《曹琴默重生后杀穿后宫》 第1章 似是故人来 “啊!” 夜晚,一声惊呼打破了启祥宫的寂静。 “小主怎么了?”婢女忙掀开帘帐询问道。 曹琴默费力睁开眼,慢慢看清眼前是熟悉的床帐,想动一下身体却浑身酸胀,胸口堵着一团气喘不上来,心扑通扑通好似要跳出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自己死了,变成了一缕幽魂,飘荡在紫禁城,她听见甄嬛说太后和皇上容不下自己,还看见温宜被甄嬛送去给了端妃,小公主哭得撕心裂肺。 曹琴默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热的温度,浸着薄汗。想来是自己近日病得神志恍惚,做了这样诡异的噩梦。 “小主可是做噩梦了,喝口水缓缓吧。”音袖掀开床幔,小心地递上一杯水。 曹琴默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回想起那个梦,沉默片刻道:“音袖,准备些东西,明日我们去看看莞嫔。” “小主可是睡糊涂了,宫里哪来的莞嫔?”音袖忙上前观察自家小主的脸色。 曹琴默猛地抬头盯着音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拉至身前,目中愕然:“所以年世兰还活着,她还是华妃!” 音袖被她突然的动作和话吓了一跳,但哪里敢抽手,忙示意噤声:“小主快小声些,华妃娘娘协理六宫活得好好的,这两日正忙着新小主入宫的事呢。” 又左右看了看,紧张道:“要是被丽嫔知道了,华妃娘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您呢。” 曹琴默怔怔地松开她的手,她很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做梦,但是音袖口口声声说宫里没有莞嫔,而华妃还忙着新小主入宫的事。 怎么会这样?曹琴默一惊,随即想到了世上最离奇,最骇人的可能,她的确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她死而复生在了皇上登基的那个夏天,新人入宫之前。 曹琴默对上音袖担忧的眼神,目光闪烁,这个从王府就跟着自己的婢女前世被收买,给自己下了药,想起方才喝了她递来的水,心中一阵嫌恶。 “小主!华妃娘娘派周公公来叫您立刻去见她!” 婢女乐袂急急闯入殿内,低声向曹琴默汇报。 曹琴默见她急慌慌的样子,便知道大晚上的华妃必定有要紧事,便也不顾上思考,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前往了翊坤宫。 “芳贵人这个贱人,自己没本事,滑了胎非要赖在本宫头上!”夏日炎炎,华妃更加怒气冲冲,“偏皇上近日怜惜的很,要是听了她的胡言乱语,怪罪本宫可怎么好!” 曹琴默看着她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心中异样,前世华妃成为答应时的模样,甚至比她当华贵妃时的样子还要让自己记忆深刻。 但眼前的年世兰还是华妃,掌协理六宫大权,是她无力反抗的。 “娘娘息怒,芳贵人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皇上不会信的。”曹琴默像从前一样给她分析利弊。 “你说得轻巧,那贱人如今在皇上那闹了起来了,保不准皇后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呢。”华妃剜了曹琴默一眼,十分不满。 “娘娘,皇上此刻并没有传召您,说明皇上并没有听信。”曹琴默又自信一笑,“她都和皇上闹了好一段时间了,保不准皇上还会因芳贵人污蔑娘娘而责罚她呢。” 闻言华妃倒是冷静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太监周宁海一脸喜色,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娘娘,刚刚传来的消息,欣常在小产了!” “什么?”华妃却大惊失色,她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芳贵人没了孩子要污蔑她,那欣常在的没了还不知要怎么样,又皱着眉望向曹琴默。 曹琴默见状忙安抚:“娘娘,欣常在不得圣意,是不敢像芳贵人一样污蔑您的,皇上现下必定心情不好,您不如明日再去打探消息?” 华妃盯了曹琴默一会,缓缓坐下,冷哼一声威胁道:“那便听你的,若明天皇上怪罪了本宫,有你好看的,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 待曹琴默出来,等候在殿外的音袖一脸焦急。 “小主,温宜公主不好了,吐奶吐得厉害。” 曹琴默闻言,心中焦急万分,温宜是她千辛万苦才怀上,没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女儿,深宫中只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上天既让自己重生一次,自己必定护好温宜,不叫任何人伤害到她分毫。 待急急回到寝宫已是深夜,温宜果然哭闹不止,喉咙都嘶哑了,曹琴默只得抱着哄,忙又叫人去请太医。 好不容易等江太医赶来,又是诊脉又是煎药,折腾了大半宿,温宜吃完药后总算是能安心睡下了。 可曹琴默一晚上都提心吊胆,来来回回折腾,自己反而倒下了,连早上给皇后请安都耽误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曹琴默方才醒了,音袖连忙上前,告知了昨晚芳贵人闹事的结果。 “小主,皇上一早下旨,芳贵人伤心过度,污蔑华妃,被贬到冷宫去了。” 曹琴默心中了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失子的女人去怪罪华妃呢,至于欣常在,原本就是不小心摔跤滑胎了,更不会攀诬华妃。 “小主,今早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过来了。”音袖端来药,坐在床边。 曹琴默闻言皱了皱眉。 第2章 久坐樊笼 “皇后体恤小主,非但没有责罚,还让剪秋送来了补品宽慰小主。”音袖坐在床边,伺候自家小主喝药。 曹琴默松了一口气,其实自己挺想去和皇后请安的,宫里的女人聚在一块,无非是斗嘴罢了,自己一向心细,有时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皇后是宽和大度,倒是丽嫔恐怕要嘀咕了吧。”曹琴默忍着苦一口喝下了汤药,还是不免皱紧了眉,胃里直犯恶心。 “小主说的是,丽嫔嫌昨个夜里咱们这动静大,吵到了她。”想到丽嫔说的那些酸话,音袖愤愤地将药碗收了起来,将一方手帕和漱口水递给曹琴默,伺候她漱口。 “等过两日我好些了,咱们去给丽嫔娘娘赔罪。” 曹琴默漱完口,便让音袖和其他伺候着的人都出去,自己在床上躺下来睡觉,温宜已经好了许多,她放心了一大半,当务之急是赶紧好起来,许多事情才能做。 至于丽嫔,她总归是华妃的第一大爪牙。光听她的封号“丽”,便知她姿容犹为出众,在王府时就比自己受宠百倍,皇上登基后被封为嫔位,成为了启祥宫的主位。 而自己生下了公主也只是小小的贵人,屈居丽嫔之下,还要依附华妃才能将温宜留在自己的身边,受人掣肘,从前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许是整天躺着不操劳,不过两日功夫,曹琴默便能下床,大清早便赶去给丽嫔请安。 “丽嫔娘娘安好。” “曹贵人的身子这么快就好了,起来坐吧。”丽嫔坐在上首,她是启祥宫的主位,在曹琴默面前自然十分骄矜。 “前两日温宜生病,夜半惊扰了娘娘,嫔妾又病了几日,今日特来给娘娘赔罪。” 曹琴默坐在下方,像往日一样赔着笑脸,不管丽嫔说什么,只表明自己的来意就是。 丽嫔呷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道:“呦,曹贵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不在意公主的身子似的。” 曹琴默收了笑意,抚了抚手上的玉镯,貌似恳切,实则眼底都是寒意:“娘娘自是关心公主,只是话说出了口,叫有心人说给皇上听,岂不是对娘娘不利。” 丽嫔闻言,知道她听说了自己的抱怨,只是她没想到曹琴默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平日里自己瞧不上她,冷言冷语也不少,还没见她敢顺溜的说出这么一堆话来堵自己。 “哼,曹贵人病好了,连口齿都伶俐起来了。”丽嫔手上的茶盏叩在案上,发出了重响,“难道你还要向皇上告状不成?就是告了,皇上会搭理你吗?” 丽嫔身边的文柳忙收拾案上的水渍和茶盏,也不禁别过头嗤笑曹琴默的不自量力。 满宫里谁不知道她曹琴默不得宠,生下来公主也才是小小的贵人,她们娘娘就不同了,皇上眷顾,还没有子嗣就封为丽嫔了。 曹琴默并不在意那一对主仆的嘲讽,这样的话,前世她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早就已经麻木了。 于是眉心微低,双目欲泫,十分委屈:“娘娘这是何意,嫔妾一心为娘娘着想,竟被如此误解。” 见曹琴默那模样,丽嫔差点还以为她真的误会了,从前她在华妃和自己面前一派做小伏低,没想到今日敢当面威胁她,刚想要冷嘲一番。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曹琴默身边的音袖就插上了嘴,一脸愤愤不平:“丽嫔娘娘,我们小主才能下床就来给您赔罪,您怎么还颠倒是非呢?” 众人闻言,心思不同,曹琴默有些惊诧,但不动声色看了音袖一眼,她原先一向和自己一样谨言慎行,怎么今日对丽嫔如此出语冒犯,以下犯上。 丽嫔和身边的婢女都勃然变色,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丽嫔一时间怒上心头,呵斥道:“贱人!娘娘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敢和本宫顶嘴?文柳!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 “是!娘娘!”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文柳见曹琴默主仆如此放肆,早已怒火中烧,只待丽嫔一声令下,上前就要拉拽着音袖,将她拖出去。 音袖见状也慌了神,软下身扒住椅子跪着,只求曹琴默救救她。 对于以后如何对待音袖,曹琴默病了好几日还拿不定主意,但她到底是自己的贴身婢女,也是自己的脸面,此时自己还是要把她给保下来。 于是面上表现得十分惶恐,忙从座位上起来,施施然地朝丽嫔拜下去,连连乞求。 “娘娘,都是嫔妾教导不善,娘娘只管责罚嫔妾吧。” 丽嫔见文柳竟拉不出去那贱婢,更是气急,倏地从榻上站起来,对文柳喝道:“本宫是启祥宫主位,还处置不了一个奴才了,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又指着曹琴默连珠儿似地骂道:“谁教你如此放肆,等本宫回禀了华妃娘娘,有你好果子吃!你教不好奴才也罢了,我看公主迟早被你养坏了!” 曹琴默原本做戏的眸子微眯,冷冷盯着丽嫔,她是温宜的生母,丽嫔这种蠢货有什么资格说她养不好温宜。 自己其实并不在意音袖被责罚,可是她若攀扯上温宜那便是触及了自己的逆鳞。 当下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道沉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局面。 “那你说说看,谁能教养好公主!” 第3章 花落又逢君 是皇上,曹琴默乍见到他竟觉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恍惚不已。 自己从来视他为君,多年来虽未曾交心,但他最终为了心爱的年世兰而忌惮自己,命音袖给自己下了药。 原以为一生便那样了结了,可上天却让她再次活了过来。 曹琴默拼命掩饰满心的酸楚与恨意,帝王无情,可她曹琴默也不会对他有情,从前,以后,都是。 皇上领着苏培盛缓缓步入殿内,脸上笼罩着一层愠色。 曹琴默收敛了情绪,忙抬起脸,盈盈朝皇上望去,似乎见到了大救星。 而丽嫔惊觉自己方才失言,偏被皇上听见了,恶狠狠地盯了曹琴默一眼,忙迎上前,行礼请罪。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失言,是曹贵人挑衅臣妾在先的。” “曹贵人,你先起来吧。”皇上不理睬丽嫔,反而叫曹琴默起来。 “多谢皇上。” 曹琴默福了福身,垂下眼眸,似乎是见到皇上终于忍不住情绪,哽咽不已。 “皇上明鉴,臣妾病了两日方好,特来陪姐姐说话,臣妾言语冲撞了姐姐,想来那句话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曹琴默绝口不提丽嫔的抱怨,到底自己现在还不能将丽嫔得罪死,况且丽嫔虽然脾气有些横冲直撞的,即使原本做小伏低的自己说了一句半提醒半警告她的话,何至于就如此大发雷霆了。 于是又暗暗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音袖,今日不是她插嘴,丽嫔不至于此。 “是啊,皇上,臣妾不是有心的,您宽恕臣妾一回,回头臣妾一定多照看曹贵人和温宜公主。” 丽嫔忙朝皇上跟前跪了跪,说完又给曹琴默赔了不是。 丽嫔生得极美,曹琴默见她杏眼水波流转,蹙着烟眉,较之平庸的自己,如何不叫人爱怜,想来皇帝也不会惩罚她,不如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皇上宽恕姐姐这一次吧。” 皇上见丽嫔楚楚可怜,语气和缓了些道:“朕的女儿岂是能随意议论的,况且曹贵人一向悉心照顾公主,你竟如此恶语相向,接下来的一个月哪也不用去了!” 皇上责罚了丽嫔,这倒令曹琴默觉得出乎意料,而丽嫔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辩驳,生怕又惹恼了皇上。 心中也了然,即使丽嫔美貌背靠华妃,到底皇上还是更在意自己女儿一些。 “你,好好思过。”说完,皇上缓和了语气,看向曹琴默,“朕到你那去坐坐吧。” “是。”曹琴默也不能表现得欢喜扎丽嫔的眼,忙和皇上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至于丽嫔,等她解了禁足再说。 到了曹琴默寝宫,皇上抱着公主看了一圈,见并无大碍,也能吃得下,睡得安稳,又抱了好一会才让乳母抱下去喂奶。 “朕听闻你和公主都病了,下了朝想过来瞧瞧,不想都聚在丽嫔处,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提起丽嫔,皇上显然没有消气,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珠,面色不愉。 “皇上消消气,臣妾和温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温宜也定会平安长大,温婉识礼。”曹琴默奉上了一杯茶,宽慰着。 “她是朕的女儿,这个自然。”提到温宜,皇上舒缓了眉头。 曹琴默知道,前阵子欣常在的孩子没了,温宜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下来的孩子,因此皇上也十分疼爱她。 皇上见曹贵人也是如此温顺谦和,心情好了许多,顺手接过茶喝了一口,却不觉出神了一瞬。 “皇上,这茶不好吗?”曹琴默敏锐地发现了皇上细微的表情,又见皇上突然不说话,有些惊慌。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惹得皇帝不快。 从前她不屑情爱,一味钻营算计,低估了皇帝对华妃的感情,而莞嫔却因与皇帝交心,圣眷不衰。她也该长教训了,学学那百转柔情,争风吃醋。 皇上猛然回神,又多喝了几口,回味无穷:“这是杏仁茶,制得很好,入口甘淳,你平日爱喝这个吗?” 皇上平日很少来看曹琴默,她也知是自己和皇上聊不来。 而有了温宜之后,皇上才偶尔来看看她们母女,因此皇上不知道自己素日里喜欢些什么也不奇怪。 曹琴默听言这才放心,舒了一口气,柔柔一笑:“臣妾喜欢杏仁茶色泽艳丽,香味纯正,时常亲手制作呢。” 曹琴默虽不通音律,歌唱一般,但说起话来清和柔软,又带着一些俏皮风趣。 皇上此刻完全将丽嫔抛之脑后,竟觉得姿容平平的曹贵人也是温婉可人,如同杏仁茶一般。 便看着她也笑了,夸道:“你手巧,做的梅子汤好喝,朕也喜欢这杏仁茶。” “那皇上时常来看望温宜,臣妾这儿日日都备着呢。”曹琴默连忙抓住机会,向皇上表达自己的期盼与心意。 哪有皇帝不喜欢嫔妃用心待自己呢?哪怕他不喜欢她,哪怕很少来见她,皇帝也爱见美人为了吸引自己,施展浑身解数。 “朕得空就来看你和温宜。”皇上将茶饮尽,“好啦,你好生歇着,朕去皇后那坐坐。” 曹琴默见皇上将杏仁茶喝完,也答应多来看自己,但却急急地赶去了皇后宫里,连午膳也没有留下用。 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夸了她的杏仁茶又去了皇后宫里,便只当皇上是对自己和从前一样没什么眷恋罢了。 不过今日皇上解围,禁足了丽嫔,也算意外之喜,此后宫里再没有人敢随意置喙她的温宜。 至于圣宠,曹琴默并不心急,知道拢住皇帝哪里是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最终没有多挽留,只依依不舍地将皇上送到了宫门口,引得苏公公都和皇上打趣,曹贵人是真舍不得皇上呢。 第4章 得自然 待皇上的仪仗走远了,曹琴默才敛了神色回到宫里,见温宜公主被乳母抱着在院中散步。 还不满半岁的婴儿睁着大眼睛,嘴巴张合不停,见额娘来看她立刻绽放了笑容,曹琴默心情大好,把她抱回殿中哄了一会。 “如今宫里多了公主要照顾,事务难免多繁杂。”曹琴默坐在榻上,抱着温宜似乎漫不经心得提了一句。 “音袖,你恐怕有些分身乏术,我想来想去,决定将乐袂也提上来,和你一起贴身伺候。” 曹琴默看着眼前的音袖和乐袂,今日不管音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顶撞丽嫔,自己始终不敢将她留着贴身伺候了,不如先将乐袂提拔上来,慢慢取而代之。 音袖低着头直冒冷汗,今日她出言不逊,恐怕引得丽嫔记恨小主,现在小主提拔乐袂,意思很明显,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哪敢有异议,忙跪下请罪。 “奴婢今日鲁莽,请小主恕罪!” “起来吧,以后要记住今日的教训,谨言慎行。”曹琴默懒得看她,不过还是没有多加斥责。 一旁的乐袂自是十分欣喜,忙磕头谢恩:“谢谢小主信任,奴婢必当竭尽全力伺候好小主和公主!” 乐袂,她们二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对侍女,只是年纪比音袖小,性格也不如音袖稳重,喜怒于形,因此未能成为贴身侍女。 但到底也都是入府就跟在曹琴默身边的人,总比现在去内务府挑人更妥帖些。 便又多叮嘱了二人几句,眼见着新人入宫在即,便先让音袖去库房打点着准备送给新人们的赏玩之物。 乐袂还站在跟前静静等候,期待小主给她第一件差事。 曹琴默想到了前几日皇后送来的药材,招手让乐袂走近些,低声吩咐:“你去送几味滋补身体的药材给延庆殿。” 延庆殿离启祥宫很近,是端妃独居之所,她常年被华妃欺压,平日病歪歪的,没有大事从不出门。 可曹琴默知道端妃可不是什么真的避世高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宫里的所有人。 这位端妃娘娘,她要赶在甄嬛之前拉拢住。 “小主!?若是被华妃娘娘知道了……”乐袂惊呼,紧张地提醒道。小主怎么敢和华妃作对,送药给端妃。 “再添些我收起来的素色料子去,这天看着渐渐凉了,说我惦记着端妃娘娘。仔细些,别叫华妃知道。” 曹琴默摆了摆手,心意已决,示意乐袂去准备着。 乐袂便不再多言,音袖平时可比自己受重视多了,这样要紧事从前必然也是她去办。 可小主今日突然提拔自己做贴身宫女,那自己必要将此事做得又妥帖又隐秘,叫小主更加器重自己。 当天傍晚,乐袂便将东西顺利地送去了延庆殿,连曹琴默的意思也完美地转达到了,因此曹琴默觉得这个小丫头挺伶俐。 所以为了让乐袂更快地熟悉伺候事宜,曹琴默将近身的事都交给乐袂去做。 而音袖依旧是曹琴默宫中的掌事宫女,依旧替她做许多只是看起来要紧的事。 几日过去,音袖见小主并没有责罚她,除了不再近身伺候,其他的还一如从前,总算松了一口气,对乐袂也没有一开始那般戒了。 而乐袂却觉得整天有些无所事事,自给端妃送完东西后,曹琴默就没有再给她交代重要的事,平日里只是近身伺候,还有每天学习做杏仁茶。 杏仁茶!她每天不知道要磨多少杏仁,还要让小宫女和小太监帮忙才能全部喝掉,反养得他们个个容光焕发。 可过了几日她们都喝吐了,全部躲着她走,因此乐袂十分苦恼。 曹琴默见小丫头学做了几天茶有些怨声载道,便定定望着她:“不想做了?做好了,好处可多着呢。” “奴婢想做!”乐袂一个激灵,忙收起不耐之色,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将玉杵挥出了残影。 曹琴默见状方才满意,喝了一口乐袂做的杏仁茶,虽然有些进步,但比起自己还差得远,慢慢调教着吧。 “小主,过几日丽嫔娘娘解了禁足,找咱们麻烦可怎么办呀?”乐袂捣着杏仁,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音袖闯的祸,你怕什么?皇上已经罚了她一次,她还敢再找咱们麻烦吗?”曹琴默放下茶杯,指点道,“再磨得细些,乳要再多加些。” 乐袂闻言照做,但顾虑还是没有打消:“可是她有华妃撑腰呀。” “她也禁足好几天了,你见华妃替她出头没有?” 到底还是小丫头,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华妃怎么会为了渐渐被冷落的丽嫔而去责难她这个公主生母呢。 “好像真的没有。”小丫头摇了摇头,恍然大悟。 “况且丽嫔有错在先,皇上金口玉言说她错了,华妃自然无话。” 曹琴默还想仔细同她分析,却被一脸慌乱进来禀报的音袖打断。 “小主,华妃娘娘请您去一趟!” 第5章 钓翡翠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小主!”乐袂瞬间惊慌地看着曹琴默,小主不是说华妃不会找她们麻烦吗?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曹琴默虽条件反射心中一紧,但面上却很淡然,让音袖去准备准备见华妃。 “慌什么,就算有大事来临,也不可自乱阵脚。”曹琴默说着,沉稳地走进寝殿去更衣。 “奴婢受教了。” 乐袂也忙跟上,替曹琴默卸下几支艳丽的钗环,换上了件最为素净的紫菂色绣荷花衣服,头上只带了两支蓝玉穿珠子的头饰,两边分别坠下黛色绸流苏。 曹琴默也不敢让华妃久等,更衣结束便急往了翊坤宫。 翊坤宫较之启祥宫富丽堂皇许多,宫院两旁的几株金桂早已盛开,浓香袭人,但主仆二人却无心欣赏,即使华妃不是为了丽嫔的事找曹琴默,但十有八九也没什么好事。 “曹贵人,本宫也有好几日没找你说话了。” 华妃懒懒地歪在榻上,正挑着内务府送来的翡翠,颂芝在一旁拿着团扇给她扇风。 殿中虽放着大块冰缸,但熏着极浓的欢宜香,比桂花香气浓郁许多,熏得曹琴默有些头晕。 “娘娘协理六宫,事务繁杂,嫔妾想来给娘娘请安,又怕打扰娘娘。”曹琴默心中虽万般不情愿,终归要挤出笑脸。 华妃闻言嗤笑一声:“你是怕本宫因为丽嫔责罚你才不敢来的吧?” 曹琴默主仆闻言立刻跪下,乐袂心里紧了又紧,生怕小主被责难。 只见自家主子唯唯诺诺道:“娘娘明鉴,不管丽嫔如何,嫔妾惦记娘娘的心绝无虚假。” 华妃挑了个来回,似乎满意的没几块,过了许久似乎才瞄了一眼跪着的主仆,让起了身。 “丽嫔啊,到底脾气火急火燎的,公主也是她能议论的。”华妃看着曹琴默那副鹌鹑样倒也觉得好笑,她倒不信曹琴默敢故意上门挑衅丽嫔。 又想起丽嫔和曹琴默都没本事留住皇上:“听说皇上到你那坐了坐就去了皇后那。” 果然如曹琴默所料,华妃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忙露出讪讪的神色:“嫔妾无能。” “从前在王府,她是比你得宠,如今反倒你有个女儿,皇上更眷顾了些。” 华妃并不看她,终于挑中了一块满意的翡翠,但神色有些黯然:“过两日新人就要入宫了,到时候乱花迷人眼呐,宫里的老人们还有立足之地吗?” 曹琴默知道华妃八成又因为新人吃醋了,这一出隔几天便来一次,还有五日就是新人入宫的日子,难怪她心情不好。 不过今日难得没有太为难自己,忙像从前一样说恭维话,希望她心情好了快点放自己走。 “若是嫔妾自然是要担忧的,可娘娘雍容华贵,是皇上心中第一人,又有协理六宫之权,谁在您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呀。” 闻言,华妃的眸子终于有了笑意,这曹贵人平时木讷寡言,这话倒说的她爱听。 又见曹琴默打扮得十分素净,难怪皇上不喜欢,便顺手拿了块翡翠赏了。 “你倒是会说话,这块翡翠拿去吧,光会做茶有什么用,带着它也让皇上看着像样些。” 