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华年志》 第1章 人固有一死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疼痛充斥着她的大脑,一位妙龄少女倒在血泊中,嘴角带着一大块鲜红的血渍。 她艰难的睁开眼,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一片,她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微微抬起手指,都能感受到浑身撕裂的疼。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金丹修士,少女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她勉力在地上颤抖着的往后缩。 面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的本能。 就在修士手起刀落的时候,一道剑意破空而来,“嘚冷。”一声,他凌厉的刀锋被弹开了,紧接着的是元婴期的威压直逼而来,金丹修士肩上一沉,他硬生生的扛下这道威压,单跪于地。 他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咬牙问道,“阁下何人?为何不露面?” 寂静的小巷里,又静又黑。不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向来只是凡人,但修士却可在黑夜中目视一切。 奉命杀人的金丹修士不知道这位大能是何意,他想要将他激出来,好好谈谈。 他发出震耳的吼叫,“缩头缩脑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声音在灵力的千里传音的加持下,回荡在整条冷清又漆黑的小巷里。 在树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惊的飞起,展翅盘旋在夜空中。 小巷里回应他的是同一道气息,与之相比的是更加迅猛的剑意。黑暗中狂风拔地而起,直直的朝那人门面去。 他暗叫不好,不知这位不露面的大能何意。是否要保下这位少女,若是任务失败,他会受罚。他忧心忡忡的看向奄奄一息的少女,心道多半活不成,收回视线,转身便愤然退场。 少女意识朦胧间下巴上有茧的指腹摩挲,嘴巴被撬开,她清晰的感受到丹药的苦味弥漫在口腔里,紧接而来的是身上的温热,她能察觉到一股热浪裹袭着她的经脉周天,让她破损的经脉得以修复。她昏沉的合上重重的双眼,头一歪,晕睡了过去。 当她彻底睁开眼的时候,杀手早已不见踪迹。映入眼帘的是缝缝补补简陋的屋顶,四周空荡荡的,唯一算得上家具的,是她现在躺着的床塌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仰头望天,等到看清这一切后,虎躯一震。这是什么情况?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 她在医疗研究所里面熬夜写着研究报告,脑袋晕乎乎的,结果两眼一花,一头栽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就是昨天被人追杀的场景,本人当场就傻了不说,还差点就被人家干掉。她四周打量一番,所以谁能够告诉她,现在这简陋的瓦舍,又是个什么鬼? “子衿,你终于醒了!真是菩萨保佑!”一个婶娘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样子很是熟捻。 少女微眯眼眸盯着那碗汤药,眼里闪过精明的暗光。 作为现代社会的医疗高材生,闻到这弥漫的苦味,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析里面的药物成分。她眸光微动,鉴定完毕! 无毒无害,虽然滋补的成分不多,无害有益,可饮用! 她接过那碗看着就苦兮兮,难喝的汤药,咕嘟几口强咽下喉,一时间口腔里苦涩的药味在味蕾疯狂叫嚣,没想到看着苦兮兮的汤药,入口之后更难喝。 她清秀的峨眉微蹙,而后不动声色的压下,向好心的婶娘温声道了声谢。 婶娘没有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色,只觉她是被吓傻了,心下一阵心疼。她开口道,“子衿,怎的伤的这般重?若不是今日你胡叔恰巧经过那条巷子,正巧瞧见你,将你带了回来。你这条小命,多半交代在那了。” 说罢,她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接着道,“看着像是修士的手笔,你可是在外招惹了什么人?” 少女迷迷蒙蒙,在这一大段话里,抓到几点信息。她是被路过的好心人带回来的,那么说明昨夜的追杀不是一场梦,一个神秘大能将她救下,这是真实发生的! 串联之前在现世的记忆,她好像死了,然后穿越到了这里。听婶娘话里的意思,她在这的名字也叫子衿。 她怔愣几息时间,意识到婶娘还在一旁看着,连忙道谢,“多谢婶娘了,子衿改日必定登门致谢。” 所幸她在医疗研究所研究中西合璧的时候,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特地去钻研了文化瑰宝,对古代这些礼仪也略知一二。 婶娘闻言嗔怪的看她一眼,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只剩少女一人在空荡的瓦舍里,独自睁着眼发呆,终于她在诡异的沉寂中,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少女喝过药,一阵疲惫后知后觉的袭来,眼皮打起架来,又沉沉的睡去。 院子是夜,繁星很亮。在暗夜里渐渐连成一条北斗的形状,人们将它称之为北斗七星,同时赋予他神秘的传说。 院里,少女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梦里有很多繁华的亭台阁楼。 宅院钩心斗角,五步一亭,十步一楼。琳琅满目的金玉镶表的大作悬挂在亭间,典雅致远。 浣衣坊处,布衣整洁的婆子浣洗着衣物,和旁人说起闲话。三三两两的婆子,在一起讨论哪家的绣品更得心意。 讨论愈演愈烈,唾沫横飞。 一个布衣整洁的婆子放下搓洗的衣物,激动的说起自己的想法,“要说哪家绣技得人心,那得数松花巷口张娘子的绣品。那苏绣精妙绝伦。”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还叹了口气,沮丧倒,“不过可惜她近日忙不过来,不接了。” 另一个坐在一旁的婆子,嘴边有颗明显的大乌痣,乌痣上长着一根长毛。 她的眼珠子咕噜打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放下了手中正浣洗的衣物,蹑手蹑脚的凑近她们耳边低声说道,“说起这家,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有婆子见她这般神情,好奇凑过去的问道,“什么事?” 那婆子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上次张娘子家给我送绣品的那姑娘,长得可细致,那小脸,那身段。” “我瞧着她那眉眼与家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莫不是?” 挑起话头的婆子,眼含震惊,瞪大双眼地看着她。紧接着她手指抵唇,做出噤声的动作,带着几分胆颤,“你不要命了?家主的事你都敢编排。” 嘴边有长毛乌痣的婆子不满道,“这不是同你们说说罢了?” 那婆子闻言拧眉斥责道,“家主和夫人伉俪情深,云家上下都看在眼里。你这般胡乱编排,小心你的舌头。” 被训斥的婆子叉腰顿足,“早知你们这般,我便不说了,不过闲聊几句,你们何必如此较真?”她嘴边那颗乌痣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长毛飘然, 此时从门后走出来一名男子,他从她们闲聊起,就一直站在在门后听了全程。他的眼睛凝视她们,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声音凌厉道,“你们说的是何事?” 那男子多半在府里的地位不低,他一出来,那几个婆子立刻禁了音,诚惶诚恐地跪下求饶,“还请公子饶命!不过几句胡言乱语罢了,做不得数的。” 那男子犀利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她们,不作言语,等着她们把事情交代清楚。她们自知逃不过,带头的那个婆子,哆哆嗦嗦的把事情全盘托出。 “奴婢们在聊哪家的绣品更精致些,说到松花巷口里,张娘子家的绣品,她家苏绣最好。” “那婆娘嘴上没个把门的,说送绣品的那姑娘,和家主长得有几分相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话音刚落,说过这话的婆子,浑身颤抖,脸色瞬间苍白,“是奴婢失心疯,胡言乱语。” 说着,抬手往自己的脸上使劲扇。“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莫告诉家主。”那婆子没有收着力气,清脆的巴掌声在无声的浣衣坊格外清晰,很快她的脸红的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那男子薄凉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只道,“自个儿去领罚。”说罢,抬腿转身离开。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健硕的背影。 待他走后,她们浑身瘫软,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人可是云家主眼前最得力的内侍,一族之首眼前的大红人。府里的人见到他,都要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他在家主面前上眼药。 而少女的梦境随着那男子移动场景,这次是一间书房。书房里摆着茶几,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茶香墨韵,书里芳华。 书房格调风雅,一刻悠然。一桌一椅,一方 几窗,一屏一天地。 坐在桌前的男子,正值壮年。他手里握着极好的檀木狼毫笔,提笔在宣纸上勾勒,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事?” 在婆子面前颇具威严的男子,如今见了他倒像个鹌鹑一样,收敛所有的锋芒,老实的行礼道,“家主。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奴才想起您说的,事关夫人,必须全盘汇报。奴才便斗胆拿此等小事叨扰家主了。” 坐在书桌前的男子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说。” 他按照男子的要求,开口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今日有婆子在闲话,说松花巷口有个姑娘,同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事关家主的家事,便是和夫人有关。 只见那人纸上勾勒丹青的手,微微一顿,平淡的开口说道,“这等嘴碎的人打发了便是,何必同我又说一番?” 男子正准备退下,上首的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忽然在那一瞬狠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命令,“你去查查当年松花巷的那个孩子,如今可还在?” 男子卑躬屈膝,恭敬的应承下来,面色不改的走出去。 随着梦境里男子离去的身影,床榻上的少女悠悠转醒。 回想起梦境,少女微张唇瓣,神色呆若木鸡,梦里的这两名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的身份只是现代社会平平无奇的一个医疗高材生,每日除了钻研科研就是在做手术。还会偶尔驰援别的医院抢救病人,积攒行医经验。 少女苦思冥想,努力自省。自个儿不算什么大善人,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吧?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追杀她的人,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怨?如果知道她还没断气,是否还会卷土重来?梦里男子追查的那个孩子是谁? 不过若是换个思路,大胆猜测一下,因为那个孩子是她,所以这场刺杀有了理由。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她?原主得罪他了?所以赶尽杀绝? 瞧他们庭院金碧辉煌的陈设,整个府邸写满了有钱两个字。 她就知道!原主惹的人不简单。 良久,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疗高材生,为什么要遭受不平凡的一切?她在这个世界会不会被人追着砍? 短短几息的时间,她的cpu都要烧干了,古人的心思太难捉摸,她觉得科研都没有他们的心思这么难懂。 她已经能想象到在自己未来悲惨的人生里,不是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虽然说她没有想活多久,但绝对不想就这么被人莫名其妙砍死!这多冤大头啊。 想到惊心动魄的追杀,少女常年冷静自持的神色皲裂。如果真的要像她想象的未来活下去,天天逃亡,把脑袋拴裤腿上,那还不如一刀砍死她。 反正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想通一切的少女,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天际间隐隐约约露了一点白,还未天明。翻了个身,抱着身侧被踢开的被子,重新盖上,美美的睡了过去。 直到窗外的星辰渐渐消失在云雾中,露出火红的东方旭日。 次日清晨,她还未起身就听到从门口传来关怀的声音,“子衿,你可好些了?”是昨日给她送过药的婶娘。 少女被吵醒,幽幽的睁开眼。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三次睁眼。短短一个晚上,她做了两个梦。一个是两个神秘男子的对话,一个是原主在这个世界的经历。 原来这个世界是修真界,没错,就是仙侠小说里面强者为尊的修真界。 而她既不是强者,也不是修士。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弃婴,被遗弃在松花巷口的弃婴。 路过的老爷爷于心不忍,把她捡回了家,取名为林子衿。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巧了,她在现代社会也是叫这个名,孤儿院院长取的。 松花巷口的孩子,和梦里神秘男子的孩子对上了。确定了,她就是那个倒霉蛋。 眼前这位满脸关怀的婶娘,就是她的领居,那群婆子口中的绣娘,张娘子。那个帮忙送绣品的漂亮姑娘,就是原主林子衿。 老爷爷心善,生前常常给领居帮忙。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因此林子衿在老爷爷去世后,在松花巷留下了隐蔽。 自他走后,她就靠着百家饭长大。 她会帮领居跑腿,打水,看管孩子 让他们从中获得利益。这样的话,过年她就会获得一件新衣裳。 少女早就不同初捡来的时候,小小一团裹在襁褓里。如今年年都在长个,旧衣改了又改,穿了又穿,洗的发白的布料,年年穿着。 林子衿清瘦的脸上,扬起一抹感激的笑,朝眼前的张娘子说道,“多谢张娘子,我好多了。” 张娘子坐在床榻旁,望向少女的神情,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床榻面色苍白的少女,眉眼满是忧愁。 少女眉宇平淡,早在医疗所的几年历练就已经学会遇事从容不迫。此时见张娘子愁眉不展,神色自若的挽起一抹笑问道,“张娘子,可有何事发生?” 张娘子盯着眼前清减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她一向乖巧,懂得替她分忧。对她没有感情也是无可能的,早在之前她就将她归为一家人了。 她又兀自想了好一会,少女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下言。 第2章 但她不想那样死 简陋的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早起的鸟儿正在树梢上停留,和另一头的鸟儿成双成对,此起彼伏的叫着。 大约半刻钟,张娘子终于组织好语音,开口道,“子衿,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将你当做亲生孩子看待。”语气夹杂着真情,她握住少女的手,“婶子给你一句劝告,你若是惹了什么大能修士,便赶紧逃吧。” 少女闻言心下一紧,眼神不自觉的乱瞟一圈,指间轻轻摩挲着褶皱的被角,强作镇定的问道,“张娘子缘何这般说?” 只见张娘子神色不安,那模样像是受了多大的惊吓,“今日早上,有人在巷口的井边发现一具尸体,死状惨烈,身上全都是伤。他们都说是修士所为。” 她的胸口跟着情绪波动,起起伏伏,手还时不时比划着,“那尸体都烂了,一块好肉都没有,血肉模糊的,都看不出是谁。” 少女听完后,大脑卡机,眼睫轻颤。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只好垂头敛眸。 张娘子察觉到少女的情绪,便停下来。 张娘子盯着少女乌发如云的发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瘆人,描述的场景吓到了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无奈,“那你且休息着,慢慢想想,早膳和药给你放桌上了,记得吃。” 少女为了不让张娘子看出破绽,把脸埋在被子里,“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此刻的她像只鸵鸟,以为把感官闭塞,不去听不去看,就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少女神色恹恹,脑子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想起从前看的悬疑小说,根据十宗罪里的描述,尸体的腹腔以及脸部,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孔,每个小孔里都有蛆虫钻进钻出哕,她浑身一个哆嗦,立马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她确实是没那么想活,但也不想那样死去。 少女静默好一会,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突兀的咕噜声,少女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好饿。她甩了甩脑袋,试图忘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一个鲤鱼打挺,手一撑双脚落地。大约是身体虚弱,她的双腿一软,踉跄几步,手指抓住破破烂烂的桌檐,这才勉强站定。 那缺胳膊少腿的桌子,被她这么一抓,整个不稳定的桌腿,更加摇摇欲坠。见此,少女只愧疚了三秒,对着桌上那碗白粥风卷残烛。她把目光移向旁边的那碗汤药,乌漆墨黑的,和它一起的还有一小块饴糖。 饴糖周身亮晶晶的,在斑驳的小桌子上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块宝珠就此蒙尘。 这里是大宗门脚下的一块净土,是这些没有灵根的凡人居住地,有许多家庭的孩子,有出息的,都在山上的大宗门修道,没有灵根的凡人,就只能在山脚下讨生活。也会有修士良心未泯,乌鸦反哺。私下接济在松花巷讨生活的家人,这都是宗门允许的。 张娘子家中没有孩子入宗门,家中并不富裕,需要自己在邻里勤恳的做买卖过活。只这一小块饴糖,都是平日里不舍得买的,快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些来给孩子庆祝,她每年也能分到一小块。 只是没想到,这不逢年过节的,张娘子也舍得给她买来,只为哄她喝下难喝的汤药。少女望着手里的饴糖,不禁失笑。张娘子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她又不小了。 这一举动倒是让她近乡情怯,很久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也是个有人关怀的孩子。生病嫌药苦时,不愿意老实喝药,也会有人哄着她。院长妈妈也是这样,变戏法似得拿出一串糖葫芦,温声哄着她喝下那碗苦涩中带着甜蜜的汤药。 思绪回笼,少女将那颗饴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同时握紧的是,世界上只属于她的那份少有的善意,珍贵且不易。 她抬起手里的碗,仰头喝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嘴里泛着苦意,却也没舍得将那一小块饴糖吃掉。 而记忆里,手里拿着红彤彤裹着糖衣的糖葫芦,温声细语的哄着少女喝药的女人,如今也早已不在。 少女抬手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从缺门的衣橱里,随意拿出一件深色衣裙套上,她看着这件原本是深色的衣裙,因为常年的洗涤变成浅色,扯了扯嘴角。 少女拿起桌上唯一的一根木簪,按照从前在现代社会刷的短视频盘发教程,她很聪明,三两下就盘上了,有些许碎发散落在她的肩膀,她也懒得管。 她推开残缺的木门,陈旧的门嘎吱作响。 一缕强烈的阳光裹挟着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尽数的照在少女白净清瘦的脸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呛了眼睛,不适应的别过头,闭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待她适应了阳光的明艳,步履轻缓的走出房间,来到那棵郁郁芊芊的枇杷树下,枝叶的阴影覆盖住少女立挺清瘦的身影。 微风拂面,她微微昂首,凝望着这棵挺拔葱郁的枇杷树,像是在缅怀旧人。 脑海里浮现那道沧桑的身躯,他时常站在院门盯着这棵枇杷树树发呆,像是透过它在怀念她人。 待到枇杷树结果时,他都会眉开眼笑的挨家挨户送去。但当有人问起这棵枇杷树时,他只笑笑不语。而那未宣之于口的思念,随着春日的暖风,飘去不知名的彼方。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枇杷成熟后,是少女最开心的时节。因为这也是爷爷最开怀的一个时节,他说过,当院子里结了满树的枇杷果,仿佛让他回到亡妻还在的那会,对他喋喋不休的念叨。 而这一颗颗饱满剔透的果子,就像她的每一句叨叨,虽然啰嗦嘈杂,但是字里行间的爱意,呼之欲出。这才是家的味道。 果实结,亡妻喋。 少女淡然一笑,不再缅怀。接着漫步走出院子,她根据原身的记忆来到消息榜,是一桩木牌,宽有十米,长有八米。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榜单,不拘于松花巷的范围。 密密麻麻的榜单信息,眼花缭乱。孤陋寡闻的少女,双眸微瞪,瞠目结舌。 第一回见到原始的讯息传讯,有些大开眼界。两颗琉璃般澄明的眼睛,忙不迭的找寻着有用的信息。 “青树书院广招学子,有意者青树书院详谈。” 这应该是到了开学季,孩子们该上学堂了。 “松花巷一路,蒋家的一条小狗走失,毛发黑白相间,两只眼睛,牙齿尖利。若有发现者,万望归还,酬金面谈。” 这估计是狗被偷了,多半找不回来。 “近有盗贼偷窃,望广大居民自查,若有线索,请与松花巷的修真卫联系。” 这个比较难评,她闭麦,谢谢。 “” 终于,在少女的锲而不舍的执着下,看到自己要找的信息,眼睛一亮,找到了! “妙手宗招收弟子,男女不限。平日辰时前,妙手宗面谈。机会难得,过时不候。” 这妙手回春,医修之大宗,专业对口。 平日是二十号,现在已经是正日,推算一下就是十八号。还有三天的时间,少女摸索腰间的钱袋,零丁的几块灵石,不知道够不够买一本《修真界灵草大全》。 她初来乍到,自然是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运营方式。就好比现代社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想起那场午夜惊魂,还有张娘子描述的腐尸。 少女面无表情的想,这大概率不是法治社会。 谁家正经和平世界,普通的老百姓走在路上,会被人追着砍的?谁家正经和平世界,井边会有腐尸? 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摩肩接踵。 少女的左肩被剧烈一撞,手臂发麻。她抬眼望去时,还未看清人脸,就只能瞧到他匆忙的背影,那人行走的速度极快。少女心下一个咯噔,往腰间的钱袋子摸去,摸了个空,连根毛都不剩。可恶啊,果然! 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人诚不欺我。 那是她全部家当,少女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踪迹,一时间有些挫败。她认命的低下沮丧的脑袋,沉沉的叹了口气。真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要被人追杀,脑子自动想象到一具爬满蛆的腐尸。 她垂着脑袋,不知道要走到哪去,随便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避开了纷扰的人群。 少女坐在干净的石阶上,双手抱膝,脑袋耷拉在膝间。眼睛也埋在臂弯里,在寂静的黑暗,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间慢慢一点流逝,少女不知坐了多久,依旧一动不动。远远地看去,像是门口屹立的石雕,岿然不动。 她脑子闪过很多种了结自己的死法,买药毒死自己?没钱。跳河自尽?窒息感太难受。勒死自己?没钱买绳子。要不借绳子?算了,怕别人觉得晦气,不敢再用。 要不随机找一个路人,让他给自己来一刀?一击毙命的那种,要很快,不能慢,不然会痛,还会陷入生不如死的恐惧里。那就得找一个技术好的,不然一刀下去,没死成怎么办? 痛苦加倍。 少女正沉迷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感觉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去,一个钱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定睛一看,像是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睛。 这是她的钱袋。 少女晦暗的眼睛,蓦地一亮,像悬挂晚间的漫天星空。 她的耳边响起一声轻笑,眼前的钱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他提着钱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好听的少年音,宛如山水间被风掠过的清响,空灵悦耳。 少女直愣的朝他看去,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半蹲在她面前,手里握着她刚刚被偷走的钱袋。少年的脸上神采奕奕,带着清朗的笑意和少女交谈,“姑娘,这个钱袋是你的吗?” 少年悦耳的声音响起,唤起少女出神的思绪。她愣愣的抬手接下,轻灵的声音,语气轻柔,不自觉的带上一些情绪,像是可怜兮兮的小猫在低语,“谢谢。” 少年得到少女的回应,笑弯了眼,眸子里亮亮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他对着少女说道,“快看看里面有没有少。” 少女顺着他的话,低头翻看钱袋,发现重量不对。她把灵石倒在手心里,用另一只素手,点在灵石上数了一数,发现多出了几块灵石,她漂亮的娥眉蹙起,声音带着苦恼,轻声说道,“多了几块,不是我的。” 少女的较真,倒是让少年意想不到,他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俊逸的眉梢沾染上几分得意,“我们给你抢回来的,多出来的灵石,那就是你的。” 少女闻言,顺着少年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还有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他手中持剑,正倚在杏花树下,星眸懒洋洋的看着他们。 杏花飞絮插满头,少年独倚长剑凌清秋。 少女在想,他的剑术一定很好。 少女和杏花树下的少年目光短暂衔接,少女触电般低下头。她细想片刻,摇摇头道,“我不能拿你们的。” 面前的少年听到这句话明显错愕一瞬,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他这几日待在凡间,寻常凡人发现多了几块灵石,都欣喜若狂,生怕被人抢回去。或者有的都没有发现,也有的人装的若无其事。独独眼前的这个少女,不仅发现了,还如此较真。 少女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那双的桃花眼波光粼粼,声音还是那般轻柔,语气却是任谁都不能动摇的坚定。 她说,“无功不受禄。” 少年闻言笑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声音好听,笑声也很悦耳,单单听着,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少女一头雾水,迷茫的看着眼前大笑的少年,“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笑不止的少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他说道,“在你的钱袋里出现的,就是你的了。” 少年说完后,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少女惊诧的神情,少女目送着两位绝世少年离去的背影。 她原本可以请那位看起来剑术很好的少年,一剑了结她无趣的一生。 少女握着钱袋的素指,不由紧了几分,但她没有说出口。 曙光初露,两位少年迎着光亮朝前走,他们背朝少女挥了挥手。像是互相感应般,地上的斜影也伸出两只手,和少女告别。 紫衣和红衣在风中飘动,他们相织在一起,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阳光下的他们与光同尘。这一副意气风发的画面,永远的定格在少女的心间。 她眼若秋水,盯着钱袋发愣,嘴角微抿,鼻子酸涩。 突然不想死了,无论是对待死亡的恐惧,还是钱袋被偷的迷惘,又亦是面对未知的惶恐不安。 太阳东升西落,繁花谢尽又开。 落日即使落下了,但它依旧发着光,不是吗?少女坦然接受,平静的和一切和解。 第3章 再见了张娘子 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行人并排行走,比晨时还要闹哄些。 当少女伴着暮归回到院子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本书。书的表皮上分别写着,修真界灵草大全,灵丹速成法,回春针法。 还有一本是商家搞满减,随便赠送的,纯情医修太迷人。一看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小说,少女干笑一声,随后她将《纯情医修太迷人》搁置在一旁。 她先拿起《修真界灵草大全》翻看起来,少女独坐在窗边,窗外日薄西山,装点黄昏的无边晚霞,与窗边的少女无声对坐,无尽夏的花伴着夕阳遍地开放。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少女成为医生前,要背很多的书,记很多的知识点。记忆力这一块,早已在那些个熬的夜练就一目十行。记下重要的知识点,比旁人更快一些。 张娘子将晚膳放在院门外的小石桌上,少女忘了饥饿,直到看完灵草大全方才感受到饿,她出去将晚膳拿进房里,三两口将碗里的面条吸溜干净。 少女又端起灵丹速成法开始看,沉浸在修真界医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果真应了那句话,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当初,背过的书,熬过的夜,脱过的发。少女对着它们发誓,背完这些知识点,有个稳定工作后,此生不再熬夜背书。 但少女也没想到,她确实不再熬夜背书,只不过熬着相同的夜,在医疗研究所搞科研,同样黑的夜晚,有的人睡得很香,有的人还在抢救室 奋发图强的夜晚,让少女成功的收获了,一对乌青的黑眼圈。少女盯着水盆里倒映的脸,那双桃花眼下,熟悉的黑眼圈。得,又回到了当初搞研的熊猫阶段。 她已经将修真界的医疗基础摸了个遍,就差实践见真章。炼丹需要丹炉,她暂时不行。灵草的图鉴,她也挨个记下,用处和成丹也全部背下。 笑话!背书这种操作,特别适合中国宝宝的体质,更何况,挑灯夜读,对于医疗高材生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 只不过,要委屈她的眼睛了,要变成一对熊猫眼。 门口传来敲门声,隔壁的张娘子又来送温暖了,她眯着布满红血丝的眼,推门而入,“子衿,你好些了吗?” 这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少女行医多年的慧眼。少女只匆匆几眼,就看出眼前的张娘子熬夜刺绣,把眼睛熬坏了。 少女也不是那等见死不救,忘恩负义之人,虽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运用灵力炼丹,但是凡人的这种症状,对于医疗高材生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好多了,这几日多谢张娘子的照顾。”少女的手规矩的搭在膝盖上,温顺的说道。 少女生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加上这般乖巧的模样,张娘子虽然眼睛半睁,但余光看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等张娘子开口,少女率先问道,“张娘子,你又熬夜赶制绣品了?” 张娘子闻言,伸手在眼睛上揉了一下,少女出言制止,“娘子,不可揉眼,手上脏。” “平日里可服用地黄丸明目,平日里多食用些胡萝卜,猪肝。” 少女怕她误会,又加上一句,“这些都是我在医书上看的。” 她现在手上没有银针,没办法替张娘子施针,只好出言提醒。 少女的声音轻柔又好听,好像一股适时的清风,安抚世间躁动的生灵。 同时也抚慰了张娘子因眼睛不便,而烦躁的心情,她笑道,“好嘞,娘子听我们家子衿的。” 少女闻言也笑了,突然想起张娘子是做绣品的,家中是有银针的。她踌躇好一会,才问道,“娘子你若是信我,借我几根银针,包你针到病除!” 张娘子略微愣神,嗔笑道,“你是我瞧着长大的,你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 被张娘子这么一笑,她才想起,领养他的爷爷是个坐堂大夫,她自小耳濡目染。 只不过自妙手宗在松花巷广招有灵根的修士,大宗弟子的资源自然不少,还是有许多修士愿意接济家中。以至于,凡间坐诊的生意便少了许多,爷爷便是被裁员的大夫。 家中还是有医药箱的,少女暗自懊恼,怎么连这都想不起来。她走到角落里,翻出药箱,将那套许久未见天日的银针,重新拿了出来。 张娘子已经躺在榻上,等着少女动作。她也未想到少女居然会主动提出,自从老爷子走了后,少女便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部保存起来,将他们的过往尘封。 他们怕徒惹少女悲伤,也未敢提起过。 少女找到火折子,将银针在火上烧一烧,进行古代版消毒。银针嵌入张娘子的太阳穴,针刺,向丝中空。三阴交穴,是传统的活血穴位,行强泻法。 耳尖,食指用按揉的方式,按摩下眼睑。瞳孔的正下方,眼球与眼眶的下缘之间是承泣穴,按摩此处。 少女的手法娴熟,轻柔温软的指尖游走在她的穴位,渐渐地张娘子舒服的睡去。 待她醒来后,已经是晌午了,入目的是少女懒散的靠在石凳上,静静的翻着买来的医书,她翻页的声音很轻,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温和的洒在少女恬静的脸上,此时看来,少女与光岁月静好。 “已经晌午了,子衿你为何不叫我起来?”张娘子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语气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能从里面听出几分无奈的宠溺。她没有多问别的问题,适当的给出隐私空间,少女心中一暖。 少女虽然还未长开,周身清瘦,却有着淡淡出尘的气质。她弯起眉眼,看着张娘子笑道,“看娘子你睡得可香了,我可不忍心叫你。” 见她还有心情调侃,张娘子忍不住笑骂道,“我若不起,绣品谁去送?” 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可是松花巷三路那家?我已经送过去了。”送绣品这种杂活,少女早已轻车熟路。 张娘子听后一愣,反应过来,少女替她减轻了负担,随后眉开眼笑,“怎么不叫我来?你还有伤在身,应该好好休息。”说罢,起身朝外走,“娘子去做饭给你吃。” 少女看着张娘子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又将目光放在书上。好心的大能喂她的灵丹很有用,她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她找遍左邻右舍,终于在一个妙手宗内门弟子手里借来一本书,《灵根入门知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灵根,学着书上的指引感知灵脉,暖洋洋的气息流走她的丹田,她调息运行整个周天。她吃下那位好心的内门弟子给的归灵丹,灵力扬扬洒洒的在少女周天游荡,一套动作下来,她浑身舒畅,前几日的病痛后遗症也荡然无存。 夏日的午间,水面反射着强烈的光,岸边的杨柳与白杨,给过路的行人一处隐蔽。少女用过午膳,留下一封书信。伴着蝉鸣与青蛙的交响乐,踏上她该去的归途。 再见了,张娘子,今晚她就要远航! 过来送晚膳的张娘子找寻不到少女的踪迹,只看到桌上孤单的一封书信,信纸上的字体工整,笔锋清秀。 张娘子,见信佳。大好年华,子衿不愿碌碌无为,隧承老爷子遗志,去宗门求道。勿念,子衿留。 张娘子盯着信纸微微失神,手上端着的晚膳,不知何时脱手掉落在地上,摔碎的瓦片四分五裂,饭菜混淆倒在院内。 院外恰到好处的起风了,院外掉落的落叶,风云卷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此时,少女正背着布衣行囊,里面装着几本书和更换的衣裳。“凌师兄,多谢你给我带路。”她跟着下乡省亲的少年一同前往妙手宗,少年和她一起长大,老爷子在世时也照拂过这个少年,因此少年对她也很和气。 少年刚刚见到她时,还有些诧异的说道,“你入定了?” 少女疑惑的看向他,他看少女懵懂的样子,不禁失笑,耐心解释道,“恭喜你入道了,你现在是炼气初期的人。”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未经过宗门长老指导,就直接入定,还真是天赋异禀。 少女恍然点头,“谢谢。” 少年和蔼一笑,接着带少女走向传送阵。 妙手宗。 两人在妙手宗门口分道,夏蝉粘在宗门外的树干上,知了,知了的叫着。 宗门高耸入云,气势雄浑。传出阵阵灵草的清香,金灿灿的烈阳,随意的铺洒在重峦叠嶂的山峰。 少女走上前登记名字,是一名外门弟子,坐在宗门的门口,许是这几日的人太多了,弟子头也不抬,语气懒散的问道,“名字。” 少女开口说道,“林子衿。” “报考什么?” “医修。” 医修在妙手宗已经见怪不怪了,要是有剑修来这,那才是有鬼。但他没想到的说等到选定亲传后,妙手宗还真见鬼似的,诞生了一个剑修,当然这是后话。 弟子将她登记在册后,递给她一个内宿牌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往里走。” 少女接过牌子轻声道谢,径直的走入宗门。那弟子听到难得的道谢声,不禁朝少女望去,少女已经走进了宗门,他只能看到少女那道清瘦的身影。 宗门里面别有洞天,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 少女一入宗门内,就能感觉周身毛孔舒张,灵力源源不断喷涌而出,争先恐后的钻入体内运行周天。 有一小队人在宗门内等待,他们还差一人就可以启程前往宿舍。待考核过后,他们方可决定去留。 少女一入内,就被领队的内门弟子招呼着,“姑娘,是来参加考核的吗?” 少女轻点脑袋,嘴上扬起一个笑,抬腿走过去加入他们的队伍。嘴角精妙的弧度,是她在医院应付家属时,练就的技能,挑不出错处职业微笑。 “那我们就出发吧。”说罢,领队的内门弟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考核暂住的宿舍。 队伍里自来熟的人已经开始在搭话,三两成群怀着憧憬,畅谈他们的未来。最前面领路的内门弟子,此时回头查看有没有掉队的弟子,一眼便看到了气质出众的少女,在一群乌压压的人群中,鹤立独行。 少女目不斜视漫步走在路间,在陌生的环境中,神情不自觉的冷淡下来。和旁边兴致勃勃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人群里,一个被围在中间恭维的白衣少女,红着脸回应着周围的少男少女,目光扫过一圈,看到一旁的独行少女,不由得一愣,随后被身旁的人叫回神来。 她对着周围的人,展颜一笑,面若桃花,不少的人都看的痴了。 他们分了寝室,男女寝分开。大多女子都紧凑着那位众星捧月的女子。再不济的,也是有友结伴。以至于少女单独住一间寝室,她也乐得自在。 当内门弟子告知那位众星捧月的白衣少女,宗门有单独给她准备的房间,她却说道,“劳师兄费心了,宗门的规矩不好为我一人破例。” 少女走进房间前就听到这话,她也没多留意去听,不知道他们究竟商量出什么结果,少女也不关心这些问题。 门外嘈杂一片,这个时候的社交已经开始卷起来了。独自在房里的少女不去听,也不去看。在百无聊赖的期间,她打开了那本她从未翻过的话本子,《纯情医修太迷人》。 看着这离谱的书名,少女额头一阵黑线略过。这让她想起一本现代言情,女主她千娇百媚。 讲的是女主千娇百媚,男主一见倾心,男二至死不渝,男三誓死追随,男四爱而不得。男主们的白月光,女配们永远嫉妒的对象。在一次次的误会下,和男主们的分分合合,经历曲折。历尽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 少女忍着恶寒接着翻阅,开篇第一章,女主的诞生。 女主是修真世家云家的千金,云家世代医修,底蕴丰厚。 医修是个不好惹的职业,如果你惹了一个医修,说不定会在某天悄无声息的中毒而死,又或是被哪个大能,以报恩为由,咔咔一顿暴打。某种意义上来说,医修不好惹,有底蕴的世家医修在修真界横着走。 显然,云家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女主原本可以靠着家里的关系,混个妙手宗亲传。但她坚决要靠自己的实力,和弟子一视同仁。她非常自信,因为她的父亲是修真界最厉害的医修,她的母亲是双修的修士。她拥有极高的天赋灵根,双纯水木灵根。 但还是有云家的暗箱操作,女主才能这么顺利进入妙手宗当亲传。 她就是妙手宗的亲传小师妹,云霓。 简介说,女主有一个官配,问心宗剑修江叶寒,手拿龙傲天剧本。女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三千弱水,只取男主一饮。 他们的爱情太感动了,简直可歌可泣。 但当少女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话本子时,嘴边的笑意一僵,下一刻坐直了身体。嘿!这个炮灰女配,怎么和她同名同姓? 第4章 不顾配角死活的幸福 天高气爽,万里长空。 漂亮!敢情纯情医修之所以迷人,全靠女配衬托呗? 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书页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书里的清冷自持的剑修,见到云霓后心中悸动,为她第一次破例,而后的相处中,深深的爱上了她。 里面的许多男配,见到云霓之后被她的魅力所折服,中蛊似的爱上云霓。 书名的纯情医修,指的就是云霓。 少女舔了干涩舔唇,觉得有些口干,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顺道总结了一下宗门的师兄妹爱恨情仇。 要星星是吧?等着,师兄给你摘下来。要月亮是吧?等着,师兄给你弄下来。要灵兽?师兄给你抓回来。 有妖兽?师妹往后躲,师兄们来! 少女思索着,妙手宗主医,没有攻击性。不用炼体,往后站打好辅助就行。按道理来说,妙手宗的女弟子居多。 书里写道,自从云上仙尊收了云霓这个徒弟之后,向外宣布不再收女亲传。因为怕云霓受委屈,偏爱毫不掩饰。 曾有人提出质疑,云上仙尊直接放出了化神期的威压,强硬的威压,将人逼的说不出话来。 云家作为修真医修世家,非常有底气的断了那人的灵草来源,因云家这一举动,仰人鼻息的小商铺也不敢供应给那人。 云上仙尊有三名亲传男弟子,为了保护好云家的掌上明珠,让医道无甚建树的二弟子弃医从剑,改道剑修。 沉迷小师妹的魅力之中的他,自个也乐在其中。 亲传大弟子天赋异禀,在医道颇有建树。修真界医修的教科书典范,他和云霓还是亲戚关系。不过最让少女感兴趣的是,大弟子沈竹喧拥有的天生感知。据说天生感知开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少女良久沉默无言,这个有点难评。 修长的手指,翻过淡黄的书页。 女配林子衿,因为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了高高在上的女主,以双纯灵根的天资,被排挤到外门去。她是个很努力的外门弟子,为宗门谋福利。 但却因着女主的关系,一直被欺凌,迫于权贵,她不敢发声。看到这,少女发出一声轻笑,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 “胆小怯懦。” 在一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某一天,林子衿莫名其妙就被收入内门,成为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内门弟子。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当然是兴奋的。她像是被操控着,一腔热情将疑惑的诡异压下。 直到入了内门,他们将她带到云上仙尊面前,她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云霓在妖兽潮来临时,第一个冲出去,挡在他们面前,抵抗妖兽,然后重伤。 少女看到这,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一个嗤笑弧度。柔弱不能自理的医修冲前阵? 她是蔡文姬吗? 少女脑海里只有荒唐二字,倒也被挑起了些许兴致,便耐着性子接着看了下去。 云上仙尊对林子衿说,云霓的灵根受损,要她把灵根补给云霓,“你们是同门,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同时,他的身上释放着元婴期的威压,逼迫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五脏六腑疼的移位,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但这也没有获得在场的人怜惜几分。 这一帧,让少女回想起自己曾经在救援队的经历。医疗救援队都是在后方援救,哪敢往前瞎跑?既然分工明确,那就老老实实的干着本职工作,这才是正解。 “哈。”少女没忍住发出一声嘲笑。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医修往前冲。这让她想到了之前网上很火的一款游戏,这个剧情相当于瑶在亚瑟的前面冲锋陷阵。 会被队友全开麦。 云霓的师兄们,一个赛一个。两个医修,一个剑修,个个顶呱呱。 “你若是不答应,你就会人头落地。” “你若是不答应,我便让你尝尝新研制的毒药。” 另一个医修主音,他倒是没有说话,但他虎视眈眈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少女,搭在琴弦上的手都在造势。 “?” 少女目光扫到这,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 这怎么还带催眠吗? 林子衿也是够蠢的,她此时正为云霓舍身取义的举动,感动的泪流满面,带着对云霓给她机会进内门的感激。 她摸了一把感动的泪水,诚挚的说道,“我有灵根,随便抽。” “噗嗤。”少女忍不住扯唇一笑,乐了。 她是觉得自己有两个灵根,云霓抽一个往自己身上补,可以接着做个单灵根天才是吗? 最后作为女配的结局,终究难逃一死。结局可谓悲惨壮烈。 不止灵根全没了,还被活生生的放干血,一卷草席裹了,丢乱葬岗里。丢去乱葬岗的路上,云霓的母亲正巧经过,都没个正眼瞧她,即使她是救了她女儿性命的恩人。云霓的母亲就这么目不斜视的直直走过去。 故事的最后,云霓的灵根不仅补好了,还觉醒了凤凰血脉。龙傲天剑修江叶寒和云霓在一起后,也被激发了麒麟血脉。 双兽降临,天降祥瑞。 话本子里补充道,这两种血脉都是上古神迹,极其罕见。 