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司命,如日中天!》 第1章 我,大司命 阴暗潮湿的走廊里长满了苔藓。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和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依稀可见墙壁上的点点血渍。 碎肉挂在灯火下,骨头散乱角落里。 时而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从过道里飞快跑过,然后被一只长靴踩住。 墙壁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点,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晃几下。 这只靴子移开,老鼠已经被踩成了一滩破碎的血肉。 靴子继续往前走,来到了牢房门口。 “大司命。” 一个身穿鱼纹服的镇天吏躬身。 靴子转了一下。 马上又有一个镇天吏拿来一张椅子。 随着那纹蟒黑服缓缓落下。 一个面容略显苍白,英俊如妖的年轻男子表情冷漠的坐下去。 他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捂着嘴巴,眉宇间稍稍皱了皱。 眼曈如星光,不知深邃几何。 坐在那里气势看似平静,却让镇天吏们都不寒而栗。 他默默注视着前方,随后另外一只手招了招。 一个镇天吏立刻端来刚刚泡好的茶和点心,单膝跪地,举过头顶。 他拿起一块点心,在这昏暗血腥让人作呕的天牢里,轻轻咬了一口。 “大司命,她还是不愿意招供。” 另一个年轻的镇天吏躬身低头。 沈缺咀嚼着点心,如星光的眼眸直视前方。 “太轻了。” 镇天吏抬头道:“大司命?” “刑,用的太轻了。” 沈缺脸上浮现一丝诡谲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双手被绑,吊在半空的血衣女子肝胆俱裂! “姓沈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血衣女子凄厉大叫。 站在最里面的镇天吏心内吃惊。 他们都是刚刚获得道心加持,加入镇天司没多久的新人,这种手段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限。 沈缺无视血衣女子的凄绝惨叫,舔了一下手指上的点心残屑。 “剥光她的衣服。” 尽管这个命令让人不适,但镇天吏并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撕开了女子身上的血衣。 沈缺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割掉她的乳头。” 沈缺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的仿佛在说:给她弄个时兴的发型。 女子的衣服被扒光,羞辱和悲愤使得她浑身颤抖的厉害。 “姓沈的,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沈缺没有回答。 除了跪地端着盘子的镇天吏,另外两个新来的镇天吏已经下不去手了。 “加入镇天司,就得知道镇天司是什么地方。” 沈缺放下茶杯,手帕也一并扔在盘子里,站了起来。 “我只给你们演示一次,如果下次你们还如此优柔寡断,那就证明你们不适合做镇天吏。这一份每个月一百两俸禄以及能够让你们在帝都圣地感悟修行的肥差,你们无福消受。” “不需要大司命动手!”最里面的镇天吏眼神决绝,下定了决心。 “卑职可以。” 沈缺哦一声,重新坐下。 “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这个年轻的镇天吏叫苏星白。 他提着刀,挤出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女子。 女子已经绝望,知道痛骂也无用,只能悲戚的看着苏星白。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苏星白一咬牙,手起刀落。 “啊!”女子的尖叫声仿佛刺裂了苍穹。 两颗沾着血的肉块掉在地上。 沈缺看着地上的乳头,目光平静的道: “既然选择和镇天司,和本司命作对,你就应该想到了这一天。” 女子有气无力,胸前鲜血直流。 她狠狠盯着沈缺,似乎想把他的样子记住。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掉。 “陛下宽宏大量,可本司命不一样,任何人都可以是好人,也都可以是坏人。坏人本就该死,本司命从不会留情,好人就得一辈子做个好人,一旦做了一件坏事,那本司命就要让他死无全尸!” 年轻的镇天吏们听到这句话,身子皆是一颤。 这和一竿子打死有什么区别? 可他们无从反驳,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沈缺站起来,走到女子面前。 ‘呸!’ 女子用力吐口血水。 沈缺用手帕挡住。 “你舍不得把你同伙供出来,那本司命也不需要留着你了,还浪费镇天司的粮食。” 女子瞪大眼睛! 七日前我被你关进大牢,至今一口饭,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沈缺,你不但是个恶魔,你更是个信口雌黄的畜生! “把她的头发剃光,再把把头皮扒下来。” 沈缺转过身,将手帕扔在盘子里。 “你们三个同心协力,做完这件事,你们就免去了观察期,成为玄阳王朝镇天司正式身份:镇天吏。” 沈缺说完走出天牢大门。 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幽幽的天牢,哪怕是镇天吏,都觉得这里是地狱。 苏星白提着刀,割掉了乳头后他已经无所畏惧。 “你最不应该来刺杀大司命,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好人。” 女子听着这句话,悲愤的无以复加! 做个好人? 这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你们镇天司的大司命,沈缺!! ———— 玄阳王朝,顺昌三年。 镇天司上任大司命身首异处,沈缺奉旨坐镇镇天司,成为新一任大司命。 沈缺一上位就雷厉风行,将帝都几个与王朝作对的修道势力全部端掉。 上一任司命做不到的事情,沈缺全给做了。 自此帝都内就杜绝了对新帝有直接威胁的势力。 沈缺手握大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些人说沈缺铁血横断,乃是千秋万世的好官。 有人说沈缺冷血无情,是玄阳王朝最大的毒瘤,最大的隐患。 也有人说沈缺自私自利,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但这些话的背后,都有四个字。 如日中天! 这一年,顺昌十年。 沈缺上位大司命第七年。 功绩卓绝的他,被玄阳王朝皇帝赐予‘玄阳国柱’的称号,享一品王侯待遇。 玄阳王朝历史上,第一个大国柱。 走出阴暗的天牢,外面阳光明媚。 沈缺双手背负,站在天牢大门口,仰视着烈日。 “总有一日,会让你避开我的锋芒。” 这句话说完,烈日似乎炙热了一些。 “大司命!” 一个镇天吏快步走来。 沈缺低眸道:“何事?” “朱雀大街十三号四户,有人被截去四肢,拼成了一个沈字。” 沈缺微微一笑:“下去吧。” “是。”镇天吏退下。 沈缺再次看着烈日。 “你这么热烈,也想看着我在这万星浮沉的大争之世,统御出一个无边无际的盛世王朝吧。” 第2章 无法无天 巳时。 朱雀大街,十三号四户。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不过比起镇天司大牢,这里反而显得芬香迷人。 沈缺穿着蟒袍鱼纹服,背着手,站在用尸体拼好的沈字旁边。 “大司命,刚死没有多久,大概一盏茶时间。” “大司命,杀人者是一个二品境修士。” 沈缺听完汇报,轻声道:“一盏茶,既然在朱雀大街出现,应该还没离开帝都。” 他转过身,“封锁东西南三处大门,把他找出来。” “是!” 镇天吏匆匆而去。 沈缺拿出手帕捂着嘴巴,退出四户大门。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以前都是直接来刺杀我,这一次换了其他方式,是想警告本司命? 可惜,这种低劣的手段太差劲了。 沈缺来到一座酒楼,掌柜看到他立刻迎上去:“大司命今日怎会想到来此?” “喝口茶。” 沈缺上了二楼,跟随的镇天吏握着刀柄,神色阴鸷的道:“所有人,马上离开!” 掌柜没有办法,只能把人都驱散。 沈缺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后望着朱雀大街。 马车时而经过。 忽地,沈缺看着一辆朴素的马车,眼神透出一股寒芒。 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往下点了点。 两个镇天吏迅速锁定了那辆那车。 沈缺喝了口茶,“老板,你这茶不好喝,下次不要卖了。” 掌柜听到这话,浑身一抖,奉承道:“是是,大司命,稍后就全部丢掉。” 沈缺道:“丢掉太可惜了,你安排个人送去镇天司。” 掌柜嘴角一抽…… 沈缺再道:“跑的这么快,急着离开帝都去投胎?” 他使个眼神。 这两个镇天吏自小跟随他,立刻心领神会,从二楼跃下挡住马车。 “停下!” 车夫勒住缰绳,看到鱼纹服,低声道:“小姐,是镇天司的人。”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美妇探出头。 “为何挡住我的马车?” 镇天吏卫染道:“奉大司命之令,搜查罪犯。” 美妇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往下看的沈缺。 她眼神低沉,咬唇道: “真是好大的官威,我可是粮造办赵大人的女儿,不问缘由就拦住我的马车,就算大司命现在如日中天,也不能不由分说胡乱搜查吧?” 卫染面无表情的道:“下来!” 美妇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 “你下不下来!”卫染手中长剑一抽! 对他而言,大司命下的令,除了皇宫里那几位外,其他人都可以无视。 粮造办? 是王朝一品。 但在国柱大司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车夫立刻抓住摆放在旁边的兵器,冷声道:“就算要查,也得有个理由,查什么?” 卫染已经不耐烦了,跟随沈缺多年,他也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 当下长剑一横,甩了过去。 “让你下来就下来,这么多废话是想掉脑袋吗!” 车夫刚要反击,美妇突然道:“好,我们下来。” 她大大方方下了马车,抬头道:“大司命,如果查不出什么,你是否要给我,给赵大人一个交代。” 沈缺笑道:“赵宏远?你问他,敢让本司命给他一个交代吗?” 美妇听到这话不但不怒,反而嫣然一笑。 “都说大司命目中无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过奖。”沈缺使个眼神。 卫染立刻上了马车。 很快他就跳下来,作揖道:“禀大司命,没有发现。” 美妇昂首,微笑着看向沈缺。 “大司命,这该当如何?” 沈缺放下茶杯,慢慢走下楼梯。 “好说。” 他来到马车前。 “你是赵宏远的大女儿,八年前嫁在帝都外八十里的天鼎山庄,上一次回京乃是七年前,正好是本司命承蒙圣恩,掌管镇天司之时。” 美妇道:“大司命如此关注我?” “不,我对你没兴趣。” 沈缺掀开车帘,忽地一巴掌拍在地板上! “本司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挑衅方式。” 美妇脸色大变,喝道:“沈缺!” 车夫手中兵器一抖,劈向沈缺。 卫染长剑一撩,挡住车夫。 “果然有问题,敢对大司命出手,灭你九族!” 美妇听到灭你九族这四个字,脸色惨白: “无法无天的大司命,真当自己是天子了吗,竟敢诛人九族!” 卫染将车夫击杀,沈缺也把躲在马车夹层里的男人提了出来。 “姓沈的!” 那人刚一出现,双臂如同携了骄阳,击在沈缺身上。 区区二品,一般。 沈缺硬吃了这一击,长发如瀑中带着一丝放浪不羁的笑容。 “天鼎山庄的小天阳威力极强,不过你学不到家,只是给本司命挠痒罢了。” 他那不羁的笑容忽地变得十分诡谲,左手探出轻轻一扣! “啊!”那人杀猪般惨叫起来,当街被沈缺撕裂了脖子。 “带回去。”沈缺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回头对美妇道: “你是让赵宏远来找本司命,还是本司命亲自登门拜访?” 赵莹儿已经被沈缺的手段吓傻了。 她听说过沈缺残忍无情,杀人如喝水。 但那都只是听说,从未真正见识过。 这次看到他面不改色的撕烂山庄修士的喉咙,一口气仿佛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缺将手帕扔在马车上。 “那就让本司命亲自去粮造办总司府上拜访,不过本司命若是亲自登门,恐怕。”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走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莹儿咬牙道。 沈缺道:“整个帝都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逃不过本司命的眼睛。” 赵莹儿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们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如日中天的镇天司大司命在此,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字而掉了脑袋。 沈缺慢步走回镇天司。 再次来到地牢。 “大司命,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卫染低着头。 沈缺将蟒袍裹了裹。 “不需要他开口说话,让他画押。” 旁边的苏星白道:“大司命,画押是?” 卫染道:“天鼎山庄谋反,想杀当朝大国柱、镇天司大司命,天公国相,当诛九族!” 苏星白听的身子一颤。 这都不用屈打成招了。 “呜!”牢房里,那被撕烂喉咙却还没死的二品境修士,用力甩动镣铐,呜呜大叫。 沈缺用一根手指点开卫染,面带微笑看着那想活吞了他的修士。 “要么直接来镇天司杀我,要么趁我外出埋伏我,不要用这种手段挑衅我。我正愁没有一个理由屠了天鼎山庄,拿着陛下的好处却不干人事,这是你们天鼎山庄犯下的最大过错。” 二品境修士瞳孔爆血,想要吃人一般怒视着沈缺。 沈缺笑容一敛,转过身。 “卫染,画押后,让人呈进宫里交给陛下。” “是,大司命!” 沈缺大步离开天牢,穿过回廊来到书阁。 侍女们立刻捧来脸盆和脚盆,同时拿着毛巾、备服,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不用,给本司命系氅。” 沈缺神色自若的张开双臂。 天鼎山庄将会是他灭的第四个世袭家族。 ps: 境界: 初阶:一品境至九品境。 中阶:洗尘,掌御,神见,玄天。 上阶:红尘仙,妙法境,大道境,九层仙格。 第3章 驾临 一匹快骑冲出帝都南门。 奔了一阵,快马停下,马上的镇天吏扬起大旗。 ‘镇天司’三个字映在红色旗帜上,迎风猎猎作响。 沈缺坐在白龙驹上,披着墨色大氅,发丝被风吹的微微晃荡,闭目养神。 白龙驹是神驹,可一日万里。 此番去天鼎山庄,沈缺只带了三个镇天吏。 举旗的镇天吏名叫苏秉公,跟随他已经十余年,自他成为镇魔司副司时就已经在他麾下做事。 另外两人分别是新加入的镇天吏苏星白,以及自小便跟在沈缺身边的卫染。 苏秉公看到沈缺坐着白龙驹过来,策马而去。 ‘镇天司’的大旗高高举起,宛若骄阳。 天鼎山庄自五百年前与先帝签订契约后,便一直为王朝铸鼎。 玄阳王朝帝都内所有国之重器,都由天鼎山庄铸造。 当时的天鼎山庄庄主获得先帝青睐后,殚精竭虑,为王朝铸造了五尊大鼎。 至今还在用。 王朝每年都会给予天鼎山庄一定的宝物,以及天鼎山庄每年有一个人选,可以进入帝都圣地修炼三日。 天鼎山庄属于帝都范围内的修道家族,传承已有一千多年。 随着与先帝签订契约,天鼎山庄在玄阳王朝境内的地位扶摇直上。 不过自老庄主去世,其子王庆隆成为庄主后,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粮造办总司是王朝重臣,官居一品。 赵宏远与天鼎山庄关系密切,并且还将他唯一的女儿,赵莹儿,嫁给了王庆隆的独子:王大轩。 王大轩在去年,也就是顺昌九年时,进入帝都圣地修炼了三日。 随后年关的灯火节,王大轩还曾入京面圣,赐座与皇帝对饮。 作为庄主独子,可见以后每年,王大轩都会去帝都的修炼圣地潜修三日。 天鼎山庄自此达到了自家族建立以来,气势最盛的一刻。 先帝契约还在,王朝帝都的重器都由天鼎山庄提供,包括祭祀大典的重鼎。 这样的一个扎根在帝都周围千年之久的家族,如果皇帝不下决心,的确无人敢去撼动。 不过,沈缺不同。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不可撼动的东西。 除了皇帝,没有谁能被沈缺放在眼里! 本来烈日盘旋天际,傍晚时分,忽然乌云遍天。 天鼎山庄遥遥相望。 “大司命,前面就是天鼎山庄的大阵范围。”苏秉公传音道。 沈缺睁开眼。 眼中精芒宛如银河。 一只飞鸽飞到他身边。 他伸出手,飞鸽停在他手臂上。 他与飞鸽对视片刻,轻轻一抖手,飞鸽便化作飞灰。 “赵宏远带着赵莹儿入宫负荆请罪。” 沈缺表情平淡,望着远处天鼎山庄的轮廓,扬声道:“苏秉公,入阵。” “是,大司命!” 苏秉公翻身下马,将‘镇天司’大旗插在地上,手中拔刀,飒沓如流星,直奔山庄大门而去。 下一刻,一股极强的力量将苏秉公挡在门口。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镇天司!” 苏秉公握着刀柄,声如洪钟。 卫染目光低垂,轻轻摸着马鬓,旁边的苏星白则是一脸紧张。 作为刚刚获得道心达到一品境的他,就参与了这种上门血洗的大事件。 能呼吸正常都算是镇定了。 “镇天司?” 那苍老的声音极为意外,显然还不知道帝都内发生了何事。 苏秉公道:“速速开阵,大司命亲自驾临!” “大司命?”那声音大吃一惊。 苏秉公拿出一个乾坤袋,轻轻一抖,被杀死的二品境修士像死狗一样掉在地上。 很快,那苍老的声音就道:“容我通报一声,还有,沧澜圣地的圣子目前正在庄内。” 卫染抬头:“大司命,有圣子。” 沈缺摸着白龙驹的耳朵,弹了一下,白龙驹享受的甩甩头。 他轻笑道:“沧澜圣地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不用管他,他如果识趣,也不敢插手。” 苏秉公声音一冷,厉喝道:“大司命亲自驾临,你怎敢让大司命在外等候,给你三息时间速速开阵!” “大司命又如何!”那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 “天鼎山庄深受皇恩浩荡,与先帝签订契约,至今乃是王朝重器所在。” 沈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声音如一股利箭撕开大阵! “先帝?现在是顺昌帝执宰玄阳,与先帝何干。” 那声音怒道:“竟敢出言诋毁先帝。” 沈缺脚尖一点,落在白龙驹前方。 “本司命今日来天鼎山庄,就是为先帝清理当年埋下的一颗毒瘤,既然你们不开阵,那就让本司命撕烂你们的面子!” 轰——!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天鼎山庄便发出了一声声巨响。 “沈缺!” 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从庄内传来。 沈缺人如疾风,眨眼便来到了山庄门口。 一掌按下去,大门如齑粉一般迅速碎开。 一个黑袍男子怒目圆睁,立于正厅阶梯之上。 “沈缺,你这是何意!” “今日,本司命特来灭庄。” 王庆隆厉声道:“天鼎山庄与先帝签订契约,为王朝铸鼎,历时五百三十七年。你区区一个镇天司的大司命,竟敢私自来本庄杀人!陛下可曾下旨,先帝灵昭可曾显灵?如果没有,你一个大司命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王庆隆语气尖锐: “还是你沈缺根本就没把陛下和先帝放在眼里!都说你沈缺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是王朝最大的毒瘤,看来的确如此。” “毒瘤?” 沈缺仰头一笑。 “看来王庄主还不知道镇天司代表了什么。” 卫染抱着一把剑坐在屋檐上,徐徐道:“镇天司,镇天地以护玄阳浩荡。” “本司命做什么事,都可先斩后奏。” 沈缺伸手:“王庄主,灭庄,就是灭九族。” 王庆隆神色阴沉,其实他看到尸体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 这个新上任不过七年的镇天司大司命,嚣张跋扈至极,已经引起了玄阳王朝不少世袭大家族公愤。 但是这七年来,已经有三个家族因为针对沈缺而覆灭。 天鼎山庄当初也想和沈缺交好,结果沈缺不领情。 赵宏远曾说如果不除掉沈缺,麻烦会很大。 反正想杀沈缺的人多的是,他若是死了,陛下根本就不会想到天鼎山庄头上。 但没想到,沈缺这么快就杀上门了。 此刻。 山庄正厅。 一个阴柔的少年冷冷注视着沈缺。 “这就是玄阳王朝的天公国相,镇天大司命?” 第4章 灭庄 山庄大夫人立刻恭敬的道:“圣子,他就是沈缺。” 阴柔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大司命的‘名声’向来是两极化,他也多次听闻。 这一次来山庄,是庄主王庆隆亲自邀请,为的就是商量要怎么无声无息除掉这个大司命。 沧澜圣地向来不参与王朝内部争端,只是山庄当年的老庄主曾和沧澜圣地有过一条生死契约。 现在看来,这个大司命,的确该死。 太特么狂了。 比本圣子都要狂! “夫人,庄主的顾虑的确没错,这个沈缺该死。” 大夫人闻言露出笑容,圣子若是愿意出手,那就稳了。 镇天大司命亲自出马,那必然是要灭族的征兆。 之前那三个世袭家族被灭时,大司命也是亲自出手。 对于这位残暴的大司命,传闻境界并不高。 有说是四品境,也有说是五品境。 但不管怎么说,拥有皇权加身,甚至沾染了一些帝王气运的沈缺,的确是帝都里首屈一指的绝顶高手。 不过…… 对于圣地来说,哪怕是五品境,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圣地至多不敢和帝王作对,除非能够绝对碾压帝王,有覆灭一朝气运的实力,否则不会轻易和帝王为敌。 可区区一个大司命,哪怕拥有天公国相,大国柱头衔,圣地也不会放在眼里。 外面传来王庆隆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啊好啊,灭九族,你一个大司命,有什么资格!” “王庄主,你没有资格在本司命面前提资格两个字。” 话音刚落,一股澎湃的玄阳之气炸开! 圣子微微侧目,只觉那玄阳之气如澎湃的骄阳,瞬间燃烧了整个山庄! “四品境?” 圣子诧异无比。 四品境算不上强者,只是沈缺这‘大天阳’拥有玄阳王朝的气运之力,也就是‘玄阳之气’,加持之下,几乎能碾压所有五品境修士。 除非那修士有同等手段傍身,否则绝不会是沈缺的对手。 难怪他敢大张旗鼓的来灭族。 的确有些手段。 圣子面带诡谲的笑容,缓缓站起来。 但是今日本圣子在此,还容不得你一个王朝的大司命放肆! 一步迈出,外面传来王庆隆凄厉的叫声:“沈缺,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本司命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玄阳王朝和陛下,天鼎山庄自当年老庄主后,就该灭了。” 圣子伸手一握,一尊灵宝出现,化作七彩虹光挡住沈缺的‘大天阳’,沉声道: “沈大司命,过分了。” 沈缺目光慢慢转动,看到了圣子。 “你是谁。” “沧澜圣地圣子,张恒。” 沈缺道:“既然是沧澜圣地的圣子,那就退远一些,灭族不讲道理,伤到了圣子可不要怪本司命。” 张恒狂笑一声:“沈大司命,真是好大的口气!” 王庆隆嘴角溢出鲜血,他自知不敌沈缺,幸好有沧澜圣地的圣子在。 看沈缺这嚣张的模样,连圣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正好让他引起圣子的怒火,到时候沧澜圣地绝对能轻松杀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大司命。 届时,玄阳王朝就要大洗牌了。 沈缺淡淡的道: “口气大不大,靠的是实力,圣子,你这个时候站出来,是想帮天鼎山庄?” “是又如何。” 张恒背着手,身边的灵宝散发出七彩虹光,转动不休。 沈缺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指甲,慢条斯理的道: “圣子,沧澜圣地向来和王朝和睦相处,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圣子不要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把圣地搭进来。” “放肆!”张恒是圣子,高贵惯了,哪里见过别人如此不把沧澜圣地放在眼中。 “沈缺,本圣子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回去,否则别怪本圣子无情。届时,镇天大司命就得换人了!” 沈缺招招手。 卫染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凳子。 沈缺坐下去。 “圣子,给你一盏茶时间,离开天鼎山庄。” 王庆隆喝道:“沈缺,你疯了吗!这可是沧澜圣地的圣子,便是陛下都要礼让三分!” 他说这番话,就是要拱火。 因为他很清楚沈缺的性格脾气。 张恒道:“王庄主,既然沈大司命想要寻一个取死之道,那本圣子成全他。” 远处和苏秉公站在一起的苏星白一脸惶恐。 这可是圣地的圣子啊! 大司命都不放在眼里吗? 纵观玄阳王朝四大圣地,沧澜虽然排名第四,可绝非那些世袭家族可比。 “怎么,很奇怪吗?”苏秉公看了一眼苏星白。 苏星白维诺的道:“秉公大哥,那是沧澜圣地的圣子,便是我都听说过这个圣地的名字。” “你听过又如何?” 苏秉公脸上浮起一丝不屑。 “记住,咱们大司命要对付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都逃不掉!” 苏星白身子一颤。 苏秉公这话里的自信和狂傲,可见一斑。 难道,我这位顶头上司的实力,真的能和圣地叫板了吗? 可他只有一个人啊。 镇天司在王朝的地位极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司里最强的只有大司命一人,而圣地可是有千千万万的修士。 苏星白思绪纷乱之际,沈缺已经站了起来。 “圣子这么说,意思就是沧澜圣地打算和本司命,和镇天司为敌了?” 张恒道:“你错了,圣地无意参与王朝内部任何事端,只是你目中无人。” “呵呵。”沈缺笑了。 “圣子,你在本司命眼里,的确如无物。” “沈缺!”张恒尽管强装儒雅,然而听到这番话再也憋不住! 灵宝化作罡气锋芒,呼啸如雷,攻向沈缺。 沈缺之所以给张恒时间,就是让他考虑清楚。 然而…… 他很愚蠢。 但凡来的是沧澜圣地某个长老,也不会蠢到这般田地。 他迎着张恒的灵宝一击,张开五指,‘玄阳之气’再次爆发! ‘大天阳’宛如炙热骄阳,身后一轮金光转动,倏忽间化作八道硕大的掌印。 天鼎山庄的‘小天阳’乃是‘大天阳’的翻版,或者说是缩小版。 至于威力,自非‘小天阳’可比。 王庆隆也知道这一点,毕竟这是当年老庄主从王朝修炼圣地带回来的神通。 是王朝赐予。 张恒却是轻哼一声: “就算是四品境配上玄阳之气又如何,我有圣地的绝品灵宝,你问问王朝,有一件吗?” 沈缺五指一握! 轰! “没有,也一样能杀你。” 第5章 本司命吩咐的事,得亲手完成 ‘大天阳’湮灭了整个山庄。 张恒的灵宝被击碎,他尖叫道:“我,我是沧澜圣子,你,你敢杀我!” “你的取死之道很有意思呢,圣子。” 沈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大天阳’再次爆发出骄阳炙热般的狂浪,将已经破败不堪的山庄又扫了一遍。 “开阵!”王庆隆的声音在湮灭风暴里凄厉愤怒。 沈缺掌心爆发出一团恐怖的烈焰,轻轻一按之下,整个山庄都灰飞烟灭。 开阵? 你没机会了。 张恒从未想过,他这短短一生只离开过圣地数次,还未走完玄阳王朝地界,就已经是他的绝路。 “不!不!沈缺,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沧澜圣地绝对会灭了镇天司,灭了你全族!” 张恒凄厉叫喊,双臂被斩断,下肢也被轰的稀碎。 沈缺一个快闪进入正厅内部。 “沈缺!我曾与陛下对饮,还进过帝都修炼圣地!你不能杀我,不能!” 王大轩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 沈缺一巴掌把王大轩的脑袋扇爆。 “聒噪。” 他斜视一眼王庆隆: “王庄主,今日灭你九族,你那些远房亲戚,本司命会一个个找到,一个都不会留下,全送去黄泉陪你。” 王庆隆看到儿子瞬死,却是无力回击,嘴里吐着血,咬牙切齿盯着沈缺。 “你会遭报应!你会遭天谴的!” 沈缺道:“天谴?你问上天,他敢吗。” 他转一圈来到张恒面前,也没说话,轻轻一点张恒额头。 “沈缺!”张恒还未死透,滔天愤怒。 沈缺道:“下辈子聪明一点,别傻乎乎的逞能。” 说完手指穿透张恒额头,他应声而倒。 “沧澜圣地,呵!”沈缺嗤笑一声,走出山庄‘大门’。 “剩下的交给你们收尾,能用的留下,没用的销毁,不需要卷宗记录。” “是,大司命。”卫染躬身作揖。 沈缺走出废墟,招招手,白龙驹奔过来。 他翻身上马,回帝都。 很快,天鼎山庄被灭族的事情传遍了帝都。 速度之快,让不少官员和帝都家族惶恐不安。 这是沈缺上任镇天大司命以来,灭的第四个世袭家族。 如此手段,如此铁血,给人透着一股冷到极致的无情。 这就是新任镇天大司命。 无法无天! 不过这四大家族皆有很多把柄,只是传的多,并未做实。 沈缺灭了四个家族,相当于做实了那些亏心事。 对于一些推崇沈缺的狂热百姓来说,他这么做合情合理。 最主要的是,皇帝陛下并没有对这位大司命有任何处罚。 天子许可,就是最大的倚仗。 帝都沸沸扬扬的传言如雪花乱飞。 镇天司内。 沈缺坐在木桶里,几个美貌的侍女正在帮他擦拭身子。 “大司命。” 外面传来卫染的声音。 “尾巴处理好了。” “是。” “行吧,天鼎山庄所有东西,你和苏秉公以及苏星白三人处置,不需要上交镇天司。” 卫染的声音平静至极: “是,大司命,另外,宫内传信,让大司命稍后入宫一趟。” “好。”沈缺站起来,让侍女给他擦干身子,再换上入宫面圣的蟒袍。 走出书房,他眼眉轻轻一挑。 “苏秉公。” 嗖—— 一道身影快速掠来,作揖:“大司命。” “肖家那独女死了没有。” 苏秉公道:“大司命稍候。” 沈缺站在门口,侍女搬来一张凳子,他没坐,去了镇天司正厅。 镇天吏奉上茶,他沉寂的坐在中央,卷曲着修长白皙的手指。 过了片刻,苏秉公入内,看了一眼站在沈缺旁边的中年壮汉。 “大司命,没死。” “去哪了。”沈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苏秉公道:“逃走了,不知去向。” 沈缺面无表情:“把苏星白和杨斐带过来。” “是。” “大司命,难道是被放走的?”壮汉浓眉紧皱。 如果是真的,那镇天司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沈缺默不作声。 不一会,苏星白和杨斐来到正厅。 这两人和之前在天牢跪地端茶过顶的蔡权,皆是这次加入镇天司的新人。 不过蔡权加入的时间久了一些,已有三月。 他们拥有道心,可踏入修道之路。 能加入镇天司,乃是王朝境内万里挑一之人。 但是,哪怕精挑细选,想要成为镇天司的正式身份,还需考验。 苏星白已经过了考验,蔡权也已经过了,就只剩下杨斐。 沈缺坐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 “我让你们剥头皮,谁执行了?” 苏星白和蔡权同时看向杨斐。 杨斐埋着头,知道瞒不住,声音哽咽道:“禀大司命,是属下……” “头皮呢。” “大司命……”杨斐心一横,抬头道: “属下,属下心有不忍,把她放走了。” 苏星白惊讶的道:“杨斐,你!” 沈缺道:“过来。” 杨斐刚要起身。 壮汉走过去按住他:“跪着过去。” 杨斐心如死灰,一步一步跪着来到沈缺身前。 沈缺睁开眼睛:“杨斐,你为何不忍?” “属下,属下……” “不说了,我明白了,镇天司可以容忍没有业绩的镇天吏,但不能容忍吃里扒外的镇天吏。” 杨斐喊道:“大司命,我没有!我没有吃里扒外,我只是……” “下辈子注意点。”沈缺一指点在杨斐眉心。 杨斐瞳孔一缩,眼眶瞬间泛白,倒在地上。 沈缺有些闹心的挥挥手,壮汉走过去将杨斐的尸体拖开。 沈缺摁着眉心道:“我让你们三个人剥了她的皮,为什么只有他一人。” 苏星白和蔡权方才那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急急忙忙道:“回大司命,属下本来要动手,但是杨斐说让他一个人来处理,还说自己祖辈都是屠夫。” 沈缺整理一下蟒袍,走向大门,路过苏星白时。 “以后做事,我吩咐的,你们就得亲自做。这一次,我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下不为例。” 两人跪着转身。 “是!大司命!” 沈缺离开镇天司,前往皇宫。 驾车的是苏秉公。 “大司命,苏星白和蔡权,谁更好。” “你在问我?” “这,就是问问。”苏秉公跟随沈缺多年,可以偶尔调皮一下。 沈缺微微一笑:“蔡权嘛。” “大司命,你看好他?” “他,很复杂。” 苏秉公眉头一皱,随后眼眸露出一丝寒光,嘿嘿笑道:“大司命,我懂了。” 正午门。 沈缺下了马车,苏秉公留守午门外。 他知道这次陛下召他入宫所为何事。 赵宏远带着女儿正跪在金銮殿,一边哭一边控诉着镇天大司命种种无法无天之事。 “陛下!” 金銮殿里,传来赵宏远那略带哭腔的声音。 “天鼎山庄纵然有错,可毕竟与先帝签订了契约,为王朝铸造了五尊国鼎。大司命无法无天,竟然私自去了天鼎山庄,灭了王家一族。先帝灵昭没有显灵,这是逆反上苍,要毁我玄阳王朝气运啊。” “小女只是带着山庄的人回去,便被大司命给拦住了,当街杀了山庄的人。” “陛下,大司命长此下去,玄阳王朝必然会出大事,不可放纵啊。” 赵宏远正哭的起劲,外面传来一声: “镇天司大司命,到!” 第6章 目中无人 金銮殿内,本来还有纷纷议论声。 可那句大司命到,让所有臣子都闭上了嘴巴。 哪怕是太傅、宰相这等与大司命同享一品王侯待遇的大臣,均闭口不言。 几位武将对这种王朝内部的党争十分不屑,亦是对大司命的行事风格耳闻目睹。 只是武将们久经沙场,反而欣赏沈缺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 就是过于嗜杀了。 