曹琴默见华妃转了神色,就知道挑她爱听的话,便容易哄好。又见那块华妃看不上的翡翠,十分通透,自己没有多少首饰能与之相较。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华妃这么说了,是希望自己能帮助她笼络皇上,所以她必须收下,但要真的戴上了,受宠了,华妃便会第一个不放过她。 “嫔妾多谢娘娘!”曹琴默忙站了起来谢恩,面上挂着谄媚的笑。 见她这副德行,华妃心中冷笑真是没见过世面,但这样的表情也满足了她的虚荣感,便又嘱咐了一下。 “下次皇上来,可要小心伺候着。”华妃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行了,本宫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闻言曹琴默如获大赦,又谢了恩,带着乐袂脚底抹油地回了启祥宫。 “小主,华妃娘娘赏的东西可真贵重呀!” 回到宫里,音袖见主子平安回来倒也松了一口气,华妃还赏了东西,看一眼不免感叹了一声。 乐袂见音袖那模样,上前又将翡翠小心地收了起来。 “音袖姐姐怎么和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嘛。”她噘嘴有些不满,等她们小主得宠之后,何愁没有好东西呢? “小蹄子,你敢打趣我?”音袖轻拍了一下她,又观察了一眼曹琴默的神色,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把东西拿来回来,“你别闹了,宫中的珍宝一向由我收着的,快拿来。” 曹琴默正想着今日华妃的话,她不过是温宜出生之后才学习自己做些茶点,在众人面前也只做过酸梅汤,华妃平日从不来自己宫里,她怎么知道皇上喝了她的杏仁茶? 恐怕是自己宫里有人走漏的消息吧,看向音袖的眼神又暗了暗,但到底没有出声。 音袖和乐袂打闹了一会,气氛倒也活泼,曹琴默只叫她们把东西好生收起来,随即去乳母处看了温宜。 第6章 六宫粉黛 暑热褪去,天逐渐凉了些,曹琴默就在培养乐袂和照顾温宜中打发了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十五,是新人进宫的日子。各嫔妃住的地方还和从前一样,丽嫔的禁足也解了。 华妃和皇后也早命人准备好赏赐之物,一一送给新进宫的嫔妃们。曹琴默地位不高,也非一宫主位,这样的日子自然不好比着皇后华妃一般,因此并未急着赠送赏玩之物。 午后,琴默抱着温宜公主在外头散步,看着各宫里小宫女、小太监们端着各类赏赐前前后后,来来回回,整个宫里热闹非常,喜气洋洋,暗想局势即将迎来变化,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又远远看向新嫔妃的宫殿,任她们如今一派憧憬,幻想荣华富贵,帝恩延绵,以为宫中的日子多么令人艳羡,几年之后不过千红一哭,死的死,散的散了。 “听说丽嫔和华妃娘娘告状了,但华妃非但没有给她做主,反而叫她把心思往自己身上放放。”乐袂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八卦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曹琴默并不怕丽嫔来找她麻烦,恐怕以后她还生怕靠近自己,又被扣上冒犯公主的罪名呢。 “小主真厉害,瞧咱们公主和小主一样聪明,多讨皇上喜欢呀!” 温宜公主好像听懂了,露出小牙,咿咿呀呀也笑个不停,曹琴默忍不住抱着公主亲亲。 “公主身子弱,要时常抱出来透透气才好。”曹琴默吩咐着。 “奴婢记住了。” 提到温宜的身体,其实曹琴默已经思索好几天,缓缓道:“天气渐凉了,怕公主受不住,太医院的江太医给公主调理了许久也不温不火的,你得空去瞧瞧哪位太医还可用,或许新太医有什么新鲜法子,再拿些药回来备着。” 特意咬重了“可用”二字。 乐袂当下明白是何意:“奴婢会留心的。” 身在后宫不仅身边要有心腹人,而太医院更要有自己人,如皇后有院判章弥,华妃有江诚、江慎,甄嬛有温实初。 只是如今太医院可用的太医早成定局,自己不得不寻觅新人,至于医术,能进太医院的倒不用担忧。 接着主仆二人又说说笑笑朝御花园去散心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齐聚景仁宫,今天是新入宫的嫔妃第一次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曹琴默自是不愿出风头,依旧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头上带着几支素色簪花,坐在右手末座。 她无聊地看着这场面,却也不得不端坐着。六位嫔妃站成两列,沈贵人、富察贵人为首,夏常在、莞常在其后,淳常在,安答应在末,正整齐地向皇后和在座众人请安。 而两边为首的座位还空着,左侧必然是华妃未到,右边的则是端妃不愿出来,这场面真是万年不变。 正想着,便听到那熟悉的慵懒的声线:“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曹琴默跟着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她知道华妃又姗姗来迟,这不仅是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更是当着新人的面让众位嫔妃给她行礼,彰显她的万千宠爱与手握大权。 “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呀?”旁边的齐妃凑上前去。 曹琴默暗自摇头,齐妃有三阿哥这个长子,又与华妃同在妃位,按道理怎么也能平起平坐,实在是她自己不争气,硬生生被华妃压了一头。 “皇上昨晚上看奏折看的晚了,本宫就陪得就晚了点。”华妃懒懒道,护甲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的翡翠镶金耳环,又笑了笑,“今早上皇上偏不让本宫起得早,所以就迟了。” 这是在炫耀自己的宠爱,齐妃转过头去,懒得再说一句话。 齐妃是有些自讨没趣在身上的,并且从来不长教训,满宫里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曹琴默正想着,就听见夏冬春对华妃小声指手画脚。啧,自己倒忘了这个活不过三天的蠢货,她不但蠢还张扬,这场请安结束可就要被赏一丈红了。 皇后与华妃一番交谈,见人已到齐,便让新嫔妃开始拜见,江福海高声道:“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只见皇后浅笑端坐,看着众人行三叩九拜之礼,众嫔妃都端坐,看向皇后,唯有华妃歪在案上,看着众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众小主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六位新嫔妃皆向着华妃福下身去。 华妃却摸着翡翠耳环,转头和颂芝埋怨:“今年内务府的翠有些浮了,一点都不通透。” 又得意地看向皇后:“这好翠是越来越不多见了。” “妹妹的年纪还用不到翡翠,内务府挑的颜色自然会青嫩些。”皇后得体地笑笑。 二人又提到了东珠,华妃止了笑意,自知说不下去了。 皇后不得不提醒了一句,她好似才发现众人还跪着:“呦,光顾着和皇后说话了,倒忘了各位妹妹还拘着礼,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 “有一位夏常在听说很能干。 第7章 花容失色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就是常在夏氏。” 那夏氏忙不迭的赔着笑,扭上前给华妃行了一个拜见皇后的礼,头上戴着一朵硕大的浅黄色芍药花,更显滑稽。 引得华妃、颂芝等人嗤笑不已,琴默也忍不住掩嘴一笑,她这规矩是学到脑袋上了。 “沈贵人和莞常在又是哪两位?”华妃又柔声问道。 “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嫔妾碎玉轩常在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二人依次恭敬地行了参拜妃子的礼,旁边的夏冬春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甄嬛一身月白蓝,未有繁琐的刺绣,只有几支斜倚的红梅,梳着最简单的小两把头,两边各带着一支素银花簇簪,如清水芙蓉,在脂粉堆里倒显得出尘,是这一批里长得最为标志的。 可这张清水芙蓉的脸,在曹琴默眼中却尤为面目可憎,前世结盟各怀鬼胎,成王败寇便罢了,可甄嬛却早已打起自己温宜的主意,只待她急功近利死后,将她的女儿当成人情送给端妃。 曹琴默恨不能立即将她的脸撕烂,手中的帕子被揉得变形,现在还不急,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总有一天她会把甄嬛踩下去,让她也尝到女儿被送给他人的滋味。 倒是华妃神色难得的有些黯然,让二人都起来了。皇后看着微笑不语,丽嫔也叹了一口气,齐妃等人都微微有些戚容。 甄嬛却好似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悄悄往曹琴默这边瞥去,曹琴默心中一惊,忙换上一副和煦明媚的微笑,甄嬛一愣,随即莞尔。 曹琴默知道接下来沈眉庄、甄嬛和华妃又有一番口舌之争,所以待甄嬛伶牙俐齿地替沈眉庄解围,请安结束,忙和上一世一样早早溜之大吉。 曹琴默回到寝宫便让音袖将先前准备好的一些珍玩珠宝拿出来。 “小主,咱们原本也没几件皇上赐的物件,这些送了人是不是太重了些?”音袖将锁起来的赏玩之物拿出,皱了皱眉。 “这些东西于我并无多大用处。”琴默低头清点着物件,一边盘算着各人送些什么。 甄嬛向来以才情胜过众人,便挑了一支江西的紫竹笛。 忽又觉得讽刺,自己对音律并不通,留着这些真是无用,但送给甄嬛必能投其所好。 至于沈眉庄虽清高,但此时刚入宫的她到底志存高远,不久后她必然承宠,心系子嗣,想了想,挑了一尊小的玉观音,寓意送子。 而安陵容,此人敏感多疑,出身不若前面两位,大抵金银之物便能打动,以后未尝不能为己所用,于是挑了一对从未带过的金镶珠玉蝴蝶钗,金玉寓意富贵。 淳常在送了白兔毛大氅,富察贵人是一对金簪,这些选择也算投其所好了,定然不会出错,便在宫内等着消息。 晚膳过后,乐袂果然匆匆前来禀报,华妃赐了夏常在一丈红,人都废了,被送去了冷宫,又说莞常在等人撞见了死在井里的福子,可是受了大惊吓。 曹琴默回应她说知道了,便带着东西不急不缓地前往了碎玉轩。 原本喜庆热闹的后宫一日之间,因为新嫔妃的血染而染上一层阴郁。而这,才是真正的紫禁城。 碎玉轩内,甄嬛卸了钗环,穿着水红色的常装,闷闷地坐在榻上,旁边的沈眉庄倒是端庄,虽然心中不安,到底也安慰着甄嬛,安陵容坐在下首,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三人见曹琴默来了,都起身,相互一番行礼。 “听说妹妹们今日受惊了,华妃娘娘协理六宫,向来铁腕铁拳,三位妹妹娴雅识礼,必不会和那夏氏一般轻狂,何必担忧呢。”琴默坐下柔声宽慰三人。 “多谢贵人特意来看我,只是今日见了那不干净的东西,心中难免……”甄嬛勉强微笑答道。 沈眉庄安慰地拍拍甄嬛的手:“曹贵人说得有理,嬛儿不必放在心里,咱们的日子还长呀,今儿的晚膳你好歹用些。” “是呀,姐姐,不吃东西怎么行。”安陵容也在一旁怯怯开口。 真是一幅姐妹情深,曹琴默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愈加温和:“那宫女虽然名叫福子,却是没福伺候华妃娘娘的,莞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三人皆是一惊,甄嬛睁大明眸,凑上前低声道:“那是华妃娘娘的婢女?” 第8章 飞花碎玉 曹琴默打圆场地笑笑,并不答话,忙让乐袂呈上东西:“咱们不说这个了,姐姐特意挑了一支紫竹笛,赠予莞妹妹,平日里解解闷,心情也就舒朗了。” “这是一尊为沈妹妹请来的玉观音,菩萨心善必然保佑妹妹平安。” “这对蝴蝶钗,想来最适合安妹妹,愿妹妹得个金玉前程。” 三人见状自觉失态,便收了吃惊的神色,忙让各自婢女接过东西。 甄嬛看着那支笛子,通体沉香色,莹然似有光,便知是支上好的江西紫竹制成,赞道:“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果真是好笛子。” 又忙谢道:“多谢曹姐姐,妹妹必不辜负姐姐的好意。” 曹琴默并不懂甄嬛念的诗为何意,忙喝了一口茶,只得笑吟吟点头。 沈眉庄倒是双颊微红,抿嘴一笑:“曹姐姐很有心,妹妹多谢。” 安陵容忙起身谢道:“陵容多谢曹姐姐。” 曹琴默眼中含笑,对三人一番安慰方才离去,又让乐袂将送给富察贵人等人的东西送去她们宫里,并好生宽慰。 东西已经送到,她也不急于三人立刻亲近她,但终归是个好的开头。 碎玉轩内,三人屏退婢女,甄嬛有些担忧道:“素闻曹贵人是华妃一党,华妃那样声势浩大,她手下的人为何对我们如此殷勤。” 沈眉庄却不太为意,摸了摸那尊送子观音道:“华妃今日对你我恐怕已经十分注意,至于曹贵人的为人,我想日久见人心吧,咱们现在提防些就好。” 甄嬛依然心事重重,但只得点点头,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倒是安陵容还惦记着曹琴默之前的话:“那,那个婢女是华妃身边的。” 一时间三人都不语,染上了愁容,华妃第一日便如此震慑六宫,偏她们又撞见了死去的福子,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被华妃如何百般刁难。 第二日一早,曹琴默去皇后处请安,沈眉庄及安陵容都来了,唯独缺了甄嬛,皇后称莞常在被吓病,免了她的请安。 看来即使自己好生宽慰一番,甄嬛还是从前一样躲避风头,而今晚必定还是沈眉庄侍寝。 倒是齐妃听说莞常在吓病的消息,私下和皇后说笑,称她是个绣花枕头,皇后对齐妃到底有些恨铁不成钢,上拢不住皇上,下教导不好儿子,整日里只会和华妃等人斗嘴。 晚膳后,被翻牌子的果然是沈眉庄。此后她就颇得皇上眷顾,又正值赏菊的好时节,皇上亲赐名她的寝殿为“存菊堂”,并将宫内的菊花尽数送去。 曹琴默听说这可让华妃大大的地生了一场气,命太监把翊坤宫上下的菊花全部搬走,她很不解华妃为何如此动怒。 只是宠爱还不要紧,皇上特许沈眉庄学习管理后宫事宜,才真的令华妃忌惮不已,此时的沈眉庄便彻底被华妃视为眼中钉了。 眼下沈眉庄炙手可热,华妃和众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曹琴默当然不愿意多去惹眼。 倒是甄嬛那头,无宠冷清,不但内务府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连身边的奴才康禄海等人起了异心,竟投靠了丽嫔,甄嬛就连打发了三个太监出去。 于是曹琴默便趁华妃不得空时,抱着温宜前去碎玉轩,陪着甄嬛说话。 甄嬛见公主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曹贵人又是一派和善可亲,慈母幼子的形象,即使自己心中仍然有些防备,但面上倒亲近了许多。 “妹妹还是要好好调理,早日恢复,好承圣恩呀。”曹琴默坐在榻上,抱着温宜调笑道。 甄嬛在一旁拿着拨浪鼓逗弄着温宜,娇笑道:“曹姐姐比我还心急呢。” 曹琴默假装微叹:“妹妹姿容上乘,日后生下位皇子,便终身有个依靠。” 又看了看温宜,露出戚容:“何必像姐姐这般不得圣宠,只与我的温宜作伴。” 甄嬛见曹琴默一贯穿得十分素净,在华妃面前更是打扮得不惹眼,来见自己时才敢略施粉黛,便知她没有宠爱,位份不高,在华妃手下日子难过。 忙宽慰道:“姐姐哪里话,妹妹也不知今后前程如何,但如今不是正与姐姐作伴嘛?” 说着也有些黯然:“除此之外,也只有眉姐姐和安妹妹来看看我。” “罢了,这天越发得冷,我瞧着内务府的奴才越发不懂事,过两日我叫乐袂给你送些厚衣裳来,还望妹妹不嫌弃。” 曹琴默很不喜欢甄嬛伤春悲秋,并不想与她多期期艾艾,忙岔开话题。 甄嬛却没有发觉,嗔怪道:“姐姐哪里话。” 又想到曹贵人并不得宠,恐怕东西也并不多,还这般想着自己,便推脱:“只是冬日寒冷,姐姐那里的东西也不多,万一冻着姐姐和公主可怎么好?” 第9章 问名惊初见 曹琴默摸了摸温宜,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放心,到底因为公主,他们还不敢怠慢我。” 甄嬛听着心中微微感动,对温宜更加爱怜,叫浣碧寻来了一件小白玉锁,拿到温宜眼前轻声哄着:“小温宜,莞姨娘给你个白玉锁好不好?愿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那小温宜咧着嘴,咿咿呀呀不知想说什么,葡萄似的眼珠子直盯着那白玉锁,两只白嫩的小手挥舞着,似乎想抓住眼前之物。 曹琴默见甄嬛盛情,温宜又极为喜欢,没有理由推脱只能收下,只是到底不敢长留甄嬛的东西,上一世的蜜和香不就是例子吗? 又和甄嬛聊了许久后,曹琴默方才回宫,音袖端上早早准备好的杏仁茶,她正好渴了,尝了尝手艺不错,叹了一口气。 “刚从欣常在那回来,听说莞常在不得宠,身边的康禄海竟被丽嫔叫去当差了,叫人看着真是感慨呀。” 音袖又倒了一杯,忙谴责:“康禄海这样的人趋炎附势,咱们且看他在丽嫔那过得如何。” 曹琴默端起杏仁茶,缓缓道:“宫中人人拜高踩低,只盼我身边没有这样的大佛。” 音袖闻言停了手上功夫,忙跪下磕头,表忠心道:“奴婢一心想着小主,绝无二心呀。” 看着跪下的音袖,曹琴默内心丝毫没有动容,却将她扶起,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较起真来了,快起来吧。” “奴婢只愿服侍好小主。”音袖低头,看不见曹琴默眼底的寒意。 “你做事向来稳重妥帖,我怎么会不放心呢。”又吩咐道,“莞常在给了公主一个白玉锁,公主太小了,没得弄丢了,先去好生收起来吧。” 音袖闻言只得起来,不再多言,忙去公主那将白玉锁放进小库房里收好。 看着音袖忙前忙后的样子,曹琴默将她做的杏仁茶一口饮尽,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叫来了乐袂,问起了前段日子交代的事:“你瞧着太医院有哪位太医还中用?” 太医院有二十来位,除去专门伺候皇上皇后及太后的,还有十几位。 “太医院的杜太医,杜有秋,是两个月前月刚调进太医院的,奴婢每次去拿药材都是找杜太医。” “为人如何?” 刚来太医院,连温实初都不如,默默无闻,并没有资格去照顾重要的嫔妃,即使在太医院出诊,也不过是给不得宠妃子和宫人们看头疼脑热吧。 其实琴默是有些惊讶乐袂办事如此之快,故而有些怕不妥当。 “杜太医虽毫无根基,但为人是信得过的。” 曹琴默倒是好奇:“你如何得知?” 乐袂上前,有些羞涩,但装作一脸严肃回禀道:“奴婢不敢隐瞒小主,奴婢叔父家是开医馆的,杜太医幼时曾跟着叔父学习医术。后来奴婢进了宫也不知他如何,前些日子奴婢去太医院,瞧着他十分眼熟,谁知杜太医一眼就认出了奴婢。” 说到后面,难掩激动,又忙补充道:“奴婢不敢随意提起,又细细察看了许多日子才觉得杜太医可用。” 原来是旧相识,乐袂与此人应是年少相识,后辗转失散,一个做了小宫女,一个小学徒,后来辗转在宫中重逢,如此他的底细便清楚了。 不由得噗嗤一笑,打趣她:“原来是‘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啊,你们二人辗转宫中重逢也是缘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许多,过些日子叫他来给温宜瞧瞧。” 乐袂见小主认同,心生欢喜,既在深宫中除小主外有了熟悉之人,小主也得到可靠的助力,当下点头:“是,奴婢下次拿药的时候必然告知杜太医。” 瞧她高兴的样子,曹琴默不由得又嘱咐一声:“好了,做事都要谨慎些。” 乐袂应知道了,又去忙着处理药材。 曹琴默又去看了温宜,还在想着杜太医的事,既然是旧相识,想必是可靠的,况且他能调来太医院必定是一番周折,怎可能不想往上再爬一爬,而最好的出路就是跟着得势的嫔妃。 自己虽只有温宜,无权势宠爱,但也好过没有子嗣的嫔妃,无论是新贵得宠的嫔妃,还是位高权重的都看不上他一个新人,倒也合乎情理。 不过有沈眉庄与刘畚的例子在前,她虽会用此人,但还要十分留意。 第10章 遣玉锁(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自上次丽嫔的事之后,皇上有空倒也来看望曹琴默母女,只是每次来都只喝了茶,再用膳,便去了皇后处,只有一次太晚了才留宿。 眼看着到了年关,宫里宫外都忙碌异常,曹琴默想着内务府多番克扣甄嬛的份例,自己多帮扶一下岂不是更叫她感激,毕竟雪中送炭更是难得呀。 便让音袖将甄嬛送的白玉锁拿出来给温宜带上,好让莞常在见了高兴。 小公主抓着玉锁不松手,一会又打着奶嗝。 曹琴默无奈只得抱起温宜哄哄,又拍拍,乐袂见状,建议道:“小主,公主这肠胃一向不好,不如再叫其他太医来瞧瞧吧。” 曹琴默知道江太医是华妃的人,只不过顺便照顾自己母子,其实并不太上心,况按照她的猜测,温宜必定是胎里带出来的体弱。 江太医必定不能说出公主究竟为什么如此,若非长久精心调理照料,也是难好, 曹琴默与乐袂对视了一眼,便同意了去请杜太医。 一会功夫,那杜有秋来得很快,向曹琴默请了安。 曹琴默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几,相貌端正,举止有礼,看来真是年轻有为,医术想必也不逊色。 杜太医随即上前温宜的状况,公主乍一见了生人,立刻撇嘴哭闹起来,但杜太医仔细看了一番,却眉头紧锁,似发现了什么,将温宜脖子上的白玉锁摘了下来。 “杜太医,何故如此?”曹琴默不由得紧了紧心,上前询问。 “小主先放平心,容微臣缓缓说。”杜太医忙跪下。 “你说。” “公主暂且无恙,有些肠胃不好,只是……”杜太医有些吞吞吐吐,呈上那玉锁。 “只是这玉锁,微臣发觉似有不对,这上头被人涂了药。” 众人十分惊骇,乐袂忙上前扶起他道:“杜太医,快看看涂了什么东西。” 杜太医起身忙拿起玉锁闻了闻,又叫音袖拿来泡水碗,将玉锁泡在其中,再尝了尝水,片刻回禀道: “回禀小主,这上头有黄连、黄柏等苦寒之物损伤胃阴,引起虚弱,加上大黄、牡蛎等攻伐药物,大损脾胃。含量虽不多,但公主体弱年幼,又爱咬东西玩,若不注意放入口中必定引起不适!” 曹琴默听闻,又急又怕:“好毒的心计,是谁要害我的温宜?乐袂,你去告诉皇上和皇后。” “小主,别太着急了,有杜太医在呢,公主暂时无碍,”音袖忙宽慰,又提醒道,“这锁是莞常在送的呢。” “莞常在,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温宜?”曹琴默捂着胸口,还是十分害怕。 那头皇上正在皇后处,听闻此事,急急赶来启祥殿。 杜太医忙将前后缘由陈述一遍,太医院院判章太医也查验了玉锁,所得结论与杜太医相同。 曹琴默跪在地上,脸上遍布泪痕,眼眶通红,瘦弱的脊背抽搐不已,又因在帝后面前不得不控制,因而看起来极为可怜。 “皇上,臣妾蒙圣恩,好不容易生下了温宜,可怜公主才不足半岁……臣妾从不奢求什么,只盼我的孩儿能平安健康,不想竟遭如此祸事,恐怕是臣妾和公主无福了。” 皇后见状,忙叫人扶起琴默,也不免动容,柔声安慰:“你先起来吧,还好公主没事,这件事一定会弄清楚的。” 皇上让人赐座,难得地温柔:“别这样说,有朕在,你和温宜都会平安的。” 随即阴沉着一张脸,扫视着众人厉声道:“这样阴毒的手段,竟用到了朕的女儿头上,好大的胆子!” 刚坐下的琴默被吓得止住了抽泣,跪在边角的杜太医突然上前开口:“皇上,这玉锁不同于木料,药力难以渗透,因此为了达到药效,需要提取浓汁,时常涂抹在上面,方能长久起效。” 皇上闻言,了然道:“这样说,这件事必得是曹贵人身边的人才能办到。” 曹琴默身旁的大宫女乐袂、音袖闻言吓得立刻跪下,声音颤抖:“奴婢忠心小主,实在不敢犯这样的死罪。” 曹琴默也立刻跪下说情:“皇上,这两个婢女是自王府就跟着臣妾的,极为尽心,必然不是她们。” “你先起来,是不是一查便知。”皇上又唤起曹琴默,转头吩咐,“苏培盛,去查她们的住所。” 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忙道:“皇上,不如让小厦子去太医院看看存档。” 第11章 遣玉锁(二) 众人忙去调查,因温宜哭泣,皇上抱着温宜哄了一番,看着婴儿粉嘟嘟的脸,一见到自己就停下哭泣,笑了起来,心中自是万般慈父之情。 又见曹贵人未着粉黛,挂着泪痕,颇令人怜爱。虽近日事多繁忙,到底是自己冷落了她们母女,竟弄得相依为命似的,一时间更加怒上心头。 很快苏培盛和小厦子都回来了。 “回禀皇上,奴才在曹贵人的婢女音袖处搜出了许多大黄、牡蛎等药材。”苏培盛回禀道。 音袖闻言忙磕了好几个头,冷汗浸了一身,直呼道:“皇上,冤枉呀,奴婢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些东西呀……” 曹琴默闻言立刻站起,似有些不可置信,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你!” 好容易喘上了,两行泪滚了下来,指着音袖破口道:“你!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敢谋害温宜!?” 