云霓在一众男修的示爱中,一次次的确定自己的心意,才坚定的和江叶寒在一起。 大团圆的结局。 少女将这本话本子看完后,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配角们:“你们幸福了,那我呢?” 诡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少女的房门被人轻扣,打破房里安静的气氛。 少女起身打开门,屋外的风趁机灌进来,一股甜腻的馨香气息混杂着风充斥她的鼻腔。味道太过浓郁,她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低着头垂眸,淡淡问道,“有事?” 门前站着的少女一袭白衣,身旁还跟着许多姑娘。白衣少女被众星捧月的围在正中间,闻言娇俏一笑,对着房里的少女说道,“这位道友,你独自一人住一间房不孤单吗?可要出来同我们聊聊天?” 少女闻言慢慢撩起眼睫,这才看清白衣少女的样貌,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极品白衣防御甲,丝滑绸缎布衣裙是上好的料子,头上带的簪子做工精致,也是极品的防御甲。 衬得的她肌肤如雪,一双漂亮的杏眼带着笑意,含着没有被玷污的纯真。看来她家里非富即贵,本人在家中又得宠。 从她水滴滴的秋波似的眼光,还有举止神态中,可以看出她的天真活泼。 少女心中知晓,这种人惹不得。但是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静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像是在思索她的目的。 站在白衣少女旁边的姑娘,是一起堵在少女门口的一人。她那双眯缝眼闪过一抹精光,想在白衣少女面前积极表现一下自己。 见少女不开口说话,面露不满道,“没听到我们霓霓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少女不喜人多,何况是这么多生人的情况下,她声音淡淡拒绝道,“不必了。” 落在那群姑娘的眼中,有天真活泼,平易近人的白衣少女做对比,眼前的这个少女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物以类聚,小群体的心里都不免的排外,当少女一人例外时,便会受到排挤。又想起她一人占了一间房间,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对她有几分排斥。 人群中心的白衣少女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她家境好,又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出门在外,不缺乏阿谀奉承的人围绕。 一直被人捧惯了的少女,主动邀请,头一回遭人拒绝。她愣在原地,大脑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那位眯缝眼的姑娘反应极快,极会察言观色。只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对,便为她打抱不平,“你这人真不识好歹,霓霓来找你,那是抬举你。”她扬起下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你是不把云家放在眼里吗?” 那位姑娘频繁的输出,少女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大脑没有办法思考。 她不擅长人际交际,在从前选择医生这个职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医生是个铁饭碗,靠的都是手上的技术扎实,讲专业性的一个职业。相对比其他的职业来说,黑幕较少。 虽然说不能完全没有黑幕,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不管怎样,只要手术刀在手,都会有她的一口饱饭。 少女神色不变,微微拧巴的娥眉,却述说了她的不悦,还是尽力和她们和平沟通,“你们有点吵,可以离开这里吗?” 话音刚落,眯缝眼的姑娘勃然变色,她将眼睛奋力瞪到最大,怒目而视,“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讲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家中做小本药材生意,家中没有云家那般富贵,但也算是小有资本。她上下打量过这个少女,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就连穿着都不如她家的下人,是哪来的底气这般和她说话的? 少女沉吟片刻,垂着脑袋思索。在她们看来,她像是在害怕。 眯缝眼的姑娘也这般以为,竖起她纤细的食指,神色傲慢的指着少女,盛气凌人道,“你知道怕了吗?还不快道歉,本姑娘心情好,就姑且放过你!” 听到这趾高气昂的话,白衣少女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被拒绝了。头一回被拒绝的千金小姐,白皙的脸颊浮现出潮红,面露赧颜。 她没有开口替眼前的少女说话,待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只见少女面露不解的抬头,面前的人如此激动,她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所以,你是谁?”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明显一滞。 少女还不自知,她只觉得莫名其妙,面前的姑娘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默不作声的白衣少女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她是不认识自己,才对她爱答不理的。 这样想来也能理解,作为一个接受过大家族良好教育的世家女,学的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在外端庄持重的礼数。 她选择原谅眼前无知的少女,这样想着,她露出一个得体大方的笑,主动给台阶,“这位道友你好,我的父亲姓云名九川,我的母亲姓沈名筱,我是他们的女儿姓云名霓。” 说罢,她展颜一笑,“这位道友,你呢?” 听完白衣少女这番自我介绍,少女虎躯一震,微微错愕。 脑子里疯狂的寻找着,云霓这两个字眼。怎么这么耳熟?熟悉的修真界,熟悉的修真世家,熟悉的云霓? 等等!少女僵硬的视线,带着难言的情绪,和白衣少女的视线对上,“医修世家云家?” 提到她的家世,那位白衣少女云霓甜美的脸上,带着贵女自信的笑容。她带着端庄得体的仪容微微颔首,“对的。” 门口的一群人,笃定少女会悔不当初,心中暗暗自得。她们洋洋得意,准备欣赏少女为权势折腰的丑态。云霓此时也等着少女的道歉,嘴角带着大方的笑,静静的看着她。 少女沉默半晌。 纯情医修太迷人? 货真价实的娇俏富家千金,光是家中有钱这一点,都会让人对她心生纵容,更何况是平易近人的千金贵女。这种人设,确实挺吃香。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围着她,这种的纯情医修人设确实挺迷人的。 权势跟前,对于初来乍到的少女,低头是最好的选择,她理应遵守修真界的规则,避其锋芒。 少女从容不迫,神色坦荡的说道,“哦。” 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悔恨,也不像她们那般谄媚。少女轻柔的声音,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急切失态,眼里平静坦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仿佛眼前这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她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姓林,名子衿。” 过了好一会,少女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着,还有什么事吗? 云霓得体的笑僵在嘴边,若不是眼前这个少女的神色太过坦荡,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挑衅她。 她一时无言,头一回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解决这个尴尬的局面。 尤其是那个眯缝眼的姑娘最为憋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哽在喉头。 她灵光一闪,想到最开始云霓问候的话,她狡猾一笑,随后趾高气昂的说道,“你凭什么自己住一间房?霓霓都没有你这么大的架子。” “?”不是她自己拒绝的吗? 少女没有因此而惊慌,面上神色自若,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自认为非常诚恳的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给你。” 少女向来大度,从不因为一点小事就撕破脸皮,和他人争执不下。 但在她们的眼里,便觉得少女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 眯缝眼的姑娘自觉被再三挑衅,当即怒不可遏的瞪直眼睛,气的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什么,需要你让吗?我还稀罕你这一间房不成?” 面对这样难缠的人,再好的耐心也会被磨灭。少女就算反应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这人不稀罕她的房间,也不是来交好,是来找茬的。 说多错多,少女不欲多言,只冷声问道,“还有事吗?” 见她们答不上来,她想弄明白话本子的事情,不想和她们再纠缠下去,将门径直一关,“砰。” 少女关门声音不大,但在众人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云霓第一次吃闭门羹,她向来都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一句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会得到周围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回应。她的家人也会将最好的捧到她面前,对她打骂不得。 “霓霓!你看她!这般嚣张跋扈,她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这般孤高自傲,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在妙手宗待下去!” “” 议论声蜂拥而至,云霓这般被人下脸面,即使是再好的教养,心中也是愠怒的。在周围人的耳边风下,她将错全部归咎于不肯服软的少女。她冷下脸来,沉声道,“别人不愿同我们交好,难不成还要舔着脸贴上去?” 云霓在外一直都是大方得体,娇俏可爱的形象。众人第一次见她这般神情,此刻都静若寒声。同时心中有几分幸灾乐祸,期待着现成的热闹。 最终,云霓带着一群人拂袖而去。 第5章 宗门考核 平日到,考核如期开始。所有人都到了考核的山峰上,正式考核除了一个内门长老主事,还有外门长老在旁做摆设。考核第一项测灵根,检测天赋。 修真界的修士讲究天赋,如果天赋一般,修行之路也就那样了,不过是消遣一生。天赋差的就此止步,及时止损,何必在修真界虚度光阴。 与此同时,天赋异禀的修士,就会进入内门,更有甚者可以入亲传,成为仙尊的座下弟子,肩负修真荣辱,光耀宗门。 太阳还在东方那座大山后面,山遮住了它的红晕,它却把山峰装饰得金灿灿,和山衔接的地方,也染上了颜色,像一段纱浮在清澈的湖面上。 妙手宗。 报考妙手宗的人不少,乌压压的一堆。三两结队的姑娘,有意无意的孤立少女,少女也浑然不觉,自顾的做自己的事。 许多不明所以的人从中看出猫腻,不想惹祸上身,随波逐流,正好少女乐的清闲。期间也不缺乏和云霓搭话的少男,想要讨好云霓,但凡和她说上两句话就满面羞涩。 晴朗的夏晨,朝阳宁静的照耀着,透出绿油油的树丛和依然澄澈的水间。 青石路铺满一条长街,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宝座,背后是金雕围屏。里面是用羊脂玉做成的玉柱,雕梁画栋,上面的雕文是《黄帝内经素问》,字迹工整清晰。 天明则日月不明,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云云。 遥遥的另一边还立着一间偌大的藏书阁,巍峨高挺。檐角镶着金银牡丹花边,美轮美奂。 大殿内上首的长老排排坐,内室里的内门长老随意的坐。内室金漆宝座中间坐着的人,鹤发童颜,眼里炯炯有神,那就是妙手宗的云上仙尊。 他们通过留影石观看着这届弟子的表现,最主要的关注点是云家送来的双纯灵根天才。 测试开始,检测灵根的灵器放在方台上,念到名字的弟子挨个上前。 “万茜。” 内门的赵长老又念了个名字,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人了。 少女静静的观看着这流程。 当看清这个人的样貌时,便认出了她是昨日在门口找茬的姑娘之一。一对细眉下,挂着两只小小的眼睛,正是那日眯缝眼的姑娘。 当她把手搭上去,灵器上显示单纯火灵根。 那个叫万茜的眯缝眼姑娘,从灵器上看到自己的灵根后,攥着衣角的手放松下来,因为紧张而蹙起的眉头松展下来,紧接着的是喜上眉梢。 她入内门稳了,总算是不负家中期望。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上去了几个弟子。不知道是何缘故,今年至今都还没有出现几个天赋异禀的弟子,也没有几个惊才绝艳之辈。 在云霓之前,最有资质的也就水火双灵根,火灵根纯度高,水灵根纯度杂。像这样的,和单纯灵根的资质半斤八两。 修真界的灵根纯度相对重要,双纯灵根算天才,单纯灵根次于双纯灵根,三纯灵根类似是极品的存在,是最不多得的。传闻,三纯灵根者可多道齐修。 这和话本子一模一样的情形,让少女跳跃的心脏蓦地一沉。 话本子里,大抵是为了突出女主的天赋异禀,这里的剧情就是这样设定的。所以当话本子里的林子衿,在云霓之后出现双纯灵根,给自己招了一波仇恨。 “云霓。” 赵长老念到云霓的名字,众人的目光齐齐都落在她的身上,貌若芙蕖的少女,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的目光所至。长老和仙尊也含笑,带着和蔼的慈爱看着她。 云霓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揣起端庄得体的笑意,优雅的走上前去,袅娜的身影,脚下步步生莲。 她缓缓的把手放在灵器上,双纯灵根昭然的显示在众人面前,一阵哗然。 她就知道!云霓微微扬起嘴角,上挑的眼尾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家中早前就让她测过,水木双纯灵根!为此云家阖府上下还庆祝了一番,就差昭告天下的契机。 那时的她在云家,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母亲温热的葇荑握着她纤细的玉指,脸上都是喜悦的笑。 二人温存一番,她的母亲说了一句话,像是感慨,又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好的期许,“娘亲不指望我们家霓霓有什么大出息,得道的路太长了,大道太寂寞,平安顺遂一生就好。” 她的父亲走进来正巧听见这句话,随即爽朗一笑。他身躯凛凛,腰间悬挂的清心铃随着他迈腿的动作,与身上华贵的衣衫摩挲,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和儒雅的长相一样,单看外表,十足的文人墨客。他说,“云家的独女,自然是一生无忧,只管坦坦荡荡的向前走。” 这番明目张胆的偏爱,让云霓羞涩的低下头,眉梢却是满满的幸福,她一直都是云家偏爱的存在。 云霓白嫩嫩的脸颊上,露出温婉的笑,双手交叠端正的放在身前,在一众艳羡,欣慰,炙热的目光下,从容不迫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围炸开了锅,若不是还有长老在这,估计云霓的身边会堆满人,耳边全是称赞的恭维。有这个耀眼照人的夜明珠在前,他们已经无心听后面的弟子天资如何,云霓的家世好,人长得漂亮又端庄大气。 当一个光芒过甚的夜明珠和一块毫不起眼的璞玉在一块的时候,夜明珠的光太盛,往往会把璞玉微弱的光遮盖住,独自明亮。 她太耀眼了。 少女淡淡的从云霓那收回视线。 “林子衿。”赵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女面无表情,脚步徐徐不急的走在金灿的大殿上,周遭幸灾乐祸的视线投来,少女依旧处变不惊。 她的眼皮一张一合,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放在灵器上。 水木双纯灵根。 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会儿鸦雀无声。 云霓看清楚灵器显示的灵根之后,有些惊讶,瞪大精致的杏眸,微张着嫣红的唇瓣。这怎么可能? 她才应该是最有天赋的那个。 众人震惊的沉溺在不可置信里,站在灵器前的少女看清灵根后瞳孔巨震,呼吸有些紊乱。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徒然往下坠,迷茫的情绪萦绕少女,毫无喜悦可言。 这个开局,和话本子里的情节完美的对上了。 女配林子衿和女主云霓撞灵根,想要趁机巴结云霓的弟子抓住机会欺辱她,忌惮云家权势的长老默不作声。 天骄届届都会有,而医修云家却只有一个。多方利益牵扯,谁又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的一生? 少女敛眉垂眸,尽管神思混沌,太多费解的迷题笼罩少女的思绪。但她还是很快的收整好情绪,恢复那副镇静的神色,忽略一众不友好的目光,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信步走下去,衣裙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姿。 不友好的视线中,尤其属单纯灵根的万茜,看她的眼神里都要喷火。 少女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万茜一双冒火的眯缝。 对上万茜那双细眉下冒火星子的眯缝,少女肉眼可见的怔愣了一下。随后在万茜冒火的眯缝里,平静的移开视线。好险,差点看到她冒火星子的眼睛了。 好几位长老看到少女的灵根后,跃跃欲试。云家的大小姐是不可能落在他们手上的,原本想着退而求其次,只剩下那些单纯灵根挑选一二,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内室里坐着的内门钱长老,看到少女的灵根之后,眼珠子古碌碌的一转,在看到她得知灵根,处变不惊的神色,便觉得她心性尚可。他铎掌一笑,“这女娃娃我看上了,谁都不许和我抢!” 坐在他左边的那个内门孙长老闻言,顿时不乐意,她细长的眉毛一拧,“这是什么话?这女娃娃怎么就非你不可了?” 她仗着自己是唯一的内门女长老的身份,在内门得到了许多优待,这次也不例外的跋扈道,“这女娃娃,我先预定了!” “没准人女娃娃想要跟我呢?”第三位李长老长着一对招风耳,在他丰腴的脸颊两边立挺着,看着十分有趣。 内室的内门长老在抢人,那边的弟子已经开始第二轮的考核了。 赵长老催动灵力,开启法阵。中间徒然升起几个石门,将每个人隔开站位。 每个人的面前浮现一张朱漆方台,上面摆满了药匣子,还有纸笔砚。 赵长老的声音浮空响起,“将灵草的属性和用处写下,匣子中还有一枚灵丹,将它的丹方写出即可。” 当赵长老宣布考核开始,每个弟子都朝着那几匣灵草,开始翻看。 少女打开药匣子,挑拣翻看。这些灵草都还算常见,她背下的修真界灵草大全所幸都能派上用场,这些灵草都在修真界灵草大全上都有所记载。 “七叶莲。”七片叶子的莲花,可入药,清心下火。 “月见草。”生长在暗处的草,可入药,许多常见的丹方灵草,例如归灵丹。 “” “寒冰箭草!” 少女微微诧异,眼睛一亮。 终于在教科书以外的地方,见识到了真实的高等灵草。少女纤细的手指与灵草摩挲着,细细的感受着高等灵草的触感。 这一刻,她才真实的接触到高等灵草,不是在别人的身上看到高等法器和极品防御衣。 对于一个医生而言,手上没有手术刀,无疑是残忍的。那么对于修真界的医修来说,手上没有灵草,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对于灵草的味道少女并不熟识,只是在书籍上看到过,见过再多的灵草也不过纸上谈兵。 她拿起一株灵草轻轻的嗅一嗅,而后撕下一些放进嘴里一尝。 学着神农的模样,尝百草分辨。 “味甘,回苦涩,刺舌。” “云霖花。” 在内室一直观察他们的长老和仙尊,眼珠子频繁看向云霓,云家打过招呼的孩子,多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 则内门长老虎视眈眈的盯着林子衿。这两个女娃都是天赋最甚,云上仙尊在考察云霓有没有成为亲传的悟性的同时,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的被另一个尝百草的少女所吸引。 少女将丹方写在纸上,清秀规整的字迹在白花花的纸上,格外清晰。少女当初为了更深入研究中医,顺带把毛笔字一块练了。 老中医说的,学艺先养性。 事遇境迁,正好在此处排上用场。这让少女不禁感慨,学无止境,伟人诚不欺我。 少年人在石室内奋战,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很快考核也迎来了尾声。 一侧的大笨钟应声响起,“哐,哐。” 铃声响起的那刻起,就意味着考核时间到了。在少女听来,总觉得有几分惊悚感。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答卷,随后放在桌面上,双手垂下。” 莫名被考试支配的恐惧,果然这些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不知不觉中,他们第二轮考核,进行了两日。 坐在上方的赵长老,清了清嗓子,“此次考核结束,答对两种灵草,丹方破解三味灵草及以上的,算通过考核。” 他拿起旁边的丹方,大概扫了一眼,“我先来公布丹方。” “第一味药,茱萸。” 没写出这味灵草的人耷拉着丧脸。 “第二味药,紫丹罗。” “” 每每念到一味灵草,人群里都会有一声喟叹。 “今年不过,明年再战!” “各位明年见。” 不抱希望的弟子已经开始互相道别了。 少女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浮夸的上演“生离死别”,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在侵犯她,让她感觉不适。她抬眼看过去,冷不丁的和云霓对视。 饶是少女的情感迟钝,也能从云霓的眼里看出敌意。这让少女感到一阵莫名,她好像没有惹她吧? 云霓倨傲的凝视她,朱唇轻启,“第五味药,丹砂。” 少女虽然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也听出来这是丹方的药草,她知道像这种场景,仙尊和内门长老就在不明处看着他们,若她不争,就会失去亲传内门的机会。 少女觉得有意思,双手环胸,迎着云霓挑衅的视线,趁着长老愣住期间,也抢先道,“第六味,地麻。” 云霓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杠上,愣神一会,很快接上道,“第七味,天干。” 少女毫不示弱,“第八味,银杏子。”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剑拔弩张。把赵长老的台词全抢了,赵长老又气又好笑的放下丹方,干脆把台词都让给他们,略带兴趣的看着这场斗争。 最终花落谁家? 他们二人把丹方里好几种灵草说完,一个不错。 “医修云家,云霓。”云霓突然又和少女介绍自己,“你是谁家的?” 少女被突然转换的话题打的措手不及,只想了一瞬,回答道,“松花巷林家,林子衿。” 云霓闻言笑了,松花巷?宗门庇护的凡人居住之地? 不过凡人之家,也有胆量和她叫板。 灵草也能一字不差的说出,这让她对少女有些佩服,但也仅仅于此。更多的是,眼前这人不知死活,不自量力敢公然和她对上。 她想起昨日少女毫不留情面的将她拒之门外,让她生平第一次吃了闭门羹,想想就来气。 云霓嘴边勾起一抹冷讽,意味不明道,“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第6章 我有异议 云霞间透出来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岸旁那崖壁上,把一些长青的灌木,烘成闪闪的金碧色。云间照进的光亮,绿了大地。 山里流淌的湖水清又澈,平波的湖面上倒映着远山和灌木的影子。 云霓的那番话一出,周遭凝静下来。耳边只听到呼的一声,风过树梢头的簌簌作响,惊起一滩云雀的声音。 看中少女灵根天赋的内门长老,不禁替少女紧张了起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这云大小姐不喜这女娃? 妙手宗是医修之大宗,自然是不怕世家。但他们只是内门长老,可不想出门历练的弟子突然就被云家针对。 但眼前的这个双纯灵根的少女着实难得,观其二考时,对灵草又有如此悟性。 实在可惜。 云霓居高临下的睨着少女,她当然知道这话的分量,那又如何呢? 她是修真世家云家的大小姐,她生来就是要被捧着的。当她的尊严被人挑衅,底线被人尝试践踏的时候。当然要用权势威逼,用她引以为傲的世家尊荣,重重的反击回去。 世家威荣,绝不允许被挑战。 相对比下来说,少女这边就委屈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难搞的大小姐,但她知道这位高傲的大小姐,说出的这些话,绝非良善。 她可能无法在妙手宗待下去,会重蹈话本子的覆辙。 少女脑子飞速转动,想到一个解决办法,除非入亲传。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亲传弟子打败亲传弟子,这样她才能不循着话本子的发展。 只能当亲传弟子,仙尊才能护住她。 她知道云霓是在逼她就范,但她不想让步。 少女勾唇哂笑一声,“我确实是从凡间来到妙手宗参加弟子选拔的。” “您是尊贵的世家大小姐,我不过一介凡人,不敢冒犯您。” 说完,少女装作惊讶,佯做瞠目结舌的样子,她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不染一丝杂质,干干净净的看着云霓,“呀,只不过委屈一下大小姐和一介凡人撞灵根了呢!” 她的这一番话,很坦荡的承认了身世,同时还直接挑破二人天资相同,除去出身以外,谁又比谁高尚了? 云霓看着她那双干净的桃花眼,没有立刻反驳,她没有想到还有人这般大胆如斯!众人不敢出声,在一片寂静中,还能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真心想要收这孩子的内门钱长老,手心一阵黏腻,全是汗,他不敢闭眼,怕一闭眼这娃就趁他不注意没了。 这位大小姐是来体验生活的,这孩子不要命啦?还敢呛回去! 同时在现场观看全程的内门赵长老,感慨般的摇摇头,心中暗暗惋惜。得罪什么不好,偏偏得罪云家。 考核全程,他都是有数的。少女的一举一动,挑拣灵草,辨别灵草,尝百味灵草。还有她写下的丹方,都是顶顶好的。 多好的苗子,可惜看不到她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了。怎么就这般意气用事? 云霓被气的七窍生烟,碍于人多,世家仪态提醒着她,不能对面前的少女破口大骂,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市井泼妇般和她争执,她的千言万语凝结成一句话,“你,很好!” 少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们明明在吵架,她却突然夸奖的举动。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她对夸赞还是来者不拒的,出于礼貌,少女声音轻柔,露出了个标准的职业微笑,颔首道,“多谢夸奖。” 礼尚往来,少女一直都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云霓:“?” 她才没有在夸她呢! 内门长老嘴角一抽,想笑又不敢笑,这孩子怎么还把警告听成夸奖?不知道该说她缺心眼,还是心大。 钱长老都被逗乐了,此时正在权衡利弊,他悄悄的看云上仙尊的神色,想要窥得几分先机来,但当他看到面无表情的他,一如往常,还是失望的收回视线。 云霓气笑了,转过身去不理她。 少女无声的看着她的动作,她这是在对她耍大小姐脾气吗? 还挺别致。 她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的同时,暗暗想道,世家的公主病,还挺不一般的。 最后还是得靠在现场观看全程的内门赵长老,出来主持大局,他清了清浑浊的嗓子,“考核结束,结果已出。” 场内走了一大半的人,原本浩荡的队伍顿时只剩下二分之一。“轰隆”一声,内室的门慢慢打开,威压扑面而来,掀起众人的裙摆。风起云涌间,走出来四位身着妙手宗白衣宗服,道风仙骨的大能。 少女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不禁自动配乐,慢动作播放,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在上首的赵长老,朝那四人为首的云上仙尊俯身颔首,转身对着新生们介绍道,“这位便是云上仙尊。” 赵长老定睛一看,把三位仰首挺胸的长老一同介绍。 “这是内门钱长老,主炼丹教学。” “这是内门孙长老,主音律教学。” “这是内门李长老,主综合教学。” 最后,他装模装样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咳了咳卡痰的嗓子,“鄙人有幸,内门赵长老,主戒律堂。” 戒律堂,顾名思义,是一宗之内的律堂。用于管束弟子的行为规范,戒律堂执法,铁面无私。 众人听到戒律堂,纷纷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戒律堂三个字太过严苛,他的形象在少女眼中,像行走的戒尺。 云上仙尊端坐上首,一袭飘逸的白衣和金漆宝座相互交错。他狭长的眼眸,扫了云霓一眼,又在少女的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做抉择。 大约半柱香后,一道深沉的声音凭空响起,带着仙尊的威严道,“云霓何在?” 云霓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意料之中。 她端着世家仪态,上前一步,衣裙微微晃动 随她娉娉袅袅。云霓端正的朝云上仙尊行了一礼,她如温室的花朵般矜贵,声音娇柔,“弟子在此。” 云上仙尊狭长的眼眸,上下扫视眼前的人儿,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杏眼,面若桃花,身姿袅娜,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 见她眉间舒展,眼中带着纯真,想必未经受过什么苦难。想到她的双纯水木灵根,是医修治愈系最好的搭配。 即使没有家世背景这一条,他也会很乐意收她为亲传。 云上仙尊又开口道,“林子衿何在?” 少女闻言,跨开一步上前,与云霓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板正的学着云霓刚刚行的那一礼,“弟子在此。” 少女的动作犹如云间的鸟,展翅而飞,稳稳的落在细长的枝头上。 云上仙尊狭长的眼眸,又开始审视少女,少女步履轻盈,身形瘦弱。蛾眉的下方,挂着一对澄澈的桃花眼,干净无暇。出身低微,却没有半点怯懦,不卑不亢的站在那。 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徒然生起诡异的熟悉感。这位少女也生的很漂亮,她若生在凡间,必然是国泰民安的象征。 她的声音是轻柔的,就像杨柳青青江水平的恰意,听了仿佛能抚平一切烦恼。 她和云霓的美貌有些不同,云霓是千娇万宠,明艳娇俏的美,而林子衿的美是历尽风帆,依旧对世间温柔以待的美。 世间以痛吻她,她却报之以歌。 她的天资不逊云霓,可究竟是没有云霓的家世,也许家世没有多重要,但医修的资源重要。资源从何而来?家世,宗门,二者之一必有一样。 他若是选择了林子衿,云家会恼怒。他是仙尊,可以不怕云家,妙手宗不可以。为了妙手宗的发展,还是要掂量一二。 云上仙尊是化神大能,亲传名额有限,今年只收一个亲传,消息已经放出,作为一宗之主,自然不能朝令夕改。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犹豫,选云霓,照这样的发展趋势,意味着少女医修之路就此结束。他选了林子衿,妙手宗的利益受损,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道理,要了熊掌,便只能舍弃那条鱼了。 怪只能怪她,生不逢时。若是早来一年或者晚来两年,他都有极大可能会选她做亲传。云上仙尊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只能说他们命中没有师徒缘分。 他的面上和蔼,起身走到云霓身前,语气和蔼,“云霓,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传弟子?” 云霓看着身前的那一抹白衣,听到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弟子愿意!” 立在一旁的少女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和话本子巧妙的对上了,即使她做了这么多事试图去改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 她稳了稳胡思乱想的心神,尽量保持平静的开口道,“我有异议。” 当云霓在一众歆羡的目光下喜笑颜开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便看见素日里温柔清冷的少女,消瘦的身影立在那。说出与她外表不符的话,这样反骨的话,不该是她这般遇事冷淡,面相柔和的少女说出。 云上仙尊也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她那般看似柔和的人,能说出这番话。他对着林子衿问道,“你有何异议?” 少女秀目澈似秋水,直勾勾的看着云上仙尊,“我一直认为,妙手宗是医修之大宗,应该是一个公平竞争的地方,亲传理应是考核头名。” 少女坚定的看向云上仙尊,“敢问仙尊,是与不是?” 云上仙尊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愣了神,鬼使神差的说道,“是。”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论头名,应该是眼前这位提出异议的少女才是。 少女可没有管他这些弯弯绕绕,她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云霓,“云霓道友,请问你的丹方里,可有甘露这一昧药?” 云霓周遭的人都对她慈眉善目,她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震慑住,磕巴的说道,“没,怎,怎么了?” 清楚丹方的赵长老神色勃然大变,心中暗道糟糕。这祖宗怎么把事情摆到明面来了!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无声的气氛中,无异于丢下一个惊雷,“你的丹方里,少了一昧甘露。” “!” “她是在做梦吗?” 一个其貌不扬的少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哗众取宠。” “长老都未说话,她哪来的脸敢这般肯定?” “真惨啊,肯定是家里穷,小时候没有吃饱饭,脑子都没长好。”一位女子故作怜惜姿态,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议论纷纷的声音里,有嗤笑,有嘲弄,有隐没人群的可怜。 云上仙尊被吵的头疼,释放出化神期十分之一的威压,就将这群小菜鸡压的喘不过气,顿时鸦雀无声。 云霓这时回过神来了,瞪目结舌道,“不可能!” 少女挑了挑眉,目光炯炯,等待着赵长老公布丹方。 茱萸和紫丹罗混在一起的味道,神似甘露。若是不仔细查看,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但是若是多想想,便会知道剂量不对! 少女在医疗研究所摸爬打滚多年,手术中要做到剂量分毫不差。想到这,她还悻悻道若不是刻苦训练多年,她也未必能察觉出来。 众目所至的赵长老,此刻满头虚汗。他哆嗦着看云上仙尊的脸色,啷个办嘛? 更要命的是少女认真的盯着赵长老说道,“为医者,所系人之性命也。更应该实事求是,请长老如实回答。” 气氛凝滞,云上仙尊朝少女投以凌厉的目光,他的心中正忖度着二人之间的利弊。气氛停滞期间,声音的响起,在寂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丹方是我的,这位师妹说的不错,丹方里确确实实的是有甘露。” 温润的声音由远到近,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白衣少年,他的身形修长唯美,走路不紧不慢,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君子。 众人疑惑之际,那位少年郎已然走到众人面前,他的嘴角带着温润的笑,“师弟师妹们好,我是妙手宗的首席亲传,云上仙尊座下大弟子沈竹喧。” 人群里慕美的女子,已经开始朝温文儒雅的沈竹喧犯起了花痴。沈竹喧华丽的出场,让少女向来镇静的神色,出现几分错愕。 话本子里,没有沈竹喧这一段。 这是在给自己加戏吗? 沈竹喧在话本子里可是云霓的表哥啊。 话又说回来,加戏归加戏。他的出现给原本毫无转机的剧情带来几分可逆的希翼,少女淡淡的扫他一眼,心中略微有几分窃喜。 第7章 鄙人高攀不起 人群里的少男少女,神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在这个关键点多话,生怕说错什么被记恨上,秋后算账。 在场的每个人都各有所思,经此一遭,独独内门的钱长老对少女更加欣赏,收这女娃为徒的想法更加强烈。 他想着内门弟子也不算辱没了她。 沈竹喧对着少女和善一笑,表达善意,“丹方的灵草之间味道中和,不知这位师妹,你是如何觉察出来的?” 少女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坦然道,“味道中和了,不代表不存在。多费时间观察,就会发现剂量不对。” 沈竹喧神色一变,愕然万分。 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豆蔻年华,年纪和自家表妹差不多大,就已经到这般地步了?就连他自个儿也是因为自带感知的天赋,从小感官比他人强烈,眼观六路,才能分辨出剂量问题。 寻常人到这种地步的,至少要数十年的历练,精确剂量需要数百年的磨炼,得是天资过人的前提下方可。 少女的答案,让沈竹喧觉得有意思,他的目光闪了闪,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甘露剂量有多少?” 少女闻言细细的想了一下,剂量不多,就像幼儿怕苦,药里放了块方糖中和那般,“不多,大概三分之一。” 说罢,她想着三分之一的前提没有定量,怕他理解不到意思,又加了一句,“对于接受不了一点苦的人来说,刚好中和苦味,勉强入口。” 紫丹罗和茱萸虽然和甘露味道神似,但对于接受不了一点苦味的人来说,再加一味甘露中和,味道这才刚刚好,是可以勉勉强强入口的程度。 加上茱萸味浓,不仔细品,很难品尝出有什么不对来。 沈竹喧半求助半传达讯息般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啊,这人全说中了!弟子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靠你了! 何止他一人震惊,在场的仙尊和长老的脸上都写满不可置信。她不似沈竹喧那般拥有天生感知,而是靠自己精准的判断。 这若只是直觉,那么这是多么可怕的直觉! 若不是直觉,全是她一人的判断。 此间少年人,乃是天生医才啊! 这般天才若是没有资格做妙手宗的亲传,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做亲传? 赵长老心中暗想,这是一个可怕的天才,此等天才,即使入不了亲传,也绝不能让她离开妙手宗。 他立刻悄悄的掐诀传音,让操控留影石组切断妙手宗对修真界的公开直播。 修真界的修士正在玉简上看的起劲,突然就被切断了画面,就像满地找瓜的猹,在玉简里的修真界论坛疯狂轰炸妙手宗。 “谁懂啊!就像想拉屎没坑一样憋屈!” “啊!我现在就像民间话本子里的太监逛青楼的绝望,谁懂!” “一开始我觉得那少女很有勇气,准备看着世家女打脸民间女,结果反转了!” “结果结果结果画面没了?” “到底谁入亲传了!” 修真界妙手宗内。 云上仙尊纵然心中为她的才华所震撼,权衡利弊后,他还是决定收云霓为亲传。 让林子衿入内门。 云霓是世家出身,底蕴雄厚,加上天赋异禀的资质,不入亲传对世家来说是种折辱。对于林子衿来说,一个无权无势的民间少女,能够入内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是双赢。 云上仙尊负手而立,镇定道,“本座的亲传,重在眼缘。” 少女原本因转机的出现,略微激烈跳动的心脏,顷刻间被泼了盆冷水,少女的眼间的光暗淡下来,一片如平波水面的沉寂。 她差点就要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了。 少女也不想在此待着受虐,她颔首表示理解,在众人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赵长老传音给正在承受修真界因特网压力的留影石组,开启直播。 压力山大的留影石组,看着满屏发弹幕吐槽妙手宗的猹,摸了一把虚汗,长老您老可真及时。 结果少女礼貌的作揖,“即使如此,那便打扰了。妙手宗,鄙人高攀不起。”众人被这个反转惊呆了,就听见少女接着说,“山高水远,我们就此别过。告辞!” 说罢,她将刚入妙手宗时领到的令牌,丢给戒律堂的赵长老,转身就走。 赵长老下意识伸手稳稳的接住了,错愕的看着少女这一举动。以及钱长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挽留,目送少女的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飞快的走出妙手宗,不见踪迹。 等到少女没了影子,钱长老这才后知后觉,他痛心疾首的嚎叫着,捶头顿足道,“我的天才弟子啊!去追!快给我把她追回来!” 早在他们多脸震惊的时候,就料到他们不会轻易放她走的。她只好出其不意,脚底一抹滑,趁早溜。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少女所受的教育,一直都是教科书里写的英雄不论出身。哪怕是重世家底蕴的古代王朝,在乱世中不也是枭雄出世一统天下? 无能者退位让贤,有能者当仁不让。 在现代社会少女一人在外打拼的时候,她坚信,只要手上技术过硬,谁又能奈他何? 结果证明,她成功了。 大起大落,风风雨雨。她独自一人坚持的走在漫漫长路,窥见尽头绚烂的彩虹,踏上灿烂的阳光大道,迎接属于自己的太阳。 那终究是前生,过往如云烟。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少女眼前的是弱肉强食,规则向来都是由强者书写的修真界。 少女刚从妙手宗出来,外边就下起了雨。 起初是绵绵细雨,后面愈下愈大,空际灰蒙蒙的,远山被雨染的迷迷茫茫,有些地方露出了黛色。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少女的身上,如瀑的一头青丝,几缕青丝组团的黏在她白净的脸上,脚下溅起的泥泞弄脏了她的裙摆,她依旧步履不停。 少女疾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间,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被后面妙手宗派来的人抓回去,想到这,她的脚步更不敢停留一瞬。 她边跑边念叨着,“鬼才要待在那,谁稀罕他那亲传哟。” 苍翠欲滴的竹林,一片绿油油。 少女走到这已经精疲力尽,风一吹沙沙作响的竹林,少女顺势扶住一根健壮挺拔的竹子,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她半个身躯都倚靠在那,大口的吸入新鲜的空气。 下一瞬,少女的耳畔传来一道狠厉的风声,她下意识的预知到危险,迅速侧身避开。 却被另一道气重重的正中心口,她被那道狠绝的气息瞬间击倒在地,地上的石子生生的划破她的血肉,嵌入她的手掌心里。 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她疼的蹙起蛾眉,嘴角微抿。胸口和手心传来的疼痛,以及隔着衣衫和地面摩擦破皮的刺痛,疼痛在五感里肆意叫嚣,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 胃在灼烧,她的喉头一涩。她若有所察的伸出手捂住唇瓣,“哕。” 少女的手心一阵湿热,低头一看,鲜红的血正流淌在她小巧的手掌里,血液顺过她的手掌,四面八方的逃窜。 从她的手臂流到手肘,再滴到青草地上,与肮脏的泥土混为一体,不分你我。 她的口腔内弥漫着令人发呕的味道。 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恶趣味般不现身,躲在暗处欣赏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少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样,是疼死的。剧痛让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蒙上一层薄雾,薄雾积的多了,就化成了水珠,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最后随着雨珠和泥土融为一体。 她这时还在绝望的想着,究竟是谁要杀她啊?如此坚持的紧追不舍。 她就算是在现代社会学过防身术,也抵不过修真界的怪力乱神吧? 她的胸腔剧烈震动,使劲的咳嗽几声,将残留的血液咳出去。少女的泪花氤氲,肺都要被她咳出来了。她准备和这位大侠好好谈谈,有什么深仇大怨是非杀不可? “大,侠”话音未落,就在她抬头的瞬息,她纤细的喉咙就被眼前的大侠扼住。 嘿!漂亮!大哥你虐菜呢? 被人扼住喉咙的少女难以发声,呼吸急促。她使劲扣着大侠这只扼住她命运的喉咙的手指,艰难的瞪大眼睛,瞪着他。 他手中有剑,却不用剑将她一剑了结,偏偏要用手掐死她。 那人像是故意的,等她缓过劲来之后,再将她玩弄于手掌中,让她体验绝处后误以为能够有一线生机,他又残忍的将她打回冰冷的现实。这就是心理变态吗! 竹林里簌簌作响的竹叶青与细雨交织,一身黑漆漆的劲装,他的脸蒙上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修士,正用力掐着少女纤细的脖颈。少女身上那身灰扑扑的衣裳,洗的发白。 近山淋着雨,苍竹和另一片松树林里青松显得更加青苍。 眼看着少女就要窒息而亡。刹那间,竹林中寒光一现,一柄银的发亮的长剑出现在少女眼前,挑开了黑衣修士。 那只扼住她命运的大手一离开,少女失去的力量的支撑,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咳。” 顾不得夏雨在她脸上肆意挥洒,苍白的唇瓣大张大合,贪婪的吸取空气。 少女被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扶了起来,熟悉的少年音在耳畔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平缓呼吸,抬眼看向他,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原来是松花巷的那个红衣少年,她对少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顺着打斗声她转头看向刀光剑影的二人,有些担忧,声音沙哑道,“他们” 红衣少年一笑,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他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大师兄很厉害的。” 少女见他胸有成竹,刚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剑气横行交错中,眼花缭乱。 她的目光凛凛,心中暗暗做了决定。若是少年打不过他,不能牵连无辜。 话音刚落,他从芥子囊里拿出一瓶白玉罐,倒出一粒灵丹递给少女。少女道了声谢,便接了下来,放入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流入少女的丹田,运行周天,抚平感官的伤痛。 雨滴落在青青草地上,打在少女颤颤巍巍单薄的身上,雨滴顺着青草往下掉,混杂着鲜红的血液,最终归于泥泞的泥土中。 红衣少年瞧着她单薄的身影,有些可怜,便用灵力替她遮雨。待雨滴落在了别处,他这才满意的接着观看打斗。 打斗中的少年手中执剑,夏雨细细密密,却淋不到他的身上,随风与少年擦肩而过。