赵宏远身子一抖,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赵莹儿。 两人均惶恐不安。 坐在龙椅上那位年轻的新帝,微笑道:“大司命,你来了。” 沈缺大步迈进金銮殿,躬身道:“臣沈缺,参见陛下。” “免礼。”萧珏大手一挥,“给大司命赐座。” “陛下,不用了。”沈缺直起身,看向赵宏远。 “陛下,臣听闻赵大人一直在控诉臣,不知赵大人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赵宏远道:“大司命,我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你一个上百岁的老东西,哭哭啼啼做什么。” 赵宏远抱拳道:“我今日入宫,是带小女向陛下负荆请罪。” “请什么罪。” “陛下已经知道了。”赵宏远看着顺昌帝萧珏。 萧珏含笑道:“赵大人跟朕说,赵莹儿管教无方,使得天鼎山庄的人在朱雀大街杀了帝都百姓。” 沈缺淡淡的道:“陛下,杀人偿命。” “沈大司命,你已经杀了那人。”赵莹儿双膝跪地,再道: “陛下,天鼎山庄的人虽然作恶,可罪不至全族吧。大司命不分善恶是非,灭了天鼎山庄全族,天鼎山庄就算近百年无功,却也无过。大司命行事高调,不念及天鼎山庄当年于先帝时为王朝造的五鼎,现如今那五鼎还在为王朝进行气运加持。” 赵宏远也跟着跪下道: “陛下,小女有错可责罚,但大司命此举无疑是把王朝往火里推。现如今连灭王朝内四个世袭家族,已经引得民间怨声载道,恐怕会引起动乱。” 沈缺背着手,微微仰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宰相萧望走出一步: “陛下,赵大人此言不假,现如今民间对于大司命的所作所为,非议不断。大司命灭了四个家族,或许有大司命的考量,但是陛下,先帝曾与天鼎山庄有过契约,现如今契约还生效。陛下,大司命行事是否过于激进?是否会引起一些家族乱我玄阳?” 萧望看着高高在上的沈缺。 “陛下,老臣认为,应该限制镇天司的权利。” “臣,附议。”一些臣子开口。 他们明白,想因此给沈缺定罪,属实极难。 唯有一步步削弱他的权利,再削弱实权,方能解决掉这颗如日中天的‘太阳’。 太傅余太安捋须摇头,眼中有些无奈之色。 萧珏笑道:“好,大司命,你都听到了,该如何决断?” 萧望和赵宏远等想削弱沈缺权力的臣子听到萧珏这句话,一个个脸色沉了下去。 “陛下!” 萧珏似乎充耳未闻,只是看着沈缺。 沈缺道:“乱我心者,不可留。” “陛下,天鼎山庄自老庄主过世,王庆隆接替庄主,便不再为王朝做过哪怕一件有用的事。王朝每年给天鼎山庄足够多的修炼资源,足够多的仙灵宝玉,甚至每年还有一个名额可进王朝圣地修炼三日。” 沈缺走到赵宏远面前。 “天鼎山庄被陛下寄予厚望,却只想着从陛下这里获得利益,不做利于王朝的事,就该死。” “本司命只是拔掉了王朝内部的一些毒瘤,仅此而已,诸位,可不要上升到国事,这……” 他看着赵宏远,目光冷幽。 “只是小事。” “至于你,赵大人,你应该也从天鼎山庄那里获得了不少好处吧。” 赵宏远道:“什么好处。” “本司命不说,赵大人心里清楚,至于赵莹儿,公然带着山庄的人进帝都杀人,当诛。” 赵莹儿一惊,抬头盯着沈缺。 “什么叫公然杀人。” “本司命看的清清楚楚,你还妄想带着杀人者大张旗鼓离开帝都,逍遥法外。” 沈缺转身,冲萧珏道:“陛下,赵莹儿应该交予镇天司处置。” 赵宏远脸色一白,赶紧道:“陛下!” “善。”萧珏想也不想。 “陛下!!”赵宏远肝胆俱裂! 交给镇天司? 那可不是死这么简单。 赵莹儿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赵宏远也差点瘫了,本来想带着女儿负荆请罪后,能反客为主控诉一下沈缺。 可没想到沈缺已经带人去灭庄了,甚至反过来要把女儿带进镇天司。 沈缺道:“诸位,镇天司做事全是为了王朝和陛下,绝无二心。” 他大袖一甩。 “是以本司命眼中,容不得沙子!” 说话时,看向宰相萧望。 “宰相大人,你是老臣,当年也曾辅佐先帝,更清楚镇天司为何存在。” 萧望表情苦涩。 沈缺再道:“至于赵大人该如何处置,就交给陛下了。” 萧珏对沈缺这种态度没有任何偏见,笑道:“我听闻霸上县的镇守柳千素来尽忠职守,在霸上县的风评极好,也擅长粮草督办。” “陛下!”赵宏远伏地磕头。 “求陛下开恩呐。” 萧珏面容一冷:“赵大人,你年事已高,也应该告老还乡了,朕不忍看你这满头白发,太刺眼。” “陛下。”赵宏远伏地哭泣。 退朝后,鱼贯而出的臣子们成群。 “宰相大人,沈缺太过分了。” “是啊,陛下到底因为什么不敢斥责沈缺?” “就算沈缺灭天鼎山庄合情合理,可天鼎山庄毕竟与先帝结缔契约,陛下难道说都不敢说一句吗?” 萧望神色阴沉,眼中却是满满的无奈。 “宰相大人,下官担心玄阳王朝会败在这个沈缺手里啊。” 另一边,余太安身边也围拢了一众官员。 “太傅,这怕是气运撼动的预兆。” “得让陛下清醒清醒才是。” “我玄阳王朝国祚八千四百年,南部大州里,除了上秦王朝外,就没有哪个王朝能有我们玄阳王朝的国祚绵长。可不能一朝毁在这个只顾一己之私,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沈缺手里。” 余太安快步而走,没有回答。 “太傅!你和宰相皆为先帝重臣,也有辅佐新帝的重任,可上谏啊。” 余太安在门前回首。 “此事莫要再提,玄阳王朝从顺昌帝始,才有了真正逐鹿南部大州的资格。大司命身为天公国相,与郭司岂大将军并称内外双柱,于我玄阳,有利无弊。” 然而,此刻的太圣山,沧澜圣地所在。 “什么!” “我儿死了?” 第7章 托孤 皇宫,养心阁。 沈缺身着蟒袍,坐在萧珏对面。 “沈叔,有时候还得收敛一些,免得群臣激愤。” “陛下,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我懂,对了,这是丁瑶从海角阁带来的道心茶,对于境界有一些益处,沈叔到时候带一些去?” 沈缺笑道:“那不用了,我喝惯了普通的茶叶。” 萧珏目视着沈缺,许久才长叹一声。 “叹什么气。” “你总不能把咱们王朝境内所有修道家族,都灭了吧。” 沈缺道:“那不会,有些家族忠心耿耿,陛下得用你的慧眼好好看清楚。我受先帝嘱托,亲自来辅佐陛下,同时让陛下在这大争之世统御出一个无边无际的盛世王朝。” 他平静的拿起茶杯。 “陛下,我看着你长大,当年先帝与我生死一线,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 萧珏的父亲,先帝萧阳,与沈缺乃是生死之交。 “沈叔的手段我不反对,雷霆手段才能铸造一个铁血王朝,但很多臣子都是老臣,当年追随先帝……” 萧珏面露苦色,他身为帝王,有绝对的权力,但也不能完全不顾那些老臣的态度。 沈缺道:“有太傅足矣。” “太傅年事已高,且只是一位老臣。” 沈缺神秘一笑:“陛下,老臣只是占据了一个老字,现如今很多地方官都有本事顶替他们的位置,缺的只是一个经验罢了。陛下,王朝并非一朝一夕能崛起,也非一朝一夕能改变,一步一步来。老臣老臣,那么老了自然要告老还乡。” 萧珏神色一怔,随后道:“沈叔说的是。” “好了陛下,我得回去了,之前在天鼎山庄杀了沧澜圣地的圣子,沧澜那边应该会有点动静。” 萧珏一惊:“沈叔……” “陛下莫怕。” 萧珏表情古怪道:“我是不怕,沈叔敢杀,就一定有把握。只是沧澜圣地乃是我王朝境内的四大圣地之一,这么多年王朝从未与圣地有过冲突,沈叔这么一来,其他三大圣地会不会有所动作?” 沈缺笑笑:“想和做,是两回事。” 圣地与王朝之间的关系,大致分为三种。 除开小圣地不说,那种一般撼动不了王朝根基。 大圣地要么与王朝相敬如宾,要么被王朝压制,每年供奉。 另外一种,则是圣地完全压制王朝,让王朝以圣地为尊。 但圣地再强,也不会灭王朝,更不会杀帝王。 让王朝瞻仰圣地,是最好的手段。 萧珏道:“沈叔未雨绸缪,坐镇帝都,只是将来总有一日,你会离我而去。” 沈缺伸手摸了摸萧珏的脑袋。 “你已经长大了。” “沈叔,再坐坐吧。”萧珏眼神不舍的挽留。 沈缺含蓄一笑,起身躬身退去。 萧珏默默注视着他走远,呢喃道:“沈叔,你有白发了……” 沈缺走在出宫的大道上,用力一扯。 白发,拔掉就是。 镇天司。 沈缺一步迈进天牢。 赵莹儿缩在一间牢房角落,看到沈缺走过来,赶紧爬过去。 “大司命!求求大司命,放过我,放过我!” 看着赵莹儿这悲惨的样子,沈缺招招手。 苏星白拿来一张椅子。 沈缺坐下,用脚勾起赵莹儿的下巴。 “你知道为何要把你押来镇天司吗?” 赵莹儿用力摇头,渴求的望着沈缺。 “不知道就算了。”沈缺挥挥手。 苏星白道:“大司命。” “杀了。” “是。”苏星白内心已经没有多少波澜,大司命的行事风格,他这短短几日就已经彻底适应。 赵莹儿杀猪般大叫:“大司命!求大司命饶命啊!” 沈缺起身离去。 “沈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一定会遭天谴!就看你什么时候死!” 苏星白持刀一劈。 “大司命洪福齐天,你诅咒也没用。” 赵莹儿的脑袋一滚,血潺潺而流。 不多时,赵宏远带着人来到镇天司。 但留给他的只是一具无头尸体。 “女儿。”赵宏远呜呜大哭,让家丁带着尸体离去。 出城三十里,过了一处驿站,迎面一骑横在官道上。 卫染面如白霜,握着刀柄一言不发。 赵宏远认识卫染,已经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下了马车道:“求卫大人给一个痛快。” 卫染点头,冷漠的挥刀。 ———— “大司命。” 苏秉公一个箭步冲进来。 “找到肖家余孽躲在哪里了。” 沈缺道:“在哪。” “小桥镇。” 沈缺道:“走吧。” 一匹快马出了帝都东门,往八百里外的霸上县而去。 这次沈缺只带了一个人,便是在镇天司都时常贴身跟随他的铁塔壮汉。 “大司命,沧澜圣地那边已经知道了圣子之死,目前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壮汉名叫张也,高大威猛,壮硕如铁。 和卫染一样自小跟随沈缺,是沈缺的心腹之一。 “没事,他们还得讨论好几天。” 沈缺骑在白龙驹上,天色已暗,月明星稀。 不多时,白龙驹就进入霸上县内。 沈缺道:“听陛下说,他对霸上县的镇守柳千十分欣赏,等处理完肖家余孽的事,就去一趟霸上县城。” “是。” 张也并未骑马,而是走路,健步如飞。 入霸上县,改了一条路径,很快就来到了小桥镇。 镇子不大,二十多户人家。 沈缺背着手,站在通往镇子的桥边。 小桥镇在河对岸,此刻灯火朦胧,家家户户亮着灯,还听到了磨刀霍霍的声音。 张也道:“大司命,那余孽就在这里面,肖家自两年前被灭后,剩余的人几乎都躲在这里。” 沈缺眼如星光,平静地道:“不要拖泥带水。” “大司命放心,我做事向来麻利。” 张也眼放精芒,一个箭步冲进小桥镇,如一道鬼影消失不见。 沈缺单手背负,站在树下。 如一尊幽灵,彻底融入黑暗。 很快,小桥镇就传来惨叫声。 沈缺面无表情,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张也如幽魂一般神出鬼没,把肖家余孽一个一个斩成尸体。 那些余孽四散奔逃,但都快不过张也,他就像一尊杀神,在这小小的镇子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进步一些了,过一阵子应该就能突破到六品境了吧。” 沈缺自言自语。 蓦地,一股气息传来。 沈缺抬头,平静的目光多了一丝辛辣。 “大司命。”张也现身,手里提着那被割掉了双乳的女子。 女子恶狠狠的盯着沈缺,疯癫一般的骂道:“姓沈的,你真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啊!” 沈缺没理会肖家独女,而是望着远处。 张也亦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道:“来者何人。” 第8章 神女 黑夜中,一团金色花雨洒下。 张也表情一震,低声道:“大司命,似乎是神宫的人。” 沈缺不动声色,依旧站在树下。 见肖家独女阴鸷凄厉,觉得十分碍眼,便一脚踩住。 金色花雨洋洋洒洒,一个白衣女子似九天仙女,从花雨中轻柔的迈出一步。 其发如墨,其目如河,干净不染,清澈透明。 站在那里,与俗世纠缠,又似乎在俗世之外。 高高在上的表情透露出了对万物的不屑,可那眼眸中又有对万物的怜悯。 如此复杂的眼神,沈缺一下子就想到了她的身份。 天琊神宫的人。 天琊神宫算是在玄阳王朝境内,和那些圣地一样,王朝无法管辖。 除非王朝有压倒性的力量,才能压制住神宫。 神宫与圣地有一些区别。 最本质的区别便是圣地得有足够强的实力,才能晋升为神宫。 张也哈哈一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神宫的人。” 白衣女子表情淡漠,看着沈缺道:“你脚下的人不该死,我不知你是何人,但你造就的杀戮已经足够引起我出手。” 张也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乖乖回答我,不然我就把你撕碎!” “你是什么人,也有资格与我对话。”白衣女子淡漠的看了一眼张也。 “八品境。”张也嘿嘿一笑。 “也不怎么样嘛。” 他嘴上说着不怎么样,实则心底已经怵了。 毕竟压了两个大境界,他再狂也知道打不过。 但嘴上可不能示弱。 沈缺脚下踩着肖家独女,听到白衣女子这唯我独尊的话,轻轻一笑:“你大可出手。” 白衣女子秀眉一蹙。 “你在挑衅我。” “你不出手,她就死了。”沈缺的表情比白衣女子更冷漠,轻轻弹着指甲,就像踩一朵花一样,把肖家独女踩的口喷鲜血。 白衣女子微微一急。 沈缺脚下踩的好歹是一条人命,可在他手里,和草木有何区别? “住手。”白衣女子眼神冷冽,周围迅速结冰,一道冰锥凭空出现,刺向沈缺。 沈缺道:“在本司命面前大放厥词,你是天琊神宫的什么人。”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凝聚了一层雪白光幕,挡住冰锥。 白衣女子手中出现一把冒着冷冽寒气的长剑。 隐约可见长剑时不时掉落一些冰晶。 “九道神女。” “姓名。”沈缺再次发力,肖家独女惨嚎一声,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 他不是在逼白衣女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在玩。 但这九道神女显然急了,她的攻击并不能影响到沈缺。 “你不是四品境。” “我再说一次,你的名字。”沈缺抬起脚。 “陈妙。” 沈缺幽幽一笑,“这世道总有你这样的人自诩正义,心怀苍生,要执行什么正义之道。你们所怜悯的苍生,不过是你们为了更进一步的棋子,何必假惺惺?” 弱肉强食的世道,这种所谓守护苍生正道的小癖好,真是够让人恶心的。 陈妙目光冷清,也不急了,“你到底是谁,你的境界绝不止四品境。” “玄阳王朝镇天司大司命,本司命做事,你们天琊神宫最好别插手。” 陈妙道:“杀性太重,你只会颠覆玄阳王朝。” “你在和本司命说大道理?还是想救本司命脚下这条命?” 陈妙眼珠一转,伸手道:“大司命,将她交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缺抬起脚。 陈妙微微喘口气,正要过去。 沈缺声音一冷:“交给你?你大可把她的尸体缝好带回去。” 砰! 一脚如山。 肖家独女惨叫一声,被沈缺一脚踩的四分五裂! “你!” 陈妙陡然一怒! 剑如冰山,化四瓣白莲。 “天琊神宫的九转白莲,不过瞬开四瓣……你这八品境真是修炼了个寂寞。”沈缺不屑的声音伴随着浩浩荡荡的‘玄阳之气’,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 陈妙掌心御剑,往前一斩。 “大司命,你过分了。” 沈缺单手背负,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大天阳’仿佛是炙热烈焰,从他身后张牙舞爪的往前扑过去。 轰轰轰! 小桥镇瞬间湮灭。 沈缺一动不动,身体周围的草木都在野蛮生长,化作玄阳之气。 轰——! 大范围输出。 沈缺就仿佛是不动明王,单靠‘玄阳之气’就已经压制住了陈妙。 压住了八品境。 陈妙倒退数步,看着被毁掉的小桥镇,心灰意冷的道:“大司命,你已经犯下滔天罪过,总有一日你要伏诛。” 沈缺道:“你不走的话,马上就要伏诛了。” 陈妙气急败坏,但又奈何不了沈缺,只得快速遁走。 张也登上高枝,嘿一声:“跑的还真快,不然把你擒下来,老子可就有得玩了。” 沈缺听到张也这话,瞪了一眼。 张也立刻道:“大司命,我知道她能听到,吓唬吓唬她而已。” 长剑如虹,带着陈妙迅速遁入大山。 “杀性太重,嗜杀冷血,此人该诛。” 沈缺正要离开,突然看到一队人马快速围了过来。 沈缺认得这是霸上县的镇守军队,见数百人围住,有些奇怪。 这是来救人还是杀人? “镇守大人到。” 一个侍卫大喊一声。 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而来,看到沈缺后神情一震,惊讶的躬身道:“下官霸上县镇守柳千,参见大司命。” 沈缺道:“柳大人,你来此作甚。” “听闻大司命围剿的肖家余孽藏在此处,下官想替大司命分忧,擒下送往帝都。” 柳千的反应十分冷静,并没有因为小桥镇被毁而有什么情绪波动。 沈缺道:“你有心了,帝都粮造办的赵大人已经归田养老,陛下说柳大人尽忠职守,很适合粮造办总司一职。” “啊?” 柳千大吃一惊,急忙跪下道:“谢主隆恩。” “我不是陛下,你何必下跪。”沈缺走过去。 “你好好准备一下,不日应该就会有诏书下来,柳大人,粮造办乃是重职,希望你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柳千起身道:“大司命,下官定当尽职尽力,为陛下为玄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缺已经走远,但声音依旧传了回来。 “这肖家余孽被剿一事,就算在你柳大人头上吧,算是本司命送给你上京任职的礼物。” 柳千追了几步,却是看不到了沈缺的身影。 “下官,叩谢大司命。” 沈缺翻身上马,深夜驰骋。 他不是收买人心。 只是单纯看好柳千,送他一份入职大礼罢了。 日出之时,沈缺策马登上高峰。 悬崖边,他一袭蟒袍鱼纹服,骑着白马,凝视着那徐徐上升的骄阳。 张也蹲在树上。 “大司命在感悟玄阳之气最后一段吗?” 沈缺目光精纯,那骄阳似乎都被他榨干了一般,炙热的玄阳之气滚滚而来。 他沐浴在可怕的惊天之气里面,身影渐渐模糊…… 第9章 三王爷,吃吗? 今日小雨。 沈缺坐在书阁,门外烧了一架古琴,上面摆着温酒的器具。 他不喜欢喝酒,他喜欢闻酒香。 ‘焚琴煮酒’。 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圣子已经死了数日,但沧澜圣地并未差人来帝都问罪。 莫非是那群老头子当真拿捏准了,竟然舍弃了为圣子复仇? 沈缺觉得十分无聊。 若是来了,还能借机抹掉沧澜圣地,把圣地的气运融入王朝。 不过就算这次不来,总有机会。 侍女端来点心,沈缺随便吃了一些。 “大司命。”苏秉公入内。 沈缺道:“何事?” “边关昭阳的老王爷入京了。” 沈缺道:“哦?” 玄阳王朝现如今还有两位王爷健在。 一位封侯远离帝都,几乎不问朝政。 另一位在修炼圣地坐镇,不问世事,除非王朝气运出现极大的变故才会现身。 说是入京,肯定是那位远在边关偏地的王爷。 沈缺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无大事,入京所为何事?” 苏秉公道:“或许,是为了大司命而来。” 沈缺轻笑。 “为了我?” “这王爷晚年如此安详,没点数么,几斤几两也把握不住。” 苏秉公尴尬一笑。 沈缺有时候说话,的确能把人的心窝子扎烂。 “大司命。”苏星白带刀入内。 沈缺道:“何事。” “宫里的太监传话,让大司命入宫一趟。” 沈缺看向苏秉公。 “大司命,果真如此。”苏秉公抱拳退后。 张也趴在树上,闻言嗖的一声跳下去,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不一会,沈缺获得了张也的情报。 那位老王爷入京并未带上王府的四大高手,听说其中有一人与神宫有关。 看样子老王爷是打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来让本司命就范? 沈缺整理衣袍,出了镇天司大门。 卫染一路跟随,一直到午门外。 沈缺站在正门口,两个太监毕恭毕敬,恭候他进入皇宫大门。 他微微仰头。 ‘正午门’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从他收集的情报来看,玄阳王朝上一代仅存的两枚硕果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坐镇修炼圣地的八王爷一心潜修,不问世事,只为王朝调教出境界高的修士。 而封地边疆的三王爷,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不过在边关之地从未出过问题。 三王爷性格刚烈,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只是年纪大了,加上萧珏上位后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措,他也没有斥责过这位新帝。 这次入京,自然是冲着镇天司来的。 沈缺单手背负,一头墨发微微晃动。 只是,三王爷府中那四大高手,其中一人得拔掉。 那人来自神宫。 这么做其实并不奇怪,其他王朝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王朝实力不济,自然不敢和神宫叫板。 安排一个人在王侯之中,也能勘测王朝运势,为神宫掌握机缘铺路。 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缺以前与先帝萧阳结识,听闻过这些事,不反对这么做。 但是随着他接受萧阳托孤,进入王朝并且加入镇天司后,一切就得打破重来。 神宫的人必须要驱逐。 玄阳王朝的气运,圣地不能觊觎,神宫也不能。 他轻轻一振袖,迈进正午门。 两个太监松了一口气。 方才沈缺一直站在门口,表情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咱家就掉了脑袋。 沈缺缓步来到养心阁。 “大司命来了。”一个凤袍女子刚好也踏上阶梯,看到沈缺,竟是微微欠身行礼。 沈缺道:“皇后也来?” “皇叔来了,自是要拜见的。”皇后丁瑶浅浅一笑。 沈缺便与丁瑶同时进了养心阁。 刚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岣嵝背影。 三王爷,萧浅至。 他回头,恰好与沈缺目光对视。 “陛下,这位便是我玄阳王朝镇天司新任大司命?” 萧浅至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字字清晰。 沈缺作揖道:“臣沈缺,参见三王爷。” “丁瑶见过三皇叔。” 皇后行礼后,就去了萧珏身边。 萧珏道:“三皇叔,他便是镇天司新任大司命,三皇叔之前没见到过。” 萧浅至的确没见过沈缺,此番第一次看到,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在他看来,这个年纪与萧珏相似的男子,有一种他都无法看透的气息。 一种有万山齐开,独等风雨的从容感。 这种气度装不出来。 萧浅至都忍不住道:“沈大司命当真是卓越非凡。” “三王爷过奖。” 沈缺走到一边,一个侍女竟是搬来了一张椅子,沈缺只是对养心阁内其他几位重臣颔首一下,便就坐了下去。 萧浅至眼眸一颤。 忽听一人道:“沈缺,你不过是大司命,老王爷和皇后娘娘都没有落座,你竟敢先坐,还真是无法无天!” 沈缺抬头,看到了一个有些泼辣的小姑娘。 “你是谁。” “我是郡主。”萧芊芊怒眉道。 沈缺笑道:“三王爷当真是老当益壮,还有个如此年轻的女儿。” 萧芊芊冲到沈缺面前,大骂道:“什么女儿!我是老王爷的孙女。” 萧浅至没有呵斥萧芊芊。 沈缺瞄了一眼看热闹的萧望以及有些无奈的余太安,又瞥了一眼钦天监的钟太常。 这三位是现如今文臣里的重臣,皆为先帝辅臣,到新帝这一代依旧是当打之年。 “三王爷。”沈缺抖了一下蟒袍下裳。 “既然是帝王之家,该懂的规矩得懂,若是自小没教好,本司命可代三王爷教一教郡主这帝王家的规矩。” 萧芊芊显然是初出茅庐,没听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 萧浅至冷笑道:“沈司命,这倒不麻烦你了,陛下。” 萧望和余太安对视一眼,一个震惊,一个依旧带着无奈。 萧珏也没有说中间话,微笑道:“三皇叔,有话直说。” “镇天司,当真大的过我萧氏帝王族的天命?” 萧浅至语气阴寒,气势一下子就散发出来,笼罩养心阁。 丁瑶道:“三皇叔何必动怒。” 沈缺反而对侍女道:“有点心吗?” 那侍女瞪大眼睛,忽而觉得失态,急忙道:“回大司命,有,有的。” “拿些来。” “是!”侍女一头雾水的走了。 她一个侍女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大司命竟是还想吃点心。 真不得了啊。 萧芊芊道:“沈缺!你一个司命竟敢以下犯上,别说王爷,郡主也不是你能得罪的!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目中无人的沈缺抓起来!” 萧珏沉声道:“芊芊,不可胡闹!” 沈缺并未动怒,只是道:“陛下,今日若是谈论国之大事,无关人等还是赶走的好。” 萧珏看向丁瑶。 丁瑶起身道:“芊芊,来,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皇后娘娘,我……” “芊芊,听话。”丁瑶带走了想要对沈缺拳打脚踢的萧芊芊。 萧浅至见此一幕,心中恶寒。 莫非这皇城之中,已经被这初来乍到的沈缺掌控了? 当即俯身:“陛下,还请给老臣,一个交代!” 萧珏有些无奈,只能看向沈缺。 这一个细微的眼神,让萧浅至心中更惊。 沈缺重新坐下来,恰好侍女端来了点心,他拿起一块道:“三王爷,吃吗?” 第10章 老了就得有自知之明 养心阁,气氛紧张。 萧浅至看着沈缺伸出手,那一块点心此刻是如此刺目! 他怒极反笑:“沈缺,传言你无法无天,看来是真的了。” 随后眼神一扫,沉声道:“诸位皆为前代老臣,有辅佐新帝,匡扶社稷的重任。怎么,现如今朝堂之上魑魅魍魉乱窜,乌烟瘴气,竟是不发一言?” 萧珏道:“三皇叔你言重了,大司命其实是……” “陛下!老臣虽然老了,但不糊涂!” 萧浅至伸手一指沈缺。 “镇天司历代皆以辅助朝纲,整顿官吏为职责,他做了什么?先是灭了几个世袭家族,最后竟是连为我玄阳铸鼎的天鼎一族也灭了。那可是与先帝订下契约,现如今还生效的家族,他这么做就真的不怕引起玄阳气运动荡,被其他王朝趁虚而入吗?” 萧浅至义愤填膺。 “陛下,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沈缺淡淡的道:“三王爷,单是这天鼎二字,就足够灭族。” “沈缺!” 萧浅至暴脾气上来了。 “难道所有取‘天’字的,都要灭族?” 沈缺道:“若是有必要,可以灭。” “你!!” 萧浅至方才还有一些克制,可看到沈缺如此,看到新帝如此,看到前代老臣都这样,就知道出了大问题。 “你可知道你在天鼎山庄做了什么事?” “灭族。”沈缺语气淡漠,将点心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萧浅至冷笑道:“灭族?你若只是灭族那就好了,可你竟杀了沧澜圣地的圣子!” 萧望听到这句话,霍地站起来! “什么!” 余太安和钟太常相视苦笑。 这个大司命,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杀圣地圣子,还是四大圣地之一的沧澜圣地! 沈缺真的有十足把握应付沧澜圣地的怒火? 沈缺起身道:“圣子既然与天鼎一族苟合,那就杀了,三王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萧浅至没想到沈缺这么无所谓。 “陛下,难道你也认可此事?” 萧珏道:“三皇叔,朕的确在之前就已经知道圣子被杀。” 萧浅至眼眶一缩。 先帝萧阳巅峰之时,也不敢去找四大圣地的麻烦。 新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沈缺道:“三王爷,既然圣子要阻止我灭族,自然就要杀了他,此乃天经地义。” 萧浅至差点一口老血冲上来! “天经地义?” “你凭什么杀圣子?” “沧澜圣地实力雄厚,王朝目前无法对抗,你杀了圣子与灭一朝太子有何区别?” “昨日沧澜圣地的人找到我,让我代为传话。” 萧珏眉头紧锁。 “三皇叔,为何找你?” 萧浅至道:“陛下,你忘了,太圣山就在昭阳附近。” 沈缺轻轻一笑:“三王爷,你是玄阳王朝的皇亲国戚,是陛下的皇叔。沧澜圣地让你传话你就传话,是否有点不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沈缺迎着萧浅至暴怒的眼神,缓缓道: “让沧澜圣地亲自来找我,我会给他们一个完美的交代。三王爷,你年纪大了,就好好在昭阳养老,不远万里入京,一路奔波、跋涉劳累,何苦?” “哈哈哈!”萧浅至大笑一声。 “我要去找八弟!看看他到底在修炼个什么,玄阳都乱成这样了,他竟是一无所知!” 萧珏道:“三皇叔还是别去打扰八皇叔了吧。” “陛下,此言何意?” “八皇叔说过这阵子要闭关,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萧浅至道:“陛下,既然如此,我就把沧澜圣地圣主的话说出来。只要交出镇天司大司命,沧澜圣地不会对王朝起兵戈。” 言下之意很明确。 沧澜圣地也不想和王朝彻底撕破脸,便就用了一招冤有头债有主。 区区一个大司命,又不是皇亲国戚,皇帝应该不敢拒绝。 否则,沧澜圣地多少会给王朝施压。 王朝不至于为了一个所谓的一品重臣大国柱,和如此强盛的圣地作对吧。 萧望眼神微微一变,躬身道:“陛下,此事刻不容缓,需安抚沧澜圣地。” 萧珏站起来。 “三皇叔。” “陛下。” “镇天司大司命乃是我玄阳王朝栋梁,更是朕亲封的大国柱,是我玄阳的天公国相。” 萧浅至表情肃穆,但眼神里却带着极致的悲恸。 “陛下,你看错了人。” “朕看错了?” 萧珏顷刻间变得威严无比。 “朕选中的人怎么会看错?三皇叔,实不相瞒,沈缺他乃是先帝请入帝都的人,是先帝托孤的人。” 此言一出,几位重臣皆是一惊。 萧浅至道:“不可能!若是先帝托孤,我怎会不知此事?” 沈缺道:“三王爷,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必执着于某一件。这大争之世,你们老了,那就在后面好好看着,玄阳要一统南部大州,就容不得绊脚石。” 萧浅至道:“一统南部大州?好大的口气,现在的玄阳当务之急是肃清内患!” 萧珏平静的道:“话虽如此,但是三皇叔,让朕交出大司命,绝无可能。” 萧浅至心灰至极。 新帝已经彻底被沈缺蛊惑了。 他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突然大笑几声:“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陛下。” 他露出惨笑。 “若是不交出沈缺,你该如何应对沧澜圣地的怒火。” 沈缺轻飘飘的走到萧浅至身边。 “三王爷,既然他们差人找你,你不如回去再告诉他们。让他们来镇天司找我,或者我亲自登门拜访也行,哦对了,过两日我要去昭阳县一趟,顺便去王爷府上拜访拜访。” 沈缺表情诡谲,让萧浅至更加心惊。 “三王爷届时,可不能让我吃闭门羹啊。” 萧浅至冷冷一笑:“是么,若是大司命真要来,本王恭候!” 沈缺大手一挥:“好说,三王爷老当益壮,一言九鼎。” 萧浅至气愤至极,出了养心阁。 外面乌云遮日。 萧浅至悲愤交加,若不及时拨乱反正,恐怕会有亡国之危! 不行。 他大步而走,先去找八弟! 可到了修炼圣地,却是吃了闭门羹。 八王爷闭关潜修,无人可叨扰。 三王爷也不行。 他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 一路舟车劳顿,却是满腹心事,还要想着怎么安抚住沧澜圣地。 等几位辅国重臣都走了后,养心阁内就只剩下沈缺和萧珏。 “沈叔,三皇叔心系玄阳,并无过错,刚才那些话是否言重了。” 沈缺道:“三王爷老了,唯一有用的便是气运相关。不过陛下,正是这气运相关,恐怕会出大事。” 萧珏道:“所以沈叔要去一趟昭阳?” “不错。” 沈缺吃一块点心。 “陛下,三王爷府上有四大高手,其中一人来自神宫。” 萧珏明白了沈缺的意思。 “那沈叔务必小心。” 第11章 玄阴玄阳 三王爷可颐养天年。 但他身为王朝气运的一部分,不可出大岔子。 去昭阳一趟也正好顺便试探一下沧澜圣地的想法。 如果他们真的敢来找本司命,那就顺水推舟,吞了圣地气运。 沈缺一步走出正午门,卫染道:“大司命。” “准备一下,去一趟昭阳县。” 卫染没问缘由,翻身上马。 沈缺坐在马车里,目光低垂,白皙的手指卷着垂鬓黑发。 行至朱雀大街时,忽地有人挡住了马车。 卫染道:“何人拦路!” “大司命,小的要喊冤。” 卫染回眸道:“大司命。” 沈缺抬起头: “有冤去轩辕司,拦住本司命的马车,你是嫌命长了么。” 那人凄厉的道:“大司命,轩辕司不能为小的做主,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沈缺笑了。 “朝中大臣是非分明,你是何人,竟敢挑拨离间。” 那人只顾哭哭啼啼,没有回答。 卫染道:“大司命问你,速速回答。” “大司命,小的一家冤死,至今尸骨未寒,小的听闻大司命铁血横断,会给老百姓一个交代,所以才斗胆拦住大司命的马车,只求大司命能给小的一家一个公道。” 沈缺道:“卫染,扔开他。” 本司命可不管这种民间小事。 卫染下马,将那人像提鸡子一样抓起来,甩去一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卫染眉头一皱,大声道:“大司命,不好!” 轰——! 一股阴寒之气将卫染逼退,周围仿佛凝结成冰。 方才还在跪地喊冤的青年男子蹂身而上,击碎了马车。 “大司命,你还真是千金之躯,竟是马车都不下一步。” 青年的声音阴柔诡谲。 沈缺睁开眼,“绝神毒。” “原来大司命竟是知道。”青年五指如炭,漆黑无比。 周围的空间被一寸寸禁锢,剧烈的毒气弥漫。 有几个百姓未能及时跑开,瞬间倒地。 沈缺一动不动,笑道: “你用了绝神毒,自然不担心我能看出来,所以你背后的人是想寻一个取死之道,让本司命过去灭族?” “你没有机会了!沈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青年掌心爆发出雄厚的境界之力,毒雾扩散。 “你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若是还继续活着,不知多少人,多少家族,多少家庭破碎!” “我叫许帆,今日来杀你,为的是玄阳王朝所有百姓,我要替天行道!” 沈缺道:“这个理由让本司命都无法反驳,那就只好送你一程。” 轰的一声,‘玄阳之气’爆发。 沈缺沐浴在金色神光中。 他还没出手,光是‘玄阳之气’就已经震散了毒雾,并且击退许帆。 “你的绝神毒还没练到家,区区二品境就敢来找本司命。” 许帆一击不中,自知再也无法碰到沈缺,冲天而起,往帝都外掠去。 卫染道:“大司命。” “他跑不跑没多大影响。”沈缺望着许帆狼狈奔逃的背影。 “不过本司命不喜欢他活着。” 