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为诡神转世,横推万古》 第一章 青灯古刹,无头石像 月朗星稀,青灯古刹。秦远幽幽转醒,感觉周围气温有些冰冷。“怎么回事儿,空调又坏了?” 想着,他一边坐起身来准备开灯,一边吐槽,“这家精神病院的设施怎么这么容易坏……”秦远是一名精神病人,患有妄想幻觉人格分裂和自我认知障碍等诸多症状。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可这也免不了给他的生活带来无尽的麻烦,最终无奈只能接受治疗。坐起身来的秦远还是迷糊的,伸手在边上摸了摸,没有摸到开关,甚至,他都没摸到墙。“嗯?” 疑惑之下,他终于是睁开眼睛,可这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却顿时让他懵了一下。门窗早已破败,月光照射进来,隐约可见蛛网飘飞的梁栋,落满灰尘的香炉贡坛,这显然就是一座早已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寺庙。躺在这么一座四面漏风的破庙里,不冷才怪呢。“这是哪?” 秦远有些迷茫,难不成自己又犯病了?这些都是幻觉?可是这次的幻觉怎么这么真实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脑袋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秦远,崖州城秦家独子,父母早逝,年幼的他又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偌大的家业被他挥霍一空,最终家道中落,沦为了整个崖州城的笑柄。更可悲的是,咱们这位曾经的秦家大少爷早年便被诊断出丹田气海裂如碎碟,此生怕是很难活过十八岁。“穿越?” 这个词汇一下子就浮现在了秦远的脑海里。秦远也算是深受网络文学和影视荼毒的那一批人之一,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会感到多么的新鲜。或许对于正常人来说,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多半都难以接受,可他是正常人吗?他不是。“那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破庙里?” 满腹疑惑的秦远又开始努力的消化着记忆,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秦家虽然落寞,可早年他就与同为崖州城大家族的苏家定下了婚约。如今虽然秦家已经不复存在,可苏家却并没打算解除这份婚约,而是要将他纳入苏府,当个赘婿。他的未婚妻,苏家大小姐苏景夏,传闻美若天仙,不理凡尘,是个修行天赋极高的奇女子。这么多年来,无数豪强显贵都希冀着与苏府结下百年之好,可却都被这位苏小姐以专心修炼,无心成家的理由给拒绝了。而苏府之所以要履行和秦远的婚约,其一是因为成婚之后可以避免那些狂蜂浪蝶的骚扰。其二,也是因为秦远没了背景,可随意拿捏,不会因为他而断送了苏景夏的修行路。可没成想,这苏景夏和秦远即将成婚的消息一经散播出去,那些个公子王孙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们暗地里找到了秦远,将这个短命鬼好一顿毒打。待泄愤之后,更是将他丢弃在了这破庙之中,任其自生自灭。这寒冬腊月的,本就身子骨羸弱的秦大公子哪挨得住这冻啊。结果可想而知,他噶了,我穿了。将这一世的记忆彻底融会贯通之后,秦远顿时怒了。“好你个杀千刀的贼老天,你爷爷我好不容易穿个越,还是个活不了半年的短命鬼,你真该死啊!” 咒骂声在深山古刹内源源不断的传出,滔滔不绝的持续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气呵成。好半晌之后,无能狂怒的秦远气喘吁吁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这座寺庙并不算大,破的一塌糊涂,原本摆放佛龛的位置也没有供奉佛陀,而是擎着一座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石像。石像没有头颅,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后来被人给破坏的,在月夜之下不免让人有些背脊发凉。对于这座破庙,秦远还是有记忆的,传闻这座城外古刹的存在时间甚至还早于崖州城。至于到底是谁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正思索着今后的打算呢,秦远忽然眼神眯了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起身爬上贡坛,伸手在无头石像举在半空的那只手掌小拇指上抹了抹。年久失修,风吹雨淋之下,这石像表皮的泥浆已经渐去,秦远只是轻轻那么一掰,直接将小拇指给掰了下来。递到眼前仔细端详一阵之后,秦远这才发现这石像的小拇指上竟然带着一枚通体纯黑的尾戒。好奇心的驱使下,秦远取下那枚尾戒,擦干净之后,一脸殷切期待的向着戒指呼唤道,“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快出来吧。” 半晌之后,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依旧不死心的凑近了,继续道,“别藏啦,我都看到你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依旧没有动静,秦远顿时垮起个批脸,“白高兴一场。” 刚想抬手将戒指丢掉,可转念一想,这古刹存在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这戒指还是个文物呢,自己带着兴许还能卖点儿钱。这么想着,秦远便将那枚尾戒戴在了自己左手小拇指上,端详了一番之后,笑着点了点头,“别说,还挺合适。” 话刚说完,忽的,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找到我了……”仿佛凉风吹背,秦远只感觉浑身的毛孔瞬间收缩,受惊了的猫一般跳起,迅速转身,满脸的惊恐。在那古刹早已破败的大门处,一个身穿大红袍衣的女人独立在那。门外的月色照来,由于背光的原因,秦远根本就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可对方那双眼睛他却看的一清二楚。