剑光一凛,照过少年剑眉星目的脸上,短暂留下一片亮眼的银光。 少年是筑基后期,他的天赋极好,一开始对上金丹前期的修士,不落下风。到底是有境界差距,少年渐渐的到后面有些略微吃力。 剑眉星目的少年淡淡扫了一眼少女旁边看的正起劲的红衣少年,英俊清冷的脸上有些怒气,额头一排黑线掠过。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咬牙切齿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红衣少年闻言,立刻正色,将少女扶到一旁坐下。安顿好少女后,他唤出一杆银枪,枪风刚劲,在细密的雨中犹如破开一道闪电。 他对着正在打斗的少年讨好的笑了两声,“大师兄,我这就来了。” 转眼间,红衣少年也加入了战局中,三人混战,鹿死谁手。 天空中升起灰白的炊烟,如云如雾。在这细雨织成的珠光闪闪的巨大的帘子里,炊烟被微风带到细雨珠光的帘子里。 他们的剑影与枪风交缠,引得竹林晃动,发出飒飒的声音。细雨绵绵不绝于耳,和竹林的苍竹难舍难分,相互碰撞。 金丹修士的黑衣被少年的剑气划破,流血不止。最终他愤懑不平的瞪了少女一眼,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心中后悔,他的任务又失败了。若是不戏弄于她,早些将她一剑封喉,便不会横生这么多事端。 这般想着更加懊悔,他掐诀御剑,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一消息带回给主人。 雨势渐小,他们停止了打斗后,竹林慢慢沉寂下来,只能听到零碎的几声雨打竹青。 红衣少年气喘吁吁,双手叉腰,朗目清爽带着好奇的盯着少女问道,“姑娘,他为什么杀你啊?” 少女闻言复杂的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第8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这两位少年一直都在帮助少女,她心中感激,起身对着二人作揖行礼,“今日之事,多谢二位公子。” 红衣少年摆摆手,“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他又想了想,觉得用词不当,“不对,是拔枪相助。”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乐开了花,对抱剑而立的少年说道,“大师兄,你是拔剑相助。” 那少年静默的看了他一眼,许是觉得他无药可医,遂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红衣少年得了个无趣,也不恼,又对少女笑嘻嘻道,“你要去哪?我们送你?” 少女仔细想了想,松花巷是回不去的,回去被修士追杀,容易牵连他人。可是除了松花巷,她又无处可去。 细细想来,天下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一时间,她竟想不出去处,少女只好沉默不语。红衣少年和大师兄对视一眼,挠了挠头,“我叫宋初阳,兰亭宗亲传枪修。那是我大师兄肖玦,兰亭宗亲传剑修。你呢?” 少女眸清似水,对上少年人澄澈的视线,她微微一笑,“我叫林子衿。” 此话一出,两位少年相视的视线明显怔愣住,少女理好思绪,组织语言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来参加妙手宗弟子选拔的,在妙手宗弟子选拔落选后离开,便遇上了这个修士。至于他是谁?为何杀我,我也不知。” 名叫宋初阳的红衣少年莫名兴奋起来,他的嘴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带着兴奋的语气,“你就是林子衿啊?” 少女不明所以,愣愣的点头道,“是的,公子有何指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宋初阳激动的拉着了少女的衣袖,“我们就是奉命来找你的!” 奉命,找她的?这几个字她都认识啊,怎么连接起来她就听不懂了? 少女歪着脑袋看他兴奋的神色,小心的从他手里扯回湿漉漉的衣袖,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啊?” 这会雨势已经停了,少女的青丝贴在苍白的脸上,眼里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干净,懵懵懂懂的神色,就像一只迷途的小羊羔。 宋初阳看的心上一软,好可爱的小姑娘。 少女的身上湿哒哒的,和二人的干爽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一刻,少女的身上一阵清爽,暖烘烘的气流在她身体游走。雨停了,她的衣服也干了。放眼望去,是那位名叫肖玦的剑修,掐诀替她烘干的衣服。 少女双手交叠躬身道,“多谢。” 肖玦的星眸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有些讶异的挑眉道,“你入定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日在松花巷遇到她的时候,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的。如今再见,她已经练气期了。 顺着肖玦的话,宋初阳这才发现她已经进入练气期了,惊喜的说道,“你是练气期了?谁教你的?妙手宗吗?” 少女听到妙手宗这个词汇,神色一言难尽。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在书上看的。” 宋初阳眼睛一亮,“那你好厉害。”说罢,他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当初还是长老手把手教的呢。” 少女想起宋初阳先前说的,奉命寻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不知你们先前说的奉命找我,是何意?” “啊对!”宋初阳笑着说道,“我们来这边是为了寻一块玄铁,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长老给我们发了个讯息,让我们来妙手宗带走一个叫林子衿的姑娘,务必将她一起带回兰亭宗。具体是为什么,还得回去问长老。” 少年很兴奋,“我们没想到林子衿就是你啊!” 肖玦神色清冷的看向少女询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肖玦的声音低沉浑厚,像一块石头掷入叮叮咚咚的小溪,错落有致,铮然出声,清脆中带着悦耳的沉闷。 少女思索片刻,肖玦清泠的声音接着响起,“不要也没用,你必须跟我们走。” 少女:“?” 那他问她作甚? “你们兰亭宗也招生?”少女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了。 宋初阳新奇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原先同我们一起出来的还有燕回长老,我们兰亭宗十年收一次弟子,如今招生在即,需要人手,燕回长老就先回去帮忙了。” 招生知道找她,兰亭宗有眼光! 少女觉得少年那双发光的眼睛,像是小狗狗在对人类释放友好的善意,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她莞尔一笑,“走吧,我和你们去兰亭宗。” 少女一笑,眉宇间笼了一层云雾,桃花眼干干净净,笑容柔和,像是冬日暖阳,像翻越万山途经的好风景。 宋初阳不知道怎么描述,看着她的笑,只能想到两个字,安心。 宋初阳少年心性,一口应承下来,“好!我来载你!” 他完全没有动脑子想,这么长的路,就他那点刚刚筑基的修为,怎么把两个人一起载回兰亭宗。 肖玦一个扣手敲在宋初阳那不聪明的脑袋上,声音格外的清脆。少年委屈巴巴的捂着头,敢怒不敢言,“大师兄,怎么了?” 这幅可怜兮兮的神情,偏偏肖玦对他打骂不得,只好无奈道,“用传送符。” 对上少女不赞同的目光,他的心更累了,但还是解释道,“这样快点。” 宋初阳捂着脑袋,用力点着头,“大师兄说的对!”说罢,他还转头对少女说道,“子衿道友,我们听大师兄的!”捂着脑袋的手都不曾放下。 肖玦掏出三张传送符,掐诀运咒。刺眼的光芒四射,犹如旭日朝阳的普照。下一瞬,少女只觉身躯晃荡,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时间不长,等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兰亭宗。 兰亭宗内一座座巍峨耸立的山峰,重峦叠嶂,层林叠翠。山峰巍峨之大,汇聚成峡。自山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河水素湍绿潭,回清倒影。岸上两旁黛色庞大石头上,有惊鹊从山谷中竹篁里飞出来,在石头上晒太阳,悠然自得的啭唱悦耳的曲子,没有人去惊动它的怡然生活。 第9章 翻滚吧阳宝宝 远树接天,霞光明灭,宗外的夏蝉曳着悠徐的鸣声。 由北岸到南望,河边的山间,竹园,树木,宫殿,洞府,仿佛各个位置都在最适当的地方。几条充裕的灵脉掩藏于山脚下,灵气缭绕在山峰,若隐若现。 少女一入兰亭宗内,毛孔舒张,感知着灵气的源源不断,一股莫名的舒心油然而生。 辗转几日终于回到宗门,宋初阳背朝曜日伸了个懒腰,金黄的光照撒在他的身上,给少年镀了一层金光。 他单手揽过肖玦的肩膀,在他耳边问道,“大师兄,我们现在去找长老吗?” 兰亭宗主打的就是一个遇事不决,询问师兄。 肖玦把他的手拍开,双手环胸,漫不经心说道,“等老三。” 微风吹来的时候,老榆树浓浓碧绿的枝叶随风摇摆。落叶漂浮在空中,迎面走来了个杏黄衣衫的少年。 少年左右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在看到肖玦一行人时,粲然一笑。 他抬腿小跑着朝他们去,落叶凝结在空中,风卷起他那潇洒的衣摆。 他的眼眸眯起如夜晚悬挂的弯月,脸上荡漾的笑意如雨后润朗的晴空。少年迎风而来,宛如千树花开。 静则温文尔雅,动则玉树临风。 这是少女感官的第一评价。 “这是三师兄楚锦瑞,兰亭宗亲传符修。”宋初阳望着她,笑着说道。 这时少女才发现三人的手腕上都带着一只玉镯,大师兄肖玦的是一只深紫色的玉镯,和他身上的衣饰同色系,少年宋初阳是一只红色玉镯,和他衣服的正红相得益彰。 则这位三师兄楚锦瑞的杏黄手镯,和他倒是相称。 杏衣少年来到他们的面前,对少女温和一笑,“师妹你好,我是兰亭宗亲传符修楚锦瑞。”少年很鲜活,声音很好听。 少女早在一旁出了神,她想起来兰亭宗在纯情医修太迷人的戏份。 兰亭宗是隐世宗门。起因为何? 这还要从几十年前的三界大战说起,魔族欲意掌控修真界,成为修真界霸主。 挑起了那场三界大战,一时间天人交战,修真界陷入了混沌之中。 兰亭宗的人才云云,个个心怀苍生,事事冲锋在前,因此元气大伤。 大宗之首的兰亭宗,一朝失势,各大宗门虎视眈眈。长珩仙尊和几位长老商议结果,闭关锁宗,修生养息。 兰亭宗自此隐世,与世隔绝。哪怕是华山论剑的宗门大赛,兰亭宗也一直都未曾露面,因此百年下来,兰亭宗在修真界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也是因为如此,渐渐的许多人都忘了修真界曾经的宗门霸主。 兰亭宗。 兰亭宗宣布闭关锁宗的时候,定下了个规矩,相隔十年招收一次弟子。 正因在外威望不扬,弟子选拔相对其他宗门行事算低调,也不会用留影石公开直播。某种程度上来说,兰亭宗的弟子选拔在修真界静悄悄的举行。 兰亭宗亲传二弟子是半妖。 人修可以在人间修行,妖修可以在妖界修行,人修可以到妖界当交换生,妖修可以到人间交换修行。 但是人不人,妖不妖的修士,在修真界却难以自处,人妖的结合体是被世间修士所不耻的存在。 话本子写着他是妖王的儿子,身份虽然高,但妖王若是知道后,难免觉得他混淆血脉,会处之而后快。 被亲爹追杀。这是不是听着很惨? 放宽心,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悲惨的是,他都没活到他爹提刀来砍他的时候。 在一次月圆之夜,兰亭宗亲传二弟子妖族血脉觉醒,天有异象,呈血月之迹。 妙手宗亲传云霓觉察,却说成天有不祥,吾辈修士当降妖除魔,平定乱。 最终以捍卫正道的理由,带头围剿兰亭宗。 龙傲天男主,问心宗江叶寒,天生剑骨。他听说对云霓一个女子另眼相待,带队和云霓一起围剿兰亭宗,心生爱慕。 二人终成眷侣,被修真界众人交口称赞,更是被誉为修真界的神仙眷侣。 关于兰亭宗的事,话本子并没有记载太多。 寥寥几笔,结束了兰亭宗光辉的百年史诗,匆匆略过他们的一生。 少女暗暗唏嘘,却又无法改变。 直至杏衣少年楚锦瑞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妹?你还好吗?” 宋初阳举起手在她跟起晃了两下,“这孩子脑子傻掉了?” 少女在三道炙热的视线下回过神来,“你排行第四?”她看向宋初阳问道。 “对呀,怎么了?”宋初阳不知所以,手放在后脑勺摸了摸,“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没什么问题。” 话本子里还写了还几个宗门,既然这个宗门会全宗覆没,她又想要长期发展,要不去别的宗门试试看? “”不管了,先溜再说。 少女想一出是一出,此时她对着挡在她面前的三位少年行一礼,神色恭敬的说道,“我要下山,烦请师兄让路。” 楚锦瑞闻言,面露担忧的看了玉阶一眼,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师妹,我劝你学好飞行诀后,再行下山。” 少女不明缘由,“为何?除了飞行诀就没有别的法子下山了吗?”少女是被传送上来的,还没有见识过玉阶的可怕。 楚锦瑞认真的想了想,“倒也不是这么说。” 立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肖玦,此刻淡淡开口道,“有。” 说罢,他抬腿就将站在旁边无聊到欣赏风景的宋初阳一脚踹下去。 “啊!”宋初阳惨叫一声。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显得格外清晰,隐隐的还能听到回声。 少女:“?” 只见宋初阳一抹红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还能听到他健硕的肉体和玉阶碰撞的响声。 宋初阳的红衣飘逸,在晶莹剔透的九千玉阶上翻滚不息。很快不见踪迹,隐入云雾间。 还能这样下山? “九千玉阶,用脚走会很累。”肖玦铄熠的星眸对上少女错愕的神情,开口解释道,“他没事,刚好用来练体。” 少女敬佩的看了一眼在九千玉阶滚动不休,不见踪迹的红衣少年,“这就是枪修的练体方式吗?好别致。” 九千玉阶一阶不少,全滚完锻体不得强死? 宋初阳被踹下去的时候,旁边的少年楚锦瑞神情镇定,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可怜的宋初阳一句未说,就被一只决定他命运的大脚,踹下神坛。在九千玉阶上,哐哐的制造响乐。 废话不多说,翻滚吧,阳宝宝。 第10章 九千玉阶 一时间,空灵的山谷中,回荡着少年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少女听着他的惨叫,垂眸沉默半晌。 她只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医修,该怎么下山?若是徒步走下去,整整九千玉阶,腿不得废?若是要离开此地,先不说能不能下山的问题,就想想她的去处怎么解决。 少女细数着前几日探听的七大宗门。 去剑修的问心宗当医修?不行。 有龙傲天男主在,怕给他们当炮灰。 去炼器的成风宗当医修?不行。 一帮大老爷们,她社恐。 难不成去御兽宗当医修?不行。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她害怕。 去天机阁?不行。 宗门大比会死亲传师兄,不想哭丧。 符清宗当医修?不行。 他们太有钱了,她穷的叮当响,和有钱的宗门格格不入,太特殊会被孤立的。 现在剩下妖族和魔族驻守中州的两个宗门,这当然不行。 纯纯找死。 少女叹气,生活不易。 所以她无路可选,修真路只有这一条。 在她愣神期间,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剑修一般都是暴脾气,肖玦算是一众剑修的好脾气,只不过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声线冷淡,“长老是怎么个安排?” 言外之意,是送去弟子选拔处?还是送去长老那? 楚锦瑞对肖玦这话笑而不语,眼神在扫到她脖颈间的淤青,微微停顿了一下。 如玉的脸庞对着少女抿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歉意,“师妹,得罪了。” 他说罢,抄起一道符篆掐诀将她送到九千玉阶下。 少女消失不见,肖玦诧异的挑起眉,星眸玩味的看了看罪魁祸首楚锦瑞,开口问道,“师尊的吩咐?” 楚锦瑞温润一笑,不置可否。 肖玦想到他对林子衿的称呼是师妹,意有所指的嗤笑一声,“难怪。” 难怪叫她师妹。 兰亭宗门口。 少女眼珠子上下晃动,默默的看着面前高不见顶的九千玉阶。看不见尽头的终点,巍耸逼人,云雾缭绕。 最后少女看到兰亭宗狂草行书的牌匾,牌匾的行书笔锋刚劲,窥得几分提匾之人的桀骜不驯,道骨仙风。 兰亭宗此番是何意?将她带回来,发现不满意,然后想要赶她走? 少女盯着兰亭宗牌匾陷入深深的沉思。 风吹半夏,浮动草低。 良久,少女长叹一口气。这样也好,只要不被杀手发现,天地浩大,她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上隐居生活,靠行医糊口。虽说平凡点,她有一双手在就饿不死。 若是发现了,那也是命。 少女遥遥的对着九千玉阶深深作揖,做着最后的告别。 杏花树下的少年们,多谢你们曾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我们就此别过。 与此同时,坐在檀木雕龙的紫漆宝座上,悠闲的端着茶盏的兰亭宗仙尊和长老,在兰亭宗大殿从留影石看到少女离去的背影,三脸懵逼。 刚端起牛乳茶递到嘴边的间照长老发愣期间,牛乳茶脱手,滑落在他的衣间。 半杯牛乳茶的茶水洒出琉璃盏外,打湿了他的衣角。他的眼神都没瞟过去,就打了个清洁诀,清理衣服的污渍,“啥情况啊?” 长珩仙尊端着肃穆的神情,白花花的鹤发,拧着细长的眉毛,眼眸锐利,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大手一挥,衣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的指间弹出的那道白光,顺延到山下。少女离开的脚步忽然受阻,面前多了一道隐形的屏障,让她寸步难行。 她被迫的停下了脚步。 少女用手摸了摸前面的隐形屏障,眼神狐疑的在这两边之间来回扫视。 许久,她的余光小心翼翼的巡视周遭,抬起一只脚悄咪咪的踩上光滑清透的玉阶上。下一刻,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回头就要往山下跑。 嘿嘿嘿,虚晃一枪!没想到吧。 还没等她得意多久,下一瞬,“哐!”是一声很响的闷声。 少女整个人重重的撞上一堵结实的屏障,脑袋撞得生疼,额头鼓起了个大包,她的额前挂着一抹和宋初阳衣服一样的红。 她被一堵隐形的墙制裁了。 她捂着红肿的脑袋,仰头望天思考。少女沉思片刻,啊!她悟了。 赶她下玉阶是为了弥补她没有亲自看到兰亭宗牌匾的缺憾? 倒也不必如此体贴。 同时少女的神思清明,如今局势她处势弱,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理所应当。接受命运的安排是她的宿命。 林子衿,这仙路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兰亭宗大殿。 “哟,这家伙还知道声东击西呢?”间照长老看乐了,说罢,还喝了一大口牛乳茶。 温热的牛乳裹挟着浓厚的茶香,滚入肠胃之中,贱兮兮的对长珩仙尊的方向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喟叹,脸上写满愉悦。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快乐,他当然应该快乐了!茶盏里的牛乳茶的茶底,用的是长珩仙尊珍藏多年的雨前龙井。 他暗自得意,这老家伙可宝贝这茶了,他把他的洞府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的。老家伙东藏西藏的,结果还不是被他翘出来了? 想到这,他不禁咂咂舌,唇齿间回味着香甜,珍品果然就是不一样。 香喷喷,甜滋滋。不好喝把命赔给你。 长珩仙尊冷冷的冰眸扫去,就能看到一脸嘚瑟的间照长老此时心情爽朗。一时间,他竟对他无语凝噎,混蛋! 那可是他珍藏了百年的雨前龙井啊!藏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藏住! 大意了,大意失龙井。 九千玉阶。 东方天边的云承着日光,反射鲜明的亮色, 灿烂而有逸趣。 沐浴在日光里的少女倒也不急,抬起纤细的玉手,将她凌乱交叠在一起的衣摆抚平,慢条斯理的理着衣裙。 在众长老的注视下,她终于抬腿走上第一阶,接着踏上第二阶,第三阶衣摆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落。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闲庭信步。 笑话!整整九千玉阶根本急不得。 “嘶,要死。” 少女走过一百玉阶的时候,腿脚已经麻木僵直了,她的双手揉了揉酸麻的肌肉。双腿的不适感袭来,她动弹不得,只好原地坐下休息片刻。 爬不完,根本爬不完。 兰亭宗的灵气充裕,玉阶上浮起一层薄雾,少女贴着玉阶,感觉屁股底下和大腿根一阵清爽。凉飕飕的触感,让少女不禁兀自感慨,兰亭宗不愧是百年大宗门。 哪怕是山脚下都是灵气浓郁,似梦似幻。 因长时间运动而酸胀的双腿,感受到清凉,好似靠近玉阶得到了一丝缓解。舒适的感觉不多,不过是望梅解渴的程度。 第11章 兰亭宗的宗旨就是不要脸 斗大的太阳正向着山后慢慢落去,它失去了平时射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色光芒,变成一面血红的大圆盘。 它愈往下走,山上的翠碧便少一分光影。 少女此刻被吸引了兴致,她细细的研究了起来。这浓郁的灵气和缓解酸痛究竟有什么关联。 思索半晌,少女闭目凝神。 用心感知灵根的存在,她目空一切,将神思放游周天,神思慢慢凝聚成一团小火焰,那是神识的形状。 随后她尝试与体内的双灵根联系,水木双纯灵根感受到主人的呼唤,纷纷雀跃的回应着主人。微微轰鸣,少女的心间猛地一酥,就像被电击一般,使得她虎躯一震。 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心中欣喜若狂。她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少女不敢得意忘形,害怕这一点儿成果被耗没。她收敛心神,将喜悦压下。 得到灵根的回应后,她慢慢的牵引着灵根,先运行一个周天。 几经尝试,少女发现水灵根偏柔和,有减轻伤痛的功效。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它,只能说水灵根像生理盐水和麻醉的结合。麻醉消除疼痛感,清洁伤口的存在。 她惊奇的发现,木灵根可再生。 发现了新大陆,她有些欣喜过望。但还是不敢太飘,只求稳扎稳打。她只好先放弃对木灵根的探索,接着尝试修复拉伤。 兰亭宗门口周遭的灵气一拥而上,朝着少女气势汹汹的过去,宛如猛虎扑食,灵气被她源源不断的汲取入内,支撑着少女用水灵根给双腿肌肉里的肌理做“手术”前的准备。 做完这些后,她再用木灵根的再生功能,将拉伤的经脉重新接回正轨。 一系列操作后少女腿上的酸痛感消失,顺带把手上的伤口愈合了。她伸出一只脚试着走两步路,发现如今已经健步如飞,也不会感觉到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相较于之前,浑身更加轻盈。 兰亭宗大殿。 “?” “若我没记错,她是才入定不久的吧?”怎么这般快破境?这速度,间照长老不自觉的咽了口水,神色一言难尽。 坐在间照长老旁边的燕回长老,头有笆斗大,脸如黑漆,眼环口阔,手中缚着厚厚的茧,看着有几分不修边幅,一看便是剑修。 饶是他看着像是面硬心冷的人,此时也忍不住点头赞赏道,“此少年人乃真天才也。” 不过打坐几刻钟,就见那灵气不要钱似的朝她扑过去。 如今再一看,她已练气中期了。 不用名师指点,自己便已经摸索到门路。寻常和她拥有相同天赋的人,未必会有她的悟性之高。 有较好的灵根之人,便已经是寻常普通修士的终点,他们将天赋者称之为天才。 然天赋,悟性二者相辅相成,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少女这样的天才,能够晋升如此快,也是有迹可循的。 松花巷是宗门脚下的地盘,隶属修真界,居住的是凡人,也没有名师教导有灵根之人入定。所剩下的灵气,也算是充盈,正巧便宜了天赋异禀的少女。 妙手宗更不必说了,修真界最有钱的几大职业,医修,符修,御兽师,卦师…医修占第一。 几十年前,云家主获得了一条灵气极其纯粹的灵脉,转手就赠与妙手宗,为给女儿铺路。 修真界谁人不说上一句,云家好大的手笔。 妙手宗不光这一条纯粹的灵脉,地下还埋着好几条灵气较为上等纯粹的灵脉。 一路灵气旺盛的滋润,少女的修为突飞猛进。 情有可原。 “同妙手宗新收的双纯水木灵根的亲传相比,你们觉着如何?” 话音刚落,长珩仙尊一袭雪色长衫,优雅的端起一杯牛乳茶,抿了口茶润嗓,气定神闲道。 “当然支持我们家小衿啦!”间照长老主打的就是胳膊肘不往外拐,我一般看好自家的崽。 “你这老匹夫,好不要脸。人家都还没同意入宗门呢!”燕回长老嫌弃的看他一眼,“你便以你家自称了?” 燕回长老趁机转移话题,引来间照长老的不耻,“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必多言!”他暗骂道,烦人精! 燕回长老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呛回去,“未必是你的弟子。”兰亭宗的剑修,从不认输。 听了这话,间照长老就急眼了,“全宗上下就我一人是医修,难不成你要她去你那练剑?”这夯货什么意思! “这有何不可?”燕回长老梗着脖颈回怼道。 间照长老拍桌而起,发出打抱不平的怒吼,“人家是医修!你给人家拐去练剑,你自己瞧瞧,这合适吗!” 燕回长老也不惯着他,当即提高音量,“为什么不合适!” 间照长老见硬的不行,决定撒泼打滚耍无赖,“我不管!我就要她当我的弟子。”他又对一旁看戏的长珩仙尊道,“长珩,我就要她当我的弟子!” 燕回长老见他搬救兵,他的坏脑筋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端起桌上的牛乳茶,表情浮夸的品了一口,“啊!”朝长珩仙尊使眼色暗示道,“这牛乳茶可真好喝啊。” 间照长老气的脸都绿了,贱人啊!贱人! 长珩仙尊冷冷的视线扫向间照长老,后者摸了摸鼻尖讪笑一声,眼神躲闪。 长珩仙尊嘴角一扯,在不为人知的角度,露出了一抹奸笑,“这弟子理应入亲传。”话锋直指间照长老,“间照,你说对吧?” “对对对!”间照长老连忙附和,“长珩说的太对了!以那孩子的天赋和悟性,就应该入亲传!” 间照长老暗自撇撇嘴,你就争吧,反正这孩子到时候都是他带,记不记名的,也无所吊谓。 越想越乐,他背着长珩仙尊阴笑一声,反正长珩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 区区墙角,翘了就是。 兰亭宗的宗旨,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脸。 燕回长老看他这阴森森的表情就知道,他铁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他默默的替长珩仙尊默哀三秒。 主人公长珩仙尊,此时也察觉后脊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似的。现在的季节明明是炎热的仲夏,他却感觉阴风阵阵。 藏在衣服下的身躯,微微一凛。 第12章 你们的亲传全部掉下去咯 月,凝结在空中。日,悬挂在晴空。 少女一步一阶,不知经历了几次日月的变更,如今已经走到四千多阶了。 这期间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腿上实在累的不行了,就坐下休息凝气治疗。 少女捋了捋扑面缠绕的发丝,趁着停顿,弯腰喘了口气。 晴朗的天面, 找不出一丝阴云的遗痕。 高空中完全是蓝色静止的云团, 向着天的边际低沉没落。 太阳孤零的色调, 鲜明地普遍地投射下来, 让阳光透入每个细小的隙孔。 远山静静的矗立在太阳普照的地方,小河与底下的灵脉共舞,雾气萦绕,一切都欣欣然静谧的美好。 “哐哐。” 远处传来闷声的撞击声,打破了静谧,在耳畔里格外清晰,同时惊飞了落在玉阶上玩耍的鸟。 一抹鲜艳的红和碧透的玉阶上交缠格外显眼, 少女还未来得及看清人脸,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给少女丝毫反应的机会,不过眨眨眼的时间,便被翻滚的红衣一卷而下。 少女:“?” 间照长老:“!” 长珩仙尊:“。” 所有意外都是发生在霎那间,两道人影交织的翻滚,把间照长老看的目瞪口呆。 长珩仙尊的额角直抽,默默的扶额。 “哈~”燕回长老粗犷的笑声在安静的大殿里爆发,“你们的亲传全都掉下去咯!” 留影石上的少女尝试过用脚来了个急刹,无奈那不开窍的红,缠着她的衣衫,手还呈保护的姿势,正巧拽着她,给她又拉了下去。 玉阶上,“恐龙扛狼扛狼扛。” 大抵是他们翻滚在玉阶上的声音,和燕回长老猖狂的笑声在一起太吵了。 长珩仙尊放了个化神期的威压,把燕回长老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呛声,笑容也消失了。 燕回长老:“” 不知道滚了多久,天旋地转间,少女是又感动又无语的。 说他不好,和冷硬的玉阶恐龙扛狼的时候,他还知道护着她。说他好,他不仅自己停不下来,还把别人给拽下去了。 少女现在感觉浑身都疼,眩晕的期间,她认命的尽量往那坨红色缩近,减缓痛苦多些思考空间。滚不完,根本滚不完。 整整四千玉阶,得滚到猴年马月啊。 她尝试呼唤灵根感应体内灵脉,做个灵气护罩好让他们降落。 但她这一路上消耗了太多心神,神识已经不够用了。 凝结失败,幸而他们在滚到一千玉阶的时候,一位身着天青色长袍的少年,骑着灵兽迎着玉阶迅疾而上。 那少年生的极美,眉角上挑,勾人心弦。眼尾处还有一颗妩媚的红痣,在他俊美的脸上不显突兀,反而平添几分邪魅。 就在他们要碰在一起的时候,少年架着身下迅猛的灵兽往旁边一挪。 “好险,差点撞上了。” 少女头晕目眩间,只能潦草的听到少年心有余悸的说着这话。 她只觉得她的头更晕了。 那少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目的盯着一坨闪电般的身影,那红通通的,不就是自家的小师弟吗? 还夹带着一个谁?姑娘! “宋初阳!?”说罢,他连忙带着灵兽追赶那坨不停滚动的东西,终于在他的帮忙下,两人停下了翻滚的动作。 累极的两人这才得以喘息,四仰八叉的躺在玉阶上,丝毫不顾及形象。 生的极美的少年见此场景,饶是生性不爱笑,此时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而后可能是觉得嘲笑小姑娘不大礼貌,便收敛了些,含着笑意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还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少女此时略显狼狈,凌乱不堪的发丝,唯一一根木簪在滚动的过程中,也不知遗落在哪了,脖颈处还有先前的淤青。 虽有宋初阳护着,但她还是免不了受皮肉之苦。她现在披头散发,唇瓣惨白,呼吸急促,疲惫的眉眼却难掩姝色。 待到少女将发丝撩到耳后,少年这才看清她的脸。她的脸上还添了几处淤青。额头处,嘴角处,都有别样的颜色。 她在的那处地方,正巧是光照射下来的角度,在少女秀丽柔和的脸上,半片明亮半片阴影,明亮的那块连带着头发丝都在发光。她垂眸不语,身躯微颤,倒是有几分破碎感。 宋初阳也没好到哪去,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由于他常年淬体的原因,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大抵是因为经常来滚玉阶淬体的缘故,除了累和眩晕,倒也没有什么。 只不过苦了被他卷入滚玉阶的人。 他战战兢兢的瞥了少女一眼,完了,怎么脸上全是伤。 他快速的将她遗落在他怀里的发簪,塞入她的手中。 随即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紧闭双目,朝着少女深鞠一躬,视死如归的大声忏悔道,“子衿道友,对不起!” 少女握着发簪,被突如其来的大声忏悔结实的吓一大跳,“没事!”连忙就要摆手,站起身来回礼。 只不过少女体力消耗过大,起猛了。 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感袭来。眼看着她就要两手一摊,往后仰倒过去。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她的右手,将她扶住。 另一只晃来晃去的手也在找寻着她的左手,想要拉她一把。 少女不动声色的抽回左手,大可不必! 待她站定后,将散发簪上。随即对着身边的少年作揖行礼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宋初阳咧嘴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子衿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和大师兄他们在山顶上吗?” 宋初阳二连问。 他一提到这个,少女嘴角抽搐,想到自己被一道符篆打下山脚,还被拦在山下不让离开就一阵无语。 “你的三师兄符修很厉害吧?”她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宋初阳自豪的挺起胸膛,“对呀。他是兰亭宗最厉害的符修。” 少女默默扶额,“是挺厉害的,一道符篆给我传送宗门口了。” 宋初阳:“?” “呵呵。” 眼尾有颗红痣的美少年笑了一声,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在他邪魅张扬的脸上,有几分瘆人的美丽。 少女只看了一眼,便被他的美震慑住了。 她不敢多看,他生的太美。她怕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来,多丢人啊。 宋初阳手放后脑勺,挠了挠头,“那你还走吗?” 少女闻言浑身都在抗拒,她连忙摆手道,“不走了。” 说罢,她拖着瘫软的身躯,原地坐下不动了。粗糙发白的布衣瘫在清透的玉阶上,一暗一亮交织,少女一袭旧衣显得格格不入。 第13章 三师兄是个情绪稳定的人 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兰亭宗玉阶处。 少女自暴自弃瘫在玉阶上,“累了,走不动了。” 她干脆在玉阶上躺平了。 宋初阳面露惭愧,毕竟是自己将她卷下来的。他红着脸扭捏道,“别吧。要不我载你上去?” 少女一喜,随后又耷拉了下来。 起初听到可以滴滴飞机上去,倒是挺乐意的。但想到这是他三师兄干的事,她又犹豫了起来,“你三师兄不会骂你吗?” 宋初阳认真的想了想,“不会!放心吧。三师兄的情绪是兰亭宗里最稳定的人了。”他笑着望着少女说道。 少女轻扯嘴角,呵,情绪稳定就好。别等会见到她滴滴飞上去的,气急败坏的又将她丢下来,她真的会生气。 旁边许久未出声音的少年,手抵唇角轻咳一声。 听到声响,宋初阳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子衿道友,这是我的亲传二师兄广泽,御兽师。”他的双手比划着什么,身体力行的向少女介绍他的灵兽,“那是他的灵兽雷霆豹,帅气吧!” 少女循声望过去,这才敢好好打量那头威猛无比的灵兽。它有着一身金黄滑顺的毛发,黑色的花斑在它周身极有规律的排序。 它的眼睛黑漆漆的,如一坑深渊般摄人。看上一眼,便觉得要被那眼睛吸进去了。 敢不帅吗?你豹哥真实你。 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少女不由自主的说,“帅。” 不愧是咱妖王血脉的灵兽。 见她呆愣的神情,不免好笑。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宋初阳转头对少年介绍道,“她叫林子衿,长老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她安全送到兰亭宗。”说着,他如斗胜了的大公鸡般昂扬挺胸,骄傲的说着自己的成果,“我们还对上了个金丹修士呢!” 那位叫广泽的少年诧异的看了眼少女,转头询问宋初阳道,“妙手宗派的金丹修士?” 宋初阳挠挠头,像是被问倒了,“妙手宗没有剑修吧?” 反倒是少女斩钉截铁道,“不是妙手宗。”两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我未去妙手宗前,他追杀过我一次。”每个修士的气息,灵息都是不同的,那位金丹修士虽然是蒙着面,身上的气息与散发出来的灵气都是相同的,不难认出来。 加之那晚的梦境,可以得知,非妙手宗人。 少女是非分明,不会因为发生过一些不愉便胡乱攀咬。 更何况,事关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不敢胡乱断言。 广泽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少女不过十六年华,何以引得金丹修士前来打杀?他侧目看着少女问道,“他追杀你做什么?” 少女也无辜,她倒是也想知道。 闪着钛合金狗眼,少女笑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尽量问问。” 广泽闻言忍俊不禁。 宋初阳则将这件事当了真,他神色颇为认真道,“对,是得好好问问。有话当面说开了不就好了?追杀那套多伤感情啊。” 说罢,他神色凄苦,“大师兄就是一言不合就追杀,我现在见了他就怕。” 少女突然玩梗,“他会扒你一层皮吗?” 宋初阳委屈,“扒!”他还不忘给自己树立比别人强的形象,“我皮厚,他扒我两层皮。” 少女嘴角一抽,有些无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对你玩梗,你却听不懂。 只有她一个人是5g网的孤独达成了。 广泽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山中雾太大了,在此聊天有点糊眼。 他在宋初阳圆润的脑袋上磕了个大包,“你还不带人走,等会我就扒你一层皮!” 宋初阳捂着脑袋,泪眼汪汪,“敲头长不高的。” 广泽作势还要敲,宋初阳连忙召出长枪,长枪噌亮的枪身,反射出来的光亮闪过众人的眼睛,横在空中。 他顺手将少女一带,天旋地转间,少女和红衣少年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长枪上。 “站稳了。” 少年清朗的嗓音,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愉悦。 下一瞬,少女感觉身体腾空,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她的心间都觉得在打颤。 他们升在高空中,翱翔于天地间。她垂眸朝下看去,万物尽收眼底。 她的脑袋开始发昏,浑身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万物匍匐于脚下,云雾缭绕,远处冉冉升起的光亮指引大地。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山河万里,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得到苍生的回应。 广泽目视他们升空,便骑着威猛的雷霆豹,接着以雷霆击碎黑暗的速度往上赶。 玉阶九千层。 少年控制着长枪,缓缓落地。此时的少年还是面对着玉阶梯的方向,并未看到他身后茁壮的树干藏着两个人影。 “想来你还没有来得及欣赏我们宗门吧?”他双手叉腰,昂扬着健硕的胸膛自豪道,“气派吧!” 他的声音回荡在巍峨的山谷中,坦荡无暇。 “我要是觉得不气派,你可以赔我灵石吗?”少女当着他的两个亲传师兄的面就开始诓骗没心眼的宋初阳。 有意思。 树后的肖玦乐了,挑了挑英俊的剑眉,目光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 楚锦瑞微微一笑,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接着传来的是宋初阳质疑的声音,“不可能!兰亭宗是修真界超级无敌最气派的宗门,没有之一!” 少女一时无语凝噎。 他居然没有拒绝灵石的请求。 他真的,我哭死。 算了,傻的让她骗不下去。她虽然身无分文,但也不至于抢智障的灵石。 穷人不短志。 “对!”少女勉力扯出一抹恭维的笑来,“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宗门,如此气势恢宏,如此高大上。”说着她还竖起了顶呱呱的大拇指,“兰亭宗这个名字,特别有意境,特别雅致!” 宋初阳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看着她。 眼里写满了,接着说,多说点,我爱听。 少女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合时宜的想到,清澈的愚蠢。 “王羲之的兰亭序,听过吗?”她接着说。 “东晋书法家,文学家。淮南太守王旷之子。”宋初阳接上她的话,“我当然知道!从前我在家的时候,母后老是不让我去玩,叫我照着他的字帖日日习字。” 嗯,知道就好 等等!母后?王羲之的字帖? 少女:“?” “你接着往下说。”宋初阳见少女在神游,不满的催促道。 少女无奈,绞尽脑汁胡言乱语,“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集地崇山峻領,茂林脩竹,又有流激湍瑛带。人之生死,修短随化。” “雅,实在是雅极!”少女拍手称赞。 她的余光瞥了一眼神情逐渐激昂的宋初阳,接着胡说八道,“众诗人齐聚一堂,豪情墨客,把酒高阔。气派,实在是太气派了!” 第14章 此人恐怖如斯 六月的盛夏,小太阳撅着血盆似的小红嘴,忙着和那东来西去的白云亲密。有的捂着害羞的脸吭哧吭哧便跑开了。有的羞涩曲意逢迎依偎着小太阳。 不知道是小太阳太过泼辣了,还是白云的脸太过羞红。要把底下形形色色的人,晒得满面通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女察觉到她对着宋初阳胡言乱语了一通,宋初阳看向她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变了。 变得比从前更加自信,更加傲娇了。 还有那么一丝孺慕? 宋初阳眼含热泪,抬手重重的拍在少女的肩膀,少女的肩膀上蓦地沉重,惊地身躯一僵。 不会吧,要打她? 就在少女做着准备挨打的思想工作的时候,宋初阳赞赏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 少女懵了,抬眼对上了那双清澈到愚蠢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泪痕挂在眼睑,这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宋初阳接着说道,“我真该死啊。我从前还觉得兰亭宗的名字土的出类拔萃。”他抬手抹了一把悔恨的泪水,述说自己的想法,“你看看,妙手宗,妙手回春!多么有格局。” 他说着,愈发激动,竖起手指挨个数了起来,“符清宗,一听就是符修,多么有自己的特色啊!” 少女嘴角一抽,这是信了? 好像是为了更加让少女确信,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他又掰起了一根手指挨个数落一番,人族七大宗除去兰亭宗之外的宗门,一个不少的被他顺着数过去。 最后他愤愤不平的说道,“就连问心宗,那一群臭耍剑的,都想到问心这个名字,时刻告诫自己静守本心。” 少女听到这乐了,这绝对夹带私人恩怨! 臭耍剑的? 树后攥紧拳头的肖玦被楚锦瑞按下,对上肖玦笑似非笑的神情,他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示意他冷静。 大师兄,冷静!孩子等会再打,先听听他说什么,再一起算账。 肖玦放下攥紧的拳头。 有道理。 那头的宋初阳还在说着,“起初我还觉得这个名字好随意。” “听过你那番话,醍醐灌顶。现在我才知道兰亭宗的师祖对后辈抱着多大的期望!” 少女:“。” 对,你说的都对。 宋初阳热泪盈眶,激动的握住少女的肩膀,“我决定了!日后一定好好修炼,我要成为修真界绝无仅有的枪神,为兰亭宗争光!” 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被清晰的传入听者的耳朵里。 “我要让兰亭宗三个字,再次响彻修真界!” 少年振衣,岂不可做千里风幡看? 少年瞬目,亦可壮作万古清流想。 少女不忍心打击少年壮志豪言的自信。 她此时想到一句话,对上少年炙热的视线。鬼使神差之下,她小声的呢喃了一句,“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宋初阳却没有听到,她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是少年诚挚的壮语,也许是少年举手间的气概。她居然对日后兰亭宗的发展,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期待你的表现,宋初阳。 艳阳高照,熏得少年人的心口微微发烫。宋初阳充满希冀的双眸,低头看着少女明亮的眼睛。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光亮,少年,意气。 与对未来的期待。 兰亭宗大殿的长老听了少年的一番豪言,老泪纵横。 呜呜呜,孩子长大了。 平常带宋初阳训练的燕回长老,默默转身背着两人抹了一把老泪。间照长老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孩子真的懂事了。” 平日里间照长老私下总是要他跑腿,帮他带酒喝。一来二去,也带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感情来。 因为这个傻,好忽悠。 作为他的师尊,收他们入亲传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此时也不免有些自责起来。他只顾着自己闭关,挂名亲传弟子之后就不管不顾,丢给这个长老带。 这两个长老明明实力最强,却是一众内门长老里最摆烂的,百年前的大战损伤了根基,长珩仙尊时不时闭关变强,防止他人进犯,方便压制。 他们便挑起了大梁,帮长珩仙尊带亲传。成为兰亭宗弟子和内门长老口中调侃的“亲传长老”。 为难这孩子还有如此鸿鹄之志。 如此这番,不能辜负。 “燕回,这孩子就托你多多关照一二了。”长珩仙尊对燕回长老说。 “应该的。” 燕回长老的脑子已经开始制定了一个枪神养成计划。 每日负重九千玉阶,不够。 必须两个来回! 每日练枪一千次,不够。 两千次! 每日训练灵敏度,挨打一个时辰,不够! 从前的那些量通通不够,一代枪神,怎么可能这么少的训练量呢?加多一个时辰挨打! 全部加倍! 然而长老脑海里刻苦训练的小人儿,此时正在师兄面前瑟瑟发抖。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呀?”宋初阳熟练的扬起一个讨好的笑。 他偷偷看了一眼大师兄的脸色,接收到一记冷眼后,立刻移开视线。 他应该没有说三师兄的坏话吧。 他悄咪咪的看向三师兄,三师兄一如既往的温柔,果然是情绪最稳定的人呢! “呵。”肖玦嘴角勾起一抹冷讽,“臭耍剑的?” 少女尽量在一旁减低存在感。 虽然对他有点期待,但不妨碍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 “未来的枪神啊?”肖玦的手搭在宋初阳的肩上,拇指轻轻摩挲,“很有志向嘛。” 大难临头,宋初阳苦着一张脸,“一般般。”他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大师兄厉害点,一定会是未来的剑仙。” 肖玦没答话,场面寂静了下来。 宋初阳忐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肖玦,他素日里最害怕这位大师兄了,一言不合就要拉他打一架,偏偏他还打不过他。 结果今天趁机偷偷拉踩一下都被抓住了,果然,不能背后说别人坏话。 后果很严重。 肖玦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明亮的星眸,让人看不透想法。 他嗤笑一声,“是吗?” “那师兄就助你一臂之力吧。”话音刚落,原本还在面前站着的宋初阳,此时已经又在玉阶上翻滚不息了。 “恐龙扛狼扛狼扛。” 宋初阳凄厉的惨叫声,让少女身躯一抖,她的腿又开始发软了。 此人恐怖如斯! 对上肖玦的似笑非笑,他顶着一张清冷的脸,两道剑眉也泛起弯弯的涟漪。 少女摒弃前嫌,完全忘了楚锦瑞干的好事,默默的小步的挪动,脸上挂着宋初阳同款的笑,躲在了他的身后。 肖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她,水亮的桃花眼在楚锦瑞身后怯生生的偷瞄他。她那可怜兮兮胆怯的模样,好像他幼时养的一只小猫。 明明是他将她带回兰亭宗的,现在躲在楚锦瑞的身后,小没良心的。 少年轻啧了一声,略微有些烦躁。 少女闻声一颤,像只受了惊的幼兽,将自己完全的缩在楚锦瑞身后一动不动。借着楚锦瑞的身躯挡住自己。 拜托!她可不想被踹下去。 察觉到这两人的暗流涌动,楚锦瑞笑了,“大师兄,我带她去见师尊。” 说罢,带着少女转身离去。 肖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裙摆在空中交错飘扬,她低着头小步快速移动。