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第1章 我要 这天的天气反常的有点不像话。 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天空却沉了下来。 空气中有了先于雪花而来的丝丝寒意。 下班时间早过了。 刑警队办公室,灯火通明,大家都没走,依然处于工作状态。 最近有几个大案需要加班。 题安作为队长,当然身先士卒。 他先是安排已经怀孕的内勤警员林飒飒下班。 然后跟办公室里的其他兄弟说,“林飒飒怀孕,以后抽烟要去走廊,谁破规矩谁请客。” 题安是队长,在队里威望很高。 题安毕业于首屈一指的刑事警察学校。 他年纪不大,外表看起来俊秀儒雅,心思却缜密老成。 实习的时候就侦破过几件棘手的命案。 队长发话,大家嘴上纷纷附和,表情却一脸愁云。 实习警员欧阳台,伸了个懒腰,连打了几个哈欠,“烟已经不管用了,我需要兴奋剂。” 题安提醒欧阳台:“你是警察,注意自己的言行。”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题安知道这段时间,大家没日没夜的加班辛苦。 他准备亲自出去买点宵夜,犒劳犒劳大家,鼓舞一下士气。 大家都埋头工作,丝毫没注意到,悄悄走进办公室的一个女孩。 “请问,我该向谁报案”女孩怯生生的问话,也没有人听到。 见没有人回答,女孩提高了一点音量,“我要自首,请问该找哪位” 坐在门口的肖鸣,打开一个档案袋,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犯什么事啦” “我......杀人了。” 最后这句话,被买夜宵回来的题安,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又很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因为来自首的这个女孩,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忽闪着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睛,面容清瘦。 她长发披肩,戴着白色毛线帽子,穿着及膝的白色羽绒服。 女孩说话声音,规规矩矩,轻轻柔柔。 她不像是来自首的,倒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来警察局求助的。 办公室里全是疑惑的眼神,以及头发丝儿掉地上,都能听到的安静。 题安把夜宵递给肖鸣,示意他给大家分一下。 题安对这个女孩说:“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和我反映。我是队长,我们去办公室。” 做笔录的是题安的助理梁落。 题安示意来的女孩,可以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他让梁落帮女孩倒了一杯热水。 题安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从女孩满是泥泞的鞋子上,题安知道,她是走着来的。 “你刚才说,你要自首”题安开始询问,虽然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对面的女孩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女孩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梁落递过来的水,微微欠身致谢。 随后她坐下来,低头双手反复摩挲着杯子。 隔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她抬起头来看着题安,眼神里有了下定决心后的决绝,“是的,我要向您自首,我杀了人。” 题安问:“杀了谁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我杀了他。” “你杀了谁” “一个......一个常年威胁......我......的人。”说完这句话,女孩身体突然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眼神恍惚。 题安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女孩对那个“死者”有着深深的恐惧。 题安不想问话刚开始,对方就处在崩溃与恐惧的边缘,于是他打算先换个话题。 他让梁落拿来一张表格,将一支笔推到女孩面前,让她先填一点个人信息。 题安示意梁落随他出去,让女孩安静几分钟。有利于她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和情绪,便于接下来的审问。 题安知道,长夜漫漫,今天晚上,他要听到让他震惊的一段自白了。 这是他的直觉,他的直觉一直如鲨鱼一般敏感。 一支烟的时间,题安和梁落再次回到房间。 看得出来,女孩的情绪确实有了改善。 题安拿起女孩填好的表格,映入他眼帘的是女孩娟秀工整的字体。 