那是一双犹如黄金铸就的眼眸,摄人心魄的光晕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仿佛在宣示着其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秦远急退了好几步,重重的靠在了贡坛之上,惊了一地的灰尘。“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啊?” 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之后,秦远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光怪陆离,连修仙飞升的修道者都是存在的,那么出现个鬼怪似乎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红衣女子见他被吓到的样子,似乎感到非常的有意思,掩嘴轻笑,“真是少见啊,原来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闻言,秦远愣了一下,听这语气,对方似乎认识自己,可是在自己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啊。“你认识我?” 听到他这么问,女人似乎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抬脚迈过了门槛,随手一挥,墙壁上那原本早已燃尽的烛台竟然诡异的被再次点燃。温和的烛光瞬间填满了这小小的破庙,直到此时,秦远才终于看清楚那女人的容貌。不得不说,这红衣女子一张脸美的是无可挑剔,秦远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没见过在容貌上能与其比肩的存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超然物外的气质,又仿佛一座深渊,藏着让人摸不透的危险。女人走到秦远身边,俯身捞起他的衣角,非常自然的擦了擦贡桌上的灰尘。这才往上一坐,撑着脑袋慵懒的斜靠在石像底座上,看向秦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你忘了。” 秦远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和对方拉开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这才咽了口唾沫,“大姐,别闹,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你的造化,你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你……”红衣女人的笑容越发浓郁,“你找到了我,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你了。” “好中二啊……”秦远的心里不免暗自吐槽,开口再次询问道,“大姐,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回忆回忆。” “你想不起来的,至于名字嘛……”女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你可以叫我归终。” 第二章 气海碎碟,英年早逝 “快,前面有一座破庙,那小子肯定就在里面,别让他再跑了!” 忽的,外头夜色里传来一声高呼,紧接着便有无数火把将古刹周围的丛林照亮。几十道人影循着踪迹追赶而来,将整座破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领头的,他四下一打量,这才朗声向着古刹内喊道,“姑爷,你跑什么呀,我家小姐倾国倾城,纳你为婿难不成还亏了你!” 听这声音,来的这群人应该是苏府的护卫。秦远的忽然失踪,让苏府还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做这个赘婿而连夜出逃了。古刹内,秦远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转头看向那个自称归终的女人,可是之前还好好坐在那里的红衣女子此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古刹大门,看着那夜色里人头攒动的丛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什么,其实我不是你们姑爷,你们姑爷已经死了。” 这是实话,毕竟之前的秦远的的确确已经被打死了,如今的他根本就是另有其人。只可惜,实话往往不那么容易被人相信。领头的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姑爷可真会开玩笑,再过半个月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别闹了,快些随我们回去吧。” 秦远顿时有些苦恼,“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姑爷,再说了,你不也都说了,你们家小姐倾国倾城,她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得了吗,何苦为难我呢。” 此话一出,门外众人顿时都露出一丝愤怒神色。一名扈从冷哼一声,“统领,还跟他废什么话,这小子四体不勤,咱们给他绑了不就好了!” 闻言,那领头之人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一挥手,“上!” “哎!别别别,我走,我跟你们回去还不成嘛,都是斯文人,别动粗。” 万般无奈之下,秦远只能是跟着他们离开了古刹。等到所有人尽数离开之后,身穿鲜红大袍的归终才从破庙之中走出来。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远等人消失的方向,随即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座古刹和其内供奉着的无头石像。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丝缕嫌弃的神色,“雕的真丑。” 话毕,一抬手,顷刻间山风烈烈,整座古刹轰然坍塌,化作了一地的废墟。