音袖见主子又急又失望的样子,语无伦次地挥手:“不,不,小主,你相信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小厦子见状,忙回禀自己查到的:“回皇上,奴才去太医院查到,曹贵人身边的乐袂这个月曾去领过这些东西。” “大胆!你们敢合起伙来毒害公主。”皇后愤愤,当下要将二人处死。 乐袂忙连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这不关奴婢的事呀,是音袖姐姐病了许久,因奴婢常去太医院帮公主拿药,她便托奴婢捎带药材,奴婢实在不知道她竟然毒害公主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你胡说!我何时让你去帮忙拿药?”音袖转头看向乐袂,双眸充血。 皇上盯着二人,阴沉着脸不语。 曹琴默见状,忙解释:“皇上,音袖确实病了许久不见好,乐袂也曾和臣妾提起过帮音袖拿药。且臣妾宫中库房的钥匙也一向在音袖那里……” 小厦子忙道:“启禀皇上,乐袂拿的药材里确实大部分都是治疗肠胃虚弱的。” 乐袂忙再接再厉道:“皇上明鉴,奴婢原本只是二等宫女,前不久被小主提拔为一等宫女,此后音袖便时常对奴婢冷言冷语,一日忽然找奴婢帮忙拿药,奴婢想着缓和姐妹情谊,不想竟有如此祸事呀!” 说完又深深拜在地上。 伺候曹琴默的小卫子跪在乐袂后头,忙也附和道:“皇上明鉴啊,音袖自乐袂姐姐成为一等宫女后,时常背后不满小主与乐袂,奴才们身份低微,不敢多言语。”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众人都了然,奴才受了冷落竟敢报复主上,顺便嫁祸了仇敌,一箭双雕,果真恶毒。 “原来,是这样,你记恨我和乐袂,因此报复在公主身上,嫁祸乐袂企图脱罪!你太让我失望了!”曹琴默十分痛心,掩面哭泣。 皇上拨弄着手中的碧玉串,盯着音袖:“朕不想宫中有你这种蛇蝎之辈,谋害公主,可还有什么同党?” 音袖深知回天无力,她的确感染了风寒许久不好,但却从未叫乐袂帮忙拿药。可如今众人都指证自己,主子们也相信了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双眦欲裂,盯着乐袂,必定是她陷害,却也自知已无生机,嘶哑的喉咙艰难地发音:“回皇上,没有同党,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又缓缓给曹琴默磕了个头,而对方却不愿看她,只道:“小主,保重。” 皇后见水落石出,站起身厉声道:“音袖大逆不道,谋害皇嗣,拉下去杖毙。” 随即音袖被几个太监拉了出去,皇后又看着殿中伺候的众人:“你们要好生伺候曹贵人和公主,别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奴婢、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好了,都起来吧。”皇上让众人起身,又拉着曹琴默地手,安慰她,“那个贱婢已经处置了,你不必再担惊受怕。” 曹琴默抽泣道:“臣妾有皇上在便不害怕了,您是臣妾和温宜的庇护,只是臣妾又气又伤心,她这样糊涂……” 皇后又恢复了她一贯得体地微笑:“你也别太难过了,倒是公主以后照顾要更加仔细些。” 曹琴默被打断了向皇上的诉说,面上一僵,随即又怯弱弱地点头。 “臣妾会注意的,今日幸亏有杜太医在,及时发现了那玉锁的不对劲,臣妾想以后由他照顾臣妾和公主。” 皇上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杜有秋,觉得有些面生,不过曹贵人开口,便也同意。 “今日的事你有功,心细如发,公主身子不好,一贯是华妃身边的江诚照顾着,想来他也顾不过来,曹贵人赏识你,以后你要尽心尽力。” 杜有秋忙磕头谢恩,曹琴默看着乐袂,二人交换了眼神,此事办得很漂亮。 接着皇上又好生宽慰了一番,说得空晚上来陪着用膳,看看公主。 第12章 获封如贵人 待皇上和皇后等人走后,曹琴默站起来凌厉地扫视着众人,先前柔弱无助的形象全然不见。 “在这伺候,不需要你们聪明伶俐,只一条,就是忠心,可别学着她的例子!” “奴婢们必忠心不二,伺候好小主!”乐袂立刻跪下,向曹琴默表忠心,余下众人原本就被音袖弄得惊恐不已,也忙跟上。 不一会有小太监来回禀道:“回禀小主,音袖已经杖毙了。”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曹琴默似乎有些烦倦,揉着头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只有乐袂留下。 前世或许是迫于威势,音袖听从皇上和太后的话毒害自己,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上一世自己死后皇帝也没有放过她,所以这还并不足以让自己完全动杀心。 可是细细看来,她心里到底惦记着荣华富贵,她居然有时和华妃通气,透露自己的事情,那这样的人就万万留不得了。 音袖,九泉之下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也当偿还她当年的一条命。 乐袂见状上前替曹琴默揉揉头,直到众人都散去,曹琴默看着乐袂微笑道:“今日这事你们做得很好,杜太医也很能干。” 乐袂停下手上的动作,莞尔一笑:“还得是小主神机妙算,一步不差,公主毫发无损,既打发了音袖,令杜太医立功,从此名正言顺伺候小主,华妃娘娘必不会有疑心,又能让皇上更加怜惜小主和公主。” 曹琴默听着恭维,心中不为所动,反倒又提起了音袖:“她死了,你就没有一点伤心吗?” 乐袂闻言,也知道小主在试探自己,斟酌了一下,缓缓道:“奴婢效忠于小主,眼里自然容不下不忠之人,她只是奴婢的共事之人,不是奴婢效忠之人。” 随即又跪下,眼里满是真挚道:“奴婢深知深宫生存不易,既然跟了小主,无论如何,奴婢绝无二心。” 曹琴默闻言,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亲手将她扶起:“有音袖在前,我不得不问一句,你既然这样说了,从此我便信你,不再相问。” 乐袂有些受宠若惊,又见主子从未这样说出肺腑之言,知道小主相信了自己,心下十分感动。 “奴婢必不负小主所望!” 曹琴默想到今日终于斩去了眼中钉,又多了一个杜太医做帮手,可谓好处众多,除此之外,明面上给端妃的部分药材都记到了音袖头上,华妃也不会疑心。 见乐袂又十分可用,终于忍不住喜笑颜开:“以后宫里上下都由你和小卫子掌管。” 她不能亏待功臣。 乐袂也展了喜色,郑重地向琴默行叩拜之礼,那稍显青涩的脸很是严肃,目光坚定道:“多谢小主,奴婢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快起来吧,去我妆台下拿上库房钥匙,挑几件布料做衣裳。”曹琴默忙扶起她。 那乐袂恢复了一派活泼的模样,兴高采烈的去库房挑东西了。 曹琴默想着这丫头如此聪明伶俐,日后多加栽培,必然不错。还有杜太医不但精通医术,在宫里的生存之道也很理解,是个可用之人。 其实今日温宜不适实属突发,只是她们早做好了这计划,温宜并没有被真的下药,只等某日吐奶,自己与乐袂便顺水推舟,加上杜太医的协助,便可完成。 温宜是自己的女儿,上辈子被年世兰喂药,自己心疼万分,因而有了背弃之意,今时她绝不可能让此事再次发生,与其日后保不准华妃故技重施,不如自己抢先做局,料华妃也不会再用这招。 养心殿内,皇帝正想着今日温宜一事:“音袖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苏培盛心思转了转:“这奴才也不清楚,左不过到了她这也便了结了,只是可怜了曹贵人和温宜公主。” 皇帝闭眼点点头,似是认同:“朕疏忽她们母女许久,今日曹贵人受了委屈,朕看着不忍。” “嘿呦,那皇上可得好好宽慰贵人一番呐。”苏公公忙赔笑道。 “送些赏赐过去,朕想着她诞下温宜不易,是该好好嘉奖安慰。” 思量了一会,写下一字道:“再赐她一封号‘如’,‘如,从随也’,温婉顺从,吉祥如意。” “奴才想如贵人必然高兴。” 启祥宫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曹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端和粹纯,性行温良,久侍宫闱,克娴内则,着赐封号‘如’。布告六宫咸使闻知!” 宣完旨,苏公公面上堆着笑迎了上来,“如小主可宽心吧,皇上惦记着您和公主呐。” 曹琴默被乐袂扶起,虽说有些意外的惊喜,但还是从容一笑:“多谢苏公公。”乐袂立即给了苏培盛银子感谢。 曹琴默接过圣旨,有一种莫名的舒展之感,从此“如”字才是她的封号,这可比那满是讽刺的“襄”字顺耳多了。 很快曹琴默获得封号的消息传遍六宫,不过众嫔妃并不以为意,她并不得宠,获得封号也只是贵人。 况且皇上怜惜温宜公主,给她一个安慰罢了,众人的眼睛始终都盯在沈贵人和华妃身上。 第13章 满面春 碎玉轩内。 “那贱人居然栽到妹妹头上,叫太医们仔细查验后,方才发觉是这蹄子做的。” 曹琴默正声情并茂地朝甄嬛描绘当日的情状,还挤出来几滴眼泪。 又拉着甄嬛的手道:“我怎么也不相信妹妹你会害温宜,故而叫奴才们都不许透露那块玉是妹妹送的,免生口舌。” “多谢姐姐信任,好在此事水落石出,公主也无大碍。” 甄嬛一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好意不想却引起一场这样的风波,好在如贵人相信她,自己才没有被牵连进来。 又看她反倒温言软语安慰自己,甄嬛也就不再多想,觉得与如贵人有些同病相怜,主子不得势,奴才竟敢如此放肆了。 又说了些话,曹琴默见甄嬛对自己更加亲近了些,方才回到宫中。 又忙将温宜抱来哄着,自从重生之后她越加离不开温宜,时不时的便要抱来跟前看着,生怕小公主突然就离开了自己。 距离上次温宜中毒一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此后江太医也乐得将差事全部丢给了杜太医,一心一意巴结奉承华妃去了,自己当然喜闻乐见。 杜太医也来给温宜看了几次,说是胎里就不足,必定是母体活血过甚,这也是证实了先前的猜测。 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有避孕打胎之效,功效之显著,自己无非是偶尔去坐坐竟也连累了温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险些和当年滑胎的甄嬛一般了。 好在宫中多的是好药材,杜太医称调理一年半载,公主逐渐长大,不会有什么大碍,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半个月后温宜就很少吐奶或是惊梦啼哭了,杜太医很是尽心尽力,自己对他放心了许多。 而皇上自温宜出事之后也来看了自己和温宜一次,来了先看看温宜,询问公主近况,用了膳也就走了。 一派慈父模样,可自己却始终记得曾经他是如何冷眼看着纵容华妃苛待公主,乐见她以公主邀宠,要不是自己痛下狠心以温宜做博,如何能夺回温宜? 这日到了晚膳时分,曹琴默刚刚准备用膳,却听得皇上来了,忙让乐袂将公主抱了过来。 “公主最近可还好?”皇上见了公主喜笑颜开,抱着掂了掂重量。 “杜太医很是用心,公主已经可以整晚安睡,不再吐奶,白日里也活泼了许多。” “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着公主被抱去了喂奶,曹琴默与皇上用了晚膳,饭后又奉上了自己做的桂花栗粉糕及杏仁茶。 皇上都尝了,却依旧对杏仁茶赞不绝口,看着曹琴默的眼神越发柔和,难得地拉着她的手一番缱绻。 这时偏公主哭闹了起来,乳母怎么哄也不肯睡觉,曹琴默听到声音只好叫乳母抱来,唱起了歌谣亲自哄温宜。 夜晚烛火中,熠熠照着曹琴默半张脸,今日她描绘了黛眉,点了口脂,却依旧打扮素净。 长长的睫毛垂着,一双盈盈水眸正柔和地望着怀中的孩儿,她轻轻地吟唱着哄孩子的歌。 皇上看着曹琴默渐渐出了神,此时此刻他竟觉得如贵人好似笼罩着月色一般的柔光,对他有着极致的吸引力,而他却没有亵渎的心思。 他不仅不怪罪她为了哄孩子而忽略了身为帝王的自己,他甚至只想坐在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听她唱着那不知名的歌。 曹琴默见温宜果真很快停了哭泣,松了一口气,又想起皇上或许会有些不耐烦,不想一抬头却看见对方正静静看着她哄孩子,令她困惑不已。 “你这首歌唱的很好听,再唱一遍给温宜听吧。”见皇上温柔地看着自己,眼中似乎有些期待。 曹琴默不解其意,但只好照做。 只见素丽的人儿抱着小女儿坐在榻边,静悄悄地,只有那温和悠扬的歌声,怀中的女儿渐渐地睡着了,皇上看了甚至有些痴迷。 直到温宜睡着,曹琴默停了歌声,公主被乳母抱走,皇上方才回过神来。 “琴默,你担当的起‘如’字。”皇上十分柔情,摩挲着她的脸。 “臣妾多谢皇上赞誉。”皇上很少这样叫她的名字,曹琴默面上有些羞怯。 当晚许久不留宿的皇帝留在了曹琴默那里,纵使她早已十分厌倦皇帝,但为了前程,皇帝的心意和眷顾是要顾及的。 曹琴默倒也发觉皇帝似乎十分喜欢看她唱歌哄温宜睡觉,可自己的歌声并不出众,大约是爱见着慈母幼子的场面吧。 而这反而是她为数不多的最真实的一面了,她是真心爱怜自己的温宜,这又能留住皇上,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大早,曹琴默伺候皇上更衣用膳,显然皇上对她多了许多柔情。 “琴默,从前朕忽视了你许久,以后朕会多来看望你的。” 闻言,曹琴默欣喜不已,总算是让皇上对自己有了些感情,以后晋升就有望了。 “只要皇上惦记着臣妾和温宜就好。” 第14章 容易莫摧残 转眼间着就到了除夕,当晚六宫嫔妃及王爷郡王等一同参加除夕家宴。 只是到底是有外头王爷参加的,曹琴默不宜穿着太素净,叫人看着天家寒酸。 于是叫乐袂伺候着梳头,曹琴默头上的大拉翅正中坠了镶银粉宝石花簇,又带了一只大蓝粉芍药绢花,身着天香锦银线团花粉裙,外头套着紫蝶穿花的兔毛对襟马褂保暖。 看着镜中的自己,曹琴默有些恍惚,久在华妃之下,自己平日不敢多加打扮,这样的姿色放在后宫实属平庸,以至于皇上来看她也是为了温宜。 不过眼下,也不是她出风头的时候。 “奴婢瞧着小主打扮起来多温婉动人呀,不比沈贵人差嘛。”乐袂夸赞道。 “好了,这种话以后不许说,叫人听见岂不是事端。”曹琴默微微一笑,但还是提醒了乐袂。 “奴婢记得了。”乐袂点点头。 殿内,众妃嫔早早到了,都打扮得格外光彩夺目,尤其是华妃更加艳压群芳。 今日甄嬛并未到场,在曹琴默的预料之中,想必在碎玉轩自己过年。 不久后皇帝携皇后入内。 “皇上万安,皇后吉祥!”众人皆起身请安。 “今儿是家宴,不必拘束,都坐吧!”皇上摆摆手,笑着坐下。 果郡王风趣道:“皇兄说是不拘束,可按照规矩来啊,还是拘束。” 众嫔妃和皇上闻言都笑了,接着皇上宣布了前方捷报,华妃的兄长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龙颜大悦:“好一个年羹尧,好一个年大将军!” 华妃闻言,更加春风得意,众妃皆附和称赞,只是在座众人心里有几个是真高兴的。 看着眼前华妃得意样子,曹琴默却不像从前一般惧怕,反倒还嫌她不够猖狂,她和她的哥哥越得势张狂,就离倾颓那日更近。 于是并不管上头华妃与皇帝,笑着与身边的欣常在相互敬酒恭维,欣赏着殿内的歌舞。 至于丽嫔一个人喝着酒,自上次禁足后,皇帝就许久不来见她,连华妃也不为她出头,难免失意。 后来听说冒犯她的那个贱婢毒害温宜事发被打死,她心里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而曹贵人获封如贵人后也没有得意忘形,三番五次来给她赔罪。 故而丽嫔也不得不面上原谅她,今日虽还不愿与曹琴默攀谈,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般记恨得厉害了。 不过曹琴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华妃,果然瞧见华妃身边的周宁海向华妃低声说着什么。 原本开怀喝得微醺的华妃放下酒杯,脸色有些愠怒:“……晦气……告诉……不许……贱人。” 接着周宁海又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因身后的小太监正在弹奏,曹琴默并不能听清楚到底在说些是什么,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试想整个宫里还有谁能让华妃如此生气唾骂,自然是延庆殿的端妃。 自秋天送完东西,怕引起华妃注意,到如今半年,许久没有关注到端妃了,想必是今天端妃犯病想要请太医,而华妃的性格自然不许。 接着殿内,富察贵人正献艺弹奏古筝,而皇上的目光却不在她的身上,盯着一株红梅喝酒出神。 皇上随即与皇后交谈了几句便匆匆要去倚梅园赏梅,连苏培盛也不叫跟着,果郡王和苏培盛前后脚地离席。 曹琴默见皇上有些反常,想到今晚是皇上邂逅余莺儿的时候了。 便放下把玩着的酒杯,沉思了一会,同丽嫔说了一声回去看看温宜,也离席了,众人皆有些微醺,谁也不顾上她一个贵人。 曹琴默也是胆大,选了近些的雪路率先来到倚梅园,却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正往树枝上挂着剪纸像,祝词道:“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曹琴默听着声音一惊,那不是是甄嬛吗,她怎么在这里? 忽然又听得一男子声音:“是谁?是谁在那里?再不说话,便叫人将整个倚梅园翻过来。” 只见甄嬛忙躲到台阶后头,吹灭了灯笼:“奴婢,倚梅园宫女,不想惊扰了尊驾,请恕罪!” “你读过书吗?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贱名,恐污了尊耳。” 曹琴默恍然大悟,难怪当年皇上突然赐死余氏,原来倚梅园初遇的根本不是什么妙音娘子,而是他心爱的莞嫔。 那余氏仗着华妃和宠爱,以下犯上,无视高位嫔妃,毒害甄嬛未遂,皇上因为这一晚的情谊只是废为庶人,可是冒名顶替,蒙蔽圣上,就非死不可了。 但见皇上缓步就要上前,甄嬛忙蜷缩着身体,慌忙阻止:“别过来,我的鞋袜湿了,正换呢!” 闻言皇上果然停了脚步,甄嬛趁机猫着身子离开了。 见独皇上一人愣在原地许久,曹琴默的身影也往梅花深处隐了隐。 正想也离开,却瞧见另一道身影走近了方才甄嬛祈福的地方,将那红色剪纸取下。 曹琴默这才看清那是甄嬛的小像,被果郡王小心收了起来,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寻找到皇上攀谈。 果郡王竟然收藏了甄嬛的小像?曹琴默险些惊呼出声,随即暗喜不已。 前世她曾在圆明园以果郡王挑拨甄嬛与皇帝二人初遇之事,被甄嬛化解了去。不想竟是误打误撞,果郡王或许当真对甄嬛心怀不轨。 看来今日冒雪前来收获异常之多,来日或许这张小像可以帮自己扳倒甄嬛。 “华妃进王府晚,她什么都不知道。”月色昏暗,瞧不清皇上的脸色。 “这么些年了,皇兄还是放不下吗?”果郡王感慨道。 “朕放不下什么?”皇上看向果郡王。 曹琴默又听了几句,联想到皇上必然是由红梅引发了一番愁绪,但二人所说的放不下究竟是什么呢? 连华妃都不知道的事,必然是皇上还在做王爷时发生的,自己目前也无从得知,便悄悄地离开了园子。 很快苏培盛还是走进了院子请罪,皇上笑着打趣了果郡王:“你竟没发觉黄雀在后?”众人都笑了。 待曹琴默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站起,抱着红梅花悄然离去。 第15章 寿康长安 紫禁城自过完年又下了一场大雪,宫道上满是积雪,因怕温宜身子弱受寒,曹琴默甚少将她抱出去,直到雪化了后才将温宜裹得严严实实,前往了寿康宫。 “太后,如贵人带温宜公主看您来了。”竹息从外打起帘子,入内向太后禀报。 太后正坐在榻上念着佛经,听闻曹琴默来给她请安,心中纳闷。 平日里华妃都不常来看她,更别提默默无闻的如贵人了,前些日子听说温宜公主差点中毒,也不知她今日是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这冰天雪地的还带着公主,也不怕冻坏了,快叫她们进来。” “是。”竹息忙去请曹琴默母女进来请安。 “臣妾携温宜公主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寿绵延。” 曹琴默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却一脸喜意地抱着温宜朝太后行礼。 小温宜不哭不闹,近日得杜太医调养,吃得好睡得好,小脸逐渐堆上了肉,因在外头吹了冷气,一进到温暖如春的寿康宫就变得红扑扑的,活像年画娃娃,嘴里还念叨着:“福~福~寿~” 太后闻言,原本淡淡的脸色瞬间喜笑眉开,宫里许久没有小婴儿了,欣常在的大公主没养在身边,她也不常见到,今日见温宜这样可爱的孙女,她怎能不喜爱。 “你有心了,雪天路滑,你带着公主可得仔细些,竹息,快赐座。”太后不由得关心温宜。 “是。”竹息示意,小宫女忙给曹琴默搬来了一张凳子。 曹琴默也发现了太后的变化,暗道温宜近日来越发爱笑,这样也很好,更容易讨太后的欢心些。 “多谢太后,只是温宜许久不见太后了,所以一等过完年化了雪,臣妾就赶紧抱来给太后瞧瞧。”曹琴默坐下,又笑着表明了来意。 “太后您快看,小公主朝您笑呢。”竹息在一旁也乐开了花,视线直盯着温宜离不开眼。 “温宜这是想皇祖母了呢。”曹琴默闻言忙将温宜抱的近些,笑着奉承。 太后一瞧果然是,忙放下佛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哀家是许久不见温宜了,快让哀家来抱抱。” 竹息忙上前小心地从曹琴默怀中接过温宜,太后接过又仔细看了看温宜,摸了摸那小脸,眸中尽是慈爱。 “温宜养得好了许多,看得出来,如贵人很费心了。” “温宜是臣妾的女儿,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曹琴默实话实说道,看向温宜时,眼中尽是温柔。 “竹息,去拿一对璎珞环来给温宜,给公主添添喜气。” 太后见温宜被曹琴默养得十分乖巧可人,不哭不闹,而她来了半日除了给自己请安,也并不提其他,十分满意,心情大好,当下就赏赐了一对手环。 曹琴默闻言大喜,忙起身谢恩。 此前她思虑再三,皇上那边已经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而太后这因自己是华妃一党自然没有好感。 自己日后想要离开华妃,且不能给太后留下一个背主的印象,就得多让太后理解自己的慈母之心。 见太后如此,心中知道今天是来对了,没想到太后不但看到了自己的慈母心肠,更是出乎意料地喜欢温宜得紧,赏下了一对璎珞环。 因着温宜,太后对自己也有了两分好感,当下决定日后要多来太后宫里走动。 “太后小心累着,还是叫奴婢抱着吧。”竹息担心太后,关切地上前想要抱起温宜。 “你瞧瞧你,哀家抱温宜还能累着吗?”太后嗔怪了竹息一声,将温宜抱得更紧了。 “是是是,奴婢多嘴。”竹息笑着退至一旁。 曹琴默接过了小宫女奉上的手环,亲手给温宜戴上,太后见了更是欢喜,与她又闲聊了许多宫中琐事,直至午膳时分曹琴默方才回宫。 “小主,今日可稀奇了,皇上新封的余答应在长街遇到沈贵人非但不下轿请安,还叫沈贵人给她让路呢。” 一回到宫里,小卫子忙凑上前来,绘声绘色地给曹琴默和乐袂描述当时的情景。 前几日刚过完年,皇上就册封了倚梅园的一位宫女为官女子的消息传遍了宫里,一开始众妃嫔皆觉得有趣。 那余官女子有一副好嗓子,又能唱昆曲讨皇上欢心,短短几日就晋封了答应,众人方才觉得事情发展不对,皇上连沈贵人都冷了些。 “她宫女出身,好容易当了答应,却这样放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乐袂捣鼓着花生碎,显然也不把这等张狂的放在眼里。 曹琴默听着也有趣,这余氏还和从前一般得势张狂,小人得志,也难怪了,抱着温宜靠着炭盆取暖,轻笑一声:“这话不许乱说。” 乐袂忙噤声:“奴婢再也不说了。” “不过她有圣宠,又有咱们的华妃娘娘撑腰,难怪沈贵人也要避其锋芒了。” 说到这曹琴默倒是想起了前世的一桩事,那安答应曾有一出“完璧归赵”的大戏呢。当夜余答应替换她侍寝,可将安答应得罪死了。 如今只有余莺儿一枝独秀多没有意思,自己想要培养势力,这会从新人里头挑一个有脑子的出来扶持,总好过以后半路结盟。 眼下即将要被翻牌子的安答应就是一个好人选,且拉拢了她,也可以早些分化甄嬛内部抱团。 便对二人笑道:“你们碰到她身边人也让这些,这时节别惹她。对了,明天我去安答应那坐坐。” “小主去那冷门子做什么,富察贵人可瞧不上她了。”小卫子不解道。 “你懂什么,小主说什么你照做不就行了?”乐袂放下杵,笑着啐了小卫子一句。 “就你懂事。”曹琴默含笑看了乐袂一眼。 “事~”小温宜听着她们说话,竟学着发音。 “你学额娘说话是不是呀?”曹琴默不由得开怀,小卫子和乐袂忍俊不禁,小温宜也咯咯笑不停。 曹琴默暗自感慨,温宜的身子调养好些之后,也变得比从前爱笑了许多,一时间将余答应和安答应的事都抛诸脑后了。 第二日傍晚,曹琴默带着乐袂同小卫子特意从御花园绕了一圈前往了延禧宫内,只因延禧宫左边就是皇后的景仁宫,她可不想被皇后发觉。 “哎呦,自上次妹妹刚入宫都过了好些日子了,可姐姐宫里事多实在忙不来,倒是许久没来看妹妹了。” 