女孩的名字叫程净,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都一笔一划,无半点涂改和潦草。 她的职业是一所大学的图书管理员。 当题安的眼神,落到程净毕业院校时,心里着实震惊了一下,因为那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学府。 题安示意梁落可以开始了。 题安问女孩:“你的名字是......程净。 程净是你身份证上的名字吗 是你的本名吗” 女孩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题安,低低说了一句,“是我身份证上现在的名字” “哦现在意思是你有曾用名”题安挑眉。 程净用更小的声音回答:“有。” “请写下来。”题安将纸又推回去。 女孩拿起笔的手,止不住在颤抖,她用另一只手,按住写字的那只手,想要让它安静下来。 事与愿违,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叫程净的女孩道歉。 题安拾起笔,对程净说:“没事,你说,我写。是哪几个字” 程净涨红了脸,几乎用听不到的声音回答:“苏小妓。” 题安没抬头,“苏州的苏,大小的小吗哪个ji?” “女字旁一个支,支持的支。” 梁落和题安同时愕然地抬头。 面前的这个女孩的曾用名,竟然是“苏小妓” 谁家的父母,会给孩子这么起名字。即使父母不识字,也不会起这样的名字。 题安掩饰住内心的困惑,还是专业地问起与案件有关的问题。 “好的,程净,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杀了谁,在哪杀的 尸体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一个星期才来自首” “我杀的人名字大家都叫他小伟,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 三年前,他突然找到我,勒索我,恐吓我,我实在是不堪其扰。 一个星期前,他约我去郊区南山。 我本来也想与他有个了断,就拿了一万块钱准备给他。 但说着说着,我们有了争吵,结果在纠缠中,我失手将他推下了山崖。” “那为什么一个礼拜才来自首”题安目光如炬。 第2章 不翼而飞 通过对面这个叫程净的女孩的自述,他基本可以判断确有其事。 他开始用审视犯罪嫌疑人的眼光,看这个女孩。 无论她是怎样不堪其扰,无论她有多少苦衷,无论她当时是怎样的不小心。 既成事实就是,她杀了人,无论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 “为什么一个礼拜才来自首”题安重复了一遍问题。 “因为这一个礼拜我办了一点事情。 我是一个山村孤儿院里的志愿者,我坐车去了一趟,给孩子们带了一点礼物,告知院长我以后不能去了。” “你还做着志愿者”题安问话的时候,内心也在说服自己。 “激情犯罪,有时与嫌疑人是否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并不冲突。 也就是,好人也可能杀人。” “志愿者是我大学时候就一直在做的。 因为我本身是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想要为成为孤儿的孩子们做点事情。” 程净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是一览无余的纯净,像一汪干净的泉水,令题安又有些恍惚的纯净,他内心暗自嘲笑自己的不专业。 梁落打了一个哈欠,题安抬手看看表,指针已经是0度的六点钟了。 他对梁落说,“你先让大家吃早饭。 八点钟给法医鉴定中心打电话。 让肖鸣、欧阳台跟我去现场。” 南山虽归属翰兴市,但离市里很远。 加上山路陡峭,路径曲折,千仞壁立,盘山公路常有落石。 虽风景优美,但去的人很少。 市里街上的雪已经化成了泥水。 南山温度比市中心低,往来车辆少,盘山公路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开车的欧阳台踩油门的时候,车轮空转,几次打滑,着实让一车人都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到了程净说的案发现场,法医还没来。 题安让肖鸣控制好现场,自己穿戴好防护措施,抓着斜坡旁的枯树枝,一步一步攀到了悬崖底。 说是悬崖,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 案发现场正好处在一个斜坡上,虽有点陡峭,但也不像悬崖那般深不见底。 题安一步一步地前进,他知道死者将在不远处。 但他也知道,按这个高度,死相应该不会太可怕,全尸是肯定的。 令他惊奇的是,他走了个来回,也没发现有什么“尸体”,是不是搞错案发地了 他喊话给肖鸣,让他打电话到局里,让梁落再落实一下案发地点有没有搞错。 很快,肖鸣就反馈回来了信息。 案发地点就是嫌疑人程净说的地点。 因为,南山只有唯一的一座桥,据程净交代,案发地点就在桥的旁边。 这时候法医也赶到了,一行人在案发地,取证,拍照,就是不见“尸体”。 “尸体”难道不翼而飞了 或者“死者”当时根本就没死,只是受了伤,自己离开了,可为什么“死者”不报警 按程净的交代,她猛推了一下,死者应该是后脑勺受了重创。 