……另一边,到了官道上,秦远被安排上了一辆马车,所有扈从卫队将马车包围的严严实实,浩浩荡荡的向着崖州城的方向驶去。古刹距离崖州城并不远,清晨时分,众人便已经入了城,回到了苏府之中。入府后,秦远便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别院之中,一应丫鬟扈从为其洗漱斟茶,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他再跑了似的。另一边,苏府书房内,苏家家主苏怀瑾正临摹着一幅字帖,门外护卫统领叩门禀报。“家主,小姑爷已经抓回来了,现在就在西院,要不要带他来见您?” 苏怀瑾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挥了挥手,“行了,回来就好,不用带过来了,大婚将近,你们也不要对他太苛刻,以免误了大事。” “是!” “你去忙吧……”又应了一声是之后,那护卫统领才后退三步,转身离开。……另一边,苏府内院,清池湖边,毫无波澜的水面倒映出湖边凉亭里坐着的那道倩影。女子轻纱拂面,手里攥着一卷《诗集》,看得聚精会神。一名丫鬟小步进入凉亭之中,见自家小姐又在看诗词,顿时有些埋怨。“小姐,您又在看诗集了,老爷要是知道您沉迷于此而荒废了修行,又得责怪奴婢督促不力了。” 被称作小姐的这位自然就是苏景夏了,虽说修行天赋极佳,小小年纪便已经入了八品,放眼整个崖州城,能与她比肩的天骄也是极少。可是,谁又能想到,咱们这位苏大小姐其实对修行一道的兴趣不大,反而是对诗词颇为喜爱,得了闲,难免都要翻一翻诗经,少不了沉迷其中,轻了修炼。闻言,苏景夏合上手中诗集,一脸意犹未尽的开口,“这诗写的极好,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亲眼看一看那样的景色。” 说着,她又不免暗自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只是这好诗难得,这么多年过去,新作也就那么几篇,翻来覆去的读,难免有些倦了。” 丫鬟见自家小姐眉宇间的那一抹愁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一般。“哦对了,刚才我听门外的护卫们说,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西院休息呢……”“回来了?” 话题一从诗词上移开之后,苏景夏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眼神之中的情绪变得无喜无悲,冷峻非常。“我真的想不明白,苏府供他吃喝玩乐,什么都不需要做便有人给他养老送终,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想着跑。” 说着,重新化作冰山女子的苏景夏似乎有些微怒,开口吩咐道,“你唤他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丫鬟应了一声是之后,倒退转身离去。与此同时的苏府西院之中,秦远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顿时直觉神清气爽。本打算再去好好睡上一觉,关上房门,一转身,却被一道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影子给吓了一跳。“哎呦我去!” 只见身穿红衣的归终此时正坐在自己床榻边上,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自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屋里没有旁人,可秦远还是迅速四下扫视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询问。归终就没什么顾虑了,伸了个懒腰,这才笑道,“不是都说了吗,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失去你,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了。” 秦远顿时一阵头大,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才开口继续道,“大姐,我们俩真的不认识,再说了,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这么一直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这话刚一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秦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去内院一叙。” 闻言,秦远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儿发胀,眼前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呢,这又来一个。想着,他压低声音看向归终,“这府上的下人都凶得很,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你,指定就得找个道士来把你给收了,你就待在这不要乱跑,我待会儿就回来。” 说着,转身开门,与那丫鬟一起离开了西院,向着内院方向走去。苏府也不愧是崖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氏族,千门万户,土木鼎盛,从西院到内院,穿廊过栋,足足要走上小一刻钟。一路上,丫鬟在前头带路,秦远则苦思冥想着该要如何去面对那位苏家大小姐。就这么顺着对方把婚给结了?这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苏府家大业大的,自己这个倒插门倒也不需要勤勤恳恳,安安心心做自己的逍遥姑爷岂不美哉。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不能这样,好男儿志在四方,况且虽说是穿越了,但自己那些精神疾病可不见得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痊愈。到时候要是人格分裂,做了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一个没权没势的破落姑爷,还不是被人家肆意拿捏,要弄死就弄死啊。