话音刚落,乌云似乎被震开! 帝都城上空,金光闪烁,大气磅礴。 此乃气运杀阵,竟是被沈缺一句话就引了出来。 许帆刚刚逃到南门处,正要离开帝都范围,突然发现四周都是杀气冷冽的气运。 “什么!” 许帆神色大变。 “镇天司的大司命何时与王朝气运融为一体了?” 他满脸不敢置信,一回头。 沈缺单手背负,横在城墙上。 “沈缺,你就算了杀我也无济于事,倒下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最终难逃一死,你会死在你刚愎自用,无法无天之中!” “很好。”沈缺掌心炙热,大天阳呼啸如龙。 砰——! 许帆全身骨头碎裂,掉了下去。 沈缺站在城墙上,远眺城外。 “大司命。” 周围的百姓们夹道欢呼。 沈缺充耳未闻,一直凝视着远方。 好一会,他才落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南城。 沈缺在帝都被刺杀的事自然被萧望等老臣拿来做文章。 不过并未对萧珏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年里,沈缺几乎每月都会遇到刺杀。 杀他的人无非就是一些家族余孽,亦或者别人雇来的山野散修。 不过这次,许帆的身份被‘绝神毒’暴露。 沈缺坐在镇天司正厅,一个侍女跪在地上,将盘子举过头顶。 柔声道:“大司命,可是裴家?” 众所周知,‘绝神毒’乃是王朝境内世袭家族:裴家的绝学之一。 “是与不是,目前不重要。” 沈缺拿看一块点心,挥手让侍女退下。 这美貌侍女眼神轻佻,但精芒涌动,境界不低。 “另外,通知卫染和苏星白,申时出发。” “是,大司命。” 沈缺系上大氅,出了镇天司大门。 此去昭阳县,路途遥远。 便是白龙驹日夜奔袭,也要两日才到。 沈缺不急着两日内赶到,天黑时才刚刚过了距离帝都最近的县,上乾县。 他并未进入县城,因为上乾县的镇守大人无功无过,没必要去。 月明星稀。 山野燃起一堆篝火。 沈缺坐在树下,垂目养神。 苏星白低声道:“卫大哥,大司命到底是什么境界?” 卫染看了一眼苏星白。 苏星白有些拘谨的道: “我,我就是好奇,上次大司命带着我和秉公大哥去天鼎山庄,我看大司命杀圣子就如同喝水……” 卫染的眼神非常冷漠,不像沈缺还会变。 他就像没有感情的器物一样。 “很高。” “……我,我知道了。”苏星白心里翻个白眼。 夜晚的玄阴之气进入沈缺体内。 竟是玄阳、玄阴能同时吸收。 一股极致的阴煞之气与玄阳之气在他体内相互对抗。 但很快就在沈缺的境界压制下,彼此融合。 他吐出一口冰冷的气息。 倏忽之间,这气息竟是化作了剑气。 沈缺眼中宛若星光涌动。 “‘玄刹九天’已经修炼到第五层,张口便是剑气,差不多了。” 苏星白看的瞳孔发直。 这是什么绝妙神通? 竟然口吐剑气! 他孤陋寡闻,自是震惊不已。 卫染道:“恭喜大司命。” 沈缺眼神收敛,顿时黯然如夜。 “‘大天阳’第六段,‘玄刹九天’第五层,境界应该能在这个月突破到五品境。” 苏星白一时哑然。 方才卫染还说大司命的境界很高。 可是五品境…… 还没突破到。 他一时间有些思绪纷乱。 卫染道:“大司命,是否需要借用大地之息。” “暂时不需要,就算要借,也不是在玄阳境内。” 沈缺说着,看向黑暗的远方。 “上秦王朝,最佳。” 第12章 杯酒试心 昭阳县位于玄阳王朝南部边关,与北风王朝毗邻。 北风王朝自当年被萧阳御驾亲征打输后,一直安分守己,数十年不曾与玄阳王朝发生摩擦。 不过沈缺知道,北风王朝一直在厉兵秣马。 有朝一日若国力昌盛,必然会卷土重来。 南部大州的几个王朝里,除了上秦王朝一直是妥妥的大王朝,其余王朝之间的和平时间不超过一百年。 可以说是杀伐不断。 南部大州的百姓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动不动就大兴兵戈,举兵鏖战的事。 边境百姓能活下来,全特么靠运气。 是以,各大王朝边关的住户并不多。 能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悍勇之徒。 当然,还是得除开上秦王朝。 南部大州第一王朝,实力雄厚。 他国不敢入侵,边关自然和平兴隆。 进入昭阳县后,民风显然不同。 家家户户夜不闭户,不少住户门口挂着野兽的尸体、头颅,可见彪悍。 听闻三王爷到这里后,融入的很快。 平日喜欢外出打猎,与昭阳县的修道世袭家族钱家,往来密切。 想要驾驭住这里彪悍的民风,非一般镇守可做到。 昭阳县的镇守于文山就是一个身板过硬的人。 境界不低,行事风格铁血辛辣,和镇天司这七年的风评倒是不谋而合。 沈缺进入昭阳县城,并没有直接去王府,而是去了镇守府。 听人说,于文山很崇拜他。 只是边关太远,没有大事于文山也不会入京,一直都没有见过沈缺。 昭阳县城也是有点阴冷。 家家户户挂红绸,门口悬兽头,好不威猛。 沈缺骑着白龙驹,沿着大道一户一户看过去,笑道: “卫染,你觉得昭阳县如何?” “骁勇,可战。” “嗯。”沈缺点点头。 苏星白经历了几次砍杀罪犯后,心态也已经放平。 看到这种民风,倒是觉得有趣。 边关是要悍勇一些,才能在两国交战之时一呼百应。 昭阳县的子民虽然彪悍,不过相对来说也十分认可王朝。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这些人大可直接奔上沙场。 血里来刀里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当年萧阳举兵和北风王朝大战,昭阳县所有成年男丁几乎全部参战。 可见边关之骁勇。 沈缺来到镇守府大门口,两个侍卫上前道:“来者何人。” 苏星白越出一步,声音洪亮: “镇天司大司命驾临,速速通报于文山镇守,即刻来见。” 那两个侍卫听到大司命三个字,脸色皆是一变! “喏!” 侍卫急忙入府。 不多时,一个魁梧健硕的身影像一头猛牛般冲出镇守府,大声道:“大司命在何处!在何处!” 沈缺见到于文山,果然和说的一样。 高大魁梧,形象威猛粗犷。 “于大人,本司命在此。” 于文山看向沈缺,一拍脑袋道:“是大司命!是大司命!” 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往前一拜,深深鞠躬。 “下官于文山,参见大司命!” 激动的他身子颤抖,声音高亢嘹亮。 “起。” 沈缺下马,卫染将白龙驹牵去一旁。 “带去马厩,打扫干净,准备上好的嫩草。” 于文山喝道:“速速将大司命的宝驹带去我的私人马厩,好生养着,要是掉了一根毛,我拿你们是问!” 侍卫急忙去了。 沈缺打量着于文山: “听说于大人勇猛无双,性格刚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于文山咧嘴笑道: “大司命,下官那只是小打小闹,和大司命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大司命,快快请!” 沈缺入府。 于文山的嗓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嚎一声整个镇守府都听到了。 “把那什么熊掌,鹿茸,褐鬣,鹅肥,鲜羊都好好备一下!” “再把我珍藏了五十年的老酒拿出来!” “今日大司命驾临,蓬荜生辉,大司命,可一定要喝上一杯!” 苏星白咋舌:“真是热情。” 卫染坐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 沈缺坐下后,“钱家最近如何。” 于文山虽然兴奋激动,但他脑子灵光的很,知道大司命入昭阳不可能就是为了来见他。 不过初来就见他,这是百分百的信任! “大司命,钱家最近没有太大的动作,而且钱家家主也很是崇敬大司命。” 他说着靠近沈缺,低声道:“难道大司命是想……” “不要乱猜。” “是是是。”于文山额头冒出滴滴冷汗。 沈缺上位七年,灭掉了四个世袭家族,众人皆知。 这一次来昭阳县,开口就是问钱家。 这里面的猫腻除了傻子都能听出来。 于文山不敢多说,更不敢问,坐下道: “大司命远在帝都,肯定有许多山珍海味不曾吃过。有一些可是昭阳县才有的特产,大司命可好好品尝。” “好。”沈缺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上了菜后,于文山先敬一杯。 不过沈缺不喜欢喝酒,闻了一下。 “于大人。” “大司命,请说。” “太圣山似乎有人去了王爷府。” 于文山眼珠一转,短短一息之间他就将这件事过了一下脑子,举杯道: “大司命,下官这么多年过来,真正崇敬过的人就只有大司命。大司命若是要让下官上刀山下火海,下官眉头都不皱一下。” 沈缺眯眼听着。 这种奉承的话他不喜欢,但官场向来如此,也不厌恶。 不过补上一句。 “陛下才是于大人应该誓死追随的人。” 于文山立刻道:“是是是,大司命说的是。” 他放下杯子,冲上一抱拳。 “下官对陛下和玄阳王朝自然忠心耿耿。” 沈缺脸上带着笑容,明明容貌俊朗,笑的十分感染人。 可总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于文山肃道:“大司命,太圣山的确来了三个人,进了王府。” 说完这句话,一口干完了杯中酒。 其实他一个县城镇守,本不敢参与这种大事之中。 王府、修道世家、圣地以及如日中天的大司命。 随便一个,都非他能抗衡。 但是面对沈缺,一腔热血全洒了。 “那你可知道太圣山的人去王府,所为何事?” 于文山神情凝重,看了看外面。 “大司命杀了圣子。” “嗯。” 看到沈缺如此平静,于文山心中大叫一声:不愧是大司命。 “大司命,恕下官无礼。太圣山出面,是想借三王爷的手,让大司命付出代价。” 沈缺道:“这是小事。” 于文山再一次肃然起敬。 “反倒是王府里那四大高手中的一位,是麻烦。” 于文山道:“大司命指的是。” “其中一人,来自神宫,于大人可知道?” 于文山眉头一皱:“大司命,可是高于圣地的神宫?” “不错。” 于文山道:“大司命莫非是想……” “除掉那神宫的人,玄阳王朝的气运,任何人都不可觊觎。不过要除掉那人,必然会与王爷交恶,届时恐怕成了死结。不过为了陛下和玄阳,本司命不得不这么做。” 于文山眼睛瞪的像铜铃。 “大司命,要下官做什么,只管吩咐!” 他算是明白了沈缺来昭阳县的真正目的。 沈缺站起来,往外走去。 于文山急忙跟上。 “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这饭菜很是可口,本司命很喜欢。” 于文山听到这句话,脸上堆满了狂野的笑容。 “大司命喜欢,可常来……” 然而马上就给自己嘴巴拍了一下,又呸一声。 大司命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常来这边关之地。 沈缺走出镇守府,天空乌云闭月。 他先来镇守府,一是见一见这位彪悍的狂热镇守。 二则是看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后,王府会不会在他去之前事先知晓。 至于问钱家,很简单。 若是与王府撕破脸,钱家或许会参与进来。 于文山如果有心,必然会有所动作。 这一席酒菜下来,于文山的脑子看起来很是灵光。 莽是莽,可一点都不糊涂。 第13章 得喊一声大司命 沈缺没打算等到第二日。 深夜直奔王府。 或许此刻正好有沧澜圣地的人在。 若是遇上了,免不了会起冲突。 沈缺骑在白龙驹上,嘴角微微上扬。 正合我意。 卫染如鬼魅一般在夜中穿梭。 等沈缺到了王府大宅前时,卫染已经等候在此。 沈缺道:“苏星白。” “大司命。” “我带上你,是让你跟着别人多看多学,不要我一条一条的说。” 苏星白躬身:“属下明白。” “我看你不明白。” 苏星白身子一紧,低头道:“大司命放心,属下会尽可能的适应。” 沈缺下了马,交给苏星白。 “一个修士死后会有神念留下,若是能够汲取神念,对境界有莫大好处。你正式加入镇天司后,我还没送你一份礼物,那神宫弟子的神念,我送给你。” 苏星白牵着白龙驹,意外的道:“大司命。” “记住,能遇贵人是你的福气,但你自己的命运,最终掌控在你自己手里。” “属下记住了!”苏星白差点热泪盈眶。 他是一个孤儿,能进入镇天司已经实属意外。 更别提被冷血无情的大司命如此垂青。 沈缺淡淡一笑,走向王府大门。 卫染道:“大司命,四大高手均在,没有探查到沧澜圣地的修士。” 沈缺点头。 “开门。” 卫染走到王府门口。 轰的一声。 大门被卫染一掌推断门栓,沉重沙哑的声音一时间震荡王府。 就在这一刻,一股寒芒从缝隙里透出来。 “王府重地,谁人敢深夜擅闯!” 卫染眸子一寒,手中长剑一振,七品境的实力一闪而逝。 剑如虹芒,倏忽而至,四周剑影重重。 也不知卫染是怎么出的手,剑气已经笼罩了整个王府前门院子。 一道黑影落下来,冷冷道:“阁下是谁。” 卫染阴冷的道:“镇天司大司命驾临。” “大司命?”那王府修士表情一怔,而后感知到了什么,徐徐看向府外。 沈缺披着蟒袍大氅,一步走了进来。 修士瞳孔微微一缩。 王爷前两日才刚刚从帝都回来,镇天司的大司命这么快就上门了,难道…… “速速通知王爷。” 很快,王府四处都点起了灯。 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沈缺与卫染团团围住。 “大司命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沈缺目光一扫,看到了守在正前方那个五品境修士。 他是四大高手之一,也是那个来自神宫的人。 “本司命所为何事,你还不配知道。” “大司命果然如传言所说,嚣张霸道,目中无人。” 沈缺道:“在这小小王府,本司命眼中就只有王爷,你要习惯。” 神宫修士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 “沈缺!你竟敢来昭阳,甚至还打碎了我家大门!” 萧芊芊披着袍子冲过来,显然是刚睡醒,眼神还有点朦胧。 沈缺没搭理萧芊芊,招了招手。 卫染像是在自家一般,拿来了一张椅子。 沈缺轻飘飘的坐下,单手撑在扶手上,两指互捻。 萧芊芊怒道:“好一个沈缺!” “叫我,大司命。”沈缺目光一寒。 卫染疾若闪电般出现在萧芊芊面前。 “记住,大司命的名讳你没资格叫,以后遇到,得喊一声大司命。” 萧芊芊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 ‘啪!’ 声音清脆,悠扬。 萧芊芊猛地捂住嘴巴,怨毒的眼神滴溜溜乱转。 沈缺道:“掌嘴是最小的惩罚,在帝都,触怒本司命的人最少也得去一条胳膊。” “沈缺,你竟敢如此对我!我要让你死!” 萧芊芊愤怒的尖声大叫。 就在这时,萧浅至身着白衣,被一个美貌的妇人搀扶着,快步来到正厅外。 他按住发怒的萧芊芊,虎目盯着沈缺。 沈缺斜睨一眼,笑道:“三王爷,别来无恙。” 萧浅至胡须直翘,萧芊芊被掌嘴他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不知道沈缺深夜来王府所为何事,但这一巴掌打的是王府的脸面。 是他三王爷的脸面。 “沈缺,这里是昭阳,是本王的封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王爷,这里属于玄阳,属于陛下。” 沈缺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浅至。 “不是你三王爷的。” 萧浅至虽然愤怒,但他并不糊涂。 沈缺深夜登门,必然不是小事。 最糟糕的话,就是灭门。 和灭那几个世袭家族一样。 就是不知道沈缺此举是陛下授意,还是他一意孤行。 “沈缺,你这么晚来本王的封地,到底所为何事!” “爷爷!”萧芊芊委屈的咬着嘴唇。 我可是郡主啊,刚刚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人打了一巴掌! 萧浅至道:“芊芊,稍安勿躁,这里是咱们的地盘,没人能欺负了你还能活着离开。” 沈缺道:“三王爷,你的意思是本司命得死在这?” 萧芊芊咬牙切齿的道:“你死不足惜!” 沈缺不理会萧芊芊: “三王爷,你老了,管教不到位,使得郡主脾气蛮横。我帮你管教管教郡主,算是此行的额外赠礼,毕竟现在不管教,等王爷真的老去了,恐怕……” “沈缺!” 萧浅至气势爆发,五品境的气息笼罩王府。 “本王对你好言相向,不是怕你。” 沈缺笑道:“我当然知道王爷不怕我。” 萧浅至毕竟年老如妖,反笑道:“很好,既然大司命不肯说,那本王就只能用其他办法让大司命开尊口了。” 萧芊芊也指着沈缺: “昭阳县是咱们的封地,你在帝都嚣张也就算了,竟敢来昭阳撒野。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沈缺,这一巴掌我会让你后悔!” “爹!芊芊,让我收拾他!” 一个暴怒的声音由远而近。 沈缺回头,只见一掌化作波纹,封住他周围的灵气。 三品境。 呵呵,真是胆大包天。 轰——! 玄阳之气爆发,他沐浴在金色神光中,一动不动,却是把那波纹挡在身体外。 来人吃了一惊。 ‘四品境怎么这么厉害。’ 沈缺表情悠然,坐在那里微微卷曲着手指。 “小王爷的脾气真是随了老王爷,不过脾气太大了不好,以后得收敛些。” 话音刚落,玄阳之气往外一震! 小王爷萧从焕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 他气血上涌,往后飞退,在空中连翻好几个跟斗才停下。 萧浅至如何看不出来,这绝对不是四品境的实力。 声音一寒:“大司命今日造访,来者不善,本王成全你!” 王府四大高手立刻围住沈缺。 其中来自神宫的黑衣修士声音冰冷: “听闻大司命雷霆手段,造了诸多杀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既然大司命不思悔改,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鲜血,我有责任送大司命一程。” 沈缺斜斜看去。 “好说,本司命今日登门,为的也是你。” 第14章 气运在我,全是优势 咚—— 黑夜里,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动静。 城外钱家。 大队人马聚集在钱家宅子外面,堵住了通往城里的大道。 钱家家主钱昊眉头紧锁,带着家族众多修士与镇守府的兵马对峙。 于文山扛着一柄铁锤,咧嘴笑道: “老钱,王府那边就别去了,正在办大事。” 钱昊冷笑一声:“于大人,你这是投诚了。” “呸,投诚?你这话说的。” 于文山仰头: “大司命奉旨而来,我身为玄阳王朝郡县镇守,听圣命为陛下分忧,叫做投诚?” 钱昊呃一声。 “钱昊,你如果要去,就别怪我无情了,孩儿们!” “有!” “敢和本镇守先打一场吗?” “敢。” 那些彪悍的士兵可不是善茬,个个骁勇。 钱昊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于文山,你真是个混账。” 于文山哈哈大笑。 “你如果识相点,就乖乖别动,和我一起看王府烟花。不然,大司命并不介意再多灭一个家族,尤其是这种世袭家族,不忠于陛下就得死!” 钱昊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带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去给大司命撑场子。” 于文山瞪眼:“哦?你不早说,还给我摆脸色,我特么真想抽你!” 黑夜中,两人并排而站。 “大司命真的不喝酒?” “不喝,就闻了一下。” “那就得靠于大人多多美言几句,让大司命来我钱家,哪怕是坐一会也行。” “好说,你先给我点宝贝,不过我不保证。” “妈的。” ……王府内。 黑衣修士来自神宫,见多识广。 面对沈缺这句话,黑衣修士只是淡淡一笑: “为了我?大司命,为了我的人很多,你算不上什么。” 沈缺颔首:“嗯。” 黑衣修士道:“那就先拿下,交由王爷发落。” 沈缺这一刻,淡定的起身。 “三王爷。”他竟是拱了拱手。 这一幕在萧从焕和萧芊芊看来,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是那么的荒谬! 萧浅至眯着眼道:“怎么,大司命现在肯说了?” 黑衣修士与另外三个四品境修士对视一眼。 到了这个节骨眼才知道怕? 看来这如日中天的大司命,也不过如此。 沈缺道:“三王爷,我今日来可是和王爷入京之事无关,而是为了他。” 他一指黑衣修士。 “他是神宫的人,想必三王爷也知道。” 萧浅至眼眸微微一抖。 “不错。” 黑衣修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神宫两个字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玄阳王朝实力一般。 不过先帝萧阳的确有两把刷子,但还是无法突破圣地这层枷锁,更别提神宫。 萧阳死了后,太子萧珏继位。 萧珏年纪轻轻,想要达到萧阳的高度,最起码需要上百年之久。 沈缺身为大司命,杀了沧澜圣地的圣子,已经铸下大错。 不过他毕竟不是帝王,可能杀圣子就没想过会给玄阳王朝带来什么。 如果敢惹神宫,那么这个大司命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虽说神宫看不上玄阳的气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吞。 但让玄阳王朝签订契约臣服,倒是有了一个理由。 这大司命真以为自己如日中天,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只要动了神宫的人。 神宫必然会派人去帝都,这契约一旦签下,王朝自此就成了神宫的马前卒。 沧澜圣地的圣子之死,就真是白死了。 不过…… 黑衣修士眼珠一转,倒是可以给沧澜圣地一点甜头。 让他们有机会手刃沈缺,不过也会因此欠下神宫一个人情。 这南部大州,总得有一个王朝傲立枝头。 神宫,也必然有一个最强存在去领袖其他。 没有人不想统御九天十地。 沈缺看着一脸自信的黑衣修士,慢条斯理的道: “三王爷,玄阳王朝的气运只能被陛下握在手中,谁也不能觊觎。” 萧浅至听的眉头一皱。 这句话,不对劲。 “哪怕是神宫,也不行。” 沈缺说完,往左直接一掌! 这一掌看似简单,却携带了汹涌澎湃的‘玄阳之气’! 刹那间宛如柳絮般的炙热火焰从四面八方汇聚。 黑衣修士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神宫的人,还敢对我动手?” “正因为你是神宫的人,本司命才要杀你。” 黑衣修士瞳孔爆缩,双臂撑起,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缺用力一按。 轰轰轰! 音爆连环。 宛如骄阳的‘大天阳’化作八道掌印,霍霍如风,迅疾如电,印在黑衣修士身前。 “喝!” 黑衣修士大吼一声,吃力的抬起双臂,眼中露出震撼和意外。 “你不是四品……” 砰! 他双膝跪地。 ‘大天阳’竟是将他压的不由自主跪下去。 作为王朝神通里最普通不过的一种,‘大天阳’并没有被圣地和神宫放在眼中。 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大天阳’,把神宫弟子压的差点破口求饶。 “你是什么人!” “大司命。” 沈缺用力一压。 天火降临! 萧浅至等人抬头,黑夜中仿佛出现了一缕骄阳。 “这!”萧浅至脸色大变。 这就是沈缺身为大司命,如此狂妄的本钱? 把区区‘大天阳’,愣是玩成了能碾压六品境甚至更高一品的绝学神通! 萧浅至也会‘大天阳’。 作为玄阳王朝修炼圣地的神通之一,他不但会,而且融会贯通。 但是,他绝不敢说沈缺施展的‘大天阳’,他能匹敌。 黑衣修士口喷鲜血,怒道:“天怒雷音!” 咔嚓一声! 雷霆降临。 沈缺仰头,王府上空雷池遍布。 他往上一跃,‘玄阳之气’铺开,笼罩王府,将雷霆挡在半空。 黑衣修士拔地而起。 “你果然厉害,但是王朝始终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灵宝!” “我有,你没有!” 黑衣修士说完,掌御一盏琉璃雷霆灯。 “你逼我使出全力,王爷,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这沈缺无知!” 这尊灵宝是绝品,和在天鼎山庄时,圣子张恒所使用的灵宝为同一个等级。 他施开灯盏,牵引雷霆,四周电闪如昼。 “沈缺,死吧!” 沈缺单手背负,沐浴在神光中。 “你就这么自信?” “神宫不是你能对抗的存在,沈缺,你太无知了。” 沈缺眼神一沉。 “区区绝品,也敢大言不惭,本司命送你归西!” 拔地而起,天地轰鸣,浩荡如玄,气运东来! 玄阳之气从大地如云雾冲天! 萧浅至只感觉王府都要被他拉上去了一样。 地火、雷霆在空中如明月争辉,刹那间爆发出一团星彩。 光耀数百里,随后淡去。 “噗!” 黑衣修士喷出一口血,化作黑雾迅速逃遁。 “变态!我的雷霆灯被打烂了,那可是绝品啊,竟然被‘大天阳’这种没用的神通打烂了!” 第15章 就算有愧,我也不在乎 黑夜中,卫染守在一侧。 看到黑衣修士似无头苍蝇般狂奔,嘴角咧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脚踏长剑追了过去。 沈缺衣袍如洗,微微晃荡。 他落地后走向大门。 “三王爷,气运只属于陛下和王朝,而非神宫和圣地。” 沈缺走到门口。 “若是三王爷觉得我此举错了,大可再去帝都面圣。” “但我想让王爷明白一件事。” “玄阳是萧家的,王爷你也姓萧!” 萧浅至与王府众人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亲,这个沈缺太狂妄了,竟敢杀神宫的人!” 萧从焕语气爆裂。 “他这么做,父亲你该如何向神宫交代?他拍拍屁股回京了,到时候神宫来人,父亲,我们能承受得了神宫怒火?” 沈缺杀圣子,再杀神宫弟子。 跟疯了一样,毫无章法。 这么做,不是把玄阳王朝置于风浪尖上,让其他王朝和圣地、神宫,当做出气筒吗? 萧浅至气的胡须颤抖,忽地想起太圣山明日会安排人过来询问沈缺一事,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沈缺!” 沈缺站在门外的大道上,头也不回:“王爷,请说。” “太圣山的沧澜圣地想要你的命给圣子陪葬,你如果不给,那些所谓的玄阳一统,江山永固,不都是虚话?” 萧浅至其实心中很清楚,万一真的和沧澜圣地撕破脸,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神宫,那是万万不行。 “你担心沧澜圣地施压,玄阳承受不住?” 萧浅至咬牙道:“就算扛住了沧澜圣地,可你今日杀神宫弟子,龙雀神宫的强者届时入京,你说,你该如何应对?还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对,你沈缺孑然一身,走就走了。” “但是我偌大的玄阳呢?” “就因为你这疯狂的举动而葬送。” 沈缺道:“三王爷可能在想,怎么才能把我制服,好让我别这么疯狂。” “疯子!”萧浅至气的颤抖不止。 “快,让钱家和镇守过来,沈缺虽然是大司命,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个四品境修士面如死灰,还好刚才没出手。 听到王爷吩咐,立刻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王府。 不多时,那修士惨淡的回来。 “启禀王爷,钱家和镇守府,都不在。” 萧浅至瞪眼道:“什么叫都不在。” “王爷,都不在府上,镇守士兵调走了,钱家的修士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萧浅至脸色一变,看向沈缺。 “是你。” 沈缺道:“三王爷,本来以为你很聪明,能明白我这么做的苦心,可目前看来你并不能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我就不说了。” “三王爷,好好在王府养老,千万别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你!”萧浅至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被一个镇天司大司命压住。 偏偏他此刻还无力反抗。 沈缺的境界看似只有四品境,但却融合了‘玄阳之气’,实力非一般五六品能比。 除非,萧浅至撕开气运枷锁,强行提升实力。 可这么做,对玄阳王朝的气运有极大的影响。 很容易让气运崩盘。 此时此刻,萧浅至还无法下定决心这么做。 嗖——! 黑衣修士疯狂逃遁。 一口鲜血化作鬼影,使得他的速度更快。 但卫染却是将距离一点点拉近。 “这个用剑的修士明明只是七品境,可怎么感觉阴魂不散,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我了!” 黑衣修士回头看的那一瞬间,两枚利箭射来。 他气沉丹田,双臂仿佛变成了钢铁一般,击飞真气箭矢。 钱昊和于文山挡住了黑衣修士的去路。 “小子,得罪了大司命还想跑?” 于文山扛着铁锤,露出渗人的笑容。 钱昊收弓,寒声道:“乖乖回去给大司命赔罪,不然把你的双腿打断!” 黑衣修士眼眸猩红。 要不是我受伤了,你们两个会是我对手? 昭阳县镇守,修道世家钱家,我记住你们了! 等我回去养好伤,定会把你们两家血屠! 他的念头刚刚冒出来,身后一剑如大江大河,挂了苍天。 黑衣修士转身,大吼道:“无量铁臂!” 铿! 双臂无限扩大,幻影大手重重一握,想把卫染的剑气挡住。 但没想到的是,这悬挂苍天的剑气倾泻如流! 眨眼便透过了他的防御,将他的身子密密麻麻射穿。 “噗!” 黑衣修士狂喷鲜血,倒在地上。 “龙雀神宫不会,不会放过你们。” 卫染冷漠的走过来,一脚踩在黑衣修士身上。 “大司命会在玄阳王朝,恭候龙雀神宫到来。” 黑衣修士咬牙往上去抓,卫染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在黑衣修士脑袋上。 轻轻一划,便将脑袋碾碎。 于文山头皮发麻,这个跟随在大司命身边的镇天吏,竟是如此可怕。 “你们拦截有功,我会如实上报大司命。” 卫染毫无感情的说完,提着无头尸体离去。 钱昊和于文山对视一眼。 大司命手下的人果然都是一个脾性。 虽然好奇王府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还是没胆子过去看。 萧浅至还抱有一丝希望。 神宫的人能顺利逃走,那到时候就能把矛头指向沈缺,而非玄阳王朝。 可看到卫染提着无头尸体回来后,萧浅至那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 沈缺道:“三王爷,我要回京了,神宫的人已经除掉,暂时无人能觊觎玄阳王朝气运,三王爷也不用担心。” 萧浅至冷笑不停。 你这是防止别人觊觎王朝气运? 你这分明就是把王朝气运往火坑里埋! 沈缺上了白龙驹,那尸体就这么丢在王府门口。 “三王爷,我做事一向无愧于心。” 萧浅至冷笑若狂。 沈缺回眸:“不过就算有愧,我也不在乎。” “父亲!”萧从焕愤怒的脸庞涨红! 玄阳王朝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臣子敢在帝王家面前如此放肆。 萧浅至拉住萧从焕,“他如此狂妄嚣张,会付出代价,不需要你我。” 沈缺充耳未闻,骑着白龙驹走远。 萧浅至让人搬来椅子,无力的坐下,眼神决绝而愤怒。 “杨昭。” “王爷。”剩余的三个修士里,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 “你现在马上给太圣山传信,告诉他们,镇天司的大司命正在回去的路上。我已经把信息给到了,太圣山能不能给圣子复仇,那是他们的事,与王朝无关。” “是。” 杨昭领命而去。 萧浅至再道:“张合,你拿上我的王令去龙雀神宫,就说王府大劫。” 另一个四品境修士张合,领着玄阳王朝的王令而去。 “父亲,你想要怎么做?” 萧浅至眼神迷离,却坚定的道: “我还能怎么做,绝不能让沈缺坏了我玄阳王朝的气运,他不能活着回到帝都!” 第16章 一丝红线 离开昭阳县之前,沈缺去了一趟镇守府,见到了钱昊。 一个王朝里的世袭修道家族,不可能全部灭掉。 哪怕剩余的家族都有一些小心思,也得留着。 这是一个王朝的底蕴所在。 灭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恩威并施。 能听则听,实在不听,只要不过分,那就当做没看到。 总不能所有家族都想寻一个取死之道吧? 获得了沈缺夸赞的钱昊,得知家族只要按部就班,听从大司命号令就能存活,再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对于一个族长而言,没有什么比让家族延续下去更加重要。 离开昭阳县后,沿着官道,往帝都赶去。 路途遥远,来去匆匆。 沈缺坐在白龙驹上,闭着眼睛。 白龙驹认得路,不会走丢。 月明星稀。 苏星白道:“卫染大哥,大司命怎么不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帝都?” 卫染低头赶路。 苏星白尴尬的挠挠头。 “因为三王爷不会这么轻松就让大司命回去。” 苏星白听到卫染开口,又惊又喜:“为什么?” “三王爷性格使然,和八王爷截然不同,八王爷相信大司命,不管大司命怎么做,只要王朝气运没有出现波动,他就不会管。” 苏星白点点头:“大司命已经算准了。” “呵。”卫染微微抬头,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 “大司命……算无遗策。” 沈缺道:“卫染,你今日的话可多了一些。” 卫染低头。 苏星白也跟着低下头。 沈缺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星白,你的底子不错,我说了要把那神宫弟子的神念给你,就不会食言。不过那人与神宫有关,你用他的神念修炼会引来神宫注意,你敢用吗?” 沈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苏星白。 ‘这是大司命在考验我。’ 苏星白心中念头豁达,毫不犹豫道:“大司命,属下不惧。” “好。” 沈缺伸手一甩。 “接着。” 苏星白下意识用手抓住,感觉是一团挣扎蠕动的物体。 定睛一看,奇怪的道:“这是灵魂吗?” “不是。”卫染开口。 “这是神念,或者说是意识,修士死后意识不会立刻死去,神念会带着他毕生的修炼过程存活一段时间。你吞噬后如果能够轻松压制,就能完美获得别人数百年乃至千年的修道之路,对你的境界感悟提升极大。” 苏星白道:“多谢卫染大哥。” “谢大司命。” 苏星白赶紧道:“多谢大司命!” 沈缺依旧闭着眼睛。 苏星白也不知该怎么做,想了一下,张开嘴就要吞。 卫染道:“这里不适合,等回到帝都后你再吞噬,不能被打扰。如果你不懂,可以去问苏秉公,他会。” 苏星白一阵脸红。 走了一阵,离开昭阳县范围,进入山野。 官道宽敞,只是路径漆黑。 两旁山林郁郁葱葱,静谧阴森。 沈缺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大道。 过了这片山林就到了太圣山下的大河源头。 他不知道萧浅至会怎么做。 不过他已经把萧浅至可能会做的几个可能,都想到了。 如果互换身份,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一种。 不让‘我’活着回到帝都。 这是消除神宫和圣地怒火最好的方式。 但是神宫可没那么好说话。 他沈缺的项上人头,不足以让高高在上的神宫消气。 玄阳王朝必然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不过可保气运。 