曹琴默一进安陵容的房间,安陵容似是一惊,随即连忙起身行礼:“如贵人安好。” “我都好,不知妹妹近日如何?”曹琴默忙将她扶起,见她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忙拉着她坐下,又屏退了乐袂。 可自进门也未见伺候安陵容的婢女,疑惑道:“怎么不见身边有丫头伺候?” 第16章 歌尽桃花 “多谢贵人挂怀,嫔妾一切都好,因不喜人多,便叫她们都做外头的事了,宝鹃去了内务府取月例。” 安陵容对曹琴默还是有些好感,不过对方今日突然来访,令她有些不安,毕竟曹琴默是华妃的人。 “那我便放心了,你们姐妹三人一同入宫,如今沈贵人正得宠,莞常在还病着,妹妹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呀。” 曹琴默倒也不在意宝鹃了,人多眼杂反而不好,就直接说明来意。 闻言,安陵容更加怯弱弱道:“可皇上并不在意我。” “如今新进宫嫔妃里,就你同淳常在和莞常在没有侍寝,她们一个年纪太小,一个病着,妹妹是迟早的了。” 曹琴默继续缓缓分析道:“安妹妹只管大着胆子,伺候好了皇上,何愁不能得宠呢?” 她到底是伺候久了的老人,这些话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那安陵容听着却傻了眼,颊上绯红,磕磕巴巴道:“这,如贵人……” 曹琴默见状忙拉着她的手,却一下转了脸色,挤出眼泪,愁苦不已,小声道:“妹妹不知道,姐姐是不争气的,出身不高,纵然有了温宜,也不过是个贵人,还望妹妹哪日得宠,能多提携一二。” 安陵容心中点点头,她也听说了温宜差点被毒害的事,可知如贵人虽跟着华妃,却也过得不易。 又听她这般真情诉说家世低微,这句话像触碰到了安陵容的敏感神经,顿时对曹琴默有了亲近之感。 这满宫里谁都比她出身高贵,连不如自己的宫女都能深受皇恩,只有如贵人身世与自己相差无几,若自己在这里默默无闻,母亲在家里还不知怎么被妾室欺侮。 当下想定,给曹琴默行了一礼,顾不上羞涩道:“我与姐姐同病相怜,还望姐姐指点。” 见状曹琴默暗喜,好说歹说她终于愿意听了,忙扶起她:“大家都是姐妹,相互扶持,不必如此。” 接着也不卖关子道:“这春日里当属桃李艳丽,彰显春意,妹妹眼如春杏,若能侍寝,不若打扮得艳丽些,叫皇上动心爱怜呀。” 安陵容静静地点点头,又听曹琴默继续道:“我见妹妹素日温和寡言,自然妹妹头一回是怕的,不过嫔妃都是要侍寝的,便将它看得习以为常些吧。” 安陵容像是被说中心事,垂下头,柔柔道:“陵容会尽力的。” 见她还是一副胆怯,曹琴默立即搬出了余莺儿循循善诱:“妹妹见那余答应,原是宫女出身,可人家偏不怕皇上,皇上也爱听她唱戏,许她夜半高歌不止呢。” 她说这话不仅是分析利弊,还是暗中引导安陵容她也可以凭借嗓音得宠,安陵容果然琢磨了起来。 曹琴默捂嘴一笑,又加了一句:“可见圣恩比什么都要紧呐。” 安陵容捏紧了手帕,少了些许羞涩,感激不已:“多谢姐姐今日提点,妹妹必不会忘记。”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多准备着些。”曹琴默抿唇一笑,已经达到了目的,她就不多留了。 “温宜恐怕要睡觉了,姐姐就先回去了。” 此时天已擦黑,安陵容闻言千恩万谢地将她送出了殿门。 该教的她已经教了,这次安答应获宠或是如何可就看她的造化了,总归自己指点她一番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没几日,余答应因为一首《永团圆》唱的极好,被皇上赐号“妙音娘子”,可当晚皇上却没有召幸,而是在皇后的建议下翻了名不见经传的安答应的牌子。 “听说今晚皇上翻了安答应的牌子。”曹琴默看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 “可不是嘛,余答应刚得了妙音娘子的封号,皇上却不去看她,估计嘴都气歪了。”小卫子是曹贵人宫中八卦第一能手,大部分时候都掌握了第一手消息。 “安答应会得宠嘛?”乐袂替曹琴默卸下钗环,听了小卫子的话不禁发问。 她倒是问得关键,曹琴默想了想也没有把握,只好道:“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这一晚恐怕许多人都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这位日夜爱高歌的余答应可算有人能够分掉她的恩宠,消停一些了。 第二日一早,苏培盛便宣旨晋安答应为常在,后宫众人一下就惊了,余氏那样得宠,连沈贵人和富察贵人这样名门闺秀都分不了宠,这小小的安答应到底有什么神通? 曹琴默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下松了一口气,这安答应到底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那余莺儿虽然嗓音极妙,但同安常在比起来就逊色许多,想来她也想到了利用自己的歌声博得皇上的喜欢,美人在前,又有一副更好的嗓子,皇上如何不动心? 待梳洗完毕,曹琴默按照惯例去给皇后请安,不想在景仁宫口正碰上了安陵容。 曹琴默见她大不同往日,打扮得极为鲜艳,似乎春日桃花的化身,头上一贯戴着的海棠珠花不见踪影,换成了一对金镶珠玉蝴蝶钗。 只看她那双杏眼一下,曹琴默不由得暗叹,一夜之间,羞羞怯怯的人变得自信疏朗了许多。 安陵容也远远见到了曹琴默,摸了一下头上的钗子,绽开笑颜忙迎了上去:“如贵人安好。” “恭喜安常在了,安常在也安好。”曹琴默扶住她,笑着回道。 她当然知道安陵容将自己赠送的钗子在今日带上的意思是感激自己。 “多谢姐姐,今日皇上赏了好多东西,等下请安结束,便给姐姐送去,姐姐先挑。”安陵容眸子明亮,即使穿着艳丽,笑起来也十分清丽动人。 “不可,心意不在这些东西上面。”曹琴默生怕别人知道她俩有关联,忙摆手,连示意小声些,“今日后你得宠也就成了众人的靶子,切不可似妙音娘子一般惹人注意。” 安陵容知道她的顾虑,点点头答应知道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第17章 那年杏花微雨 没过几日,这位安常在得宠的势头就越发的大了,几乎已经赶上了余答应。 二位妙音娘子平分春色,后宫众人盼望皇上盼得眼睛都红了,除了华妃也不再有人注意着沈眉庄。 那位余答应因见安常在得宠十分嫉恨,跑到了华妃处,只不过这一次华妃和丽嫔可没有机会嘲讽安常在“完璧归赵”了。 曹琴默那日也在华妃处,听了半日一通酸话,余莺儿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得知安陵容侍寝之前竟学自己唱曲,皇上还赞她歌喉比自己的还好,因此十分恼怒。 这几日安常在得宠后风光无限,任凭什么好东西总想着来送曹琴默一份。 不过那日给皇后请安时,她已经拒了一次,虽不想让众人瞧出二人的关联,但总归不能总是拒绝,叫安常在觉得难堪。 这日,曹琴默挑挑拣拣地留下了一匹上好的料子给温宜做衣服,及一些不贵重的赏玩。 刚刚挑选完东西,谁知小卫子急忙进来汇报消息:“小主,可出了大事了!” 曹琴默闻言困惑不已,在她印象里,这段日子没出什么事呀。 “快说。” “是,奴才听人说那余答应的马车受了惊震到了,非说被是欣常在、安常在和淳常在的灯笼烧起来惊了。” “然后呢?”乐袂催着他快说。 小卫子又继续道:“欣常在说话一向不客气,那余答应一来气竟叫人把欣常在关进了慎刑司,竟还叫安常在给她赔礼道歉。”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只是这次怎么还掺和进了安常在,曹琴默皱了皱眉:“安常在怎么做了?” “安常在好心性儿,说了些软和话,余答应也不好再多为难,倒是淳常在吓得不轻,当场就哭了。” 小卫子说着愤愤不平,乐袂也听了直皱眉,他俩做奴才的都看不下去这等尊卑颠倒的事儿了。 曹琴默了然,这个余莺儿比前世更加放肆无礼,对欣常在和淳常在耍威风便也罢了。 可安常在炙手可热,居然敢当众给人难堪,恐怕是要死的更快了,后宫里不知道多少人把她当笑话看。 好在安常在十分听话,没有与余莺儿起冲突,否则保不齐就和欣常在一样了。 “乐袂,你觉得今日之事如何?”曹琴默倒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奴婢觉得她这样不检点,总有一日惹恼了皇上,恐怕下次要凄惨百倍。”乐袂倒是难得的一脸正色。 曹琴默笑着点点头:“咱们且看着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传来了消息,太后降旨,褫夺余莺儿“妙音娘子”的封号,放出了欣常在,多加以宽慰。 从此余莺儿便也失了宠爱,后宫众人终于出了一口气。 眼下也就沈贵人和安常在颇得圣宠,安常在性格温顺,较之余莺儿更令皇上眷恋,故而也不大想的起来曹琴默,不过每月总归来一次见见温宜公主罢了。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曹琴默心里算着日子,快到了甄嬛得宠的时候了,一旦甄嬛得宠,那真是风头无二,连华妃都要逊色,曹琴默不禁有些头疼,但到底这段日子去碎玉轩去得勤了。 有次她同甄嬛与沈眉庄谈话,提及安常在,得知安常在给她们每人都送去了许多东西,眉庄和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甄嬛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曹琴默却嗅到了她失落的气息,甄嬛似乎有些不满安常在在她前头得宠。 看来甄嬛和安常在倒没有那么深的姐妹情分。也是,家世、容貌和性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安陵容都更得圣宠。 如今连冬日的衣服都轮到了安常在接济,大抵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可面上却仍一副姐妹情深。 曹琴默对此十分不屑,甄嬛自己受了惊吓,忙不迭地一称病就是好几个月,对其他两个姐妹是一句也不透露。 如今沈贵人和安常在都得宠了,她倒顾不上什么避其锋芒,心急了起来。 但甄嬛得宠也是必然,曹琴默只得更加耐心宽慰甄嬛,还鼓励对方趁着春光正好,多出去走走,也有利于好起来。 这几天曹琴默都琢磨着甄嬛的事情,自安陵容得宠之后越发避嫌,不去延禧宫。 而余莺儿却是依旧闹腾个不停,求着华妃给她想办法,最终她还是和前世一样在养心殿外跪下了,唱着《永团圆》,希望皇上回心转意。 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把皇上唱软了,那晚安常在正殿中给皇上唱《金缕衣》,皇上对外头的噪音有些厌烦,亏得是安常在好心求情,皇上才给了余答应些好脸色。 后来余答应一连唱了好几天,皇上才回心转意来了些,但到底宠爱也不如从前了,可余氏偏不知收敛,又得意洋洋起来。 又过了几日,紫禁城乍暖还寒,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御花园许多新开的花都被淋得蔫了些。 皇上这几日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后宫嫔妃都抢着想去侍疾,曹琴默也去了一次做做样子,不过没见到皇上就被华妃给赶回来了,这也合她的意,便也不再出门。 这日好不容易放了晴,曹琴默坐在廊上边晒太阳边给温宜缝小衣服,乳母也抱着温宜在院子里摘杏花玩。 “小主,莞贵人给咱们送了许多东西来了呢。”乐袂和小卫子捧了东西进来,悄悄的贴上来道。 莞贵人?曹琴默冷笑,果然啊,甄嬛和前世一样,开始得宠了,还没有侍寝,就被封为贵人了,与她这个公主生母直接平起平坐了。 “挑一些留下吧,别的等到了晚上都送回去。”曹琴默看了一眼送来的东西,竟比安常在送来的都要好上许多。 “奴婢知道了。” “小主,听说皇上生了余答应的气,现下被降为官女子,已经去了冷宫了。”小卫子将东西都放下,咧嘴一笑。 曹琴默笑了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看向乐袂:“看来你说的不错。” 乐袂欢喜一笑,小卫子忙附和道:“乐袂姐姐真聪明,都是小主教得好。” “就你油嘴滑舌。”乐袂嗔怪了一声。 不止是他们俩,整个宫里都因为余氏的没落而感到阿弥陀佛,但新的矛头又出现了,就是甄嬛,她受宠实在是太扎眼了,还没有人能有此殊遇。 第18章 妒忌之祸 自甄嬛晋封莞贵人之后,她仍称病了一个月,皇上不能召幸,又没了余莺儿,可安陵容却还是不能独占春色,被召幸的次数少了许多,皇上大多时候都去看望了甄嬛。 安陵容便少有的清闲下来,这晚竟来了曹琴默处,找她说话。 “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曹琴默忙招呼她坐下,又让乐袂端上了樱桃酿,杏仁茶她只会在皇上来的时候奉上。 “姐姐明知故问,这几日皇上都去看莞姐姐了。”安陵容微微一笑,坐在曹琴默旁边的榻上。 “现在你们姐妹三人可算都熬出来了。”曹琴默仔细看着她的脸色,笑道。 安陵容喝了一口茶,自嘲道:“我也为姐姐高兴,只是我如何能同莞姐姐相比,看皇上的样子十分喜欢姐姐。” 皇上那岂止是喜欢甄嬛,那简直是恨不得立刻给她封妃,不过曹琴默只能在心里念叨,见安陵容这段日子的光华又暗淡了许多,恐怕心里也有些羡慕甄嬛得宠,忙一副恳切:“妹妹何必妄自菲薄,皇上心里是有妹妹的。” 又见安陵容高兴不起来,忙拍了拍她的手:“眼下你得宠,还是要加把劲能得个孩子,这样终归有了依靠了。” 闻言安陵容眼睛一亮,如贵人虽然和自己一样家世微小,可即便只有温宜公主,皇上每个月总还要来看看,自己如有个孩子傍身,日后便也不愁了。 一时间竟又有了斗志:“姐姐说的是,可这种事妹妹能做什么呢?” 曹琴默闻言倒是沉默了一会,她身边的杜太医倒是有易孕的法子,只不过那是留着日后自己用的,自然不愿意给安常在,可她既然开了口,自己不好藏着掖着,便只好叫乐袂将从前在王府用的旧方子拿了来。 “妹妹拿着,姐姐就是靠这张方子才有了温宜公主。”曹琴默情真意切地把方子交到安陵容手上。 安陵容见自己不过随口一提,对方竟如此毫无保留地帮助自己,便毫不怀疑地收下了方子。 “多谢姐姐,姐姐大恩,陵容必当谨记!” “好了好了,哪来那么多礼数,姐姐不过与你同病相怜罢了。” 曹琴默早就发现了安陵容对自己的身世极为敏感,也因为家世影响的性格最终和甄嬛、沈眉庄不是同一路人,于是时不时卖惨一下,叫她觉得亲近,果然安陵容十分吃这一套。 “小主,安小主,皇上赐了莞贵人汤泉宫浴,明日便启程了。”外头的小丫头丹霜见安常在也在,特意跑进来禀报。 “知道了,下去吧。”曹琴默本就不得圣恩,对这样的消息自是反应淡淡,又笑道,“莞贵人真是一鸣惊人,羡煞旁人了。” 一旁了安陵容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平静,莞姐姐得宠她是高兴的,可是只高兴了一会便觉得有些难过。 她病了那样久,在获封莞贵人之前半点消息也不透露给自己和眉姐姐,如今看着皇上就要对她独宠了,自己还能有机会怀上孩子吗? “姐姐好福气。”一句微弱的感叹,不知几分真心。 曹琴默喝着茶暗暗观察对方的脸色,心中暗喜,看来安常在对她这位姐姐得宠是心存不满了,也是,一个半路姐姐如何能与自己的孩子与前程想比呢,便只顾着微笑并不答话。 安陵容见天色不早,也就告辞了,曹琴默好生送了她出去,回来面对乐袂困惑的眼神。 “小主为什么这样帮她呀?”乐袂搞不明白,小主为什么这么费力地去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资质一般的小答应。 “她是个生性敏感多疑的人,且家世不高,我有自信能驾驭她。而甄嬛前途无量,已经有了沈眉庄这个帮手,不能再多了。咱们有了安常在,也就是在甄嬛那的一双眼睛。” 安陵容迟早是要与甄嬛等人渐行渐远的,她不如把这时间提前些,早日笼络过来,免得她为皇后所用。 前世她就看出了端倪,安陵容没有投靠华妃,那么就只有皇后了,可知这位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善佛。 第二日一早传来消息,皇后身子不适,不能跟随皇帝去行宫泡温泉,这下后宫众人更加称赞皇后贤德,甄嬛愈加成为了众矢之的。 曹琴默看得明白,这招杀人于无形,皇后好坐山观虎斗。 果然,当晚华妃发了脾气,过了几日待众人给皇后请了安,华妃便叫了曹琴默和丽嫔去翊坤宫。 “狐媚子就会勾引皇上,去行宫竟也只带了她一个人,现在一回来竟打起了我身边奴才的主意。” 想起康禄海早上偷摸去见甄嬛被自己撞见,丽嫔气得拍了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上的珠翠震得叮当响。 华妃却安坐着,由颂芝捏着肩膀,不在意地拨弄着金镶玉护甲,慵懒道:“她没动怒,你却这么失态,本宫瞧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丽姐姐息怒,她怕着姐姐,让着姐姐呢。”曹琴默连忙递上一杯茶,想让丽嫔消消气。 丽嫔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过,别过头去:“不敢喝如贵人的茶。” 华妃见状不以为意地笑道:“她失了分寸,皇上便不喜欢了,余氏就是例子。” 丽嫔闻言缓缓坐下,但还是不认同华妃的话:“不喜欢她?皇上连椒房之宠都赐下了,这不比着娘娘您的例子吗?” 华妃闻言,笑容消失,有些恼怒,冷冷瞟了她一眼:“不说话会变成哑巴吗?” 丽嫔见华妃生气,吓得不敢言语。 曹琴默心想丽嫔这个人从来都是因为口舌引是非,以至于后来吓疯了胡说才被扔在了冷宫。 于是方才她虽然被丽嫔拒绝了,曹琴默也并不恼怒,放下茶盏,笑道:“娘娘莫要生气,这恨她的人可多着呢。” 丽嫔闻言,脑袋一转,忙将功折罪道:“冷宫余氏可不是恨极了她?” 难为她能想起来余莺儿,曹琴默其实只是想让二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不过现在看来丽嫔是铁了心想和甄嬛过不去了,只能附和。 “丽姐姐聪慧,妹妹竟没有想到呢。” 丽嫔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冷宫余氏可是因为甄嬛才失宠的,她身边的奴才找我了好几次,我都没搭理。” “看来她还有点用处。”华妃忖度了一番,又问丽嫔,“康禄海不中用,他那个徒弟还忠心吧。” 丽嫔道:“娘娘说小印子?倒是比他师傅中用些。” 曹琴默暗自摇头,上辈子自己就不认同这个计划,不过她也插不上话,左右有温实初在,这一次想必也不能害死甄嬛。 这个温实初自己日后可以想办法打压,只是甄嬛现在还不能死,她和她娘家都得留着扳倒华妃。 第19章 下毒事发 接下来的几日无论白天黑夜都是甄嬛在养心殿伺候,皇上似乎将安陵容这个人完全忘了一样,一时间富察贵人对她的态度又轻慢了起来。 曹琴默和丽嫔回到了宫里,隔了一日,丽嫔找她商议了一番,便叫文柳去和余莺儿接头。 丽嫔因失宠许久,盼望着给华妃办好事情,好让华妃帮她复宠,对此事十分积极,不让曹琴默多插手。 一转眼到了初夏,许是华妃挑拨甄嬛与沈眉庄的关系失败,一时间也不能将甄嬛如何,竟把矛头对准了沈眉庄。 “小主,沈贵人落水了!”乐袂匆匆唤醒刚要入睡的曹琴默。 曹琴默算着日子,这事终于是发生了,不过前世华妃也没有同自己商量过,所以出手既狠辣又漏洞百出,此事是华妃与沈眉庄的第一仇,她才不会插手,也没有趁机去卖甄嬛一个好,做得太多反而引她怀疑。 “知道了,这是翊坤宫和咸福宫的事,咱们明日去看看便可。”曹琴默翻了身,打了个哈欠,“你也早点睡吧。” “是,小主。”乐袂又贴心地帮曹琴默掖了掖被子,然后又退下。 第二日给皇后请过安,曹琴默带着乐袂光明正大去了存菊堂,一进来就听得沈眉庄言语激动。 “她总要懂得避嫌才是!” “咳,妹妹醒了。”曹琴默在门口停了了一下,方才进来。 甄嬛也在,二人忙止了话头。 “曹姐姐来了,快坐。”甄嬛忙让彩月给曹琴默搬来凳子。 曹琴默朝她笑了笑坐下,又对沈眉庄道:“听说妹妹掉在了水里,幸好没事,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得带了些寻常补品,希望妹妹早日好起来。” 曹琴默一贯对宫里每个人都爱关心走动,甄嬛并不觉得突兀,沈眉庄也记着上次送她观音的事,勉强笑了笑:“我不能起来,多谢曹姐姐了。” “你好好养着吧,别想那么多了,眼下你虽躺在榻上,却也能保平安。” 其实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十有八九是华妃干的,曹琴默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 沈眉庄艰难点了点头,曹琴默也不再多言,和二人简单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好在沈眉庄的身体够好,不过日就好了起来,只是早上请安的时候不免还被华妃和丽嫔嘲笑了一番,沈眉庄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日华妃新得了一组金鸾钗,忙不迭地叫丽嫔和曹琴默去翊坤宫陪她说话,正在梳妆时,周宁海急匆匆地拖着瘸腿入内。 “娘娘,一早得到的消息,小印子进了碎玉轩就再也没有出来。” “废物!”华妃不满骂地道。 丽嫔心下一狠,生怕华妃怪她没把事情做好,凑近华妃建议道:“娘娘,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可,此时出手太引人注意,不如就让她咬死这件事。”曹琴默还是认为前世的做法最为妥帖,“她想活,可她更想她全家,都,能,活!” 闻言华妃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看了一眼曹琴默:“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曹琴默应下,便带着乐袂急赶去了冷宫。 “什么人!”余莺儿忙将扎满针的小人藏到身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曹琴默,认出了之后大喜,“如贵人,帮我求求华妃娘娘,让她救救嫔妾吧。” “余妹妹,我来是想告诉你,华妃娘娘要你咬死毒害甄嬛这件事。” 余莺儿瞬间瘫坐在地上,形同疯魔:“不!是你们,是你们指示我做的,皇上他会原谅我的。” 曹琴默见她这个样子,沉默了片刻,不想对方突然抬起头,一把扑上来要扯住曹琴默,乐袂吓了一大跳,忙挡在前头,一把将余氏推在地上,呵斥她。 “你竟敢冒犯贵人!” 曹琴默没想到她这么举止无状,皱了皱眉,怎么反应比上一世疯魔了许多。 “如贵人,呵呵,那一晚在倚梅园,你也看到了是不是?你看到了果……” 曹琴默心中一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除夕夜她被余莺儿发现了。 原来当时余氏也在场,难怪她可以顶替甄嬛得宠,这事绝不能让甄嬛知道,忙上前照她的脸劈去。 “啊!你!” 余莺儿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她的嘴角一下被曹琴默打出了血迹,但似乎有了一些神智,张着嘴,喘着粗气,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听好了,华妃娘娘说了,只要你咬死,就保你一家平安,可我也有一句话告诉你,刚刚说的话如果有半个字传出去,你就等着在阴曹地府全家团聚吧!” 曹琴默走近了些,脸上挂了一贯得体地微笑,柔柔的声音却吐露着令人胆寒的文字。 乐袂看着自家小主咽了咽口水,小主这个样子好吓人,她虽然知道自家小主不是什么善类,但今日这样直白的表现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 余莺儿似乎被吓得不轻,嗫嚅道:“我,我保证,我不敢说。” “那就好。” 曹琴默带着乐袂悄然离开,她刚刚其实想直接勒死余氏,但是那样的话就很容易引火烧身,见旁边的小丫头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己,曹琴默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宫里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无能的下场比残忍更凄惨。” “奴婢明白,奴婢永远站在小主这边。” 乐袂见小主对她们做奴才的一向温和,很少训斥,也明白深宫活下去的不易,论手段毒辣,华妃过犹不及,小主要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是十分不易的。 “走吧,咱们去碎玉轩。”她当然得去盯着甄嬛。 冷宫里,余莺儿接到了自己被处死的圣旨,将毒酒等物全部泼洒砸了,如同疯妇,一直念叨着:“我要见甄嬛!我要见甄嬛!” 碎玉轩内气氛凝重,三人皆是不语,直到曹琴默来了,方才好些,安陵容一见到她,连忙将位置让出来,另坐在旁边,曹琴默笑了笑,也不客气地坐下。 “那余氏毒害妹妹,真是死有余辜。”曹琴默听了原委十分生气状。 “皇上已经下旨赐死余氏了,谁要是想害咱们,谁就得死!”安陵容难得激愤地开口,引得甄嬛看了她一眼。 