而且自己这短命的身子,拖着只有半年好活,这要是再不想办法,怕是真的如同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在他正处于两难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哟,这是打算投入人家的温柔乡,做个放任自流,声色犬马的翘姑爷了?” 闻声,秦远心下一跳,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旁的归终,顿时大惊失色。“我不是让你在房间等着吗?你怎么跟来了!” 听到身后的惊呼声,前头带路的丫鬟转身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秦远,并没有流露出别的神色,随后又继续埋头带路。秦远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归终,又看了看那丫鬟。心想这府里的下人都这么松懈的吗?家里出现了陌生人,竟然都没有高呼示警。“好了,别纠结了,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气数,要是偏安一隅,免不了要英年早逝,又何必去幻想那纸醉金迷的生活呢……”此话一出,秦远先是愣了一下,“这你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归终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碎碟气海,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救你。” 第三章 一纸约定,两不相干 就在秦远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内院已经到了。 入了院门,清池湖边,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独坐于湖边凉亭内的纤细背影。 秦远刚想询问归终,这一转头,身边哪还有那红袍的影子。 四下也没寻着归终的去处,无奈之下,秦远只能是硬着头皮迈步向凉亭走去。 “小姐,秦公子来了。”丫鬟提醒了一声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站着。 苏景夏闻声,将手中的诗集放下,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秦远。 初见此女,虽然带着面纱,但也能够看得出是个绝美的人儿。 或许比不了归终那等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可也是出落了个亭亭玉立,仪态万方。 不等秦远开口说话,苏景夏便率先说道,“秦公子入住我苏府以来,我府中可曾亏待过你?” 秦远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肯定也以为自己昨夜是打算逃走,这是兴师问罪来了,顿时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他整理好措辞,对方竟又开口继续道。 “既然未曾亏待,公子昨晚又为何要出逃?难道与我成婚还委屈了你不成?” 秦远懵了,心想我还没说话呢。 刚想开口,苏景夏便又抢先一步,“你我虽说没有感情,可苏家与秦家也算是世交,又有婚约为证,想悔婚,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闻言,秦远张了张嘴,然后又不出意外的被对方打断。 “不过看秦公子这般的不情愿,我苏景夏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说着,她抬起头来,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秦远的眼睛,继续道,“不如就此立字为据,你我成婚,待半年之后,你若没死,我便还你自由,二人和离,自此婚配嫁娶,两不相干,如何?” 这回秦远都已经懒得再开口说话了。 果然苏景夏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询问他的意见,微微一招手,边上的丫鬟便已经取来了早已拟好的合约字据。 秦远随意的拿起字据看了看,其实他对于这场婚约根本就没那么在乎,甚至还想着怎么把这婚给退了。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摆明了态度,那便各退一步,没怎么犹豫,他就直接拿起丫鬟递过来的毛笔,就要在上边签上自己的大名。 见他这般的不假思索,苏景夏内心还是有些不悦的,难不成自己真的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儿吸引力吗? “等等!” 苏景夏忽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听此言,秦远这才回想起之前来的路上归终和他提起过的事情,轻轻放下纸笔。 “还真有个问题,希望苏小姐替我解惑……” 听到他有话说,苏景夏内心才稍稍平衡了一些,心想“这才对嘛,以自己的容貌才气,对方要是就这么签了字据,岂不是要后悔死。” 想着,苏大小姐有些自傲的微微抬了抬线条分明的下巴,“秦公子但说无妨。” 秦远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就开口问道,“听说苏小姐对于修行一道钻研颇深,熟读各类术法秘典,那你知不知道这气海破损该如何修复,又如何才能修炼呢?” “啊?”苏景夏听了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 好半天之后才皱了皱眉,“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秦远一副“不然我该问什么”的表情看着她,一脸的不明觉厉。 苏景夏内心顿时有些许的怒意升腾,自己在和她谈和离呢,对方竟然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自己在他眼里就那么的不值一提吗? 