苏星白诡异的道:“卫染大哥,我怎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有杀气。” “嗯,你成长了。” 苏星白似有所感,低声道:“有人来截杀大司命!” 大河旁,铁浮桥晃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缺坐在马上,看了一眼桥对面。 站着三个人,身如大树,气息隐而不发。 苏星白道:“果然如此!” “看来三王爷真的没有想明白。”卫染纵身一跃,来到桥头。 “对面是何人!”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来的人可是镇天司大司命,沈缺。” “不错,正是本司命。”沈缺的声音飘忽不定。 “好。” 那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滔天杀气。 “你在天鼎山庄杀圣地圣子,罪该万死,今日你有什么遗言可以告知这两个小子。我们不会为难这两个人,可让他们回帝都送信。” 沈缺道:“不如你们三个把遗言留下,本司命届时上太圣山,帮你们传达。” “哈哈哈!真是狂妄,拿命来!” 三人同时出手,刹那间大河阻断! 三道极为可怕的气息宛如龙虎之势,从对岸攻过来。 好巧不巧,气息都是七品境。 卫染道:“大司命,我出手即可。” 唰的一剑,卷起大河之意,扶摇直上! 苏星白依稀记得苏秉公说过一次。 卫染修炼的剑道叫‘北河剑意’。 “小子,你要替你的大司命挡刀吗!” 一个老者大手一拍! 明月遮蔽,天空似乎被这一只手抓了下来。 “天空掌。” 沈缺开口。 卫染剑锋起势,嘴角带着一种冷漠嗜血的嘲讽,倏忽如风,从大河之中穿过去。 老者暴喝一声:“死!” 一掌拍下,铁桥崩裂! 四周风雷激荡,巨大的掌印竟是从大地掀起,将北河剑意直接拍碎。 卫染出现在河中央,四周剑雨浮萍。 另外两人同时出手,刀斧大开大合,劈天盖地。 卫染闭上眼睛,迅疾如风,剑意悬挂天南。 一瞬间! 剑雨如针。 他自身融入剑道,以剑为势,撕裂天空掌范围,迎着一刀一斧,剑意再聚。 河面惊起浪涛! 忽闻长啸。 猛虎下山,扑击水花,化作老者面容,冲卫染嘶吼! 刀斧齐下! 天崩地裂! 沧澜圣地虽然是四大圣地里排名最末的一个,可毕竟传承了数万年,底蕴依旧很深。 苍天之上,刀如天穹,斧如神山! 配合老者的猛虎攻势,这方圆数百里怕是都要毁于一旦。 更会波及到昭阳县。 苏星白看的眼睛发直,这就是七品境的实力吗? 沈缺伸手一弹,一枚宝珠发出微弱的光芒,罩住苏星白。 “这是,灵宝?” 苏星白诧异的看着光幕。 原来大司命也有灵宝。 沈缺道:“这是宝具,严格来说,比普通灵宝强一个等级。” 王朝是没有灵宝,可我,有万古宝具! 老者突然趁机攻向沈缺! “大司命,取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沈缺淡笑道:“本司命的项上人头?你还没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一丝红线突然诡异的出现。 老者方才还一脸兴奋和狰狞,突然间像见了鬼一样,惊恐的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 “你是……” “闭嘴!” 红线如一缕光线,割断老者头颅,搅碎他的气穴与识海,只留下一团挣扎蠕动的神念。 与此同时,北河剑意挂天南! 一道剑芒宛如骄阳爆发,倒三山五岳,劈在大河之上。 第17章 借势 剑光连接天地,化作浪涛银河,滚滚如潮。 —— 卫染杀了另外两个修士,穿过十里大河,收剑落地。 他头也不回,那两个修士被剑气切割的支离破碎。 苏星白咋舌道: “想不到卫染大哥平时那么低调,打起架来却是这么霸道。” 卫染回到沈缺身边。 “大司命,是否要去太圣山?” 沈缺道:“暂时不需要,先回帝都,太圣山在路上截杀我,正合我心意。” 吞噬气运融入玄阳王朝,也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 气运这个东西很玄。 有时候还会产生排异感。 比如数千年前,上秦王朝釜底抽薪,反杀了一个圣地。 结果在气运上出了岔子。 导致上秦王朝国力大跌,差点被隔壁的古唐王朝覆灭。 虽说上秦王朝在南部大州一直处于霸主位置。 不过万年来,多少出了一些小插曲。 “那让属下去太圣山走一趟。” 沈缺摆手:“也不用,先回京,长公主回来了,我也要取王鼎才能去沧澜圣地。” 三人过了河,往帝都赶去。 不多时,天色大亮。 沈缺三人已经过了柳水县,距离上乾县只剩下一日路程。 然而远在万里之遥的昭阳县。 王府内,一片萧条。 太圣山去拦截沈缺的修士,都死了。 死状凄惨,河面泛红。 太圣山的另一批修士到了后,愤怒至极,把气都撒在了王府。 萧浅至无可奈何。 他虽然力辩没有和沈缺串通,但是沧澜圣地已经不相信他。 留下一些狠话后,沧澜圣地表示:会和玄阳王朝不死不休! 萧浅至想用太圣山杀死沈缺的计划,也落空。 沧澜圣地将会和玄阳王朝成为死敌。 亡国之危越来越浓了! 这让萧浅至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神难安,却又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去对付沈缺。 “王爷。” 杨昭进屋。 “龙雀神宫的人来了。” 萧浅至心头一跳,赶紧道:“快请。” 来到正厅,一个戴着斗篷的白衣修士坐在那里。 身边旋转着境界之力,化作旋涡。 八品境! 萧浅至知道这次来的人至少是神宫长老,地位很高,便恭敬的作揖。 “王爷,我神宫的人死在昭阳县,是何人所为?” 这声音清脆动听,却带着满满的杀意。 萧浅至看不到白衣修士的样貌,听到这声音,心中有些惊讶。 竟是一个女子? 当即道:“是镇天司的大司命,沈缺。” 龙雀神宫的神女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镇天司?” “不错。” “王爷,镇天司可是你们玄阳王朝的王侯之位,享一品侯待遇,与你同朝为伍,你确定不是落井下石?” 萧浅至没想到神宫的人会这样说,悲愤的道:“尊者,你境界高深,难道看不出来吗?” “嗯,我大概能看出来,不过……” 斗篷扬起,露出一张白皙无瑕的脸庞。 “王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浅至道:“为了玄阳王朝八千载江山。” “是吗。” “自然是,杀神宫修士的人是沈缺,他自大自狂,目中无人,连陛下都不放在眼中。他此举与玄阳王朝无关,也不是陛下授意,还请尊者明辨是非。” 神女浅笑道: “大司命的行事风格,我也略有耳闻,不过也就是一个王朝的大司命罢了,境界也不高。” 萧浅至道:“他的境界,并非表面上的四品境。” 神女道:“王爷,你也是修道之人,莫要忘了,境界可隐藏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浅至皱眉。 “沈缺的境界,的确很古怪。” “好,沈缺无故杀我神宫弟子,哪怕是我神宫的看门弟子,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大司命能比的。既然王爷说明白了,我也就知道来龙去脉。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你和皇帝,我们神宫也不会刻意为难玄阳王朝。” 萧浅至松了一口气。 “多谢尊者。” “不过。”神女话锋一转。 “什么?” “你如果想除掉这个对王朝有大祸害的人,只能你自己动手。” 萧浅至无奈:“尊者,这……实不相瞒,我打不过他。” “如果神宫帮你,你就可以了。” 萧浅至不明白神女的意思。 “很简单,我用神宫的手段强行提升你的实力,不过也要借用一部分你身为王爷的气运。” 萧浅至道:“这……” “王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大可放心,龙雀神宫对玄阳王朝的气运还没有兴趣。” 萧浅至心中有些犹豫。 可一想到沈缺会给玄阳王朝带来至暗,带来不可逆转的亡国危机,心中一横! “好。” “王爷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神女点头道:“悟性不错,不过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么事?” “一旦你提升实力,那么借势结束后,你会境界全无。” 萧浅至哈哈一笑:“本王无所谓。” “很好。”神女嫣然一笑。 “你的子嗣们呢,都叫过来吧。” 不多时,王府上空,一只巨大的雀影冲上高空,没入苍穹。 “沈缺,你的死期,要到了!” ———— “咳。” 沈缺刚刚回到镇天司,突然咳嗽了一下。 忽而诡谲一笑。 侍女给他换了一套新的蟒袍。 “大司命,长公主回京,似乎在讨论大司命的所作所为。” 沈缺张着双臂,“一个女人而已。” “可她毕竟是长公主,是陛下的姑姑,当年先帝打临西之战时,长公主力压郭司岂大将军,荣获王令一枚。”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沈缺系好绶带,走出大门。 侍女目光清幽,望着沈缺的背影,好一会才轻叹一声。 “你这么做,无视苍天,真就因为当年的一句承诺而让第二个轮……” 她说到这里,闭口不言。 将袍子拿去清洗。 沈缺带着卫染,大步来到正午门。 “大司命。”守在午门等待沈缺的太监喊了一声。 沈缺背着手,走了进去。 “长公主拿出了王令。”太监在后边跟着,不疾不徐的说起情况来。 沈缺道:“要用王令治本司命?” “不知,不过长公主并不高兴。” 沈缺幽幽一笑。 “她不高兴,本司命还不高兴呢,谁爱高兴谁高兴,杜公公,你高兴吗?” 杜公公一脸尴尬: “大司命,老奴……不高兴。” “哈哈哈哈哈。”沈缺大袖一甩,大步流星。 第18章 得罪?这叫压制 金銮殿上,群臣肃穆。 一个华服美妇手中握着一枚金光闪闪的王令,朗声道: “诸位,此乃先帝留下的王令,可上斩皇亲国戚,下斩文武百官!” 萧珏一脸苦笑。 这王令先帝就只留了三枚,恰好在二位皇叔以及这位姑姑手中。 王令权力极大,并且留有一丝先帝神念。 除了皇帝之外,其余人皆可斩。 “听闻三王爷不远万里从昭阳入京,却被区区一个大司命羞辱,本宫倒是想见识见识那如日中天的大司命!” 萧玥说这句话时,目光看向萧珏。 “陛下,我深知三王爷为人,他心系玄阳,如此年纪早该颐养天年。却因为那嚣张跋扈,陛下也不舍得管教的大司命跋涉入京。 偏偏还被一个大司命羞辱! 陛下,那可是三王爷,是玄阳帝王家的脸面。” 萧珏道:“长公主说的是。” “陛下,别只说是与不是。” 萧玥一脸教训萧珏的模样。 萧珏道:“不过三皇叔那些话,的确也丢我玄阳王朝的脸面。” “哦?”萧玥一笑: “陛下长大了,知道什么叫脸面了,可陛下怕是不知道一句话,如履薄冰,夹缝生存。” 萧珏脸色一沉。 “长公主,玄阳王朝自先帝临西一战后,已经再次崛起。而后远征北风王朝,打的北风不敢越过疆土一步。” 他捏着龙椅上的长须,倾身道: “长公主,玄阳王朝在朕手中,将会一扫阴霾,做出超越先祖的丰功伟业!” 萧玥道:“陛下,说的好。” “但是,任何事都需要一步一步来。” “不,有些事不需要一步一步,长公主殿下,臣沈缺,镇天司大司命,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萧玥霍地转身。 看到黑发如墨,俊朗如妖的沈缺,她微微一怔。 “你……” “就是大司命沈缺?” “长公主殿下,方才我已经说了。” 沈缺身着蟒袍,气势如虹。 那些臣子们一个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杜公公给沈缺搬来椅子,退去一旁。 沈缺刚要落座,萧玥喝道:“陛下在,本宫在,你凭何在金銮殿落座。” 沈缺直起身,笑道:“不坐也行。” 他招招手,杜公公走过来。 “拿些点心来。” “是。” 萧玥冷笑道: “沈缺,看你平平无奇,陛下是如何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执宰朝堂?” 沈缺道:“因为我乃受先帝之托,辅佐新帝。” 他之所以直接对萧玥这么说,有两层原因。 一是萧玥身份特殊,拥有王令。 二则是,萧玥是女子。 对玄阳有功,且无过。 萧玥道:“托孤大臣有三位,本宫都曾听闻,唯独你,没有!” “那是先帝把我当做是一张王牌,玄阳王朝的王牌。” “胡闹!”萧玥手中的王令一扬,“这才是先帝留下的王牌。” 萧珏道:“长公主,沈缺大司命的确是先帝托付之人,朕可以作证。” 萧玥回头。 “陛下,为何先帝不曾告知我?” 萧珏伸手扶着额头,缓缓道:“因为大司命,不喜欢招摇。” ‘哈哈哈哈。’ 朝堂之上,不少臣子内心都在大笑。 帝都内最招摇的人,就是大司命! 萧玥也觉得可笑,将王令往前一递。 “陛下,我释出此令,请求陛下免去沈缺镇天司大司命一职。” 萧珏道:“长公主,你过分了。” “陛下。”萧玥没有和萧珏争执,低着头: “请陛下免去沈缺镇天司大司命一职。” 萧望见状,带着一众反对沈缺的臣子站出来,齐齐道: “陛下,请免去沈缺镇天司大司命一职。” 萧珏看向沈缺,他的表情告诉沈缺:我很难做。 沈缺微微一笑,伸手一抓,王令突然飞到他手里。 “沈缺!你干什么。”萧玥想要夺回来,但已经晚了。 沈缺捏着王令,看着上面的字迹。 他之前说过萧阳写的字太难看。 这王令上的字是萧阳神念所刻,和他写的一样,还是那么难看。 太傅余太安踏出一步,沉声道: “陛下,臣认为不破不立,大司命就是要打破玄阳王朝原有的枷锁,重新整合王朝的力量,好逐鹿南部大州。” “太傅说的没错,臣等附议。” 其他崇敬、或者支持沈缺的臣子,也都站了出来。 除了武将之外,大部分臣子都站了位。 萧玥道:“太傅,逐鹿南部大州难道要先把圣地得罪个遍?” “沈缺,你灭了四个家族,本宫且不说什么,但……” “长公主,得罪圣地?你说错了,这不叫得罪,这叫压制。” 沈缺用力一握,王令化为齑粉! “沈缺!”萧玥大惊失色,“你疯了!这是先帝的王令!” 沈缺撒手,王令化成的飞灰四处飘散。 “陛下,长公主,诸位大臣。我不但压制了圣地,还把潜藏在三王爷府上的神宫弟子斩杀,免得被神宫觊觎玄阳王朝的气运。” 此话一出,金銮殿鸦雀无声。 萧玥颤抖着声音:“你,你杀了神宫弟子?” 萧珏知道沈缺说到做到,他既然亲自去了昭阳县,那必然杀了神宫的人。 还是沈叔想的周到,要崛起,就得把一切枷锁都打破。 不由回想起先帝临终之时在他耳边说的话: ‘珏儿,你是太子,亦是未来的玄阳之主。朝中大臣皆是忠臣,但不少臣子不敢战,也不敢打破圣地和神宫压在头顶上的枷锁。我会让你沈叔出山来辅佐你,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沈叔做了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沈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阳王朝,为了我萧家八千五百载的基业。’ ‘你要敬他,知道吗?毕竟我这一生到了这一步,都没办法请他出山。’ ‘我死后,你甚至可以把他当做父亲。 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懂我,更懂玄阳。’ ‘其实……玄阳王朝当年,就应该是,是你沈……’ 萧阳的话,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萧珏抬头,目光坚定。 “大司命有功,当赏!” “陛下!”萧玥尖声道:“那可是神宫!” “神宫又如何,我相信大司命,既然长公主不信,那就只能请长公主离开了。” 萧珏的语气不容置疑。 萧玥凄惨一笑,转身看着沈缺。 “你要彻底害死玄阳王朝,才肯……” ‘五妹。’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金銮殿响起。 “皇兄!”萧玥听到这个声音,大叫一声。 所有臣子闻声,纷纷跪了下去。 萧珏也起身离开龙椅,望着穹顶,作揖道:“父皇。” ‘这是吾一缕神念,藏于王令之中,吾托孤沈缺请他出山,望尔等……听之,信之。’ 沈缺目光远眺,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 ‘请我?你分明是逼我出山。’ 他笑着转身,在萧阳最后一丝神念溃散中,缓缓离开了金銮殿…… 第19章 太渊之灵 这一次,玄阳朝堂之上,意见高度统一。 沈缺竟然是先帝请出山的托孤大臣。 这个消息席卷帝都官场。 沈缺的身份再次一变,从大司命变成了临危受命、挽救玄阳于水火之中的‘老臣’。 以宰相萧望为首的大臣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缺会如此雷厉风行。 为什么他会如此目中无人。 为什么陛下会如此毫无理由的相信他。 为什么他会如日中天! 只因为他是先帝特意从避世之地请出来的大人物。 至于这个人物有多大,萧望等人猜不到。 可敢杀圣子,灭神宫弟子。 沈缺的大,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 玄阳王朝近三千年,国力一直很是一般。 先帝萧阳亲征,打的北风王朝不敢妄动。 临西一战,萧阳也把古唐王朝压制住。 虽说不能越过古唐王朝的边关,但起码能让古唐王朝忌惮萧阳,忌惮这个开始崛起的玄阳王朝。 但奈何,萧阳最终在西山天殒命。 一个本来可以带着玄阳王朝砥砺前行的帝王,就此陨落。 萧珏继位,年纪轻不说。 魄力、境界、手段、眼界、战略…… 均是下乘。 就算有前代镇国大将军郭司岂,有几位辅国老臣。 可毕竟都不能像萧阳那样力挽狂澜。 所以…… 萧阳在最终一刻,请了一位强者出山。 而这位强者以镇天司副司身份,开始了在玄阳王朝内铲除祸害的‘壮举’。 一切串联起来,才发现这位大司命之所以如日中天,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受先帝托孤的身份。 更是他有逆天的实力! 所以,玄阳王朝真的要在南部大州崛起了? 可与圣地、神宫为敌的阴影,依旧笼罩在群臣头顶。 那毕竟是圣地,是神宫。 哪怕强如上秦王朝,好像也没有与神宫有过任何摩擦。 神宫既不能压制上秦王朝,反过来上秦也压不住神宫。 大司命如此胆大妄为与神宫作对,真的能顶住神宫怒火? 于是,群臣又一次心无间隙的聚集在一起,为了拖慢沈缺的步伐,集体上谏。 这次上谏,萧玥也在其中。 萧珏也头疼。 他其实也不是很赞成沈缺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和速度。 太快了,拉不住缰绳。 和圣地作对就算了。 和神宫作对? 怎么说都得缓一缓。 起码等玄阳王朝能够彻底压住沧澜圣地,再考虑对付神宫的事。 不过萧珏更清楚…… 沈缺要做的事,他也不能阻止。 这位大司命,他可是打小就喊一声叔。 父皇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沈缺那里,他全都能看到。 ————镇天司。 沈缺沐浴在金色神光中。 一缕骄阳透过树荫缝隙,落在他身上。 滚滚的玄阳之气炙热火烫,将他的皮肤镀成一层层火红色,再慢慢退潮。 沈缺吐出一口炙热气息,化作业火,撕裂空间气息,将灵气尽数燃烧。 他再伸手一点,所有被燃烧滚烫的灵气,如利箭一般冲进他身体里。 如此反复,沈缺的瞳孔逐渐燃烧起一朵火焰。 ‘玄阳之气化为大天阳,第六段大天阳可以无限制突破。’ 沈缺想了想,收起气息。 现在不是时候。 沧澜圣地所在的太圣山,倒是一个适合突破大天阳第七段的地方。 “轻语。” “大司命。” 贴身侍奉沈缺的美貌侍女走过来。 “你去一趟万古太渊。” 花轻语奇道:“大司命,现在就去太渊?” “去吧,我要融合气运,需要太渊之灵。王朝均不知道这等隐秘,一些圣地可能也不知道,神宫的话……” 沈缺淡淡一笑。 “知道也无妨。” 花轻语有点为难的道:“大司命,我去太渊,怕进不去那扇门。” “给。”沈缺递出一枚令牌。 花轻语迟疑道:“大司命,你说过不会再和太渊有任何瓜葛。” “让你去你就去,我说过不会产生瓜葛,但我拿东西与瓜葛有何干系?” 沈缺说着噗嗤一笑。 “再说了,太渊里面又没有瓜。” 花轻语莞尔一笑。 大司命对太渊那边总是出尔反尔。 她已经能想到太渊那边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脸色了。 “那我去去就回。” “路上多注意一些,你是留在这里的一枚棋子。” 花轻语眼里掠过一丝暗淡,躬身道:“是,大司命。” ‘噹’! 皇宫里突然传来十二回钟声。 沈缺微微皱眉,起身两指结印:“开鉴。” 一幅虚幻的山河图敞开。 沈缺看到了一个身影。 “圣地?” 他走出大门,来到正厅。 “大司命。”镇天吏纷纷躬身。 沈缺道:“张也。” “来了!”张也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 “带马车过来,去皇宫。” 刚出镇天司大门,杜公公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大司命,不好了,沧澜圣地来人了。” “我知道了。” 沈缺上了马车。 金銮殿。 一个黑衣人神情冷漠,站在中央。 “玄阳陛下,我叫荀惑,乃沧澜圣地的赏罚长老。” 他语气轻佻的开口,姿态傲慢,也不行礼。 萧珏坐在龙椅上: “长老来此有何贵干?” 荀惑阴冷一笑: “真是明知故问,先前你玄阳的大司命在天鼎山庄杀我圣地圣子,已经罪不可赦,竟然在圣地去要一个说法时,又将那三人击杀。” 说到这里,荀惑大手一挥。 “大司命罪加一等,死一万次都不够!” 萧珏道:“长老,大司命去天鼎山庄灭族,与你沧澜圣地何干?” 荀惑下意识道:“自然没关系。” “没有干系,为何圣子要替天鼎山庄出头,难道沧澜圣地和天鼎山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萧珏直起腰。 “长老,天鼎山庄有谋逆大罪,才被朕下令灭族。圣子既然要帮助天鼎山庄,莫非这谋逆之罪,你沧澜圣地也有一份?” 萧珏这一问,直接反客为主。 荀惑先是一怔,随后阴恻恻一笑: “玄阳陛下真是能说会道,可惜没用。” 他转过身,扫视群臣。 “沧澜圣地与玄阳王朝向来相敬如宾,圣子从未来过帝都,也没有与王朝结仇。” “圣子是什么人?乃是圣地未来的圣主!” “杀圣子,如同杀一朝太子!” “玄阳陛下,你若不想让玄阳王朝陷入灭顶之灾,就将那狗屁大司命交出来。我敢保证,沧澜圣地绝不会为难玄阳王朝和陛下。” 萧珏刚要开口,外面杜公公大喊一声:“镇天司大司命,到!” 第20章 杀长老,取王鼎 荀惑转身,盯着大门外。 沈缺穿着蟒袍,神色自若的走了进来。 “听说,你在找我。”沈缺目光幽冷,像刀锋一样扫过荀惑。 荀惑歪头:“沈缺。” “嗯。” 荀惑大袖一卷,双手背负。 “来的正好,跟我走吧。” 沈缺道:“好,请。” 他率先一步离开金銮殿,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萧珏脸露惊异之色。 他方才为了给沈叔撑面子,第一次这么硬气的和圣地长老说话。 没想到沈叔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个长老? “沈……缺!” 萧珏起身,来到大门口。 臣子们并排站在萧珏身后,此刻沈缺已经走完了阶梯。 萧玥也匆匆忙忙赶到,看到沈缺似乎有点束手就擒的样子,也是一脸诧异。 这可不像是大司命平时一贯的作风。 荀惑也不知道沈缺的具体行事风格,料想是自己的身份让这个嚣张的大司命怕了。 他一边走一边露出阴冷的笑容。 还是得本长老出手,你才肯乖乖束手就擒。 沈缺突然转身:“对了,你是沧澜圣地的什么人。” “赏罚长老。” “很好。” “沈缺,你有什么遗言吗?” 沈缺笑了笑。 “没有,你有吗?” 荀惑冷笑:“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沈缺单手背负,右手突然往前一劈! 荀惑没想到沈缺竟然会突然出手。 刚要运势反击,却感觉深陷泥潭。 “沈缺,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我可是赏罚长老。” “你是什么关本司命屁事!” 沈缺这一掌劈下去,天空骤然一暗,‘大天阳’呼呼如风。 大地竟是被炙热的玄阳之气掀起,化成了一道道如火焰般的光幕! 这里是皇宫,是整个王朝气运最浓之地。 沈缺沐浴在神火雷光之中,这一掌似刀,在荀惑眼中不亚于天崩地裂! “小小四品境。” 荀惑咬牙,嘴上不落下风。 轰轰轰! 光幕内连环音爆! 萧玥看的头皮发麻。 沈缺竟然能够轻松借气运的势道! 他不是帝王家的人,竟也能施展的如此轻松? “沈缺!” 荀惑似一头猛虎,撕开光幕,一匹百丈大刀如山岳般斩落。 沈缺五指一扣,按住刀锋轻轻一扭,身子倏忽如电,出现在荀惑面前。 他盯着荀惑,掌心蕴着雷霆,刹那间八道掌印连续击在荀惑胸口。 ‘噗!’ 荀惑如遭重击,身子反震。 “请神。” 沈缺道:“你请圣主来也没用。” 他抓住荀惑的脑袋,周围迷雾重重一般,一尊虚影突然出现。 然而还没等虚影睁开眼睛,沈缺已经按着荀惑的脑袋,在金銮殿外的广场摩擦了一圈。 一圈下来,荀惑的脸皮撕裂,只剩下头骨。 而那虚影也在荀惑重创之时,消散。 “沈缺,你,你罪该万死,你,你已经把玄阳王朝置于必灭之地。” 荀惑有气无力的嘶吼。 沈缺道:“你的神念比那三个人的强多了。” “你会死,你不会继续嚣张下去,玄阳王朝的气运并不属于玄阳。” 沈缺提起荀惑:“那你告诉我,属于谁?” “玄阳王朝当年,本该属于另一个人,那个人才能完整的掌控玄阳气运……” 荀惑说着突然眼爆精芒。 沈缺往下一踩,周围境界之力化作浪涛,滚滚转动。 轰的一声。 荀惑的元神被撕裂! 他本来想用临死一击重伤沈缺,可没想到已经被沈缺洞察。 “别不自量力,玄阳的气运本司命会一直握在手里,哪怕九天十地,也无人敢窥伺,敢觊觎!” 荀惑瞪大眼睛,看到了沈缺眼里飘荡而出的一丝红线。 “你,你是……” “现在知道,九泉之下你应该能瞑目了。” “不……不要!”荀惑一脸惊恐,脑袋爆开。 沈缺捏着荀惑那想要挣扎逃窜的神念,转身道:“陛下,祸害已除。” 萧珏看的心惊肉跳,但好在有惊无险,快步走下阶梯。 “大司命,沧澜圣地已经多次来刺杀你,是否可以征讨?” 沈缺笑道:“陛下深知我心,想借玄阳王鼎一用。” 萧珏低声道:“沈叔,王鼎那么大。” “带上王鼎,才能去沧澜圣地融合气运,这一番去太圣山,约莫三日可回。” 萧珏道:“那沈叔小心。” “陛下,这几日你不如去修炼圣地潜修几日,此人的神念很适合你。” 萧珏看着沈缺递过来的神念,表情古怪。 “沈叔不自己用?” “九品境之下,我用不上。” 萧珏接过,退后一步:“大司命,随朕取鼎。” 听闻大司命要取帝都王鼎,太傅、宰相、长公主、钦天监大司等老臣,都一脸不敢置信。 这取王鼎,一般是用作大祭所用。 比如远征。 大司命取王鼎,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征讨北风王朝或者古唐王朝。 那么…… 就是去沧澜圣地了。 还真的敢啊? 一些臣子内心惶惶。 这样下去,到底是变强,还是一步步走向灭亡? 太傅余太安道:“钟大人,钦天监现在是否应该为大司命卜一卦。” 钦天监首席钟太常无奈:“不用,根本就看不透大司命。” “那你应该可以算一算,此番大司命出征,约莫几成胜算。” 钟太常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望,后者也一脸希冀。 “其实我方才看到大司命杀圣地长老,取王鼎之时,就已经开始推演。迷雾重重,大司命我是看不透的,不过胜算嘛……” 萧望瞪眼道:“别卖关子。” “优势在我,全在我。” “在你?” “玄阳王朝。” 三位前代托孤重臣愣了片刻,才相视一笑。 王鼎极大,约莫五丈之高,占地两丈方圆。 沈缺站在王鼎之下,上面的纹路和铭文时不时闪过一丝金光。 他伸手摸了一下王鼎。 ‘老朋友。’ 萧珏沐浴更衣,点上三炷香。 “起鼎。” 数百个侍卫将数万斤重的王鼎从祖庙门口抬起来。 萧珏的意思是,让这些侍卫一路护送王鼎,陪沈缺去太圣山。 “陛下,不用。” 沈缺喊了一声:“张也。” “大司命,我来了。” 张也飞奔而来,一个脚底蹬稳住身形,躬身道:“参见陛下,长公主……” 萧珏道:“大司命,你要自己带着王鼎去吗?” “不,他扛。” 张也咔嚓一声扭动脖子和指头,走到王鼎前。 “喝!” 张也大喊一声,双腿一压,将王鼎背在身上。 王鼎数万斤,那只是称重的量。 还有一部分可怕的重量,来自于气运和帝王势道。 张也却是轻松背起。 沈缺道:“陛下,那我去了。” “祝大司命凯旋。” 群臣跟着道:“祝大司命凯旋。” 萧玥温婉的站在群臣前方,看到沈缺走过,她抿抿嘴: “大司命,之前在金銮殿,本宫说的那番话并非针对你……” 沈缺道:“长公主,我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 太圣山。 “赏罚长老……没了。” 第21章 圣地气运,开! 张也背着王鼎,先行一步出北门。 卫染持剑,已经守候在北门外。 不多时,苏星白、苏秉公、蔡权以及数十个镇天吏身着鱼纹服,骑白马出城。 沈缺走出镇天司,花轻语恰好回来。 “大司命。” “太渊之灵拿到了吗?” “拿到了。” 花轻语双手将一团蠕动的混沌之物奉上。 沈缺伸手接过,凝视片刻,将太渊之灵吞进嘴里。 “太渊那边怎么说?” 花轻语捂嘴道:“我拿出大司命的令牌,他们一看就急眼了,恨得牙痒痒,但又不敢不遵从。” 沈缺会心一笑:“暂时别还了,要用一阵子。” 花轻语道:“大司命,是否要我随行?” “不用。” 沈缺骑上白龙驹。 出城后,‘镇天司’大旗招展。 沈缺摸了一下白龙驹的耳朵,对卫染道:“让他们跟上。” ‘喝!’ 三十五骑,奔狼如虎。 ——太圣山。 沧澜圣地的护山大阵铺满了整座山脉。 不时可见一道道虹光从四面八方飞进太圣山。 圣地的气势很快就达到了顶峰,一尊巨大的古神虚影笼罩在太圣山山顶。 “玄阳王朝欺人太甚,既然王朝不想延续国祚,那就灭了他!” “王朝气运吞不了无所谓,灭了王朝,留下几个帝王子嗣又能如何?” “他玄阳很快就会被其他王朝的铁蹄吞并!” 沧澜圣地,缥缈如云雾的各大山峰上,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伫立。 这些老者有些闭关多年,有些则一直在处理圣地事务。 不过大多都在静心潜修,甚少沾染俗世。 但是这一刻,他们聚集在一起,要灭玄阳王朝。 圣地中央,巨大的圣殿门口,黑衣老者面目狰狞。 “杀圣子,杀弟子,杀赏罚长老!” “本座已经给了玄阳王朝机会,可惜那糊涂皇帝并不领情,我们不可吞噬气运,但我们可以让玄阳王朝万劫不复!” “赏罚长老死在玄阳帝都,萧阳当年与我也算相识一场,可他的子嗣却如此嚣张霸道。” “真当沧澜圣地不敢和玄阳硬碰硬,是怕了他区区一个皇帝?” “是怕了王朝气运?” “我们不过是不想被其他圣地趁虚而入!” 黑衣老者声音尖锐,嘶声道:“但是今日!” “圣地被欺负到头上来了,如果我们不给玄阳一点颜色看看,恐怕神宫和其他圣地真以为沧澜会任人宰割!” “圣主说的不错!”一个白发老者迈出一步。 他眼中神光奕奕。 “圣主,我闭关三百载,当年见萧阳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新帝,刚刚打赢临西之战。” “如果他没有突然陨落,将来必成大器,也会与我沧澜相辅相成。” “只可惜,他的儿子萧珏不中用,被一个祸国殃民的大司命牵着鼻子走!” “圣主,开放圣地禁制,启动气运,我等入京!” “入京!”其他长辈和圣地门人纷纷大声呼喝。 沧澜圣主冷笑道:“入京当然要入,不过得先顺了气运。” “沧澜已经数千年没有开启气运之战了。” 但听他一声令下。 上万圣地弟子围绕太圣山。 护山大阵发出阵阵轰鸣,波纹扩散到周围数百里。 在沧澜圣主看来,新帝上位十年,年轻气盛。 想要大展宏图,这一点并没有错。 错的是,新帝挑错了对手。 那什么世袭修道家族,什么天鼎一族,在圣地眼中如同无物。 镇天司大司命灭了几个小家族,就以为自己无敌天下? 荀惑死在帝都皇宫,必然不是那大司命一人所杀。 肯定是帝都所有人联手,配合帝都杀阵气运,甚至那修炼圣地里的老头也参与其中,才能杀了荀惑! 沧澜圣主眼眸杀气凌冽。 他仰头一看青天,双手结了一个硕大的法印,升空没入云层。 “开圣地气运!” 轰轰轰! 大山震颤,五岳倒翻。 那巨大的古神虚影睁开眼睛,一眼万古,视线仿佛燃烧了万万年! 圣主的眼睛也在这一刻,化作了灰白之色。 既然开了气运,那就得将气运的威势发挥到极限。 圣主声音传遍太圣山每个角落: “三万弟子随本座铸沧澜大阵,去玄阳帝都,让那狗皇帝跪下来!” 刹那间,虹光闪烁。 所有弟子纷纷归位。 古神的眼睛看透一切虚无,一时间引起不少小圣地以及一些修道世家的注意。 沧澜圣地开大了。 这是数千年来头一遭。 传言玄阳镇天司的大司命杀了圣子。 这一次,沧澜圣地如此大张旗鼓,怕是要杀进帝都,以牙还牙! 大司命如此嚣张霸道,真的不惧圣地吗? 那可是传承万年之久,底蕴深厚的四大圣地之一。 玄阳王朝自先帝萧阳那时起,本以为能再次达到巅峰,结果萧阳早逝。 萧珏继位才十年。 玄阳真的能在这短短时间里,有这个实力和四大圣地之一的沧澜作对? 此时此刻。 其余三大圣地也在关注此事。 玄阳王朝和沧澜圣地发生冲突,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 也是三大圣地没有想到的。 只能说玄阳王朝太刚了。 不过这件事与三大圣地无关,他们没必要帮哪一边。 不管是王朝赢了,还是圣地赢了,对其余三大圣地没有丝毫影响。 倒是沧澜圣地败了,实力会大跌。 届时恐怕会有新的圣地替代沧澜,成为四大之一。 风雨欲来,山河飘摇。 忽地,一个弟子尖声大叫:“圣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圣主,山下有人来了,自称大司命!” 圣主灰白色的眼瞳一闪,喝道:“什么!” “他说他是镇天司大司命。” 圣主厉声道:“好啊,还敢来太圣山。” “为什么不敢?” 一个声音撕开风暴,在沧澜圣地古神睁眼,万物轰鸣之际,清晰的传到圣地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齐齐看向山门。 圣主也抬头凝视。 沈缺穿着镇天蟒袍,黑发飘飘,骑在白龙驹上。 一人一骑,面对浩瀚如雨的圣地弟子,看气势反而占了上风。 “沈缺!” 圣主声音震怒。 沈缺道:“你应该叫我大司命。” “狗屁大司命!你可是来赔罪的!”圣主张开双臂,虚空之上的古神双臂也跟着张开。 雷霆四起。 沈缺下了马,一拍白龙驹,它懂事的跑下山去。 “本司命特来送礼。” 圣主嗤笑道:“镇天司大司命,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既然怕了,现在就跪下来!” 沈缺目中无人。 “你不如先看看是什么大礼?” 圣主正要开口,忽地看到一人背着巨大的王鼎,出现在沈缺身边。 张也哈哈笑道:“圣主,这大礼,叫送终!” 第22章 万木扶摇,青石开眼 砰——! 张也将王鼎重重放在地上,掀起一阵阵尘土。 沈缺站在王鼎前,淡淡一笑。 “圣主,这可是玄阳王朝第一代帝王铸的镇国之鼎,今日还是第一次离开帝都。” 他慢条斯理的弹了弹指甲。 “用在你们沧澜圣地,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圣主气的大吼一声:“杀了他!” 数万弟子结阵,沧澜大阵从天空压下来。 同一时间,所有白发老者齐齐结法印,加持在大阵内。 务必要对沈缺一击必杀! 沈缺抬头,目光平静。 他往前踏出一步。 轰的一声,万物峥嵘,山体颤抖。 