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清瘦的身上顿了顿。 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瘦又小。 更像了。 第15章 潇洒不羁的少年人 楚锦瑞见她垂眼快步走,像只小兔受惊般的动作,忍俊不禁道,“你不必害怕,大师兄他不随便伤人的。” 少女扯了扯嘴角,“懂的,他只是在帮他练体而已。”她特别的诚恳的望着少年道,“绝对不存在什么同门相残。” 她都瞎的这么明显了,到时候可别把她灭口了。 同门相残。 这回楚锦瑞笑出了泪花,这姑娘可太有趣了。 得不到她的人,有难咯。 妙手宗。 大殿上座的旁边站成两排,有三名亲传弟子站在两侧。他们白衣飘飘,身躯板正,腰间金线系成的腰带,垂在他们的衣间。 站在殿门处的上弦,只能看见为首者,首席亲传弟子,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 还有那被众人围在中间恭维的女子,她面带笑容,垂落的长发却掩住了她难言的神情。 大殿外站着成千上百的弟子,他们都是一袭白衣,唯一不同点就是腰间的腰带。 内门弟子的是银线织成的,外门弟子则是白色寻常线料。 如此兴师动众,全然是因为这是修真世家医修云家云霓的亲传仪式。 每个人都含笑的看着她,被云上仙尊授予殊荣,进入妙手宗成为仙尊的亲传弟子。 云霓正跪在仙尊的面前拜师,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炙热的视线。若是从前她会从容淡然的接受他们的膜拜,此时的云霓经历上一遭,脸上火辣辣的。 总觉得这些目光里有不怀好意。 她不是妙手宗这届弟子里唯一的天赋者,悟性也不是妙手宗最好的。 而妙手宗的内门长老,甚至是师尊都更属意那位毫无背景的少女。 她的身影潇洒决然。她是从松花巷那种凡人之地来的。 云霓被这样出身的人比下去了,饶是平常多自信,如今也有些自惭形秽。 她享受着世家最好的资源,最高等的教育。居然比不过一个区区凡人。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自己该嫉恨那位少女,可理智告诉她是自己技不如人。 两个小人在她的脑海里打架撕扯着,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很烦躁。 她一字一句的将少女的名字烙印在心中。 林子衿。 “下次,我一定赢过你。” 云霓暗自嘀咕一声,心中难堪的情绪掩盖过对未来不可知的期待。 少女下次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奇遇呢? 云霓思绪万千,最终回归主题。她神情肃穆,举止庄重的对着云上仙尊深深一拜,“妙手宗亲传弟子云霓,拜见师尊。” 云上仙尊赐予了她亲传弟子的身份。在赐礼的时候目光闪了闪,脑海里想起了那日弱小又固执的少女。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妙手宗失去了一个天生医才。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一道声音打破了沈竹喧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原来是亲传三师弟瞿秋白。 他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没事,就是在想一个人。” 三师弟瞿秋白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大师兄这么一个端正守礼,光风霁月的人,也会有朝思暮想的时候。 他打趣的问道,“大师兄在想谁!不会是心上人吧!?” 沈竹喧闻言一顿,对这个师弟有些无奈,“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话,他不禁联想到少女毫无留恋的背影,说走就走。 她的身上有的是寻常人都没有的勇气,当断则断。 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远山落下的夕阳,少女走过的山路,余晖散下一层暖色的光圈在碧翠的山峦上,如梦如幻。 不知道她走到哪一步了。 他突然非常期待下一次与她的见面,她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大师兄?”三师弟还在不死心的叫他。 沈竹喧落在远山的目光并未收回,他微微一笑,温声回应三师弟的话。 “是一位潇洒不羁的少年人。” 三师弟自觉无趣,又把心思放回到新来的小师妹身上。大师兄真没意思,还是新来的小师妹好玩。 他心想,小师妹长得可真好看。 随后他的目光向二师兄看去,结果看到二师兄冷漠的脸上,透露着一丝痴迷,二师兄正痴痴的望着小师妹。 他不禁一笑,原来不止他一个欣赏小师妹的美貌呀。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那待人冷漠,不好相与的二师兄居然可以为小师妹做到那个地步 “师尊,弟子自愿弃医从剑。” 一个白衣少年背脊挺得板正的跪在云上仙尊的面前,沉声恳求道。 云上仙尊端坐上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理由。” “弟子在医道毫无建树,比不得大师兄的惊才绝艳,于医道而言不过庸碌一生。”少年郑重行礼,额头沉重的磕在地上。 须臾,少年的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 云上仙尊目光在他那片青紫顿了顿,有些不忍的别开头,这是他收的亲传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弟子。 三弟子是音修,无需被比较。 他却在前者首席弟子的光芒下,显得有些碌碌无为。 他和沈竹喧对比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天赋平庸的医修亲传。 每每谈论到妙手宗的亲传,都会有声音问妙手宗亲传二弟子是谁? “沈竹喧还有一个医修师弟呢?是哪家公子?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天赋吗?” “不如沈竹喧。” 众人只会把目光放在最耀眼的人身上,谁会注意一个不如第一的天赋者? 云上仙尊沉声道,“采菊,人要对自己选的道负责。为师望你慎重决定。” 跪在地上的少年是妙手宗的亲传二弟子,高采菊。 他犹豫一瞬,脑子浮现云霓娇俏的笑。随后坚定的看向云上仙尊,他的目光炯炯,语气铿锵有力,“徒儿意已决,望师尊成全。” 云上仙尊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去吧,愿你不会后悔。” “为师会寻一个剑修回宗教导你,也算是全了我们师徒缘分。你依旧是妙手宗的亲传弟子不变。” 高采菊眼中落泪,他不舍的看着面前白发入鬓的师尊,他的身躯是多么的伟岸,为妙手宗撑起一整片天。 高采菊重重的给云上仙尊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尊成全。” 云上仙尊没有再看他。 直至他走出大殿外,旭日的光芒照的少年脸颊发热,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对得起师尊的教导吗? 正神思混沌之际。 “二师兄。” 循声望去,是他的小师妹正迎着光朝他走来。 他会后悔吗? 他看着少女姣好的容颜,她正笑着看着他。他想,世间美好莫过于此。 他想保护她的笑,守护她的这份纯真。 他已经有了答案,也许日后的他会后悔,但现在的亲传二师兄高采菊永不悔。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妙手宗亲传二弟子高采菊,立志弃医从剑,守护他心中所爱之人,从此端坐高堂,不染片粒尘埃。 护她鬓角无霜,此生绝不原宥。 少年的承诺,重如千金。在往后的岁月中,少年披荆斩棘,快马扬帆。 道阻且长不转弯。 “二师兄。” 每当坚持不住的时候,他都会看向那道俏丽的身影。 他明明一向懦弱自卑,在看到小师妹时,心中却会无端生起一往无前的勇气。 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 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 少年不惧挑战,少年终将远航。坚定的信念,犹如晨起的帆破浪而行,长风裹云寄北沧海。 第16章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天的东南角上,一些淡灰色的云镶着银色窄边,在缓缓移动,天顶蓝的像湖海,湖海又似乎不及他的深与明。 偏东的近于天脚下的地方,蓝色又渐浅,像洗过水太多的旧篮竹布色。 一如少女身上洗得发白的那件旧衣。 君子不立危墙。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处于绝境之地,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这样才能知道对方的目的与底线在哪。 少女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像是不经意间问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少年的余光扫到少女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心里有些怪异。总觉得这个笑看着很温和,挑不出错处。 但是却有些怪异的感觉,像一副完美的面具,一旦戴上就无法剥离。 少年目光如炬,目视前方。忽略少女眼中的防备,假装没有注意到少女语气中的试探,“去了便知晓了。” “你们如何找上我的?”少女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妙手宗的论坛。”他无奈笑道。 小姑娘不好骗啊。 “留影石?”少女想到了。 修真界有属于自己的通讯方式。 他们不像古时候民间有驿站,书信传送。有飞鸽传书,有快马加鞭的送信人。 反而和现代的传讯方式颇为相似。 修真界有一块玉简,别看小模样长得还挺珠圆玉润的。实则内有乾坤。 简单来说,里面的内容和现代社会的智能手机大致相同。留影石负责记录,大概就是摄像头一个作用。 玉简起到的作用就是一个载体,类似手机屏幕。里面还可以发表留言与观点,还会有修士组成修真大队,共同守护 “修真因特网”。 俗称,网络安全。 何止这些啊,里面还有论坛,用灵息注册过的修士都可以在里面发帖,或者留言。 话本子记载过一段,有一个叫修真法外之徒的用户,在论坛发帖号卖问心宗亲传首席弟子江叶寒的外衣,还是穿过没洗的。 这古人玩的还挺花。 楚锦瑞也是在玉简上冲浪才知道她的,说来好笑,当时玉简的论坛都炸了。 “民间女勇敢闯关妙手宗!” “鄙人高攀不起。” “…” 楚锦瑞轻声一笑,问出心中疑惑,“对上修真世家,你不怕吗?” 少女闻言微微怔愣。 不怕吗? 怕啊,当然怕了。 初来乍到的生存问题,随即而后的适应问题,最后的安身立命之处。 天上云卷云舒,客似云来。 鸟儿飞起又落归,天地浩大,独独她该何去何从。 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横竖不过眼前这一条路,若是走不过去,不走便是。” 她微笑了,眸光在此时变得很温柔。 世间百态,似水年华,她不过贱命一条。 少女干净见底的桃花眸,似琉璃般明净。这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无限柔光。 明明她是笑着的,看者却悲从中来。 正因为是笑着的哀伤,所以才让人更觉得悲哀。 世间以痛吻我,我却仍以微笑抚平哀赋。 少年闻言脚步似乎是停顿了一瞬,尝试转移话题道,“你家住何处?家里人呢?” 他还不知道少女家中的情况,只知道长老传令,要将她从妙手宗平安带回,其它的一律不知。 “松花巷,”少女顿目,“家里人…都不在了。” 饶是少年素日里八面玲珑,现在却频繁的戳人短处。平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在此时手足无措,略显局促。 “抱歉啊,节哀。”他干巴巴的说道。 少女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少年看着她不达眼底的笑,心中更加愧疚。小小子衿,为何你的笑里总是暗藏悲哀? 是从前过得太凄苦了吗? 少女却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兀自随着少年的步伐走着。 兰亭宗大殿。 “师尊,长老,人已带到。”楚锦瑞恭敬对上首的人儿作揖道。 少女抬眼扫去,三个道骨仙风的大能修士,白花花的鹤发如出一辙,目光如炬。她在观察的同时,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她。 少女蹙眉低头沉思间,有一个不符合时宜的想法浮出来,这群修真界大能的发型是搞批发的吗? 三人不动声色相视一眼,眼里都写着满意。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面色从容。 少女端正作揖行了一礼道,“长珩仙尊,两位长老好。” 她将心中疑惑坦然问出,“不知各位寻在下有何要事?” 长珩仙尊暗暗点头,荣辱不惊,从容不迫。语言间条理清晰,开门见山。不必弯弯绕绕打些唇枪舌战。 明人不说暗话。 “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传弟子?”长珩仙尊神色凝重沉声道。 少女讶异的抬起了眼帘,眼睛在那一刻有了光泽。她有些受宠若惊,看仙尊神色不似作伪,片刻她垂下眼睛,思索着拜师的因果关系。 她在脑海里快速组织好语言,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好听,“这位仙尊是剑修?” 长珩仙尊诧异的眼眸,看向她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何以得知?” “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体格健硕。一看便是练体之人。”少女逐字逐句的说道,“手上皮脂粗糙,指腹有茧,想必常年握剑。” 长珩仙尊被挑起了些许兴致,“还有吗?” 少女笑着摇头,“其他的姑且看不出来。” 长珩仙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下文,少女用着轻慢的语调,让听者更清晰些,“我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医修,仙尊收我亲传弟子?” 为何偏偏是她?图的是什么。 在少女问出那句话的瞬间,长珩仙尊先行动了天机,开启天眼。 长珩仙尊目光扫过她那干净的眼睛,透过她透亮的眼睛看见她的命数。 幻境中,芳华十八的少女,被绑在昏暗的房子里,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狭窄的房子内暗无天日。 她瘦弱的身子因为失血宛如干尸,身上的灵根气息全无,竟是尽数被抽尽。 而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腕上,有道红口子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白,深可见骨。 那块地方源源不断的流着血,直至一滴,两滴,三滴缓缓而落。 此时的她竟是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少女在静默的黑暗中缓缓合目。在她咽了气后,星际天边的一颗凤凰星,极速陨落。 滑落的速度极速,划出的点点金黄的光尾像一颗流星锤,重重的砸到地下。而后灵光一现,再次冉冉升起一颗透着诡异红的红鸾星,妄图将其取而代之。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可惜了,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成不了假的。 随着凤凰星的极速陨落,其他的神兽星没来得及亮起,就此沉寂了下来。 红鸾星诡异的红,罩住了一片天。 神兽星中,独独麒麟星高高挂起,应有的灿金光芒被红鸾星的那抹红掩盖住。 天道再次陷入混沌。 第17章 老匹夫狡诈啊! 这是凤凰星! 长珩仙尊骇然,瞬间惊醒过来。 这才发觉后背黏腻,竟然是被冷汗浸湿一片。 若是天道混乱,修真界必将生灵涂炭。 他将目光放回少女的身上,里里外外的仔细打量她一番。 身躯虽是瘦弱了些,精致出众的五官,幻境中枯槁的少女相重合。最让人难忘的,便是她那双干净的桃花眼。 看上一眼,便直击心灵的纯粹。 久久难以忘却,让人在午夜梦回时也会想起那双眼睛。 兰亭宗避世不出良久,逐渐淡出大宗热度圈。当初虽是伤了根基,但胜在底蕴雄厚,已是苦苦支撑至如今。 他日以继夜的闭关,就是为了参透天道星宿,给兰亭宗寻一份破局之机。 这些年来随着星际的指引,他也能窥得其中些许门道。 就在遇见少女前,兰亭宗尚在死局中,久久不得转圜。 正巧那日间照长老在兰亭宗弟子选拔的时候浑水摸鱼。 躲懒偷偷刷玉简的论坛。 星盘似有所感,异动非常。长珩仙尊连夜再次闭关参透其中奥秘,始终不得其果。 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星盘直指妙手宗。 细细问过后才得知,间照刷的帖子,是有关妙手宗弟子选拔。 民间少女林子衿和世家女云霓二人灵根的帖子。 “热度极高!”间照长老补上一句,“反正林子衿抢不过世家女,我们去把她抢过来好不好!” “那可是水木双纯灵根呢!多搭配的治愈系。”间照长老脑海里自动幻想将少女收入囊中,喜悦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痴痴地笑了。 长珩仙尊一口应承了下来,间照也傻眼了。 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随口一说,没想着长珩会答应。他过过嘴瘾罢了。 长珩什么时候学会助纣为虐了?啊不对,应该是善解人意。 嘿嘿,他的医修弟子。 百年消弭,许久不出内门医修的兰亭宗,会如愿迎来医修的第一春吗? 结果毋庸置疑,是如愿的。 人就在眼前,不乐意也给她捆了。 长珩仙尊起身抬手间,少女淤青的脖颈围起了光亮,恢复了平日的白皙。 他覆手而立,一袭雪白长衫立身于前,他对着少女温声道,“你想不想入兰亭宗亲传,做我的第五个亲传弟子。” 一众探究的目光随之而去,楚锦瑞此时也略微紧张的看向她,眼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翼望着,希望她能应下。 少女的桃花眸一垂,遮掩住所思。 在心中权衡利弊。 入了亲传,还有几年可活。不入亲传,便是一辈子将脑袋栓裤腿上。师尊不是医修,不要紧! 行医数十年,不过是自学罢了,难不倒少女。 回想那些她熬过的夜,不过是头悬梁,锥刺股。不死不罢休。 兰亭宗亲传,入! 想通的少女屈膝一跪,双手交叠,端正的向长珩仙尊行一个师礼,深深作揖到地,“弟子林子衿拜见师尊。” 长珩仙尊对她温柔一笑,随后轻咳了两声,持重的扶了扶袖子,“起身吧。” “自此以后,你便是我长珩的第五名亲传弟子。” 别看他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心中却是激动万分。 这可是凤凰星啊! 凤凰星拜他为师了! 若不是有个仙尊的名号还压着他,他可能会激动到天上御剑,绕着兰亭宗飞个两圈冷静一下。 而间照长老看着他装模作样。 一副道骨仙风的仙人师尊,实则眉间雀跃的小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可恶,这货又装起来了。 间照长老微微撇嘴,一脸的不开心。 这个苗子明明是他先看中的! 老匹夫!你徒弟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还能不知道吗!哼,你就装吧! 直到两道身影走出大殿,间照长老这才幽幽出声,“开心吗?” 亲传们都不在这了,长珩仙尊所幸也不装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挑衅的看着间照长老。 “亲传,我的了。” 好贱。 “啊!”间照长老发出了此生最悲痛的咆哮声,“你给我滚!” 避免殃及池鱼,燕回长老早在他们干架前,便已经离开了是非之地。 在回洞府的路上,他还在思索着,为何少女这般眼熟…… 话题中心的少女,正在和她的三师兄走在内务堂领东西的路上。 “咕噜~”少女的肚子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响声。 少女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心中没辙。自从吃过一颗妙手宗凌师兄给的辟谷丹外,就一直没有再吃东西。 胡思乱想期间,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饿了?”楚锦瑞问道。 少年直白的语气,让少女面上有些臊热,她尴尬的点点头。 楚锦瑞笑着没有言语。 兰亭宗林子衿洞府。 “这便是你的居所了。”楚锦瑞笑着说道。 少女入内便感受到一阵由外自内的清凉,只觉浑身舒爽。她的目光不由的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大的洞 洞壁如浮雕图案,花鸟草虫,情态各异。 里边摆满了家居陈设,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房间。只不过是在山洞里的房间。 洞顶悬挂着的玉石,水色很足,晶莹碧透。 洞府门口还有一块灵草地,上面种满的灵草,刚刚浇灌过没多久的水一滴一滴的漫漫往下坠,丁冬之声,在空旷静谧的洞府,犹如玉落银盘,更显得幽静深远。 这是山顶洞人的家吗? 她回头想要问清楚,已经不见少年踪迹。 里面应有尽有,家居比少女从前的破院子还多,空间还要更大。 里面的玉石绝非凡品,还有门口的一块灵草地。 上面有刚凝结的露珠,灵草纯粹生的很好,周围没有杂草丛生,想必是有人时常打理的。这应该不是给她的院子。 初来乍到,找不到领路人,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楚锦瑞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少女傻站着的模样。不禁失笑,“你在自己房间里傻站着做什么?”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朝他看去。 楚锦瑞直接将饭菜搁置在用玉砌成的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香气赶溜似的,前仆后继的钻进少女的鼻腔。 好香,好饿。 “不是说饿了吗?快过来吃。”楚锦瑞笑着看向她道。 少女的职业操守让她下意识的回答道,“来了。” 该死的dna动了。 “林医生快过来!有急诊。” “来了。” “林医生,病人心脏骤停。” “来了。” “林医生,该做手术了。” “来了。” “” 少女有些拘谨,即使腹中饥饿,也不好太过失礼大口咀嚼。 她小口小口地嚼着,细细品尝。 在吃第一口的时候,眼睛蓦地由暗转亮。 好纯的灵力。 她悄悄抬眼看了眼少年的神色,见他眉眼温和的看着自己吃,想到他带她走了一路,如今还看着她吃饭,不禁有些内疚,“师兄,你不吃吗?” 楚锦瑞看出她的窘迫,微微笑道,“我不饿,你且吃着,吃完整理好东西,我等会来寻你。” 少女慢吞吞的说道,“哦。” “这个大洞是我的吗?”她垂下小脑袋瓜,小声的询问道。 大洞?少年的青筋抽了抽,嘴角挂着的笑一僵,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当然是你的。” 说罢,转身离开少女的洞府。 少女如今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亲传,师兄。 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有些美好的不真实。她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饭碗,瓦片的触感,炙热的温度,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也许是饭菜太暖和了。 把少女的眼睛熏得有些湿润,连同那冷然的心都捂热了些。 真好。 第18章 你们睡觉吗? 兰亭宗暮归山。 “你觉得她们二人相比,如何?” 长珩仙尊一袭雪白色长衫,立于山顶,俯瞰群山。 身后的无数千山,在他的衬托下化为背景图。唯余他一人矗立在这山间,胸中沟壑。 “难说。” 间照长老一改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往日的懒散仿佛都不是他偷得闲。 方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如今已经和平共处。 他站于长珩仙尊的身后 目光落在瞧不见虚实的山峰,远远望去。 二人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长珩仙尊只说了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间照长老也不曾多问。多年的知交,二人早已彼此心照不宣。 待到间照长老离开后,长珩仙尊一人眺望千山。良久,他才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假凤变真凤,真凤变假凤。” “世间混沌,天道紊乱。” 传闻世间生灵涂炭之际,救世主会降临天下救济苍生。 如今拯救世间于危难之中的凤凰星现世了。 长珩仙尊长叹一声。 话说新弟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兰亭宗林子衿洞府。 “小师妹!我们来看你了。”宋初阳一袭红衣奔驰而来,红色的衣带在风中划出了一道鲜艳的风景。 少女吃过饭后便在打坐巩固气息,她也是才发现自己已经练气中期了。 听到爽朗带着喜悦的少年音,她睁开清明的眼睛,看向声源处。四位少年朝她走来,满满的荷尔蒙青春气息。 高岭之花的大弟子,邪魅半妖的二弟子。温润如玉的三弟子,张扬热烈的四弟子。现在又有了个短命的五弟子。 小小子衿呀,送人头来啦! 情到浓处,她有些沮丧,生无可恋的仰头望天。 为生活的不易默哀三秒。 “小师妹,你在干什么呀?”宋初阳和三个师兄规规矩矩的站在窗外,看着她宛如壮士断腕仰天缅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二三四,五。 不怕炮灰多,就怕炮灰聚一窝。 月在宁静的夜晚异常的亮,五双眼睛隔窗对望。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随便说点调节一下气氛? “你们…睡觉吗?”少女语出惊人。 “?” “呵呵。”广泽乐了。 少女评价,他挺爱笑的,长得也挺美,就是除了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有点瘆得慌以外都还好。 “咳咳!”楚锦瑞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他决定岔开话题。 “你如今入了师门,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我们来同你说说兰亭宗的事宜。” 少女正懊悔前头说错了话,好心人三师兄就替她转移话题了,少女立刻正色敛目。 楚锦瑞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嘴角一翘,“兰亭宗的宗旨,”故意停顿了一下,去看她紧张的神情。 少女的那双桃花眼微微瞪大,蛾眉不自觉的拧巴成一团,精致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好奇,等着他的回答。 有些可爱。 楚锦瑞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逗弄她。 “随心走。” 对上含笑温柔的眼眸,少女一怔。 随心走。 三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字,凑在一起,却动人心弦。 平静的午间,艳阳高照。 院长妈妈慈爱的牵着她的手,少女抬头撞入那双满眼都是柔情的眼睛,“子衿,你只管随心大胆的去闯。” 她为她扎上漂亮的小辫子,温声细语的鼓励她,“你回头,我就在身后。” 短短三字,勾起了少女记忆深处的珍贵回忆,字字句句仿佛都历历在目。 “怎么了?”楚锦瑞见她神色怔愣。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少女,一时间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宋初阳以为她没有听懂,自告奋勇的替她解释,“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意思!” 楚锦瑞轻拍宋初阳的脑袋,“不可胡言!” “宗门里有藏书阁,你若是想要翻阅古籍,便可以去看。” “你是医修,那便是间照长老同你上课,去炼丹房等长老,具体听长老安排便是。”楚锦瑞对少女解释道。 少女此时也回过神来,一一乖巧应下。 “早些休息。” 直至少年们离去,少女不自觉僵直的脊梁这才松懈下来,默默的松了口气。 “师兄,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宋初阳问。 “难得我们小四好学,来!小四展开说说。”广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 “小师妹她,怎么说呢!”宋初阳着急的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嗬。”肖玦乐了,弯唇哂笑一声。 “别为难小四了。”楚锦瑞无奈道,“小四的脑子,能想到这已经是进步了。” 宋初阳毫不在意摆手道,“别着急笑,先和我说说哪里怪。” “小师妹家中无亲,想必是多年独来独往惯了。” 宋初阳绞尽脑汁,“不是这一点!”他有些急眼了。 “我觉得她和我们相处的时候,过于中规中矩了?” 少女举止交谈间礼貌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明明上次在玉阶他们交谈甚欢,小师妹还会开玩笑。如今却 “小师妹命运几番波折,我们不过相识几日,她有些防备也是应该的。”楚锦瑞道。 宋初阳有些失落,“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送她回来的时候,不是正碰到有人追杀她吗?大抵是没有安全感。”广泽分析道。 “可这里是兰亭宗啊,我们都会保护她的!”宋初阳不解的问道。 一直沉默的肖玦有些恨铁不成钢,无奈道,“她又不知道。” 宋初阳恍然,“原来她是怕被抛弃呀。”少年气性来的快,走的也快。 他振作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归属感。”广泽道。 “她都请我们一起睡觉了,还没有归属感啊?”宋初阳还在懵逼中。 “二货!” 宋初阳成功的收获了三记白眼,外加三个爆炒阳头栗子。 楚锦瑞补充道,“让她对兰亭宗有归属感。” “好!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小师妹有归属感的。”宋初阳拍着胸脯,斗志昂扬的保证道。 剩下三人相视一笑,眼里不约而同的划过狡黠。 免费苦力忽悠成功。 “你们不一起吗?”宋初阳觉得有些古怪。 楚锦瑞清清嗓子,“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要交给我们最厉害的小四。” “天将大任于是人也。”广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初阳把目光投向唯一没开口的肖玦,结果肖玦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嗯。” 大师兄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肯定。 少年被委以重任,热血沸腾。 “小四保证完成任务!”宋初阳一腔孤勇。 热血上头的少年,忽略了三人得逞的笑。 第19章 间照长老还是最闲的那个 凝望前头,只见河面上,薄雾迷离。长烟一缕,空气顶清冽。初出的太阳照亮了对岸群山的尖峰,渐渐往下移。 水面上金波灿烂,山的倒影,活泛的在水里摇漾。 兰亭宗炼丹房。 两人对望良久,时隔多年带女娃,吊儿郎当的间照长老这会儿也正色起来了,“小五啊,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少女道。 “家中可还有人?”间照长老问。 “无。”少女坦然道。 “这样啊。”话毕,间照长老也无言。 二者兀自尴尬。 “你家住何处?”间照长老率先打破沉寂。 “松花巷。”少女答。 “这样啊”间照长老说。 “…” 间照长老心中哀嚎,长珩啊,你这弟子收的…让老夫好生尴尬。 林子衿也没有好到哪去,尴尬到脚指扣地。 “长老,您是医修?”少女问。 “是。”间照长老喝了口茶,暖茶入喉,让他紧张的心情得以些许缓解,“炼丹,治疗,老夫都擅长。” “不知你想学炼丹还是治疗?” 医修也分为几类,炼丹是丹修的技能,治疗是医修的技能。在外为了方便,他们都统称为医修。 不会炼丹的医修,就不是有个好医修。 “我都想学。”少女道。 间照长老略微诧异的看向她,眼里划过几分欣赏。 “给你布置一个课业,藏书阁一月。” 少女细品此话,没品出什么言外之意。 “…哦。” 间照长老从芥子囊里翻找,最后他拿出一个丹炉。一朵朵火红妖冶的红莲盛开在丹炉鼎,花开彼岸。 丹炉的颜色金灿灿的,上边镶着晶莹透亮的玉。 金玉良缘。 整体来说,奢侈二字。 间照长老递给眼前的少女,见她还在神游。 “拿着,给你的。” 少女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眸清似水的眼里写满震惊。 “给,我的?” 好亮的丹炉。 少女震惊的神情太过明显,间照长老不免的有些好笑,“兰亭宗亲传医修,给你个丹炉,有何不可。” “炼一炉给老夫看看。” 间照长老想要和新弟子找话题,只好从这里当突破口。没指望她练出什么花来,只是想要和她有点话题。 拉近一下距离感。 心机间照长老上线。 林子衿有些激动,指尖略微颤抖的接过,不用间照长老说,她便已经跃跃欲试。 她回想起那本炼丹书籍,从丹房放灵草的盘子,取出辟谷丹的灵草材料。 素白的手指掐诀翻飞,神色认真。金光乍起,直到少女打出三个结印。 一束裹挟着温热的金光一闪,丹炉冒起缕缕青烟,如梦如幻。 开炉的那一瞬,丹鼎凝聚一层金光,宛如天降金光锦鲤。一道道闪着光的金色,聚成锦鲤的模样,将金丹送至少女眼前。 金光映着少女清秀的脸庞,像是给少女镀了一层金光,干净的桃花眼里有细碎的星光悄然溜了进去。 间照长老的表情由平淡逐渐震惊,他瞪直了眼睛。强压下激动,颤颤巍巍的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灵丹。 一粒粒圆滚滚的灵丹,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极品灵丹。 间照长老:“!” “极品灵丹。”间照长老喉头一哽。 灵丹入喉,与平常苦的发涩的灵丹味道不同,这枚丹多了一丝甘甜。 丹方多了一昧甘露。 他深深的看了少女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你倒是胆大。” “擅改丹方。” “没改动。”林子衿如实道,“只是加了甘露,调节味道而已。” “功效不变。” 可以吃甜的,为什么一定要吃苦的? 间照长老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瓶,捻起一颗灵丹,收入囊中。 “丹房任你用,藏书阁的典籍任你看,一月后,我来抽查。” 说罢,间照长老转身就走。 无所吊谓,弟子都那么厉害的,趁着长珩还没有闭关,赶紧找长珩喝茶去了。 等会路过亲传训练场,先去逗逗燕回那个老匹夫。 接下来兰亭宗的弟子会在每个乘凉的地方,照常看到间照长老。他们会惊奇的发现,间照长老不管有没有接管亲传,都是闲… 方才间照长老拿走两颗灵丹,现在林子衿手上还剩下八颗灵丹。她细细端详着八颗灵丹,圆润的边缘上金光结成无形的丝网,金光烁翼。 《灵丹速成法》上有记录,金光环绕,锦鲤赐福为极品灵丹。 林子衿没忍住笑了,一炉极品。 看来她还挺有天赋的。 成功的喜悦,冲淡了林子衿对操作过程莫名熟悉的疑惑。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甘露淡淡的甘甜味将灵草的苦涩冲淡,剩余灵草甘香环绕。 除了早上吃过宋初阳送来的膳食,她便没有再吃过东西了,如今一丹下肚,饥饿感一扫而空。 胃里填满了饱腹感。 她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少年早上那番话。 少年一脸希翼的望着她道,“你以后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三师兄的厨艺很好的。” 出于不喜聚餐,她婉拒了。 少年低落的应了一声,很快就重振旗鼓,浑身打满鸡血似的和她说了一大堆宗门趣事。 比如他自己在玉阶上摔了一跤,三个师兄就这么看着他愣生生滚了九千阶。 滚完后鼻青脸肿的,他就去找燕回长老告状,燕回长老不仅没有斥责师兄,在发现他的体魄强健了许多之后,还加了这一个训练项目 不止他以后要天天滚九千玉阶锻炼体魄,大师兄也要滚了。 说到这,他还颇为自豪。绝口不提自己因此被大师兄揍了一顿。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块灵草地上,自信满满的要教她法诀灌溉灵草。 “物干,雨林,落。”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翻转的手腕掐诀。屋外的阳光灿烂,骄阳下的少年似火明亮。 灵草覆盖上了一颗颗剔透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掉,最后的落入土壤。 “用水珠滴灌,这是灵草的保存方法。” 少年傲娇仰头,“我厉害吧!” “厉害的。”少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少年这会倒是不信了,眼里亮晶晶的盯着少女,“你真的觉得我厉害?” “真的厉害,寻常人还不懂这些呢!” 少女没有撒谎,书籍上都没有记载的东西,他能摸索出来,着实是厉害的。 “你真好,师兄都不夸我。”少年由衷感慨道。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都不懂。”少女真诚道。 燕回长老传讯寻宋初阳,他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林子衿看着少年宋初阳离去的背影沉思着。 其实留在兰亭宗还有一个原因,她想亲眼看着这个少年如何一步步成长为枪神,让隐世多年的兰亭宗,名号再次响彻修真界。 意气风发,蓬勃向上的少年能否改写兰亭宗的结局? 拭目以待。 第20章 卧虎藏龙的藏书阁 兰亭宗的藏书阁外观宛若一座高塔,矗立在砖瓦上,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 进入的是一个古厅,里面高耸的天花板上绘有精美的壁画,展现着历史的辉煌和文化的瑰宝。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翰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林子衿上前随便抽出一本,低头一看,《修真界的108个冷知识》。 108个冷知识,你当这是梁山好汉呢?林子衿觉得挺有意思的,嘴角微微上扬。 小样,你成功的引起了子衿的注意。 就看你了。 反正间照长老也没说让她规定看什么。 此时黑漆雕花檀木书架身后,隐藏着一个外表看似端正的少年人,他在悄咪咪的盯着少女。 见她速度极快的换了一本又一本,不禁眯起了眼睫,细细的打量少女。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籍。 《修真界的100个爱恨情仇》。 少年人:“。” 是谁教她这么看书的? 短短几息时间,她已经接连着换了好几本。躲在书架后的少年人已经麻木了,他打着哈欠,眼里泛着泪光,正昏昏欲睡着。 “小师叔!”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偷摸的少年人吓了一大跳。 楚锦瑞刚从符道场训练完回来,小师弟被扣留在训练场加训了。 只好他替小师弟当苦力,给小师妹送饭,就看到兰亭宗最不正经的小师叔,居然在鬼鬼祟祟的偷窥小师妹! 这位小师叔是个音修,到现在都没有亲传弟子,日日满宗门的游荡,捉弄弟子。 小师叔蔡景明是比间照长老还要不正经的存在,间照长老顶多爱偷闲,该顶事的时候还是给力的。 但他不同,不论何时何地都不顶事。 况且,他看小师妹的眼神绝对不对劲! 楚锦瑞警惕的眯起眼眸,“你在干什么?” 外表少年人年龄实际同长珩一样的蔡景明向来厚脸皮惯了,被三师侄当场抓包也不心虚,理直气壮的说道,“来藏书阁看看书,老三你有事吗?” 楚锦瑞嘴角温润的笑一僵,“您老倒是看书啊,别盯着小师妹看。” “嘘!”蔡景明食指搭在唇瓣上,示意他噤声,“小孩子家家别胡说八道。” 他的眼珠一转,正好瞧到他手中拎着的食盒,瞬间眉开眼笑,“是给师叔带来的吗?真孝顺。” 说着就要接过他手中精美的食盒,却被少年错手而过。 楚锦瑞笑眯眯道,“小师妹还没吃饭,这是给小师妹的。师叔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和师妹抢了。” 蔡景明:“。” 谁一把年纪了! 楚锦瑞也不去管他做什么了,直接从遮挡住人形方便偷窥的书架走到少女面前,他提着食盒对她说道,“小师妹,吃饭了。” 楚锦瑞走到她跟前,这才看清楚她看的什么书。少女端坐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修真妖魔火辣辣》正看的津津有味。 听见他的声音,她这才抬头望他。 “三师兄。” 余光扫到他手上的食盒,她略微错愕,“我吃过辟谷丹了。” 楚锦瑞的嘴角弯起一个温润的笑,“小孩子要吃饭才能长个。” 她是不饿,但架不住香啊。 楚锦瑞用空间符篆弄出了个屏障,屏蔽他人感知。也就是说,无论他们的饭菜多好吃,多香,旁人都闻不到。 “快吃吧。”楚锦瑞温声道。 林子衿看着眼前散发诱人香味的饭菜,眼里很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她默默给自己一个警告,下不为例,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楚锦瑞的玉简被疯狂轰炸。 “三师兄,我的饭菜呢?我好饿好累啊!” 被燕回长老加训到疲惫不堪的未来枪神宋初阳,在玉简疯狂轰炸楚锦瑞。 “锅里自己热,我在陪小师妹吃饭,没空。” 楚锦瑞无情的回复道。 宋初阳气鼓鼓叉腰看着锅里的剩饭,眼睁睁看着它成为了大师兄手中的一大碗饭,“大师兄” 肖玦闻言冷冷的扫了一眼,宋初阳立刻闭嘴了。他委屈巴巴的盯着肖玦手中的饭菜,见他还在气头上,只好给三师兄发信息。 兰亭宗藏书阁。 “三师兄,小师妹。”宋初阳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们怎么这么晚。”宋初阳的惨样,楚锦瑞不忍直视。 “不知道燕回长老抽什么风,给我搞了个枪神养成计划,还给大师兄顺带捎上了剑仙得道日志。”说起这个,宋初阳想起燕回长老加训内容,不免唉声叹气的。 林子衿忍笑,想起宋初阳那日的豪言壮志,“燕回长老助力每一个梦想,你这个未来的枪神没跑了。” 宋初阳绝望仰天,“气氛到那了,来两句过过嘴瘾嘛。” “大师兄生气了!不让我吃饭。” 说着,宋初阳空荡荡的肚子也哀嚎了起来。 林子衿这边也没有剩饭剩菜了,她拿出一颗今早炼制的辟谷丹,递给宋初阳道,“辟谷丹,垫垫。” 一颗圆润饱满的金色条纹灵丹展现在三人眼前,宋初阳接过道了声谢,连忙丢进嘴里,填补空虚的胃。 “甜的。”宋初阳咧嘴一笑,“师妹,这个辟谷丹怎么和我之前吃的不一样,这是间照长老给你的吗?” 林子衿摇头,“加了甘露,不是间照长老给的,是我自己练的。” 此话一出,楚锦瑞不免正色起来,“极品丹药,小师妹你几炉炼出来的?” “一炉。”林子衿坦然道。 楚锦瑞有些难言,他听闻医修炼丹,第一炉很少成丹,即使有也很少有一炉成极品的,“那你还挺有天赋的。” 宋初阳闪着狗狗眼,仰慕的看着林子衿,“那你好厉害。” “上一个一炉成极品灵丹的天才,如今已经是云家家主了。”楚锦瑞补充道。 听到这个称呼,林子衿心脏漏了一拍。 “云九川?” “师妹听说过?”楚锦瑞略带惊讶看向她。 听说过?当然听说过,那可不要太熟了。纯情医修的财主老父亲 林子衿的面上依旧沉稳,微微一笑,“妙手宗弟子选拔的时候,听过他的大名。” 楚锦瑞也想起在玉简上看到的论贴,心中了然,不予置评。 “那师妹就是下一个云家家主了?”宋初阳挠挠头道。 “。” “我倒是也想啊。”林子衿仰天长叹道。 窗外的远山雾蒙一片,让人看不清虚实。 楚锦瑞临走前,踌躇良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小师妹,修行人不该耽于情爱。这些书,少看。” “专心修炼。” 林子衿听出了几分语重心长。 但这是间照长老说的,藏书阁的书随便看。 她看着楚锦瑞笔直的背影有几分复杂,按理来说她应该听师兄的话。 可是云沈两家的爱恨情仇,话本子里没有写,藏书阁里的书写了耶。 再三思索,少女还是端起了《修真界的世家隐秘》看起来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21章 手无缚鸡之力的五大宗 太阳升起来了,山腰里汪着雾。西边,半山腰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像是给山披上了一层大袄。 一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林子衿日日待在藏书阁,饿了就吃辟谷丹,困了就回去睡会。有时师兄会送饭过来,闲聊寒暄几句。 宋初阳中午也不去碍大师兄的眼,日日过来同她一起进食,还时不时的诉苦。 距离间照长老为期一月悄然离去。 时隔一月,林子衿再次见到间照长老,他还是那副懒散样。 “间照长老。” 林子衿恭敬行礼道。 “小五啊,功课完成的如何?” 间照长老问。 闻言,林子衿邪魅一笑。 修真界108个冷知识,修真界100个爱恨情仇,还有修真界的世家隐秘 修真界的妖兽世界 她已经倒背如流,随便抽。 间照长老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心下有几分赞赏。 “若是在秘境中,被妖兽所伤。如何救治?” 间照长老开始了抽查。 哟,修真界的108个冷知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秘境中的妖兽伤人,用料必须就地取材。” “先探查患者情况,望闻问切。随后对应症状进行救治。” 间照长老赞赏的点头,“断腿断手者,如何接?” “感知经脉,水木灵根相辅,使其断脉再生。”林子衿再答。 间照长老还欲再问,却被燕回长老语气略微凝重的传音打断。 “间照,速带小五来正殿。” 间照长老闻言眼中一凛,懒散样褪去。面上略微带着忧忡,眉间愁眉不展。 这般他也没了心思考究,带着少女就朝正殿赶去。 兰亭宗大殿。 当林子衿和间照长老到达大殿的时候,燕回长老和长珩仙尊已经在了。 大师兄肖玦,二师兄广泽,三师兄楚锦瑞还有四师兄宋初阳已经排序就位。林子衿老老实实的站过去,五个亲传站一排。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长珩仙尊拂去衣袖上落下的灰尘,目光匆匆略过三个亲传,眸光一沉。 “都来了,正好为师说两句。” 宋初阳最为积极,“师尊您说!是需要我去拯救修真界了吗?” 长珩仙尊时常闭关,素日不出现在亲传面前,在亲传的眼里,师尊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当长珩严厉的眸光一扫过去,宋初阳就蔫了。 长珩仙尊这才接着说道,“百年前七大宗门以兰亭宗为首,七大宗和气一团,互帮互助。” “兰亭宗向来奉行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修真观。” “而今兰亭宗退隐多年,各大宗暗流涌动,修真观” 说到这,他的语气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修真观向来是第一大宗规定的。 例如兰亭宗为首的那些年,修真界一直奉行互帮互助,大宗带小宗的风气。以至于百年前人族的修真界一直都是和气融融,若非魔族挑起大战 又例如问心宗崛起,百年来都是宗门大比的头筹,以至于近百年内奉行的修真观都是问心宗的准则观念。 强者为尊。 宋初阳好奇,“然后呢?” “师尊,不妨有话直说。”楚锦瑞直戳重点。 两个叛逆亲传接话,长珩默了一下。 “成风宗亲传带着内门弟子进入秘境历练,遭遇妖兽潮,损伤惨重,还有弟子未完全撤离境内,成风宗向各大宗门发出求助。” 长珩仙尊点到为止。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成风宗的亲传带着内门弟子进入秘境历练,秘境里有境界压制,金丹以下的修士方可入内。 成风宗的亲传先将一小部分的内门弟子传了出去,还有一大半的弟子在里面和妖兽厮杀。防止妖兽越境,危害一方。 成风宗:我们的亲传和内门好苗子全折进去了,你们谁来帮帮我们啊! 妙手宗:一群医修手无缚鸡之力,老铁,咱有心无力啊! 成风宗:不打紧!我们缺的就是医修,你们可以帮我们治疗!事后必有重谢。 妙手宗:老铁,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成风宗:“。” 御兽宗:咱一群驯兽的,帮不上忙,只会马戏团表演。 成风宗:求求了! 御兽宗:我们把老虎借给你们,人是真帮不上忙。 成风宗:老虎也行啊。 御兽宗:抱一丝,老虎刚刚生病了。 成风宗:“。” 问心宗:亲传闭关g,勿打扰。 成风宗:臭耍剑的,还真是贱。 问心宗:道友为何辱我道心,拔剑吧! 成风宗:“。”去你的,毁灭吧! 