一时之间,这位才貌冠绝崖州城的苏家大小姐,第一次竟是对自己有些不自信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在为他自己的生命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住了心绪之后,苏景夏这才看向秦远,免不了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没想到秦公子还对修行一道这般的有兴趣,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秦远笑着摆了摆手,“好说好说,那么苏小姐你知道吗?” 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情绪,苏景夏也颇感无力。 好半天之后,她才摇了摇脑袋,“无法修复,不能修炼。” “这么肯定?”秦远皱了皱眉。 苏景夏点头,“就是这么肯定。” “气海碎裂之人,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但能活过舞象之年的不足三成……” “即便是活下来,也无一人能够逆天而行,以残破气海参悟道法浩渺。” 说到这里,苏景夏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她表情毫无变化,看向秦远,“秦公子还是放弃这样的想法吧。” “轰!” 听完这些话,秦远的脑袋里顿时仿佛劈下了一记惊雷,整个人仿佛石化,目光呆滞,没了光彩。 见他这幅好似受了打击一般的神态,苏景夏心中忍不住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好半天秦远才缓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抓起桌上的纸笔,在字据上签下了大名之后便起身潦倒的离开。 直等到那落魄的背影消失在内院大门之外,苏景夏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石桌上那张字据。 既然是合约字据,本该双方都要署名,可苏景夏却蹙了蹙眉头,并未提笔签名,而是直接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其收好。 丫鬟收起字据,这才小声的向自家小姐说道,“小姐,我怎么觉得这姑爷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闻言,苏景夏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之前她与秦远也是见过几次面的,对方那股纨绔子弟的陋习并没有随着家道中落而改变。 甚至因为那一纸婚约,他动不动就打着姑爷的旗号向账房伸手要银子,花销也是极大。 要是放在以往,想要让他签上这份契约,对方必定会狮子大开口,好好的宰上一笔钱不可。 可今日的秦远不但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甚至连态度都是礼貌的,这就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难不成这是开了窍了? “对了小姐,刚才我领着姑爷来的路上,发现姑爷时常自言自语的,像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可把我给吓坏了。” “自言自语?”苏景夏听了这话,看向了内院大门的方向,“难不成,得了癔症?” 六神无主的离开内院之后,秦远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急匆匆的赶回西院。 进入了房间之后,锁好了门,他四下扫视了一番,“归终,你在哪?” 没人回应他,不死心的秦远掀开被子,看了床底,推倒屏风,甚至连茶壶盖子都掀开往里瞅了瞅,依旧没有找到归终的影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熟悉的声音传来。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闻声,秦远迅速转头,只见一身红衣的归终如今正坐在圆桌前的凳子上,一脸玩味的笑着。 仿佛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秦远一改之前的态度,满脸谄笑的靠上前去。 “嘿嘿,我的归终姐姐怎么会骗我呢,你也说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失去我的,那么想来对于这气海,你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吧。” 看着他这幅贱兮兮的样子,归终也是不免愣了一下,随后才恢复笑容,“你放心,姐姐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听到这话,秦远顿时心中大定,可没成想,对方忽然坏笑道,“到时候我就把眼睛闭上。” 秦远顿时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我的好大姐,我这都快死了,你就别跟这开玩笑了。” 看到他这幅挫败的样子,归终顿时笑的是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好半天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放心吧,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好姐姐了,姐姐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死呢。” 归终也没打算再继续卖关子,而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你从那座破庙里带走了什么吗?” “破庙里?”秦远眉头一挑,随后抬手指向了归终,“可不就是你嘛。” 红衣一脸的无奈,轻轻揉了揉脑袋,继续道,“你再想想。” 闻言,秦远思索了片刻,这才好似回想起什么来一样,抬起左手,看向自己的小拇指。 “啊!这枚黑色尾戒!” 第四章 起死回骸,混元初窥 见他想起来了,归终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关键就在这里了。” 秦远顿时疑惑,“这东西有什么用?难不成真是个宝贝,能修复气海。” “这枚戒指本身自然是无法修复你的气海,但是你想要修复气海,就必须要有这枚戒指才行。” 说着,归终一挥袖袍,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好了,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不如上来实战一番。” 