神光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一刻天昏地暗! 没有了骄阳之光,一片漆黑。 沈缺轻声道:“玄刹九天。” 不知何物,拔地而起。 他身边瞬间凝聚了密密麻麻,仿佛是针线一样的微弱剑气。 【玄刹九天】 名字和天有关系,可攻击却是从大地发起。 一瞬间! 太圣山像是痛苦的呻吟,无尽剑气从大地冲上来,顷刻间覆盖了沧澜大阵。 “不好,这是……”闭关三百年的太上尊者大惊失色。 张也早就已经溜去一旁。 这种阵仗他打不了,卫染也打不了。 镇天司三十五骑来此,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收尾。 沈缺脚尖一点,飞到王鼎上方,双臂往前一推。 一股可怕的气息仿佛是天火倾泻,在他身后平铺漫天剑气。 一眼看去,怕是有数千万之多! 他悬在剑气中央,随着势道一变,所有剑气化作尖锐的风卷,袭向由上万名弟子组成的沧澜大阵。 砰砰砰! 陆空一体进攻的剑气,不留死角,进入沧澜大阵的瞬间就已经解构了大阵。 那些剑气纵横交错,呼啸如雷。 血雨抛洒,惨绝人寰。 每一道剑气背后,都仿佛带着一双眼睛。 一双可解构万物本源的眼睛! 沈缺自始至终表情平静。 “剑雨浮萍,天帝十五城遗留在人间的三种剑意之一?” 太上尊者睚眦欲裂。 “我们,胜算不大!” “快,所有人,凝聚本相,加持圣地气运!” 这个时候,就不要强出头一对一了。 没有人在这一刻会是这个大司命的对手。 唯有集结气运势道,才能镇压这个魔头。 传闻上古境地,天帝十五城曾在一场大战后,有三种剑意留下。 若是能有幸遇到其中一种剑意,几乎能扶摇直上。 然而至今,三种剑意从未出世。 却没想到,竟是在这个大司命手中出现了。 难怪他敢如此狂妄,敢和沧澜圣地作对。 但剑意归剑意,虽然强,可毕竟是天帝十五城遗留之物。 想要获得其精髓可没那么容易。 更不能一步参透。 气运升天。 古神发出怒吼。 大阵五光十色,冲天而起。 沈缺往下一压,脸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桀骜。 这一压之下,太圣山山峰无法承受这种攻击,直接崩裂,整座山脉直接削去了数十丈! 如此大范围的削去,这实力已经让圣地众人感觉头皮发麻。 “起!起起起!” 太上尊者大声咆哮,元神汇聚阵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撕裂身前的空间屏障,祭出了一尊灵宝。 其他老者见状,也如法炮制。 沈缺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他冷冷扬眉,伸手往后一抓。 ‘玄阳之气’映照太圣山。 沈缺眉毛轻颤,右手在后,狠狠一抽,砸向圣地大殿。 仿佛炙热的骄阳扫过。 仿佛火焰呼啸而过。 仿佛是火云洗了一遍太圣山。 神光之下,‘玄阳之气’携带‘大天阳’,天空上无数掌印落在大阵中,不少弟子瞬间毙命。 “大天阳?” “不可能!” 圣主和太上尊者齐齐惊呼。 这可是下等神通,也就只有王朝和一些小圣地把这种神通奉为至宝。 可就是这种下等神通,在一个看似四品境的修士手中施展出来…… 竟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圣主眼眸灰败之际,掠过猩红之芒。 “怎么可能,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巨响震彻四周。 沧澜大阵被毁,所有灵宝也被击溃。 沧澜圣地的长辈们纷纷跌坐在地,几乎全部重伤。 圣主厉声道:“起!” 他纵身一跃,悬在半空,天空上的古神虚影双臂合拢。 一股磅礴的威压降下来。 沈缺脸色微白,身子摇晃了一下,抬头看着古神虚影。 每一个圣地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气运。 这气运便是一代代圣主积累的运势,是他们的道。 一些达到了九品境的圣主、长辈,会在突破之际去证道。 证道成功,可迈入洗尘境。 洗尘,洗去凡尘。 算是在修道一途中爬过了一座大山,开始新的征程。 所谓的‘古神’便就是气运化身。 圣地和神宫都称之为古神,亦有古仙一说。 不过古仙的说法比较少,大多都是顶尖神宫才会命名。 毕竟古仙的源头乃是整个世界修道的开端。 ‘上古有士,呼之为仙。’ ‘古仙,传道统布火芽,修道之火在大地生根开花。’ “有些累了。”沈缺自言自语,忽地往上一拍! 天空仿佛炸开了一圈涟漪。 圣主厉声道:“你很强,但本座若是祭出气运古神,你又该如何对付!” 古神一击,惊天动地。 卫染依旧面无表情,张也则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苏秉公、蔡权和苏星白等镇天吏则是一脸震惊和担忧。 这种场面的大战,生平罕见。 “大司命一定会赢的吧?” “当然!大司命天下无敌!” 蔡权听着同僚们的吹捧,眼眸低沉下去。 就在此时,一丝红色出现! 沈缺微微锁眉,带着红色丝线冲向古神虚影。 就在这一刻! 丝线缠绕住了古神虚影。 沈缺单手作势,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丝线包裹住古神虚影,瞬间切碎成了一块块,往四方散落。 “不!” 沧澜圣主疯狂的扑过去,想要把这些分散的气运收集起来。 这是我的气运! 是我沧澜圣地的气运! 一代又一代! 历代圣主积累的沧澜道意,不能就这么没了。 不能! 沧澜圣主状若疯狂,突然恶狠狠的盯着沈缺。 “你毁掉了沧澜,我要和你拼命!” 沈缺漠然道:“难道你先前没有为了自己的圣地和本司命拼命?” “啊!” 沧澜圣主发疯一般冲向沈缺。 一手开四方,灵宝出现。 白玉轮盘分成四块,同时从四个方位攻向沈缺。 “圣地之语,借势而起。” 沧澜圣主厉啸,左右结印,太圣山废墟出现一道裂缝。 一道光柱蕴含磅礴的境界之力,轰在沈缺面前。 沈缺黑发向后狂飙,他脸色迅速红润,状若滴血。 ‘玄阳之气’铺开,如同燃烧的火焰挡在他身前。 手中一丝红线闪电般穿过灵宝和光柱,穿透沧澜圣主的眉心。 沈缺一飞冲天,再往下重重一甩! 沧澜圣主就像风筝一样被一丝红线拽住砸在大地。 轰—— 尘土飞扬。 沧澜圣主手脚皆断,满脸鲜血,愤恨决绝的盯着沈缺。 他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舌头和内脏被搅的支离破碎。 灵宝四散,光柱凋零。 沈缺的脸庞又恢复了一抹霜白,落在沧澜圣主身边。 “圣主!” 存活的老者和一些弟子纷纷凄厉叫喊。 沈缺笔直站立,风吹动他的黑发。 “圣子在天鼎山庄和我作对的那一刻开始,你们沧澜圣地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沈缺说完,硬生生把沧澜圣主的神念抽了出来。 “张也!” “大司命!” “速速开王鼎,融合沧澜圣地的气运。” “是!” 张也和卫染来到王鼎旁,结印开启了王鼎。 沈缺张嘴一吐,太渊之灵飞进王鼎,刹那间华彩四射。 溃散的气运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融入王鼎内。 沈缺不管濒死的圣主,往上一踏,悬在王鼎上方。 轻轻捻手,滴了一点鲜血落入王鼎内。 那一日。 太圣山万木扶摇,青石开眼,土木皆化为灵气。 第23章 第二步 太圣山的沧澜圣地,传承一万五千余年,覆灭。 这个消息,对其他三大圣地而言,意义非凡。 要和玄阳王朝作对,尤其那位大司命还在,就得掂量掂量。 一时间,几位巨擘感叹: ‘自萧阳后,玄阳王朝将在这位大司命手中,再度崛起。’ 就是不知道,这个如日中天的大司命会不会像个疯子一样,继续找圣地的麻烦。 不过,沧澜圣地本身最弱。 看似战绩辉煌,可也不能证明大司命就真的有这个本事,继续挑衅其他圣地。 可还是唏嘘不已。 沧澜圣地毕竟存在了一万多年。 说灭就灭。 往日岁月,涌上那些老不死的心头。 对这位大司命,又多了一些忌惮。 ——太圣山,废墟。 王鼎华彩四射,周围的灵气也蜂拥而来。 沈缺张开嘴,用力一吸。 体内轰鸣,万物臣服。 ‘大天阳’第七段,扶摇而成。 沈缺目露寒芒,四周传来古怪的吟唱声。 苏秉公道:“大司命突破了!” 苏星白道:“五品境?” “没错。” 沈缺伸手一抓,一团团蜉蝣灵气被他握在掌心。 五品境。 在那些强者眼中,五品境和蚂蚁一样,一踩就死。 不过对他而言,虽然是毫不起眼的五品境,可却是他第二步的一个象征。 气运融合时,周围安安静静。 沈缺也没有急躁。 卫染和张也带着镇天吏,来到那些未死的弟子和长辈面前。 手起刀落,头颅滚滚。 一道又一道神念被抽离。 沈缺没有去看,他很放心张也和卫染。 圣地里还有其他宝贝,亦有不少修炼用的丹药。 这些都属于镇天司,也属于玄阳王朝。 郭司岂大将军镇守西部,很需要‘军饷’。 五个时辰后。 圣地被搜刮干净。 沈缺也将圣地的气运融合在王鼎内。 他凝视一眼沧澜圣地废墟,将圣主的神念拿出来,轻声道:“你在九泉时,最好再把圣子杀一次,免得投胎祸害人。” 神念疯狂挣扎,怨气滔天。 沈缺收起神念,朗声道:“张也,起鼎,回京。” ———— 帝都。 沈缺拿起一张清单,上面记载着沧澜圣地缴获的所有宝贝。 ‘神隐丹:九百二十七枚。’ ‘灵宝:八十五尊。’ ‘阵法秘籍:十八本。’ ‘神通典籍:七本。’ 沈缺随便扫了一眼,将清单丢给苏秉公。 “这次的物品,各类修炼丹药每人十粒,剩余的全部锁入司库。” “是,大司命。”苏秉公退下。 沈缺撑着额头,面容忽然红润无比。 他用力一吸,压制住‘血潮’,脸色又恢复了冷白。 这一次灭沧澜圣地,看似轻松,实则有些疲惫。 主要是第二步的血潮,会时不时冒出来干扰他的道心。 一旦被血潮干扰成功一次,他就会被重创一次。 而这血潮,无法驱散。 不过这次将太渊之灵吞在体内,倒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压制压制。 他休整片刻,去了养心阁。 阁内燃香。 沈缺道:“那长老的神念,你打算何时吞噬?” 萧珏道:“沈叔,暂时还没时间,若要吞噬我必去修炼圣地方可。” 沈缺看了一眼阁外。 “八王爷出关了吗?” “还没有。” 沈缺沉吟片刻:“那目前修炼之地内,可供出战的修士有多少?” 萧珏惊讶的道:“沈叔,圣地修士是王朝的倚仗之一,你是想?” “不是远征。”沈缺笑了笑,“就是问问。” 萧珏道:“上次八皇叔上报时,一共八百五十二人。” “最高境界是?” “五品境。” 沈缺捻着手指。 “陛下,镇天司不要人了,王朝内有天赋的人都送去修炼之地吧,多辛苦辛苦八王爷。” 萧珏一脸疑惑。 沈缺道:“以后总能用得上。” 萧珏道:“我明白了,会让钦天监监督。” “好。” 沈缺离开养心阁,萧珏坐在那里,好一会才道:“杜公公,宣钦天监首席钟太常。” “是,陛下。” 沈缺走出皇宫,回首望。 皇宫如一只巨兽,匍匐在骄阳之下。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炙热火焰。 皇宫似乎复活了一般,变成一只擎天巨兽。 沈缺笑了笑,大步而去。 沧澜圣地被灭后的第三日。 玄阳王朝境内有底蕴的修道世家纷纷差人来帝都,去镇天司拜访。 沈缺一个都没见,全让苏秉公打发了。 这些世家为的是表忠心。 告诉大司命,我们一定会安分守己,不会乱来。 至于三大圣地,目前还没有动静。 沈缺也没想过找这些圣地的麻烦。 沧澜圣地之所以被灭,主因是他们自寻死路。 至于王朝境内的天琊神宫,目前还没有针对他。 上一次陈妙失利后,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沈缺不担心天琊神宫,他其实什么都不担心,除了血潮…… 翌日。 忽闻镇守临西以西,坐镇边关沧水县的镇国大将军郭司岂回朝。 沈缺坐在正厅内,闻着酒香,身体内温暖如阳。 “大司命,郭将军来了。” 苏星白入内禀报。 沈缺扬眉道:“请。” 不多时,一个身着甲胄,威猛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大司命,别来无恙。” 沈缺抬头,笑道:“郭将军。” 郭司岂抱着头盔,随性坐下来。 “沧澜圣地没了?” “没了。”沈缺点头。 “你此举真是因为圣子要杀你,你无奈趁势而为,还是你本就打算吞并其他圣地的气运?” 面对郭司岂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沈缺道:“郭将军,这么多年,你这脾气还是没改。” “哈哈哈哈!” 郭司岂扬声大笑。 “大司命,今日请你喝酒。” “我又不喝酒。” 郭司岂道:“给忘了,那一起吃顿饭。” “好。” 酒席上,郭司岂喝了一壶酒,脸色红润的道: “沧水县有谍子。” “查出什么了?”沈缺夹了一口菜。 郭司岂看似脸庞因喝酒而变红,可眼神却是十分清澈。 “古唐王朝这几日一直在和一个大圣地交涉,似乎已经签订了什么契约。” “哦?” 沈缺手中的筷子一顿。 “大圣地,多大?” “这么说吧,我们玄阳境内的四大圣地,和那个圣地比起来不值一提。那个圣地差一步就能晋升神宫,实力非常强。” 沈缺微微一笑: “大将军还是第一次这么夸赞一个圣地。” “那不是性格嘛,真打起来我打不过圣地的人,可我嘴上不服输啊。” 郭司岂咧嘴。 朝堂之上,不少臣子都惧怕这位前代镇国大将军。 但谁能想到,威严无比,杀气纵横的郭司岂,在沈缺面前却有如此一面。 “所以,古唐王朝打算和那圣地联合。” 郭司岂点点头:“差不多。” “要入侵边关了?”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古唐夹在我们玄阳和上秦之间,说实在话,我要是古唐皇帝,我也会想办法解决掉其中一个。” 郭司岂压低声音。 “毕竟先帝可是将古唐短暂的压制住了。” 沈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 “所以,一定是上秦那边有大动作。” “大司命。”卫染突然出现。 “何事?” “昭阳县镇守于文山来信。” 第24章 谍子 沈缺接过卫染递上来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 郭司岂道:“于文山说什么了?” 沈缺看完后,书信自动化作飞灰。 他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郭将军,你对三王爷有什么看法?” 郭司岂道:“三王爷?没什么看法,一根筋,脾气暴躁,容易被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利用。” 沈缺道:“看来郭将军对三王爷没什么好感。” “错了。”郭司岂笑眯眯的举起酒杯,“不是没什么好感,是不熟。” 沈缺道:“三王爷当年对玄阳王朝,也算是殚精竭虑吧。” “嗯,算是有一点,但远远比不上八王爷。” 郭司岂放下酒杯。 “三王爷当年只是配合先帝,那暴脾气不但没有为玄阳做点什么,反而屡次出事,每次都是先帝去擦屁股。” 沈缺笑而不语。 “后来封地,他还不高兴,找先帝闹了有好些天。” 郭司岂眉毛一挑。 “其实有件事我也可以告诉你,当年三王爷曾和先帝争过帝位,不过没成功。说他没有一点怨念和私心,谁信?” 沈缺道:“他没赢了先帝,后来陛下继位,那都是前尘往事了,不能混为一谈。” “我知道,随便说说。” “那大将军的随便说说,还真是随便说说了。” “哈哈哈。”郭司岂爽朗大笑。 作为前代镇国大将,他并非在沈缺入宫后才见的他。 萧阳当年在西山天陨落之前,他也见过沈缺一次。 那时候沈缺应约出山,送他最后一程。 郭司岂知道沈缺的身份,所以才在这七年时间里,对这位如日中天的大司命不闻不问。 不然,换做任何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早就插手了。 “于文山到底说了什么?” 沈缺道:“前几日,三王爷府上有巨雀出没,似乎与龙雀神宫有关。于文山第二日找了个借口去王府,结果发现王府内的气氛有些古怪,王爷的子嗣都不见了。” “那三王爷呢?” “说是闭关。” 郭司岂咦一声:“难道他在这个年纪,熬到了突破?” “突破也只是六品境。” 郭司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钱家家主去看过后,说是龙雀神宫给王府起势,这就相当于王爷臣服了神宫。” 郭司岂听到这里,浓眉一皱。 “但是三王爷是萧家子嗣,他身上背负着玄阳王朝一部分气运。” 郭司岂道:“堂堂王爷,帝王家子嗣,怎能臣服于神宫?若是陛下携带王朝集体臣服,那还说的过去,可三王爷私自这么做,无异于叛国!” 沈缺知道郭司岂胆大心细。 他看似大大咧咧,但细节极多。 “我去三王爷府上杀了神宫弟子,三王爷对我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了我。” 郭司岂冷道:“所以就用了这种极端的手段。” “或许吧,不过他毕竟是老臣,并无大过,我还是希望他没这么愚蠢。” 酒席散了后,郭司岂回府。 他会在帝都待上几日,再去沧水县。 沈缺回到镇天司,隐约有所感应,两指结印。 “开鉴。” 一幅山河图敞开。 沈缺凝视着三王府所在的位置,但见其上有一圈阴云围绕。 他默默注视了一会,挥手散去山河图。 “轻语。” “大司命。” “沐浴。” 花轻语关上门,开始在木桶里撒花瓣。 ——翌日。 清晨。 大雾。 沈缺坐在厅中,听着苏秉公的汇报。 “昨晚蔡权离开镇天司,约莫三个时辰才回来。” “问过他去哪里了吗?” “他说回家了一趟。” 沈缺看过蔡权的档案,他的确是帝都人士,祖辈也没大问题。 “那你去他家里问过了吗?” “问过了,他的确回家了三个时辰。” 沈缺幽幽一笑。 “走,去一趟蔡权家里。” “是。” 出了镇天司后,沿着朱雀大道一直往前走,过玄武大道就来到了蔡权的祖宅。 玄武大街二十五号十七户。 沈缺站在门口,让苏秉公推开了门。 屋里没有人在家,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缺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下裳。 忽闻外面传来咳嗽声。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进了门,看到沈缺和苏秉公,神情一震。 “你们是?” 苏秉公道:“怎么,连镇天司大司命你都不认识?” 老者啊一声,急忙跪地道:“草民拜见大司命。” 沈缺含笑看着他:“老丈,跪本司命是为何?” 老者惶恐的道:“传言,见大司命如同见陛下,需行跪礼。” 沈缺看向苏秉公:“荒谬吗?” “荒谬!” 沈缺再道:你是蔡权的父亲?” “是。” “蔡权进了镇天司,你怎会没见过本司命?” 老者道:“大司命,我儿蔡权入镇天司当差,我没有去送,所以没有见过大司命。” 沈缺轻轻捻着手指,眼神轻柔中带着一抹肃杀。 “蔡权生辰是什么时候?” “啊?”老者抬头,一脸疑惑。 苏秉公道:“问你蔡权的生辰!” 老者微微低头,眼珠转了一下。 “回大司命,蔡权他的生辰是,是逐远五百八十六年,十二月三日,子时。” 逐远是萧阳在位时的年号。 沈缺听完后,笑道:“是吗?可蔡权的档案上明明写的是,十二月三日,申时。” “啊,对对对,是的,是的!草民……” 苏秉公提起老者,“怎么,你连自己儿子的出生时辰都不记得?” 老者喊道:“大司命,草民年纪大了,记性比较差。” 沈缺道:“我看你不是记性差,你是根本就不知道。” 他俯身:“蔡权的档案上,其实出生时辰是卯时。” 老者霍地抬头。 “意外吗?” 老者此刻脸上的惊怕和畏惧散去,冷笑道:“不愧是大司命,竟然被你发现了。” “过奖。” “大司命是如何发现的?” “本司命的眼睛能看透本源,也能分辨真伪。” 老者咬牙笑道:“呵呵,既然栽在大司命手里,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 沈缺道:“你若老老实实告诉本司命,你背后的人是谁,本司命会给你一个痛快。” “休想!”老者呸了一声。 沈缺道:“苏秉公。” “大司命。” “撕开他的脑袋,抽神念!” “是。” 老者脸色一变,厉声道:“沈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苏秉公扣住老者的头颅,用力一震。 老者惨嚎一声,头皮撕开。 但他并未死去,痛苦无比的盯着沈缺。 沈缺站起来,五指一扣,将老者的神念抽了出来。 活着被抽离神念,剧痛无比。 老者只是二品境,凄厉惨叫,可周围并不能听到一丁点的声音。 沈缺将神念捏在两指间,看了一会。 “古唐,沧水县镇守……” 老者带着滔天怨气软绵绵的倒下。 沈缺捏碎神念,外面传来卫染的声音:“大司命,三王爷入宫了。” 第25章 血溅皇宫 沈缺离开玄武大街。 “把蔡权锁入地牢。” “是。”苏秉公迅速离去。 他带着卫染,直奔皇宫。 在正午门口,杜公公恰好出来,看到沈缺,急忙道: “大司命,三王爷再次入宫,来势汹汹,极其不善。” 沈缺蟒袍一甩,直奔金銮殿。 杜公公在后面跟着。 “大司命,这次三王爷和上次入宫不同,变得太厉害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缺目光低沉。 他很不愿意帝王家的人做出这种选择,但还是碰到了。 三王爷不相信他有这个实力,宁愿相信神宫,以为杀了他就能平息一切。 殊不知,这一切已经开始了,杀谁都不顶用。 更何况,他此番入京,谁也杀不了! 刚来到金銮殿外,就听到了萧浅至那粗犷的声音: “陛下,速速召沈缺入宫,本王今日要为玄阳王朝清理祸害!” “三皇叔,你这是怎么了?”萧珏的声音十分震惊。 “本王没怎么了,不过就是变强了,突破了。 陛下,本王此举是为了玄阳王朝八千五百载基业,为了我萧家历代传承,为了能够一直福泽延绵的传承下去!” “三王爷,你的眼睛怎么了?”萧望的声音传出来。 “本王的眼睛?哈哈哈,不过是能够看透是非,明辨忠奸罢了。” 余太安跟着道:“三王爷,你不如先休息片刻,此事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太傅,你身为辅国老臣,被先帝托孤,拿不出一点魄力吗? 沈缺正在一点点祸害玄阳,把玄阳推进悬崖! 你们三个老臣,先帝信任你们,才托孤于你们三人!” “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先帝的吗?” “你们真是枉为老臣!” 萧珏冷道:“三皇叔,你身上有神宫气息,莫非你已经选择将气运卖给了神宫?” “陛下,什么叫做卖,此乃精诚合作。” “放肆!”萧珏大怒! “你身上流的是萧家血,你是我玄阳帝王家一员,朕没有开口,先帝灵昭没有显灵,祖庙没有大祭,你竟敢私自与神宫融合气运!” 这是萧珏自上次力排众议让沈缺成为镇天司大司命之后,再一次勃然大怒。 “陛下,正因为本王身上流的是萧家血,是玄阳王朝的血,才要清理奸佞!否则,玄阳王朝将万劫不复。” 沈缺听的一字不落,来到大殿门口。 “大司命到!” 余太安等人纷纷看向沈缺。 萧珏也抬起头,如一头怒虎:“大司命。” “三王爷,你在找我。” 沈缺依旧还是那么平静。 不过这次他没有要点心,也没有让人搬来椅子落座。 萧浅至霍地转身。 沈缺眉头一皱。 萧浅至的眼睛有些奇怪,时而猩红,时而发绿。 “沈缺,你来了。” 萧浅至露出一个狞笑。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本王要为玄阳王朝清理你这个奸佞!” 沈缺慢慢的道:“三王爷,你如果将气运私自与神宫融合,你才是玄阳王朝最大的奸佞。” “沈缺,随便你怎么说,本王问心无愧!” 沈缺道:“好一个问心无愧。” “沈缺,受死吧!” 萧浅至往后一抓,一团绿火轰向沈缺。 沈缺背负双手,脚尖一点,快速退出金銮殿。 萧浅至狂笑一声,追了出去。 “三王爷!”众臣子大惊,没想到萧浅至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萧珏的脸庞因为愤怒而颤抖。 一是前代皇叔就这两个了,却出了这档子事。 二则是萧浅至私自将气运与神宫融合。 这就相当于神宫已经剥夺了一部分玄阳王朝的气运。 届时,他们可以从这气运上下手,来觊觎王朝! 这第二件事,才是萧珏最不能忍,也是最愤怒的事。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丁瑶紧紧抓着萧珏的手,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皇后,你去一趟修炼之地,通知八皇叔。” 丁瑶立刻起身。 “臣妾现在就去。” 萧珏快步来到大殿外,沈缺和萧浅至各立一方。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臣子们担忧不已。 萧珏脸色冰冷。 “该如何是好?三王爷身为帝王子嗣,却私自将气运与神宫融合,罪不可恕!” 余太安等人的心一沉。 萧珏这句话已经给萧浅至判了死刑。 陛下这次又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大司命这一边。 “陛下。”萧玥匆匆赶到。 “长公主。”萧珏看到姑姑,心中更是一沉。 父皇的兄弟姐妹,就只剩下这三人。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亲眼看着长辈死在自己面前。 毕竟,三皇叔要杀的人,是沈缺。 “三哥。”萧玥大喊一声。 萧浅至回头,看到萧玥后眼神微微一怔,一抹水雾瞬间涌了上来。 萧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悲伤的道:“三哥,停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错?” 萧浅至眼里的水雾顷刻间散去。 他狂笑道:“我错在哪里了!” 沈缺道:“你错在根本就看不明白现在的玄阳王朝,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改变。” “放屁!”萧浅至转身一击! 沈缺往后划一步。 砰砰! 萧浅至双臂砸在地上,弓起身子。 如一头野兽一般,冲沈缺发出一声怒啸! 一龙一雀从萧浅至身体里冲出来,卷起漫天风尘。 沈缺目光一凝。 龙雀神宫的神通。 他伸手一推。 四周滚滚而来的玄阳之气如同炙热骄阳,迅速在他手上缠绕融合,变成一只仿佛是火焰铠甲包裹住的手掌,力透千钧般瞬间牵引周围的空间,如山岳之重迅速反击。 龙雀崩溃。 沈缺一动不动,掌心朝上,往下一扣。 萧浅至噗的一声喷出鲜血! 被掌印击中后无法控制身躯,双膝跪碎了地砖。 “大司命。”萧珏喊了一声。 沈缺抬头,望着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萧珏眼神悲戚,慢慢摇头。 “大司命,三王爷萧浅至,勾结神宫,入宫行刺,罪不可赦……” 沈缺笑了。 “陛下,三王爷冲我而来,我杀他,天经地义。” 萧珏欲言又止。 沈缺再道:“陛下,我杀。” 萧珏肩头震动。 他如何不明白沈缺这句话的意思。 我想亲自定罪,不要牵连到沈叔。 可沈叔要亲手杀了萧浅至。 因为,他不想我背负杀长辈的因果。 第26章 压昭阳 这就是沈缺的无微不至。 他是托孤大臣,更是打小摸着他的头带他四处飞的叔叔。 父皇有这么一个过命的兄弟…… 那是父皇的荣幸,而非沈叔的荣幸。 因为沈叔,本不应该拘泥于这小小的南部大州! 萧珏一念至此,不觉攥紧拳头。 “大司命!”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沈缺回头看去。 一个白发老者如九天仙人,骑着一只仙鹤飞来。 “八王爷。”所有臣子纷纷行礼。 萧珏喊道:“八皇叔。” 萧玥看着八王爷萧询,眼泪婆娑。 沈缺收手。 “八王爷,你出关了。” 萧询落地,冲沈缺微微颔首,而后快步走向萧浅至,将他扶起。 “三哥,何以至此。” “八弟,杀,杀了沈缺,他,他是祸害。”萧浅至被沈缺重创,奄奄一息。 萧询道:“你糊涂啊。” “八弟,你在洞天里不问世事,哪里知道朝堂已经被沈缺一手遮天了。” “三哥,糊涂!沈缺大司命是先帝亲定的唯一国公。先帝难道比你我弱?他看人比你我差?” “咳咳。”萧浅至咳出鲜血。 “可是八弟,他,他……” 萧询叹息。 “他所做的一切,你不明白,但你要学会分析局势啊。为什么要那么固执,这么多年你的脾气就是不改。” 萧浅至瞪大眼睛,紧紧抓着萧询的手。 萧询目露悲凉,回头看了一眼萧玥。 萧玥站在萧珏身边,回头掩面。 萧询道:“三哥,先帝驾崩,玄阳王朝风雨飘摇,新帝继位,狼烟四起。大司命受托出山,之所以雷厉风行,一切都是为了玄阳,三哥,希望你能明白。” 萧浅至眼里的戾气散去,挣扎着看向沈缺。 沈缺站在远处,微微回眸。 “大司命。” 沈缺轻轻点了点头。 “罪不及家人,我可一死,但我的子嗣们……” 沈缺闭上眼睛,淡淡的道:“你也看不到,就别去想了吧。” “大司命!”萧浅至挺起胸膛,忽地断了气息。 他的神念扭扭歪歪,最终崩溃。 沈缺并没有让他的神念留下来,而是直接毁掉。 萧询放下萧浅至的身子,招呼白鹤。 “陛下,我回去了。”他坐上白鹤,又看了一眼沈缺,“大司命,现在,朝堂中已经无人能拦你。” 沈缺颔首。 “放手去做,如果需要修士结阵,我会帮你。” “多谢八王爷。”沈缺单手一拜。 萧询再次看了一眼萧浅至的尸体,沉叹一声,坐着白鹤飞离皇宫。 ‘咚咚咚。’ 厚重的脚步声响起。 郭司岂手持大剑,带着一列禁军来到金銮殿外。 看到死在地上的萧浅至,他眉头一皱。 来晚了? 本来还以为沈缺不敢真的动前代王爷,他打算以前代镇国大将的身份压一压。 没想到沈缺如此果断,把三王爷杀了。 “陛下。”郭司岂行礼。 萧珏沉重的摆摆手:“厚葬三王爷。” 侍卫下去,将萧浅至的尸体抬起来。 沈缺转身,抱拳道:“陛下,王府上下,须诛。” 萧珏身子一颤。 萧玥激声道:“大司命,罪不及家人,能否放过三王府一脉?” 沈缺嘴角动了动,冷漠的道:“不能。” “陛下。”萧玥看向萧珏。 萧浅至死了,但在死前也幡然醒悟,他那一脉应该留下。 萧珏伸手抓住玉栏,来回攥了几下,沉声道:“准奏!” “陛下!” 萧珏转身,一脸悲凉的大步离去。 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只可惜三皇叔将气运卖给神宫,已经犯了死罪。 哪怕他是皇叔,也没有特权。 沈叔亲手杀了三王爷,又亲自去灭门。 在百姓眼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沈叔。 而顺昌帝,顶多背负一个不大不小的骂名。 皇室相残,是荒谬,也是滑稽。 让百姓看笑话。 萧珏背影坚决而萧条。 如果沈缺不出山,他现在可能还只是在三位老臣的建议下,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北风王朝、古唐王朝、各大世家、圣地、神宫。 玄阳在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新帝手中,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覆灭。 他不敢赌。 不敢用自己的想法去赌。 他只能选择相信沈缺,也唯有信任沈缺。 一抬头,祖庙遥遥在望。 萧珏苦笑一声,我信步而走,却是来到了祖庙。 他进入祖庙,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历代先帝。” “父皇。” “其实你知道沈叔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吧,你比我更要相信他。” 为了玄阳王朝,便是血缘兄弟又如何? 沈缺独自离开皇宫。 一骑白马,出帝都北门。 不多时,张也从山头露出身影。 “大司命。” “速去昭阳县。”沈缺摸了摸白龙驹的耳朵,它嘶鸣一声,全速疾奔。 这一刻,神宫的人肯定还在王府。 他会在王府看萧浅至最终的结局。 不管萧浅至生还是死,他都会带着王府的气运,那属于王朝一部分的气运,回去神宫。 沈缺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如果赶不上,那到时候必然要去一趟龙雀神宫。 这气运,必须夺回来! ——镇天司。 郭司岂穿着便服,来到天牢。 “郭将军,他就是蔡权。” 郭司岂冲卫染笑了笑,走进牢房。 蔡权浑身染血,有气无力的抬起头。 “你和沧水县镇守是什么关系?” 蔡权眼神浑浊,听到郭司岂这句话,嗤笑一声。 郭司岂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呵,还挺嘴硬,我这辈子最喜欢嘴硬的人,因为很好玩。” 回头冲卫染道:“不切开脑袋,搜刮神念?” 卫染道:“将军,他的神念肯定有禁制。” 郭司岂道:“不愧是大司命的心腹,厉害。” 他提起蔡权,“真以为你的神念下了禁制,我就从你嘴里撬不出东西了吗?” 蔡权嘶声道:“无所谓,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哦?拭目以待。”郭司岂松开手。 “我百年前曾在西山天遇到过一个老妪,她教给我一种手段,可以让你这种二品境的修士口吐真言。” 蔡权眼神一凛。 郭司岂的语气让人发毛: “你又不是六品境,八品境,更不是洗尘境,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昭阳县,三王府。 龙雀神宫的神女戴上斗篷,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飞天而去。 倏忽间,一团有些暗沉的墨影挡住了她。 “要走,留下一样东西。” 神女眼神轻佻,“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拿了属于玄阳的东西,必须留下来。” 神女狐疑的道:“大司命沈缺?” 墨影的虚发飘动,突然往前一抓! 第27章 月下白马 昭阳县县城就在前方。 沈缺眉头一皱,“没拦住,墨身现在太弱。” 张也道:“大司命,难道让她跑了!” “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缺轻弹马耳,白龙驹撒蹄入城。 于文山早已经守在大门口,看到沈缺骑着白马,立刻迎上去道:“下官参见大司命。” “去王府。”沈缺没客气。 “好!”于文山带着侍卫转过方向,往三王府奔去。 府内死气沉沉,没有了往日生机。 沈缺背着手,走进大堂。 “沈缺!”萧芊芊看到沈缺出现,一脸惊慌。 沈缺道:“很意外吗?” “你……”萧芊芊看向萧从焕,“爷爷没有杀了他?” 萧从焕见来的人是沈缺,就知道父亲肯定失败了。 他清楚以沈缺的脾性,肯定是来灭门,立即道:“杀了沈缺!” 沈缺大袖一甩。 “真是不知悔改,于大人。” “下官在。” “是你立功的时候了,所有人,格杀勿论!” 于文山身子一抖,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来三王府灭门。 这可是先帝的兄弟,当朝陛下的皇叔! “是。”于文山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指挥镇守士兵扑了上去。 三王府还有三位高阶修士,于文山对付不了,沈缺交给了张也。 他离开王府,来到街口。 眼睛一闭,一团墨影倏忽而至,融入他身体。 他身子晃了晃,随后睁开眼睛。 “又是神宫的神女?” 沈缺目光清幽,思虑片刻,两指一点。 开鉴。 山河图上闪烁着龙雀神宫的位置,位于北风王朝境内。 不过神宫所在的地方一般属于世外之地,不受王朝管辖,更不能派人窥伺。 沈缺如果要夺回这一道气运,就得上龙雀神宫。 他背着手,抬头望月。 月光冷清,幽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一会,他回到王府。 已是尸横遍野。 