从这样陡的山坡陡然坠下,不死也一定受了重伤,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题安让大家扩大搜索范围。 “快来!”法医的一声喊叫,令正在搜索的一行人迅速赶到她身边。 在稍远一点的山脚下,有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法医打开行李箱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行李箱里,是一具码得整整齐齐的分尸。 显然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题安和肖鸣、欧阳台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但除了死者以外,嫌疑人并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上周几天断断续续的雨雪天气,已经将案发现场的血迹,冲刷干净也未可知。 题安将文件夹扔在桌上,语气严厉地问审讯室里,双手被铐上的程净,“我希望你,重新跟我说一遍作案过程。 你既然已经来自首,我们一定会本着坦白从宽的政策,给你量刑。 但你如果不说实话,一切都无意义了,明白吗!” 程净睁大眼睛,无辜地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确实都说清楚了,没有一点隐瞒。” 题安一拍桌子,“你只是把他推下去了吗没有再做别的吗 我提醒你,我们现场见到的,可没有这么简单。我劝你说实话!” 题安虽怎么也无法将对面的女孩和杀人犯,尤其还是这么残忍作案手法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但现场触目惊心的画面提醒他,这个女孩有着天使的面孔,蛇蝎一般的心肠。 程净见到题安的态度,也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轻声回答:“题队长,如您所说,我是来自首的。 我没有理由再隐瞒什么,否则我何必要来自投罗网,您说呢” 题安虽年轻,但作为刑警队长,也经见过不少案件和各色罪犯。 但他被面前这个小女孩不卑不亢的话,怼了个无话可说。 确实,她都来自首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题安决定主动出击,他看着程净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个行李箱,你知道行李箱里面装着什么吗” 程净歪了一下头,似乎在回想什么,但她很快摇头,“我不记得有什么行李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有一具码的整整齐齐的碎尸。”题安决定说出来看对面这个女孩的反应。 “啊”程净刹时变了脸色,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目瞪口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题安都紧紧盯着对方,但程净错愕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程净似乎是被吓着了,肩膀一直止不住地颤抖。 “题队,法医鉴定部门的电话。”欧阳台走进审讯室对题安说。 题安站起来,对欧阳台说:“你留下来,继续问。” 题安和法医鉴定中心的人打过招呼,一有消息,先打电话告诉他。 题安接起电话:“喂,你好林姐辛苦了,结果怎么样” “死者女,年龄在30岁上下,身高米六左右,尸体已经有部分腐烂。 死亡时间在一周以前。 左侧手腕有明显的伤痕,不过是旧伤,而且只是割破了表皮,不足以致死。 按割腕的方向作用力,是死者自己的自残行为。 还有,死者脚尖下垂,颈部有明显的溢沟,表皮脱落,有提空现象。 呼吸道闭塞,肺表面肺叶以及心脏表面的出血点,自缢血流方向等等解剖结果,符合窒息性死亡特征。 从法医角度来看,死者是自杀的。” “自杀!”题安惊呆了。 死者是自杀,她是怎么做到将自己杀死,然后将自己分尸的 第3章 意外发现 题安问林姐:“有没有可能,是他杀伪造成的自杀” 林姐顿了顿说:“他勒伪装自缢,比较难以做到万无一失,不留痕迹。 死者如果清醒,死者身上应该会有搏斗抵抗伤,但这具尸体并没有。 而且如果是伪造的自杀,一般凶手是将受害者迷晕,然后下手。 但是从解剖的尸体胃容物和血液检查来看,没有异常。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勒伪装自缢。” 题安疑惑地问林姐:“切割尸体的工具是什么呢” “从碎尸的切割痕迹分析,切割尸体使用的是电锯。 我这里是从法医的角度,给予你的初步判断。 至于是否是自杀,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信息,还得你进一步了解。” “好的,谢谢林姐。”电话里传来挂断嘟嘟嘟声。 题安怔怔地听着这嘟嘟声,心里疑云重重。 