见到这一幕,秦远顿时愣了,脚步挪移到了床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难不成,要双修?” 归终都气笑了,抬手一记爆栗叩在他脑袋上,“小小年纪,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盘膝坐好,我引导你修复。” 闻言,秦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利落的脱去鞋子,在床上坐下,摆出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五心朝天坐。 “把手给我。” 秦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与归终十指相扣。 下一刻便听到归终的声音淡淡传来,“你如今的气海就如同一堆碎铁,要想恢复,必须重新熔炼成型。” “只是,这熔炼的过程兴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痛苦,为了活下去,你可得忍耐一下了。” 说着,归终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门窗紧闭的房间内忽的狂风大作,吹的桌椅板凳呼啦作响,花瓶瓷器东倒西歪,碎了一地。 肉眼不可见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大鲸吞海一般鱼贯而来,仅仅只是一吸而已,整个西院的灵气便彻底枯竭。 下一刻,秦远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归终的手心传来,顺着手臂灌入了自己的体内。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耳边响起归终的声音,秦远不敢耽搁,赶忙照做。 那股温热的气流进入秦远体内之后,瞬间就扩散开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好像在他身体各处都游走了一遍。 秦远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出了一身热汗一般,不仅不感到疲惫,反而愈发的充满了力量。 几个呼吸之后,那股温热飞流直下,沉淀于肚脐往下两寸左右的地方,慢慢的汇聚,升温。 渐渐的,秦远只感觉肚子里越来越烫,到最后就像是吞了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一般,整个人皮肤滚烫通红,汗如雨下,表情也变得痛苦万分,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冒着阵阵白烟。 “啊!” 终于,他忍不住张嘴惨叫出声,只可惜这声惨叫早已显得软弱无力,他整个人都已经在床上扭曲蜷缩了起来。 房间内的温度也开始逐渐变得燥热,可就算如此,归终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死死抓着秦远的手,眼神平淡的看着他在床上痛苦的哀嚎打滚,不发一言。 “你……你想害我!” 这句话几乎是从秦远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这般灵气灌输,对于一个气海破碎的人来说无异于谋杀。 只可惜,知道这些已经晚了,秦远痛的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在这般的高温之下,就连汗水也在瞬间蒸发。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原本还在挣扎的秦远便陷入了安静,口鼻再无白烟冒出,彻底的绝了生机,死的不能再死了。 见此一幕,归终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她却依旧没有松开抓着秦远的手,那股灵气持续不断的输入。 温度不降反增,炙烤的就连房间内的空气都开始变的扭曲起来。 不过片刻,床榻上,秦远已然没了生机的肉身开始蜷缩,水分蒸发,活像是一具在火灾之中发现的干尸。 又过去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归终眼神一扫秦远左手上戴着的那枚黑色尾戒。 那枚戒指的黑色竟然开始快速的变淡,就仿佛洗去铅华,渐渐露出骸骨一般的苍白。 归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迅速的将秦远体内的灵气收回,大袖一挥,整个房间内的温度瞬间下降,最终恢复如常。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闭目养神,端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那枚尾戒的颜色彻底变成了白色,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原本早已变成了干尸的秦远,皮肤下的血肉竟然在这一刻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就好像农田久旱逢甘露,一经雨水灌溉,枯木逢春,重新变得生机盎然。 皮肤变得水嫩,毛发重新生长,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焦黑的干尸彻底恢复如初。 白白嫩嫩的秦远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体内的生机也被重新点燃。 好半天之后,幽幽转醒的他艰难的撑起身子,有些迷迷糊糊的仿佛大梦了一场。 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的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秦远整个人炸毛一般跳起,指着坐在床边的归终,大喊大叫道,“好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想害朕!” 归终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身材不错啊。” 闻言,秦远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赤条条的站在床上,两个铃铛晃来晃去,好一个一览无余。 