沈眉庄却笑道:“别看陵容平时轻声细语的,确是个有主意的。” “小主,余氏不肯就死,非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嚷着要见小主一面!” 浣碧焦急地跑了进来,朝众人行了一礼,将余氏的话告知在座众人。 第20章 姐妹离心 乐袂心中暗叫不妙,果然自家小主的脸色十分阴郁。 曹琴默眼神一凝,这个蠢货是非要逼自己杀人不可嘛?眼神一转,忽见安陵容正望着自己,忙收敛了神色,可是安陵容却看出了曹琴默的不自然。 幸好甄嬛的注意力都在余氏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皱着眉道:“她要见我做什么?” 沈眉庄也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不是好事:“她恨极了你,临死前找你不知有什么图谋。” “眉姐姐,不然我去瞧瞧?”甄嬛看了一眼眉庄,她自然知道去了有风险,又想着是不是余氏临死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有些迟疑。 “莞妹妹不可,且不说余氏素日恨极了妹妹,如今她已疯魔,难免会狗急跳墙,万一伤到了妹妹岂不是得不偿失?”曹琴默忙替甄嬛分析利弊。 安陵容看了曹琴默一眼,连忙补充道:“是呀,莞姐姐,余氏清醒的时候就已经那样了,如今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若姐姐真的想知道余氏想说什么,不如妹妹先去看看。” 沈眉庄出于甄嬛的安危,倒是认可:“曹姐姐和陵容说得有理,你去是太冒险了。” “可,冷宫那种地方,陵容你……”到底甄嬛还是有些顾虑,又见安陵容挺身而出。 “无妨,姐姐我可以陪同安妹妹一同前去,那余氏对我们俩总不该发狂,莞妹妹只在这等着消息吧。”曹琴默和安陵容一唱一和道。 “那你们可要小心些。”甄嬛担忧道。 随即,曹琴默和安陵容前往了冷宫。 “姐姐,那余氏为什么想见莞姐姐?”安陵容有些试探地开口。 曹琴默看了她一眼道,拉近了安陵容小声道:“余氏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华妃和丽嫔容不下她。” 安陵容一惊,她原本就怀疑此事与华妃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曹琴默竟直接这样告诉了自己,却仍然不解:“姐姐为何要插手呢?” 曹琴默暗叹她的心思细腻得简直要超过自己,只好继续可怜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受华妃庇护养育公主,谁会不将我视为华妃一党呢。” 安陵容闻言也了然,心下对于屡次帮助自己的、对自己知无不言的曹琴默和总是爱隐瞒自己的甄嬛做选择,她自然更偏向前者,于是忙宽慰道:“姐姐,妹妹不会在莞姐姐面前多话的,你别伤心,总会好起来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现在的安陵容还是挺好忽悠的。 二人很快到了冷宫,曹琴默没有进去,她不应该和安陵容在这种地方同时出现,却让乐袂跟着一起进去了,安陵容也知道曹琴默一向在外人面前与她保持距离。 苏公公见安陵容来了,也没有注意身后的婢女是谁,忙上前:“呦,安常在怎么到这来了?” “莞贵人托我来听听余氏想对她说什么。”安陵容回答,身后的乐袂冷笑着看着余莺儿。 而余莺儿看见乐袂,便好似见了鬼一样,坐在地上也不敢撒泼了,只喃喃念叨:“怎么是你来的,怎么是你!” “公公,借一步说话。”安陵容见状将苏公公扯到一边,“公公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昔日下令殉葬的嫔妃不肯就死,该当如何?” 苏公公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奴才明白,奴才恭送小主。” 随即,安陵容就出来告诉了曹琴默,还没走远,后头就响起了余莺儿的惨叫。 “余氏死前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莞贵人抢了她的恩宠,诅咒不已,果真是狠毒。”曹琴默淡淡地开口。 “是呀,幸好莞姐姐没有来看。”安陵容有些心事,“姐姐,我心狠了些吗?” 乐袂听着安陵容的疑问,感觉她有些多虑了,她们小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她当日以下犯上,羞辱妹妹,今日又毒害莞贵人,死有余辜,对这等毒妇心软是自取灭亡。”曹琴默拍了拍她的手,莞尔一笑。 此时的安陵容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如贵人似她的良师益友,明白她的心思,她做什么对方都会认可。 二人慢慢悠悠地回到了碎玉轩,安陵容没让小允子通报,却听得甄嬛与眉庄二人正在聊天。 “可她今日却叫人活活勒死余氏,这举止完全不像她平日柔柔弱弱的样子。” 二人在窗外听得真真切切,原来小厦子早就腿脚麻溜地过来回禀了。 听着这些话,曹琴默眯了眯眼,甄嬛和沈眉庄这两个人还当真是伪善呐,不过正巧被她们听到了。 又见安陵容十分难堪,先前眸子里的光一下就消失了。 “罢了,就当没听见吧,莞贵人一向胆小,咱们进去吧。”曹琴默柔声宽慰道。 “好。”安陵容眸子里似有水汽, 难得地在她面前说这样少的字。 安陵容安然入内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心有余悸道:“姐姐,余氏已经就死了,临死前她还是十分疯魔,直说要找姐姐报仇呢。” 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有些尴尬,看样子安陵容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可二人听说余氏的脖子都勒断了,如今听了安陵容和曹琴默的话就不愿再多提,这件事便这样暂时了结。 二人又坐了一会,随即因天色不早了,便匆忙告辞离开,曹琴默见安陵容有些失魂落魄,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日之事安陵容心里对甄嬛的芥蒂就种下了,她也不用多说什么添油加醋。 第二天傍晚,曹琴默带着糕点去了丽嫔处请安。 “丽姐姐,余氏的家人已经安顿好了,她一句都没有说漏嘴。” 二人屏退了侍女,说着悄悄话。 “你还挺能干的。”丽嫔松了一口气。 “轰!” 窗外骤然响起巨雷,将丽嫔吓得一激灵。 “姐姐不必害怕,外头打雷呢。”曹琴默笑笑安慰她,自己素来胆大,区区雷声而已并不感到害怕。 “奥,打雷了,闷了许久,是该下雨了。”丽嫔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娘娘,富察贵人撞鬼啦!” 第21章 装神弄鬼(一) 文柳小跑进来,也顾不上曹琴默在,忙惊恐地告诉了丽嫔。 “什么?闹鬼?”丽嫔看了看黑漆漆的外面,害怕的咽了一下口水,“怎么回事?” “呼,富察贵人替皇后祈福,在回宫的路上撞见了不干净的,她身边的桑儿都吓傻了,连抬轿的小太监也吓病了!”文柳缩了缩脖子,也十分害怕。 “有人说是余氏来了。”文柳说到这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丽嫔闻言吓得一身冷汗,捏紧了桌角,看着曹琴默一言不发,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曹琴默见状上前道:“丽姐姐,余氏生前都不中用,怎么死了敢出来作祟,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吧。” 丽嫔似乎定了定,想了想道:“你胆子大,要不,要不你去富察贵人那,看看是怎么回事。” 曹琴默正求之不得,忙点点头:“好,姐姐等着,我去看看。” 还未等丽嫔说话,外头又响起乐袂的惊呼,把丽嫔和文柳吓了一大跳,丽嫔一把扯住曹琴默的袖子,缩在后头颤颤巍巍道:“怎么了?啊?是不是余氏来了?” “姐姐别慌,我去看看。”曹琴默将丽嫔托付给文柳,径直往外头走去,那二人缩在殿内不敢乱动,盼着曹琴默快些回来。 突然听得曹琴默在门口怒喝道:“谁敢装神弄鬼?” 二人又吓得一激灵,却又十分好奇,探了探脑袋,不想曹琴默已经带着乐袂走了进来,乐袂手上扯着一件白色大袍。 “这,这是什么东西呀?”丽嫔颤颤指着。 “刚才我出去一看,半空竟飘着这件大袍,上头还有黑丝线仿的人头发,乐袂同我大着胆子一把将它扯下了,想来富察贵人就是见到了这个东西。” 曹琴默坐在丽嫔旁边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乐袂将东西扔在地上,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闻言丽嫔还有些心有余悸,上前踢了一脚。 “你胆子可真大,还好今日有你在,不然本宫就……”随即又有些恼怒,“谁敢在我宫里装神弄鬼?” 曹琴默眨了眨眼道:“此人都敢在宫道上做此把戏了,何况是咱们启祥宫呢?” “真是居心叵测。”丽嫔咬了咬牙。 “姐姐想想,谁见到余氏会最害怕?”曹琴默凑近了些引导她。 “莞贵人?”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惊惧不已,“华妃,还有你我?” “姐姐聪慧。” “一定是甄嬛捣鬼,咱们去告诉华妃娘娘。”丽嫔瞬间也不怕黑了,起身就想往外头走。 曹琴默见状连忙阻止道:“姐姐且慢,那甄嬛诡计多端,就算告诉了娘娘也未必能抓到她的把柄,到时候她倒打一耙,岂不是让娘娘怪罪姐姐?” 见丽嫔停下脚步,似乎有些认同,又道:“况且华妃娘娘素来不信鬼神,她们必不敢侵犯,姐姐不若装作不知道此事,命启祥宫上下都不许说出去,只等事发之时当场揭穿,有了证据她们便抵赖不得了。” 丽嫔闻言觉得曹琴默说得十分有道理,她如今在华妃面前也不大得脸,此事必不能再鲁莽,当下决定按曹贵人说的办。 “你还挺会替本宫着想的。” “妹妹从前冒犯了姐姐,一直想补救,还望姐姐不计前嫌。”曹琴默奉上一杯茶。 丽嫔接过喝了一口:“本宫不是那小气的人。” 等回到殿中,曹琴默立刻叫乐袂将东西毁去,小卫子见状上前道:“小主为什么在丽嫔面前演这一出大戏呢?” 曹琴默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头发:“宫里头最近有人装神弄鬼,丽嫔要是吓疯了,对咱们可没有好处,这事办得好,你们都要管住嘴。” “是,奴才知道。”小卫子不敢再多问,缓缓退了出去。 这天真热啊,是该好好下一场大雨了。 过了两天,众人于黄昏齐聚景仁宫,说了一会话天便黑了,又打起了雷,因人心惶惶,皇后只得让众人离去。 这次曹琴默没有像前世一样以温宜生病为借口没有过来,她还想看一场大戏呢。 众人聚在景仁宫门口,甄嬛同华妃又斗起了嘴,华妃懒得搭理甄嬛,率先走了,丽嫔同曹琴默交换了眼神,二人紧跟其后。 由于曹琴默早就提醒过了丽嫔,此刻仗着人多也并不害怕,没走两步,一道白色身影从半空飘过,丽嫔心中一颤,大喊:“她来了!快!抓住她!” 那道白影闻言好像听懂了一般,连忙窜逃而去,丽嫔身边的人被吓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停下了轿子愣在原地,竟连半截袖子都没有抓住。 前方的华妃听得后方丽嫔吵吵嚷嚷,忙被颂芝搀着走过来问怎么回事。丽嫔见没逮住人,忙回头看了一眼曹琴默,曹琴默见状微微摇头。 这情状正合她意,她并不想华妃和甄嬛任何一人获罪,此局,是为了保住丽嫔,于是缩在后头一言不发,生怕引起众人注意。 “没,没什么,嫔妾有些眼花了。”丽嫔吸了一口气,暗恨身边人不争气,连个人都抓不到。 而后面的甄嬛与沈眉庄等人忙跟了上来。 “丽嫔娘娘怎么了?”沈眉庄关切地问道。 “她来了是不是?”富察贵人十分惊慌,看着四周。 丽嫔定了定,扶着文柳的手,扫视着甄嬛等人道:“无事,本宫今日有些累了,方才看花了眼。” 甄嬛见丽嫔并没有被吓到,有些不死心道:“娘娘可是看到了不干净的?” 闻言华妃和丽嫔眼神一凛,华妃冷哼一声:“莞贵人满嘴的鬼神,看来真是神志不清了。” 丽嫔恶狠狠盯着她貌似慌乱的脸,道:“莞贵人这般害怕,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事?” 甄嬛闻言,知道今夜失策,丽嫔无论如何是不会被吓到了,恐怕是被华妃指点过了。 “妹妹并未做什么亏心事,只是近日宫里流言实在太多……” 华妃闻言直接打断了她:“流言太多,莞贵人就以讹传讹,无视宫规?看来本宫平日里对你们是太宽了些。”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惊忙给皇后行礼,曹琴默暗道甄嬛这招环环相扣,竟连皇后也直接请了过来,看来是笃定了今晚丽嫔会被吓疯。 “发生了何事啊?”皇后忙不迭地跑来看戏,却一脸严肃。 “莞贵人胡言乱语,以讹传讹,恐吓丽嫔,这大半夜地无事生非,还请来了皇后,”华妃抢着开口,瞥了一眼甄嬛,咬牙道,“本宫看应当罚两个月月奉,以儆效尤!” 第22章 装神弄鬼(二) 皇后听了槿汐的禀报忙带着江福海等人赶到,不想华妃和丽嫔半点差错也没有,反倒是甄嬛被华妃揪住不放,皱着眉头听完了华妃的话。 “皇后娘娘,嫔妾并非胡言乱语,只是听得适才丽嫔惊呼,而近日又有许多人受到了惊吓,方才关心了丽嫔娘娘几句,不想竟被华妃娘娘当做胡乱言语了。” 甄嬛朝皇后行了一礼,不慌不忙地解释,一旁的富察贵人是亲眼见过的,忙替甄嬛作证。 而沈眉庄自然也替甄嬛求情:“是呀,皇后娘娘,方才丽嫔娘娘似乎受了惊吓呢,嫔妾们才派人请您过来。” “华妃,莞贵人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皇后听了众人的陈词,淡淡地看了一眼华妃。 华妃见众人都替甄嬛说话,也知道光凭这点事也罚不了甄嬛,万一皇上回来心疼她更是得不偿失。 但嘴上到底不饶人,上前轻笑道:“皇后娘娘当真仁慈,只是纵得她们整日里胡言乱语,等皇上回来知道了,会怪娘娘管理无方呢。” 皇后闻言并不恼怒,倒是得体地一笑:“妹妹替本宫协理六宫,自然也是辛苦的。只是宫中如今人心惶惶,看来还是要做场法事,皇上要看到的是后宫风平浪静。” 曹琴默闻言,知道皇后这话的意思是华妃协理六宫,宫里因为闹鬼而乱糟糟的,皇上追究起来她也难辞其咎,与其在这里惩罚众人,不如做个法事让大家心安,皇上见了后宫平静,自然不会怪罪任何人。 华妃一挑眉,翻了个白眼:“知道了,那臣妾就和丽嫔先走了。” 丽嫔见状也不敢多嘴,狠狠瞪了甄嬛一眼忙跟着华妃离去。 皇后见她如此无视自己也无法,面上依然风轻云淡,看了看众人:“罢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你们都快些回宫吧。” 说完带着江福海又回去了景仁宫,众人恭送皇后之后也各自散了。曹琴默也等皇后走了之后方才离开。 回到了启祥宫,发现丽嫔并没有回来,恐怕是被华妃带去了翊坤宫。 不过这次丽嫔并没有得到证据,华妃和甄嬛双方都没得到好处,想来丽嫔再蠢也不会将此事告知华妃,令华妃更加觉得她无能。 果然过了许久,华妃也没有差人叫自己过去说话,看来丽嫔也学乖了,没在华妃面前多说什么,这件事华妃虽有些怀疑有人捣鬼,但到底没有依据。 恰巧这一晚过后,皇上就出巡回宫了,一下子宫里的孤魂野鬼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姐姐,原来丽嫔的胆子也挺大的,我还以为她很怕鬼呢。” 这些日子皇上总叫甄嬛侍寝,不然也是沈眉庄和华妃,安陵容一个月见皇上的次数都不超过两次,都快和曹琴默差不多了。 于是去碎玉轩的次数少了些,反正闲着,来曹琴默和沈眉庄那倒多了些,此刻她正在同曹琴默一起做衣物。 曹琴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道:“她跟着华妃久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根据自己的猜测,上一世丽嫔害怕鬼会被吓疯,十有八九是被安常在发现,然后告诉了甄嬛她们,因此丽嫔被吓疯,攀扯上了华妃,此事虽没有直接与自己有关联,可自己和她们到底是一党。 而最致命的就是,华妃原本是最大的盾牌,自己多少计策都靠着丽嫔和华妃实施,就算事发,前面还有她两个做挡箭牌。 而华妃一旦失去丽嫔,那么什么脏活就都要自己去办了,就如木薯粉一事,虽然是自己蓄意拉下华妃,但自身多少也从暗处暴露了出来,因此丽嫔必须保下。 安陵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见曹琴默在做小肚兜,忙夸赞:“姐姐真是疼爱公主。” 想到温宜,曹琴默倒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叹道:“当娘的就是心疼的孩子,我就怕温宜穿着不舒服,只有亲手做了才放心。” 这倒是,公主还不满半岁就差点被人谋害,难怪如贵人要事事亲力亲为。 安陵容想着,又看了自己的小腹,那药方自己也喝了许久,皇上来得又少,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子嗣,无论男女都好。 曹琴默见安陵容有些出神,又见她看自己小腹,知道后宫的女人谁不期望能够拥有子嗣呢? “妹妹还年轻,不知温宜日后是有位弟弟呢,还是妹妹?” 安陵容听对方打趣,忙垂下眼眸,羞涩一笑:“最好是位公主,像姐姐的温宜一般可爱才好。” 曹琴默闻言笑而不语,然后岔开话题,二人又闲聊了许久,安陵容方才离去。 待安陵容走到了宝华殿,正巧碰上了甄嬛身边的浣碧拿着经文去烧。 “莞姐姐怎么突然烧起佛经来了?”安陵容上前好奇道。 “是安常在呀,小主说最近宫里事情多,烧些佛经保平安嘛,余氏再坏也已经死了,便让我也给她烧些。” “哦,你去吧。”安陵容敛了原本就淡淡的笑意。 “那奴婢先走了。”浣碧头也不回地拿着东西进入了宝华殿,连礼也不行。 安陵容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想到了一日浣碧竟穿着她送给莞姐姐的浮光锦,柔和的眸子失神地盯着不远处的宝华殿。 一旁的宝娟见状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主……” 她那样做难道不是为了莞姐姐好?为什么如贵人可以理解自己,莞姐姐和眉姐姐却觉得自己歹毒,还要给余氏烧经?是怪自己逼死她吗? 安陵容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吸了一口气,转身而去:“宝鹃,我们走吧。” 这边曹琴默做了许久的针线活,脖子和眼睛都觉得累得很,叫乐袂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今天是皇上回来的日子,前世今天晚上,她到御花园散步遇到了意外之喜。 待乐袂将东西收拾好,曹琴默便带着她前往了御花园,果然远远地看到假山后头有微光,且有女子低声抽泣之声。 乐袂和曹琴默对视一眼,立即提着灯笼领她走进假山后头。 “大胆,皇宫禁地竟敢私烧纸钱!”曹琴默见果然有一碧衫女子正在烧纸,上前指着她喝道。 “啊,如贵人!” 第23章 绵绵思远道 浣碧见自己被人撞见,忙将纸堆踢灭,转身一看竟是与小主交好的如贵人,忙跪下请罪。 “浣碧?怎么是你?”乐袂看清她的脸,不免惊呼。 “如贵人,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小主,我,我怕她会生气。”浣碧有些哀求。 曹琴默闻言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浣碧低着头,哀伤地低声道:“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怕在碎玉轩烧会连累小主。” “快起来吧,倒难为你一片忠孝之心。”曹琴默上前将她扶起,又宽慰,“你放心好了,一会我叫乐袂帮你看着,你烧完要快些处理好,知道了吗?” 浣碧见如贵人如此和善,不仅不责怪,还让自己的侍女帮助自己,成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心里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连连点头。 “好了,我要回去看温宜了。” 曹琴默将乐袂留在了那,浣碧连忙将纸钱烧了。 而乐袂却眼尖地发现有一块飘到旁边的草里,于是悄悄地藏了起来,带回去给了曹琴默看。 “何绵绵。”曹琴默主仆三人看着那截纸,上面只留下了三个字。 小卫子有些不解:“小主,这是何意?” 乐袂想了想道:“莫不是什么诗句里的?《长恨歌》中有句此恨绵绵无绝期。” 闻言曹琴默有些吃惊:“乐袂,你还读过诗呀?” “是奴婢小时候偷看的。”乐袂有些不好意思。 曹琴默了然地点点头,心中难免有些惆怅,自己家从前没有败落的时候,她也是经常读书的,只不过后来没落了,家里为生计发愁,自己也早将这些风花雪月抛却了。 心中感慨万千,喃喃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倏地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绵绵?!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甄嬛的父亲是不是叫甄远道?” 小卫子连忙道:“莞贵人的父亲是大理寺少卿,的确叫甄远道。” 曹琴默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道:“那甄嬛的母亲叫什么?” 小卫子欲哭无泪,这他们可到哪里知道呀。 见二人都不知道,曹琴默顿了一顿却笑了,不管甄夫人姓什么,这个浣碧还真是让她出乎意料。 “小主您笑什么呀?”二人摸不着头脑,这不说着纸条嘛,怎么扯上了甄夫人,小主那么高兴。 曹琴默将那纸条交给乐袂:“今天是她娘的忌日,恐怕浣碧姑娘的母亲就叫何绵绵吧。”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绵绵思远道,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恐怕这位与众不同的浣碧姑娘与莞贵人关系非同寻常。 “把这东西好好收起来,千万别受了潮。” “是。”乐袂小心接过,知道此事非同寻常。 曹琴默暗道老天都在帮助自己,前世利用浣碧让华妃栽了个小跟头,这一次知道了里头一层的事,她倒是改变了想法。 华妃迟早会死,倒是怎么扳倒甄嬛,自己要好好谋划着。 “最近这天啊,真是热,想必不日皇上会带后宫嫔妃去圆明园避暑了。” 曹琴默懒懒地倚在榻上,她的份例里的那点冰并不够用,为了防止女儿中暑,几乎全挪去隔壁温宜那了。 “小主放心,您是公主生母,皇上一定会带上您的。”小卫子忙讨好道。 曹琴默点点头,却见外头的丹霜进来禀报杜太医来了。 “快请。” “微臣参见小主,今日来得迟了些,望小主恕罪。”杜太医稳稳地跪着。 闻言乐袂有些心虚,两只手交叉着不安地摩挲。 不过曹琴默只看着杜太医,笑道:“杜太医快起来吧,晚一会有什么要紧的,先替我把脉吧。” “微臣遵旨。”杜有秋将薄纱搭在曹琴默手上,跪着请脉。 “如何,这样调理下去,还能孕育皇嗣吗?”曹琴默不免有些紧张地问。 之前她已经叫杜有秋搜罗了助孕的方子,他也做了改进,因温宜被他调理得好了一大半,自己十分信任他的医术,只是却被告知母体受损,很难有孕。 杜太医斟酌了一番,实话实说:“小主的身子受麝香影响,虽不至于绝育,但生产温宜公主时又难产亏空。” 又见曹琴默并无太大反应,方才继续道:“小主的恢复速度已经很快了,即便如此,恐怕还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孕育健康的皇嗣。” 曹琴默点点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生温宜难产,在华妃那闻欢宜香,哪一样不是亏耗身子的? 如今两年左右功夫能调理过来她也是觉得十分好了,到那时华妃也快死了,所以即使现在她身子好,有华妃在,也不敢生呐。 “我知道了,杜太医,我和温宜公主就有劳你了。”说着看了乐袂一眼,小丫头嘟着嘴将准备好的银子给了杜太医,引得曹琴默侧目。 杜太医接过,不卑不亢道:“医家本分,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你去忙吧。” 曹琴默似乎有些困倦,便让杜太医退下了,乐袂服侍她去睡下。 经过了前一阵的雷雨天气,这紫禁城反而更热了起来。 这次华妃虽然没有失去协理六宫职权,但皇上一回来便去了碎玉轩,之后华妃便明显受了冷落,看来是莞贵人的枕边风吹得是十分到位。 而华妃大夏天地顶着烈日跑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不想皇上带着莞贵人和沈贵人都在,因顾忌皇上的心意,华妃请完安也就匆匆回了宫,叫来了曹琴默和丽嫔。 华妃眼见自己受了冷落,终于想起了她们俩,抱怨了她们不争气,不得宠。 曹琴默听着这话就当听不到一般,许久华妃才放她们离开。 出了翊坤宫,曹琴默站在宫门口,抬头看着那耀眼的匾额,刺眼的阳光令她不自觉眯了眯眼。 前世的今天,华妃迁怒自己,当众打散自己的发髻,而自己不能动怒,赔着一张笑脸哄华妃息怒,甚至将温宜献出作为她复宠的工具。 只是,如今所有人命运的走向都握在自己手里,翊坤宫,她等着看这块匾额落灰的那一天。 