天机阁:我们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 成风宗:鬼信你们哟,你们的行卦阵和星际诀,唰的一下给别人飞出去了。 天机阁:但是我们脆皮。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们算一卦怎么样? 绝处逢生卦。 成风宗:“。” 成风宗的目光默默看向了符清宗。 符清宗:哥们,我们除了画画啥都不会。 成风宗:“。” 符清宗:别气馁,我们送你们几道符篆。 成风宗看着手中一大打的黄色传送符篆陷入了沉思 成风宗的长老都快哭了,五大宗全都问完了,还有什么宗门啊! 妖魔两宗:你们在指望我们? 不把你们的亲传搞死都算他们善良。 成风宗的破浪仙尊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好兄弟,正在偷偷闭关卷死他们。 兰亭宗长珩仙尊。 他原先绝望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亮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长珩,你的贤侄还在里面呢!” 叮!成风宗向您发出了秘境邀约。 “早些年前,为师与破浪仙尊交好。将兰亭宗的信物,兰亭序令给了他。” 兰亭序令出,有约必赴。 “取决于你们。” 长珩仙尊把选择权交到他们的手上。 “信守承诺,是行走修真界的准则。”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兰亭宗祖先给我们的标杆。” “我们应该出手相助!这才能彰显我们的大宗风范!”宋初阳自告奋勇。 “二货!你是想当英雄。九死一生的事情,你有没有问过我们这群师兄和师妹的意愿?” “还有兰亭宗作为一个隐世宗门,愿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广泽此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大长段话打破他美好的英雄梦。 兰亭宗若是出了这么一个风头,只怕是以后的日子都不太平。 日后只要有哪个宗门走投无路,便把目光放向兰亭宗。 滥好人宗门这可不妙。 还会有宗门时不时的来探听兰亭宗虚实。 那叫一个闹腾。 兰亭宗如今选择隐世修生养息。不争不抢,淡出众人的视线,是最好的选择。 除非兰亭宗要复出。 第22章 拯救修真小分队启动! 宋初阳委屈挠头,“师兄,师妹。你们可愿前往否?” 宋初阳睁着水汪汪的狗狗眼,可怜兮兮的看向师兄们。 大师兄肖玦不语。 二师兄广泽无语。 三师兄楚锦瑞微微一笑。 四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小师妹林子衿的身上。 “小师妹”宋初阳求助的目光望向她。 全殿的视线齐聚一堂。 林子衿:“。” 靠!这货甩锅。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师妹愿往矣。” 生活不易,子衿叹气。 听到这话,宋初阳可怜兮兮的眼睛明显的亮了几分。 “救死扶伤,医之所职。” 虽然是凶险了些,林子衿两世皆为医者,惯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楚锦瑞温和的声音响起,“救是要救的,那该如何救呢?” 言下之意,兰亭宗复出否?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长珩仙尊。 “随心而行。” 看情况再说,随机应变。人回来就行了,什么都好说。 宋初阳悄悄的看了三位师兄的脸色,见没有人反驳他,他左一个三师兄,右一个小师妹,左拥右抱的。 他眉开眼笑,眼若弯月。 “那我们全票通过啦!” 宋初阳握拳举高高,雀跃的少年音在华丽雅致的兰亭宗大殿格外洪亮,“我宣布,拯救修真小分队正式启动!” 少年一向长枪策马不打弯。要做那烧赤壁的风,而非借箭草船。要做那燎原的火,而非固执草木。 他将攥紧的拳头平举到胸前,林子衿从他清澈的眼里看见少年的坦荡赤忱,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拳头,和少年的炙热相碰撞。 对上少女笑意盈盈的眼眸。 我想小师妹,你也和我一样对吗? 当三个温热的拳头出现在他们的手边。眼前万籁俱灰,五个少年人的眼里只有彼此。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少年赤忱,少年无畏,少年遥望,少年承担。 无畏前路,随心而行。 这就是兰亭宗的少年精神。 少年无所畏惧,少年扬帆起航。 少年终将与光同行,披荆斩棘。 宋初阳扬起的嘴角不曾落下。 师兄,你们也和我一样对吗? 没有人出声回应,唯余少年和少女温热的拳头紧紧的挨在一起。 长老和仙尊看到这动人的一幕,五个少年人手足相抵。心中难掩久违的少年热血,谁不曾少年呢? 少年的眼里的是世间最纯真美好的东西。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我也曾经是少年啊。” 不知哪位长老发出了一句感慨,三位年长者相视一笑,不禁纷纷回忆起年少轻狂的过往。 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虽是自命风流,倒也坦诚无忧。 世人皆批判这般意气少年,可又偏偏爱这样的少年。 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秘境的地点和兰亭宗相隔甚远,两位长老画阵,长珩仙尊护法。 由于兰亭宗隐世,这趟历练长老不好出面,只有五位少年人独自面对未知的风险。 长珩仙尊思绪复杂,五个亲传全员出动。若是全军覆没,得不偿失。 到底是自己名下的五个亲传,多少他都有些不舍。 “若是怕,便罢了。”长珩难得怜惜。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们说。 他们还说这是宋初阳教的。 长珩仙尊:“。” 死吧,都死吧。 全死外面,兰亭宗就清净了。 他们回去拿好自己的东西,放入芥子囊里。林子衿入宗领的内务,便是一个芥子囊,里面装满了许多日常用品。 例如好几件衣物和鞋子还有长老偷偷用灵石给她添置的物品。 临行前,间照长老将回春针给她塞进芥子囊里,再三叮嘱。 望闻问切,辨证论治。 五位少年人众志成城,站定在盈盈亮光的阵法中。光点练成条条线路,直到汇聚成阵。他们背上行囊,扬帆起航! “拯救修真小分队正式启动!” 启动!启动!启动! 无方秘境。 天旋地转,短短几息时间。他们已经到达了秘境开启地。 还得是长老和师尊功力深厚啊。唰唰唰,这么远的路程就一下子送到了。 远处的嘈杂在这处静谧的丛林中略显清晰。他们抬头望去,竟是好几只妖兽想要冲出秘境来。 少年的长剑与银枪并肩出鞘,一短一长带着不容直视的剑气与枪风,左右各一处斩断妖兽与成风宗修士的纠缠。 瞬息间,两位少年踏着春风诀,手握本命灵器,闪身上前。 少年风姿卓越,气若长虹,将那两只企图伤害修士的筑基妖兽逼回秘境中。 在少年脚踏春风诀引战时,少女也在他们闪身的同时,撒腿向伤员飞奔而去。 “小师妹,危险!” 身边的师兄意识到危险,还未来得及将她拉住,便只能看见天蓝色的云纱裙摆在空中飘扬。 当他们回过神来,少女已经在断腿的修士面前进行治疗了。 动作慢半拍的二人相视,眼里皆是无奈。 走吧!谁让我们有这么一群兼济天下的同门呢? 广泽当即唤出雷霆豹,上前去帮宋初阳解决妖兽。楚锦瑞拿出一把符篆,辅助激战的肖玦。 两两搭配,一近一远。 成风宗跟随秘境的长老见到他们,眼睛都直了。 “来人了!” 将妖兽全部逼退回秘境后,成风宗的长老激动的握住了楚锦瑞的手。 “你们终于来了!哪个宗门的?这般眼生。” 成风宗的修士锻体强,简称皮糙肉厚。 除了几个伤势稍微重些的,还有一个断腿的重伤以外,倒也没什么人伤了。 林子衿此时已经忙完了,听到成风宗长老这话,连忙接上道,“南方的小宗门,不足挂齿。” 兰亭宗就在南方。 少年们微微一愣,似是不解但也无疑问。 成风宗长老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含着柔和的笑朝他们款款走来。 察觉到成风宗长老的打量,少女不以为然,“我是医修。” 林子衿觉得要救人是他们的决定,在兰亭宗未决定复出与否的前提下,不该将兰亭宗牵扯进来。 她不想将兰亭宗置于风口浪尖处。 几位少年也心中了然。 除了宋初阳还在不明所以的挠头。 第23章 奇思妙想的妙人 山色如黛,婆娑的山林起舞,散发着灌木长青的清新。 时机不等人,那位修士的断腿是接好了,但由于没有秘境灵草的缘故,伤口未曾愈合。 林子衿双手交叠,向成风宗长老行一礼,“长老,时不我待,我们得需早些进入秘境。我得采些灵草回来。” “不行。”还没等长老出言,肖玦和楚锦瑞整齐出声。 “我是医修,我对灵草熟识些,这样灵草才能早些集全。”遭到反对,林子衿也不焦急。 “他们说的对,太危险了。你不过炼气后期,出了意外谁来治疗。”成风宗长老深思道,“在场的医修只你一人。” “可若是我不入内,里面的亲传谁来救?”林子衿淡淡道。 局面很显然,时间紧迫,她对灵草熟识,能够减少消耗的时间。不采秘境灵草入药,治标不治本。 “我采完灵草立刻出来便是。”林子衿道。 “若是他们出来了,你还未出来怎么办?”成风宗长老担忧道,“我们可没有医修啊。” 林子衿默了一会。 从前她在急诊的时候,大型灾祸会给病人判断伤重,然后系上不同颜色的绳子判断伤势。 她双眸一闪,扫过这几个内门弟子。 死不了,都还能动。 随后她采下一簇绿叶,对着他们道,“他们若是出来了,你们采摘一簇绿叶下来。” 说着她摘下一片绿叶,展示给众人看。 “轻伤者便给一片绿叶。” 她又将绿叶对半撕,苍翠的汁液沾到少女的手上,“不重不轻者,便给半片绿叶。” 最后她将半片绿叶再对半撕,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残叶,“重伤者便给这般大小。” “为什么啊?”有修士不解。 “这样方便对症诊治,一目了然,伤重者先。可以减少消耗的时间,更加有效救治病患。”楚锦瑞说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这般奇思妙想,师妹果真是个妙人。 他和肖玦相视不语,默认了同意她入秘境的事。 “好主意啊!”成风宗长老眼睛精明的一亮。 临走前兰亭宗的长者不放心他们,放了个留影石在他们身上,方便从留影石观看到他们的实况。 兰亭宗大殿。 五位亲传的表现,三位长者看在眼里。 “这个奇思妙想甚好啊。”间照长老拍手叫好。 他止不住的点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处变不惊,做事井井有条,该夸。” 长珩仙尊笑容满面的发出欣赏赞叹。 唯独燕回长老皱起了眉头,不禁想象起他们离开后那块土地的模样。 啧,到时候那片丛林不得秃一块? 见燕回长老没有吭声,皱眉思索着什么。二人齐刷刷的望过去,长珩仙尊微眯起了眼眸半威胁道,“燕回,你说呢?” 燕回长老向长珩仙尊投去疑惑的目光,后者一脸威胁的看着他。 “额” 面对两人炙热的视线,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连忙道,“很棒。” 他们这才满意的从他身上转移视线。 无方秘境。 五人最有战斗力的剑修大师兄肖玦,和林子衿一组采摘灵草。 剩下三人广泽楚锦瑞和宋初阳,负责在秘境中全力搜寻成风宗亲传。 林子衿这是第一次接触秘境的世界,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张望四周,长林灌木,绿树如茵。枝繁叶茂的林子密不透风,苍翠欲滴的草丛野蛮生长。 像原始大森林一样。 这让不禁让她想起,藏书阁里的一本藏书,《修真界的秘境解说》。里面记载了修真界几大秘境,简单概括秘境的一致特点。 北通巫山,南极潇然。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如今一看,四顾苍茫,满山植着矮矮的松杉,漫天堆着石青的云。 云和树一般被风嘘溜溜的吹着,东边浓了,西边稀了,你来我往的。 路途中不长眼的妖兽,都死于肖玦的剑下。 少年一身紫衣劲装,手中执剑。 拂晓的风吹在少年清冷俊逸的脸上,长剑佩鸣。 少年的舌头顶腮,嘴角弯了一抹不明显的笑,就连铄熠的星眸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望向蹲在地上忙活的少女缓缓开口。 “你真的不怕死?” 少女的眉眼弯弯,手上采摘灵草的动作不曾停顿,抬头回望星眸一瞬,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这不是有大师兄护着我吗?” 丽日当空, 群山绵延, 簇簇的白色花朵象一条流动的江河。 静了半晌,肖玦这才轻笑一声。 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片都采完了。我们去下一处吧!” 为了减少时间消耗,肖玦掐诀御剑,锃亮的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璀璨。 乘风的少年少女逆光而行,光影落在他们的身上,撒下一层光衣,宛若神明的赏赐。 犹如下凡的九天仙人一般,光彩夺目。 林子衿吃了颗归灵丹,按照那本书上所记载的第67个冷知识,万物有灵,彼此连心。 她用木灵根感应每一寸土地,每一棵小草,每一丛灌木,每一树长林。 “最后一株。” 林子衿将最后一株灵草收入囊中。 二人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肖玦便会意,素手掐诀。冷峻的佩剑,斩出凌冽的风声。 一道柔和的天蓝色亮光浮起,林子衿洁白纤细的手腕上,正挂着一只碧透的浅蓝色玉镯,和肖玦手上紫手镯的款式一样。 急切的声音从手镯那方响起。 “小师妹!你们在哪?” 是楚锦瑞。 “三师兄!”听到声音的林子衿,立刻将手腕提起放在耳边,“我们刚找齐灵草,现在还在秘境里面。怎么了?” “过来秘境口。”楚锦瑞说完就掐断了灵讯。 四山云气密布,巨雷碾转,万木无声。 不知道是哪位修士惊呼出声道:“雨来也!” 成风宗长老大手一挥,急忙将众人庇护在虚无的屏障。 只见震天震地的一个霹雳,直向正西打去,雷大如栲斗大小,照得四山通红,金光百道飞射,大雨倾盆直下。 但见万山树木,随着云气连排价奔走,雷声殷隆,撼得地动山摇。 当林子衿和肖玦赶来的时候,便只能看到被众人围住的三位修士捂着血淋淋的伤口,虚弱的瘫坐在地上。 宋初阳也受伤了,这么多受伤的修士,只有他在卖力哀嚎着。 坐在他旁边的狂狼石捂着流血的断腿口,左手紧紧的抱着一条断腿。 “兄弟求你别嚎了,我耳朵要聋掉了。”他面带痛苦的说道。 宋初阳也不恼,即使被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是好心劝诫道,“兄弟别聋。” 他闭上了嘴巴,略带怜悯的看着这位断腿的兄台,可怜见的嘞。断腿都已经很难受了,就不要让他再耳聋了。 第24章 小宗门罢了 风吼着,雨又下起来,越下越大。雷,隆隆隆的滚过。 急风暴雨把苇子都快按到水里了。雨点儿打在荷叶上,像珠子一样乱转。 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浪。天连水,水连天,迷迷蒙蒙一大片电光一闪,一个霹雳重重的打下来,压倒了一切声音,震得人发颤。 四下黑的更厉害了。 成风宗的人没有全部转移完毕,肖玦三人把受伤的宋初阳强制留在这,又接着往秘境里去。 成风宗的修士也有很好完成林子衿的交代,几人的伤势一目了然,她先来到断腿的狂狼石面前替他接腿。 见狂狼石忍得辛苦,宋初阳对林子衿说道,“小师妹,你的麻沸丹呢?” 林子衿治疗的手一顿,抬眼望去。 宋初阳以为她没听懂,解释道,“就是你给我的那颗,吃了不会痛的灵丹。” 当时他就和小师妹抱怨了一句,燕回长老对他下狠手,在灵敏度训练课上追着他打。打的他哭爹喊娘。 第二天小师妹就拿出了她新鲜出炉的麻沸丹送给他,让他在课前吃一颗。 他无痛训练了整堂课呢! 然后麻沸丹被大师兄发现了大师兄把麻沸丹抢走了。 还想着留点存货的林子衿叹了口气,遇到了个猪队友,罢了。 在狂狼石和宋初阳灼灼的注视下,林子衿掏出了装着麻沸丹的白玉瓶,倒出一颗麻沸丹递给狂狼石,“止疼的。” 大抵是职业习惯,她的语气非常柔和,如涓涓细流般温柔,沁人心扉。 光是听到她的声音,狂狼石心中就一阵慰藉,服用了麻沸丹之后,疼痛也确实消失殆尽。 原来别人的师妹不是都像他们宗门的小师妹一样。 那是一个雄鹰般的女人。 “不疼了吧!”宋初阳得意。 好似那个灵丹是他炼制的一样。 狂狼石摇头,“你们是哪个宗门的?” 想起小师妹先前的话,宋初阳摆手道,“小宗门罢了,不足挂齿。” 狂狼石狐疑的看向在替师弟治疗的少女,又回头看了看少年。 少女虽然是练气后期,手上的技术却稳如老狗,面上沉着冷静,稳重的解决病患的病症。 少年受伤嚎叫的声音中气十足,看着吊儿郎当,浑身气度却不容小觑。 管这叫小宗门? 很快狂狼石在心里得出来一个结论,那个宗门肯定是一个后起之秀! 厚积薄发。 “放心吧,成风宗一定会在仙盟上替你们说话的!” 狂狼石的手郑重的搭在宋初阳肩上,做出承诺。 宋初阳的肩膀上一沉,“啥?” 他寻思着兰亭宗也没有被仙盟踢出七大宗吧? 对方向您打出了个问号。 狂狼石却是一脸我懂的神情。 林子衿已经处理好其他人的伤口了,现在轮到伤势不重的宋初阳。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结实的爪印。灵气紊乱,灵脉有些逆流之症。 他的伤也不轻,敢情这是受了内伤。 成风宗的修士没看出来,给他判定了个最轻的伤势。 “怎么伤了?”林子衿边处理边问道。 宋初阳如实回答道,“窜出来了几只筑基中期的妖兽,第一次来秘境就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太兴奋了。” 结果玩脱了。 “被旁边的妖兽踹了一脚。”宋初阳挠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过三师兄后面被妖兽打了一拳。他怎么不来治疗了再去?” 狂狼石在旁边听的嘴角抽搐,“第一次来秘境就遇到这么多越境的妖兽,你这是倒霉。” “不对!第一次就遇到这么多强劲的对手,是我宋初阳之幸!”宋初阳反驳。 才怪。 宋初阳筑基初期,楚锦瑞筑基中期,广泽也才筑基后期。遇到好几只筑基中期的妖兽,确实有点难打。 “这不是为了救你们吗?”宋初阳嘀咕道,“不然我们早跑路了!” 傻子才硬上。 当时那几只筑基中期的妖兽,围攻着狂狼石几人,宋初阳三人看到了,二话不说就上前开干。 他们三人一直将他们护送出来,他们甚至愿意为狂狼石遗失的断腿,花费时间去找。 因此承担更多未知的风险。 一个雄鹰般的男人此时忍不住泪眼婆娑。 “也是我们成风宗之幸。” 远处,极远处,雷电翻滚的声音。林子衿一阵恍惚,雷电的轰鸣声,讨论的嘈杂声,渐渐离她运去。 耳畔忽的响起了痛苦的呻吟声,急切惊呼的求救声。 ——谁来救救我们啊。 ——求你了,救救我吧! 是一个个满面疮痍的面孔,他们犹如一只只蛆虫在地上蜷缩爬行,他们的面孔上满是泥泞和污血。 他们痛苦的嚎叫。 一只血色模糊的大手抓住了她,他破裂的唇瓣轻轻张合,他在说话。 他说,“救救我。” 他的嗓音嘶哑,他在绝望。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犹如即将溺死的人,拼死也要拽住唯一的一根浮木。 林子衿蓦地睁开眼睛。 只有一个念头,救人,快去救人! 这些话好像在她耳边低语,像一只只大手拉扯着她。 救人。 “师妹,你做噩梦了?”宋初阳坐在她旁边说道。 感受到少年温暖的体温后,她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但梦里的一帧帧画面,犹如走马观花般倒映在林子衿的脑海中。 “救救我。” 救救他。她要救他。 “狂狼石呢?”她问。 “他啊,在担忧同门呢。”偷偷的在哭鼻子。 “里面还有多少人啊?”她又问。 “十余人。”他答。 十余人啊,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只靠三人漫无目的搜寻是不够的。 途中会有很多妖兽出现,太薄弱了。 林子衿放出神识查探他的身体情况,“师兄,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这时雷雨未停,闪电还在交织。 少女静立在凄厉斑驳的光影中,那双眼睛静水流深,波澜不起。 “我们去秘境里救人吧。”她望着少年说道。 距离楚锦瑞送出两个弟子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她明显的看出楚锦瑞那时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神识过度疲劳了。 她很担心。 少年同样回望着她。 细雨慢慢飘落,雷电与暴风肆意呼啸而过。嘈杂的声音几乎要将两人说话的声音淹没。所幸的是,他们能看得见彼此的心。 “好啊。”少年笑了。 他笑起来如热烈的初阳,灼热滚烫。 狂狼石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电闪雷鸣的下午, 乌云直压着树梢,狂风摇撼着树枝。 一个强烈的闪电像利剑般劈开树干,头上响起惊天动地的炸雷。 两个少年人带着尚有余力的体修,毅然决然进入秘境。他们挺拔的身躯,像是惊了天动了鬼神。 在那一刻大暴雨呼啸而至,千军万马在空中叫嚣。 少年人有何惧?他们大步向前。 狂狼石只恨自己不中用的腿,让他无法加入少年人的队伍。 第25章 随心而行万里路 “好冷啊!” 入目的是雪野茫茫,釜底抽薪的冷意扑面袭来,少年一行人感觉到一阵冰凉,滚烫的身躯被降下温度来,连同那一腔热血都被对浇的凉透。 “遭了!”林子衿脸色一变。 宋初阳打了个喷嚏,搓搓冻手。见小师妹的脸色不好,连忙关怀道,“怎么了?是太冷了吗?” “师兄,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进来的时候,秘境里面是什么样吗?”林子衿环视四周。 “师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上一回还是长木灌青的。”宋初阳苦恼,“怎么这会就是风雪凛凛了?好奇怪呀。” 书上第88条冷知识有写,春夏秋冬,秘境一轮。 “这是秘境的四季变换,春夏秋冬四部曲。”林子衿眸光转动,四处打量着秘境的变化。 “什么意思?”成风宗的一个体修问道。 “这些东西你们来秘境之前不知道的吗?”林子衿疑惑的问道。 不应该啊。 “无方秘境的特点,你们也不清楚?” 那位提问的体修摇头,“仙盟在论坛发布了无方秘境的任务帖子,我们就来了。” “他们说无方秘境没有多大的危险指数。” 林子衿和宋初阳对望一眼,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 那位体修接着说道,“还真奇怪嘿!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小花小草生的可漂亮了,一副春暖花开的迹象。” 素白雪粒压的林子衿的眉眼低沉,她紧紧的盯着那片天光照不清的青白密林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她冷静的分析道,“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冬是最后一个季节,冬季一过,这轮的秘境就会彻底结束。” “届时秘境关闭,秘境里的人会受困于此。直至下一次的无方秘境开启,再次轮回。” “那这是最后一个季节了!”另一个体修惊呼出声。 “一个秘境相隔数年才会开启一次。” 纯白的雪覆在少女精致白皙的脸上,少女好似和皑皑的白雪融为一体。 远山和大地覆盖着鹅绒般的一片白色,简直像泛着银色波澜的湖海。 “此次前去九死一生,你们若是有人反悔了,可以中途返回。” 少女迎着簌簌风雪说道。 “你们是为了救成风宗的同门而来,我们本宗之人又岂能退缩?”成风宗的体修说道。 他旁边的体修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雪粒子,动作豪气干云。 “我们体修最重情义。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圣人,但也明事理,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何况你们都在这,吾辈成风宗修士怎能因为这点挫折就止步不前!” “吾辈修士当一往无前!”另一个体修说道。 宋初阳也被一番豪言壮志所感染了,当中二少年对上中二患者,就像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一般。 “世间道理万卷书,随心而行万里路。” 有伴在旁,已是幸事。 他们对上灼灼目光,少年人的目光难掩热血。每个人的心中都心怀情义与牵挂。 林子衿对他们的态度如今也已了然,她对众人抱拳郑重道,“生死相系,性命所托。” “我和师兄第一次入秘境,才疏学浅。还请诸位和我们闯一闯这无方秘境。” 既然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不敢当。”成风宗修士摆手。 林子衿炼制好了避寒丹,让众人服下。 风雪载途,他们不畏风寒。在秘境里找了一天时间才找到大师兄肖玦。 他的身后是成风宗的亲传小师妹和一个亲传师兄,还有几个内门弟子。 “师兄,师姐!”成风宗的修士率先出声。 越走近,便能嗅到弥漫的鲜血味道。风声鹤唳,打斗声不绝于耳。 肖玦挥剑斩开一只妖兽,几寸光影闪过眉眼,他回过头来,目光望向那一行人。 “你们怎么来了。”少年的清澈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白皙的脸庞无遮无掩。 “当然是来助大师兄一臂之力了!”少年宋初阳召枪而出,似乘风一般掠入林梢,犹如飘雪轻盈且缥缈。 他一枪挑开了妄图偷袭肖玦的妖兽,原先压弯枯草的积雪,被刚劲的枪风和霸道的剑气扬起,连天的枯草直起腰板,左右摇晃。 成风宗的体修也挥舞着结实的拳头上前,有武器的体修提刀而去。 一时间风雪飘絮,刀光剑影。 少女连忙闪身上前搀扶伤员,天蓝色的身影衣袂携风。她的身形灵巧,轻松的避开激战的交锋。 成风宗的女修捂着受伤的手臂,伤痕露出阴森森的骨头来,深可见骨。 不愧是体修,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由于伤势太过骇人,林子衿递给她一颗麻沸丹,待她接过后素手掐诀,泛点金光,围绕着她的伤处亮起治愈的光泽。 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多谢。”雄鹰一般的女人冷酷的说道。 林子衿淡淡颔首,“应该的。” 职业习惯深入骨髓。 “嗷呜!疼!大师兄轻点!”宋初阳嗷叫。 大师兄肖玦正揪着他的耳朵朝他们那边走去,“你们过来做什么,真是胡闹!” 林子衿无奈拉开两人,说正事!这俩干什么呢! “大师兄,三师兄他们呢?”她问。 “时间不多了,我们散开找。比较快。”肖玦答。 宋初阳捂着红晕的耳朵,委屈道,“时间不多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肖玦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嘲讽,“你是来拖后腿的吧?” “大师兄不要这么说嘛,我也很有用的。”宋初阳眨着闪亮的狗狗眼问道,“大师兄,你也知道秘境四季轮回的秘密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凉拌。”肖玦不近人情的打破少年的幻想,“没见过自己上赶着送死的。” 大师兄肖玦无语,摊上个文盲师弟。 秘境四季轮回哪里是个秘密了?但凡去藏书阁翻两本典籍都知道的东西。 就连林子衿也是在看到冷知识后,去秘境解说那本典籍里,仔细的把秘境的热点看了才了解这些的。 宋初阳不说话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良久,那个传说中如雄鹰一般的女人冷酷开口,“我们也可以帮忙找。”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像是不解。你们的人,难不成你们不找? 雄鹰般的冷酷女人意识到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我们的伤被这位道友治疗痊愈了。可以帮上忙了。”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还有,四季轮回的秘密是什么?”雄鹰般的冷酷女人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众所周知,成风宗的体修都是文盲。 自家亲传师姐开口问话,成风宗的体修很热心的凑上去解释,“秘境开启的一次,会经历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到冬季结束后,秘境就会关闭。” “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了。” 冷酷的亲传师姐点头,“原来如此。” 见众人也没有疑问了,宋初阳提腕掐诀连上三师兄楚锦瑞的灵息,“三师兄,收到请回复!” 对面:“。” “喂喂喂,三师兄,收到请回复。”宋初阳再来。 对面:“。” 众人:“” “二师兄,收到请回复。”尴尬过后的宋初阳学聪明了,换个人再来。 “在。”二师兄广泽回复道。 宋初阳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二师兄,你们在哪!” “秘境里。”广泽说。 “你们在秘境的哪个位置呀?”宋初阳不厌其烦的问。 “别过来,这里危险。”广泽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们人多,不怕。”宋初阳道。 广泽百般劝说无果,无奈下发了灵息过去,牵引他们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第26章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秘境里风雪交加,寒风呼啸吹裂少年的惨白脸颊。 “老三,坚持一下。师妹他们在路上。”少年广泽的手紧紧握着面色憔悴的少年说道。 尝试给他送去温暖。 “胡闹!” 冷意灌入少年的喉腔,他止不住的咳嗽,喉咙咳得生疼,他忍住想要接着咳下去的意思。 “叫他们回去,这里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 冰冷的白雪在少年的脸上胡乱的拍,他那严肃的嗓音被冷风灌的劈了叉。 “那没办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广泽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一起死。” “唉,我也想大师兄了。”成风宗的亲传三弟子和旁边内门弟子感慨道。 “大师兄会来救我们吗?”那个内门弟子眼里闪着希翼的望向亲传师兄。 此话一出,周遭一阵沉寂。只能听到风雪漫漫,灌木丛生。 “会的。”良久,成风宗亲传三弟子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定会的。” 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但他们都知道,大师兄如果活下来了,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你们怕吗?”不知道是哪个修士问道。 “不怕!吾辈修士当一往直前!”成风宗的体修振臂高呼。 一呼百应。 只要想到大师兄,他们都有一往直前的勇气。 他们不怕的,大师兄没有来救他们,证明大师兄也遭遇了不测。他们能和大师兄一起牺牲,有何惧怕? 能和强者一起牺牲,是他们之荣。 “对不住啊小兄弟,连累你们了。”成风宗亲传三弟子略带歉意说道。 “怪不到你们,我们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己来找死的。”少年广泽仿佛对眼前的逆境毫不在意。 “不知两位兄弟师从何人,姓甚名谁?”成风宗亲传三弟子说道,“好让我等下辈子当牛做马还报恩情。” “小宗门罢了,不足挂齿。” “光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在下广泽。”少年广泽道。 “这是三师弟,姓楚,取名锦瑞。瑞彩扶疏的意思。” 少年广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的大师兄,玦,君子之佩玉也。他的名字叫肖玦。” “还有一个小师弟宋初阳,出自叶上初阳干宿雨。” “最后一个,是我们新收的小师妹林子衿。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少年广泽扬唇一笑,素白的雪粒在少年的脸上洋洒。少年瑰美的俊脸,在白雪覆下更加绝艳。 容貌绝艳的少年对上成风宗修士几双灼灼的目光,“当牛做马不必,记个恩情罢。你们可要记住他们了,重点是后面这两个憨货。”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坚持,我们未必会来此。” 尤其是小师妹子衿,她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希望下辈子的福泽延续,让她过的好些。 广泽和楚锦瑞在找到最后一批成风宗的修士时,发现他们在无方秘境的迷阵。 此为八卦五行阵。 楚锦瑞是个符修,对此也有研究一二。 这是护境阵法,需太清神符布阵,能幻化天地万物生灵,分生死幻灭晦明六门。 若是被困于此,秘境一轮结束后,待到这轮迷阵彻底关闭,一辈子便都走不出去了。 楚锦瑞起初还可以正常破阵,找到成风宗修士后,就止步于此了。 因为此阵到了后面,玄妙颇多。一时间难以破解。楚锦瑞还想再试,结果遭到了虚无的神识攻击,神识受了损伤。 他们便一起受困于此。 秘境的时间流转极快,外头短短几天的时间,如今已经是冬的第86个夜晚。 夜黑风林,刀剑光影迅疾如流,碰撞的争鸣声中,在寂静的冬夜格外刺耳。 听到风声的体修少年持刀而立,少年广泽和雷霆豹紧紧的护在虚弱的少年楚锦瑞身前。 月华如练,落在树梢上的清晖却暗淡泛冷。 “二师兄,三师兄。”少年爽朗的声音带着雀跃。 “二师兄!师弟。”雄鹰般的少年人高呼出声,声音浑厚壮实。 “师妹!”成风宗的修士喜极而泣,“师姐!” 接着几个雄鹰般的男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的诉说着一路的不易。 “你们如何找到我们的?” 少年楚锦瑞白着一张俊俏的脸,讶异的问道。 林子衿弯唇一笑,月光温柔的撒在她的身上,少女在寂静的雪夜下格外恣意。 书上的第100个冷知识。 无方秘境的八卦五行阵的快速破解之法。 切记莫要将它想的太过复杂,不要给他赋予特别无上的意义。它不过就是一个阵法,很简单的阵法仅此而已。 左右言他,不过就是雉兔同笼。 “雉兔同笼罢了。”边说着,林子衿边放出神识检查少年的伤势,“当你一只只去数雉兔,鱼龙混杂,难免混淆。” “当你忽略眼见为实,设立虚数。”林子衿催动水灵根治疗少年的神识,“再进行演算,最终得出结果。” 楚锦瑞蹙眉细细的想了想,想明白后豁然开朗,他笑了起来,眉间舒展如清风明月。 “原来如此,我道是将他想的复杂了。” “还是师妹聪慧。”楚锦瑞夸赞道。 兰亭宗是避世宗门,以至于少年楚锦瑞很少有出宗历练的机会,大多都是纸上谈兵。符修破阵这一项,在于实战演练,经验叠加,方能有所成。 这一次是他将问题想复杂了,还让师妹千里迢迢,不惧风雪的来救他。 实在惭愧。 宋初阳早已将林子衿炼制的避寒丹分发下去,少年冻僵的手如今也慢慢回转。 林子衿递给楚锦瑞一颗灵丹,“尚有一事,还需要师兄帮忙。” 少年楚锦瑞抬头撞入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明亮通透。 “师兄,你可知道舒望符?”少女林子衿明亮的眼眸弯了起来。 明白了少女的意思,楚锦瑞笑着点头,“知道的。” 少年楚锦瑞重振旗鼓,执笔挥洒。劲黑的笔墨在泛黄的符纸上洋洋洒洒,笔锋刚劲。 少年画符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舒望符就画好了。 少年楚锦瑞掐符布阵,少女林子衿催动水木灵根,灵根顺延灵脉。 淡蓝和生绿的柔光在黑夜亮起,治愈灵力涌现,顺着符篆布下的阵法而去。 柔光环绕着成风宗修士,治愈灵力争先恐后的治疗伤者。 书上的第101个冷知识。 符修和医修连手可布下治愈系法阵。 少年楚锦瑞凝视着发光的少女,一双眼睛里却无声迸发着清亮的神采。他隐隐扬唇,纤长的睫毛垂下去,心中微微酸涩。 小师妹她真的很好。 哪怕他是个无用之人,害得众人受困于此。她没有自保能力,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也知道即将面临铺天盖地的危险。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前来营救。 哪怕她尚未筑基,只是一个练气后期的柔弱医修。但她依旧向前,从不退缩。 她能够救治的症状太多,好像众人都忘记了,她只是练气后期的医修。 受过世间疾苦的她心思细腻,知道他心中愧疚,于是便央着他同她一起治疗成风宗的修士。 让他知道,他也不是那么的无用。 小师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对上成风宗修士感激的目光,师兄师弟投来关怀的目光。 天幕幽黑,少年人炙热明亮的眼睛,照见荒荒雪景。犹如在一片漆黑的深渊里,劈开一道缝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此间亮堂照暗明,少年从此心无惧。 大家都很好。 第27章 天上修士在天上飞 黑漆漆的暗夜瞧不见光,最适合脏东西浑水摸鱼。 一缕黑烟随即飘散而出,在静谧的暗夜里,悄无声息的潜入持剑的少年体内。 持剑的少年不过心口一闷,未做多想。 一切的发生都是静悄悄的,无人察觉 满山雪雾风霜,天地界线渺茫。 蓝的天,白的雪,天上有光,雪上有光。蓝白之间闪起一片金花,使人睁不开眼睛。 八卦五行阵虽说是能破,但走出行阵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待到他们走出行阵的时候,早已过了五个夜晚,现在是第六个冬夜。 不知道为何此番传送符在无方秘境竟然无用。他们拿着符清宗赞助的传送符掐诀启符,片刻后还在原地不动。 “符清宗的人给的假符?”宋初阳瞠目结舌。 “这倒也不是。”楚锦瑞拿着传送符翻看,“总而言之,无方秘境有古怪。我们得速速离开。” 时间不等人,最后的期限将至,他们纷纷撒开腿朝秘境口赶去。 少年佩刀的在天上御刀而行,还不忘拉一把赤手空拳的同门。 少年剑修一把揪住了小师妹的后脖颈,在天上御剑飞行。 少年枪修拉着三师兄一起在天上御枪前行。 少年广泽骑在雷霆豹的身上,极速向前。他无意间瞥见旁边还有一个落单的少年体修,正苦哈哈的拼命撒腿奔跑。 将他顺手一捞,二人一起坐在雷霆豹上疾驰。 天上修士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很快他们陆陆续续的飞至秘境口。 在秘境外的人仰头望天,他们觉得今天的云儿千奇百怪,有飞刀的,有飞枪的,还有飞自家师妹的。 咦,还有一个神似自家师弟。 “那不是三师兄吗?”一个体修指着天上御刀的修士。 “师姐也在天上飞!”趴在地上做太极的体修指着天,喜极而泣道。 狂狼石正在打八段锦锻炼接上不久的断腿,看见同门的身影,连忙朝天上招手,“师妹!师弟!师兄在这里!” 在天上狂飞的成风宗修士久违的听到大师兄的呼唤,喜不自胜,“大师兄!” “呜呜呜,大师兄!”成风宗亲传三弟子,一个壮硕如雄鹰一般的男人抹着思念的泪水。 这边温情一片,那边风雨欲来 “大师兄,你是受伤了吗?”林子衿没忍住开口问道。 肖玦的剑速慢悠悠的,连那些修士都赶超过去了。 “没。” 肖玦的剑眉微蹙,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 他感觉灵脉被某种奇怪的东西堵塞了,灵脉滞留在灵根和灵脉交接的穴位中,难以疏解。 “那师兄你是在散心吗?” 师兄,咱要是想散心回家慢慢散行不?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性命开玩笑。 少年肖玦在前御剑,感受到身后少女的不安。心中也有了衡量,时间在飞速流逝,他能察觉到秘境临近关闭。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他们无法赶在秘境关闭前出去。 不管怎样,要把小师妹送出去。 这个念头一旦增生,少年就顾不上自己的处境了。他朝着飞在前面的少年朗声叫唤道,“宋初阳。” 熟悉的吼声,少年宋初阳一个哆嗦,脚下的银枪好似感知到自己主人的情绪,不由得慢下速度来。 宋初阳刚回头准备回应大师兄,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了个结实。 出于下意识的动作,他接住了迎面而来的不明物体。 “小师妹?”宋初阳惊诧出声,原来不明物体是小师妹。 林子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又被揪着后脖颈丢到别的地方了。 她回头看少年肖玦,他的佩剑好似不受控制,从一条慢慢悠悠的直线,变成一条悠哉悠哉的曲线。 不对。 直觉告诉她大师兄有些不对劲。 “大师兄怎么了?”少年宋初阳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幸灾乐祸道,“御剑飞行的技术退步了啊。” 少年楚锦瑞在一旁无语,可能哪天大师兄死了,他也只会觉得大师兄是在睡懒觉吧? 他们说他们的,少女兀自在一旁沉思。灵力暴乱,气息不稳,剑气停滞,这是灵脉受滞的表现。 遭了。 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在少年宋初阳踏枪运出秘境的那一瞬,少女一跃而下。 天蓝色的衣裙飞扬,从乌云密布的雷云擦肩而过。 “别。”云纱料子的衣摆从楚锦瑞的手划过。 少女窈窕的身影在渺茫的雪景中绝尘而去,秘境的屏障在无声中关闭。 愤怒的雷声传来,群山回响,经久不息,那响声如万鼓齐鸣。 事情发生在一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想不通少女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大师兄还在里面。”少年楚锦瑞此刻出声无异于提醒众人。 是啊,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独独少年剑修和医修少女不在这。 “生死相系,性命所托。” “还请诸位和我们闯一闯这无方秘境。” 少女的轻柔如风的声音,仿佛还历历在目,犹如在少年的耳畔轻声低语,柔软却有力量。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似平波水面却又狂澜暗藏。 他们都活的好好的,性命所托之人却不在。 少年楚锦瑞怔愣的目光看向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神思恍惚,他差一点就抓住她了。 真的就差一点。 “大师兄和小师妹还在里面!”少年宋初阳红了眼眶。 少女纵身一跃,秘境关闭。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还没出来。” 他的五指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的握紧冰冷的枪杆。他走到方才出来的秘境口,尝试再次进入秘境。 无果。 “我要救他们出来。” 他用手中的银枪狠狠的砸向那片隐形的屏障,他的眼睛不复以往的少年光亮,眼尾都被猩红染透,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 即使是徒劳,他依旧机械的砸着那片屏障。一套套枪诀,全部使出来。 来啊,谁怕! 哪怕是一次次被屏障反弹,他接着再来。然后再被震开,他还要接着来。 紧接着,秘境口亮起一道道符篆。 少年楚锦瑞手指间正掐着符篆,流水般疯狂的砸着符篆。一道道泛黄的符篆像是不要钱似的砸向那道坚硬无形的屏障。 向来理性的少年广泽也不管不顾挥拳砸向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他身侧的灵兽感知主人的情绪,也发了猛劲似的撞击屏障。 一人,一枪,一符,一兽。 安慰的话哽在喉头,成风宗的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成风宗的修士一个不少。 来救援的宗门倒是折损两个。 少年都是至纯至善之人,况且他们体修最重情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少年枪修握紧枪杆强攻屏障,符修少年掐符狂砸符篆,御兽少年赤手空拳挥舞,灵兽有灵,这一幕牵动了他们的心绪。 失去同门的煎熬,狂狼石最为理解。他此时拖着刚康复不久的腿,提刀上前。对着秘境口就是一顿疯砍。 长林沛雨,哐哐的响声与不绝的雨声合奏。 有了领头鸟,成风宗的修士每一个人都上去帮忙了。有佩刀的就一顿狂砍,没有佩刀的,对着屏障打一套修体拳,拳拳带风。 无疑,他们这是在做无用功。 看着眼前这一副癫狂又团结的景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砸开秘境。 世事无常,顺其自然。 成风宗长老劝解的声音哽在咽喉,随着酸楚的哽咽吞回腰腹。 百年了,他许久未曾看见这般团结的一幕。 一通发泄后,少年一行人也没了力气。有的已经累瘫在地,有的还在努力挥舞着软绵的拳头。 少年广泽已经缓过神来,知道无力回天了。他漂亮的眉眼笼上一层薄雾,眼底闪过不忍。他微微发颤的阻止了两个师弟的动作,语气略微哽咽,“没用了。” 少年宋初阳已经力竭,被广泽猝不及防的阻止,他已无力再举起沉重的银枪,任由手中脱手的银枪横躺倒地。 “三师兄,秘境关闭后,他们还能活着吗?”宋初阳的嗓音沙哑。 “书上说,修真界的秘境关闭后,自此无一生还。”三师兄楚锦瑞说。 话毕,宋初阳像是失去了支撑般,慢慢的滑坐倒地,双手颤抖掩面,嘴角噙着苦笑,他的声线颤巍,“为什么?”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不信。 ” 他还没来得及让小师妹对兰亭宗有归属感。 他还没有给大师兄展示他的成果。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不相信少年种下善的因,却不得善的果。 广泽将二人紧紧的抱入怀中,宋初阳的眼泪在此刻犹如断线的珍珠,他在师兄温热的臂弯里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都怪他非要来这个破地方,是他害了师兄和师妹。 广泽和楚锦瑞也在一旁无声红了眼眶。 苍天啊,少年一腔热血,为何不得善终? 他们都知道,即使秘境关闭后,他们有幸活着,也难以存活下去。 秘境关闭后,生态灵草资源会自动启动防御模式,他们无法采摘灵草,也没有办法炼制辟谷丹,他们会被饿死在秘境里。 不止这样,还有一个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妖兽活生生的慢慢耗死,最终被妖兽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就是因为清楚这些,所以才悔恨万分。 兰亭宗大殿。 此时这边也是寂静无声,乌雀飞掠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留影石在秘境关闭的那一刻化为灰烬。 “少年人只知热血,哪懂世故。” 燕回长老罕见的长叹一声。 虽然他也心疼大弟子,但当大弟子无法逃脱秘境的时候,小弟子不该莽撞行事。 即使是弃车保帅,也应该多留下一条命来。 这是大局观念。 “热血少年,何错之有?” 间照长老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兰亭宗大殿异常清晰。 在座的各位谁不曾少年热血上头? 三人之中间照长老哭的最为伤心,他这才刚刚收到了个称心如意的天才弟子,转眼就没了。 长珩仙尊端坐高堂,一言不发。 他反倒觉得小弟子去救大弟子,是件好事。 天道将倾,凤凰救世。 人族要永远相信神兽凤凰,那是人族的祥瑞之兆。 无方秘境。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良久,少年肖玦被气笑了,“你傻不傻啊?” 他都要把她送出秘境了,还自己跑回来了。 “这不是没想太多嘛。”少女林子衿讪讪道。 治病救人成为了她多年的习惯,看见肖玦身体有恙,什么都没想,就只想着要救人。 这个救人的习惯一时间还真改不掉。 “拦不住自己找死的人。”少年肖玦嗤笑一声。 “没想这么多,当时我只想着,若是我不前来救大师兄,就没有人可以来救大师兄了。” 少女林子衿声音轻轻,如清风拂杨柳般让人感到舒心。 少女说出的话也让人心痒。 少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去不看她,墨发青丝下的耳根害上红晕。 “好似你来了,我便能活着?” 阳光照在少年细腻白皙的脸上,少年弯唇笑了起来,在剑眉星目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邪气,风流倜傥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能啊!” 少女看着师兄的笑容,没想到大师兄还有这样的一面,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她的气质娴雅,笑起来非常的温婉,像山谷里静谧的一汪清湖。 清湖的水面初平,清澈见底映着骄阳。 少女勾唇一笑如沐春风,少年肖玦看的入了神,他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少女美好的笑颜。 在听到她的话后,漆黑的星眸里情绪翻涌。 秘境季节一轮过后,四季如春。 这春所鼓动得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 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 “哦?”少年肖玦来了兴致,“说说,怎么活?” 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风中正开的烂漫。 我俩在一块,要好好儿活。——史铁生。 少女林子衿脑壳灵光一现,对着少年狡黠一笑,“好好儿活。” 我们都要好好儿活 第28章 不必给自己套上枷锁 少年肖玦怔愣几息,嘴角扬起的笑不曾落下。