萧芊芊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看到沈缺过来,哭喊道: “沈缺,求求你放过我,我是郡主,我是皇室家族一员。” “芊芊,不要求他,没用的,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他是个大魔头!” 萧从焕咬牙切齿的道。 沈缺用脚勾起萧芊芊的下巴。 “叫我大司命。” “大司命,大司命!”萧芊芊用力大喊几声。 沈缺点点头:“很好,上路吧。” “不要!” 张也狞笑着扭断了萧芊芊的脖子,“如花似玉,真是可惜了。” 于文山在旁边看的是既心惊肉跳,又刺激无比。 “于大人。” “下官在。” “抄家的时候,一些银子分给下面的兄弟们,剩余的你清点后安排人送去帝都镇天司。” 于文山脸上一喜。 大司命竟然还会想到手下的兄弟们,赶紧道:“是,大司命!” 离开王府,张也问道:“大司命,可要去神宫一趟?” “不急。” 沈缺骑上白龙驹。 “她已经回到了神宫,这个时候去和晚点去,没有区别。” 张也便不说话了。 他知道大司命用过手段阻止那个神宫的人。 不过既然是神宫的人,肯定有些本事,大司命没拦住。 回京会经过柳水县。 柳水县以一条横穿县城的柳水河而命名。 柳水河清澈荡漾,河水因月光照耀会时而变幻颜色,算是柳水河的一大景观。 沈缺骑马来到河边,明月高悬。 他沉默的看着河水,思绪飘到了西山天。 天之巅有一座破旧的道观。 道观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白发苍苍,走路都费劲的老妪。 老妪没有境界,但有一颗圆润清澈的道心。 她救下了濒死的萧阳,才让萧阳有机会给他报信。 那晚的月光,一如此刻。 今月曾经照古人。 他叹息一声,把张也吓了一跳。 “大司命因何叹息。” “车轮滚滚,一往无前,我叹息的是世道无常,你一个粗人,不懂。” 张也咧嘴笑道:“谁说我不懂了,我好歹也读过几本书。” “背一段来听听。” 张也呃一声…… “大司命,莫要为难我了。” 忽闻脚步声。 沈缺看向远处,一个步履蹒跚的灰衣女子冲到河边,呜呜大哭几声后,跳进了河里。 “大司命,那人是要跳河自尽?”张也道。 沈缺淡漠的道:“生死有命,自尽就自尽。” 他策马而去。 “他娘的,竟然跳河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得劲的娘子。” “罢了,既然跳河自尽,那就回去复命吧。” 河边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一个个顿足叹息。 一个黑衣人将刀扔下,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下去摸摸。” “沉河了就是死了,摸什么摸。” “我更喜欢尸体。” 那黑衣人纵身一跃,跳进河里,很快就把被河水冲了一程的女子带上岸。 接着一把撕开了女子的衣裳。 “哈哈哈哈!” 另外一个黑衣人围过去。 “刘五,你还真要对一个死人做那种事?” “卧槽,口味真你娘的重。” 张也瞪眼道:“大司命,这个混账竟然比我还要混账!” 沈缺停下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拍马转身,月光下,一丝红线仿佛长了眼睛,穿过刘五眉心。 刘五刚刚剥了女子的上衣。 女子那雪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出莹莹晶光。 ‘哼。’ 刘五闷哼一声,往后飞退! 鲜血连成一条线,被一丝红线吸收后,他也跟着掉进了河里。 “谁!”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齐齐转身,看到了月下白马。 “你是谁!” 张也咧嘴一笑:“真是找死!” 大地一震!他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那几个黑衣人身边。 ‘咔嚓!’ 这几人瞬间被张也扭断了脖子。 张也俯身看了一下女子的气息,“大司命,还活着。” 沈缺本欲离去,看了看月色,道:“把她弄醒。” 女子吐出几口河水,悠悠转醒。 看到自己上身赤裸,尖叫一声,急忙用衣服盖住身子。 张也邪邪一笑:“看你年纪不小了,身子倒是保养的如此美妙。” 女子盯着张也,颤着身子道:“你,你们不得好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张也呸一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是大司命救你,你现在早就被这群比我还禽兽的禽兽给禽兽了。” “竟然还骂人,要不是我刚救下你,非得一巴掌拍死你不可。” 女子也觉得张也不像是那伙人,转头一看,地上趴着几具尸体。 这才是追杀她的黑衣人。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司命救了你。” “大司命?” 女子顺着张也的视线看过去。 蟒袍白马,月下似仙。 那个俊美沉默的青年,大氅盖住了他,也盖住了整个世界。 第28章 不急,慢慢来 大司命? 叫柳素的女子一脸吃惊。 就是那位传闻中,冷血无情,如日中天的镇天司大司命? 她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沈缺道:“他们为何追杀你。” “因为,我身上有嫡子血。” 柳素遇到了这位传说冷血无情,但又铁血横断的大司命。 她宁愿在这个时候相信这被称之为大魔头的大司命,也不会去相信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沈缺道:“说来听听。” 柳素起身道:“实不相瞒。” “大司命,我已经怀有身孕。” 张也一脸诧异。 沈缺俯身道:“这就是嫡子血?” 柳素神色悲哀,抹去泪痕。 “回大司命,正是。” 沈缺捻着两指,若有所思。 “嫡子血,便是怀孕三个月以上的女子之血,不单单只是血脉,更是那在胎中的孩儿。” 张也道:“吃腹中婴孩?” “没错。”柳素说起这个,一脸怨毒。 “他们无恶不作,却掩盖的极其好,因为每一个被他们祸害的人都不会活下来,也就无人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沈缺道:“是谁?” “玄风圣地。” 沈缺印象中没听过这个圣地名字。 既然不是四大圣地,那实力也就一般。 “你既然逃离,为何不去找镇守大人?” 柳素咬牙切齿的道: “大司命有所不知,我也正是因为这一次逃离,才知道原来镇守府和玄风圣地有不为人知的勾当。” “哦?”沈缺来了兴趣。 “什么勾当?” 柳素道:“柳水县镇守的正室妻子,乃是玄风圣地的人。” 沈缺明白了。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郡县的镇守好歹也是一品官职,虽说比不上皇宫那几位,但分量也不轻。 这些镇守一年下来若无大事,便只会在年前入京一次,汇报政绩。 平时还真是天高皇帝远。 镇守和修道世家、圣地有一些特殊关系,实属寻常,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王朝。 柳水县的镇守娶了圣地女子为妻,往好的说,加固了王朝与圣地之间的关系。 往差了说…… 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除非那圣地与镇守有反骨。 “柳素,和本司命去一趟柳水县镇守府。” 柳素眼中露出惊恐,“大司命,我,我……” “你怕?” “是。” “本司命带你去,你可高枕无忧,本司命倒是想看看,镇守和这种圣地沆瀣一气,究竟在图什么。” 长生不死? 大道成仙? 有些歪门邪道说是可以扶摇直上,突破下九品就如同喝水一般。 能以最快速度晋升到洗尘境。 洗去凡尘,从此人间少了牵绊,往更高的境界冲击。 圣地偷偷搞这些,其实真的很难察觉。 但有一个问题是…… 这种手段看似邪门,好像真的有某种规律在其中,可现实却是…… 没见哪个圣地真的能突破枷锁,扶摇直上。 这种邪门歪道可以暂时提升修为境界,倒是能哄骗不少初入修道之路的人。 可最终,受益人只有一个。 比如玄风圣地的圣主,他才是最终的得益者。 玄阳王朝四大圣地里,没有哪个圣地是通过这种手段成为四大之一。 相反,偷偷摸摸用这种手段的,都是些小圣地。 那些圣主也顶多突破一个境界,寿元增加个数百年罢了。 柳素心中七上八下,她并非彻底相信沈缺。 是否真的是大司命? 是否真的会为她伸冤? 只是此刻无路可逃,她只能赌一把。 张也开路,很快就进了城。 柳水县不如上乾县热闹繁华,但比昭阳县好的多。 毕竟是边关,比不了。 县城内张灯结彩,人影幢幢,吆喝买卖声此起彼伏。 便是快亥时了,依旧人来人往。 和平时期,家家户户皆富余。 没有冻死骨,也没有酒肉臭。 南部大州几个王朝里,哪怕是最弱的明月王朝,在和平时期也能将境内治理的井井有条。 在这帝王动辄活几百年的王朝时代。 昏君? 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过了大街,来到镇守府外。 张也正要上去叫门,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美妇走了出来。 她看到骑着白马的沈缺,眉头一皱,又看到了柳素。 “她怎么回来了?” 美妇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仆人眼尖,看到了柳素身上的血迹。 “二夫人,恐怕是拼死逃出来的。” “玄风圣地在搞什么,一个区区一品境的人都拦不住?” “二夫人,这就不清楚了。” 美妇料想那骑马的人知道了什么,可她却只顾着柳素的事,忽略了沈缺穿的蟒袍。 “你去通知其他人,把路断了,她估计想回来找大人伸冤。不过现在府上有其他人,不能大动干戈,先稳住柳素再说。” 仆人应声而去。 张也道:“镇天司大司命驾临,速速通知镇守出来迎接。” 美妇本要问沈缺是何人,听到张也这么说,噗嗤一笑。 大司命? 那位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来柳水县。 听闻刚灭了沧澜圣地没多久,又闻三王爷入京,最终因为谋逆之罪死在皇宫里。 而动手杀三王爷的人,正是那位大司命。 他如此繁忙,在帝都不知要应付多少事情,有空来这里? 灭圣地,灭世家,好像听说前代镇国大将军都回朝了。 他不在帝都,反而来这远在帝都万里之外的柳水县。 简直是荒谬! 听人说,有些地方也出现了所谓的‘大司命’,不过都是坑蒙拐骗之徒。 美妇于是道:“大司命?” 张也道:“你这口气是在质疑什么?” 沈缺忽然道:“我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姑娘有要事见镇守大人。” 美妇心中轻哼一声,你们也知道骗不了我。 “镇守大人现在没空。” “我们可以等。”沈缺这次反倒耐心十足。 张也听出了沈缺话里的意思,退后几步。 美妇笑道:“等?那进来吧,在偏厅等候便是。” 她转过身,眼中露出一丝冷峻。 张也道:“大司命,怎么不直接让那狗屁镇守出来迎接?” “不急。”沈缺下了马,“你和白龙驹玩一会。” “大司命,那个说实在的,我对马没兴趣。” “可以培养。” 张也挤出一个笑容,换做是其他人,他一拳就过去了。 沈缺道:“柳素,和我进去吧。” “大司命,她是镇守府二夫人,分明认得我,却假装不知道。” 柳素一脸担忧,不是很敢进去。 “怎么,你不相信本司命?” “不是不是。”柳素急忙摇头,“那我就跟着大司命。” 沈缺大步一迈,进了镇守府。 偏厅里冷冷清清。 二夫人等沈缺和柳素进去后,往门口一站,声音尖锐泼辣。 “柳素,你不是去了玄风圣地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29章 真是大司命! 柳素虽然鼓起勇气和沈缺进了镇守府,但她内心还是十分惶恐。 镇守府的人竟然都不认识大司命。 可能吗? 镇守可是朝廷大官,怎么会不认识如日中天的大司命? 她本来就不是很相信这位大司命能够无条件帮助她。 大司命是帝都的人,官官相护这种事太过寻常。 只是走投无路了,只能赌一赌。 她瞥了一眼沈缺,这位大司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还是赌错了? 我的命就真的这么惨? 难道大司命真的和柳水县镇守狼狈为奸,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是这个大司命是假的,其实是镇守府的人? 若是如此,还不如就死在河里。 死了一了百了! 起码不会看到自己腹中的孩子被活生生挖出来,被那些暗黑血腥的修士活活吃掉。 “怎么不说话了?” 二夫人守在门口,一脸得意。 沈缺道:“她问你,你就如实说。” 柳素回过神来,见沈缺情绪如此平静,她作为一个死里逃生且还怀着孕的女人,哪里经历过沈缺这种天塌不惊的从容? “我……” “说就是了。” 沈缺的语气莫名温柔。 这让柳素心中一热。 这种语气她这一生听的太少了。 她宁愿赌。 赌死在这里! 二夫人叉腰道:“柳素,说啊,大人这么照顾你,送你去圣地,你怎么跑回来了。” “圣地不好吗?” “还是你眼光太高,看不上玄风圣地。” 柳素一咬牙,起身道:“夫人,玄风圣地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 “哦?”二夫人眸子一寒。 看来你知道了。 她拍拍手,一群护卫拦在门口。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也知道回来镇守府,只是自投罗网。” 柳素嘴唇颤抖,她既然选择了跟着‘大司命’赌,那就彻底赌到底。 “我之所以回来,就是要带着大司命,揭穿镇守大人的真面目!” “哈哈哈!”二夫人尖声大笑。 “这里是镇守府,你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要揭穿大人的真面目,柳素,你真是一头白眼狼!大人如此看得起你,不但厚葬了你的丈夫,还送你去圣地,让你在修道一路上更进一步。你竟然反咬一口镇守大人,狼心狗肺的东西,至于这个大司命。” 二夫人转而看向沈缺。 “大司命日理万机,远在帝都,就算有空闲也要去大圣地或者与王爷、大将军交涉。” “他有空来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让大司命垂青?” 二夫人眼神恶毒。 “而且就算大司命来了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柳水县,是大人的地盘,他大司命就算是条龙,来了柳水县也得给老娘趴着!” 柳素自然说不过刁钻恶毒的二夫人,不由看向沈缺。 你真是大司命吗? 如果你真的是,她如此说你,以帝都盛传的那些事,你应该会撕烂她的嘴巴! 沈缺道:“你为何认为我不是大司命?” “你说你是你就是?那我还说我是长公主,我是皇后呢,我是吗?” 二夫人扶腰一笑。 “你的神态倒是有些镇定自若,平时肯定没少骗人。” 沈缺笑道:“所以你承认了,柳水县镇守府和玄风圣地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二夫人叉腰道:“是又如何,而且还不是,再说了什么叫狼狈为奸,什么叫一丘之貉?” “阁下,你以为你套出一些话又如何?” “玄风圣地乃是玄阳王朝的修道圣地之一,承蒙圣恩,也未做过什么对不起王朝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二夫人虽然恶毒,也说的激情满满,但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说漏嘴。 但对沈缺来说,这就够了。 他虽然可以覆灭任何一个小圣地,任何一个修道世家。 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去灭。 总有原因。 而玄风圣地的原因,已经敲定。 “好了,先拿下,等大人稍后有空,亲自审问!” 二夫人装腔作势的够了,也不打算继续和柳素扯嘴皮子,伸手一挥。 护卫们立刻冲进去准备抓人。 “慢着!”一个稳重的声音传来。 二夫人听到这个声音,有些不服气的道:“大夫人,你来了。” 一个红袍女子走了过来。 “你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对付一个怀孕三个月的女人?” 二夫人哼一声道:“是又如何,柳素想回来找我们的麻烦,虽然我们不担心这点小麻烦,但总归是麻烦。我这样处理,大人肯定很乐意看到。” “呵。”大夫人嗤笑一声,“直接杀了才是,啰啰嗦嗦,大人可不喜欢你这种没用的手段。” “难道你一言不合就杀人,大人就喜欢了?” 护卫们自动让开,大夫人边与二夫人斗嘴边走进堂内。 “我一言不合就杀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大夫人五官凌厉,一股狠劲不由自主透出来。 “嗯?”她有些意外,“怎么还有一个人。” 二夫人道:“柳素说他是帝都来的大司命。” “哦?”大夫人也是不信,打量着沈缺。 沈缺表情平静,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忽地! 大夫人脸色剧变! 她猛地转身,一巴掌甩在二夫人脸上,随即毫无预兆的跪下来,颤抖着身子道:“民女叩见大司命。” 沈缺的手指抬起,没有敲下去,“你见过我?” “七年前你被陛下亲封大司命时,我与夫君正好在帝都,曾见过大司命。” 沈缺道:“不过二夫人可不相信我是大司命,不但不相信,还对本司命各种出言嘲讽。” 沈缺的声音极致冷静。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大夫人内心恐惧。 她毕竟是镇守夫人,对于大司命的脾性了解的比其他人要多。 “本司命灭四个家族,灭沧澜圣地,在皇宫杀王爷,在昭阳县杀神宫弟子,都没有遇到如此看不起本司命的人。” 沈缺走到大夫人前面。 “最多,想用绝对的实力来杀掉我。” 大夫人冲二夫人怒道:“还不跪下给大司命赔罪!” 二夫人已经懵了。 这位真是帝都大司命? 太离谱了! 远在帝都的大司命,才刚刚在皇宫里杀了前代三王爷没几天,竟然静悄悄的来了柳水县? 二夫人想起自己说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 那些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大司命的态度。 不妙。 二夫人双膝一软,无力的跪在地上。 “大,大司命……” 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两位夫人,现在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柳素震惊了。 眼前这位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压制全场的青年,的的确确是真真实实的大司命! “大人!” 一个护卫冲进阁楼。 “放肆!”柳水县镇守王骁一拍桌子,“谁让你就这么闯进来的!” 护卫慌张的道:“大,大人,帝都镇天司的大,大司命来了!” 王骁惊愕的站起来。 “在哪?” “偏厅。” 第30章 冷血柔情 当王骁往偏厅狂跑的时候,护卫已经把过程说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心凉了一半。 ‘这个泼妇!’ ‘是要害死我啊!’ 王骁魂不守舍,接近偏厅时,他有点头皮发麻的停下脚步。 这位大司命名声在外。 灭修道世家眼睛都不眨一下,连四大圣地之一的沧澜都敢灭。 他不敢进去。 他想跑路。 因为他知道,只要被大司命盯住,绝对跑不掉。 “咳咳。”厅里传来沈缺的咳嗽声。 王骁感觉身子都要软了,他硬着头皮走进去。 沈缺眼帘微微一垂,“王大人,好久不见。” 王骁看到沈缺的那一刻,脑袋里轰的一声,双膝直接软。 “下官王骁,参见大司命。” 沈缺道:“王大人,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夫人啊。” 王骁头脑清醒过来,厉声道:“泼妇!你眼睛瞎了吗!竟然连大司命都不认识,还敢对大司命出言不逊!来人,给我撕烂这泼妇的嘴!” 二夫人惊叫:“大人,大人!不要,我,我错了!” 王骁不去理会,护卫哆哆嗦嗦的向前。 “大司命!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下女。” 二夫人一边求情一边疯狂扇自己耳光,每一声都啪啪作响,顷刻间俏脸就红了一片。 沈缺望着外面,双手负后,看都不看一眼。 王骁知道沈缺绝不会放过二夫人,冲护卫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啊!” 护卫刚要动手。 沈缺道:“王大人,她是你的夫人,要动手也应该由王大人动手才是。” 王骁现在只想自保,想也不想的道:“是,大司命。” “王骁,我可是你当年轰轰烈烈娶进门的人,不念旧情你也念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闭上你的臭嘴!你对大司命出言不逊,罪该万死!” 王骁抓住二夫人的嘴巴,用力一撕! 他有三品境实力,这一撕将二夫人的嘴巴撕裂到了耳边。 “啊!!” 二夫人的尖叫声惊悚无比。 大夫人跪在地上,颤抖的像是个摇晃的水桶,地板上竟是湿了一片。 撕烂了二夫人的嘴巴,王骁用力一甩,二夫人就像条死狗一样摔在门口。 “还请大司命消气。” 沈缺道:“我的气是消了,不过王朝的气,还没消。” 王骁惶恐的道:“大司命,这……” 他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柳素。 “你身为玄阳王朝郡县镇守,与圣地往来并无过错,但……” 沈缺说到这里,看向柳素。 王骁立刻道:“大司命,请听下官一言。” “说。” “下官也是被玄风圣地下套了。” 沈缺微微一笑:“柳素,是吗?” 柳素此刻已经稳住了心神,有大司命在,她什么话不敢说? “大司命,并不是。” 王骁道:“柳素,你在圣地听到的话,并不是他们的真心话,你要学会分辨是非,我也很后悔把你送去玄风圣地。” 柳素冷笑道:“王大人,你真是会装啊。” 王骁道:“大司命,如果你不信,下官可以带你去玄风圣地。” 他眼神坚决:“当面对质!” 沈缺走过去,拍了拍王骁的肩膀。 “不用了。” “大司命?” “对陛下和王朝而言,你这样的臣子,哪怕是被逼无奈与玄风圣地沆瀣一气,也足够被摘去乌纱帽。” “大司命!”王骁跪地磕头。 “求大司命高抬贵手,下官愿为大司命效犬马之劳!” 沈缺摇头。 “有的是人为本司命效劳,你还不够格。” 王骁心一横。 “大司命,你真当自己是陛下了吗?” 沈缺道:“嗯?” “便是摘取下官的乌纱帽,给下官定罪,也要轩辕司与钦天监联合陛下的圣旨,你是镇天司大司命,没有罢免的资格!” 沈缺蟒袍一甩,走到门口。 “大司命三个字,就是资格。” “本司命一句话,轩辕司的人立刻就会日夜兼程来柳水县。” 沈缺说完走出偏厅。 “嫡子血,好吃吗?”他在门口回眸。 王骁跌坐在地。 “大司命,没有什么嫡子血,没有嫡子血。” 沈缺出了镇守府。 张也牵马过来,他没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知道大司命出手,没有意外。 沈缺上了马,见柳素跟了出来。 “大司命。”柳素眼眶泛红。 大司命铁血横断,在百姓里面的口碑一向是两极分化。 可她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位通天大人物的柔情。 他依旧是那么冷。 那么的高高在上。 但柳素已经感受到了他冰冷的内心里,那一丝浅浅的温暖。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够了。 沈缺丢下一个荷包。 “你已经有了道心,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是本司命救下来的,本司命希望他能好好长大。” 柳素捡起地上的荷包,抬头时沈缺已经策马走远。 “大司命!” 柳素追了几步。 “柳素会一直记着大司命的恩情,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镇守府里。 王骁双膝发软的跌坐在椅子上。 刚才那一刻硬刚大司命,以为必死无疑,但没想到大司命竟然没有动他。 “大人,大司命已经走了。” 王骁意外的道:“走了?” “是,城门口的人告诉卑职,大司命已经骑马出城,不知去向。” 王骁眼珠乱转。 大司命就这么走了? 轩辕司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 他咬牙提起大夫人,你这个老婆娘,他娘的都尿裤子了! “走!” 王骁要趁轩辕司的人还没到之前,跑路。 可刚出偏厅,迎面一团模糊的墨影拦住了他。 “王大人,轩辕司的人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 断孤山。 玄风圣地宗门所在。 一道身影进入山林,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这小圣地的护山大阵如此薄弱,看来圣主的境界顶多不超过六品境。” 张也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嫡子血?’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喜欢吃孕妇肚中婴孩的禽兽,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 山顶。 圣地大殿。 一个白发老者急急忙忙冲进去。 “圣主,不妙!” “大长老,何事如此慌张。” 玄风圣主披着头发,双手染满鲜血,地上躺着一个脸色雪白,一动不动的孕妇。 白发老者呼吸急促的道:“圣主,王骁那边出事了。” “他出事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镇天司的大司命出手!” 圣主猛地转身! “大司命?!” 第31章 轩辕司首席 铎铎铎—— 数匹快马奔进柳水县。 最先的黑马上,坐着一个穿着一品官服,神色阴郁的年轻人。 他五官妩媚,眉眼带电,是一个阴柔的美男子。 “大司命应该还在吧。” 作为轩辕司首座,吴花并非是前代老臣。 但绝对是前代老臣带出来的帝都最强者之一。 沈缺的真气信鸽刚刚到轩辕司,他就立刻去养马监取了白龙驹。 同时吩咐在柳水县周围的哨子,两个时辰就到了柳水县。 可等他到了镇守府时,沈缺已经走了。 他走进中堂,看到了王骁和大夫人还有一双儿女。 “呵。”吴花背着手冷笑一声。 “王大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王骁看到吴花,冲过去道: “吴大人,下官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可惜大司命去的匆忙,没有听下官说。” 吴花腿一抖,踢开王骁,对身后的人道:“清点人数。” 随后道:“王大人,你真是娶了一个好夫人,陛下都不敢对大司命说那种话,你的夫人还真是头铁。” 王骁脸色惨白。 “大司命向来不会滥杀无辜,所杀的必然是该死之人,沧澜圣地三万弟子都该死,所以大司命都杀了。” “你这偌大的镇守府,算上家丁什么的,也有个上百人吧。” 吴花嘴角一扬。 “我没大司命的本事,你肯定要被关进镇天司,至于其他人,我可以为大司命效劳。” “对了,大司命肯定说过,你没资格为他效劳。” 王骁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吴花。 看来在这个轩辕司首座身上,他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吴花阴冷一笑:“的确,你没资格。” 他取了一张椅子,在王骁对面坐下。 “嫡子血,修炼血源之道,我记得这应该是万年前一个老怪传下来的。竟然在玄风圣地生根发芽了,王大人还参与其中,不过,你的境界怎么这么低啊。” 吴花似笑非笑,眼神却是如蛇蝎一样毒辣。 王骁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悲愤的道:“吴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是被骗了。” “哦。” 吴花靠在椅子上。 “大司命匆忙,我不忙,说来听听。” 王骁眼里再次蹦出希望。 大司命让轩辕司来处理,其实就是那位不管了,随便轩辕司处置。 如果能让这位首座开恩,他大概率能保住这颗脑袋。 “吴大人,说起来也是因为当年我与玄风圣地的一个神女联姻,才造成了这一切。” 吴花看向旁边的大夫人。 “是她吗?” “是。” 王骁愤恨的道:“如果我早知会陷入这个漩涡,就不应该和她成亲,把她娶进门。” 吴花含笑点头。 “后来,她告诉我有一种办法可以比平时修炼更快的去突破境界。” “就是嫡子血。”王骁低着头,眼珠乱转。 “可是当初她给我吃的东西,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是孕妇肚中未出生的婴孩肉!” 王骁抬头,一脸懊悔,似乎真的悔不当初。 “等我知道时,已经晚了,我已经吃了好几次。” 王骁说着看向大夫人,厉声道: “她说我已经吃了,就算以后不吃也洗不清罪孽!” 吴花道:“所以,你干脆就一错再错,继续吃下去。” “是。”王骁一脸痛苦,“可是吴大人,我并不想。” 大夫人心如死灰的笑道:“王骁,你真是能信口开河。” “难道不是吗!”王骁揪起大夫人的衣襟! “一开始的时候,你敢说不是?” 大夫人咧嘴惨笑,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 “是与不是,大司命自能分辨,当初可是你刻意上玄风圣地,风风光光的来娶我。” “你说,你想和玄风圣地相辅相成,突破到更高境界。” “你说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增加寿元,只要能提升境界。” “王骁,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话,你不怕遭雷劈?” 吴花玩弄着拈花指: “大夫人放心,我等修道者不会被雷劈,除非九品境突破时渡劫。” 王骁又道: “吴大人,我知道错在哪里,若有机会,我愿意此生造福百姓,为自己赎罪。” 吴花起身道:“好,你这番肺腑之言我听到了,嫡子血的炼制方式你应该告诉我吧?” 王骁眼睛一亮,“是,是!” 大夫人哈哈一笑。 “首座大人,莫非你也想用这邪门歪道提升自己。” 吴花脸上阴沉一笑。 “没有什么法子是邪门歪道,任何能提升境界的途径其实都是正道。” 他学着沈缺用脚尖勾起大夫人的下巴。 “如花似玉,真是个大美人。” 大夫人迎着吴花那阴柔的眼神,竟是妩媚一笑。 吴花道:“我这是要献给大司命,以大司命的手段,不难分析出这种万年前的血源之法。” “既然大夫人是圣地的人,应该比王大人更懂,来,随我入房,好好讨教。” 王骁眼眸低垂,鼻孔重重喷了一声。 大司命肯定是去了玄风圣地。 他也已经将信传到。 玄风圣地能不能挡住大司命,不得而知。 毕竟沧澜圣地都没了。 可眼下他唯一的机会,就是玄风圣地能伺机杀了大司命! 尽管机会渺茫,但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仍旧带着一丝期盼。 期盼沈缺,死在断孤山! 砰——! 一个身影惨嚎一声,撞在大殿柱子上,身子四分五裂。 张也扭着脖子,大骂道:“就这?” “还嫡子血!” “真是修炼了个寂寞!” “你们这帮小杂碎,比你张爷爷还要禽兽,不杀你们难消心头之恨!” 玄风圣主站在殿前,看着被杀死的长老,一脸阴鸷。 嫡子血的消息传出去了。 这下可麻烦大了。 别说帝都那位大司命,便是一些镇守或者其他心怀正义的圣地、家族,都有可能来找玄风圣地的麻烦。 王骁那个混账! 果然不可靠。 “你是何人。”玄风圣主背着手,假装风淡云轻。 “镇天司大司命麾下,首席镇天吏,张也!” 玄风圣主眉头紧皱。 果然是镇天司。 既然镇天吏来了,那大司命呢? 他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沈缺。 “别看了,就你这货色还没资格让大司命出手,老子就能杀了你。” 玄风圣主知道说好话没用,冷哼一声: “区区五品境,不自量力!” 张也狂笑一声。 “五品境?” “我这境界是你这杂碎能看懂的?” 张也身如山岳,气势如虹,一拳砸在正殿门口! 玄风圣主只感觉罡风如潮,脸色一变,双手作势运转境界之力,撑起法盾挡住。 下一刻。 玄风圣主全身骨骼咔咔作响,他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 只退了一步,手骨竟直接碎掉! “你不是一般的五品境,你有金刚不哭……” “算你识相!” 张也一拳无视圣主的境界和灵宝防御,击在他胸口。 玄风圣主闷哼一声,回头道:“速请老祖!” 站在树下的沈缺听到这句话,神秘一笑。 当年那个老毛头,果然活了下来。 第32章 请老祖,一死! 玄风圣主想的很清楚,既然已经被大司命盯上,那就没有了退路。 战是死,不战也是死。 还不如寻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什么老祖闭关,多年潜修,都是狗屁! “既然请出老祖,那本司命也得出场了。” 玄风圣主听到此话,惊疑不定的看过去。 沈缺背着手,走到张也身边。 “大司命。”张也躬身。 玄风圣主寒声道:“你就是镇天司的大司命,沈缺!” “正是本司命。” 玄风圣主气势上不能示弱,双袖一卷: “大司命,为何要与我玄风圣地为难?玄风圣地多年来从未忤逆过王朝,更没有做过对王朝不利的事。” 沈缺道:“嫡子血这种残害百姓的修道手段,还没有不利于王朝?” 玄风圣主嘴唇动了动。 果然是因为‘嫡子血’。 他顺水推舟:“大司命,其实这一道邪门神通并非玄风圣地所创,乃是老祖。” 沈缺道:“既然是老祖,怎会和玄风圣地无关?” “大司命有所不知,这位老祖只是凭着强大的境界压制我等,逼迫我等臣服,并非我玄风圣地真正的老祖。” 张也道:“什么狗屁!你既然喊一声老祖,那就是你的老祖宗!” 他一拳打了过去! 玄风圣主知道打不过张也,往后疾退,双手扣住两边,沉喝一声: “器物,鼎,聚!” 张也一拳打在空气上,却有一种砸在大鼎上的感觉。 他冷笑一声,诡异的吟唱仿佛巨兽咆哮,张也往前一递拳头,一轮金刚印记斑驳着复杂的铭文,宛如一座大钟出现在张也身后。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玄风圣主身上。 “你!” 玄风圣主想过‘金刚不哭’很是霸道,但却没料到如此变态。 五品境配合‘金刚不哭’,能轻松毁掉他的器物‘鼎’的防御。 这可是足足能防六品境一击的灵宝。 ‘金刚不哭’这种传承绝学,一般需要继承者有极高的天赋和悟性。 而且,境界绝不能低。 太低的话无法发挥出‘金刚不哭’真正的威力。 其实不止‘金刚不哭’,所有有名有姓的神通,大多都需要修士有足够高的境界加持。 也有一部分极为变态的神通,反而是加持给修士,使得修士的实力暴增。 玄风圣主倒退进大殿,求饶:“别打了。” 圣地其他人看到圣主被打的这么惨,更不敢上去对付张也,又不敢瞎跑,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知道大司命会不会像灭沧澜圣地一样,把所有人杀光。 