第24章 帘幕风轻双语燕 曹琴默回到宫里抱着温宜哄她睡觉,等她睡着后便坐在旁边给她做着夏衣。 小孩子长的快,眼看着温宜快要满周岁了,到底就比半岁的时候长大了许多,因此自己时常要替她做新的小衣服。 许是曹琴默做针线太过投入,也没有注意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直到感到脖子酸得不行才抬头想缓解一下,不想却见到皇上站在屏风旁边含笑看着自己。 “皇上!” 曹琴默一惊,面上欣喜不已,忙起身行礼,不禁低声轻呼。又转身看了一眼温宜,谁知小公主早就醒了,竟也不哭不闹,抓着小被子捏着玩。 顿时觉得好笑,嗔怪道:“皇上怎么来了温宜这,也不差人来叫臣妾。” 皇上见状也走了进来,坐在她的旁边,又见小床边放着小冰缸,如贵人的寝殿今日没有冰,原来全在温宜这里。 “朕想来喝杯杏仁茶,听你身边人说,你在这,朕也想温宜了。” 曹琴默见皇上看了看冰缸,心下明了,每次皇上来都会提前打招呼,因此她将冰块移到寝殿,把温宜也抱了过来,所以皇上总以为她这的冰是足够的。 “温宜也想她皇阿玛了。”曹琴默莞尔,将温宜抱到了皇上怀里。 皇上将温宜抱起来,喜笑颜开:“嗯,温宜长大了许多,天气太热,恐怕公主也受不了,朕准备去圆明园避暑,你和温宜都去。” “多谢皇上,温宜快一岁了,瞧,臣妾都快来不及做她的小衣服了呢。”曹琴默又笑着将针线活放置一边。 闻言,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摸了摸温宜的小脸,心有愧疚,但微笑道:“你伺候朕的时间不短,温宜快满周岁了,挤在这也不方便。” 曹琴默闻言,眼睛一亮,期待地望着皇上。 “公主的周岁宴在圆明园要大办,朕也打算晋一晋你的位份。”皇上乐滋滋地看着她,似乎十分期待眼前柔和的人儿惊喜的样子。 曹琴默一瞬间愣在原地,终于,终于!这次她能够正大光明的晋位,靠的是自己,不是依附甄嬛,不是扳倒华妃。 升至嫔位,就能掌管一宫,她就不用再依附华妃才能养育温宜,不必被人视为华妃一党! 曹琴默简直欣喜若狂,这一刻她比当年被封为襄嫔更加激动。 “臣妾多谢皇上,臣妾也替温宜谢谢皇上!”曹琴默突然回过神,连忙行礼谢恩。 皇上大悦,抬了抬手:“哈哈哈,快起来。” “多谢皇上。”曹琴默第一次对着皇上真心地笑了出来。 温宜见母亲笑了起来,也跟着咯咯乐,嘴里咿呀道:“谢~谢~” 皇上十分惊喜,愈发喜爱温宜,眼睛眯成了一道线:“温宜已经学会谢谢你皇阿玛了呀。” 于是更加觉得这个决定十分英明,连迁宫的事都替曹琴默想好了。 “等咱们去圆明园避暑,储秀宫的主殿正好可以收拾一下,回来的时候你就和公主搬进去。” 曹琴默更是欢喜,储秀宫地处西六宫东北角,在翊坤宫后面,虽然小了些,也离皇上的养心殿更偏远,但她巴不得离皇上远一点,不易引人忌惮。 且现住在里面的只有欣常在,十分好相处,与自己都是王府出来的,可以拉拢一番。宫殿左边是敬嫔和沈眉庄住的咸福宫,再后头就是碎玉轩,如此一来,她同甄嬛来往就方便许多,不用多顾忌华妃。 储秀宫这处地方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原本自己还准备到了圆明园立刻设计求皇上晋她嫔位并搬到储秀宫,没想到这一世皇上显然对自己更有情分些,竟主动给她晋位。 此事皇上已经私下同她承诺过,想必这个主意已经打定,这次皇后恐怕无法再用什么理由阻止自己封嫔了。 心中冷笑,皇后前世果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是她这笑面虎从中作梗吗? 今日皇上和曹琴默都十分高兴,皇上甚至直接让苏培盛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如贵人这里的冰必不能少了,曹琴默连忙阻止了,被华妃知道了不得以为自己抖搂起来了。 皇上想到她平日里就本分守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当晚宿在了曹琴默那。而曹琴默却几乎一夜都没睡着,她的温宜终于有了一位做主位的额娘了,她们俩不必在丽嫔宫里做小伏低。 妃、贵妃,她总会有坐上去的那一天,她的温宜绝不会再被人当做工具去卖人情或是和亲。 第二日,皇上下了朝便前往了景仁宫。 “温宜公主要满周岁了,如贵人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按道理是该要晋一晋位份了。”皇后端着温柔贤惠的范,赞同了皇上的提议。 皇上还没来得及满意地点头,就又听皇后道:“只是,如今前方战事吃紧,万事拮据,等到战事平定之后,体体面面地晋封岂不是更好?” 皇上闻言心中有些不悦,他原本就亏欠温宜那孩子,虽如贵人受华妃庇护,可华妃那性子自己也是知道的,许多时候瞧不起她,丽嫔倒是与华妃更加亲近,如今温宜都满了周岁,琴默还是个贵人,到底说不过去。 “皇后识大体,只是如贵人到底也跟着朕许多年,就晋位如嫔吧。”皇上面无表情地倚在榻上,把弄着手中的碧玉串。 皇后一笑,随即面露担忧道:“这自然是好,只是如此一来启祥宫便有两位嫔位,若是要如贵人迁宫,温宜公主年幼体弱,恐怕经不起折腾。” “无妨,去圆明园还要准备十日,如嫔的册封礼便加紧些办,她一贯顺和,必不会介意。”说着又看了一眼皇后,“朕已经叫人去收拾储秀宫了,等从圆明园回来,她们母女便直接搬进去,皇后不必多虑。” 皇后闻言缓缓喝了一口茶,依旧不放弃道:“皇上想得果然周到,只是欣常在也同样是王府的老人,如贵人却已经晋嫔,恐怕她……” “你倒是提醒了朕,欣常在生下了淑和,去年小产朕也没多去看她,如此便晋位贵人,和如嫔同一日晋封,如此朕也不算偏心。” 说完,皇上呵呵一笑,皇后不提他倒想不起来这事,到底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老人。 “还是皇上想得周全。”皇后的脸都僵了,险些挂不住。 皇上闻言方才满意地拍了拍皇后的手。 第25章 如嫔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从景仁宫出来后,还没到中午,宫里两位嫔妃晋封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果不其然,曹琴默立刻被华妃叫去了翊坤宫,丽嫔已经早早到了,正等着她。 曹琴默深知她如今就算晋封嫔位也不能惹华妃不痛快,不然她有的是办法把自己给拉下来,温宜或许也不保,于是仍旧谨小慎微。 “参见华妃娘娘,参见丽嫔娘娘。” “呦,本宫如今可担不起如嫔的礼。”华妃还没有说话,倒是丽嫔坐在一旁酸溜溜的。 华妃见丽嫔这样也习以为常,并不搭理,犀利的眼神盯着曹琴默道:“起来吧,你如今也熬到了嫔位,可以直接抚养温宜了。” “皇上爱重娘娘,才给了嫔妾嫔位。况且嫔妾受娘娘庇护才有了温宜,不管嫔妾如何都不会忘记娘娘的恩德,温宜也必定视您为生母,日后孝顺娘娘。” 曹琴默站着,脸不红心不跳地表达忠心,华妃不让她坐,她就不能坐。 “哦?皇上抬举你,你就受着吧,”华妃闻言勾唇一笑,“既然你如此忠心本宫,不如想想如何除掉甄嬛,好替本宫分忧啊。” 除掉甄嬛?她想得太天真了,甄嬛如今炙手可热,谁能除得掉?一旁的丽嫔闻言也有些微惊,知道此事不好办。 “娘娘,甄嬛如今既得圣宠,又有皇后庇护,此时动手,难保不牵扯到娘娘您。”曹琴默小心抬头,斟酌着说道。 丽嫔见曹琴默先开了口,也帮腔道:“娘娘,此事确实有些难办,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沈眉庄。” 华妃闻言,想到了近日沈眉庄帮助管理宫中事物,那天在景仁宫还被皇上大加赞赏,心里顿时生了一团火,咬牙切齿道:“上次是她命大,居然没有淹死。” 又瞥了丽嫔一眼:“那就想办法先除掉沈眉庄,看还有谁能帮她甄嬛。” 曹琴默觉得正中下怀,她如今急需替华妃出谋划策表达忠心,令她不对自己忌惮。 于是胸有成竹地笑道:“娘娘不说,嫔妾也想好了法子。” “哦?颂芝,赐座。” 颂芝闻言一挥手,灵芝立刻给曹琴默搬来了凳子,曹琴默方才坐下,华妃饶有兴致地等她说下文。 曹琴默连忙将计划全盘托出,此事需要借助丽嫔和华妃的手去办。 华妃听完计划,终于对曹琴默有了一点好脸色,三人又闲聊了一会方才散了。 曹琴默回到了宫中,却见寝殿里也摆放了一缸冰,估摸着是内务府的也得到了消息,对她更加上心了。 这样也好,只要华妃不忌惮自己,那其他人目前都不必太顾忌。 转眼快到了册封礼那一天,在这之前许多人都曾来祝贺过曹琴默,包括欣贵人,安陵容等,甄嬛和沈眉庄也送来了贺礼。 这日一大早,曹琴默就坐在镜子前由嬷嬷帮忙梳了嫔仪制的大燕尾,大拉翅上坠了一颗翡翠,是华妃送给她的那一块,被镶在正中。 今日眉毛用黛描黑,嘴上的口脂也涂得更艳丽了些,整个人比平日有了精神许多。 做戏做全套,她可不能在任何时候掉链子,乐袂和小卫子在乐得和什么似的。 接着曹琴默出了寝殿,坐到主座上,宫里上下所有伺候的都忙着恭贺她。 “恭喜如嫔娘娘,贺喜如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 曹琴默内心十分畅快,娘娘,她已经许久不听人这样叫自己了。 于是赏了每人两个月的月钱,照顾温宜的两个乳母赏三个月的月钱。 众人发自内心地喜悦不已,忙感恩戴德,曹琴默更加满意,似乎也体会了皇上给自己晋位的心境。 不久苏公公便来宣旨,曹琴默接了旨,谢了恩,仔仔细细把上面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她是名正言顺的如嫔娘娘,是储秀宫的主位了。 乐袂倒也没有忘乎所以,给了苏培盛鼓鼓一大包的银子,苏培盛的眼睛笑得都要眯起来了,推辞了一番就收下了,对曹琴默说了吉祥话,又到欣贵人处宣旨去了。 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曹琴默和欣贵人接完旨,一同到皇后处听训谢恩。 皇后雍容华贵,与皇上并肩端坐于上,脸上的笑容万年不变,矜贵的姿态,不急不缓地说着教导的话。 曹琴默和欣贵人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如此就算礼成了。 皇上看着二人谢了恩,又见如嫔头上带着华妃宫里送出去的翡翠,心下十分满意,她没有忘记华妃的知遇之恩。 皇上待二人离开,在皇后处略坐了会,便又去了碎玉轩,留下皇后和剪秋脸色不明。 因准备得匆忙,宫里还要打点去圆明园的事宜,故而曹琴默的册封礼和欣贵人的晋位礼都办得简简单单。 不过二人确实也并不在意,她们也实实在在地晋位了不是?这样不引人注目更是好事。 “娘娘真是有福气,如今便可名正言顺抚养公主了。”欣贵人十分和善地笑道。 曹琴默知她应该是想到了她那一出生就养在阿哥所的淑和公主,此言必是发自真心的,便也笑道:“可算熬出来了。” 欣贵人向来是个看得开的人,倒也不伤感,何况今日是晋封的好日子,同曹琴默说说笑笑回宫去了。 曹琴默一回到宫中,甄嬛等人都前来恭贺,又带来了贺礼,曹琴默和她们说了半晌的话,整个宫里一派喜气。 很快,册封礼后第三天,紫禁城的大门洞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了圆明园。 曹琴默如今是嫔位,宫里伺候的人几乎都带去了圆明园,她十分谨慎,不愿意用圆明园拨过来的。 这次曹琴默住在杏花春馆,华妃住在清凉殿,甄嬛依旧住在碧桐书院,沈眉庄住在闲月阁,安陵容也被皇上带了来,住在西边的月地云居,端妃身子不好自然也跟来了。 到了圆明园安顿下来,皇上想见温宜,于是曹琴默和前世一样带着温宜去陪同皇上与果郡王练骑射。 曹琴默看着果郡王,露出了一抹隐晦不明的微笑。 随即又陪同皇上回到了勤政殿,苏培盛端上了果郡王进贡的雪顶含翠,曹琴默见这茶色泽翠绿,白毫显露。 又尝了一口,笑道:“此茶清香冷冽,滋味鲜爽,回味甘而生津,果然是好茶。” 皇上闻言笑笑,却见莞贵人步入,行了一礼。 “皇上万福金安,如嫔娘娘万福金安。” 曹琴默微笑着端坐在上,如今她已经是嫔位,不用给甄嬛回礼。 “妹妹来啦,皇上正惦记着妹妹呢。” “你来啦。”皇上含笑盘坐在榻上,端着雪顶含翠,看向甄嬛,“老十七费尽了功夫,寻了这半斤雪顶含翠,真真是好茶,你也来品一杯?” “皇上和姐姐真是好兴致。”甄嬛自顾笑着坐下,接过小厦子奉上的茶。 第26章 复宠(一) 见甄嬛来了,曹琴默立刻寻了个机会离开,甄嬛浅笑回应,而皇上对她的识趣十分满意。 待回到住处,乐袂忙附耳低声道:“娘娘,沈贵人昨天找江诚要助孕方子了。” 果然,这一次沈眉庄还是没有抵御住江诚那“妇产千金一科”的名号,可江诚有华妃授意,给她的必然是推迟月信的方子。 曹琴默笑道:“看来你们散播江诚和他兄弟江慎关系不好的消息起作用了,沈眉庄相信了江诚。” “沈贵人真是求子心切。”乐袂嗤笑一声。 “华妃找的太医来圆明园了吗?”曹琴默还是要确认一下。 “华妃动作快得很,杜有秋说江太医左不过就这几日告假,便让新太医刘畚顶上。” 乐袂也惊叹于华妃和丽嫔办事效率之高。 “那咱们就等着听好消息了。”曹琴默和乐袂会心一笑。 随即便走进殿内准备用膳,却见桌上准备的点心都是素菜。 好在温宜现在年纪小,还喝着奶,要是到了能吃饭的时候还不见荤腥,她可不买账。 “娘娘,沈贵人还提议每日的例菜减半,皇后娘娘也下旨不许用贵价的点心,所以只有这些了。” 乐袂见曹琴默盯着菜看,也有些抱怨:“听别的宫的小宫女说,绿豆汤的钱都被上头管事的昧下了,如今夏日炎炎,她们连一口绿豆汤都喝不到了。” 闻言曹琴默也了然,沈贵人此举不仅将以华妃为首的嫔妃得罪了,就连底下奴才也开始怨声载道。 也不怪他们,他们都靠着主子的例菜吃饭,如今减了一半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地位低一些连绿豆汤都喝不到。 可自己要是不了解实情,恐怕也要一味怨怪沈贵人了,试想皇上和太后让一个小小的贵人学着管理后宫为了什么? 还不是皇后身子不好,培养她来帮助皇后制衡华妃,可皇后却并不领情,一味推着沈贵人和华妃斗,生怕她的大权被抢了去。 也罢,自己不如去给她提个醒,顺便打探一下刘畚的进程。 于是过了两日,曹琴默约了安陵容前往沈贵人处。 刚进院子,就看见来给沈眉庄请脉的新太医候着,沈眉庄身边的彩月忙将她们引入阁内,那太医只得在外头继续等。 众人一番行礼后坐下,曹琴默见沈眉庄喝着酸梅汤,便笑道:“妹妹爱喝酸梅汤?” 沈眉庄点点头,夸赞道:“这里的宫女茯苓做的酸梅汤很好喝,我近来胃口不好,就喜欢这个。” 安陵容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关心道:“姐姐既然胃口不好,可院子里正候着太医,不如叫来给姐姐瞧瞧?” “也好,叫他进来吧。”眉庄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微臣刘畚,是太医院新派来替江太医给小主请脉的。”刘太医进来给众人行礼。 “我知道江太医告假了。”沈眉庄闻言点点头,又听他说话甚是熟悉,问道:“你似乎是济州口音?” “微臣是不久前从济州任上调来的。” “我也是济州人。”眉庄笑道。 众人闻言,皆笑道:“这可不是老乡见老乡了。” “微臣竟有如此福气。” 接着刘太医给沈眉庄请了脉,说并无大碍,只是天气炎热,胃口有些受影响,便退了下。 “姐姐没事就好。”甄嬛笑着松了一口气。 曹琴默笑了笑道:“夏日炎热,人难免胃口不好,只是我还听华妃宫里的小太监抱怨例菜减半呢,真真是平日里被养刁了。” 闻言,甄嬛三人面面相觑,知道曹琴默话中有话,沈眉庄更是吃惊:“姐姐说这话是何意?” 曹琴默正色,凑近她低声道:“妹妹别多心,只是这样的话我身边人听了不少。” 见沈眉庄等人又不解,又着急,曹琴默继续解释:“因绿豆汤怎么着他们都能喝上两口,可这银子却难到手里,妹妹想想是不是。” 沈眉庄方才恍然大悟,连连道:“多谢姐姐提醒,是我考虑不周了。”心下开始琢磨如何补救。 “这些人未免太贪了些。”甄嬛皱了皱眉。 安陵容默默不语,她只是小小的常在,如今不受宠,平日里的待遇并不好,只是她如何能和甄嬛二人开口。 待曹琴默说出,心下有些宽慰,又见甄嬛二人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不免难过。 之后四人说了好半天的话,方才散了。 待回到宫里,曹琴默又叫来了杜有秋,拿了一张他研制了许久的助孕药方。 随后又叫乐袂送去给了茯苓,让她务必使沈眉庄喝下这真正的助孕药。 茯苓本来是冷宫里伺候的小丫头,华妃设法把她调来了圆明园,并要求她和前世一样揭发沈眉庄,以命换家人富贵。 而曹琴默不仅许她钱财,还能保住她的命,因此茯苓在沈眉庄身边伺候,其实听从于曹琴默。 等这些事都安排妥当,天气愈加炎热,曹琴默便也不再出门,众嫔妃也不大走动了,只有安陵容和欣贵人还来和曹琴默说话。 没过几日,便听说沈贵人又去请示了皇后,说后宫嫔妃挪了地方,天气又热,例菜也该恢复一些,绿豆汤的银子折了做酸梅汤发下去。 因皇上也在,倒也同意了,这下众人的日子又好过了起来,背地里也不再抱怨她了。 就这样过了约半月,这日,曹琴默和乐袂正处理乌梅、山楂等物,这些准备给温宜做酸梅汤,她是一定要自己做的。 “娘娘,清凉殿传来的消息,沈贵人有孕了。”小卫子从外头进来,一脸喜色。 “谁给她诊出来的?”是华妃的消息,不是其他人传来的,曹琴默不慌不忙道。 “是刘畚刘太医,沈贵人还指名要他继续伺候呢。”小卫子一脸神秘的笑。 乐袂见状,心知鱼儿已经上钩,和小卫子对视一眼:“娘娘,估计莞贵人得高兴坏了吧?” “那是自然,皇上恐怕也高兴得不行,”曹琴默笑了笑,“吩咐了杜太医接下来要时刻盯着刘畚了吗,他可不能跑了。” “杜太医心里有数。”小卫子点点头,这些事乐袂早就去提点过了。 “那就好。” 曹琴默备了东西,前往闲月阁探望,皇上皇后及嫔妃几乎都到了,众人都神色欣喜,奉承不已,曹琴默也不例外。 等众人都散了,安陵容悄悄拉了曹琴默,有些自嘲。 “眉姐姐和莞姐姐想再让皇上宠幸于我。” 第27章 复宠(二) 曹琴默闻言也知道她为什么情绪这么大,她原本就一直得宠,自甄嬛得势后才逐渐被冷落了,二人也不曾想分一杯羹给她。 如今眉庄没法伺候,倒想着利用她了,难怪安常在心里不痛快,只是她们不知道,安常在如今可不是和她们一条心了。 便宽慰她道:“莞贵人先前是忽略了你,姐姐我不得脸也帮不了你,如今你有复宠的机会,不如趁此机会像沈妹妹一样怀上龙胎呢?” 安陵容想了想有道理,便准备听从甄嬛的安排。 第二日,苏公公传来消息,皇上赐了沈贵人“惠”字的封号,没有立刻封嫔,曹琴默知道恐怕又是皇后从中作梗了。 等沈眉庄平安产子,估摸着便可封嫔了,到那时,宫里便有敬嫔,自己和惠嫔三个嫔位了。 只是沈眉庄这一胎与上一世不同,这回可是真真切切地怀上了,不但如此,那药方有奇效,保不准沈眉庄肚子里还是个双生胎呢。 曹琴默和华妃说的计划依旧是让沈眉庄假孕,可是上一世折腾了许久,刘畚没死,自己在宫外没有势力,华妃和丽嫔的人这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 所以私下里只命茯苓将那药方换成了助孕的,而此时沈眉庄点名要刘畚,华妃也撤不走人了,刘畚只能见机行事。 而这事是丽嫔去和刘畚接头的,华妃从来不亲自做这些脏活,人是华妃找的,事是丽嫔办砸的,华妃怪不到自己头上。 可她还是被叫去了清凉殿,只是到底此事也赖不到她头上,曹琴默如今也是嫔位了,只被华妃呛了几句,倒是丽嫔被骂得狗血喷头,出来之后才敢愤愤不平。 “她身子好,真怀上了,怪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沈贵人怀的!”丽嫔气得嘴都歪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丽姐姐别生气,华妃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曹琴默好言相劝,她其实心里巴不得华妃骂丽嫔更狠些。 丽嫔看了一眼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你出的主意,就干看着我去忙?” 曹琴默无奈地摇头:“丽姐姐,我就是有心,可家里也无人帮衬呀。” “你有什么用 !华妃恐怕是不愿用本宫了。”丽嫔白了曹琴默一眼,又忧愁不已。 曹琴默闻言忙撺掇道:“姐姐何不再想想办法,将功折罪?” “你是说她的胎?”丽嫔忍了怒气,眼珠子一转,心里似乎有了主意。 “到时候娘娘还能不看重姐姐吗?”曹琴默笑了笑,自己可什么都没说,出了什么事都是丽嫔自己琢磨,自己实施的。 曹琴默待丽嫔离去后,转道去了端妃处,自去年给她送了一次东西,今年春天送了一次,她倒是从来没有去看望过她。 端妃的住处和宫里的延庆殿一样,说好听点是幽静,不好听就是荒凉偏僻。 也不见有小太监在门口,乐袂便上前敲门,片刻那门才被打开。 “如嫔娘娘万福金安。”吉祥是端妃的贴身婢女,见到曹琴默似乎并不惊讶。 “本宫来探望端妃姐姐。”曹琴默开门见山。 “娘娘请随我来。”吉祥忙领着二人入内。 端妃并未梳妆,穿着朱草色的寝衣,自己拿着团扇扇风,正坐在榻上摆弄着棋局,时不时微咳几声。 “端妃姐姐安好。” “难为你还来看我。”端妃有些有气无力,但眼神明亮地望着她。 “姐姐近来身子如何?”曹琴默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榻上。 端妃放下手中的棋子,笑了笑:“我知道你送了东西是好意,只是我这身子,还是老样子罢了。” “恐怕唯有华妃落架那一天,端妃姐姐的心病才能好起来吧。” 她上辈子看得清楚,华妃倒台之后,端妃也不深居简出了,大雪天也有力气出来了活动了。 端妃闻言,有些惊诧曹琴默如此直白,竟敢同自己说这些,但并不接话。 “我听说你晋封了如嫔,成为了储秀宫的主位,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愿跟着华妃了?” “姐姐明知故问,当年不得已依附她,我和敬嫔不知受了多少气。”曹琴默难得有些激愤,“想必娘娘也知道我当年为何难产,实在是身不由己。” 二人心照不宣,那自然是欢宜香的功劳,端妃也明白曹琴默的不得已,如今她已是一宫主位,恐怕还要看年世兰的脸色,故而早就不愿与之为伍了。 “你同我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这幅破身子,还能如何呢?” “姐姐整日在这里,不也知道了妹妹如今已经是如嫔了吗?”少和自己装避世的样子了。 端妃笑笑,如嫔当真是个聪明人,幸好华妃一贯爱听身边丽嫔的主意行事,不然用了如嫔,在宫里便更能肆意妄为。 她想知道如嫔的来意:“最近宫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儿了?” 曹琴默笑道:“皇上新得的莞贵人,姿容艳丽,十分出众,连华妃也比不上呢。” “有这等事?”端妃其实并不在意新得宠的妃子,她只在意第一次有人能压过年世兰。 “温宜周岁宴,还请姐姐赏脸。” 曹琴默眯了眯眼,她其实一直想不通前世在温宜周岁宴上,端妃为何只看了甄嬛一眼便为甄嬛解围,但其中必有缘故。 “好吧。” 回到寝殿,曹琴默抱来了温宜,将亲手做的梅子汤一口一口喂她喝,温宜调养了也快大半年了,身子比去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因此喝了梅子汤消暑也无碍。 午后闲来无事,曹琴默便晃晃悠悠地去了安陵容处,见她正低着头绣花,绣工十分了得,令曹琴默赞叹不已。 “姐姐,莞姐姐让我这几日多练习歌唱,等到时机成熟便设法吸引皇上,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安陵容放下绣品,和曹琴默说起了甄嬛她们的打算。 “妹妹可是打算在温宜周岁宴上一展歌喉?”就算闭着眼睛,曹琴默都能猜得到,这是对她们而言比较好的一次机会。 “正是呢,不知姐姐觉得如何?”安陵容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 “妹妹的想法固然是好,也很妥帖,只是当日百花齐放,妹妹如何令皇上情有独钟呢?况且就算事成,在众多王爷家眷面前高歌,是否有些不妥呢?” 安陵容闻言捏紧了手帕,是了,给皇上甚至其他妃嫔听了倒也无妨,可是在众外男面前如此不庄重,和那歌伎有何分别?当下没了主意。 “按照姐姐的想法,不若妹妹换个别的花样,莞贵人弹琴,你来吟诗如何?或是等皇上独自一人之时再由莞贵人引荐。” 曹琴默努力回想了当年安陵容第一次得宠是怎么来的,可不就是在湖边高歌吗? 第28章 复宠(三) “莞姐姐想的是让我在园子里唱歌吸引皇上,那姐姐的想法我也告诉莞姐姐一声,听听她的意思。” “也好,总归她在皇上面前得脸,无论由她如何引荐,想是比姐姐我更管用了。”曹琴默笑道。 “姐姐别这样说,您是公主生母,皇上怎么会不喜欢您呢?”安陵容生怕引得曹琴默不快,连忙安慰。 曹琴默有些忍俊不禁:“安妹妹,你一向最体谅我了。” 没过几天,皇上大摆宴席,请来了所有在圆明园的妃嫔、王爷及家眷,庆祝温宜公主周岁宴。 上一世华妃失去协理六宫之权,不得圣心,命自己在宴席上设计惊鸿舞与楼东赋,再联合敦亲王,替华妃复宠,甄嬛也更得皇上喜欢了。 可是今时今日,她要做的是同时让安陵容与华妃复宠。 殿中舞姬穿着碧绿的汉装旋转,众人都在欣赏歌舞,皇上注意到了果郡王还没有来,因他经常逃席便也罢了。 倒是齐妃见沈眉庄头上戴的发簪十分夺目,便道:“呦,惠贵人这个发簪真是精致啊。” 曹琴默真是觉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听得皇后道:“太后特意命人送了来,那簪子上的和合二仙是多子多福,如意双全的意思。” “这簪子贵就贵在是太后怀十四爷时戴过。”