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句话,没忍住乐了。 他抬手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清脆的声音在少女的脑瓜上格外响亮。 少女林子衿捂着泛红的脑壳,眼里似是浸着雾,两眼汪汪的看着少年。 “你怎么让我活下去?”少年肖玦看着她的可怜样忍笑道。 说到这个林子衿可就来精神了。 “第101个冷知识。”林子衿回忆着书上内容侃侃而谈,“秘境封闭,破境而出。” “也就是说,大师兄你只要突破了金丹,把秘境限制给扰乱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少年肖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你从哪听来的?” 林子衿如实回答,“藏书阁里有一本书,在《修真界的108个冷知识》有记载。” “那如果你出不去呢?”肖玦问。 这么一问把林子衿问倒了,她倒是没想到这层。 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 她微微笑道,“那我也认了呀,这是医者应该做的。” “医者渡人,职责所在。” 少年肖玦望着她,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少女林子衿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生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现在她都还在安慰他。果真是应了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少年肖玦星眸柔和了下来,眉宇间像是笼了一层温柔的云雾,他低下头看着少女说道,“师妹,你不必给自己套上枷锁。” 你不必为他人着想,不必只给别人生路。你该为自己而活。 你该在阳光底下恣意明媚的仰望碧空。 为自己恣意张扬的活。 少女微微弯着的嘴角一僵,怔愣半晌。 随后她对着少年展颜一笑,面容姣好又恬静。声音轻灵如云中雀,“师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我不过是顺应本心罢了。” “这是你们说的呀。” 少女迎着拂面的清风笑逐颜开,明眸皓齿。 “兰亭宗的宗旨,随心而行。” “我不过也是想要救回师兄,仅此而已。” 阳光的亮光映在她玉白的面容上,朦朦胧胧的一片。她如此纯净,像月光下的清霜,又如清晨的雾凇。 佛曰,不可说。 在凡界的长安街上,盛开了很多娇艳的花,他们是为乞巧节而开的。 卖花的小贩让郎君给心仪的姑娘买一束花,表达思慕的情意。 花开时节动京城。 郎君所述的真的是情意吗?郎君所想的当真是关雎记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还是以圣人之言,满足己心无耻的贪欲? 郎君的情意是黑亦明,是白亦暗? 谁都不知道。 娇艳的花束被握在手中的时候已经死了,它枯萎在它一生中最美的时辰。过了几天,花就会在酸臭的泔水桶里腐烂。 美丽的花束原本不需要有负担,因为它不过是郎君表达所思的棋子。 正因为那是郎君所执手的棋子,所以美丽的花束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厚重枷锁。 美丽的花能挣脱掉困住它的枷锁吗? 他不知道。 是世间的浅薄造就了少年人的无知。 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他也不知道。 但浩瀚世间总有一束花,是少年人随心盛开的。 蓦然少年笑出了声,眉眼弯弯,万千星辰在其中铺展。 少年与鲜花,永不老去。 秘境如春,花开动人。 要让秘境的灵气任他们所用,就得让他们的防御机制土崩瓦解。 “和秘境抢灵气,师兄有办法吗?”林子衿问道。 “可以试一试,但得先把灵脉疏通了。”肖玦回答道。 少女思考良久,打开芥子囊,拿出了临行前间照长老塞给她的回春针,“师兄,我来助你。” 针灸在现代社会是日常生活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治疗方法,血液瘀堵可以通过针灸清理。针灸能够起到疏通经络的作用。 林子衿运气行针,在他的膈俞、三阴交、血海等穴位进行针刺。 一团黑漆漆的瘴气,从肖玦的体内溜出来。林子衿看着那团诡异的气体蹙眉,连忙拿出白玉瓶将它装入。 不过须臾,肖玦便觉得浑身通体舒畅。他尝试催动灵根,灵力顺着灵脉沉入丹田,再从丹田出发运行一整个周天。 说时迟那时快,肖玦调动灵力的瞬息,秘境内忽的地动山摇。 一道凌厉的剑气迅如闪电,幸亏肖玦的警觉性强,顺手拔剑一挡。 剑身与剑气相抵,肖玦素来平稳的剑,止不住颤抖一下。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102个冷知识,秘境轮回结束后关闭的几息时间,秘境的神识会在自动开启沉睡模式的前夕,就开始扫除一切外来的生物,保证秘境的妖兽和资源绝对的安全。 数百道剑气,便是秘境清扫的第一关。 肖玦再次挥剑将袭来的剑气挡开,所幸燕回长老对他们进行的魔鬼训练,他才有余力对付这么多道刚猛的剑气。 眼前的场景随着少年抵挡的动作开始变化,娇艳盛放的花,隐隐如绿的草,四季常青的树,清澈见底的湖,通通都已经消失在眼前。 变成了一条暗无天日,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前方一条白色的亮线,灼目明亮。它突破天际,指引万物。 路很长,枯燥乏味。 少年肖玦没有握剑的左手牵起少女,他们的身躯靠在一起,从对方炙热的温度以此感受对方的存在。 少年人相互依偎,大步向前走着。这条路太空旷了,走上几步,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透露着异常的安静。 他们救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人能来救他们。 少年人一腔热血,不得善果,为何还要坚持? 林子衿,你医者仁心,救人于痛苦之中。你能渡人却渡不了自己,最终惨死,你可甘愿? 见血的诘问声声入耳,直冲神识而去。少女林子衿勉力站定,稳了稳混沌的心神,侧目看向身旁的肖玦。 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想必也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既然路这么长,这么枯燥,为何你们还要执意前行? 第29章 大名鼎鼎的龙傲天 少年和少女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坚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得道的路如此漫长如此孤单,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好像一眼就能望到了头。 一路上面临着未知的风险,他们又能走到哪一步? 在渺茫的大千世界,他们如蝼蚁,如尘埃,如天地间的一粟,渺茫而微小。 谁又能注意到他们呢? 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不对。 说的不对。 他们是沧海一粟,却又不止是沧海一粟。他们可以是红花扎根的凝土,也可以是毫不起眼的蜉蝣。 蜉蝣弱小?那又如何? 你可有听过蜉蝣撼树? 他们可以是蜉蝣,蜉蝣撼树的蜉蝣。 “路漫漫其修远兮。”少女轻灵的嗓音在静谧诡异的道路响起,回音旋绕六盘高峰。 “吾将上下而求索。”肖玦也清醒过来。 少年低头,眉眼如画。少女昂首,风华绝代。他们的眼里都闪烁着彼此,和少年人心中恣意绽放的花。 他们互相搀扶,昂首阔步。 不留遗憾。 一片空茫中,尽头的崖壁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把长剑,目测身长不知,但大概体量嵌入七分。 他们对望一眼,不远不近的查看。 “奇遇?”林子衿疑惑出声。 武侠小说的奇遇这种泼天富贵,也要轮到她林子衿了吗? 冷静。这是一把剑,她是医修。 她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看来是旁观奇遇的泼天富贵泼到她了。 林子衿上下检查了一下,剑柄没有问题。不存在反社会人格的心理扭曲行为,得不到就要毁掉。 就比如剑柄涂毒药这种阴险毒辣的招数。 这把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肖玦试着伸手握住光滑的剑柄,使劲想要拔出长剑。 纹丝不动。 稚嫩的童音突然横空出世,“愚蠢的人修,放开你的脏手!” “!” 活见鬼了。剑会说话了? 林子衿吓了一跳,她最害怕鬼了。怕鬼的这件事情,是每个中国小孩统一的问题。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师兄的衣袖,后退一小步躲在他的身后。 这是什么鬼啊? 肖玦感受到师妹的害怕,挡在她身前,将她往身后一护。 “你是什么东西?”肖玦的声线淡淡。 那长剑凌空而起,锃亮锋利的剑锋袒露在二人面前,“愚蠢!吾的大名你们都不知道。吾乃是修真界的千古名剑。” “哪个?” 它是哪个名剑,都不关他的事。也不关小师妹的事情,因此肖玦兴致缺缺的问道。 仿佛只是为了陪这个口吐人言的剑走走流程。 它发出无能的怒吼,剑身左摇右晃,“啊!可恶又愚蠢的人修,你是哪个宗门的弟子?为何如此孤陋寡闻!” 肖玦:“。” 见少年无趣,它又将期待的目光转移到躲在少年身后的少女身上。 它的语气突然带着几分诱骗的意思,“小娃娃,你可知道吾的名号啊?” 林子衿从少年身后探出头来,神色一言难尽,“莫非阁下就是” 那剑停住摇晃的剑身期待她的回答,“是什么呀?” “大名鼎鼎的” “大名鼎鼎的什么呀?接着说。” “龙傲天!?” “啊!”它仰天发出绝望的嚎叫,“龙傲天是谁!它有吾厉害吗?” “吾可是剑器排行榜首居前列的,大名鼎鼎的芒竹!” “无知小儿,岂敢造次!” 肖玦沉默的看着这支剑,上蹿下跳的发疯。他默了好一会,待它情绪平缓了些,他才慢吞吞的说,“哦。” 自称芒竹的长剑,此时被少年不以为然的态度气的够呛。 它将目光又放在少女身上。 这支剑有多厉害,姓甚名谁,关她屁事。 “哦。” 末了,她觉得反应太平淡了,还好心的加上一句,“那你真厉害。” 芒竹:“。” “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先走了。”少年对他的兴致不高。 他已经有了称手的本命剑,这把剑位居剑榜前五。他没有精力再去收服别的剑。 主要就是因为懒。 “前辈,有话能快点说吗?我们赶时间。”林子衿说。 芒竹:“” 这是它的剑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滑铁卢。它尝试着利诱,“你们就不想得到吾吗?” 赶快说想要得到吾,吾可是天下第一剑! 吾有很厉害的剑诀。吾这么厉害,你们想要得到吾,并不可耻。不要害羞!尽管来吧,愚蠢的人修! “不想。”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来吧,愚蠢的人修,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芒竹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说什么,就嘚瑟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想要?” “?” “什么?”芒竹石化在原地。 不想? 他此生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士可杀不可辱! 很好,这两个少年人成功的引起了它的注意。 看着这俩人逐渐不耐烦的神情,它咬牙切齿道,“很好!少年人。” “如果你们这是欲擒故纵,那吾恭喜你们成功了。” “你们成功的引起了吾的注意。” 两个少年人:“” 熟悉的语录,少女的嘴角一抽,这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龙傲天? “无聊。”肖玦淡淡开口。 少年带着身边的小师妹正准备离去。 芒竹急了,连忙拦路。 两道势若惊鸿的杀伐之气呼啸而来,生生的劈开了二人。 少年肖玦挥剑拦下杀伐的剑气,双眸定定的盯着芒竹,他的眼眸如深渊潭水,暗藏深处的杀意渐起。 “前辈,你究竟想如何?”林子衿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遂开口询问道。 “剑耍的不错。”芒竹赞赏了少年一句。 “愚蠢的人修!你是天生剑骨,吾给你一个机会,收复吾,让吾成为你唯一的佩剑。” 芒竹嫌弃的看了一眼肖玦手中的剑惊鸿,“那个没用的废物,就可以滚了。” 少年剑修手中的惊鸿,原本是想置身事外看个热闹。结果这剑不讲武德,一来就抢饭碗。 第30章 一个低调且有实力的剑 它居然还夹带人身攻击! 叔可忍婶不可忍。 它在少年手中发出不满的铮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们只是同类,这位剑友,你越界了! 少年轻轻抚摸惊鸿剑,以示安慰。 独独少女听了芒竹的话微微蹙眉,这剑骂的怎么这么脏啊? “你才贱。” 芒竹:“?” 他的剑生从未受过这般侮辱。 肖玦垂下眼帘,静默的看了少女一眼。 这真的不能怪师妹,毕竟他从老三那听说,咱们的子衿小师妹在藏书阁看的全是冷门书籍。 然而天生剑骨这一栏属于热知识,只能说明勤奋好学的小师妹还没来得及去看。 “师妹,是佩剑的剑。” 不是贱。 后半句肖玦没有说出口,但芒竹的沉默震耳欲聋。 林子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天生剑骨。 “大师兄,天资异禀,佩服佩服。”她讪讪道。 它万万想不到自己作为一把名剑纵横剑榜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骂成剑。它当然是把剑,而且还是一把名剑! 难道它长得不明显吗? 想当初它芒竹的绝色容颜在名剑界玩的最开,许多剑都想要和它生猴子呢! 它往街上一站,那叫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 如果它不是剑,难不成她是? 女人,你很特别。成功的引起了吾的注意! “你!双纯水木灵根。医修?”芒竹哼哼两声,鼻孔朝天的睥睨着她。 天生剑骨那一遭,骂错了人。 啊呸,不是。骂错了剑。 芒竹一问,林子衿有些尴尬的爽快点了头。 “吾看你颇有资质,吾允许你收复吾。让吾成为你的专属佩剑。” 林子衿:“。” 二个师兄妹无奈对视一眼。 “我是医修。”她说。 芒竹前辈,你懂不懂什么叫医修?在后面打辅助的那个。 “吾知道啊。又不是不能双修。”芒竹颇为嫌弃的看着她,“愚蠢的人修,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说着它骄傲的昂首,锋利的剑尖得意翘起,“我的前任主人,就是多道齐修的天才。你嘛,资质勉强凑合凑合。” 听了它的一番大胆发言,少女的脑海里不禁联想的画面。 当医者手中的刀拿来杀人。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鸟雀飞至枝头,看见林子衿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手术刀,刀一伸出去,她把病人给捅死了。 病人临死前痛苦的呻吟,惊飞一滩鸟雀。 想想那个场景,真有点惊悚。 “真是罪过啊。”林子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她。 “不感兴趣,谢谢。”她微微颔首,对芒竹礼貌拒绝道。 “吾就知道你会?”芒竹刚得意没多久,又暴跳如雷。 “你说什么?再给吾说一遍!” 这把剑不止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 好心人子衿再次复述,“我说不感兴趣,谢谢前辈的好意。” “从来没有人敢拒绝吾!从来没有!”它仿佛进入癫狂模式,“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待吾的人,很好!” 林子衿:“。” 她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真的。 “你这个医修,你成功的引起了吾的注意。”说着,它周身散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灿金中带着一些火红。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林子衿真心想夸一句颜色真好看,光彩夺目的。 肖玦感觉危险,正欲提剑拦下,就被一道光芒束起围困起来。 “师妹小心。” 少年肖玦自顾不暇。 “吾可是上古神兽的守护!凤凰神剑芒竹。人修,被吾看上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识好歹!” 芒竹自爆马甲,进入狂暴模式,想要逼林子衿就范。 得了,免费的机缘,不要白不要。 也可以拿来防身,挺好的。左右这个过程就像她前世学防身术一样。 “我同意了,你契约吧。”林子衿再三思索道。 凤凰神剑的这一个名号倒是让她想起来了,纯情医修的话本子里面有写到,云霓觉醒凤凰血脉后,得到的本命佩剑,便是人称的凤凰神剑。 此剑最后伴她走过大道的一生。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此刻它会出现在这里,时间也提早了许多。 不过能够有一丝一毫机会,可以改变话本子所述是走向,她都乐见其成。 “吾的魅力,势不可挡。”芒竹翘着小脚尖,得意的晃了起来。 道道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光,将少女围了起来。 长河无边无际,泛起了星光涟漪。群星璀璨,少女如星光般。 每轮星际的更替,从近处飞速落下,又从遥远的远方升起。 完成一轮又一轮的更迭。 万里山河皆在脚下,天下苍生尽在眼中。 神圣的光犹如沉重的使命,苍生万物担在少女单薄的肩头。 天降祥瑞,日月同辉。 少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底一片清明。 契约结成之际,世间万物,在她眼里一切通通归于尘埃。 万物有灵,万物皆生。 一切都归于寂静,她是神兽之主的象征。 凤凰星,你好。 芒竹开始心虚了,它一开始只觉得少女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它好想亲近她。 但它可是上古神兽的守护神剑! 怎么可以拉下脸面去亲近一个小辈?应该是小辈对它取之如狂才对。 于是它端着前辈的架子,睥睨审视着她。 直到契约了才发现,她才是它的大佬。 神兽转世托生的星宿之主,凤凰星。 它千年的剑主啊! 林子衿看不到自己的变化,但肖玦看到了,他漆黑的瞳孔闪了一闪。 契约成的那一刻,星光点在少女如画的眉梢,虚形耀眼的星光在她的眉梢上勾勒出一个艳红的花钿,犹如乞巧节上精美的花灯样式,最后归于沉寂。 芒竹故作深沉,心里却虚的要死,“当你心念合一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它连自称都改了。它只有一个小愿望,希;望剑主恢复记忆的时候,不要报复它这个可怜又无助的小剑剑。 “你现在是被我契约了是吧?我可以给你改名吗?”林子衿问。 “理论上来说,可以。但是要看我喜不喜欢。”芒竹傲娇道。 “要不你改名叫傲天剑?”林子衿脑子里闪过无数本龙傲天小说。 “傲视群雄的傲?”芒竹认真思索着,“不合适。我一直都是一个低调且有实力的剑。” 玩归玩,闹归闹,你当凤凰神剑跟你开玩笑? 它向来低调。 第31章 别拿实力开玩笑 此话一出,两人两剑都陷入了一个非常安静的气氛。 低调且有实力的剑,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少年和少女在芒竹的建议下,找到了一个妖兽的老巢。 一窝子的妖兽幼崽毛茸茸的躺着,十分恰意。秘境关闭,他们正准备长眠。 修生养息后,他们要那些猖狂的人修好看! 少年要保存灵气,在不动用任何灵气的情况下,凭借着超级健硕的体术,将妖兽打的鼻青脸肿。 兰亭宗的九千玉阶锻体,永远的神。 四周的妖兽崽子都被少年莫名其妙的暴揍了一顿。 妖兽:“?” 妈妈呀,哪来的恐怖分子。 成年妖兽可没有和他们这群妖兽崽子说过秘境关闭了,还会有恐怖的人修在秘境里把他们暴揍一顿。 他们不是说祖上三代传下来的消息,人修在秘境关闭后活不了吗? 娘亲,老祖宗骗人! 林子衿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成年妖兽的踪迹。 正奇怪着,芒竹幽幽的声音飘来,“你当成风宗体修的战斗力都是盖的?” 敢情成年妖兽都被成风宗的体修干光了啊。林子衿悟了,玩笑归玩笑,别拿体修的战斗力说说笑笑。 林子衿默默的看着眼前被揍的鼻青脸肿,生无可恋的妖兽崽子。 复又加上一条人生准则,也别和剑修乱开玩笑。 揍完妖兽崽子的少年剑修,感受到隐隐要成丹的气息流动,带着身后的小尾巴扬长而去。 软萌软萌的妖兽崽子哭唧唧一片。 它哭任它哭,孤兽缩立翁。 他们头也不回,准备给肖玦全力冲击金丹。 “冲击金丹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林子衿问。 这个知识也是属于热知识那块,她不知道是正常的。 “渡雷劫。”肖玦道。 “遭雷劈啊?”原谅林子衿没见识,她这是第一次在现实见人上赶着被雷劈的。 渡雷劫的情节,她就在小说里看到过。 还真是小说照进现实,好像不对,她就在小说世界。 因为话本子也是小说。 “小小子衿,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芒竹的声音又虚空出现了。 林子衿猛然被吓一跳,“小小子衿,是个什么鬼?” “你别管!”芒竹气急败坏。 大大芒竹的想法很简单,它是神兽凤凰的守护神剑,此为第一代主人。它的第二代主人,也就是上一任剑主。 上一任剑主是凤凰星剑主托生的第一世。 林子衿是第三代,又不能明眼告诉她,她就是转世的凤凰星。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只好用小小子衿为代称,以慰前几任剑主的在天之灵。 “我不是生长在修真界的人,我从小在宗门庇护的一片净土长大的,周围都是凡人。”林子衿耐心解释道。 “你不会是凡人之躯。”凤凰星绝对不会是凡人,芒竹自以为堪破天机道。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子衿无语,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 “嗬。”肖玦乐了。 他发现这把自称神剑的傻剑还挺逗趣的。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干什么?”林子衿问。 “等雷劫劈开秘境。”肖玦答。 他有绝对的自信,他的雷劫必定可以劈开无方秘境。 要是问他这是哪来的自信,当然是强者的预感。 想当年他在凡界策马扬鞭,纵横沙场。 一人一马勇闯西夏擒主将。 那年杏花微雨,肖玦长枪策马正年少。小将军长枪一扫,惊剑一挥。 从此一战成名,冠绝京城。 年少有为的少年小将军,纵街打马,长剑配绸,扬起清风一骑绝尘。 上门提亲的媒婆都差点踏破忠勇侯府的门槛。 “大师兄,你的雷劫呢?”林子衿仰头望天,细细端详的天上风云。 一个时辰过去了 肖玦也抬头望天,“不知道。” 浮云万里,天高气爽。 天边突然聚拢一团雷云,好似凭空出现般。乌云密布,卷起旋风,雷电交加,隆隆作响。 劲风卷起少年如瀑的青丝,剑眉星目的俊脸,毫无保留的展现。少年气宇轩昂,他飞身上前迎接属于他的雷劫。 无人注意到秘境口隐形的交接处,有一丝裂缝在慢慢阔大。 猛不防一声霹雳在头顶上炸开,恍若震得天地都晃了几晃,然后就是那隆隆远去的余音。 第一道酝酿已久的天雷,劈空而下。迅猛的势头,仿佛要摧毁一切。 少年不惧天雷挺身而上。 少年肖玦成丹的第一道天雷,直愣愣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少女默默数着天雷。 他们没有办法瓦解秘境的防御机制,既然没有破解之法。那便只能釜底抽薪。 从一切的源头开始摧毁。 害怕被雷劈炸的秘境,立刻服了软。源源不断的灵气,争先恐后涌入少年体内。 它希望少年将天雷扛着,莫要殃及它的秘境了。 随着落下的第二道天雷,第三道 “二,三” “” “二十。” 剑修少年的金丹期足足落下了二十道天雷。 与此同时,严丝无缝的秘境口,破开了一道大口子,秘境内天塌地陷。 少年和少女被秘境送瘟神似的丢出秘境外,少女林子衿一屁股坐在外面的地上,还没缓过神来。 少年肖玦因天雷的余震尚在虚弱中,他四脚朝天。 心中却是无尽的畅意。 痛快。 他缓慢的坐直身体,微微喘息,心中却是畅快无比。他已经许久未这般精疲力尽过,许久未曾感受过生死一线的极限感。 众人傻了眼,瞪大眼睛呆愣着看着二人。 “诈尸了?”成风宗亲传三弟子瞳孔震惊。 “鬼鬼啊?”成风宗内门弟子的腿都在打颤。 “你个嘚嘚,人还喘着气呢!”狂狼石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自家师弟的脑壳上。 他们议论的声音渐行渐远,少年楚锦瑞和少年广泽,心理路程从不敢相信到喜极而泣。 他们含笑看着二人,眼里渐渐氤氲出泪花。 还活着。 “活着就好。” 少年宋初阳正蹲坐在秘境口,用他那白净的双手,扒拉着地上的土,他也不嫌脏,把周围泥泞湿润的泥土堆成两个小山堆。 他的眼睫挂着泪珠,嘴里带着些许哭腔嘟囔着,“大师兄,小师妹。来世我们再做同门!” 第32章 师兄不行,遵从师妹 耳边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 “为什么这世不接着做了?”少年肖玦走到宋初阳身边,在他的身前覆下一层阴影。 这憨货,都把他和师妹的坟建好了。 “死了啊,怎么做?”他头也不抬,凶巴巴的一巴掌挥开眼前的人,“闪开点,你踩着我们家大师兄了!” “宋初阳,长能耐了啊。”肖玦低头垂下眼睫,嘴角微微弯着,星眸好像在闪烁着光。 宋初阳的手微微一顿,好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不可置信的大力揉搓了双眼。 确定是活人后,顿时转悲为喜,眼里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大师兄” “作为一个医者,师妹可要劝告你,不可以用手揉眼睛哦,伤眼。” 林子衿的声音远远的从后传来。 看到大师兄身后的小师妹,正含笑信步朝他走来。 见到他们安然无恙的那一刻,绷紧了这么久的弦,仿佛一下子就崩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将两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手上的力道大的出奇,臂弯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你们活过来了!” “大师兄,小师妹!你们没死啊,呜呜呜。” “他们他们都说你们死了。” 宋初阳哽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离远点,你鼻涕泡蹭我身上了。”肖玦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也没有推开他的举动。 “不要,我就要挨着你,天天挨着你不放。” “还有小师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们半步了。” 经历了大起大落又大起,广泽和楚锦瑞终究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他们也红着眼眶抱了上去。 “师兄,师妹。” 这是他们的大师兄和他们的小师妹。 活的,真好。 天空放晴,一道半圆形的彩带藏匿在水瀑胸前的浅烟薄雾中,若隐若现。 太阳越来越近了,它用力地把自己的光与热掷于瀑布。 雨过天晴见日虹。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五个少年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从此不分离。 成风宗的修士们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少年人重逢的画面,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真好。 我们都活着。 “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少年肖玦吐槽的声音,在雨晴的山林游荡。 长林叶上的积水,在叶面聚成一团,最终不堪其重落在湿哒哒的泥土地里。 “我就要在大师兄面前哭!天天哭你。” “四师兄不怕羞。” “我不管!” “大师兄,你偷偷金丹了?” “不是偷偷,这么光明正大的。没看到秘境都被大师兄的雷劫给炸了?” 兰亭宗大殿。 三人遥遥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珩仙尊将目光放回在留影石上,眼里透过留影石,像是在看别的东西。 他似乎是在看少年人重逢的场景,又好像是在缅怀故人。 “真好。” 是年少的轻狂吗? 也许吧。活着真好。 世界已经在早晨敞开了它的光明之心,雨后的空气最是清新。 成风宗也在南方。南方以北是成风宗的地盘,南方以南是兰亭宗的地盘。 天高气爽,风轻云淡。 “你们宗门在哪?我们送你们吧?”狂狼石对着五个少年人说道。 他们没有拒绝,长老和师尊只顾着把他们送过来,也没有告诉他们该怎么回去。 “送我们到兰亭宗就好了。”宋初阳抛了一颗师妹刚出炉的的辟谷丹到嘴里,随意说道。 “兰亭宗?”狂狼石狐疑的盯着他。 宋初阳后知后觉的虎躯一震。 糟糕,说漏嘴了。 他僵硬的抬头,看向狂狼石。后者的目光太过灼人,他的心里徒然一个疙瘩。 不会吧?露馅了? “那个”宋初阳尝试辩解。 “我懂!”狂狼石一副我懂你的样子,“兰亭宗那一块的小宗门是吧?我们宗门有传送阵,跟我们走?” 兰亭宗五人明显松了口气。 “我就说怎么从未见过你们,原来你们是在兰亭宗那块的宗门。”狂狼石自以为洞悉一切的眯起眼眸。 小样,还挺会藏的。 “对呀!”宋初阳肉眼可见的兴奋,“你可真聪明。” 直到他们用传送阵来到成风宗之后,成风宗长老拦住了他们回宗的路。 “五位少侠,同我们去成风宗吧。破浪仙尊想见你们。” 兰亭宗的五人面面相觑。 见他们? 会不会露馅?他们挤眉弄眼的交流心得。 宋初阳:咋办啊?威武的师兄们,聪明的师妹?出个主意。 广泽和楚锦瑞:遇事不决,询问师兄。 肖玦:拔剑吧? 师兄不行,遵从师妹。 林子衿:师兄冷静,以和为贵。 “放心吧!我爹最好说话了。”狂狼石在一旁说道。 因为他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 成风宗的修士默默赞同,这一块大师兄最有有心得了。 因为大师兄每日都会被破浪仙尊追的满宗门跑,那已经是成风宗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线。 “理应拜访一二。”在四人询问的目光下,林子衿略微显得有些苦口婆心。 都在别人地盘上了,主动权也不在他们的手上。 “师妹说的对,理应拜访。” 少年楚锦瑞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温润的笑,世家君子风气尽展。 上门拜访这一块,他熟。 作为符道世家的公子哥,楚家未来衣钵的唯一继承人。这点君子风度还是拿的出手的。 四人看着他的转变自如,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成风宗长老乐开了花,“走走走!” 最好是全部都拐来成风宗当弟子。 成风宗。 狂狼石一路上都在卖力给他们介绍成风宗的一景一物。 “这个是训练场,我们平常训练的地方。” “那个是外门弟子训练的区域” “” “这个是兰亭宗的长珩仙尊,和我爹一起雕的石雕。” 狂狼石兴奋的指着一尊石雕说道。 五人闻言望去,便看到一尊小船样式的沙雕杵在那儿。 技巧说不上精湛,只能说是沙雕成品。 “这都啥啊。”宋初阳吐槽,“师尊长珩仙尊才不会这么没品呢!” “不信。” “怎么没品了?”狂狼石不满,“这雕的多好!” “四师兄,李白有一首诗,你还记得不?”林子衿好心提醒。 宋初阳绞尽脑汁,“我想想。” 肖玦见他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所以然来,好心提醒道,“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宋初阳下意识的接上。 “大师兄,你还记得呢!” “我也想起来了。当初在学堂的时候,我们被夫子压着背书。”宋初阳悻悻道。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狂狼石眼睛一亮,“原来是这个寓意啊?”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很酷。众所周知,成风宗的修士都是文盲。 这个诗句带给他的惊喜,让他甚至都忽略了他们话中透露凡界的信息。 “冒昧问一句啊,一起上学堂?你们俩之前认识?”广泽问。 “对呀!大师兄是我的表哥,也是我的伴读。”宋初阳如实说道。 众人:“?” 敢情你们还有这关系? “你还有伴读?你在凡间是什么身份啊?”林子衿问道。 “我爹是皇帝,我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宋初阳说。 “!”敢情您还是皇室中人。 “深藏不露啊。”众人感慨道。 “师妹,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诗的?”宋初阳好奇问道。 他们的目光又齐齐的看向她,不止宋初阳好奇,他们都好奇。 肖玦和宋初阳是凡界的人,会这些诗可以理解。 但林子衿? “松花巷有私塾,他们上课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听夫子讲课。” 偷听这事不体面,林子衿颇为不好意思道。 倒也不是胡诌,这是原主的经历。 此话一出,众人一路上相对无言。 直到兰亭宗五人进入成风宗大殿,拜访破浪仙尊的时候。 狂狼石突然在后头尖叫出声,“等等!你们仨是从凡界来的?” 凡界的人都这般天资聪颖,勇猛无畏的吗? 他们在前面走着,但从语气中听的出来他很震惊。 第33章 能不能给诊费 五人也算知礼,双手交叠,恭敬的行了一个后辈之礼。 “晚辈见过仙尊。” 破浪仙尊的目光大致略过他们,心中略略有了个数。 “便是你们救下犬子与爱徒的?”破浪仙尊说道。 “对。”楚锦瑞的不敢当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初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四人侧目,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破浪仙尊和五人面面相觑良久,最后纷纷忍俊不禁。 “长珩那厮的爱徒,果真可爱。” 他有点嫉妒,同样是亲传弟子。 怎么长珩那厮收的弟子个个貌若潘安,美若天仙。他收的就歪瓜,划掉,徒弟要面子。 那么强差人意呢? 就连他亲生的那个家伙,也是膀大腰粗,一个顶俩的。 若是被兰亭宗五人听到他的腹诽,他们估计会吐槽,那哪是膀大腰粗啊,那是结实啊。 “是啊,我们师尊的亲传都是这样的!”宋初阳得意,“等一下!” 他低声小心翼翼和旁边的师兄妹说,“我们暴露了?” 对于这个傻憨,四人没眼看。 破浪仙尊却笑了,“本尊先替爱徒谢过你们了,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 五人亮晶晶的眼睛转呀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宋初阳:有奖励! 广泽:哇哦,没白来。 楚锦瑞:能有啥好东西? 肖玦:哦。 林子衿:什么东西? “尽管说便是,只要我成风宗有的,都给你们。”破浪仙尊见宋初阳像个孩童得到糖果似的惊喜,没忍住笑了。 “师妹你是功臣,你来决定!”宋初阳说。 “不是。”闻言,林子衿连忙摇头,“论功劳,我只不过在后援救了几个人罢了。” “如果不是师兄们将他们救了回来,我也发挥不到作用的。” “师兄们的付出最多,轮不上我。” 宋初阳抬眸微微怔愣,心下酸涩,细细想来他好像是最没有用的那个。 但他听了师妹那番话,想起自己在秘境护了师妹一路周全,他复又自信了起来。 林子衿对着他温柔一笑,仿佛能安抚万物生灵,“让大师兄来吧,大师兄是兰亭宗的大师兄。理应他来。” 肖玦乐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见过抢功劳的,还没见过让功劳的。 作为兰亭宗的大师兄,他又成为了众人目光的聚焦。 “师妹救我一命,我将这个资格让师妹。”肖玦来了兴致,“夫子教的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破浪仙尊见他们推脱来推脱去的,一语定音,“小女娃,你来提。” 这不就像病患要给医生塞红包吗?上面有规定,每每到这个时候,她真不能收。 幸福来的太突然,林子衿脱口而出,“能不能给诊费?”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大师兄肖玦更乐了,旁边的二师兄广泽手抵唇角掩住笑意,三师兄楚锦瑞头疼扶额,四师兄宋初阳傻楞在原地。 她说啥?诊费? 找仙尊要诊费? 破浪仙尊被这一操作搞得也有些措手不及,出于仙尊的气度,他还是沉声问道,“那诊费你要多少?” 林子衿的脑子飞速转动,“十颗麻沸丹,一颗算一百灵石。还有六颗固元丹,一颗算你两百灵石。加上我的诊费,共治疗十余人,给个优惠两千灵石。” 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加在一起四千两百块灵石。” 破浪仙尊:“。” 好险,他还以为她要坑奇珍异宝。没想到给钱就完事? 破浪仙尊索性直接给了五千块灵石,连忙招呼着送他们出了宗门,生怕他们反悔。 五人出了成风宗,捧着五千灵石在街上凌乱。 “我们多赚了八百块灵石?”林子衿楞楞道。 “” 有点复杂,难评。 说赚又不是,说没赚也不是,人家好歹给多了几个数。 “是吧?”宋初阳挠头道。 “师兄,这个怎么办?”林子衿举着手中的芥子囊,里面是沉甸甸的灵石。 这些灵石不止属于她,更是是属于他们的。 “你收着吧,毕竟是给你的诊费。”楚锦瑞善解人意的说道。 其他人都附和的点头,这点灵石他们都不好意思和她抢。 “那我们去吃饭吧!” “我请。” 林子衿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芥子囊,芥子囊在她手中舞动,像隔壁家财主的女儿。 五人笑着朝兰亭宗集镇的饭店出发。 狂狼石悄悄的躲在暗处,看着少年人谈笑着离去的背影。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他们临逢绝境之际,他们犹如救世主从天而降,毫不犹豫的挡在他们的身前。 实力强悍的少年剑修,心思通透的少年御兽师,翩翩儒雅的少年符修,坦荡直率的少年枪修。还有那个看似柔软,实际心性坚韧的少女医修。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每一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做好分内之事。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 传说中的医修柔弱不能自理,而这位少女医修却诠释了医修的不同,活出生命的别样色彩。 最难得的,是他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毫无条件的相信对方,支持对方。 他们的心彼此相连。 狂狼石正想着出神。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呢?”成风宗的亲传二师弟问道。 狂狼石摇着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们是不一样的,虽然成风宗的同门也会记挂彼此,但做不到他们那样无条件相信对方。 他们能够记挂着他这个大师兄的原因,是因为他够强。 终究还是强者为尊深入人心。 “大师兄,我们该训练去了。”二师弟说。 狂狼石颔首,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去训练场。 最后他回头再看了一眼,成风宗的街上空荡荡的,已经看不见五个少年人的踪迹。 他们很强,单拎一个人出来,都可以吊打六大宗。 好想有一天能够和他们并肩而行。 他可以吗? 他不知道。 但他想变强,变得再强一点。这样,他们的距离就可以更近一些。 “大师兄,那五个道友呢?”一个内门弟子朝狂狼石问道。 “他们已经走了。”狂狼石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内门弟子失落的低下头,略带着愧疚道,“我” 他兀自纠结了许久,狂狼石也不急着催他,他对同门都是有些耐心的。 良久,他才下定决心说出来,“我为了让医修先治疗我们宗门的弟子,便把他们受了内伤的人,判断为轻伤。” “我对不住他们的帮助,我想和他们坦白,打罚我都认了。” 他给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懊悔道,“我真不是人,他们这般费心救我们,我还干出这种事情来。” 狂狼石听完他的忏悔,冷下脸来,他素日在同门面前都是和蔼可亲的大师兄形象,如今的冷脸让人发怵。 “自己去领罚。” 这是他第一次罚人,那弟子却如蒙大赦,连忙撒腿就跑。 他们这般聪颖会看不出来吗?他们会把人心往坏处去想吗? 他不知道。 他又想起在少女离开成风宗的路途中,碰巧遇见他,她和他抱拳告别,“山高水远,我们就此别过。” 此次的别过,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这般强劲的少年人,绝不可能一直籍籍无名。 他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了。 剑修肖玦,御兽师广泽,符修楚锦瑞,枪修宋初阳,医修林子衿。 他将这些名字挨个烙印在心中,从此少年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梦的种子,在往后岁月的磨砺中慢慢生根发芽。 在顶峰相见时,能够和他们说上一句。 好久不见,少年人。 第34章 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兰亭宗的五个亲传,悄然离兰亭宗去,又悄悄回到兰亭宗来。 殊不知,无方秘境被他们这么一搅和。修真界的往后岁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做得好。”长珩仙尊说罢,便高抬贵手给他们放了几日假期。 哦!那可是假期啊。 “师尊万岁!”宋初阳的笑容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 突如其来的假期,林子衿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在洞府睡到日上三竿,奖励一下自己好了。 于是在宋初阳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明日的计划,是去兰亭城镇上的集市逛逛,还是去城东的糖水铺子喝糖水。 然后再去糕点铺带些糕点回来。 当他挨个问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林子衿始终保持沉默。 “小师妹,你呢?”宋初阳问道。 林子衿嘴上说着话,脚步也不停的朝洞府走去,“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四人面面相觑。 “她要把假期用来睡觉?”宋初阳有些不可置信。 那可是假期啊!她用来浪费在睡觉这件事情上。 这还真不能怪林子衿,她一个小小练气期,这几日一直救人,神识损耗过多,真的很需要休息。 况且她发现,只要她在睡前运转丹田,她的神识便会在睡眠中自动修补,甚至是在睡梦中淬炼扩大。 唯一的缺点是她会做噩梦,在一次次的恐惧中,神识从中得到升华。 只不过每天都是同一个梦,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被人抽筋扒皮,然后放干血的梦境。 麻了。 林子衿回到洞府,掐了个从宋初阳那学来的清洁诀,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清理干净。 照往常那般,运转丹田,然后躺在温暖的被褥里,进入她那惊心动魄的梦乡。 间照长老再看到她时,是在炼丹房。放假第一天下午,她在炼丹房里琢磨丹方。 林子衿向来信守承诺,她果然给自己奖励了半天的睡眠时间。 间照长老惊奇的发现,林子衿闷不吭声的筑基了。 独自筑基,这胆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在看到她炼制出了一炉上品的清骨丹,他震惊的嘴巴能塞下一只鸡蛋。筑基前期就能炼制清骨丹了? 还是上品。 清骨丹有去附骨之污浊之效, 顺体内之阴阳, 病入膏肓时服下,可以毒攻毒,有健体轻身之感。 而当无病无痛后继续服食,与吞毒无异。 在间照长老看来的超常发挥,对于林子衿的神识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甚至她的修为还限制它的操作,不然还能炼个极品出来,让这老头多惊讶点。 将灵识藏在林子衿神识里的芒竹,对这一切了然,却不多语。 林子衿每日晚上都很勤奋,为了这神识的扩充,每日睡觉都睡不安稳。 以至于她的眼下乌青,一如从前的熊猫眼。 “小五。” 在一边旁观许久的间照长老终于出声。 听到动静,林子衿循声望去。 她的眸子静若处子,神情平若潭水。 少女沉静得不似她这个如花般的年纪该有的样子。 间照这才恍然大悟。 少女的处事不惊源于她半生孤苦,世事变迁,她无甚依靠,只能随波逐流。 是时态逼迫她成为这样一个随即应变,性子沉稳的人。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她的经历让她在同龄人中显得比较稳重。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林子衿罕见的在炼丹房看见间照长老的身影,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她太过沉迷研究丹方了。 好半晌,她才开口说道,“间照长老,你怎么来了?” 间照长老细细的打量了她的一番变化,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我是你的亲授长老,当然要来看看弟子到了哪一步。” 林子衿没吭声,等着他的下言。 她从前做研究的时候,就不喜欢有人打扰。因为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让她对打扰她做研究的人有了警惕。 她不喜欢在她做研究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不论是谁,无一例外。 “长珩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你怎么不和小四他们一起去玩?”间照长老温声问道。 林子衿的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假期是我的,我理应有安排自己假期的权利。” 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做的任何决定。 间照长老挑眉。 林子衿迎上间照长老的目光,接着沉默不语。 “你在害怕什么?”间照长老突然发问。 这会林子衿倒是愣了,“长老缘何这般说?” “你是不是觉得世人多薄幸,人性本恶。他们皆以自身利益为先,然后毫不犹豫的因为利益去抛弃你?” 林子衿无言。 世间百态,人缘纵横交错,建立的来往,不过是皆为利往。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私心,不过是人性所驱。 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少女能理解,虽是不敢苟同,但又无可奈何。人微言轻,活着已是幸事。 “你不敢赌。”间照长老接着说,“因为你凄苦半生,颠沛流离。你见惯了世间的肮脏,人性的恶毒,你不敢轻信他人。” 林子衿还是不语,静静的望着间照长老的目光中有了些许变化。 “你身如浮萍,却一身义气,愿意为他人两肋插刀,或生或死。你待人有礼却暗藏疏离,从不为他人的言语牵动半分情绪。正因如此,同时你谁也不信。” 间照长老目光锐利的扫向她,林子衿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你看似对谁都掏心掏肺,肝胆相照。实则对谁都有提防,从不愿意敞开心扉。” “你极其擅长伪装,你可以舍死忘生的援救老大肖玦,是因为你对生死不屑一顾。” 而在外人眼里,你是少年热血。 “外表看似少年意气的你,内心却是如枯枝残叶般苟延残喘。” 这句话宛如一道锋利的尖刀,划破少女坚硬的外壳,将她的心活生生的剖出来,放在光明之处一览无遗。 “妙手宗不选择你做亲传,你立刻便抽身离去。在无方秘境的时候,成风宗的人没有立即采取援救措施,师兄们没有发现你们的异常,你也不意外,也不感伤。因为你从来不会孤注一掷。” 林子衿静静的听着他说。 间照长老目光柔和了下来,宛如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教导。 “世道艰难,子衿你一个小孩子,磕磕绊绊,活到现在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秘密都压在一个人的心里。哪怕是师兄对你的关照,你充耳不闻,会趁机送灵丹以此还报恩情。你不想欠谁的,同时别人欠不欠你的,你根本就不在乎。就连九死一生后的拥抱,你也心无所触,依旧一意孤行。你相信的人始终只有你自己。” “子衿,你认为世间险恶,便闭塞自己,不听不看,不言不语。” “其实最没有心的那个人是你啊。” 林子衿闻言怔住,犹如热水淋浴全身。 她此前数年光阴,为数不多的关怀早已随着伊人逝去,在岁月的流逝中悄然淡去。 