尸体是女的,那么这个案子,到底和程净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是不是自己歪打正着,碰到了另一桩凶杀案 那程净交代的案发现场的“尸体”,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办案几年,题安从未遇过这样的怪事。 题安决定先从眼前的线索入手。 他安排人手,先去调查死者身份,看死者能否与失踪人口相匹配。 结果是,人口失踪里面,没有和死者相符合的。 题安坐在台灯下,反复地看案发现场拍的图片。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用于装碎尸的行李箱。 那是一个价格不菲的牌子。 从外观上看,因为从高处抛下,已经磨损的,看不太出来新旧程度。 但是里面用于分装的小网兜,拉链却在中间。 而且拉链没有磨损。 就是说,行李箱还是出厂时候的样子。 行李箱是新买的! 题安立刻叫梁落一起,拿着图片去商场,找这个行李箱的品牌店。 题安和梁落,面对时尚导购小姐的殷勤介绍,并没有亮明身份。 而是问她,“有没有大一点的,能多装一点东西的行李箱。” 导购小姐将摆放在靠里面一排的两款拉杆箱,拿出来介绍给题安和梁落。 她说:“您二位看看这两款,这是我们最大型号的拉杆箱了。 开个玩笑,您就是往里面装个人都能装得下。” 题安一眼认出其中一款,与案发现场的拉杆箱一模一样。 导购小姐看出题安相中这款,向题安极力推荐它。 并说如果登记成为会员,还可以打个八五折。 题安问:“每个顾客必须都登记吗” 导购小姐忙解释:“不是的,如果客人不愿意登记,也不强求。我们会送一个店里的小手包,作为礼物。 不过最好是登记为会员,这样价格会划算得多。” 题安问导购小姐,“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这里,匆匆买了拉杆箱,而不愿意登记的人呢” 题安问题一出口,导购小姐立马有点警惕起来。 “先生您买不买,为什么要问别人哪! 我们店都是为客人信息严格保密的,不会随便就透露客户信息的。” 梁落是个急性子,已经掏出了警官证,说明是办案需要,请导购小姐配合。 导购小姐紧张地问,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或者家人有什么事。 梁落说,“只需要回答警方的问题就行。” 导购小姐说,他们店里一共两个人轮班,她只能尽量回忆,自己当班时候的情形。 至于另一个人当班的时候,她就不清楚了。 “我记得大概一周前,有个中年男人来店里买拉杆箱,也是和你们问的一样,有没有最大号的。 他付款的时候,我的同事提醒那个客户,如果做了会员登记,可以积分,可以打折。 谁知那个客户很快就拒绝了,利落地付了全款就开车走了。哦,对了。” 导购小姐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他是开宝马来的,新款宝马。” 题安问:“您为什么会记得他开的什么车” 导购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做我们这一行的,观察是很重要的。 客户开什么车,穿什么档次的衣服鞋子,我们心里也能有个顾客购买力预期。 我们家的包都挺贵,有的人只是看看,我们也就不那么卖力推荐了,毕竟我们站一天也挺累的。” “那你记得车牌号码吗” “哎呦,那我可不记得了。” “我需要看一下你们店的监控。” 题安和梁落看了当天的视频,人像车牌号都很清楚。 他们将视频做了备份,如果这个买主就是抛尸案的嫌疑人,这将是重要的证据。 “好吧,感谢您的配合,这是我的电话,如果能想起来更多,请给我打电话。” 题安递上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一张纸给导购小姐。 “好的好的,警官先生,我一定配合。” 题安和梁落下一步直奔4s店,买包的时候他可以不登记,买车的时候总是一定要登记的。 4s店最新款的车只提回三辆,一辆白色,两辆黑色,三个客户都有登记。 据店员回忆,两辆黑色的都是男客户来提的车。 那辆白色的是一男一女来提的车,写的是女的名字。 题安追问:“那女的大概多大年纪身高相貌,你能记得多少” 店员回答:“大概就是三十几岁的样子吧,身高有个一米六五到一米七左右 哎呀这个没法说的清楚,女客户穿着高跟鞋和连衣裙,我不方便上下打量。 样貌嘛,挺好的。但......”店员欲言又止。 题安对他说,“你记起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虑。” 店员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他们两个,不像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因为在付款的时候,那个男的对那个女的说‘喏,现在车也买给你了,房子也买给你了,还有花不完的钱,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了。’ 看样子,那男的是想甩掉那个女的了。” 题安看了看客户登记表,“刘丽。” 题安拿起手机,拨过去刘丽登记的手机号,是关机状态。 题安和梁落看了4s店的视频,发现买包和买车的居然不是一个人。 题安对梁落说:“这个刘丽和死者的身高年龄都差不多。 你去一趟刘丽登记的住址。 还有,去调出当天各个路口监控,看看这辆车去了哪里。 