华妃淡淡道。 丽嫔闻言连忙附和:“看来太后十分喜爱惠贵人的孩子呀。” 曹琴默暗暗看了皇上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一时间没了喜色。 正想打个圆场,却听得大殿外远远传来太监的高呼:“端妃娘娘驾到。” 随即门口的太监高又呼:“端妃娘娘驾到。” 闻言,众人反应不一,有人好奇,有人不满,有人看戏,皇上身边的苏培盛十分敬重端妃,一时间站直了身子。 端妃缓缓步入殿内,行了一礼:“臣妾祝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皇上。” 端妃缓缓起身,却又引得一阵咳嗽,偏过头去正看见了甄嬛。 曹琴默仔细地观察端妃的脸色,果然她一看到甄嬛就有了怪异的反应,不像是惊艳或者看普通的新嫔妃。 “皇上又得佳人了。”一句寻常问候。 皇后的眼神里透露了极致兴奋的光芒,笑道:“端妃长年累月不见生人,所以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啊。” 曹琴默皱了皱眉,她并非不能看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的确猜不透原委。 随即端妃拿出了自己的陪嫁项圈送给了温宜。 “嫔妾替温宜谢过娘娘了。”这一次曹琴默笑得有些虚情假意,看来这时候的端妃就很喜欢自己的温宜了啊。 殿内又恢复了歌舞,曹琴默却发现甄嬛悄悄地离席,敬嫔说去更衣了。 想到了甄嬛和安陵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曹琴默又多等了一会,等待甄嬛回来。 许久,甄嬛终于回来落座,曹琴默便向皇上提议道:“臣妾倒有个想法,这歌舞都是寻常,后宫姐妹们各有所长,不如表演一番,皇上也看个新鲜。” “这个主意倒好。”皇上闻言笑道,“你便率先来吧。” 曹琴默拿出珠络,笑道:“臣妾平庸,只会打个珠络玩,便不献丑了。今日所有表演的姐妹,臣妾都送上一串珠络以表心意。” 众嫔妃闻言都蠢蠢欲动,她们不在意珠络,但她们都想表现一番,好吸引皇上的注意。 曹琴默看向皇后道:“臣妾想先请皇后娘娘墨宝,亲手书写‘寿’字给温宜,有皇后娘娘作范,各位姐妹便也不胆怯了。” 皇后闻言眉开眼笑,这是她擅长的,自然愿意。待皇后写完,太监举起,众人见了无一不称赞,连皇上都说皇后的字愈发进益了,皇后谦逊一笑。 端妃见状挑了挑眉,她实在看不惯众人恭维皇后的做作样子,又见华妃一直脸色不好,想必因为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既然如嫔要她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她其实也不想久留,于是便向皇上告辞离去。 接着齐妃忙不迭地上前作了一幅画,倒是平平庸庸,不过皇上心情愉悦,倒也难得地夸了她一句,齐妃喜不自胜。 曹琴默笑着看了一眼甄嬛,对方心领神会,请求道:“皇上,臣妾想演奏一曲《凤凰于飞》,只是光奏曲难免单调,不若请安妹妹同吟一首《长相思》” 皇上也十分高兴,立即答应,又吩咐道:“去取舒太妃的长相思琴来。” 长相思是先帝赐给舒妃的定情之物,还有一笛子名长相守在舒妃之子,也就是果郡王那里。此言一出,曹琴默笑意更深了,她的目的就是如此。 待长相思取来,只见甄嬛指尖落于琴弦之上,清脆之音倾泻而出,安陵容立刻吟诵:“若问相思……” 演奏到半阙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笛鸣,掩盖过了长相思琴的声音,众人一瞧,只见是果郡王吹奏着长相守笛缓缓步入殿内。 甄嬛见状微微愣住,随即更加认真地弹奏起了长相思。 一琴一笛的声音交织,配上安陵容柔妙的嗓音,皇上简直如痴如醉,只听得安陵容最后一句“浅情人不知”,二人缓缓演奏结束。 皇上龙颜大悦,为果郡王介绍了甄嬛二人,随即笑骂道:“十七弟,你来得这样晚,该罚。” “臣弟已经作了一曲替新嫂助兴,皇兄怎么也该放臣弟一马。”果郡王收起长相守,潇洒一笑。 皇上只得作罢,笑着唤了安陵容坐在自己的身边。 曹琴默笑而不语,甄嬛和果郡王的合作当真是绝妙,差点就让皇上忽视了安陵容,幸好那首《长相思》被她念得动人情肠,皇上可算想起了这位嗓子极好的安常在。 曹琴默看了华妃一眼,华妃立刻做出大动静,一脸愁容地饮尽一杯酒。 皇后见状果然立刻抓住不放,有些厉声道:“华妃,这样好的日子,你干嘛要扫兴呀?” 华妃转头幽幽看着皇上,眸子里盈盈水光,柔柔道:“安常在一首《长相思》令臣妾触动不已,一时失态,还望恕罪。” 皇上见状,沉声道:“你倒是说说如何触动了?” “一句‘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臣妾感同身受。”华妃看着皇上,眼里尽是欲说还休的柔情与哀怨。 敦亲王见状,一下窜了起来:“皇上,这原本是皇上的家事,臣弟不敢插嘴,只是华妃娘娘侍奉皇上多年,并无过错,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误会娘娘。” 许久,皇上的目光从敦亲王脸上转移到华妃,脸上喜怒不明:“华妃,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朕得空就去看看你。” 众人皆道不妙,皇后也暗恨,自己多问了那一句,反而给了华妃机会。 第29章 安陵容有孕 待宴席散去,安陵容被皇上留下了,曹琴默同甄嬛、沈眉庄同行,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看来华妃娘娘又要风头无二了。”沈眉庄虽脸色淡淡的,但言语中依旧透露出不满。 甄嬛与曹琴默对视了一眼,二人皆知皇上就算冷落了华妃一段时间又能怎么样,终归她并无过错。 且她那位兄长正在前线替皇上卖命呢,皇上冷落华妃几天便也罢了,如今这情形是迟早的了。 “皇上冷落她一段日子了,如今复宠也是意料之中的。”甄嬛宽慰地拍了拍沈眉庄的手。 曹琴默见状,生怕她二人疑心自己,忙叹道:“华妃复宠,姐姐我的日子又要难过起来了。” 二人见曹琴默甚少这样露出戚容,连忙问有什么内情,曹琴默便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塑造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形象。 “姐姐如今已是嫔位,华妃她怎能这样?”甄嬛皱了皱眉。 “嫔位又如何,她还不是说骂就骂,我只盼我的温宜啊,能健康长大。”曹琴默不免忧愁。 二人闻言皆面露不忍,心下只觉得华妃实在过于霸道,如嫔的日子当真是难过。 “好在回宫之后你便在储秀宫了,华妃少不得也要收敛些了。”沈眉庄关切道,希望曹琴默能够宽心。 见状,曹琴默才放心,自己比她们还不愿意华妃复宠,加上帮忙安常在获得皇上青眼,那么今日之事,二人应当不会怀疑自己了。 于是忙敛了哀容,笑道:“不提这些了,倒叫沈妹妹来宽慰我,好在如今安妹妹又得皇上青眼了,只是沈妹妹如今才一个多月,动气对肚子里的小皇子可不好。” “是呀,陵容又得宠了,而姐姐也有了这个孩子,姐姐应当是最最不烦神的人了。”甄嬛闻言看了一眼沈眉庄的肚子,笑了笑。 沈眉庄闻言轻抚自己还不明显的小腹,顾忌着曹琴默只有位公主,笑道:“哪里就一定是阿哥了 ,我倒希望是位公主,像如嫔姐姐的温宜一样可爱。” “哎呦,是男是女,咱们皇上都极疼爱的。恐怕妹妹生产完,便能晋位嫔位了吧?”曹琴默凑上前调笑着。 “多谢姐姐吉言。”沈眉庄倒有些不好意思,羞涩一笑。 三人聊了一路,便各自回到了住所。 果然晚间传来消息,是安常在侍寝。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皇上倒也叫了几次甄嬛和华妃,其他时候大多去看安陵容。 曹琴默这段日子倒在琢磨着安陵容到底能不能怀孕,前世她也伺候了两年,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恐怕也不是适合孕育之身。 她现在并不担心有嫔妃怀胎,怀上并不算什么,能生下来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那年自己,芳贵人还有欣贵人都有了,可只有自己生下了温宜,这宫里意外小产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能生下来,恐怕没点本事也养不大。 谁知没两日,小卫子说前朝出了大事,运送给年羹尧军队的粮草出了问题,为首的蒋文庆判了斩立决,其中安陵容的父亲安比槐也牵涉其中,下了大狱,这个消息一下传遍了后宫。 “娘娘,听说安常在求了惠贵人,可惠贵人去了一趟勤政殿回来说没法帮忙,莞贵人还在场呢,安常在竟直接晕了过去,现下正急召了太医看呢。” 丹霜急匆匆地前来禀报。 “皇上知道了吗?”曹琴默皱眉问道。 “回娘娘,皇上知道了,却并没有去看望。” 小卫子和乐袂面面相觑,自家娘娘好不容易帮助她复宠,她就那么倒霉,这不过又才一个月便又要失宠了吗? 曹琴默啧了一声,安陵容上一辈子就算不得宠也没听说这么不中用,这次竟直接晕了过去,这要是吓到了皇上心爱的莞贵人,惹得皇上不喜,那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呀,自己的筹谋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小卫子,你去仔细打听着,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告诉本宫。” 曹琴默倒真有些着急,按照自己对皇上的了解,不可能直接放过安比槐,只希望安陵容不要自作聪明,她可不希望看到皇后和甄嬛像从前一样替安比槐求情成功。 “是,奴才这就去。”小卫子忙退了出去。 小卫子离开一会之后,曹琴默忽然肯定了先前的猜测,上一世的安陵容后来常常爱去皇后宫里,恐怕就是这一遭引得她投靠了皇后吧。 只是如今有华妃在,自己就算想去浑水摸鱼卖个好也是不可能的,让华妃知道了,不把她皮剥了,心下仔仔细细盘算了许久,决定去安陵容那先看看。 谁知刚出门,小卫子倒回来了,面带喜色道:“娘娘,好消息,安常在有孕一个月了!” 乐袂忙上前道:“你打听清楚了,没错吗?” “娘娘,太医就是这么说的,准确无误,眼下皇上已经去了安常在那了。” 小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可是跑回来禀报的。 曹琴默立刻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这下可轮不到什么莞贵人和皇后去求情了。 如今是身怀皇嗣的安常在,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怎么着也得看在她肚子的份上,重审安比槐一案。 而安陵容这一胎背后也少不了自己的功劳,又是给坐胎药又是帮忙复宠的,这下她不得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不禁笑出了声:“那可真是好事呀,走,去拿上两匹好料子,咱们一起去看看她。” 她这多的是不穿的鲜艳颜色的好料子,自己不能穿,那就送给安常在穿给皇上看。 乐袂应声,见小卫子一脸苦样,愣在原地,他刚从安常在那老远的地方回来,连口茶都没喝上。 乐袂瞧他这个样子,笑道:“你就留在这吧,替娘娘多摘些梅子,回头做了梅子汤,公主要喝。” “哎!好嘞!”小卫子这才喜笑颜开,忙溜走了。 曹琴默又回到了寝殿,从自己的妆台挑了支不常戴的白玉簪子,上好的材料,又等乐袂拿好了东西,方才传了轿撵去安陵容处。 第30章 心起怨怼 待到了月地云居,沈眉庄和甄嬛自然在,还有敬嫔、齐妃、欣贵人也来了,将皇上围在中间,都聚在安陵容榻旁。 安陵容一脸笑意,芙蓉般的面颊却还留着泪痕,皇上正坐在榻边温和地宽慰着她。 “现下你和眉儿一前一后都有了身孕,你放心,你父亲的事朕会让人重审,你只管安心养胎,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 “皇上万福,齐妃娘娘万福。”曹琴默走了进来,朝二人行了一礼。 “如嫔娘娘万福。”众人皆向曹琴默行礼。 “你也听说了容儿的好消息。”皇上转过身来一脸笑意看着她。 “臣妾听说安妹妹有喜,便立刻赶了过来。”曹琴默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意。 床上的安陵容看见曹琴默来了,忙就想下床,曹琴默看着她微微摇头,她便又靠着床边,眼中的激动都要流淌出来:“嫔妾多谢如嫔娘娘关怀。” 曹琴默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如今她满心满意都是这个孩子,自然对自己也是十足的感激了。 所以在场的除了安陵容和皇上,就数曹琴默最高兴。 随即众人各怀心思,又是一番恭维,皇上因前朝有事,略坐了一会便走了,曹琴默跟着众人便也走了。 “莞姐姐,陵容不是有意的。”安陵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甄嬛。 “快别说了,你有喜了这样的好事,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了。”甄嬛坐在榻边,十分端庄地笑道。 “陵容,这下便都好起来了,安伯父必定平安无事。”沈眉庄也十分高兴,站在一旁宽慰她。 安陵容看了一眼沈眉庄,柔柔道:“姐姐吉言,只是如今姐姐的身孕已经两个月了,要仔细些才好。” 闻言二人都点了点头,随即沈眉庄给安陵容交代了许多怀孕需要注意的事宜,安陵容听得十分仔细,待晚膳时分二人方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曹琴默就来到了安陵容处,见她刚用完早膳,正坐着发呆。 “妹妹这是怎么了?”曹琴默笑道,她并没有让人通报。 安陵容见她来了,忙站起来就要行礼:“如嫔娘娘……”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做这些虚礼。”曹琴默连忙扶住她,她这一胎可宝贵着呢。 “陵容深谢姐姐大恩,能有今日全靠姐姐提携。” 安陵容却坚持行了礼,曹琴默见状也不再拦她,心下十分满意,待她行完礼才将其扶起。 “我纵然有心帮你,可也要皇上喜欢妹妹不是?”曹琴默风趣道,又拉着她坐下,“况且,莞贵人和惠贵人也帮了妹妹不少呢。” 安陵容闻言垂下眼眸,缓缓道:“人人顾及自己还来不及呢,莞姐姐还好,只是眉姐姐她……” “小主!小主!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命人重审之后,安大人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啦!”宝鹃喜不自胜,从外头竟直接闯了进来。 “父亲这么快!这么快便!太好了,姐姐,太好了!”安陵容倏地站起,捏着手帕看向曹琴默,浑身颤抖,喜极而泣。 这可把曹琴默吓一跳,她这个样子要是太激动伤到胎儿怎么办,忙也起身安抚她坐下:“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这般大喜大悲的,孩子可受不了。” 又暗想如今谁不知道安比槐的女儿得宠,又怀了皇嗣。皇上亲口叫人重审,恐怕就算安比槐掺和进了粮草的事情,这会子也自会有人替他摆平了,所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也算不得什么。 安陵容擦了擦泪,控制了下情绪,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庆幸不已:“姐姐,幸好有这个孩子,我不知盼了他多久,父亲终于得救了。” 曹琴默坐下,笑着喟叹道:“可见,靠谁也不如靠己呀,有了这个孩子,妹妹就一生无忧了。” 这话似乎点醒了安陵容,结合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对沈眉庄有了些许怨怼。 在她的观念里,自己父亲一案出在济州界上,沈眉庄的父亲抬抬手的事情,而她却避之不及,一封家书也不肯写回去,自己有了孕方才假惺惺地关心。 又看了看眼前的曹琴默,对方一直暗中帮助自己,自己却无以为报,又想到了腹中的孩子。 “姐姐,来日这个孩子出生,我想让她认您为干娘,我必日日教导她好好孝顺您。” 闻言曹琴默心中戒备,这种话自己可是和华妃说过的,可是自己日后是一定会杀了华妃,但面上也笑意更浓。 “妹妹真是爱说笑,妹妹的孩子自然是要好好孝顺妹妹呀。” “姐姐!陵容无以为报,只得……”安陵容突然情绪激动,似乎有些委屈。 “好好好,我日后也必定视他如亲子,妹妹看如何呀?” 曹琴默见状只得答应,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这个孩子养不养得大还是个问题。 安陵容闻言方才放下心,她就怕如嫔嫌弃自己,像莞姐姐和沈眉庄那样只会对自己同情施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回报。 曹琴默同安陵容又聊了会天,安陵容自听说她父亲无事之后,绷着的弦便松了下来,一时间竟困得紧,曹琴默见状立刻便离开。 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乎就是甄嬛和华妃专宠了,不同于前世华妃曾经受丽嫔牵连,这一次华妃的宠爱远胜于甄嬛。 又因丽嫔这次在华妃面前打了包票,必然叫沈眉庄的孩子生不下来,华妃也一向不把安陵容放在眼里,故而得知安陵容有孕的消息,发了几句牢骚便也罢了。 但是甄嬛仍然被华妃深深忌惮,时常找曹琴默和丽嫔商量对策,可如今甄嬛她们三人势大,不是能动手的时候。 曹琴默也经常三缄其口,不给华妃出主意,华妃只能催丽嫔快些动手,等沈眉庄的孩子出了事再作打算。 且曹琴默如今是嫔位,抚养温宜名正言顺,华妃自己又得宠,故而也终于没像从前一样把温宜抢走争宠。 曹琴默终于松了一口气,日日将温宜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吃食和衣服样样自己做,再经过杜太医的检查才送到温宜那,生怕女儿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 第31章 纯元旧容在 转眼间便到了七夕节,皇上在九州清晏摆了家宴,嫔妃和王爷们都出席了。 曹琴默坐在华妃下首,沈眉庄和安陵容二人一时间风光无限,齐妃见了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不想竟被皇上给堵了回去,大家白看一场热闹。 待正值歌舞,曹琴默见甄嬛离席,便也悄悄跟了出去,沿着开满紫薇花的小路,从九州清晏一直通向了废弃了的桐花台,那是先帝为舒太妃所建立。 甄嬛和槿汐在台下感慨先帝与舒太妃的情爱如同桐花台一般,都是过眼浮云罢了,接着她叫槿汐留候在桐花台下,自己登了上去。 曹琴默思索片刻,她倒也真的无法绕过槿汐登上桐花台,且自己身边也没有带人能够支开槿汐,只得折返九州清晏。 路上又远远听得极好的丝竹声,想起此处离端妃处很近,今日所有人都去了宴席,何不趁此机会再访端妃,于是往端妃处去了。 谁知刚走近端妃住处外头,便听得端妃在院子里,哽咽着和自己的婢女吉祥说话。 “我们不仅需要机会,还需要人。” “娘娘的意思是……” “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日后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闻言曹琴默连忙将身形隐去,也不敢再贸然进去,忙不迭地往九州清晏方向去了。 一路上不断思索端妃说的话,她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甄嬛,这就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端妃见到甄嬛的脸确实十分吃惊,而那天皇后插嘴,说了一句“当年的眼光”。 也就是说甄嬛这张脸,会让端妃和皇后联想到一个她们当年都认识的人,而拥有这张脸的甄嬛可以帮端妃一个忙,扳倒华妃就是端妃最大所求。 一张端妃和皇后都认识,自己却不认识的脸,甄嬛凭借这张脸可以获得皇上宠爱甚至能够超越华妃,甚至能够扳倒华妃。 那张脸的原主人必定是在皇上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的女人,而前世甄嬛的惊鸿舞令皇上更加喜欢她。 普天之下,曹琴默只能想起一个人,那就是纯…… “娘娘,您去了哪里,宴席都散了呢。”小卫子突然出现在曹琴默面前。 曹琴默一惊,叩了他脑袋一下:“哪里冒出来的,吓本宫一跳。” 小卫子有些委屈,明明是娘娘自己想事情太出神了,自己这么大个人影也没注意到,但连忙请罪。 “奴才该死。” “行了行了,先回去吧。”曹琴默远远一瞧,果然众嫔妃都散了,便也不再多想,和小卫子往住处杏花春馆走。 回到了殿中,乐袂见自己回来了,忙迎上来:“娘娘怎么去了那么久方才回来呀?” 曹琴默笑道:“宫中的紫薇花开得甚好,一时间竟贪看住了,对了,今晚你没跟着本宫,是去哪里了?” 闻言乐袂肉眼可见的紧张,磕磕巴巴道:“娘娘,奴婢没去哪里,就是出去走走了。” “娘娘,乐袂姐姐去见杜太医了,还拿了药膏回来。”小卫子捂嘴一笑。 闻言乐袂脸色绯红,急忙道:“奴婢前一段日子脸上发作反反复复不好,杜太医研制了许久,今天才找他拿药的。” 曹琴默见状觉得十分好笑,简单地拿药何必如此慌张呢。 “不过随口一问,你慌什么?”不等乐袂做出反应,曹琴默意味深长地一笑,“只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瞧着杜太医对你挺好的。” 乐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娘娘,您说什么呢,这都没有的事,都怪小卫子胡说。” “娘娘,奴才可没有。”小卫子一脸无辜。 “是,本宫都知道,你们最忠心。” 曹琴默怎能不知乐袂和杜太医之间暗有情愫,便也不再打趣她了。 只是自己总算知道了杜太医为何有时来给自己请脉会耽误了时辰,恐怕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为了替她研制药膏吧。 这份情谊是难得的,保不齐日后自己还要好好的顺水推舟一番,如此一来,既成全了有情人,杜太医又会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过了几日,曹琴默想着自来圆明园,自己都没有去甄嬛那里几次,前一夜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于是一大早便前往了碧桐书院。 谁知刚走到门外的芭蕉林,却见一碧衣服的宫女哭泣,定睛一瞧不是浣碧是谁? 忙走上前去问道:“浣碧,你怎么在这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浣碧见是曹琴默,忙行了一礼,止住了哭泣,低声道:“奴婢没什么委屈。” 曹琴默怎肯轻易放过,细想便知其中有猫腻道:“你这可是对本宫撒谎了,说出来本宫替你做主。”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人说奴婢的打扮红配绿俗气的很。” 闻言,曹琴默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浣碧平日里打扮得比寻常宫女不知要出挑多少,如今被人说了一句俗气便如此。 心下有些无语,但也不得不装装样子道:“我倒是觉着挺好看的,何必将那话放在心里” 说完也不管她作何反应,径直就要走进碧桐书院:“本宫来看看你们莞贵人。” 谁知浣碧却立刻挡在前面过来道:“娘娘留步,皇上这会正在我们小主这呢。” 闻言曹琴默一惊,暗道不好,昨晚明明翻得是华妃的牌子,可偏偏皇上来了甄嬛这里,这自己可就不能进去了。 忙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对外说自己身体不适,这样华妃要是心里不痛快可找不着自己了。 果不其然,华妃在皇后那被齐妃嗤笑了一番,她第一次面对齐妃说不出回击的话来。可怜的丽嫔被叫去了清凉殿,平白地看华妃发了一顿火。 曹琴默现在可不想管华妃的事情,有丽嫔在,她什么事情都是能躲就躲,倒是浣碧,曹琴默又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 皇上在碧桐书院,她作为甄嬛最得意的丫头怎么不在里头伺候着,反而一大早的在外头哭呢? 自己问她是谁说她穿得不好,她倒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又联想到了安陵容从前送去什么好衣服,甄嬛都会给浣碧一份,浣碧这个人心比天高,她甚至在安陵容没有怀孕的时候都敢对她趾高气昂的。 又想到前世,她可不就是对甄嬛有了异心,所以才来投靠自己的吗,想了想浣碧那张脸,和甄嬛果真是有几分相似的。 曹琴默了然一笑,恐怕是不满当姐姐的可以做皇上宠妃,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却只能跟在身边做个丫头,既然她有这个心思,自己帮她一把有何不可呢? 