她一人在纷扰的尘世中,知道许多的大道理,她也劝说过别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般一针见血的指出她对世事的薄凉与冷漠来。 经此秘境一遭,他们都说林子衿少年意气,是个济世救人的好医修。 她骗过了很多人,包括朝夕相处的师兄们。 她很努力的在伪装,包装了一个有利于自己在世间生活的外表。 随心而行,随遇而安。 这些全都是在放屁! 她只是在努力伪装成一个有利于自己生存的外壳,为了适应环境,她可以随时的更换有利于自己的模式。 她一直都是这样活着。 没有人看出来,也没有人说她不对。 她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差点骗过了自己。 所以她用炼丹麻痹自己,一头扎在典籍里,不敢去深想。 她怕想到笑容灿烂的宋初阳对她失望的神情,害怕温润如玉的楚锦瑞冷脸相待。 少女一直独行在熙攘的世间。 此间多苦难,此间多歧路。就有了此间少年人,独赏一路的风光。 她像一个孤独的强者,一遍遍的适应环境。 强者从来不会抱怨环境。 她一个人走过千万山水。摸爬打滚的过日子,兵来将挡。 她从来不分享,不诉苦。 因为不信任,因为身旁无人。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相反正是因为如此,替她规避了许多风险与麻烦。 例如在林子衿的记忆里,她家院子隔壁家住着一位李大叔,因为他待人和善,那只大黄狗便认为世间的人类,都是怀着善意的。 在人类的恶意接近下,他家的大黄狗就被一个香饽饽骗走了。 第二日,它的狗皮便出现在了香满路的狗肉馆里。 李大叔是个瘸子,媳妇死的早,也没有儿子。 他与这条狗相依为命过活了许多年,好似那条大黄狗,便是他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的唯一动力。 李大叔想要上门找个公道,却被乱棍打死。 尸骨被扔到了山野喂狼。 不过是因为那条大黄狗轻信了肮脏的人类,最后还连累李大叔不得善终。 这样的行为很蠢,最终累人累己。 她成长到今日这般地步,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 就像林子衿救治每一个病患,却也不求他们能够像她一样救她。就连她也不过是职业道德的规矩,促使她去救治他们。 间照长老目光如炬,没有放过少女的一丝神情。 “你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你别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 “你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兰亭宗为什么要顶风作案,收你入亲传。” “你以为是因为兰亭宗隐世的缘故,不会让外人所知,所以才能够无所畏惧。” 林子衿抿了抿干涩的唇角,不语。 她不过是被抛弃的怕了,不敢相信罢了。 “你打心里就觉得,若是在兰亭宗和你之间发生了利益冲突的关系。二者抉择之间,兰亭宗会弃你而去。” “所以在你决定援救成风宗的时候,你没有说出兰亭宗的名号,你不想牵扯兰亭宗。与此同时,你也不想让兰亭宗牵扯到你。” “你爱憎分明,是世事的浅薄逼迫你理性。没人能怪你,理性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连小四和成风宗的修士陪你闯秘境,你都能让他们全身而退。肖玦在秘境护你采摘灵草,你也不心安,所以你救肖玦一命。你认为你身如浮萍,不值他人所择。你觉得利益所驱,人之常情。所以你干脆不融入兰亭宗来,因为你在害怕一腔真心的付出,终是换来一场竹篮打水。” “我在此郑重的代表兰亭宗告诉你,收你入亲传的决定,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利益。也不是因为你的天赋异禀,不过是兰亭宗见你独木难支,独行于世间艰难。怕你受到云家的报复,动了恻隐之心。” “与其在此费尽心思伪装自己,你倒不如去多了解兰亭宗宗训。” “兰亭宗,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即使他已经是个无用之人。” “哪怕他与世间为敌,兰亭宗永远会是他坚强的后盾。” 所以话本子里兰亭宗的覆灭,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放弃一个千夫所指的“妖族卧底”的二弟子吗? 他们甘愿为了一个人放弃千年史诗。 “因为我们也曾经被抛弃过。” “孤立无援的滋味并不好受。” 间照长老叹了口气,临走之前留下一番话。 “子衿,你好好想想吧。你是兰亭宗的亲传弟子,不是兰亭宗的贵客。” “我们都无比希望你在兰亭宗,无忧无虑,坦荡如砥的成长下去,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有兰亭宗,有自己的亲传师兄。” “你还有我们。” 这些话犹如千石激浪,在少女宛若平波水面的心间,泛起千道涟漪。 少女即使多活一世,也不过数几载的光阴。她与历尽千帆的大人物比起来,还很年轻。 她的许多行为,想法在他们面前无处遁形。 只有出了事,潜在的危险因素会展露无遗。 或许李大叔家的那条大黄狗,不过是天生纯净,本就是世间的污浊玷污了它。 它从始至终都未做过伤害李大叔的事情。 她忽的明白了过来,长老的这番苦口婆心。 若是她这般成长下去,假以时日,她是否会成为一个刚愎自用,阴晴不定的人呢? 她不敢深思下去。 少年人在摸索中,在独行中,总需要一个过来人,在她即将误入歧途的时候拉她一把。 孤儿院院长妈妈在她童年缺少陪伴时,给予了短暂的避风港。学校给了她一席之地,让她在里面学习了安身立命之本。医疗教授指点她的医疗技术。 大能修士的救命之恩。张娘子的喂养之情。 就连云霓那般千娇万宠的大小姐,都教会了她世家权势的重要。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自省吾身。 世间浩荡,独木难支。 原来如此,她竟是差点就将自己逼入了歧途。 她这时候想起了伟大领袖作的一首诗。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少女独自呢喃,语气轻柔而又坚定,“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没想到当初对宋初阳的豪言壮志做的一番点评,如今竟是又送回给了她自己。 数月前她在兰亭宗九千玉阶顶打出的一枪,而今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天地辽阔,终有苍鹰搏击的一天。 她扬唇一笑,意气风发。 如清风沐过千山寒雪,冰雪消融的沁人心脾。 再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 而芒竹在神识里藏的严严实实的,压根不敢随意出声。 凤凰神剑,还是有很多人觊觎的。 第35章 她这天赋好的过分 她突然想回松花巷看看了。 去看看张娘子的绣坊,是否依旧门庭若市。去看看李大叔的无名碑,是否依旧有纸燃烧。 去看看松花巷的蓝天,是否依旧碧空如洗。 林子衿向来果断,有了想法便立刻说走就走。 “三师兄,你在哪?”林子衿用手上的玉镯灵器联系楚锦瑞。 “师妹。”少年的声音如沐春风般悦耳。 “我在洞府,有事可以来洞府找我。” 楚锦瑞头一回私下接到师妹传讯倒是有些意外。 “来了。”林子衿说道。 楚锦瑞洞府。 “你想回松花巷?”楚锦瑞闻言诧异的问道。 “嗯!师兄,我想要传送符。” 林子衿坦然说道。 间照长老所说的并无道理,她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里,她也不可能一直禹禹独行于世。 不然她还真高低试一下自己画符。 楚锦瑞蹙起清秀的眉头,心下有些不赞同。想起曾经有过金丹修士追杀小师妹,他便觉得对于小师妹来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师妹想家了,他又不好明着劝阻,毕竟他想要当个善解人意的好师兄。 “松花巷在妙手宗脚下,妙手宗又在东边。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楚锦瑞眸光柔和的看向小师妹温声问道。 林子衿一愣,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不过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罢了。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一定要回去一趟。 她觉得自己如果不回去,会悔憾终生。 “天不亡我,便有生机。” 林子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觉得自己遇到危险能够全身而退,便不会夸下海口。 靠她在前世练的那三脚猫功夫,在人均“异能者”的修真界压根不够看。 “你是我的师妹,作为师兄,自然是要为你生死负责的。” “所以小师妹我不会让你胡乱任性。我相信无论是哪个师兄在这,都不会答应你的。”楚锦瑞作为师兄苦口婆心的劝阻道。 楚锦瑞知道他的这个师妹对世事淡泊,以为她不惧生死罢了。他这还是头一回为她对生死的不屑一顾感到震惊。 林子衿眨了眨潋滟的桃花眼,她觉得这话说的不对。 “四师兄就会。” 不止他会同意,没准他还会和她一起去。 这话楚锦瑞没办法反驳,他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林子衿见他并不松动半分,眼眸淡淡点点头道,“行,那我自己想办法。” 她不习惯求人,求过一遍的事情,对方不答应便罢了。林子衿有自己的自尊,也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以师妹之名进行道德绑架。 楚锦瑞见她这幅神情,便知晓她没有放弃回松花巷的想法,不免的有些心累。 孩子怎么这么难带呢! 楚锦瑞在师妹离去前叫住了她。 “师妹,整整九千玉阶,你连出宗门都难。” 林子衿看着他不语,二人对峙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楚锦瑞灵机一动,他微微笑道,“师妹,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林子衿的双眸平淡静静看向他,等着他的下言。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教你画传送符,你若学的会,我便放你走。你若学不会,便乖乖留在宗门里。” 楚锦瑞心中打的一手好算盘,师妹不是符修,即使天赋异禀,也不会这么快学会。不仅能拖延时间,还能因此让师妹知难而退。 林子衿垂眸思索可用性,画符? 人体构造图,她信手拈来。 她若是学会画符,也算是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份防护符。技多不压身。 “可。”林子衿赞同道。 “符法有灵,道行无方。驱邪扶正,度生救苦。” 楚锦瑞嘴上念诀教给师妹心法,手里握着紫到发黑的狼毫笔,灵力运转一笔勾勒,笔尖金光成诀。 符成。 “看清楚了吗?”楚锦瑞问。 林子衿闭眼回忆着方才楚锦瑞的动作,每一帧仿佛都在她脑海里逐渐放慢下来,清晰无比 。 先上再下,从左到右。 林子衿再度睁眼,眼底一片清明。紧接着她在体内凝气,气沉丹田运转周天。 笔尖在泛黄的符纸上勾勒,按照楚锦瑞的手法,动作一气呵成 。 金光闪烁那一刻,一笔符成。 楚锦瑞突然沉默 符成的那一刻,林子衿的鼻腔里一股温热,红色的血珠缓缓滴下来。 第一次画符没把握好神识和灵力的分配,用力,用力过猛了。 “恢复一下就好了。”楚锦瑞说着递给她一张手帕。 林子衿接过师兄递过来的手帕,堵着流血不止鼻子。 没有过多注意到楚锦瑞的异样,因为芒竹在她神识里面尖叫,吵到她的眼睛了。 “啊啊啊?!” “小小子衿你怎么还是个符修啊?” “三道齐修?” 林子衿无语,她还没开始修剑 楚锦瑞拿过她的符篆,细细端详。 修真界两道齐修的修士,也不是没有的事。 但一笔成符,她这天赋好的过分吧? 林子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她在前世日日画图,画到都要吐血。这个嘛,对于她来说还真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可是运转灵气画图而已。 林子衿轻轻摩挲指尖,回想起刚刚的画符过程。她总觉得有些诡异的感觉,太顺利了。像是曾经画过很多次那样,和炼丹时一样的熟悉感。 “三师兄,这符篆成了吗?”林子衿拿下沾满鼻血的帕子问道。 楚锦瑞的手略微颤抖,“成了。” 仔细听,便能听出他的尾音带着颤。 “上一个这般有天赋的,是修真世家沈家的千金,云家主母云夫人沈筱。” 听到这个名字,林子衿的眼底闪烁。 沈筱。 云家主之妻,云霓之母,沈筱。 一剑折荷问天下。修真界符剑双修的天才。 她是一个半步化神的修士,符剑双修的天才,年轻时也有几分傲骨。 是一个敢剑指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女龙傲天翻版。 却在遇到云九川后甘愿为他打理后宅,为爱相夫教子。 修真界里至今都还有不少人调侃着这段佳话。 话本子里寥寥几笔代过云九川的背景,据说他是个医道天才,十六岁成丹,对灵草和灵丹极其敏锐。 二者势均力敌的爱情,云沈两家结亲,强强联合。 人人皆叹情之一字,似海绵长。 不过是为爱痴狂的人儿,却被世人百般称赞。高岭之花入凡尘的桥段,世人的百般奉承皆肤浅罢了。 “她很厉害吧?”林子衿佯装不知问道。 “十三岁结为金丹,十五岁剑指天道,十八岁独战群雄。有她在的地方,便是焦点。”楚锦瑞望着她说道,“你觉得呢?” 他的母亲和沈筱在闺中是手帕交,他幼时是见过云夫人的,后来因情爱观念不和,慢慢的便没有再来往了。 他此时望着林子衿的精致脸蛋。她今日身着往常的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 自她入亲传,这些衣物首饰用品,都是长老亲自拨灵石,拉着隔壁音修峰的女长老一同去挑拣的。 间照长老怜惜她,什么都是上好舒适的料子。 哪怕长老穷的喝不起酒,也要为她买极好的用品。 他还会把燕回长老一起拉上,燕回长老虽是嘴上骂着间照长老败家,但看到少女瘦弱的身影时,手上给灵石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少女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先前她不大会束发,还是楚锦瑞看不过眼,手把手教她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初次束发不是长者给束的吗?” 他当时也未想到,她竟是初次束发。 “是长者赐不错。师妹这是初次束发?” “师兄,那你占我便宜了。”她故作埋怨道。 他当时心生怜惜,轻轻的拍了她的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有些人在这世间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 少女一直以来的疏离与警惕,他在此时原谅了她。 那不过都是她因自我保护而产生的警惕与疑心。 小小子衿,世道如此艰难,你却一人独自咬牙走到如今,真是辛苦你了。 她好似不懂他的意思,转过身来,歪头不解的看向他,他心底又一软。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师妹每次都会将自己研制的灵丹,送给待她好之人。她的回报,从不摆到明面上。 她送给师尊的东西是固气丹,因为师尊时常闭关修炼。 她送给间照长老的是解酒丹,因为间照长老嗜酒。 送给燕回长老的是清骨丹,因为她知道燕回长老身患旧疾,时常痛入骨髓却不肯医治。 她便悄悄的和他密谋,将它混入糕点里面由他送给燕回长老。 她时不时的便会将炼制好的灵丹分给他们这些师兄,暗戳戳的还报恩情。 也不知她小小的一只,是如何勤奋练习,以练气期到筑基,炼制这般多样的灵丹。 还自以为他们都看不破。 实则他们全看在眼里,她不想他们发现,他们便陪着她闹。 他实在是不明白,像师妹这般好的人,为何有人狠心遗弃? 随着他日日给少女送饭,将她喂出几分圆润来,不再似从前那般枯瘦如柴。 林子衿也渐渐的长开了,颇有几分仙人之姿。他承认师妹生的非常好看,哪怕骨瘦如柴,也只会让人心生怜惜。 人,食色性也。 他虽是自认君子,但在师妹的绝色面前,他并不否认以貌取人这一观念。 对好看的少女生不了厌恶之情。 她头上的玉簪链子,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 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 淡梅盛开,清泠婉转。 他见鬼了似的,在师妹的身上模糊的看见了云夫人的身影。 淡雅而遗世。 就像寒梅绽放苦寒。少女独立天地间,任由清风扫寒雪。 “狂风骤雨不曾折,清风百般堪折枝。” “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 但不是一个清醒的人。 林子衿对沈筱的能力不予置否,但她因爱相夫教子的选择,林子衿不敢苟同。 谁说女子必须是男子的附庸? 楚锦瑞侧目而视,他想自己定是昏了头,才会从师妹的身上看见沈筱的身影,他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那位云夫人可没有师妹这般清醒。与其寒梅,他更想用清竹形容这位师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她前半生颠沛流离,受尽世间冷眼。最终依旧一心向善,济世救人。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她永远都有着一种绝世的淡然。 他想,这便是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师兄,我该去松花巷了。”林子衿出言提醒,打断了楚锦瑞的思绪。 赌约决出胜负,他自当遵从约定。 “可以。我同你一起前往。” 林子衿抬眸看他一眼,似是想不通他所图为何? “你是我的师妹,我理应看护你。”楚锦瑞伸出手轻拍她柔软的发顶。 林子衿将信将疑,也不想去深究,左右她能去便行。 两道符篆夹在少年的手中,盈盈亮起耀眼的光,随着纹路连接成一个传送阵。 “万物虚空,随尔传风。” 少年楚锦瑞掐诀念咒。 不过瞬息时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松花巷口。 一入内便顿生不妙。 渐渐入冬的东边,一片微凉。开始枯萎冬眠的柳絮纷飞,金黄的絮条随着凉风飘摇。 仰头一看,铺天盖地的黑色乌云笼罩这片土地,瘴气横生,像是大灾前夕的预兆。 “天有异象,恐是大灾现世。” 林子衿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心下隐隐不安。 中医入门看天象。 许多老中医一观天象,便知道有大灾现世。带林子衿入门中医行业的老师傅,便是有名的隐世中医。所幸她和老师傅学过天象,如今一看松花巷乌云密布的天空,暗藏汹涌,便知道这是大灾现世。 她和楚锦瑞相视一眼,眼底强烈的担忧没有遮掩。 “此处恐有大灾,师兄你快些离开这里。” 林子衿的眼眸平淡的望着楚锦瑞,她不想牵扯他人入局。 “一起来的便一起回去。”楚锦瑞淡笑道。 小师妹又想将他扔下,真苦恼。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子衿也不管他的去留,径直的走回自己家中的那条路。 路上空荡荡的,风卷起枯黄的落叶。游荡在路边,整条路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好似外边有什么洪水猛兽。 一张斑驳的纸张随风而去,它被吹到了少年少女的跟前。 ——逆天而行,天罚降世。 第36章 疯魔了不成 斑驳处的湿凉,吹在二人的后背,他们只觉一阵凉飕飕的。 林子衿带着楚锦瑞回到她先前居住的院子里。 推门进去,原本想象中寂静无声的庭院,竟是人满为患。 林子衿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冷不丁的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子衿。”熟悉的声音传来。 “凌兄。”林子衿颔首道。 凌无期,妙手宗的内门弟子。 带她去妙手宗的凌师兄,也是松花巷的邻居。 此刻竟是在这种地方再次相见。 林子衿视线淡淡的扫了一圈,皆是妙手宗的内门弟子。 “你们?”林子衿问。 凌无期对她略带歉意的作揖行礼,“子衿,对不住了。未经你同意便征用了你的院子。” 他身后的一排白衣弟子也跟着作揖行礼致歉。 “这是怎么了?”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林子衿有些不适的蹙起蛾眉问道。 妙手宗的内门弟子略微担忧的互相对望一眼。凌无期倒是无所谓,开口道,“妙手宗接到报案,松花巷出现疫病。” “病患呈癫狂状,浑身僵直。情节严重者,全身溃烂而死。今已传了个大半,宗门派我们过来查看一二。”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直至松花巷的疫情蔓延至宗门里,妙手宗这才派人来查探。 “可有查到病因?”林子衿问。 “还未。”凌无期说。 “那你们在我师妹的院子里做什么?”一直未吭声的楚锦瑞出声问道。 “说来惭愧。”说到这个他有些尴尬,“我们想着建立几个疫区,用来隔离病患。” “如今还差一个疫区,你这个院子空旷,最适合不过了。” “想着你也不回来住,便斗胆先斩后奏。” 凌无期又问道,“你离开妙手宗去了何处?怎的又回来了?” “想着回来看看,便回来了。”林子衿对前面的问题闭口不言。 “这院子既然你们需要,用了便是。” “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凌无期这才看清她的修为,她如今已经筑基前期了。想必她是有了什么机遇,也不多问。 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能来帮忙自是好的。”凌无期也不客套。 “为何你们宗门就只派了你们这些内门弟子前来,亲传呢?沈竹喧去哪?”楚锦瑞一针见血。 这番话他们无言以对,因为仙尊确实不让亲传来。大师兄沈竹喧还在闭关,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马前卒。 但妙手宗的内门弟子可不这么认为,“师兄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来。” “二师兄改修为剑修,肩负妙手宗的安危。三师兄是音修,四师姐准备筑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自然无空。” 某一妙手宗内门弟子说道。 “仙尊让我们来是看得起我们,想要历练我们!”某二妙手宗内门弟子说道。 不然仙尊为什么不把任务派给别人,反而派给他们? 好耳熟的话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细节了。 松花巷疫情泛滥,这几个内门弟子任劳任怨,只为救济百姓。然后劳累过度,随后也染上疫病不治身亡。 妙手宗将亲传派了出来,他们犹如天降正义。拯救松花巷于水火,因此攒下许多美名。 敢情给别人当了冤大头,你还挺自豪呗! 楚锦瑞淡笑不语。 林子衿望向唯一的明白人,“你呢?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凌无期苦笑不语。 这副无奈的神情,三人心中都了然几分。 “我和你们一起出诊吧。”林子衿说。 某一妙手宗内门弟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过刚刚筑基的小丫头,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的,都已经筑基中期乃至筑基后期。 弟子的不配合,凌无期面色也犯难了起来。 “信不过我,那便罢了。”林子衿倒是无甚所谓。 她也并不打算和他们这群老古板行事。 “张娘子。”林子衿来到张娘子的院子门口敲门。 张娘子打开门,许久未见的人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张娘子站在原地怔愣几息。 “子衿!”张娘子笑着连忙迎了上去。 “这是?”她的目光看向少女旁边的如玉少年。 “这是我的师兄,楚锦瑞。”林子衿解释道。 “张娘子,你好。”楚锦瑞也非常上道。 “是师兄啊,那就好。”张娘子真心实意的为林子衿感到开心。 张娘子忽的神色一变,伸出手赶着他们离开,“你们快些离开这里。” 林子衿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张娘子,发生什么了吗?” 少女不问还好,她一问,张娘子便觉得有些委屈上了。 焦灼的泪珠氤氲,张娘子那饱经风霜的脸颊,好似苍老了好几岁。 长长的死寂默然,没有人开口。 她悄然的叹息一声,“天罚来了,你快些离开吧!” “婆娘!谁来了?”张娘子的夫婿胡叔正在屋里叫唤。 他在屋里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便放下病重的儿子,前去看看。 张娘子已经来不及赶走林子衿二人,便被胡叔逮了个正着。 “子衿!”胡叔惊喜出声,“你怎的回来了!正好,快帮我娃儿瞧瞧。” 他拉着林子衿便要往里边去。 张娘子连忙阻止,泪眼朦胧道,“这是天罚!老头子,我们不能害了子衿。” 胡叔一把甩开张娘子,“你们都疯魔了不成?我们又没得罪什么人,哪来的天罚?” “巷里挖出了石头哩!上面写着天道的旨意,这是神仙在惩罚我们哩!” 张娘子急得方言都说出来了。 “你们真是疯了!”胡叔也不去管她了。 “子衿,你是大夫。林老爷子也是大夫,我信你的医术。” “子衿,你就帮帮胡叔吧!”他对着林子衿哀求道。 按理说修士不理凡间事,但这里不是凡界。他们也是生活在受修士庇护的净土中。 “哇!娘亲,我疼!”虎娃醒了,正难受的哭闹着。 张娘子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了,跑着过去将哭闹的虎娃拥入怀中。 若是真有天道,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众生疾苦? 哪有什么天道的旨意?不过是人心可畏罢了。 楚锦瑞和林子衿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第一次自己尝试写小说,欢迎大家的写作指导,接受批评与指正。希望大家喜欢,谢谢赏脸阅读。 第37章 我心不死,医魂不灭 张娘子眼里噙着泪,明明悲痛万分,却还要将救命稻草赶走,“子衿你莫管!” “医者行医济世,世间疾苦,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林子衿语气柔和的安抚张娘子。 她微笑着,窗外的石墙上有道和煦的阳光, 斜斜的乳白色光芒, 将石缝上的三片嫩叶, 烧成了三道小小的翠绿色火焰。 轻轻的映在少女那张春风和煦,恬静美好的脸上。 张娘子不再阻拦,胡叔在一旁连声道谢。 她凑近虎娃,虎娃迷蒙的睁开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他病的糊涂。 那肉嘟嘟的小手,拉住少女柔顺的衣摆,“子衿姐姐!是你吗?” 林子衿对着他柔柔一笑,“是我。” 好听的声音如清风拂山涧的轻灵,安抚虎子郁燥的心,“虎子乖乖,睡一觉便好了。” 林子衿给他喂了一颗安神丹,虎娃乖乖睡去。 “这是虎子难得清醒的一次。”张娘子拿着手帕抹了抹眼角。 “平日如何?”林子衿把手搭在他的腕上问道。 “平日便发狂,乱咬人。你瞧,孩他妈的手上全是牙印。”胡叔挽起张娘子的衣袖,手上的淤青的抓痕和牙痕展露无疑。 林子衿淡淡扫了一眼,收回搭脉的手。从芥子囊里掏出间照长老给她的玉颜膏,转交给张娘子。 “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张娘子极力推脱。 “我还有的用,你拿去便是。”林子衿也不管她怎么说,硬是给她塞到怀里。 “虎子近日都接触了什么?”林子衿例行问道。 “我们平日都是同吃同睡,”张娘子说,“对了!那日他从私塾回来便这样了。” “私塾?”林子衿思索道,“关夫子的私塾?” “对哩,一直都是那个学堂没变过。”张叔说。 她留下一瓶安神丹,“若是虎子醒来还闹,便把这个喂给他。” “我去私塾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病因。” 她如今不知道病源,即使炼丹治疗也是治标不治本。 “师妹,有把握吗?”楚锦瑞边走边问道。 “很奇怪。”林子衿百思不得其解,“师兄,他的脉象太怪异了。” 林子衿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注意到,她的面前有一只尖叫着,以四肢诡异的形态,飞驰而来的疯猫。 它的叫喊尖锐凄惨。 “小心。”楚锦瑞一把拉过出神的林子衿。 只见那只疯猫停在他们的面前,像是手舞足蹈的跳起诡异的舞步。 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又像是不受控一般舞蹈。 看到这一幕,回过神来的林子衿突然有种不妙的想法,恶寒徒然从心中生。 那只歪歪斜斜的猫,仰天惨叫一声,猛地发力往树干撞去。 血溅当场。 林子衿当即不顾师兄的劝阻,坚持上前去查看。 “医者怎可忌讳病患。” 粗壮的树干上沾染着鲜红的猫血,此时它的头颅血肉模糊,脑浆和血迹都开始流了出来似的,混杂在一起。 它的大脑系统还没有完全死去,四肢百骸微微抽搐,一颤一动的。像是还在舞蹈。 猫舞蹈病。 她立刻有了决断。 这病症很像日本当时兴起的一个病症,他们称之为水俣病。 这种病症起初出现在猫的身上,他们走路磕磕碰碰,四只腿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而且时不时会发出怪异的叫声。 看起来十分痛苦。 附近居民当时觉得很奇怪,并将它称之为猫舞蹈病。 次年一月,有人亲眼看到猫跳海自杀。接下来的一年内,约有五万只猫陆陆续续的寻死。 后面就出现在了当地居民的身上。 得病之人轻则面部痴呆,口齿不清,手脚麻痹。重则精神失常,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 当时不只是出现在个人的身上,而是大规模的爆发和蔓延。 全市四分之一的人口都感染了这种怪病,这个怪病被称为水俣病。 那次事件给世界留下了深远的影响,被称为世界八大公害事件之一。 终于有日本学家发现了,是因为水俣湾的海水中有污染物质。 患者大多数都是渔民出身,大量的食用了有毒的鱼虾后患病,而元凶就是日本氮肥的一个工厂。 据说这家公司的老板,不仅是国家内顶尖的财阀,而且还与日本天皇有关系。 找出真相的调研小组沉默了。 因为背后之人他们惹不起。 几番结论过后,他们还是决定将这个结果上报上去。 但当时的日本政府根本没有出手整顿。 反而还责骂调查组的几人多管闲事。 受害的居民们示威无效。 游行无用,道歉无望,赔偿无果。 只得默默的承受着昂贵的医药费,和病痛的折磨。 苦不堪言的日本居民,只好联名上诉状告日本政府。 不过追寻公道的这个过程比较漫长,在20多年后,他们才拿到赔偿费。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代价不够惨痛,还是抱着想要拉着全世界陪葬的心理。 日本不顾世界的反对,一意孤行的向全世界的海洋排放出核废水,排放预计长达30年。 核废水对海洋生态和人类的生活环境,造成严重的威胁。 他们声称核废水没有危害,却要将它排入大海中。 一边说着它无害却又在害怕它。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起源,又无视维持生存的起码需要,这样水和其他资源也变成了人类漠视不管的受害者——《寂静的春天》 后面的情况如何她就无法得知了,因为她在连夜研究核废水这一项报告的时候,还没得出结果就猝死了。 睁眼来到了修真界。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来到修真界之后,还会再次面对之前遗留的问题。 就像她前世的未完待续。 在别的时空无缝接上医学生林子衿的续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研究带到了修真界,继续在问题中摸索。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心不死,医魂不灭”吗?医学生,她哭死! 水俣病是由日本核废水引起的,海水不过是起一个传播途径的作用。 那么修真界的“水俣病”呢?起源在哪?传播途径又在哪? 核废水是日本想要拉着世界陪葬的想法,而修真界背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有了些眉目,她便有了排查的方向。 他们先去了关夫子的私塾,敲了半晌的门。没有人应答。 “关夫子。” 回应她的只是寂静的沉默。 海洋是世界的,日本没有权利因一己之私便破坏人类的生态平衡。作者文笔平平,没办法勾勒出海洋的波澜壮阔,也没办法描绘出日本行为的无比可耻。大家当个逗趣儿看,别太认真求轻点骂。 第38章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 门外凉风习习,等了良久还是未有人开门。 他们没有强求,先在四周转悠观察地形。 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小楼插 空,皆隐于山坳树之间。 倒是个雅致的读书圣地。 只不过放着的那一盆自带清流的奇花,如今已经枯败逝去。 “仙女姐姐!”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见他眼底下的乌青,像是在这守了一夜。 他抓住她的裙摆,双溪一曲,跪在她的面前。 “你先起来。”林子衿拉着他无奈道。 他不肯,他的年龄不大,身形也这般的小小一团,却是执拗的看着她。 “仙女姐姐!你救救我们吧!” 凉风嗖嗖灌入小孩的眼眶,混杂着心酸的泪水。 她和楚锦瑞一同将小孩扶了起来,柔声细语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仙女。” “你就是!我在家里见到过你的画像,我听说过你的故事!真的!” “你同一个老爷子一起救过人。一针下去,那人便好了,我姥爷说你们是神仙转世,来救济苍生的。” 小孩依旧执拗的看着林子衿,小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摆不放。仿佛他一放手,她便会随浪远行而去。 “你们救过很多人,我们都记着呢!” 林子衿抿唇不欲同半大的孩子争辩什么,“我能帮到你什么忙吗?” “可以的!” 小孩破涕为笑,哭的鼻涕泡都流了出来。 “我带您去!” 他的脚步略微急切,拽着林子衿一直往前跑。 他想快点,再快点。 这样他的母亲,巷里的叔婶,学堂的同窗,都能得救了。 你们再等等。 姥爷说神仙是来普度众生的,他把仙女带来了,她一定会救你们的。 他将少女和少年带到一座破庙里,里面躺着数不清的病患,他们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抽搐般的手舞足蹈,眼球泛白,口吐白沫。 有甚者皮肤溃烂,模糊的看不清皮肉之分。 溃烂处发脓的脓包和血肉交织,他们的嘴里是痛苦的呻吟。 他们蜷缩着骨柴般的手指,想要挠脸上发痒的烂肉,却痛的嚎叫出来。 他们向神明祈祷,谁来救救他们啊! “谁来救救我阿娘啊!” 哀嚎,绝望,嘶吼。 两个少年人僵直在一旁,听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凄厉。声声入耳,凄厉婉转。 他们热泪满盈,为众生皆苦感到悲哀。他们神色凝重的相视一眼,不约而同。 救人。 他们来不及去思考,为何妙手宗的人不在此处医治,来不及去想病因来源。 他们只想尽己之力,用尽毕生所学,替他们减缓痛苦。 至于妙手宗?怂货一个。全部都给他们滚蛋! 他们不救,兰亭宗来救! 兰亭宗宗训,从不放弃任何一人。 他们不渡这一方百姓,那就由兰亭宗来渡! 少年人掐符启阵,二人默契搭配。道道治愈的亮光,将他们团团围住。 宛如神明降世,普度众生。 灵力争先恐后的替他们抚平难堪的伤痕,如和煦的暖光,适时的清风。 像及时雨一样,将要烧灼他们的火一熄而灭。 他们不想别的,只想着帮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修士当为天下黎民,这一方百姓也是命。 小孩见他们开始搭救,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他坚强的抹了一把眼泪,“你们不要害怕,坚持住!我把仙女姐姐请来救你们了!” 少年少女指尖灵力流转,灵力不够,灵丹来凑。 他们互相配合着,转换了好几道治愈阵诀。他们不必多说,便皆知对方的心意。 这便是少年之间的共鸣。 “我不痛了!” “哈哈哈哈。” 饱受折磨的人们,终于获得难得的轻松,他们笑得癫狂,笑得眼角泛泪。 滑落的那一滴滴透明的泪水,不知是痛苦的还是庆幸的。 “哈哈哈哈!老子就说,这点挫折还想打败老子!?” “我呸!你个老屠夫。” “你也不看看是谁救得你!” 一座破庙里充斥着状若癫狂的大笑,他们向林子衿和楚锦瑞磕头道谢。 “谢谢仙人!” “多谢仙人!” “” 门外的妙手宗修士听见他们疯癫的笑声,还以为病情加重了。 他们忽的将门锁死,不让里面的人有发狂夺门而出伤人的机会。 浓烟如一头刚猛的野兽般,席卷破庙所有可燃的物体。 那红彤彤热腾腾的火苗,飞速堆积成一个状若小火山的形状,它们怒吼着,叫嚣着。 像一只庞大的怪兽,像《圣经》里所说的长鲸,它喷出炽热的浓烟和奔流一般的褐色火焰。 四周的物体都着了火,暗红的烟云,火箭般的焰火,交织成一个硕大无比的万花筒。 他们想要烧死他们。 他们救不了这一方百姓,便要放火烧死他们。 他们想要遮掩他们的懦弱无能! 那群百姓心情大起大落,从大喜到大悲。 他们扯着嗓子使劲哀嚎着。 他们真的不想死。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们不过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为何这等小小的要求会如此艰难? “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啊!” “我也不想死,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我一家老小还等着我赡养呢!我不能死。” “谁来救救我啊!” “” 凄厉的惨叫再次回荡在破庙,嘈杂的叫喊声,隐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林子衿运用水灵根,勉力扑灭火势。楚锦瑞单手掐诀,现场画符。 清水符现。 这二人方才耗了太多的神识和灵力,此时已经力不从心。 灵丹耗尽,灵力亏空,神识虚弱。 火势并未有灭下去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 就连他们也要开始绝望了。 兰亭宗亲传竟然是以被火烧死而告终? 烈火熊熊,映照少年人绝世的脸庞,晦明晦暗。 在一片炙热中,他们苦涩对望。 烈火的灼热在身上滚烫,同时在灼烧的也是他们的少年心。 烈火熏起灼焦的黑烟,让少年少女看不清前路。他们像是掉入万丈深渊,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暗。 就在万籁俱灰之时,芒竹犹如一道闪电破空而出。 在烟气熏得焦黑的上空,独自劈开了一道生路,成为了他们的炬火。 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 少女的手握上漆黑平坦的剑柄,双眸冷静深邃。 楚锦瑞呆呆的看着身旁执剑而立的少女。汹涌的烈火澎湃在少女的眼眸中,她的脸庞在光影的熏照下显得格外清冷绝艳。 鲁迅先生写给青年的一句话,浮现在少女脑海中。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福至心灵,她迎着汹涌澎湃的烈火斩出一剑。 芒竹的剑锋凌厉,少女此时与它心意相通。 一剑寻风踏江来。 火势仿佛被她柔和婉转的剑气削去了几分,如清风明月挥洒万物生灵。 剑气所到之处,寸火不烧。 但她已是极力支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响,木门倒塌到地。三位少年破门而入,迎光而来。 为首的少年肖玦大手一挥,灵力在四周散去,火势也瞬息被扑灭。 少年宋初阳手里拎着两个眼生的妙手宗弟子,一把将他们丢到地上。 他们被直愣愣的丢到冷硬的地板上,二者相碰撞间,发出了清脆的磕碰声。 他们闷哼一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妙手宗弟子怒目而视。 没有人理睬他们。 “有人被火烧伤了吗?”轻灵柔和的声音响起。 林子衿早已将芒竹收好,从芥子囊里拿出治疗灼伤的药膏,递给他们。 “莫急,每个人都会有。”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遭惊心动魄,听到这般温柔婉转的声音,仿佛在那一刻,急躁,恐惧,慌乱都被一一安抚。 少女平静轻柔的嗓音,让他们此刻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处理好他们的伤势,她便来到那两个妙手宗弟子面前。 她垂眸扫视二人,见他们的腰带是白色寻常线料。便知晓他们是外门弟子。 她对楚锦瑞说,“这是妙手宗外门弟子。” 那两名妙手宗的外门弟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胡说八道!” 林子衿没有理睬他只道,“亲传的腰带是金线织成的,内门是银线,外门则是白色寻常线料。” 说完她才看向那人,“下次做坏事之前,记得别穿宗服。” 那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宗服,顿时哑口无言。 楚锦瑞伸手理了理杂乱的衣领,眸光微冷直直射向二人,“妙手宗派你们来的?” 他们别过头不语。 “不开口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楚锦瑞轻笑一声,他上手抬起他的下巴。 楚锦瑞冷意的目光紧盯着他,“你说还是不说?” 那人呼吸错乱了一刹。 想到妙手宗长老对他们的承诺,梗着脖子高声道,“我们是妙手宗的弟子,你们敢动我们吗?” “看来就是妙手宗派你们来的。”楚锦瑞说着放下了抬着他下巴的手。 “他们怕控制不住疫病?所以派你们来放火烧死病患?”林子衿言语犀利。 “你们都是愚昧的人!”一直不说话的妙手宗弟子突然暴躁起来,“你们懂什么?我们这是为了大义!这是大局观念,你们什么都不懂。” “大义你奶奶个腿!”宋初阳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我从未见过有人将厚颜无耻,展现的这般淋漓尽致。” “你们妙手宗的祖先便是这般教你们济世救人的吗?” “你们明明可以救回百姓,却贪生怕死。以大义为言作为你们可耻的遮羞布。” 那人站起身来还在辩驳,“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疫情人传人。我们这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们死了便不会有疫情泛滥!” “他们就不该活着!” 一直沉默的林子衿此时上前一步,素来平淡的眸子此时竟是暗藏汹涌。 医者治病救人,怜悯众生。 从未听说过毁掉一方百姓,便可天下无恙的道理。 她辛苦治病救人,眼看就要小有成果,却差点被他们的一把火毁掉。 她的怒火压了又压。 忽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扬起一巴掌,扇到那人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人的脸偏了一侧。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患者饱受病痛折磨,你们不想着如何去帮助病患消灭疫病,反而是想要让病患消失,借此消灭疫病。” “你们不想着找疫病的根源,却来加害病患?” “这是他们的错吗?是他们想要生病的吗?” “你们凭什么轻易的决定他人的生死?” 就只因为他们皆是蝼蚁吗? “医者渡人,医之所职也。”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配为医者吗?” “医者父母心,你们会将自己的孩子亲手杀死吗?” 话毕,周围寂静无声。像是在那一瞬间听到了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们为医的信仰仿佛在那一刻崩塌了。 少年也曾仰望天空,站于山峰之巅,傲视群雄。 ——我花辞镜在此立志,我要成为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医者! ——兼济天下苍生。 宗门的灵根测试将少年的傲骨踩于脚底,他只进了外门,但他相信勤能补拙。 终有一日,少年的鸿鹄之志定会飞翔在天! 接下来的天才碾压,弟子等级分别,宗门资源的匮乏,将他的自尊傲骨彻底摔碎。 渐渐的他浑浑噩噩,变得麻木不仁,不再心怀壮志。 可是长老突然同他说,他们将染上疫病的人烧死,便是为了大义挺身而出。 他们会被记名入内门,受松花巷的百姓供奉。 人往高处走,那可是内门啊。 每个外门弟子向往的内门。 另一位妙手宗的弟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将少年的神思拉回现实,“长老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长老说舍一人救苍生。如今不过死了这些百姓罢了,我们何错之有?” “阿文他死了,因为这个疫病死的。他是被传染的,他什么都没做过!谁能来救他?” 阿文是世上对他最好之人。 他逐渐癫狂,突然倒在地上,浑身开始抽搐,眼球在抖动之间翻白。 “王兄!”那位叫花辞镜的少年连忙扑上去。 林子衿递上一颗灵丹,花辞镜接过便塞进那人的嘴里。 没有人再去关注他们,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默契的保持沉默。 林子衿也在一旁寻了块空地炼丹,她带的灵丹都用完了。 她近日也接触了许多疫病的症状,她觉得病患的气息有些似曾相识。 她的目光毫无征兆的和一旁端药的肖玦对上视线。 她想起来了。 第39章 为什么要瞒着我成为天才 她拿出一瓶白玉瓶,里面装着的是在无方秘境里,阻碍肖玦灵脉运行的一缕黑烟。 “!魔气!” 芒竹在她的神识里尖叫出声。 “。” 林子衿感觉她的耳膜都要穿了。 灵丹练的也差不多了,她顺势倚靠在墙上小咪一会,用来修补神识。 顺带在梦里和芒竹沟通一二。 “魔气?”林子衿在神识里问它,“芒竹,这是魔气吗?魔气是什么?” “你从哪搞来这玩意的,我和你说这玩意儿可毒了,别拿来随便玩。”芒竹说。 “无方秘境里找到的,当时大师兄被他阴了。”林子衿如实道。 “!” “老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玩意,一直困着老子。”芒竹气呼呼的说道。 “不然凭老子的实力,怎么可能一直被困在那小小的无方秘境里?” “嗬嗬。”林子衿乐了。 啊对对,您老说的都对。 “这魔气从何而来?”林子衿打断芒竹的自我愤懑。 “自然是魔族那群狗东西搞得!”芒竹义愤难平的说,“魔族不止有魔气,还有一个魔蛊,最恶毒了!” “它分为好几种类型,我瞧你手上的这个,便只是危害灵脉的。让灵脉造成堵塞,不及时疏解,最后爆破而亡。” “魔蛊呢?”林子衿问。 “魔蛊,是一种蛊虫。起初的症状,轻则浑身抽搐,重则皮肤溃烂而死。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芒竹语气凝重起来。 听到芒竹略微严肃的语气,林子衿不禁也正色几分,“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待到他们死后,魔蛊便会取而代之,操控他们的肉体,然后变成行尸走肉。”芒竹说。 “千百年前便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那些中蛊的人们,犹如一具具行尸走肉,身上都是腐臭的气息,他们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们还会伤人,但凡血液同他们接触过,便会发病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卧槽,丧尸啊!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林子衿问。 丧尸+玄幻,buff拉满。要死哟。 “他们惧火。”芒竹说,“我那时候被前剑主用火灵根,见一个斩一个。” “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吗?”林子衿问。 她问的是救人,可不是怎么消灭他们! 芒竹头大了,它从未救过人,它从来只是被剑主用来斩杀敌人的一把剑而已。 怎么救人,它还真不知道。 “怎么救人,我也不知道呀。” “但是,我可以帮你寻到病源。”芒竹见她神色不对劲连忙补救道。 “那还等什么,走你!”话毕,林子衿立刻睁开眼睛,要往外走去。 她刚拿出芒竹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颇为受伤的目光。 楚楚可怜的宋初阳,正用着幽怨的眼神盯着她。 林子衿:“?” “师兄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宋初阳声音闷闷的说道,“你又要瞒着我去拯救世界了吗?” “?” “你还瞒着我成为了双修的天才。”宋初阳嘟嘴抱怨道,“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成为天才?” 林子衿:“是这样的。” “师兄,我” “我不听我不听!你又要编瞎话来骗我了。” 宋初阳捂着耳朵。 “”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是觉得不用和我解释吗?”宋初阳一脸受伤,“是因为觉得我不重要吗?果然,我这个高大帅气,威猛无比的师兄一直没有走进你的心。” “” 宋初阳埋怨的盯着她,越想越委屈,眼泪汪汪的。 