调查清楚和刘丽同行男子的信息,还有买包人的信息,我回一趟局里。” 第4章 非死不可 题安回到审讯室,虽然他基本可以断定,两个案件不是同一个案件。 但他还是决定,再审问一下程净,看看还有什么线索可挖。 题安看到栅栏那头的程净眼睛红红的,显然昨晚并未合眼。 题安明知故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程净低着头,并未回答题安的问话。 “你,认识刘丽吗”题安问。 程净抬起头,几乎没有思索,很快地回答,“我不认识叫刘丽的人。” 隔了一秒钟,她又问题安:“请问您,我的案子,与叫刘丽的人有关吗” 题安没有回答她,在没有调查清楚刘丽的身份之前,他还什么也不能透露。 “跟我详细说说你和小伟之间的事情。 不要漏掉细节,尤其是案发当天,你将小伟推下山崖的时候,确定他死了吗 还是只是你的臆断”题安继续问。 程净想了想,然后说:“当时,我推了他,他仰面倒下去。 我看到他后脑勺着地,一下就昏迷了。 我当时太害怕了,不敢多呆,赶紧就走了。 我知道,这么陡的山崖,掉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至于我和小伟......我和小伟,小时候在一个孤儿院里长大。 他的眼睛很大,因为很瘦,所以眼睛显得更大。 长长的裤子总是拖在地上,裤脚都磨烂了。 不过,我们孤儿院的衣服,都是社会爱心人士捐的。 不会正正好合身,有衣服穿,我们就很开心了。” 题安问:“你们是同时进的孤儿院吗小伟有大名吗” “我不知道小伟的大名。 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 我在孤儿院的名字是小寒。 听孤儿院的老师说,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 那天是小寒,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小寒了。 我不知道小伟是多会来的,我甚至没注意过,孤儿院有小伟这么一个人。” “那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见小伟,就是我们在受那些坏孩子欺负的时候。” “你小时候经常受欺负吗他们怎么欺负你” 程净眼眶有点发红了,点了点头,“孤儿院只有几个老师,老师更多的,是管那些聋哑孩子残疾孩子。 我们这些健全的,就是只管吃饭睡觉,然后就像随便撒在田里的种子一样,自己生长。 孤儿院的玩具很少,而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孩子,就是大孩子的玩具。 有几个大孩子,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 “什么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题安好奇地问。 程澈突然像被人扼住喉咙,不得动弹。缺氧一样,大口呼吸,嘴唇和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像马上就要窒息。 题安隔着栅栏喊:“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医生” 程净捂住胸口,张大嘴巴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好转。 题安知道,对面这个女孩小的时候,在孤儿院一定受到了很残忍的待遇,才会使得她一谈起这个话题,就立马想起当时的感觉。 隔了很久,题安才试探地问她:“能否继续接受询问,如果那段经历太痛苦,可以只谈和小伟的部分。” 程净摆摆手,虽然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还是回答:“谢谢您,我没事了。可以继续。 您问我,什么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 我可以告诉您。 我们孤儿院的后院,有不知哪年挖出来一个棺材,但尸骨什么的都没有了。 那棺材一直就在土坑里,也无人问津。 土豆土豆,就是把人推到棺材里面,那些大孩子铲上土,把棺材埋起来。 我们孤儿院有个水沟,鱼儿鱼儿,就是把人的脸,按在水沟里,直到那个人不再动弹。” “啊”题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他成长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可怕的事。 小孩子的“恶”,可能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 这样的恶来自于无知,来自于人性中与生俱来的物竞天择。 强者压制弱者,恃强凌弱的恶。 来自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爱的模样,被人爱,被人呵护的感觉。 他们的恶纯粹,原始,理所应当。 题安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小伟第一次见面,就是受那些孩子欺负的时候对吗他有帮助你吗” “我和小伟的第一次见面...... 