第32章 双生胎 这一世因为曹琴默将温宜保护得很好,故而便也没有了什么木薯粉事件,除了年羹尧在前线立了大功,华妃更加盛气凌人外,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安陵容也是甚少出门,除了甄嬛和自己这里哪里都不去。而沈眉庄更是小心,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胎气稳了,但也是除了甄嬛和皇上,与其他人甚少来往。 一转眼天气就凉了下来,皇上带着众人便回到了宫中,过了中秋节。储秀宫早就已经收拾妥当,曹琴默带着温宜直接住了进去。 虽说储秀宫是一处比较小的宫殿,但是主位到底就是主位,曹琴默的寝殿比之前的大了一倍不止。 平日里的赏赐与待遇比贵人位份也不知好了多少,最重要的就是可以远离华妃和丽嫔了。 曹琴默今日打扮得比这圆明园更加鲜亮,刚安顿好温宜,乐袂便进来禀报,说欣贵人来拜见她了。 “请她进来。”曹琴默端坐在主座上,含笑道。 “是。”乐袂忙将欣贵人引进来。 “嫔妾参见如嫔娘娘。”欣贵人含笑给曹琴默行了一礼,拜见主位这是应该的礼仪。 “欣妹妹快起来,坐吧。”曹琴默也没有摆架子,忙叫人坐下。 “姐姐可曾听说,皇上赐了莞贵人一双蜀锦做的鞋子呢。”欣贵人坐下,立刻八卦起宫里的消息。 “这消息谁不知道呀,皇上可宠爱咱们这位莞贵人呢。”曹琴默轻笑一声。 “只恐怕华妃又要生气了。”欣贵人捂嘴一笑,如今宫里除了华妃和丽嫔,谁都看出了如嫔是不想和华妃为伍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曹琴默命人上茶,微微一笑,她可不能随便接话议论华妃。 “娘娘,华妃娘娘请您过去看料子呢。”丹霜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那嫔妾就先告退了。”欣贵人倒是很识趣的退下了。 曹琴默叹了一口气,华妃叫她去能看什么料子,无非就是那川蜀地区进贡的蜀锦罢了,华妃讨厌夕颜花,最终便又赏给了甄嬛,不过她也不得不去走一遭。 等回来之后,小卫子一脸喜色地凑上前禀报道:“娘娘可回来了,安小主正等着您呢。” “她大着个肚子怎么跑我这来了。”曹琴默皱了皱眉,储秀宫离延禧宫可不近,她这会子来做什么。 “刚刚得到存菊堂的消息,惠贵人的肚子比寻常的大些,皇上不放心,叫太医们诊脉,都说是双生子呢,眼下宫里都知道了。” “那就难怪了。”幸好刚刚从华妃那离开得快,要是当时华妃也知道了,自己难免又要被她骂一顿。 进了殿门,安陵容立刻起来,柔柔道:“姐姐回来了,听说惠贵人怀了一对双生胎,皇上可高兴了,立刻便晋了嫔位。” 曹琴默面上惊喜不已,笑道:“那可真是好消息,惠嫔有福气了。” 二人坐下,屏退了所有人,安陵容闻言看了一眼曹琴默,缓缓道:“姐姐不担心嘛?” “本宫就一个温宜,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齐妃恐怕要睡不着了,她可是有个三阿哥呢,等来日惠嫔封妃,便可平起平坐了。” 闻言,安陵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黯然不已:“我便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是哪里话,双生胎虽好,可是毕竟有两个,妹妹虽然只一个,可生产的时候便也少遭些罪呀。”曹琴默笑笑安慰她。 “姐姐说的是。”闻言,安陵容眸子微闪,突然不似方才的那般愁苦。 “妹妹也好几个月了,怎么也不见皇上给妹妹晋封呢?”曹琴默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闻言安陵容面上十分挂不住,垂下眸子,低声道:“皇上欢喜惠嫔的胎,如何想得起我。” “皇上哪一胎不重视呢,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罢了。”曹琴默摇了摇头。 “姐姐说华妃?”安陵容眼神难得有些凛冽。 “华妃哪有权利置喙晋位之事,况且皇上也不会和她说这些。”曹琴默看她还真是天真呀,便用手沾茶水,写下了二字。 “姐姐是说……”安陵容见了字,有些不可置信,“她为何要阻止我晋封呢?” 曹琴默嗤笑一声:“妹妹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你我来往之事吗?与华妃有牵连的人,她都不愿皇上中意。” “姐姐,我们平日里也算谨慎了。”安陵容思索了一会,想不出原因。 “妹妹也该吸取当年音袖投毒的教训呀。”曹琴默眼神一凛,语气凉凉。 安陵容吸了一口气,对曹琴默所言深信不疑,仔细想了想身边之人平日的行为,心下也起了疑心。 “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小心些了。”曹琴默继续提醒道。 安陵容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好似淬了毒,缓缓道:“妹妹多谢姐姐提醒,这个孩子谁也别想害他。” “妹妹心里有数便好。”曹琴默见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十分满意她到底也算个聪明人。 当年芳贵人和欣贵人小产明面上说是意外,可是自己从来不相信什么意外,既然不是华妃的手笔,那必然就是那一位了,她向来容不下有孕的。 安陵容收敛了心绪,随即又拿出了一盒香粉,笑道:“这是妹妹照着莞姐姐的蜜合香调制的,送给姐姐,还望不嫌弃。” 见状,曹琴默恨不得当场把她和香一起扔出去,但面上不得不笑着,却不接过。 “妹妹还会制香?” “家父原本做过香料生意,我便也略懂些。”提到自己的父亲,安陵容眼神有些怯怯。 “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是一万个喜欢,只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向来不爱用香。”曹琴默叹了一口气,又指了指殿中的陈设,“姐姐我呀,便也跟着学了,殿中只放了些瓜果,对温宜也好。” “妹妹明白了。”安陵容将那蜜合香收了起来,面上非但不恼,还挂起了笑意。 “那就好。”曹琴默看了她一眼,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起笑了起来。 第33章 盛焰 第二日午后,曹琴默便抱着温宜前往了寿康宫,因从圆明园回来,曹琴默还未曾去给太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寿安康。”曹琴默抱着温宜笑吟吟地请安。 “竹息,快赐座。”太后依旧在榻上礼佛抄经,见曹琴默带着温宜前来倒也不觉得被打扰了。 “谢太后,臣妾昨日刚迁宫不得闲,听说惠嫔怀着的是对双生胎,真是可喜可贺呀,到时候太后一手一个娃娃恐怕要抱不过来喽。”曹琴默风趣道,好似真的替太后高兴。 闻言,太后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竹息在一旁也忍俊不禁。 “如嫔娘娘也听说了,太后高兴得昨儿晚膳都多用了些呢。”竹息笑眯眯地道。 “惠嫔托太后的福,如今安常在也有快三个月了,温宜便要多几位弟弟妹妹陪伴了。”曹琴默看了看温宜,一副慈母柔情。 太后闻言,更是高兴,随即却也不免担忧些:“你一向和后宫众人和睦,又是生产过的,惠嫔和安常在你也提醒她们多仔细些才好。” “是,臣妾时常向妹妹们传授经验呢,况且都有太医小心伺候着,太后您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曹琴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忙起身应了一声。 又见太后榻上放着墨狐大氅,这种好东西恐怕只有华妃那才有,华妃来见太后恐怕也是为了告状,如今皇上一心思就扑在甄嬛三姐妹身上,她自然着急了。 可自己来见太后,只是单纯地想让太后享受天伦之乐,不惹事不挑事,太后自然喜欢自己和温宜。 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曹琴默方才抱着温宜回宫,刚回到殿中坐下,小卫子连忙上前略带愁苦。 “娘娘,前朝的消息,年大将军十月初一便回朝了,还要进宫觐见皇上呢。” “年大将军不日便回来,华妃的气焰就更高了,这可是大好事。”曹琴默嘴角微翘,指节轻叩案面,思索着什么。 一旁的乐袂见状倒是困惑住了:“娘娘怎么还说是大好事呢?” “如今她有了年大将军撑腰,皇上也要顾忌些了,她一得势,第一个要为难的便是甄嬛她们。”曹琴默看了她一眼,一脸惬意。 “可是惠嫔的胎……”乐袂闻言皱了皱眉。 “华妃向来不会对龙胎下手,这次纵容了丽嫔,也是因为极其忌惮沈眉庄分了她的权,若是她栽在华妃手上岂不是更好?” 若只是得宠那还好说,可是协理六宫之权乃华妃十分得意之事,她如何愿意她人插手。 “咱们手上也落得干净。”小卫子会心一笑。 “胡说什么,咱们又不插手这事,自然是干净的。”乐袂忙低声提醒道。 “奴才失言。”小卫子连忙将拍了自己嘴一下。 “你最爱打听消息,自然也知道嘴不严的后果是什么。” 曹琴默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小卫子被她看得直发毛,连说以后绝对不敢乱说了。 “况且宫里多少眼睛盯着惠嫔的胎呀,刚进宫一年,便已经是嫔位了,以后可怎么得了。”曹琴默想了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眉庄这一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惠嫔也是蠢的,一味出头,娘娘上次已经提醒过她例菜的事,此次双生胎她竟叫满宫都知道了,她不倒霉谁倒霉。”乐袂见自家主子笑了,不免也笑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也难怪,她进宫就是为了得宠给家族争脸的,只是她不知道人心叵测的可怖。” 曹琴默不免感慨一句,随即又笑着轻拍了小卫子脑袋一下道:“华妃那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小卫子,你看着眼不眼熟?” 小卫子被吓得一激灵,随即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奴才想到了余氏。” 曹琴默和乐袂对视一笑,就是这个道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华妃越是站得高,摔得就越是狠,她们远坐储秀宫,静观其变便可。 果然年羹尧一回来,华妃还被叫去一同参加皇上和年羹尧的家宴,皇上一连许多天只留宿在华妃那。 因此她对待众人的态度便更加趾高气昂,沈眉庄等人纵然有身孕却也只能避其锋芒,一时间后宫便成了华妃的天下,仰仗她的鼻息。 “娘娘,华妃把淳常在叫去翊坤宫了,莞贵人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丹霜步入殿内,沉稳的向曹琴默汇报情况。 曹琴默正拿着一本庄子读着,如今她不用在丽嫔处小心谨慎,倒是把从前丢弃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读书是好事,太后不喜欢,可是皇上喜欢读书的,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女人,甄嬛不就是吗? “大晚上的把人叫去做什么,天都凉了下来了。” “奴婢不知。” 曹琴默心知肚明,前世华妃叫了安陵容去唱歌,只是如今她有了身孕,万万动不得,所以便叫了好欺负的淳常在。 华妃是骄纵到极致了,连皇上喜欢的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妃子也敢当做歌伎一般愚弄,皇上心里恐怕牙恨得痒痒。 便不再多问,让丹霜先出去继续打探着消息。 待曹琴默方要睡时,丹霜来报说淳常在和莞贵人被华妃好一通戏弄,又打赏了玉坠子,甄嬛倒没什么,可淳常在一路哭了回去,莞贵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到底是年纪小呀,承受能力连安陵容也比不上,曹琴默便叫乐袂亲自送了好吃的糕点去给淳常在和莞贵人,并好生宽慰二人。 第二天午后,曹琴默带着乐袂又前往了碎玉轩,没叫浣碧通报便径直得进去了,见甄嬛穿戴整齐,正看着左传。 “如嫔姐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甄嬛好似没事人一般,忙笑着起身行礼。 “快坐下吧,妹妹在看左传?”曹琴默直接坐在甄嬛旁边,拿起书来一瞧,心下了然。 “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姐姐见笑了。”世道如此,并不以女子读书为德,甄嬛无奈笑笑。 “读书是好事,姐姐我最近也爱看书,这本左传也是极好的。”曹琴默放下书,朝甄嬛粲然一笑,“里头有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妹妹可有感悟?” 第34章 杖杀宝鹃 闻言甄嬛眉心微动,略微一惊,随即浅笑道:“姐姐耳聪目明,妹妹也正琢磨这句话呢。” “唉,你能看得明白就好,眼下除了避其锋芒也没有别的办法。”曹琴默嘱咐道,随即微叹,“只是可怜淳常在年纪还小,就被华妃如此戏弄。” “她哭了许久,后来吃了姐姐送来的桂花糕才好了些。”甄嬛原本也皱着眉头,想起淳常在的贪吃,不免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如今惠嫔和安常在都有着身孕,更是要小心了,忍一时风平浪静。”曹琴默拉起甄嬛的手,十分真诚地提醒她。 “华妃如今可还为难姐姐吗?”甄嬛倒是十分关心曹琴默。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再难的日子都经历过了。”曹琴默喟叹一声,倒是真心有些感触,当年的难事,如今的笑谈。 “姐姐是看得开的人。” 看得开吗?曹琴默心中冷笑,自己要是看得开为何会死而复生,她非但看不开,从前的账还要一一清算。 随即二人说了些话,曹琴默觉得乏了便也回了宫。 一转眼天气便寒冷了起来,而翊坤宫却是热火朝天,这两个多月来只有华妃一枝独秀,风光无二。 这日下了大雪,曹琴默便也不再出门,在殿中抱着温宜同乐袂和小卫子烤火,却不想沾了一身风雪的丹霜带回了一件消息。 “安常在身边的宫女宝鹃在香粉中下药,蓄意谋害皇嗣,幸好发现的及时,安常在的胎并无多大问题。皇上和皇后赶了过去,也没揪出什么幕后指使,只有宝鹃被杖杀。” “皇上留在延禧宫陪着安常在呢。”丹霜没有太多表情,恭敬地汇报得到的消息。 “那皇后走的时候什么表情?”曹琴默忍不住地发问。 她其实之前就发现宝鹃怪怪的,似乎对甄嬛和沈眉庄等人十分仇视,特别喜欢挑拨离间。 又联想起上一世皇后笼络到了安陵容,不免多想了一些,故而那日提醒了安陵容,没想到她动作很快,大约是发现了宝鹃真的行为不轨,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丹霜闻言,面上一僵,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奴婢看不出来,似乎淡淡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曹琴默闻言也知道为难她了,皇后的心思也不可能放在脸上,便笑着指着炭笼道:“好了,你也留下烤烤火吧。” “谢谢娘娘。”丹霜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站在炭笼旁边。 “小主怎么想起来问皇后娘娘了?”小卫子扒拉着炭火,好奇道。 “皇后心里估计得很生气呢,不管她,只要宝鹃没了,本宫也就安心喽。”曹琴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拿着拨浪鼓哄温宜。 一转眼温宜都快一岁半了,她如今穿得暖呼呼的,笑嘻嘻地和曹琴默玩耍,又在室内烤着炭,脸蛋红扑扑的,不过窗户微开着,倒也不打紧。 就这样到了晚间,宫里传来旨意,皇上赐了安陵容“顺”字为封号,是为顺常在,加以安抚。 皇后这一次也没有理由一再阻止了,听说她还被太后叫去了寿康宫,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到了第二日,皇上难得没有去翊坤宫,而是冒雪到了碎玉轩,只是当晚却并未传召甄嬛或是华妃,而是传召了淳常在。 曹琴默想了想,淳常在确实长高了不少,过完年也就十七岁了,难怪皇上和前世一样传召了她,恐怕不久后她便要搬去碎玉轩与甄嬛同住了。 转眼便到了年下,国库吃紧,皇上又下旨例银减半,要是小常在或是小答应自然过得紧巴巴些,可是曹琴默这边并无太大影响,她在首饰上不用心,平日里也就是一些炭火和吃食的开销,因此还十分富余。 又想到了华妃虽然行事狠辣,对待下人也是十分严苛,但是赏银子却是从不心疼的。 大把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底下人竟都死心塌地的帮她做事,因此前世华妃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奴才去踩她一脚。 华妃的好处可以学一学,于是曹琴默便也给身边伺候的人还赏了半个月的月钱,并另外还包了银子叫乐袂送去了太医院给杜太医,也是她有心给二人制造机会。 这日曹琴默闲来无事便找了欣贵人一起说话做些小衣服,谁知她还叫婢女搬了一盆矮子松带了过来。 “这不要到年下了,嫔妾闲来无事,便打理了一盆矮子松送给娘娘。”欣贵人让人端了上来。 曹琴默定睛一瞧,上头铺着鹅卵石,矮子松枝干也被她精心修剪装饰过的,松没有气味,也无毒性,想来也无法做什么手脚,便笑着让乐袂收下,又给了欣贵人回礼。 “欣妹妹真是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妹,看这枝干便知道妹妹很用心了。”曹琴默眸子含笑。 “小巧而已,嫔妾听说前两日顺常在身边的宫女竟然敢谋害皇嗣,臣妾听了真是胆寒,想必娘娘也是吧?”欣贵人一边说,一边捂了捂胸口,似乎心有余悸。 “是啊,本宫的温宜也险些不保,宫里的算计真是防不胜防。”曹琴默点了点头,盯着那盆矮子松有些出神。 倏地,曹琴默注意到了光滑的鹅卵石,听说欣贵人当年小产就是不小心摔了,可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那么凑巧就摔没了孩子呢? 当时皇上刚好登基,前朝的事情一大堆,自然顾不过来后宫的事情,所以便也不了了之了,众人也只当是欣贵人真的出了意外。 曹琴默的眼神暗了暗,恐怕就是这些鹅卵石作祟的吧,欣贵人自己喜欢弄这些,那在她宫里出现就是再平常不过的。 如果她自己不小心把鹅卵石弄在地上,自己踩了上去能怪谁? 又看向欣贵人,看来皇后真是心机深沉,这是算准了的。 但是眼下,曹琴默也不能直接和欣贵人说,保不准被皇后知道了,要治自己一个污蔑之罪,那可太不划算了。 欣贵人见曹琴默走神,提醒道:“娘娘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随即又和欣贵人聊了些公主的事情,她自然是对自己的孩子十分来劲,和曹琴默聊得很投缘。 可曹琴默却在思考以后该如何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好叫这位不站队的欣贵人投向自己。 第35章 富察贵人有孕 待欣贵人走后,小卫子上前道:“娘娘,奴才听小厦子说,年大将军今日去给他自己弹劾到罢官的赵之垣求情了,皇上不得法,只能又赏了个官下去。” “年羹尧还是如此的放肆,看皇上能忍到什么时候罢了。” “娘娘英明。” 这件事其实也在曹琴默的预料之中,恐怕就从这时候开始,年世兰便伙同年羹尧卖官鬻爵了。 只是距离年羹尧起兵还有一段时间,心下决定今后的日子要更加小心华妃。 第二日,皇后又叫众人去畅音阁看戏,华妃竟直接抢在皇后前头点了一出鼎峙春秋,暗示自己和皇后势均力敌,又点了薛丁山征西寓意她哥哥战功赫赫,曹琴默自然不再帮腔,倒是丽嫔十分积极。 而皇后点了一出劝善金科和瑶台,讽刺华妃没有子嗣,甄嬛忙也点了一出南柯记,寓意年家的繁盛不过南柯一梦,也不知道华妃听懂了没有。 总之这一场戏除了曹琴默没有人专心看了,台上演着热闹戏,却也比不上台下的戏更精彩。 很快便到了除夕,今年的除夕夜倒是没有一个人早早离开,也算是和和气气地过了一个年。 第二天初一一早,后宫嫔妃便都去给太后请了安,太后特意夸赞了甄嬛三人,接着给曹琴默和甄嬛各赏了两匹云锦,给沈眉庄和安陵容赏了送子玉观音,其他嫔妃也得了赏赐。 过完年后也就是甄嬛、华妃和淳常在得宠,只是太后因听了华妃的进言,时常叫着甄嬛去抄录佛经,陪伴皇上的次数便也少了。 皇上来曹琴默这里的次数也不如从前多,只是到底怎么着每个月都会来瞧瞧温宜。 很快便到了二月,天气倒还是冷得很,曹琴默还穿着狐毛对襟保暖,前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今日的请安倒是十分融洽,众人难得地没有吵架拌嘴,气氛也被淳常在给带动的活泼了些。 甄嬛笑着数落淳常在一天能吃下多少东西,众人见淳常在果然吃得有些圆滚,又见她天真无邪,都难得地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谁知富察贵人喝了一口茶,突然犯了恶心,众人的视线一下便转到了富察贵人身上。 皇后急忙关切道:“富察贵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吃坏了东西嘛?” “回皇后娘娘,我家小主是有喜了。”富察贵人身边的桑儿一脸喜色的回答道。 “那可真是太好!”皇后立刻喜笑颜开,多叮嘱了几句。 倒是华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果真有了?找太医看过了吗?” “自然找太医看过了,千真万确还能有假?”富察贵人并不怕她,态度不屑。 余下众人或是恭贺,或是酸溜溜的,可是富察贵人出身大族,除了皇后几乎谁也不放在眼里,十分得意洋洋。 曹琴默不想插手富察贵人的事情,她迟早会没了孩子并且得罪甄嬛。 且富察贵人空有家世和美貌,没有脑子的人她可不想笼络,保不准后来还会坑自己一把。 于是也跟着恭贺,果然富察十分矜傲,不愿理睬自己。 请安结束后,甄嬛在宫门口等华妃,两人因为怀孕的事情斗起嘴来。这一次曹琴默可没有主动找事去挑衅甄嬛,说她无宠。可是她还是和华妃吵起来了,看来富察贵人有孕一事也是刺激到她们两个了。 若说得宠和年轻,宫里的女人数她甄嬛是最得意的,华妃仅次。可是偏偏沈眉庄有了,安陵容有了,连皇上一个月也不见得宠幸一次的富察贵人都有了,这两位宠妃不着急上火才怪。 果然华妃被甄嬛刺激了一顿,回去又是发了一通火,曹琴默这次没能能躲开,只能和丽嫔两个人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嘴,看她情绪好了一些,又给颂芝使了眼色,三人才将她劝住,还给富察贵人送了吃的去。 谁知富察贵人接了赏赐不起身谢恩,华妃知道了又是一顿来气,直说富察贵人以后生了孩子岂不是要上天了。 闻言曹琴默差点笑出声,但是好歹稳住了,和丽嫔左一句右一句劝说了好久方才罢休,华妃又恶狠狠地说富察贵人不是个有福的坯子,如今刚怀孕宫外就闹起了时疫。 回到了储秀宫,曹琴默将之前常看的书都收了起来,急急叫了乐袂去请杜太医。 “微臣参见娘娘。”只要是乐袂去请,杜太医总是来得很快。 “请起,赐座。”曹琴默让她起了身,叫其他伺候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乐袂。 “多谢娘娘。”杜太医方便坐下了。 “杜太医,本宫今日急召你来,是有件大事同你商量。”曹琴默十分严肃,顿了顿道,“你跟着本宫也许久,恐怕在太医院也不得脸吧?” 闻言杜太医又连忙跪下,作揖道:“微臣绝无怨言。” 其他的也没有多说,乐袂早就将七夕之事告诉了他,因此自己对乐袂有情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放心,如今就有一个机会,保准会让你在皇上面前立一个大功。”曹琴默笑了笑,今日被华妃提醒,她的确有很大的把握。 “还请娘娘赐教。”杜太医抬起头,乐袂也十分期待地看着曹琴默。 “宫外已经闹起了时疫,本宫是听说过的,一人得病染及一室。” 见二人十分吃惊,曹琴默拿起了一本医书给杜太医,继续道:“这病难保不会蔓延进宫里,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研究出治疗的方子,必然是头功!” 闻言,乐袂和杜太医二人皆蠢蠢欲动,如嫔娘娘向来算无遗策,因此对她所言深信不疑。 “娘娘,奴婢也懂一些医术,想和杜太医一起研究。”乐袂连忙毛遂自荐,杜太医看着她一脸笑意。 曹琴默本来就有此意,乐袂的父亲和叔父都是开过医馆的,保不准乐袂小时候还曾经和杜太医一起学习过呢。 “本宫正有此意,不但如此,本宫也有一些想法,想叫杜太医瞧瞧。” 说完叫拿起笔,曹琴默努力回想前世江诚和温实初开出的方子,待二人等候许久,方才陆陆续续写下了七八味药材。 杜太医接过一看,眼睛一亮,欣喜不已:“娘娘也懂医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