恐惧蔓延在所有人心头。 大司命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无法无天,无人可压制的大魔头。 沈缺道:“张也,查一查有多少人修炼了嫡子血,查清楚了,全带过来。” “是,大司命。” 沈缺看着天穹,大手一挥。 宝具‘角逐’出现。 一颗散发微弱光芒的透明宝珠。 光幕从‘角逐’折射出来,化作一个硕大的光幕,笼罩住断孤山,一直蔓延到了山腰处。 “这是什么?” “不好,这是屏障!” “我们出不去了!” “大司命真的要赶尽杀绝!” “天呐,我才刚刚拜入师门,什么都没做啊。” “呵呵,对于大司命来说,你是玄风弟子,就是罪过!” “大司命为什么如此残忍?” 那些弟子们惊慌失措,死亡的阴影缭绕在他们头顶。 张也听到这些话,大骂道: “大司命才没这么无聊,你们当中谁修炼过嫡子血,才有资格被大司命杀。” “嫡子血?” “这是什么?” “是师门神通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些未接触过嫡子血的弟子,交头接耳。 唯有接触过嫡子血的,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这是大司命来清算了! 修道,真特么不能走邪路啊。 玄风圣主对此不闻不问,圣地的弟子都死光,也不及他此刻的性命重要。 弟子死了可以再收。 圣地没了可以再建。 我自己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各位长老,太上尊者,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缺要赶尽杀绝,我们岂能束手就擒!” 白发长老厉声道:“不错,大司命,当真不能放过我等吗?此事归根结底,还是老祖的因果。” 沈缺道:“你说呢?” “杀!”玄风圣主大吼一声。 那些修炼过嫡子血的立刻扑了上去! 一个个眼睛发红! 生死存亡之时,肯定要拼死一搏。 万一把这大司命给杀了呢? 沈缺左脚轻轻一划,吐出一道剑气,刹那间万剑从断孤山底窜出来! 第一批攻击沈缺的门人弟子和长老,瞬间死伤一大片。 玄风圣主瞳孔一缩。 这剑气,怎么是从我断孤山里出来的? 我成为圣主多年,断孤山每一个角落都摸遍了,哪里来的剑气! 沈缺杀了第一批人,剩下的立刻怂了。 沈缺左手往旁边一抓,一枚剑气掌御手心。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扭动,剑气在他掌心如同乖巧的傀儡,随意变幻。 玄风圣主脸色凝重,双手作势,逐渐收拢于胸口。 沈缺的掌心突然一收,剑气骤然射出! 但并非是离开了他的掌心,而是将剑气拖长了! 玄风圣主瞳孔一颤,推出双臂,大喝道:“婴魂。” 一个骷髅小婴孩发出尖锐的笑声,攻向沈缺。 可就在小婴孩即将靠近沈缺时,这一枚剑气已经穿透玄风圣主额头。 掌心再次一收,剑气竟是没有断掉,拖着玄风圣主到了沈缺面前。 婴魂重重击在玄风圣主身上! “嫡子血就是修炼这种元神?” 沈缺五指一开,一枚剑气瞬间产生了数万道微弱如针线的剑点,如同提傀儡一样将玄风圣主的经脉和气穴全部穿透,提在半空。 玄风圣主凄厉大叫:“你,你这是什么神通!” 沈缺声音如拘魂使者。 “怀孕的母亲宁愿一死也想保住自己的孩子,本司命杀人无数,哪怕是作恶多端的妇人,本司命也会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再杀。” “未出生的人,在本司命眼中就是一张白纸,白纸有无限可能,若是日后作恶再杀就是。” “杀人,往往比救人难。” 玄风圣主瞳孔不住的扩散又回缩。 沈缺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他心口。 “可是大司命,就算我们有罪,我们该死,但我们曾经也没有做过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如果你真是嫉恶如仇,那么我请求你,杀了老祖!” “求大司命,请老祖,一死!” 玄风圣主悲愤的说完,全身经脉炸开。 识海崩溃,神念也化为虚无。 沈缺收了剑气。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远处疾驰而来! 第33章 ‘血潮\\’ 沈缺回身。 所有光幕瞬间收缩,汇聚成一面盾牌,挡住了远方轰来的五色巨石! 巨石溃散后。 一个黑衣老者落地,面容阴戾,瞳孔发着紫芒。 玄风圣主死前那番话,让玄风圣地的长老、核心弟子心如刀割。 一时间,数十人齐声道:“求大司命,请老祖一死!” 老者紫发披肩,听到这句话,狂笑道: “真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没有老夫,你们玄风圣地早就已经后继无人!” “还请老夫一死,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早就该寿元将尽?不是老夫赐你们新生?” 沈缺道:“血源老祖,万载岁月悠悠而过,想不到你竟然躲在这里。” 血源老祖心神一惊。 “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觉得说漏了嘴,改口道:“你是什么人,师承何处。” 沈缺指着天上。 血源老祖锁起眉头。 “你是天帝十五城……” “错,本司命师承,苍天。” 血源老祖怔了一下,才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 “本司命初听嫡子血时,还觉得奇怪,不过知道是你后,便不足为奇。” 沈缺背着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连续点了几下。 血源老祖沉声道: “老夫在此地闭关二千载,一个能传承二千载的圣地,如此灭了实在可惜。你们这群没用的弟子,不想着怎么对付仇人,反而恳求仇人对付老夫。” “老夫为你们加持,用你们的婴魂,杀了大司命!” 沈缺道:“他们不敢。” “大司命,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不说出你的师承,老夫今日就杀你祭天!” 血源老祖身后一团血影爆开,形成一个猩红的旋涡。 一声声尖锐的嘶笑从旋涡里传出来。 都是小孩的声音,凄厉恐怖。 沈缺扫了一眼其他人。 没人敢动手。 光是一个张也站在那里,就足以镇住他们,更遑论他。 “血源老祖,当年你用的应该是金蝉脱壳之法,保下了一条小命。” 沈缺的声音不疾不徐,慢慢道来。 “你逃了这么久,不觉得累吗?东躲西藏的日子肯定不好受。本司命其实没有必杀你的理由,不过这么多人求本司命请你升天,本司命盛情难却。” 血源老祖呸一声。 “大司命,你还真是深谙官场之道,都这个份上了还说这种废话!” “不,有些话,就是本司命心中所想。” 沈缺白皙的手掌往后一抓。 一股股可怕的玄阳之气凝聚在他掌心。 血源老祖不屑的道: “玄阳之气?” “呵!不过是玄阳王朝一部分气运而已,还是区区入门神通大天阳,你背后的人想对付我,也不应该拿你做傀儡。” 沈缺道:“本司命背后没有人,也不敢有人。” 手一甩! 大天阳如烈日坠落,刮过断孤山。 血源老祖起势道:“孩儿们,出来喝血吧。” 旋涡内的婴魂争先恐后冲出来。 明明是婴孩模样,却狰狞如鬼怪。 沈缺知道这些婴魂是一个又一个未出生的婴孩。 他们本该在母亲的腹中安稳长大,再来到这个世界。 只可惜,别的孩子有这个机会,可他们并没有。 他眼神一暗,闭上双目。 五指如山,重重压下! 音爆巨响接二连三。 骄阳坠落,烈日无光! 大天阳连续轰出十八道掌印,一道比一道雄厚,摧残着断孤山。 所过之处灵气燃烧成虚无,化作一点点乳白色本源汇入大天阳之中。 血源老祖表情一凝,“你这是……” 沈缺身子微震,掌御一道混元极光,滚滚雷电闪烁,似乎变成了一颗星辰。 “你把大天阳修炼到了这种极致的地步!” 血源老祖收起了轻视之心,悬空而起。 那些婴魂被大天阳扫过,一个个尖啸起来,很快就化作了飞灰。 沈缺闭着眼睛,他似乎能感受到这些未出生的婴孩,他们的怨气。 便是这一刻,他的心突然窒息了一息。 ‘血潮’! 沈缺微微弯了一下腰。 “大司命。”张也目光敏锐,立刻就看出来了。 道心乱了。 这并非第一次。 可以前都是沈缺主动乱自己的道心,为的是刻意释放‘血潮’。 “嫡子血不过是老夫的偏门左道罢了,老夫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个!” 血源老祖也看出了沈缺道心的动摇。 到了他这个境界,尽管跌了好几次,已经跌入洗尘境之下,可眼界摆在那里。 “大日浮屠!” 血源老祖厉喝一声,双臂举起。 一轮‘满日’凝聚在他头顶,几乎占据了半个断孤山那么大。 “沈缺,老夫杀了你可以继续躲起来,活着不容易,没人能找得到老夫!” 双臂一甩,‘大日浮屠’轰轰烈烈的坠下。 不止沈缺,张也和圣地之人也都在他的‘大日浮屠’攻击范围之内。 沈缺抬头,眼睛睁开。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万物之初,天地无情。 无悲无喜,无苦无欢。 无怜悯,无情欲,无枷锁,无轮回。 无根无木无山水,无日无月无星辰。 “本司命的道心是会动摇,可一旦动摇,天地都要跪服!” 沈缺不是在和血源老祖说话。 他的声音仿佛穿过了这方世界,到了一个漆黑不见日月的深渊。 那里,漂浮着二十三道光点。 血源老祖大受震撼! 他活了一万年,足足一万年! 可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识过。 哪怕当年遇到过,所谓至高无上的神见境、玄天境,也都没有这种跳出万物之外的眼神。 “那你就死吧!” ‘大日浮屠’滚滚落下,圣地弟子一片哀嚎。 沈缺眼中飘散出一丝红线,瞬间裹住‘大日浮屠’。 “这是!”血源老祖骇然失色。 “你是……!” 一丝红线切割了‘大日浮屠’,其中一条不知于何处出现,从血源老祖的双目穿了过去。 “啊!”血源老祖捂住眼睛。 “婴魂,老夫的嫡子们,血爆!” 旋涡炸开,一股澎湃的境界之力席卷四面八方。 沈缺指尖一弹,‘角逐’现,将众人护住。 他可以杀无数人,但也会救不该死之人。 这在他身上,并不矛盾。 剧烈的风暴刮过,断孤山变成了荒山。 但广场的废墟上,一片祥和。 风暴过后,血源老祖双目漆黑空洞,在半空跪了下去。 “你,你……你是二十……” 话音未落,头歪了一下,身子突然粉碎。 “大司命。”张也跳过去,有些担忧的开口。 沈缺摆手。 “释放一次,倒也舒服一些。” 张也道:“大司命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就……” “最原始的怨气,来自于本来已经形成,却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灵。” 沈缺抬头望天,目光恢复了清幽。 第34章 只能打一点点 接触过嫡子血,并且深入修炼过的长老和弟子。 虽然在那一刻跪地求沈缺送老祖一死。 可他们最终也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沈缺将所有修炼过嫡子血的圣地弟子杀了后,下了断孤山。 对他来说,当一个该死的人在临死前幡然醒悟。 他的命运并不会因此改变。 沈缺眼中,没有悬崖勒马。 只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离开断孤山,沈缺没有去柳水县镇守府,而是直接回了帝都。 镇天司。 吴花一早就在等候。 看到沈缺风尘仆仆的回来,吴花立刻迎上去:“大司命。” “吴大人。”沈缺颔首。 吴花眼中涌动着崇拜的光芒。 “大司命,人已经带回来了,陛下那边说让镇天司处置。” 沈缺道:“那就让你处置吧。” 他没必要再去见王骁。 王骁身上没有他所需要的东西,不必浪费时间。 吴花手中折扇一点,“大司命,圣地那边如何?” “该死的都死了。” 吴花眼中兴奋。 “大司命行事果决,吴花能学一辈子。” 沈缺瞥了一眼吴花。 “你做好轩辕司本职便是,不要想着贪,更不要想着冒进。” 吴花躬身道:“下官明白。” “对了,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吴花道:“大司命,下官现在是四品境。” “你的实力似乎远不止四品境。” 吴花惊道:“不愧是大司命,这都能看出来,实不相瞒,下官除了有灵宝外,还参透了王朝修炼之地的神通:千魔镇。” 沈缺笑了笑。 “那不错,王朝有了一大助力。” 应该是数千年来第一个修炼‘千魔镇’成功的人。 吴花低声道:“大司命,我从王骁嘴里得到了那嫡子血的修炼秘籍……” “你要学?” “不不不!”吴花头摇得像拨浪鼓。 “下官是想献给大司命,好分析这种……” 沈缺道:“不用了,你也别学,本司命已经把玄风圣地的老祖杀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本司命不放在眼里。” 吴花道:“大司命放心,下官绝对不可能接触这种邪门歪道。” 沈缺进了书阁。 不一会便换了一套衣服,离开镇天司。 镇国大将军府。 “大司命,你回来了。” 郭司岂穿着便服,正在花园里赏鱼。 沈缺在旁边坐下来。 “蔡权呢?” “死了。” 沈缺并不意外。 他让郭司岂去镇天司审蔡权,生死就已经交给了郭司岂。 “可是和古唐王朝有关?” 郭司岂喂着鱼食,脸色沉下去。 “不错,还和沧水县的镇守有关系,大司命,听说你查了柳水县的镇守王骁。” 沈缺双手交叉,闭目靠在椅子上。 “查了,还顺带灭了一个小圣地。” 郭司岂嘴角抽了一下。 “你不怕杀业太多?” 沈缺闭着眼睛笑了笑。 “越怕,就越是畏首畏尾。” “不过蔡权的神念应该被禁制了,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郭司岂道:“西山天那老妪你还记得吗?” “问心之道?”沈缺睁开眼睛,“你不是说打死都不会用这种手段?” 郭司岂呵呵一笑。 “如果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不会用,但这关乎着王朝,我就不得不用了。” 沈缺道:“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高大雄伟的借口。” 郭司岂嘿一声。 “大司命,现如今三王爷死,两位郡县的镇守出问题,内部问题看起来也不简单。” 沈缺道:“不简单就让它变得简单。” “郡县没了镇守,得尽快安排,陛下为此也是十分头疼。” 沈缺道:“良才难得,其实郡县镇守不急着安排,可以从下面的官员里观察。这王朝巩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确保每一个官员都心系王朝,刚正不阿,实在是不容易。” “大司命也知道,陛下年轻,经验不足。好在朝中老臣现在都建在,能够辅佐陛下,只是古唐王朝最近动作频频,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沈缺目露寒光。 “郭将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危险按死在萌芽之前。” 郭司岂低声道:“怎么说?” “灭了古唐王朝,让上秦感觉到威胁。” 郭司岂怔了一下,而后哈哈笑道: “我说大司命,灭古唐是说灭就灭的吗,还不如灭北风王朝,把战线往后推一点,让王朝有一个缓冲地带。” “说的也是,灭北风王朝的确容易一些。” 郭司岂道:“哪里是容易一些,是容易太多了。” “也不一定,北风王朝的国祚虽没有玄阳长久,可玄阳王朝自第三代帝王后一直处于下坡路,丢了好多领土。 北风王朝虽然被先帝打压了一番,可总体底蕴不降反增。” 郭司岂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谁都打不了。” “可以打,但只能打一点点。” 沈缺起身。 “不过,还是得先把沧水县的谍子处理了。” 郭司岂道:“明日我就要回沧水县,届时会处理此事。”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 郭司岂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哪里,正好顺便看看边关防线。”沈缺微微一笑,“我如果不相信你,那这朝中就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是夜。 沈缺入宫见萧珏。 翌日一早,他带上卫染离开帝都,前往沧水县。 沧水县位于玄阳王朝西部,途径霜叶县。 距离帝都八千九百里。 沧水县后便是边关临西。 临西依靠西山天。 西山天乃是一座横跨古唐与玄阳的大山脉。 当年萧阳便是在西山天陨落。 过了霜叶县,再行三千里,沧水县遥遥在望。 沧水县镇守何成算得上是一个老臣,萧阳在位时便是镇守,矜矜业业,克己奉公。 当年临西一战,何成也曾参与。 被策反应该就是最近几年的事。 严格来说,正好是萧珏登基前后数月。 可过了近十年,何成才安排蔡权入京,加入镇天司。 沈缺骑在马上,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点。 何成可能觉得要削弱玄阳王朝的实力,得一步一步处理掉那些中流砥柱。 而他,大司命。 是这七年下来,一个最大的麻烦。 沈缺接近沧水县,便能看到西山天的轮廓。 他突然停下马,遥遥望着藏在云雾里的西山天。 临西一战是萧阳为了压制古唐王朝,确保玄阳最低百年安稳发展的关键一战。 打赢了。 却也打输了。 萧阳并没有彻底征服古唐王朝的野望。 尽管他打临西一战时,心里想着打进古唐帝都。 云雾散开,骄阳照耀大地。 沈缺抬头,微微眯眼。 “你这么炙热,那么狂烈,是否已经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我会在古唐王朝的帝都,让你看到玄阳之气盖满全城。” 第35章 临西以西 郭司岂是镇国大将军,掌握兵马大权。 真实地位其实盖过了宰相萧望与太傅余太安等人。 这七年里,与沈缺并称玄阳王朝内外擎天柱。 不过他是将军,很多事他并不适合做。 这也是沈缺要来沧水县的另一个原因。 处理镇守这种事,一般由轩辕司调查,钦天监起底,最终陛下宣旨。 不过有镇天司这位大司命在,钦天监那一关便算是省略了。 钦天监首座钟太常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相反,他落得个清闲。 沧水县城。 同样是边关,但比昭阳县好的多。 昭阳县民风彪悍,于文山的治理方式也比较霸道。 功则赏,错则罚,没有任何借口。 沧水县镇守何成是一个老好人,在沧水郡县内外,口碑一致的好。 他克己奉公,勤勉辛劳,凡事都亲力亲为。 哪怕是谁家中的母猪难产死了,他都要去慰问一番。 何成并非无功无过,从整体的表面来说,他有功而无过。 毕竟当年曾随先帝萧阳打过临西之战,也算是少有的参与过国战的郡守。 后来先帝驾崩,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功勋而想要进入帝都任职,依旧守在沧水县。 宣称: ‘臣当年随先帝打临西一战,先帝驾崩西山天,臣愿意在沧水,为先帝一世守灵。’ 这一番话可谓是博得满堂彩。 帝都臣子对他赞誉有加。 沧水县周围的百姓,更是称他为天下第一父母官。 每年送去他家里的横幅锦旗,不说一千也有数百。 他不接受任何钱财、宝物,只接受这种不值钱的赞美。 从任何角度去看,他都是一个没有缺点的好镇守。 但是吴花并不这么想。 他带着轩辕司一行人,进入了沧水县城。 大司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有着滔天的权力,可以随便罢免任何一个镇守官员,只要和陛下说一声就是。 然而无论是调查处理柳水县的王骁,还是沧水县的何成,沈缺皆让轩辕司同行。 这和他一言不合灭修道世家、灭圣地的行为,大相径庭。 完全按照正常流程来。 吴花认为这是大司命对他的信任,否则不会让他来做这么重要的事。 对于此刻的大司命而言,能让他放心交代你去做事,是一种荣幸。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把事情做好。 出了岔子,别说下一次有没有机会,可能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 吴花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 他成为轩辕司首座后,除了对陛下忠心耿耿外,只对朝中几个大臣有好感。 亦或者说,他只会在那几位面前,稍微收敛收敛。 可这并不代表他狂妄,目中无人。 他会审时度势,不会一味的去装腔作势。 因为他知道,朝中那一位始终是压在这个王朝上面的天。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何成是一个老狐狸,既然已经叛了玄阳王朝,说话做事必然滴水不漏。大司命信任轩辕司,那我们就要找到何成通敌的证据。” “是,首座大人!” 吴花背着手,走到一家茶馆。 “小二,来几壶好茶。” “好勒。” 轩辕司副司陈康道:“大人,怎么不喝酒?” 吴花斜睨一眼。 “你是傻了吗?我们来调查何成,你说喝酒?” 陈康忙不迭的点头,让弟兄们坐下来。 “今儿就喝茶,喝茶。” 吴花收回目光,鼻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也想喝酒。 但我有脑子。 这个时候可不能喝醉误事。 沧水县边关:横门关。 如一只凶猛的巨兽,横趴在古唐王朝与玄阳王朝的交界处。 这里是西部天堑,是临西之壁。 萧阳打临西之战之前,郭司岂就已经在横门关镇守多年。 沈缺并没有直接去县城里,而是来到了横门关。 他登上城门楼,远眺古唐地界。 “八千年来,古唐和我们玄阳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上百场。当年,临西以西还属于玄阳,可几千年下来,玄阳一退再退,被古唐推了近三千里。” 郭司岂穿着铠甲,握手大剑剑柄,来到沈缺身旁。 “我当年被先帝封为镇国大将军时,就曾发过誓,不说覆灭古唐,最低也要把这三千里收回来。” 郭司岂说到这里,苦笑一声。 “可惜,我实力不够,玄阳的兵力和整体国力,也不够。” 沈缺道:“灭沧澜圣地时挖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一部分我带来了,送给你。” 郭司岂道:“带了多少。” “沧澜圣地所有能让大军使用的宝贝,近乎一半。” “另外,有一些丹药和神念是给你的。你最近应该也要突破了吧,七品境看似艰难,不过只要临门一脚到了,堆足宝贝,也能直接突破。” 沈缺说着递过去一个乾坤袋。 “都在这里。” 郭司岂接过。 乾坤袋内藏乾坤,手持的分量不重。 可郭司岂只觉如山岳一般。 这是沈缺对他的期望。 “那就多谢大司命了。” “玄阳的洞天里,只有八百五十二名修士,八王爷还在努力。” 沈缺古井不波的开口。 “横门关有多少大军。” 郭司岂收起乾坤袋,“五十五万,上古杀阵之一的朱雀阵已经悟透。” 沈缺道:“听说古唐那边光是囤积在边关的大军,就有一百三十万。” 郭司岂鼻孔里重重的哼一声。 “乌合之众。” “就吹吧你。”沈缺笑了笑,离开城门楼。 “郭将军,有兴趣与我去一趟西山天吗?” 郭司岂皱眉道:“现在?” “嗯,既然来了,就去看看。” 郭司岂为难的道:“那道观还在,老妪也在,我,我实在是不大方便上去。” “你上去得磕头,对吧。”沈缺走下阶梯,翻身上马。 郭司岂呃一声…… 他使用了老妪教给他的‘问心之道’。 既然用了,那怎么说也得给那老妪磕个头,算是半个师尊。 沈缺却是不管他,已经走了。 郭司岂心一横。 磕头就磕头,又没少斤肉! “大司命,等我!” 两人策马并行。 “卫染呢?”郭司岂问。 “他神出鬼没,我也不知道。” 郭司岂不信,不过也懒得多问,“你不怕何成跑了?” “他能跑去哪里。” “古唐。” “古唐不要他。”沈缺摸了摸白龙驹的耳朵,突然加速。 郭司岂嘿一声。 欺负我骑的不是白龙驹是吧! 第36章 石碑第章 道观第章 老妪 西山天之巅,高千仞。 登上山顶,周围白雾皑皑,如同冰雪。 沈缺下了马,看着山之巅,缓步前行。 郭司岂身为大将军,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可这一刻心里忐忑不安。 “你心里很乱。” “这你也看得出来?” “你的呼吸出卖了你。” 郭司岂屏住呼吸。 沈缺笑了,“没用的,你的身子在颤抖。” “没有!” “几百岁的人了,能别自欺欺人吗。” 郭司岂稳住身形。 “我这一生还没拜过师。” 沈缺道:“总有个开始。” 顿了顿,再道: “那老妪并非凡人,看似没有境界,实则手段极高。她不问世事,你也就磕个头,并不会吃亏。说不定日后你还能有大造化,万一突然到九品境需要冲击洗尘境时,她还能帮你。” “哎哟,承你吉言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天之巅。 一座破破烂烂的道观竖在那里。 道观没有名字,门口挂了一杆大幡。 只是上面的布条已经稀烂,看不清楚曾经写了什么字。 沈缺目光一转,落在一块石碑上。 萧阳在这里陨落,但并未葬在这里,这块碑不是墓碑。 只是一个纪念。 他走过去,默默注视着石碑。 石碑上并没有刻多少字,只有短短一行: ‘玄阳王朝逐远帝萧阳。’ 沈缺看了一会,伸手触摸石碑。 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就十几年而已,可总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沈缺摩挲着石碑。 郭司岂过来,把三香点上。 “先帝,我和沈缺来看你了。” 沈缺遥遥望向道观。 里面似乎有一双也在看着他。 “好久不见。”沈缺淡温润一笑。 道观里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你这一次来,应该不只是看看你的老朋友吧。” 沈缺道:“算是,也不算是。” “你最近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很多人都会注意到你,你也会陷入无止境的漩涡之中。 老身知道你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老身,但一国之战,靠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能力。” 沈缺道:“有心了。” “也不是有心,只是不想看你在第二步时出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呢。” 沈缺和道观里的人对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九天十地,天帝十五城,混沌之地,苍茫之野,你都需要去面对。你走出那座大山,老身也为你高兴,哪怕你只是因为一个毫无作用的承诺。” 沈缺道:“所有的承诺对我来说都是没用的,可唯独对萧阳的承诺,是我这一辈子唯一要去做的事。” “一定是唯一吗?” “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你想知道吗?” 道观里的人连续两连问。 沈缺道:“对我来说,就是唯一。” “至于她过的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沈缺,你在自欺欺人吗?” 沈缺摇头。 “不需要自欺欺人,她只是我过去的一面镜子,当这面镜子破碎后,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道观那扇破烂的门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子走了出来。 “观里没有吃的。” 沈缺道:“我不吃东西。” 老妪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看样子牙齿都好像掉光了。 郭司岂从石碑上方露出一双眼睛。 心中突地一颤。 “大将军也来了。”老妪停在沈缺身边,一脸褶子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郭司岂硬着头皮道:“是啊,来了,这次我来呢,主要是……” “磕个头。”沈缺见他支支吾吾,接过话。 老妪哦一声。 “你用了老身的‘问心之道’。” 郭司岂无奈的道:“是。” “那你该做什么。” 郭司岂毫不犹豫的跪下来。 “郭司岂见过师尊。” 老妪仰头一笑。 “大将军,你这一跪当真是折煞老身了,‘问心之道’好用吗?” 郭司岂道:“好用至极。” “别滥用。”老妪叮嘱一声,“滥用的话,到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 郭司岂站起来,“我这也是为了王朝,不然才不用。” 老妪微微颤颤的走到石碑前。 “这十几年我一般都不理会,也不打扫。那个大人每年都会来一次,有时候一年来两次,好在对老身也没有什么恶意。” 沈缺微微一笑。 老妪突然提到沧水镇守何成,必有深意。 “你一向对王朝之争不甚在意。” 老妪道:“王朝之争是人间的进程,是一个过程,必要的过程,不能靠其他力量去改变。但是你参与,你要改变,这也是历史进程。你改变的只是玄阳王朝,参与的也只是这个王朝大一统的过程。” “你觉得我能大一统。”沈缺笑容没了,有些冷漠。 老妪并没有因为沈缺的表情变化而意外。 “南部大州每个王朝都有可能大一统。” “看来你并不看好我。”沈缺嘴角一弯,笑了。 老妪撑着拐杖走远。 “你们今晚要在这里住吗?” 沈缺看向郭司岂。 郭司岂道:“看我干什么,关里事情那么多,怎么有时间。” “刚拜师,不留下陪老人家一阵子?” 郭司岂小声道:“你不说会死啊。” 沈缺哈哈一笑。 老妪进了道观,沈缺也和郭司岂下了山。 “不管你是去神宫还是攻打其他王朝,老身不会管你,可造成的杀业过多,对你第二步有害无益。” 老妪的声音从天之巅传下。 沈缺没有回答。 上山慢,下山快。 不到半个时辰就下了西山天。 沈缺道:“行了,横门关我就不去了。” 郭司岂道:“要我帮忙的话,让人传个信。” 沈缺道:“那我这个大司命就可以卸任了。” 郭司岂骑马走了。 沈缺看了一眼圆月,又是夜晚,他瞥了一眼旁边。 卫染现身。 “刚才那一个时辰,你去哪里了。” 卫染嘴角动了动。 “出恭。”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大司命,我读书人,一向这么有礼貌。” 沈缺道:“去沧水县城。” “是。” 卫染一个箭步消失不见。 沈缺怔了怔。 “你以后高低得改改这没事就往林子里钻的毛病,大路不好走?” 夜晚。 沧水县城大红灯笼高高挂。 吴花坐在酒楼里,注视着镇守府。 他没有急着进去找何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会变得很被动。 要想在大司命面前表现一番,得在他来之前,把何成身上的秘密挖出来。 严刑逼供这种轩辕司常干的事,吴花这次不想用。 何成能被策反,肯定把身后事都想清楚了。 想要挖出他叛变的原因,得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陈康。” “首座。” “你去查查何成的家眷,这个老小子没什么境界,寿元也没剩下多少了,能有什么诱惑他?” 吴花盘着手里的金丝核桃。 “还是什么能逼迫他?” 第37章 大司命去哪了? 沈缺无声无息进入沧水县城。 他没有直接去镇守府,也没有去找吴花,而是来到城北一家铁匠铺。 卫染先一步走进去,拿起一块烧的通红的铁。 正在打铁的人看了一眼卫染,“别乱拿,小心手指没了。” 卫染转着手里红彤彤的铁块。 “大司命说,一盏茶时间,何成的调查需要有一个结果。” 铁匠吃惊的放下铁锤。 “大司命来了吗?” 卫染转过身。 沈缺走了进来。 铁匠激动的道:“大司命!”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沈缺冲铁匠一笑。 铁匠眼眶微微湿润,躬身道:“大司命,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卫染找来一张椅子,沈缺坐了下去。 他环顾着铁匠铺,“卫染,如果让你在这里打二十几年的铁,你能熬得住吗?” 卫染道:“熬不住。” “你那么闷的一个人,应该熬得住。” 卫染道:“真的熬不住。” “我不信,不如你在这里打十年铁?” 卫染脸色微微一变。 “你看,你急了。” 卫染背过身去,“大司命,我去给你找些点心。” 沈缺摸着扶手,没有回答。 卫染出了铁匠铺。 “我一点也不急。” 等卫染拿了点心来,铁匠也回来了。 “大司命。”铁匠作揖。 沈缺吃了一块点心,皱眉道:“没有帝都的好吃,为了不浪费,卫染,等下你全吃了。” 卫染嘴唇动了动,也没说什么,默默拿过点心,全塞进嘴里。 沈缺道:“火浣。” “大司命。” “让你在这里打了二十五年铁,你不恨我吧。” 火浣大声道:“大司命,言重了,火浣岂敢。” 卫染吃着点心,有点囫囵吞枣,“大司命,依我看,与其说火浣恨你,不如说水浣更恨你。” 沈缺哦一声,“何以见得。” “大司命让她在一条河里装鲤鱼,上次被一个农夫钓走了,被当成美人鱼,差一点就被娶过门。” 沈缺嘴角抽了抽。 “她自己上钩的。” 火浣跟着抽了一下嘴角。 “水浣向来不是很聪明。” 沈缺道:“好了,何成的信息收集的如何了。” 火浣道:“大司命,何成的确被策反,主要原因是他骨子里对陛下的不认可,以及他的家人被古唐挟持。” 沈缺嗯一声,有些疑惑。 火浣道:“大司命,何成是个老好人,在百姓中的口碑极好。” “在帝都方面,他一是功勋老臣,二是克己奉公,风评也是一边倒的好。” 沈缺淡然点头。 这一点不假。 “所有人都认为何成无欲无求,明台清净无为,殊不知他对自己的子女,一直期望极高。” “自新帝登基,何成的心态就变了。” “只是他隐藏的好,没人能够察觉。” “他不认可新帝,认为先帝陨落与新帝脱不开干系,是新帝想要尽快登基。” 沈缺想起萧阳陨落后发生的事情,何成的确有些糊涂,怎么会联想到这一点? “加上大司命上位后,风评……” “无妨。”沈缺示意火浣继续说。 “风评并不好,在官吏当中的风评极差。” 沈缺呵呵一笑。 正常。 “何成认为新帝昏庸无道,信任滥杀无辜,摆弄朝堂的大司命,会让玄阳王朝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缺道:“何成不信我,不奇怪,可他为何觉得投靠了古唐王朝,玄阳王朝就能好起来?” “大司命,他认为古唐的治理方式比玄阳更好。” “这就是他叛变的理由?” “不,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的一双儿女。” 火浣拿出两张画像。 “大司命,这是何成的儿女。” 沈缺扫了一眼。 火浣再道:“何成此生无为,可对子女却有着极大的期望,他想把自己这一生做不到和不敢做的事,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于是把儿子和女儿送去了一座圣地修炼,可那圣地和古唐签订了契约,他的子女自然也就被古唐控制。” 沈缺两指顺着鬓发。 “什么圣地。” “梵音圣地。” 沈缺皱眉道:“梵音圣地在古唐境内,是个傻子都能想到这圣地必然与古唐有所关联。” “大司命的意思是?” “恐怕,何成就是想把子女送去古唐。” 火浣和卫染对视一眼。 卫染道:“大司命,我去一趟梵音圣地。” “好,不要暴露。” 沈缺又拿起一块点心。 “我在这里等你。” 卫染躬身退下。 沈缺嚼着点心,“火浣,你的境界一直卡在九品境,本来这二十几年你大可去静修尝试渡劫,却被我锁在这里,恨我吗?” “不敢。” 火浣单膝跪地。 “火浣不敢恨天……” “还是叫我大司命吧。” “不敢恨大司命。”火浣单手捂胸。 沈缺想了想,“你不恨,水浣一定恨我。” 火浣呃一声……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水浣应该不会。” 沈缺道:“如果她恨我,那就换一条河继续装鲤鱼。” 火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给我铸一样东西。” “大司命,什么东西。” 沈缺道:“一个叛字。” 火浣明了。 镇守府外。 吴花皱着眉头。 何成的子女都不在家? 送去了圣地修炼? 那圣地在古唐境内。 他露出一个阴柔的笑容。 何成啊何成,你把你的儿女送走了,就以为能高枕无忧了吗? 古唐境内的圣地,以为本座去不了? 他招来一人。 “你乔装打扮一番,去梵音圣地。” “是,首座。”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问清楚何成的儿子何耀以及女儿何咏珊现在的情况就行。至于怎么问,不需要本座教你吧。” “不需要,首座,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吴花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去吧。” 等那属下走了,吴花嘿嘿一笑。 这一去恐怕回不来,不过没关系,他能够借眼。 堂堂一个镇守,将儿女送去敌国圣地修炼,是何居心? 就凭这一条,就可以名正言顺大肆调查。 府内。 何成坐在书房里,突然眼皮狂跳。 他不安的看向外面。 月光清亮,照着院子。 他眉头紧锁。 “夫君,怎么了?”一个妇人端着夜汤走进书房,看到何成这副模样,不解的问道。 何成道:“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夫君,可能是最近几日太操劳了。” 何成拿起热汤,刚要喝一口,忽然道:“最近几日,帝都没有传信回来,莫非……” “来人。”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何大人。” “大司命最近在帝都吗?” “大司命不在,郭司岂将军已经回到了横门关。” 何成眼珠转了转。 “大司命不在?他去哪里了?” 第38章 杀我很‘简单\\’ 何成有些不安的喝完了汤,妇人识趣的退下。 他坐在书房里,前思后想,总感觉凉风飕飕。 “把守门卫叫过来。” 不一会,一个穿着粗糙铠甲的男子来到书房。 “这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了县城?” 何成问话的时候,还在佯装看书。 守门卫道:“禀大人,并没有。” “你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 何成抬头,守门卫的眼神并没有躲闪,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下去吧。”何成挥挥手。 守门卫退了出去。 何成放下书,走到门口,月逐渐西移。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何成境界不高,他也没有想过刻苦修炼,毕竟天赋一般。 想要获得更高境界必须要拜师圣地,还得让圣地的师尊帮他突破。 境界不高,感知也就一般,神念不够强大。 只是他的危机预感非常准。 如此心神不宁,必然有问题。 帝都里的人也没有回信,大司命也不知去了哪里。 只是…… 如果那位神出鬼没的大司命突然来了沧水县,又该如何是好? 何成眼里带着一丝阴冷。 他表面上是一个老好人,可当他做出了某件出卖灵魂的事情以后,他就已经彻底变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可以不为了自己,但要为了后人着想。 但是他很聪明。 萧浅至为了对付沈缺,毅然将气运出卖给了神宫,妄想借助神宫的力量杀了沈缺。 何成不同。 当沈缺成为大司命,开始清算一些家族和势力,使得人心惶惶,朝野上下‘乌烟瘴气’时。 他就知道这新帝登基,会将玄阳王朝拖下水。 他虽然也想除掉沈缺,可知道以一己之力做不到这点。 萧浅至前阵子之死,让他更加确定! 不管他有没有叛变玄阳,叛变先帝。 玄阳已经完了。 完在大司命沈缺手中。 迟早会被古唐吞灭。 他当年可是随着萧阳打了临西之战,如果古唐铁蹄踏过来,他第一个遭殃。 还是得查清楚大司命的动向。 就在这时,黑影再次出现。 “何大人,帝都来信。” 何成赶紧接过。 真气信鸽将信递出后便化作尘埃消失,何成看了一眼,皱眉道:“轩辕司首座吴花也已经离开了帝都?” 柳水县镇守王骁被吴花带走的事早已传遍玄阳王朝。 这是吴花上任轩辕司首座以来,第一次动一品官员。 王骁自然不是背叛了陛下和王朝,而是和圣地沆瀣一气,修炼旁门左道。 但这也预示着,大司命正在打算清理各郡县镇守。 他心神一跳。 大司命是否早就已经来到了沧水县? “你马上查!查轩辕司动向以及大司命的动向,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黑影淡淡的道:“何大人尽管放心,圣地已经安排人过来,是一位长老,七品境。” 何成哪里能放心。 别说是七品境了,就算来的是九品境,他也不敢松口气。 那位大司命,太可怕了。 他根本就想不到办法去对抗。 梵音圣地的实力看起来并不比沧澜圣地强多少。 这些圣地一向自大自狂,觉得大司命不过如此。 真是荒谬。 都是老滑头,都活了上千年甚至更久。 有些事明明看得明白,却偏偏要逞强。 好在未雨绸缪,把一双儿女都送去了圣地。 以他们的资质,身份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他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他选择了以一种‘背叛’玄阳王朝的方式,来为自己的后代谋出路。 梵音圣地位于梵音山,距离边关没有多远,和西山天相邻。 以卫染的速度,一个来回也就一炷香时间。 至于吴花安排的人,能在天亮前摸进圣地就已经难能可贵。 吴花虽然急,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不敢亲自去涉险。 在三方等待中,一个青衣老者在子时入了沧水县城。 横门关上,郭司岂握刀远眺。 “梵音圣地一位长老过境。”他的手指松了松,又握紧刀柄。 铁匠铺里。 “大司命。”火浣看着铺子外。 “来了一个七品境。” “梵音圣地的人。”沈缺睁开眼。 火浣道:“大司命,他应该是去镇守府,是否需要我拦下。” “不用。”沈缺起身,“好了,卫染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火浣似乎很想跟着沈缺去,不过沈缺没有发话,他也不敢私自做决定。 “大司命,这是‘叛’字。” 沈缺接过散发着滚烫热气的铁‘叛’字,收入袖口。 刚出铁匠铺,卫染就回来了。 “大司命。” “梵音圣地查的如何了。” 卫染道:“大司命,何耀与何咏珊均在圣地内,一个是二品境,一个是三品境。” “天赋看来非常不错,应该已经引入圣地核心弟子之列。” 卫染道:“不错,被二长老收入门下。” 沈缺道:“走吧,估计轩辕司首座都等不及了。” 他其实完全可以直接进镇守府,给何成定罪。 但镇守大人毕竟是一品官员,和神宫、圣地以及世家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沈缺有那个权力这么做,但得走流程。 王朝还得运作。 他只是手段强势了一些。 嗯…… 沈缺觉得只是强势了一些些,而已。 此刻,镇守府。 “何大人。”青衣老者进了大门,径直来到书房。 看样子轻车熟路,应该来过几次。 何成向前道:“许三长老。” 许三环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沉声道:“玄阳帝都的轩辕司以及你们那位大司命相继离开,不知去向。” “我已经知道此事,帝都的探子没有书信传回,恐怕已遭不测。” 许三哼一声,“放心,他们的神念有禁制,哪怕是掌御境修士也打不开。” 何成道:“可是,沈缺此人太难让人安心。” “他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还不够资格碰瓷梵音圣地,你如果怕的话,现在就收拾东西去梵音圣地。何耀与何咏珊的天赋极佳,已经晋升内门弟子,成为圣地核心门人。” 何成一喜。 “多谢许三长老。” “古唐陛下其实想的很简单,玄阳不能一朝吞并,现在的玄阳看似分崩离析,实则成了一团麻绳,很难扭断。” 何成道:“我们的计划本就是一步一步来。” “可有那个大司命在,一步一步来的风险太大。” 何成眼神一寒。 “为何不直接安排人杀了他。” 许三呵呵一笑。 “你以为是杀头猪吗?这么简单。” 突然。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其实杀我很简单,红尘仙就行了。” 第39章 暖心 沈缺先吴花一步进了镇守府。 还在等候消息的吴花得知后,一巴掌把陈康扇了个双脚朝天! “我又变饭袋了。” 吴花急匆匆往镇守府跑去。 沈缺带着卫染,出现在何成的书房外。 “大司命。”何成脸色剧变,而后想到什么,赶紧收起表情,躬身道: “下官何成,参见大司命。” 沈缺道:“这么客气干什么,何大人,这位是。” “他,他是……” 许三眼里射出狠毒光芒,“我乃梵音圣地长老,许三,想必你不认识。” “认识。” 许三哦一声:“是吗?大司命日理万机,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向自来熟。”沈缺招招手,卫染搬过来一张椅子。 沈缺坐下后,慢条斯理的道: “何大人,这位七品境的长老对本司命好像有敌意,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是否也就代表着你,对本司命有敌意?” 何成此刻还在想着和沈缺周旋,恭敬的道:“大司命,并非如此。” 许三冷眼旁观,却早已经运转境界之力,蓄势待发。 沈缺看了一眼许三。 “你是梵音圣地的人,本司命今日特意来找镇守大人叙旧,你如果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许三正要发难,忽而想到他此刻身在玄阳地界。 何成死不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大司命一看就是阴险狡诈之徒,他犯不着为何成出头。 他那两个孩子修炼个十年,也就把爹妈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都修道的人了,再多活一百两百岁,哪还能去计较当年的往事。 许三便就笑道:“既然如此,大司命,告辞了。” “不送。”沈缺垂下眼帘。 许三大步走出书房,回眸瞥了一眼,轻哼一声,径直离去。 何成张手道:“许三长老!” 可许三头也不回,出了镇守府直接往城外走。 在何成眼中,他这么做明显给人的感觉是怕了。 可在场的就只有一个已经‘死’了的何成,无所谓。 吴花正好看到许三走远,他眯着眼睛,“被大司命赶走了。” “快,进去!” 吴花很快就找到了书房。 “大司命。” 沈缺回头,“刚到?” “呃……是的。”吴花只能撒个谎。 沈缺神秘一笑,“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吴花拱拱手,斜了一眼何成,坐下来道:“准备卷宗。” “是。”陈康拉过一张桌子,铺开厚厚长长的轩辕司卷宗。 何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似一脸紧张,实则心中稳如老狗。 他已经豁出去了。 既然许三就这么走了,他也只能求一死。 反正儿子和女儿也都在梵音圣地,没什么好顾虑的。 只是夫人和府中其他人要一起遭殃,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不管如何,能拖多久是多久。 柳水县镇守王骁也是犯了死罪,可大司命并没有在镇守府杀王骁,而是带回帝都审判。 只要多活一刻,一切就皆有变数。 沈缺道:“何大人,府中有点心吃吗?” “有。”何成赶紧道。 不多时,夫人端着点心进来。 沈缺见她也是一脸平静,便拿起一块点心,捏在手里看了看。 “何大人,你认识蔡权吗?” “蔡权?”何成摇头,“大司命,我并不认识此人。” “哦。”沈缺招招手,何成走过去。 他把沾了点心碎屑的手指在何成身上擦了擦。 “何大人,你好像通敌卖国啊。” 何成惊道:“大司命,何出此言!” “梵音圣地与古唐王朝签下了契约,融合了一部分气运。” 何成身子因为紧张绷成一团。 吴花眼神阴柔,在何成与夫人之间来回切换。 “何耀与何咏珊,何大人你认识吗?” 何成脸色一白。 “大司命,那,那是……” “你身为玄阳王朝一品镇守,把儿女送去敌国圣地修炼,此乃一罪。” 何成噗通一声跪下来。 “大司命……” “你与梵音圣地的长老私通,相当于和古唐王朝往来,此乃二罪。” 陈康将沈缺说的一字一字写上去。 “你安插一个谍子在本司命身边,伺机谋害本司命,此乃三罪。” 何成抬头,事已至此,他全然不惧,怒视着沈缺。 “好了,三罪并罚,诛九族。” 陈康哑然。 这就完了? 吴花挺身一笑:“大司命,既然已经定罪,剩下的就交给下官。” 沈缺没理会吴花,用脚勾起夫人的下巴。 何成道:“沈缺,你要干什么!” 沈缺看着到了这个地步还一脸平静的妇人: “你是不是笃定本司命只能杀了府上的人,而动不了远在梵音圣地的一双儿女?” 夫人此刻终于变了脸。 “大司命,他们已经在圣地修炼,是梵音圣地弟子,求大司命放过。” 沈缺大袖一甩。 “说了要诛九族,岂能放过?” 何成怒道:“沈缺!你祸国殃民,把持朝政!你才是王朝真正的罪人!” 沈缺道:“你一个通敌卖国的人哪有资格说这种话,来,送你了。” 袖口一甩,那滚烫的铁‘叛’字飞出,印在何成脸上。 何成惨叫一声,伸手去捂,却又把手烫伤。 “夫君!”夫人想过去帮忙。 吴花一脚踩住夫人,怜惜的道:“夫人,你身上应该还有很多秘密,本座想要把你的最深处好好挖一挖。” 沈缺道:“吴大人。” “大司命。”吴花立刻收敛笑容。 “诛九族之前,先抄家,再游街。” 吴花眼珠一转,明白了沈缺的意思。 何成在沧水县经营这么多年,口碑这么好,郡县的百姓肯定不服。 游街示众有必要。 这里是边关,如果不处理好很容易出乱子。 “是,大司命。” 沈缺道:“别让本司命看到烂摊子。” 吴花道:“大司命放心,下官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沈缺走出书房。 “你放心好了,诛九族怎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分开,本司命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何平,本司命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很暖心?” 何成凄厉大叫:“沈缺!沈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康擦擦汗。 大司命定罪果然别具一格,都不用审问清楚。 按照轩辕司的流程,必须要犯人供出所有的一切,才做最后的定罪。 只能说大司命的权力大的可怕。 吴花对陈康道:“你先准备一下,记住,一定要让沧水县的百姓知道何平犯下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是,首座。” 吴花提起夫人,刮了刮她的脸颊。 “夫人,保养的很好嘛。” “吴花!”何成扑上去,“放开她!” 吴花一脚踢开何成,把夫人带进了房间。 城外,火浣现身。 目标,梵音圣地。 “得罪了大司命还想跑?” 第40章 背锅 古唐王朝境内,梵音山。 接上了西山天的尾巴,与横门关相距八百余里。 梵音山白雾袅袅,梵音弥漫。 时而听到各种朗诵的声音,听来隐隐有世外仙境之感。 忽地,一条修长火符从山林穿梭而至。 落地后燃烧了周围的树木,化作火浣身影。 他扫视一眼周围,很快就出现了三个修士。 “你是何人?” 火浣道:“我来梵音山找两个人。” “找谁。” “一男一女。”火浣说着往山上走去。 黄衣修士道:“站住!” 火浣伸手一甩,一团火符轰在黄衣修士身上。 顷刻间烧成了一团黑炭。 另外两人大吃一惊,同时疾退。 “快,报告护山长老!” 火浣走了几步,双脚化作火影,瞬间冲到山顶。 梵音圣地的护山大阵散发出一股朦胧的光焰,挡住火浣。 一个老者道:“阁下闯我山门,杀我弟子,有何冤仇?” “他让我站住,我便不高兴了。” 火浣双手系了一条燃烧的丝带,轻轻一甩,竟是将护山大阵劈了一道缺口。 一个黄衣老者出现,衣服上印了一轮大日。 “八品境?” 火浣道:“我此番上山是为了要两个人,你速速将那两人送出来,我不与你为难。” 护山长老冷笑道:“八品境是厉害,可这里是梵音山,是圣地所在。” “别废话,一个叫何耀,一个叫何咏珊。” 火浣没耐心的道。 护山长老道:“好,有魄力!我先禀告一声。” 火浣原地不动,等候片刻。 很快,一个年纪更大的黄衣老者走了下来。 “阁下,何耀与何咏珊乃是圣地弟子,你说要就要?” 这长老境界已达六品境,若不是有圣地在背后撑腰,在显露出八品境的火浣面前,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我要你就得给!” 火浣双手系着火符,冷冷注视老者。 “给你一盏茶时间,把人带出来。” 火浣没有直接动手,是沈缺吩咐。 只要人。 如果对方不识相,再动手抢。 “是要得罪我,让我杀上去,还是放弃两个资质一般的弟子。” 火浣说着周围突然蔓延出一片火符,威势之大,护山大阵晃晃悠悠的颤抖起来。 长老眉头紧皱。 这是杀上山门,必须得反击才是。 可他如果反击,第一打不过。 第二,还会给圣地造成更大的损失。 到时候他就成了圣地的罪人。 这个锅,咱不能背。 “容我与圣主禀报一声。” 火浣骂道:“草你奶奶!一盏茶时间马上就要过了,再拖时间我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长老被骂,也不还口,速速退上山巅。 不多时,他带着两个年轻人飞了下来。 “你要的人给你了。” 火浣伸手接过,结印一点,确定是何耀与何咏珊后,径直下山。 护山长老不解的道:“五长老,圣主为何要妥协?” 五长老道:“火符……当年有多厉害你不知道,退隐了近九百年再次出山。我们梵音圣地可不会帮古唐背这个锅,少了两个弟子无所谓,要是和他打起来,只会损失更多。” “而且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护山长老皱眉道: “五长老,要是二长老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过……”五长老脸色铁青,“这仇自然是结下了。” “玄阳王朝的大司命既然能驱使他来做事,恐怕背景也不简单。” “只有让古唐灭了玄阳,我们才能顺势而为,窃取气运。到时候,大司命?呵呵,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护山长老道:“可古唐目前并没有灭玄阳的打算。” “灭一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壮举,不过推进横门关,压力压力玄阳帝都倒是不难。” 五长老阴戾一笑。 “他大司命有多少本事,能挡住一国大军?” “横门关说是玄阳王朝的天堑,可在古唐的百万大军面前,在上古杀阵青龙面前,绝对不堪一击!”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疾飞下山! “五长老,是二长老。” 五长老眼眸一缩。 “二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把何成的子女交出去,是圣主和太上尊者一致的决定。 二长老如果要去把人追回来,那就是私事,不代表圣地。 不管结局如何,圣地目前不会去管。 “走!跟上去看看。” 护山长老与五长老相继踏空飞去。 火浣带着何成的子女下了梵音山,直奔横门关。 还未进入关门,一个黑影压下! “阁下掠走我的弟子,是否应该给一个说法。” 火浣将手中的人一扔,抛向关内。 沈缺此刻正站在城门楼。 卫染接住了何耀、何咏珊,同时道:“大司命,来的人是六品境。” 沈缺道:“把何成的子女送去镇守府,一家人可不能分开,得整整齐齐去九泉。” 卫染躬身退去,提着两人离开横门关。 郭司岂握着刀柄,站在另一方城门。 和梵音圣地交恶,极有可能引来古唐大军。 如果古唐借着这个时机发兵攻打横门关,他得在沈缺面前漂漂亮亮的拿下第一战。 火浣缓缓转身,双手系着火符,拖在地上延绵而去。 仿佛是一条燃烧着的黄泉路。 二长老悬空,看到自己的弟子已经被关内的人接走,神色暴怒。 “你真是活腻了!” 火浣道:“老儿,你家圣主都不敢管,你敢?” “你不看看自己的实力,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白白送掉性命?” 二长老咒骂道:“八品境又如何!” 火浣双手一挥。 “八品境不如何,但杀你,易如反掌。” “是你错在先,还敢大言不惭。” 火浣手中火符一甩,迎风暴涨,牵引一颗巨大的火球砸向二长老。 二长老掐诀做引,四周响起袅袅梵音。 一尊远古大佛虚影出现,两指拈花,点在火球上。 “火爆。” 火浣声音清晰,火球爆开,缠绕着丝带的火球瞬间燃烧横门关外的天空,连成了一片火烧云般的天幕。 二长老祭出一尊灵宝,在大佛崩溃之际,灵宝绽放光芒。 八面相。 这是梵音圣地的原始灵宝之一。 梵音圣地传承于数万年前的天音无相,乃是佛门遗珠。 ‘八面相’灵宝宛如八颗星辰,其内各有一只手,串在一起。 火浣凝眉:“天龙八部。” “不错。”二长老仰头怒喝,天火地连。 八只手齐齐落下,想要将火浣湮灭在此。 第41章 整整齐齐 火浣不急不躁的收缩火符,凝聚在身前。 “但你依旧只是六品境,弱就是弱,就算有神品灵宝也无用。” 火浣嘲讽完,火符扎入大地,他顺势一跃。 轰——! 大地火雨冲天。 火浣顷刻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人。 只听一声凄厉的怒吼,震三山五岳,平原更是刮起了炙热的火旋风。 八只手顿时崩溃。 二长老闷哼一声,‘八面相’裂开。 他吃惊且绝望的道:“你是,九品……” 火浣重重击在二长老身上。 “圣主。”二长老大喊一声,梵音再现。 可是火浣根本就不受梵音的影响,踩着二长老坠落大地。 裂纹如蜘蛛网一样向四处蔓延,直达数十里开外。 二长老狂喷鲜血,身子凹进大地,突然反弹往上一冲。 火浣道:“还要做困兽之斗。” 火符缠绕住二长老的身子,一圈又一圈,将他包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火浣轻轻一扣响指。 “湮火。” “啊啊啊!”二长老凄厉的叫声愈发低沉。 远在山端的五长老和护山长老见此一幕,心底发寒。 圣主没有出现,太上尊者也没有出现。 果然是不管此事。 火浣释放了‘湮火’后,松开火符,露出被烧成里焦外嫩的二长老。 他还没死,但已经油尽灯枯。 境界之力仿佛是棉花,提不上半点元神之气。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英俊如妖的年轻人。 “你以为梵音圣地会为了你和那两个罪子,大规模下山来对付本司命?” 二长老咬牙道:“你,你是玄阳王朝的大司命!” “是的,你的神念非常强大,本司命有用。” 沈缺说完转身离去。 二长老拼命挺身,然而他已经离死不远,根本就没办法站起来。 为什么圣地不出手? 为什么圣主不出面? 他们难道都怕了这个大司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二长老愤恨不甘的抽搐几下身子,一命呜呼。 火浣抽了二长老的神念,瞥一眼远处。 “你们是要给他报仇吗?” 五长老和护山长老相视一眼,齐齐摇头,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火浣哼了一声,进入横门关。 郭司岂没见着古唐大军,一览无遗的临西大平原上,就只有二长老的尸体在慢慢的发黑发臭。 沈缺进入沧水县城,百姓们夹道欢呼。 看来吴花的手段还可以,边关百姓都相信了何成叛变的事实。 何成经营这么多年,口碑好到这个地步,想要边关百姓在这么短时间内相信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大司命,实属不易。 不过一码归一码。 说起叛国,边关百姓其实最不能容忍。 何成一脸死灰的跪在地上,身上戴着镣铐和枷锁。 “何成,你们一家团聚了。” 吴花走进来,把两个熟悉的人推到他面前。 “爹……”何耀、何咏珊同声大哭。 何成悲戚无比,恳求的道:“首座大人,能不能,能不能放过犬子与小女。” 吴花冷笑:“何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你敢背叛陛下和王朝,就是这个下场!诛你九族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没刨你家祖坟已经是大司命开恩。” 何成气不过,又救不了自己的儿女,只能仰天长啸。 在他凄厉的啸声中,沈缺骑着白龙驹,离开了县城。 玄阳王朝各郡县的镇守,是时候好好调查一番了。 不过这件事他不打算亲自去办,交给吴花和钦天监就行。 再说了,现在宰相和太傅也都闲来无事,整顿整顿一下内阁也行。 一日后。 帝都。 沈缺刚刚回到镇天司。 “大司命。”苏星白提着刀守在门口。 沈缺道:“在镇天司还要握刀?” 苏星白道:“大司命,最近有好几个神秘人来窥伺镇天司。” “好几个人?” “是。” 沈缺两指轻捻,走进镇天司大门。 “你突破了。” 苏星白道:“多亏了大司命。” 沈缺回到书阁,脱下外服。 花轻语道:“大司命,应该是神宫的人,来回了好几趟。” 沈缺道:“不管他,沐浴。” 沐浴之后换上蟒袍,沈缺坐在书阁,微微撑着额头。 忽地,一道墨影出现在镇天司大门外。 ‘他’站在镇天司大门口,周围的时间突然变快了许多,一个又一个身影与墨影擦肩而过。 沈缺垂眸。 不一会,他看到了一个曾经见过的身影,一闪而逝。 墨影消失,沈缺在书阁里抬起头。 陈妙。 他微微一笑,看来天琊神宫不是没有关注他。 他两指掐诀,山河图开鉴。 图上出现了天琊神宫的位置。 沈缺沉默片刻,“轻语。” “大司命。” “你让苏星白准备一下。” “是。” 沈缺走出书阁,苏星白早已在等候。 “我稍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星白很疑惑,但不敢多问,跟在沈缺身后。 “你先在这里等我。” 苏星白看了一眼前方,乃是入皇宫的正午门。 “是,大司命。” 沈缺来到养心阁。 “沈叔。”萧珏起身行礼。 沈缺道:“陛下不必如此。” 萧珏笑笑:“沈叔,想不到何成作为前代老臣,竟是叛了玄阳王朝,我实在是痛心。” 沈缺道:“陛下不需要痛心,其实这样更好,提前把毒瘤拔掉,总好过一直扎在王朝的心脏上面。” 萧珏点头,坐下道:“沈叔最近一直奔波操劳,辛苦了。” 沈缺道:“陛下,我此番来,是要通知陛下一声。” “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北风王朝。” “沈叔,你这是?”萧珏惊讶的道。 沈缺道:“陛下忘了,三王爷把气运卖给了神宫。” “沈叔要去神宫?” 沈缺点点头。 萧珏道:“可是神宫……” “陛下,没有可是。”沈缺面带笑容,“放心,我会把王朝的气运带回来,一份也不能少。” “沈叔。”萧珏鼻子一酸。 他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 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实力还不够。 需要沈缺来打开局面。 沈缺做的越多,他就越觉得亏欠沈缺。 沈缺只是为了实现对父皇的承诺,而不是为了他。 可我才是帝王,才是玄阳之主。 “沈叔,我和你一起去。” 沈缺如何不知道萧珏心里的想法。 “陛下就别去了,你要坐镇帝都。” “可是沈叔,我不能在皇宫里坐着,看你一人在外面为了玄阳出生入死。” 沈缺笑道:“出生入死?” “陛下言重了,我只是去游山玩水。” 萧珏送到养心阁门口,看着沈缺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沈叔,以后你若离开了,我如何放得下? 他猛地抬头。 “来人。” “陛下。” “通知八王爷,朕要去洞天。” 我是玄阳之主,我不能给沈叔拖后腿! 第42章 天琊杀令 沈缺走出皇宫,对苏星白道:“走,去北风王朝。” “啊!”苏星白惊呼一声。 大司命去皇宫,莫非就是和陛下商量怎么对付北风王朝? 先帝萧阳亲征北风王朝一直被传为佳话。 与临西一战一样,是萧阳最著名的两场战役。 北风王朝国祚只有约莫五千年,和玄阳自是不能比。 可就这样去北风王朝,还是镇天司的大司命。 北风王朝不得带人浩浩荡荡的围剿? “你怕了?” 苏星白赶忙道: “不是不是。” “大司命,北风王朝乃是敌国,当年被先帝打的抬不起头来,肯定对咱们玄阳恨之入骨。” 沈缺道:“玄阳王朝的百姓和官吏,也对北风王朝恨之入骨。” 他走在前面。 “王朝与王朝之间,永远是血海深仇。” 苏星白想说:那我们还去北风王朝? 可不敢说出口。 沈缺骑着白龙驹,出了帝都大城。 苏星白也是第一次骑这种日行万里的神驹。 虽说神驹并非灵兽,可还是比他二品境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不多时就已经奔出了五百里地。 苏星白回头,已是看不到帝都轮廓。 镇天司一直在流传一件事:大司命没有拦住夺取三王爷气运的人。 那个人,来自于神宫。 苏星白其实知道大司命去北风王朝,目的就是上神宫,把三王爷的气运要回来。 这可不是调查官吏,对付小圣地那么简单。 神宫可是压在圣地上面的至高存在! 对苏星白这种刚刚踏入修道的人来说,神宫不亚于苍天。 王朝有很多,起起伏伏。 圣地也有很多,生了灭,灭了生。 唯独神宫! 数万年的记载里,似乎鲜少有神宫被灭的记录。 南部大州的神宫屈指可数,不像圣地遍地开花。 忽地,沈缺停马。 苏星白看周围荒山野岭,虽是官道,却显得孤寂冷清。 大司命在这里停下干什么? 沈缺扫了一眼,“苏星白。” “大司命。” “下马,进林子。” 苏星白一头雾水,进林子干什么? 他虽然疑惑,但依旧照做,牵着白龙驹进了小树林。 刚一进去,外头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 苏星白定睛一看,大惊道:“有人刺杀大司命!” 沈缺坐在白龙驹上,垂眸抬手。 轰——! 大天阳轰鸣而出,席卷四方! 苏星白已经看过好几次大司命出手,可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他每次出手都给人一种风淡云轻的轻松感。 可攻势一出来,却又给人毁天灭地的恐惧。 只能说大司命不愧是能镇住四大圣地的强者。 太霸道了。 随着大天阳轰轰烈烈出现,刚刚准备动手刺杀沈缺的几个修士顿时惨叫连连。 他们从黑暗中现身,一个个神色凄厉。 沈缺道:“三品境,四品境,还有一个二品境……” 他忍不住笑了。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杀本司命。” 一个修士大骂道:“沈缺!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沈缺抓着缰绳,“你们能诛得了本司命?” 那修士凄惨的道:“三王爷一生为了玄阳王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他刚正不阿,待人亲和,追随先帝时为玄阳立下了汗马功劳!沈缺,我们纵然杀不了你,但你一定会下地狱,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沈缺挥手一甩,剑气如雨,将这几个修士斩杀。 为三王爷鸣不平? 家都抄了。 苏星白这才走出来。 “敢刺杀大司命,真是死不足惜!” 他抽出刀,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再补了几刀。 沈缺没说什么,平静的道:“上马。” 让苏星白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是如此难熬。 沈缺一路上遭到了十几次刺杀。 不过结局无一例外,那些刺杀者均身首异处。 有用的宝贝和神念便抽了出来,苏星白现在已经装了满满一乾坤袋。 “你觉得本司命残忍吗?”沈缺下马休憩时,突然问苏星白。 苏星白正在清点乾坤袋里的物品,听到沈缺这么问,立刻道:“大司命不残忍,这些人不懂是非黑白,就是该死。” 沈缺道:“本司命掌御之地,是黑的么?” “不是。” “那就是白的。” 沈缺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本司命不在乎。” 苏星白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大司命,你当真不在乎吗?” “这个世道靠的是实力,有实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在乎这些,那与庸人何异?” 沈缺脚尖一点,跃上马背。 “走了,明日清晨,我们要赶到大神山。” 不多时,天黑了。 月光映着山林。 一个身影来到林中,看着地上数十人的尸体,秀眉紧蹙。 “这一路上他已经杀了几百人,杀业累累,沧澜圣地三万人更是引发雷霆业障,只可惜因为意外没有落下来。” 陈妙自言自语,明眸如雪。 “玄阳王朝大司命,杀业如山,可向神宫申请‘杀令’,诛杀此獠。” 陈妙脚尖离地漂浮在林中,穿梭一阵,轻叹道: “那区区八千五百年的世袭王朝,怎会出一个如此逆天的大司命?” 着实难以理解。 他从何处而来? 陈妙离开林子,夜观天色,秀脸蹙了蹙,脚踏虹光飞上高空。 嗖—— 一道虹光从云层划过。 陈妙脸色红润,看着远处的山崖轮廓,耳边也听到了‘噹噹’钟声。 “师尊。” “陈妙,你回来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到陈妙识海中。 “师尊,此番回山,是为了请求师尊降‘杀令’。” 陈妙说着,骤然加速,瞬间进入山崖内部。 天琊神宫一角,六座高塔悬浮在山崖之间。 陈妙来到其中一座高塔,躬身一拜。 “杀令为谁?” “玄阳王朝大司命,沈缺。” 高塔内沉默了。 “师尊?”陈妙听不到回答,抬头疑惑的开口。 片刻,高塔内传来女声: “为何?” “他灭了沧澜圣地,杀业已过十万,雷霆业障不落,此乃意外,天琊神宫应当诛杀此獠。” 陈妙的回答不卑不亢。 “好,为师会去见神尊,由他代为转达。届时若是下了杀令,你便持令集结十二杀士。” 陈妙眼睛一亮。 “多谢师尊。” “不过。”其师尊语气担忧,“我方才推演,此獠相当难死。” 陈妙道:“有十二杀士出手,应该无碍。” “先试探试探,行了,你回去休息,为师稍后去找神尊。” 陈妙躬身后退,来到悬崖旁。 远处有一轮悬挂在半空的‘星辰’。 她凝视着‘星辰’,赤诚的道:“沈缺,你的寿元将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