高大威猛。师兄,你确定吗? “那我该怎么做,高大帅气威猛无比的师兄才能原谅我。”林子衿无奈道。 “除非”宋初阳细细想了起来,“除非你让我也变成双修的天才。” “请恕师妹无能为力。” “你看吧,你看!你就是不在乎我。”宋初阳委屈。 “。” “拔剑吧。”芒竹出鞘。 “这位少年,给吾闭嘴!” “你想怎样!?”芒竹高声质问宋初阳,“不要欺负我们子衿。” 被芒竹指着的宋初阳:“!” “为什么你的剑还会说话?”宋初阳郁闷。 不止会说话,还会剑指师兄。 “哦哟,又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天生剑种!”芒竹突然道。 “别骂人。”林子衿说。 芒竹:“?” “师妹,是佩剑的剑。”肖玦放下药碗说道。 作为大师兄的肖玦很有义务的再一次给师妹科普。 林子衿尴尬挠头。 “你说得不错,但我是枪修。”宋初阳得意道。 天生剑种的枪修呢! “那你还挺有个性。”芒竹说。 “我也这么觉得。”宋初阳说。 他还经常用枪耍春风剑诀呢!这不就是天赋异禀吗! “聊正事。”林子衿打断二人。 闻言其他人也凑了过来。 五个人围成一个圈,像是在讲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似的。 “这次的疫病,是魔族在作祟。” 一句话犹如在平地炸出惊雷。 “怎么说?”楚锦瑞最是沉得住气。 “你们可听说过魔蛊?”林子衿解释道。 “魔蛊!”五人之中,还是楚锦瑞见多识广。 “这是魔族里的一个可以腐蚀人心的蛊虫。” “对凡人下手,魔族好大的脸面。” “我呸!真不要脸。”宋初阳怒骂道。 “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便有过这般情况。他们妄图以此牵制修真界,成为修真界主宰。” “莫不是想要故技重施?” 广泽的指尖摩挲下巴思索着。 肖玦轻抬眼帘看了一眼说脏话的小师弟,点评了一句,“贼心不死。” 宋初阳被师兄凉飕飕的一瞟,想起自己上次因为说了脏话,便被大师兄回宗教育了。 如今又破戒,想起被揍的滋味,便觉通体生寒。 完了。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凡人投放呢?”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花辞镜开口问道,“难道直接投给修士不是更方便吗?减弱战斗力。” “当然因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啊!好操控。”宋初阳没忍住吐槽道,“不然也不会任你们差点将他们烧死了。” 花辞镜脸上一臊,不再言语。 宋初阳这一番话,倒是让他的同门刮目。 变聪明了啊,小四。 “芒竹可以带我们找魔蛊投放的起源。”林子衿说,“我要去找到魔蛊才能对症下药,并将它销毁,阻止魔蛊的蔓延。” “我也去!”宋初阳举手赞成。 “宋初阳不靠谱,驳回请求。”广泽残忍的说道。 “拯救修真界,舍我其谁!”宋初阳反驳道,“小师妹,我和你去,我要保护你。” 第40章 保护师妹,师兄有责 最终想要拯救修真界的宋初阳也没能如愿,他们还是派了战斗力最强的金丹大师兄,保护小师妹。 保护师妹,师兄有责。 不知道是不是林子衿的错觉,她感觉一路上气压有点低。 大师兄有点冷酷。 不愧是修真界的高岭之花啊。 肖玦要是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估计都要乐了。 他不过是在气她明明知道松花巷有危险,还闷声不吭的拉着老三来。 要不是老三提前通过气,他们这才寻来。 不然见到的就是两个烧焦的尸体了。 芒竹顺着气息,将他们带到了离破庙最近的地方,是关夫子家的私塾。 “这里面有魔的味道。”芒竹晃着剑身讨夸奖道。 林子衿再次抬手敲门,还是没有人应答。 肖玦破门而入,原本应该是儒雅圣贤的学堂,如今残破不堪。 桌椅随意的躺在地上,缺胳膊少腿。有的书桌已经四分五裂,只能看到断裂的梨花木椅子腿。 里间还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嚼什么东西。 他们警惕的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里去。 一只正在啃食生肉的老年男子抬起头颅,门外的光将他的面孔照的惨白。 一双无神的眼睛,和半边鼻孔的鼻子,还有一张血淋淋的嘴。 看到这般诡异的一幕,两人都被吓得够呛,肖玦拔剑将师妹紧紧的护在身后。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卡了石块似的低吼声。 用着泛白的死鱼眼看着二人,并伸出了两只沾着鲜血的大手,摇摇晃晃的向他们走去。 肖玦一剑斩过去,剑入僵肉却不为所动。他扭曲着张可怖的脸,倔强的朝二人走去,要将二人也瓜分吃掉。 “用火。”芒竹在关键的时候说道。 林子衿这才从傻楞中回过神来,连忙用符篆掐了个火诀砸到那人的身上。 样貌可怖的老年男子发出尖锐而痛苦的哀嚎,当即躺在地上直打滚。 林子衿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这是学堂教书的关夫子。 他的脸皮重度腐烂,脸型呈扭曲状。几只白胖的蛆虫趴在他的脸上蠕动吸食,他也浑然不在意。 那几只蛆虫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如今已经掉落在地,一同葬入火场。 而那被他啃食的是生猪肉,混杂着生人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此时格外清晰。 “哕。” 得到结论后,一阵阵生理反胃涌上心头。 肖玦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忍着生理厌恶的恶心,伸出手轻拍师妹后背替她顺顺气。 “这便是已经被魔蛊操控的行尸走肉了?” “对。现在还是无意识无差别攻击,因为下魔蛊之人还未开始操控。”芒竹回答肖玦的话。 “一旦下魔蛊之人开始操控,有意识的攻击一个目标,那个目标将万劫不复。” 林子衿伸出手抹掉生理盐水。 被一群丧尸围着啃,何止万劫不复? 生不如死,死无全尸 “这是私塾的关夫子。”林子衿望着那具烧焦的腐尸说道。 他的衣衫褴褛,破烂的已经看不出那是一件教书先生的长衫。被火焦灼的变成一团又一团的灰烬。 教书的夫子死在了他此生挚爱的学堂里。 “我找到魔蛊来源了!”芒竹在一口井前兴奋的说道。 二人跟上前去。 肖玦将惊鸿剑收起来,提着水桶打了一桶水。林子衿趴在水桶旁,拿着水瓢舀起一勺观察了起来。 “还真是。” 林子衿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蹙起柔美的蛾眉思索着。 “这口井通向松花巷那条大河,许多人家都会在那洗衣服。而水的上游,他们会打水回家饮用。” 更让人担心的是,河海都是相连的。 修真界如此浩大,可能不止松花巷一处被害。 若是在一处相连的地方大量投入魔蛊,恐怕修真界万劫不复。 这松花巷的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原谅她这时又不合时宜的想到日本核废水。 无德的人想要拉着全世界陪葬,让世界为他们的错误而买单的可耻行径。 而第一的受害者,便是人类的生态——海洋。 海水都是相通的,核废水不止会流入全国各地,240天便会流入中国东部沿海地区。 这并不将意外计算进来。 意外是指类似身上带着核废水的鱼在海洋里逃生迁徙。 这会造成比预计的时间更早流入中国沿海。 他们对视一眼,眼里的严肃与凝重不假于色。 若是遍布整个世界,会给世界带来何等的毁灭性之灾。 他们顺着井水的流向去查,果不其然在海里发现一样的魔蛊。就是从这片海开始流入松花巷的各个河海与井口。 渔夫也会从这片海里打捞海鲜,流入市场去卖。 林子衿盛了一瓶海水,放入芥子囊中。 林子衿和那魔蛊磨了半晌,找不到头绪。她没有看过这方面的详细资料,于是她反手发简讯给间照长老让他去烦恼。 与此同时,暴露了一个问题,她对这个世界的行医还是经验不足。 在兰亭宗藏书阁焦头烂额的间照长老,正在挑灯夜读 林子衿替病患压制体内魔蛊,闲暇之余,抓着一个在破庙里治病的孩子闲聊问道,“你是关夫子的学生吗?” 不过随口一问,就得到了回应。 “回仙女姐姐的话,是的!”那个孩子脆生道。 自从他们救了这群人,他们便一口一个仙女姐姐,一口一个神仙哥哥的叫着。 改都改不掉。 “不过关夫子好像也生病了,仙女姐姐你能救他吗?” “关夫子很好的,虽然他总是打我手板,但是那是因为我不写课业,该打。” 另一个小孩听到他们的谈话,也认同道,“我上课走神,他也打我手板!” “但是我们家中穷的揭不开锅那会,夫子不收我的束脩,还让我上学。夫子是个好夫子,仙女姐姐你救救他吧!” “对呀对呀,仙女姐姐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我不想夫子死。” “我也不想。” 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先开口大哭,待到林子衿回过神来,破庙里已经被这群小孩哭成一片了。 还真是水淹龙王庙了。 被那群孩子吵得不耐烦了的长辈,将自家皮娃教育了一顿,他们现在改为小声抽嗒嗒的啜泣。 林子衿听着他们压抑的哭声,恍惚一瞬。久远的记忆涌上脑海。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孩子们,这做人啊,要行的端坐的正!光明磊落的坦然活于世间。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孩子们,夫子教你们一个道理,叫朝闻道夕可死。” ——“孩子们,外面下雨了,你们慢些回。” ——“” 苍老持重的夫子负手而立,他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头顶,仿佛要赐予她世间最温暖的力量。 ——“孩子,一人独行于世间很累吧。身如浮萍,幼无所靠,不是你的错。” ——“且视他人之凝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去走自己的夜路。” 少女细腻的脸颊滑落一滴晶莹的水珠,一切都是那般静悄悄的。 她想着她若是来的再早些,是不是就不会是这般结局。 第41章 妙手宗不渡之人,兰亭宗来渡 林子衿还没来得及沉浸式伤感,因为玉简叮叮响个不停。 打开一看,间照长老给她发了一堆魔族的知识科普 间照长老:老夫眼都看花了,小五你也别闲着。 主打的就是一个小五没事,小五年轻。 林子衿:“。” 长老我谢谢您嘞。 修真界版医学生林子衿又开始挑灯夜读了。 “我们得回妙手宗复命了。”花辞镜说。 宋初阳热情的招呼着,“好走,不送。” 显然他对这个差点放火烧死师兄师妹的罪魁祸首没有什么好脸色。 “伤员带回你们妙手宗治去!别来沾我们师妹的边。” 花辞镜脸色不好,但总归还是他们救的同门一命,也不敢有什么不满只应是。 他们要离开之际,肖玦淡淡的声音凭空响起,他的剑眉在灰粒中显得略微低沉,“回去告诉你们长老。” 少年扬眉恣意不羁的冷声道,“妙手宗不渡之人,兰亭宗来渡。” 花辞镜二人脚步一顿,只能听到身后少年桀骜的话,“这一块疫区,兰亭宗承包了。” 花辞镜不解,但还是应下了,并表达自己会转告长老。 花辞镜离开的时候,还在想兰亭宗是个什么宗门? “二师兄,我这算不算是在拯救修真界?”宋初阳缠着广泽问道。 广泽:“。” “师兄你不理我。”宋初阳委屈。 他扭头就去找楚锦瑞,“三师兄,我这是在拯救修真界吗?” 楚锦瑞正给他们熬汤药,被小师弟的幼稚缠的不行了,这才妥协说道,“对。” 大家都在忙活,大师兄在盛药汤,二师兄在给他们端药,三师兄在熬汤药。 小师妹也在努力的查明病因。 “真好。”宋初阳垂眸低声说道。 他还没来得及伤感,广泽沉声道,“小四,别在那偷懒!” “过来帮忙端药!”广泽朝不省心的孩子怒吼一声。 “来了。”宋初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莫名其妙的伤感,原来他是闲出屁。 “靠!失败了!”一个魔族修士不满道。 他戴着黑色面具,露出来的瞳孔一黑一白,他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以为穿红衣的那个修士少年,看起来傻傻的,也没几个心眼最好操控。 结果快要成功的时候,他的自我意识突然被旁边的师兄唤回来了。 “军师,现在怎么办?”魔族小厮问道。 “先撤。”说罢,两人的踪迹就此消失,无影无踪。 肖玦在他们消失的方向警惕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踪迹。 他回过头去,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玉简。 林子衿:长老,用清骨丹和归元果行吗? 挑灯夜读数日的林子衿,终于想出来一个药方。 间照长老:有理。清骨丹可清除污秽,归元果固元气。被魔蛊吸收的元气,便可慢慢修复和魔蛊抗衡。不过不可根治。 林子衿: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压制魔蛊十余年不是问题。届时待魔蛊弱下来,我们便可以行针将它逼出体外。 间照长老顿时对少女的悟性肃然起敬。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他想左了。 他只顾着一个劲的去想如何快速去除魔蛊,以绝后患。 却百思不得其解。 未曾想与其不解如何根治,不如暂时压制与削弱。 另一个问题来了,哪来这么多归元果。 间照长老:小五啊,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多归元果? 林子衿:长老,百草回心术如何? 间照长老:太耗费灵力了,以你小小筑基不太行。 林子衿:救得一人是一人,先送来到时候再看看吧。 最后她还加上一句,麻烦长老了。 间照长老:行吧,位置发来。 “师兄!接一下传送阵。长老送药材来啦!”林子衿冲着几个师兄喊道。 “知道了。”几位师兄异口同声答应道。 三师兄楚锦瑞掐诀,下一瞬归元果和炼好的几炉清骨丹出现在他们眼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本《星行阵手札》,著作者佚名大能。 宋初阳最先捡起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哟!传说中的无字天书!” “?” 楚锦瑞好奇的从他手里拿过那本书,翻开来看,清晰桀骜的字体,狂放不羁的写在书页上。 上面写着和符阵有关的内容,哪里是无字天书? “小四,不可胡言。”楚锦瑞温声教育小师弟。 宋初阳:“?” “三师兄,你能看到字?”宋初阳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本来就没有字啊!”宋初阳震惊道,“小师妹,你来看看!” 林子衿狐疑的接过那本书,字体除了有些狂草风格,都挺清晰可见的,确实能看到字。 “有字啊。”林子衿看到的是有关医道的符阵,“咦!还是和医术有关的呢!” 这会轮到楚锦瑞懵了,“这不是有关符道的阵法吗?” 林子衿:“?” 她狐疑的再次翻看,“我看到的是医道阵法。”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也瞧瞧。” 广泽接过翻看一二,“这不是御兽法阵吗?” “!?” 广泽递给旁边的大师兄,肖玦接过匆匆看了几眼,“这不是剑阵吗?” “!” 手札又回到了林子衿的手里,她抱着质疑的心态试试从后翻看几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还真变成剑阵了。” 宋初阳从师妹手中夺过那本书,“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能枪修不需要布阵?”林子衿试探问道。 楚锦瑞从宋初阳手里抢过那本手札,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对着师妹摇了摇头,“只有符阵。” “只有御兽法阵。”广泽赞同道。 “只有剑阵。”肖玦说。 这本手札又到了林子衿的手里,“中间怎么还有一段符阵?” “?” 楚锦瑞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妹,你好像是三修!” 不知情况的师兄三人组:“?” 宋初阳埋怨的目光谴责的看向林子衿,“啊!小师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除了医剑还有什么?” 楚锦瑞替她回答道,“符道。传送符就是她自己画的。” 宋初阳还想讨伐林子衿,幸好林子衿急中生智立刻道,“我捉摸捉摸这玩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人。” “四师兄,这些药材靠你整理了。拯救人于水火之中,你不当英雄,谁当英雄啊?” 打蛇打七寸,宋初阳被这么一打岔,思维不自觉的跟着她走,“好嘞!” “我是大英雄。” 师兄三人:“” 第42章 有他在真是师妹的好福气 “啊!我悟了!”一个妙龄少女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发出了如释重负的鬼嚎。 与她深夜作伴的别枝的云雀,都被少女吓得扑腾两声,连忙展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同类们,快跑。此地有鬼! “三师兄~”林子衿顶着两只堪比熊猫眼的黑眼圈,黝黑黝黑的。 真不知道他们这个该奋斗的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在寂静又黑暗的晚上,只有一盏留给少女看书的微弱的烛光,照的树影摇曳。 余光的光影撒在少女的身上,因为熬夜而惨白的脸颊,还有两只巨大的黑眼圈,犹如黑白双煞降临。 楚锦瑞:“?”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被叫醒的楚锦瑞,下意识一道符篆打出去,只听得少女惨叫一声。 楚锦瑞眼里的那只鬼,一下子就飞到九霄云外去。 做完一系列自保操作后的楚锦瑞,默默地松了口气。 好险! 等等,有点不对劲。那只鬼怎么叫他三师兄呢? 哦!大胆小鬼,居然敢冒充他的小师妹! 想通之后,他朝师妹看书的地方看去。刚睡醒的他眼睛朦朦胧胧的,借着微弱的烛火,他微眯眼眸定睛一看。 小师妹怎么不在了? 他低眉思索片刻,烛火远远的照映着他俊俏的脸颊,晦明晦暗。 良久,他起身深吸一口气,吹灭了那摇曳的烛火。 小师妹真粗心,怎么睡觉前都忘记吹灭烛火了? 这多危险啊。 还好小师妹有他这么贴心的师兄,不然就酿成大祸了。 哎!像他这样的好师兄上哪找啊! 有他在真是师妹的好福气。 他自我感慨一阵,就接着躺下继续补觉了。刚刚被冒充师妹的小鬼吓得不轻呢!快睡多点,安抚一下他脆弱的小心脏。 广泽动了动身子,仿佛是被刚刚的动静吵到了。 还以为是师妹出了什么事,他睁开眼睛朝师妹那里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看来师妹也睡了。 于是他翻了个身接着睡。 肖玦从楚锦瑞将一个不知名物体打飞出去后,目睹了全过程。既然师弟们解决了,那他也懒得动了。 于是他接着睡了。 而宋初阳睡得一直都很好,雷打不动的。时不时还打几声呼,被不耐烦的肖玦一巴掌拍过去。 他在睡梦中摸了摸泛红的脸,换了个姿势接着睡,也没有再打呼了。 有他们这群师兄在真是师妹的好福气呢! 而那个有福气的师妹,此时正挂在庙外的树头。习习凉风略过树梢,渐渐泛起沁人心脾的微凉。 凉凉夜色,困意袭来。 忙碌了一晚的少女挂在微凉的树头上,睡了一觉直至天明。 “卧槽!师兄,小师妹不见了!” 睡眠最好的宋初阳中气十足,一句浑厚的吼声响彻云霄。 惊飞了早起吃虫的鸟儿,也惊醒了挂在树头酣睡的少女。 紧接着,破庙里传来一声声叫唤。 “仙女姐姐!” “师妹!小师妹,你在哪?” “仙女姐姐!你在哪里啊?” “仙女姐姐不会是飞回天上了吧?” “” 宋初阳的一声惊呼格外愚蠢,“师妹,你上天了?” “怎么又不带我。” “。” 挂在树上的林子衿:6 “师妹你在哪?”林子衿的玉镯一阵蓝光闪烁,是楚锦瑞的声音。 “庙外的树上。”林子衿说。 楚锦瑞沉默的挂断灵讯。 五人无言对望,树下跟着出来的几个小孩和百姓,皆呆呆的仰起头看着她。 “神仙姐姐,你为什么在树上。”小孩发出了疑问。 “因为树上凉快,姐姐热。”林子衿勉力微笑道。 “神仙姐姐你是飞上去的吗?好厉害!” “哇!” 小孩发出了一片惊叹的哇声。 宋初阳也发出了一声,“哇!” 他眨着星星眼,发亮的看着树上的林子衿。 “师妹你好厉害。” 林子衿:“。” “拉我一下,谢谢。” 肖玦脚下踏着乘风诀,一把提溜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带了下来。 林子衿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灰头土脸的她揉着酸痛的胳膊抬步走回庙里去,经过楚锦瑞身边的时候冷笑几声。 楚锦瑞:“?” “小师妹,你怎么跑树上去了。”广泽关心的问道。 “嗬。”林子衿灰扑扑的脸上挂着广泽同款的皮笑肉不笑。 广泽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原来他平常的笑都这么瘆人。 楚锦瑞见气氛有点尴尬,主动说起昨晚的怪事,“昨晚有只伪装成师妹的鬼出现,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一道符篆就将她打飞了。” “神仙哥哥好厉害!”一旁的小团子咧着个大嘴,乐呵的鼓掌道。 “嗬。”林子衿又冷笑一声。 她兀自掐了一个清洁诀,磕了一颗辟谷丹,不再言语。 “老三,这里哪来的鬼?”广泽尬笑道。 “目前在修真界我还只听说过鬼修。”肖玦一锤定音。 “什么意思?”复杂的逻辑让宋初阳不解挠头,“修真界没有鬼,那昨晚三师兄总不可能打飞的是小师妹吧?” “嗬。”林子衿兀自在一旁拿着手札研究符篆。 楚锦瑞:“?” 对哦!他看的话本子里写的都是民间有鬼,修真界哪来的鬼? 卧槽,飞出去的那个还真他妈是小师妹? “噗哈哈,太扯了吧,这怎么可能啊!”宋初阳在一旁大笑道,“三师兄怎么可能连小师妹都认不出来?” 他还在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三师兄已经僵住了。 “哈哈,你们怎么都不笑?”宋初阳疑惑,“你们的笑点这么高吗?” “嗬。”林子衿笑了,“三师兄,你怎么不笑啊?” “是生性不爱笑吗?”少女阴恻恻的神情,让几位师兄打了个冷颤。 “我去煎药。”肖玦溜了。 “我去端药。”广泽也跑路了。 宋初阳:“?” 楚锦瑞挂着一抹僵硬的笑意,他努力的控制住想要开溜的脚步,“师妹,你在研究符阵吗?要我帮忙吗?” “当然要啦,我的好师兄。”林子衿将后面三个字咬的格外重些。 “哈,哈,哈,师妹真幽默啊。”楚锦瑞尬笑道。 宋初阳觉得三师兄有点不对劲,“三师兄,你的嘴角怎么了?” “怎么怪怪的?” 楚锦瑞尽力忍着抽搐的嘴角,“小四,当然是你看错了。” “可是”宋初阳还想再辩驳。 “大师兄叫你呢,快去帮忙啊,小四。”楚锦瑞赶紧将这个二货支走。 “哦,好吧!”宋初阳屁颠屁颠的朝大师兄跑了去。 第43章 不要自己有病,还要给别人开药方 私仇归私仇,公事归公事,少女向来拎得清。 她是真的在和楚锦瑞认真的聊符阵的事情。 她从手札医道符阵看到一种特殊的阵法,不止可以提高药效,也可以提高法诀的效果。 灵力在那一刻也会更加充沛的涌入体内。相较来说,没有经过淬体的凡人身体,也可以经得起灵力的滋养。 不会因为承受不了爆体而亡。 楚锦瑞听着少女滔滔不绝的想法,不禁再次为少女的悟性而感到震惊。 有的修士不适合修这条道,而有的修士她天生就是为修道而生的。 不得不承认,林子衿是后者。 她惊人的天赋和让人叹为观止的悟性,让他对少女三道齐修的一丝不解,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的视线不由得看向少女两只黑漆漆的眼圈。他暗暗想着,恐怕没有谁能够做到她这般挑灯夜读。 他竟然从她研读手札的这份毅力,看出了一个坚定的志气。 ——世间万物阻她,不死便不休。 仅凭两日,便将手札结合现实研磨透彻。 这就是天生的天赋者碾压的实力。 “三师兄,你觉得呢?可行否?”林子衿询问道。 兰亭宗亲传遇事不决,询问师兄。 “你一个人做不到救下这么多人,我来配合你。”楚锦瑞说。 “当然需要你啦!”林子衿说。 楚锦瑞也已经筑基后期了,破庙里的人不算多。 他们两个还是可以应付的来,只不过破庙外的人,仅凭他们两个人可能不足以应付。 林子衿早就将虎娃一起带了过来,让他和疫区一起隔离诊治。 他们在林子衿研磨病因的日子里,到松花巷的公告栏上,将河海的水有害的信息贴了警示。 广泽还觉得不稳妥,让宋初阳搞了个扩音符。 这下好了,松花巷的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早些日子肖玦也传讯将魔蛊的危害告知师尊。 长珩仙尊也已经将讯息公之于众,同时也传达给了仙盟 。 而兰亭宗同时传达给仙盟的讯息,不止这一条 楚锦瑞接到兰亭宗的命令,在玉简发了一个有关防范魔蛊的帖子,在仙盟的加持下,魔蛊热度高涨。 加持的不包括魔族仙盟人士,因为他们都是帮凶。 看了帖子后,修真界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各方修士开始在帖子里抨击妙手宗的不作为。 “妙手宗不是号称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吗?怎么不去救啊?” “妙手宗干什么吃的?百姓都痛不欲生了,还不出手?” “魔族的《细作》魔蛊都到家门口了,还这么淡定的修仙呢?” “亲传一点担当都没有,配做亲传吗?” “” 世家的罗雀大门紧闭,不顾外面的民生哀嚎。 就连医修世家云家也没有被谬论放过。 在其位,承其重,谋其职。 亲传是修真界的希望,享受着修真界最好的资源。 而妙手宗的亲传遇事躲避不出,逃避责任。配当一介亲传吗?配受万人赞誉吗? 能否撑起正道宗门门楣? 世家如今的基业,可不就是从一个又一个的小人物身上抠搜下来的? 如今有了危机,自己倒是置身事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妙手宗受到各方的压力,终于让亲传弟子出山。 妙手宗为了挽回众人好感,连夜在论贴上发了防范魔蛊的措施。 他们连给百姓看病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魔蛊的详细病况呢?不过都是寻常疫病的防控措施罢了。 他们压根没有去了解这一次的疫病,可不简单。 林子衿在楚锦瑞的提示下,抱着好奇心去翻了翻妙手宗的论贴。 一看就气笑了。 这魔蛊跟日本核废水似的,普通的防控措施能行吗? 她觉得应该当一回正义的键盘侠,于是她拿起玉简就开始在论坛下面扣字。 “不要自己有病,还要给别人开药方。” 这是中国外交部对日本说的话,她一字不动的转达给妙手宗。 态度不正,还将这个疫病说成正常疫病,降低同胞的警惕性,妙手宗不是细作就是有病。 她没想到,这一言论直接在论坛炸开了花。因为妙手宗的沈竹喧在她底下回复了一句话。 “兄台何出此言?我们该共同抗疫才是,为何要在此侮辱妙手宗?若有异议,可来找我讨论一番,妙手宗亲传沈竹喧留。” 林子衿听到玉简叮叮的响个不停,随意看了一眼。 哦哟,不得了了!沈竹喧真厉害呢!还下战书。 他这个首席弟子一发言,他的迷弟迷妹们纷纷倒戈风向。 她没忍住无语,再次扣字回复道。 “医者渡人,职责所在。百姓苦不堪言之时,妙手宗亲传在哪?作为首席亲传大弟子,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此次疫病,这位天才你又了解多少呢?此次疫病的凶险,你可有亲自见到过?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你知道如何解魔蛊吗?你通通都不知道。我知道。我是兰亭宗亲传医修林子衿,不服来找。” 最后她又撂下了一句话。 “妙手宗不渡之人,兰亭宗来渡。兰亭宗宗训,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人。妙手宗请不要自己有病,还要给别人开药方。” “医者先请自医。” 此话一出,论坛直接炸开了锅。 沈竹喧看到这番留言,手指顿了顿,停留在林子衿三字上面。 心心念念的天赋者就在眼前,和他只隔着一个屏幕之远。 此时他再看着那句辱骂妙手宗的话,竟低声笑了出来。 有趣。 妙手宗三弟子瞿秋白见自持君子的师兄正盯着屏幕笑,他被结实的吓了一跳,跟活见鬼了似的。 他怎么觉得大师兄笑得好像个变态。 仙盟的魔族可要开愁了。 魔族的魔蛊害人帖子一直在热搜上,许多修士已经开始发帖子揣测魔族用意了! 他们差点要把热搜偷偷的降下去,结果来了两个亲传。一个主人公妙手宗的亲传,一个发帖的兰亭宗亲传。 两人言语犀利,你来我往的,又把刚刚花重金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再次捧了起来。 热度更是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大义凛然的亲传,热度你值得拥有。 林子衿这一番话,将百年不闻名的隐世兰亭宗,再一次推至热度高潮。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句狠话,达到了当初宋初阳那番豪言壮志的高度。 “我要让兰亭宗三个字,再次响彻修真界!” 怼完人就放下玉简的林子衿,正在和三师兄楚锦瑞研究符阵配合呢! 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事情。 勤勤恳恳的兰亭宗亲传,当然不知道修真界的全能狗仔,已经把兰亭宗扒的底裤都不剩了。 第44章 少年在黎明破晓时 楚锦瑞的双手掐诀画符,心中默念刚刚记下的心诀。当符阵成雏型的时候,林子衿将自己的水木灵力灌输进去。 灵力不支的时候,她便咬破嘴里的归灵丹补充。 他们一次不成,那便来第二次。第二次不行,那便第三次再接着来。 白光莹莹,浅蓝色的光和杏黄色的光,灵力相交织。 他们一次次感受着符阵的成型。 没有人教他们如何去合作绘制符阵,少年人只好自行摸索。 一遍遍的再来。 少年人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他们一点一点的摸索着符阵的奥秘,在一次次的失败中精进自己。 他们绘画符阵,摸索奥妙无比的符阵。直到灵力衰竭,神识力不足。依旧不放弃。 哪怕已经满头大汗,虚空万分。 “区区魔蛊,我还偏偏就和你死磕到底!”科研精神上头,林子衿抹了额头一把虚汗,对着三师兄说道,“师兄,我们再来过!” 楚锦瑞也被她这般坚毅所感染几分。 区区魔蛊,死磕到底! 鼻尖缓缓留下温热腥味的血液,一滴两滴 在精疲力尽的前一刻,他们终于完成了一次最好的搭配。 符阵可成,待到他们休息过后,便可开始医治。 他们对望一眼,难掩眼底少年炙热。 此时的他们无比的想落下泪来,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这点成果不够看。 救下的这些人不过是疫病的敲门砖。 而这个符阵的力度还不够,仅凭他们两个人的修为,不够救治松花巷的百姓。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能转圜 直到有鸡鸣在晨起叫唤,他们这才发现天光大亮,骄阳已经出现了,迷蒙的云雾都遮盖不了它的光亮。 同样的。 少年在黎明破晓时。 “苍生的范围太广了,你我的力量太过单薄。”林子衿静静的凝望着远方升起的骄阳,“但我们可以尽己所能,只为救下每一个眼前人。” 少女的眼中有骄阳,有光亮。 少年的眼里有她,有骄阳在。 “三师兄,要不你破个金丹?”一直守着他们的宋初阳提了个很不合理,但又很靠谱的意见。 醒来不久的广泽替老三白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怎么不冲个元婴来帮忙啊?人才!” 话糙理不糙。 林子衿突然又有了个想法,只不过现在还不必提。等他们救下第一批人之后,再提出试验好了。 她想着计划的雏形,一边又合眼睡了过去。楚锦瑞也睡上一会,让体力得到恢复。 “把门打开!”嘈杂的声音从破庙的门口处传来。 少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门外照射进来的强光刺的半眯着眼。 “兰亭宗亲传林子衿在哪?” 妙手宗的二弟子高采菊说道,颇有几分盛气凌人。 哪来这么蹿的街溜子,真有病。 “我是。请问阁下是哪位?”林子衿此时已经适应了强光,睁开了眼睛朝那边望去。 “我是妙手宗亲传剑修,你识相点自己离开,这里是妙手宗的地盘。”高采菊说。 林子衿乐了,旁边的师兄也乐了。 “开了眼了,妙手宗的云上仙尊难不成还是个隐藏的剑修?”广泽嗤笑道。 “有狗乱吠,何须置气。”楚锦瑞嘴角挂笑温声道。 “你们不识好歹,便别怪我了。”说罢,高采菊突然拔剑相向。 宋初阳是个好战分子,当即长枪一扫,拦住那厮的剑。 “就你?平日就算没有镜子也有尿吧?”宋初阳嘲讽道,“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二人之间枪影剑风的,从里面打到外面去。 “什么东西就敢来嘲讽兰亭宗之人?” 宋初阳已经筑基中期,对上筑基中期的高采菊全然不落下风。 甚至隐隐更胜一筹,这还得多亏了间照长老的枪神养成记。 “你们侮辱妙手宗,难道就是正人君子了吗?”高采菊愤愤不平。 “嗬。”林子衿嗤笑一声。 “作为亲传,看着百姓民不聊生,却在宗门里面躲清闲。” “打着妙手回春的旗号,却想着如何在病患身上盈利。你扪心自问,你们妙手宗配为名门正派吗?” 高彩菊冲少女吼道,“你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们火烧病患,妄图以此阻止疫病的蔓延。草芥人命,又对疫病不管不问。甚至在不了解疫病的情况,便在公共场合扭曲事实。” “果真是自大!” “明明自己有病,却要给别人开药方。”林子衿说,“既然医者不能自医,那便不用做医者了。还谈什么悬壶济世?哪门子的妙手回春?回家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是林子衿第一次在师兄面前说这么多言辞犀利的话,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这个师妹的认知。 果真是个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的小师妹呢! 妙手宗是医者大宗,以医者仁心自居。他们自然不会冷眼旁观,坐视不理。 只是取舍问题罢了。 那是惊才绝艳的亲传,费尽心思培养的修真界接班人。 他们只是舍不得让他们冒险罢了。安逸太久了,他们都忘了宝剑锋从磨砺出的道理。 “你!” 高采菊不善言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采菊,住手!”沈竹喧的声音由远到近。 还真是狭路相逢啊。 云霓也在。 她们的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不知名的火花摩擦四溅。 上一次云霓是云家大小姐,她是民间女。这一次云霓是妙手宗亲传,她是兰亭宗亲传。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竹喧目光略过林子衿,对他们发问道,“这么多人欺负我的师弟?” “我道是谁家的狗没拴住,出来乱吠。”广泽意味深长对看他一眼,“原来是你家的啊。” “物以类聚。”肖玦看了他俩点评一句。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沈竹喧的笑带着几分冷意。 “哟哟哟,是谁欺人太甚啊?”宋初阳翻了个白眼,“我们治好的病人,你们说抢走便抢走?还有没有天理啊?” 沈竹喧皱眉看向自己身边的师弟,云霓开口维护师兄,“那也不是你们以多欺少的理由!” “你有病啊?”广泽毫不怜香惜玉,“你哪只眼睛看到时我们一起欺负他了?他连我的小师弟都打不过,还不配和我们让我们出手。” “学艺不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楚锦瑞笑着附和道。 沈竹喧的视线紧盯着林子衿,“子衿师妹,你怎么看?” 林子衿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此生最恨别人抢她的劳动成果,没想到都来到了修真界,还要再经历一遭。 “我不是你的师妹,你师妹在你旁边。” 第45章 多事的妙手宗 林子衿的眉眼淡淡,语气微冷的说道,“奉劝一句,花花世界迷人眼,没点实力别露脸。” 沈竹喧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不同。” 宋初阳和师兄眼神交流,还用手指了指脑壳,这人没病吧? “我们很熟吗?” 林子衿是真的不懂这人,他们也不过一面之缘。他为何如此熟稔? “子衿师妹很对我口味罢了。”沈竹喧温柔笑道。 好有病啊! “所以你们上门讨要我们的劳动成果,我还得感激涕零的拱手相让?” 林子衿不打算和他掰扯师不师妹的问题。 “疫病爆发的时候,妙手宗是如何做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等我们找到救治的办法了,你们倒是上赶着来抢了?” “想要我们拱手相让,你们妙手宗算老几啊?” 林子衿轻灵沉稳的声音回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嘲弄。 云霓想说点什么反驳回来,林子衿开口打断道,“行了。” “你们也别在这和我们争执什么,没有意义。” “只要你们能让病人心甘情愿的跟你们走,我们兰亭宗绝不阻拦。” 她的声量提高,让里面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你们都要清楚一件事情,今日随妙手宗离开之人,兰亭宗此后绝不施以援手。兰亭宗说到做到,绝不原宥。” “你果真入兰亭宗了?”沈竹喧看着她温润的笑道。 “我们不熟。”林子衿冷声道。 这人脑子好有泡。 “有病治病。”肖玦说。 “你他妈的聋啊?”宋初阳真受不了这个骚包了。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反驳。 “大师兄。”云霓在他旁边娇柔的轻唤一声。 像是在嗔怪,又像是在提醒。 “在下妙手宗亲传,奉命下山治疗疫病。可有人愿随妙手宗之人离开?”沈竹喧对着破庙的病患说道。 没有人回应他。转头一看,五个兰亭宗亲传正瘫坐在地板上,有的抱臂观看着这场戏,有的翘着二郎腿玩味的看着。 林子衿用手撑着脑袋,和他们瘫在一起。 沈竹喧从小接受的礼仪教育,这一场景,让他不适应的蹙眉,他沉声道,“子衿师妹,你是个女子,不该这般轻浮。” “与你何干?”林子衿真真是无语到家了。 人家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有这个闲空还不如去瞧瞧疫病的缘由,别辜负了上天给予你的好天赋。” “你问好了吗?”宋初阳不耐烦的说道,“你浪费了我们救治病患的宝贵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你们作为医修之大宗,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广泽接话。 沈竹喧也做出了退步,也想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救治的,遂做出了个请的手势,“不如阁下让我们开开眼,你们究竟是如何救治疫病的?” “我们只示范一次。”林子衿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说干就干,她和楚锦瑞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开始。 少年掐符成阵,少女指尖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倾泄而出。 蓝杏的光芒,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渐渐成为一个符阵。 罗网将病患层层围住,灵力滋养他们的肺腑,清骨丹他们早已服下,归元果摆在阵眼处,慢慢散发它的功效治愈。 他们的灵力快要虚空时,再次咬破藏在嘴里的归灵丹。 灵力归溯,符阵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治愈着他们千疮百孔的伤口。 温暖如朝阳。 在百草枯萎的季节,他们却看见了春暖花开。 阵成。 大约过了半日的时间,他们这才完成疗程。 看着他们恢复如初的皮肤,红润的脸色。 两个少年人对望一眼。 拂晓的橙红阳光拂过苍绿的松涛,傍晚的玫红阳光傍着垂地的湛蓝云层,我是热与景致的透明通道,过滤了生命的意义。——倪湛舸《进化论》 “世间竟然还有此等玄妙的符阵!”沈竹喧惊诧出声,“二者结合,可以省时省力省药材。” “若是传扬出去,可以救济更多的人。” 没人理他,他有些尴尬。 “不对啊。”云霓放出神识查探一二,“他们的魔蛊还在。” “你们混淆视听!”云霓指着兰亭宗亲传斥责道。 林子衿没有理会他们,反而对病患抱拳道,“乡亲们。魔蛊来势汹汹,太过强悍。我们翻阅典籍,寻了许多办法,都无法立即将它铲除。但你们放心,这也足以抵制十余年左右。” “待到魔蛊的魔气被削弱,十余年后,我们再来替你们将魔蛊排出体外。” 最后她和楚锦瑞齐齐抱拳,“未能替你们治根,是我们无能。” “是我这个医者能力不足,对不住各位的信任。”林子衿诚挚忏悔道。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弱了,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不够多,救不下更多人。 “子衿姑娘,你可别这么说!”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爷子拄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和林老爷子,一直都是我们松花巷的大恩人啊!” “我们只信你!” “是啊,我们只信你!” “仙女姐姐,我们也都相信你!” “” 孩童和大人的认可异口同声,不绝于耳。 “师兄,她为什么不根治?是因为她没有能力根治魔蛊吗?”云霓在沈竹喧身边轻声问道。 “哟,你厉害你来啊!你行你上。”宋初阳毫不犹豫的回怼道。 “妙手宗此次出山,本就是为了疫病而来的!”云霓下山本就是为了救治疫病,她对于医道一术,有绝对的自信。 “你们便等着吧。”她还真就不信了,不过是一个魔蛊罢了,能有多难。 “我呸!”一个青年啐了她一口,“不知道是谁,还想要放火烧死我们!” “我们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呢!” “滚出松花巷!” 妙手宗三个亲传被赶出破庙外,在风中凌乱。 “大师兄”高采菊想说话,就被沈竹喧打断了。 “采菊,你回宗门自己领罚。”沈竹喧冷声道。 “大师兄!为什么要罚二师兄?”云霓开口问道。 “谁让你擅自动手的?”沈竹喧的双眸盯着高采菊说,“若是他们起了杀心,你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高采菊自知理亏,但他还得坚持自己的道理,“可是他们侮辱我们的宗门!” “他们说的不对吗?”沈竹喧自嘲一笑,“陈述事实罢了,没想到妙手宗便有人狗急跳墙。” “师兄!” “大师兄” 这个事实他们都无法反驳。 疫病爆发期间,沈竹喧在闭关冲击金丹,对外界情况一概不知。 云上仙尊心疼小弟子云霓,便没有让亲传出山去。 他不是不想救一方百姓,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的犹豫中,错失了时机。 等沈竹喧出关后,一切都晚了。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第46章 潇洒走一回 外门长老想要居功,派两名弟子下山纵火烧杀病人。结果事情不成反被暴露,妙手宗失去民心。 还是兰亭宗良善,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抢病人? 不得不承认,兰亭宗做的比妙手宗好。 但他想不通名不见经传的兰亭宗,究竟是何方宗门? 同一个境界下,小师弟能将他的二师弟压着打。 宋初阳:好说好说!你让他也去滚个九千玉阶! 每天两轮全滚完,锻体强死! 沈竹喧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名的笑意。 林子衿,又见面了。 她的出场方式,还真是让人惊喜。 兰亭宗亲传弟子。 “大师兄,我们快些。” 云霓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们如何被打脸了。 “既然妙手宗介入此事,那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宗之力。用不上我们了。”楚锦瑞说。 众人在等林子衿做出最后的表态,仿佛只要她说出一个不走的字眼,他们都会集体留下,陪在她的身边。 若她说走,他们也毫不拖泥带水的走。 亲自救了重要之人,她也倒是无所谓了。也不是不信任妙手宗,她只是觉得自己亲手来救安心些。 剩下的人性命也不愁了,给沈竹喧示范的救人方法,他们若是学了去也是他们的造化。 他们确实可以离开了,兰亭宗也是时候退出这场风波。 五位少年人和他们做了最后的告别,并定下十年之约。 被救治过的百姓目送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们掐诀离去,符篆围起的亮光将他们包裹,他们沐浴在日光之中,给众人留下五个潇脱的背影。 五个少年人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轻轻的他们走了,正如少年人轻轻的来。 少年人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目送者的心头荡漾。 少年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兰亭宗。 “哼。”间照长老轻声哼哼道,“挺厉害啊,闷声不吭的就去拯救修真界了是吧?”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三司会审朝他们走来了。 “那可不?我的弟子们个个心怀苍生啊!”长珩仙尊状似感慨,实则冷嘲热讽。 “五个弟子全都打算英勇献身给修真界啊!” 兰亭宗主打的就是大爱苍生。 “莽夫之勇!”燕回长老冷哼一声,“毫无组织,毫无纪律!” “想死我帮你们自行了断,这条小命何必给别人送去。”燕回长老说的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啊。 广泽为了转移长老们和师尊的怒火,毫不犹豫甩锅,“师尊,长老。我有一事需要禀告给你们听!” “哟,真是稀奇。原来你还知道有事要和师尊长老禀告?”间照长老的阴阳怪气和长珩仙尊有的一拼。 广泽尴尬一笑。 “说来听听!”长珩仙尊端着师尊的架子说道。 “小师妹是个医剑符三修。”广泽反手把师妹卖的底裤都不剩一条。 “!?” “把孩子吓得都说起胡话来了?”间照长老楞楞的说道。 “长老,师尊。我作证,是真的!小师妹还有一把会说话的剑,她还会画符,去松花巷的传送符和回来的传送符都是她画的!” 宋初阳心道,小师妹对不住了!出卖一下你,拯救师兄们吧! “!” 众人顿时看向一脸乖巧的林子衿。 开玩笑!小姑娘这么乖,怎么可能拿剑砍人? “我还说我是五道齐修呢!”燕回长老说。 看着他们眼里清澈的愚蠢,脸上全是认真的神色,不似作伪。 燕回长老沉默半晌,“你们真没开玩笑啊?” “骗你们有饭吃吗?”宋初阳说。 “真的。”肖玦淡淡开口。 作为大师兄的话,分量举足轻重。 他们这一番话犹如在仙尊和长老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看向林子衿的眼神仿佛冒着前所未有的激光。 哇哦,长老和师尊的眼里藏着一把激光枪。 “三道齐修的天才。这泼天富贵,也轮到我们兰亭宗了?”间照长老发出不可置信的喟叹。 “这小脑袋瓜怎么长的?”燕回长老若有所思,“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的亲授弟子又要有一员加入了!还是个天才啊! 他现在开心的想在天上御剑,围着兰亭宗转个八百圈才能平复他的心情。 因为他终于可以和间照那个老匹夫抢弟子了! 谁让间照天天闲着没事和他犯贱,那他就抢他弟子让间照彻底解放好了! 五个亲传:“” “我的弟子随我!”若不是亲传都在这看着,长珩仙尊恐怕想仰天大笑出门去。 他顺了一把白花花的大胡子,眯眼笑了起来。 想当初他也是个两道齐修的天才! 时间淡去了他的桀骜,岁月花白了他的长发。 要不是仙尊的这个名号压着他,让他不得已必须花白头发,不然他还想搞个修真界最近流行的黑长直嘞! 他都不敢想他要是拥有一头黑长直,得多么帅气逼人,英姿勃发。 大手一挥迷倒修真界万千妇女。 兰亭宗沉淀了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无闻。 这次捞到了这么一个天才,复出!必须复出! 兰亭宗明天就宣布复出! 去他的休生养息,去他的隐世宗门淡泊名利。 兰亭宗还不复出,他怎么在那群莽夫面前扬眉吐气? 嘿嘿嘿。你们看!这可是三道齐修的少年天才,我的亲传哟。 从妙手宗那里捡来的。 他都不敢想带着这个天才出去六大宗溜一圈,该有多么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我长珩又回来了咯!” 想着想着长珩仙尊笑出了声,按耐不住兴奋负手离去。 与从前不同的,他的背影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师尊他。”楚锦瑞默默出声。 师尊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子衿啊,”间照长老笑弯了眼,语气突然柔和下来,“这几天累着了吧,快回去歇息吧!” “长老,那我们呢?”宋初阳弱弱地问一句。 “哪凉快哪待着去。”间照长老毫不客气。 “好嘞!”四人跟在师妹后面一起滚蛋了。 间照长老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嘿嘿的笑出声来,“我都不敢想,我要是带小五在六大宗面前逛一圈,我得多么的活泼开朗!” “胆小鬼!”燕回长老嗤笑一声,“我就敢想。” “那你可真是个胆大鬼!”间照长老的两根胡须都要气歪了。 “刚好就比你这个胆小鬼的胆大点。”燕回长老说。 “可把你给显着了!”间照长老回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