有一次,我被那些大孩子推倒埋在那棺材里,氧气一点一点消失,我的胸也越来越闷。 我感觉自己马上就窒息就死了,神志也有些不清楚。 恍惚中,我突然看到一个人的脸。 也许是太害怕了,我都没发现,被推进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他喊醒我,我打了个激灵,用尽全力和那个孩子一起用力往上推棺材板。 其实那些大孩子,虽然那时候看起来很可怕。 但他们毕竟都是小孩,土层也没有多厚,我们用力向上推了几回,棺材盖就打开了。 我和小伟用力爬出棺材,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我们俩都没死,真是庆幸。” “孤儿院的老师院长,不管这些坏孩子们吗” “那些大孩子在欺负一个更小的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溺水死了。 所以老师狠狠批评了那些大孩子,并罚他们不准去院子里和水沟旁。 所以后来,我没有再受那样的欺负,只是被拽头发,泼水那些......还好。” 题安也松了一口气,听程净讲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他也有那种令人恐慌的压迫感。 “那从那件事以后,你和小伟是不是经常在一块儿了”题安回归主题。 “没有,小伟总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交朋友。 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在纸上画一幅画,撕成小块儿,然后再拼起来。 我知道,小伟救了我一命,我该谢谢他. 有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在台阶上画画,我就把偷偷攒的,只有在过年时候发的糖块儿,放在了他的画上。 当时他抖落了画上的糖块,继续画画,没有理我。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我兜里的糖块又回来了,我知道小伟没有接受我的感谢。 我想,小伟在来孤儿院之前的家庭一定很好,毕竟糖块儿,在那时孤儿院的孩子们眼里,是人间美味。 他竟然能拒绝,说明他以前经常吃,不怎么稀罕。” 题安问:“对了,他画的什么画儿” “我记得他画了一个女孩吧,穿着裙子,带着蝴蝶结草帽,也许是他的姐姐或妹妹吧。我不确定。” 题安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问题,他问出了口:“小伟既然救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他做了什么,令你非杀他不可的事情吗” 程净低下了头,隔了一分钟,像是在想答案。 突然她抬起头,目光里面竟然有了一点决绝和残忍,“对,他非死不可!” 第5章 分尸线索 这时,题安收到梁落的一条信息。 刘丽的案子有了线索,让题安出来一下。 等在审讯室门口的梁落,递给题安一个快餐盒和一瓶水, “老大,先吃口饭吧,你这样没日没夜工作下去,小心猝死!” 题安捶了梁安一拳,伸手接过盒饭。 他就在审讯室外面的过道窗台上,打开盒饭盖子,准备就地解决。 “说说,查到什么了”题安边掰一次性筷子边问梁落。 梁落双手拄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对题安说:“老大,那辆宝马现在是报废状态。” “刚买的车就报废一定有问题。 与刘丽同行男子的身份查了吗”题安问梁落。 “查了,他的名字叫叶安雄,是叶氏国际的总裁。 叶氏国际是一家上市公司。” “他有家室吗” “妻子也是叶氏国际股东之一。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初中,儿子小学。 在国际学校,都是寄宿制。” 梁落是副队长,是题安大学同学兼好兄弟,更是题安的得力助手。 很多事情,不用交代,梁落已经利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题安狼吞虎咽,争分夺秒地将饭扒拉进嘴里:“监控查了吗” “买车那天的监控显示,刘丽与叶安雄,开车进了紫城小区的地下车库,一个小时以后叶安雄单独离开。 买包那天,叶安雄去了紫城小区,十五分钟之后离开。 半个小时后耿温开车到达紫城小区。 哦对了,耿温是叶安雄产品开发部负责人。 公司创始就在,也算公司元老,公司也有他的股份。 年龄五十五岁,前年与妻子离婚,至今单身,与前妻没有孩子。 诡异的是,买包的人居然是耿温。 第二天凌晨四点,耿温开着宝马,去了南山方向。 因为南山郊区没有电子监控,所以具体去了哪里,无从查起。 我想如果他开着这辆车抛尸,一定急于消灭这辆车的证据,就查了附近的汽车报废场。 果然,汽车报废场的人,承认有人给了他几万块钱,让他当场销毁了这辆新车。 在此期间,叶安雄再也没有出现过。” 题安问:“刘丽在此期间出过小区吗” 梁落回答:“没有。” “梁落,做得好,辛苦了。一直马不停蹄,都没回家吧,现在我命令,去休息室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