老脸一红,他迅速蹲下身子,抓起被褥遮羞,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的盯着归终,质问道,“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那一袭红衣掩嘴轻笑,笑罢才开口道,“好了,姐姐对你的身子可没什么兴趣,姐姐喜欢被动。” 秦远可没空去在意她的言语调侃,迅速找了一套新衣服穿上,这才看向杂乱不堪的房间,“这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归终轻笑着开口,“气海修复等同于逆天而行,这当然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了,要想做到,就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的肉身承载不了灵气燃烧熔炼气海的温度,死是必然的。” 听到她这话,秦远顿时回过神来,转头道,“你是说,我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 归终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死了。” 秦远顿时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那我现在这是……” “还能如何,复活了呗。”归终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复活!”秦远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样的事情了。 好半天他才想起了什么一样,迅速抬起左手,目光投向了那枚尾戒,“这……这戒指怎么变成白色的了?” 好在归终也已经看够了他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再卖关子的解释道,“那戒指乃是神器,能够吸纳和储存各种能量,若一次性释放其内所有能量,便能使横死之人起死回生。” “释放能量之后,戒指会褪色,等到再次吸纳饱和才会变回黑色,重新拥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卧槽!” 听完这个解释,秦远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兴奋的眼神发光,“那岂不是说,只要带着这枚戒指,我就能不死不灭了?” 闻言,归终忍不住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少做白日梦了,病死老死之人就算是有这戒指也活不成……” “再者说,这枚戒指每起死回生一次,所需要的能量都是极为庞大的。” “这么说吧,一个五品修士全身的灵气都填进去,也未必喂的饱它。” 说着,归终瞥了一眼那黑色尾戒,继续道,“况且,这戒指吸收能量的速度极慢,就算是灵气充盈,也少说得整整十日才能吸纳饱和。” 秦远微微点了点头,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稍稍平缓了一些,“Cd这么长啊,我就说嘛,这么逆天的东西,哪能让我随便用啊。” 见他收了心,归终这才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物,随手就丢给了秦远。 “这是什么?” 秦远接过那东西一看,是一卷古朴的卷轴,通体漆黑如墨,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铸。 “心法。” 归终解释道,“经过熔炼,你的气海恢复如常,自然也就可以修行了,五品境界以前,修炼这篇心法乃是最合适不过的,等到了五品以后,我会给你换新的。” 闻言,秦远缓缓打开了手中的黑色卷轴,入眼便是四个大字。 “混元初窥!” 第五章 你之贱相,浪费容颜 “混元者,既指天地灵气,亦指天地万物,宇宙星河。”归终的声音响起,耐心的为他解释着。 “人之躯体,本就自成一片天地,魂海为天,气海为地,幽精九泉,又以血肉骨骼为山川大陆,经络穴道为江河湖海。” 说着,她双手在身前一抹,仿佛张开了一幅画卷。 秦远只感觉朦朦胧胧间,一幅浩瀚云海的景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身临其境,那深山大泽,日月星辰仿佛近在眼前,一览无余。 归终轻轻一勾手指,陆地之上一条大江忽然倒灌而上,滔滔江水直冲天际。 她声音空灵的继续道,“修行一道,便是在沟通天地,以气载物,密窥长生。” 又是一招手,天穹昼夜更迭,乾坤颠倒。 “集大成者顿破己身,傲立于天地之间,众生视之为神明!” 最终,随着归终五指握拳,周遭幻相尽散,陷入了一片浑浊的黑暗之中。 黑暗里,仿佛有一只萤火虫上下翻飞,显得极为无力。 归终的声音再次响起,“灵气入体,在气海之中若能化作萤火微光,便算是成功踏入修行一途,身居九品境界,称九品萤火境。”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那只萤火虫忽的自燃,冒出一缕火苗,照亮了周遭小片的黑暗。 “八品境界,气海亮如燃烛,故又称烛火境。” 随后,烛火猛然暴涨,扩散一片,远远望去,仿佛万家灯火齐明,汇聚成河。 “七品年火境!” 黑暗之中的情景千变万化,逐一向秦远展示了六品星辰境,五品皓月境,四品烈阳境的景象。 到了这里,幻象泯灭,秦远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的回到了原先所处的西院房间之中。 归终微笑着开口,“至于四品以上,那就算是摸到了规则的门槛,气海景象变幻莫测,就不逐一向你展示了。” 受益匪浅的秦远顿时是勃然奋发,立马摆好了他那个不怎么标准的五心朝天坐姿,对着手里的混元初窥,奋发图强了起来。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世为人的缘故,灵魂叠加的秦远天赋之高,连归终都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这混元初窥可不是什么寻常心法,纵使是那些所谓的天才之姿,也休想在短时间内领悟其中奥妙。 可是这心法在秦远手里,仅仅是几个时辰而已,竟是被他彻底的融会贯通,灵气运转周天浑然天成。 这样的天赋,已经不能以天纵奇才来形容了,那是旷世的妖孽,超凡入圣的悟性啊。 …… 第二天,清晨时分,经过一夜的运转,虽然没那么容易就成为九品修士,可如今的秦远距离九品也就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醒来之后,没有见到归终的身影,秦远也不意外,这女人神秘消失又神秘出现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他都见怪不怪了。 伸了个懒腰,秦远只感觉通体舒畅,起身推门而出,与正要进来给他梳洗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哟!” 那丫鬟吃痛一声,随后又面带惊恐的赶忙退后一步,躬身赔罪,“小姑爷恕罪,是奴婢没长眼。” 秦远歪了歪脑袋,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封建社会的陋习,尴尬的伸手就想要将对方扶起,“别别别,不用这么客气。” 可没想到他这般举动,顿时吓得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哭求道,“小姑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下秦远就有些纳闷了,喃喃自语道,“我之前得是有多么不当人啊,看给孩子吓的。” 之前那位秦家大少爷可是实打实的流氓无赖,败家的一把好手,要没有那两把刷子,秦家偌大一个家业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挥霍一空。 就算是到了苏府,他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大少爷气派,对那些下人奴仆动辄打骂,毫不手软,更没什么怜香惜玉。 在他入住苏府之后,这西院的丫鬟几乎是各个身上带伤,苦不堪言。 又碍于秦远这小姑爷的身份,没人敢去告他的状,毕竟告了状,秦远最多被训斥几句,而他们可就惨了,这位秦大公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看着跪倒在自己跟前那丫头的可怜样,虽然知道之前那些腌臜事儿都不是自己做的,可秦远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一丝愧疚,甚至都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解解恨。 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只能是放弃扶起对方的念头,开口道,“起来吧,为我洗漱。” 丫鬟惶恐不安的起身,忐忑的跟着秦远进屋,可看到那满屋子乱糟糟的景象,顿时又被吓得不轻。 秦远见她这副表情,再看了看房间里因为之前归终引气入体造成的破败样子,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善狡辩的他也没做解释。 洗脸刷牙,梳头穿衣,好一阵的忙活,不得不说,这古时候的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一切结束后,直到退出房门,那丫鬟心里还有些疑惑不解。 “今天小姑爷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老实,要是换做往日……” 以前,给秦大少爷梳妆更衣可是个苦差事,小姑爷手脚不老实,轻薄戏弄那是逃不脱的。 要不是上头还有家主镇着,恐怕这西院里姿色尚可的丫鬟都免不了要失了身子。 房间内,并不知道丫鬟心事的秦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便知道自己精神本来就有问题,可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迷幻。 “你这张脸,真好看……” 忽的,归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得秦远一哆嗦,转身幽怨的开口,“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指不定被你吓出什么毛病来……” 说着,他又感觉哪里不对,转头看了看只有自己倒影的镜子,又看了看此时正站在他身后,脸贴在他肩膀上的归终。 “没影子,我说之前那丫头怎么好像看不到你似的,你还真是鬼啊……” 虽然这么说,可秦远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害怕,毕竟谁也不正常,就算归终是鬼,可好歹也算是救他一命,算是个好鬼吧。 归终表情顿时有些不悦,原地转了一圈,将那傲人的身姿彰显的淋漓尽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秦远挑了挑眉,“这还真不好说,毕竟我就见过你这一只……” “闭嘴!”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归终一脸幽怨的喝止。 见对方好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秦远也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他还算识相,归终脸上的笑容才重新恢复,开口道,“你的天赋还真是世间少有,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摸到九品的门槛。” 闻言,秦远顿时挺了挺骄傲的胸脯,“是吧,我也觉得我天纵奇才。” “别高兴得太早,要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仅仅靠提升境界还远远不够……” 归终继续开口道,“境界只不过是实力的一小部分而已,就好像那些读书人,心中虽有沟壑万千,但是一落笔却仅是峰峦隐现,表达不出万分之一,读那么多书又能有什么用?” 秦远转头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除了境界拔升之外,你还需要拥有对敌的手段,要不然境界再高,打不过别人也是白搭。” 听到这话,秦远顿时觉得非常的有道理,随即看着归终,挑了挑眉毛,谄笑着开口,“好姐姐,我知道你又有好东西要给我了。” 看到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归终也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第六章 诡术咒音,识唢呐否 吃过早饭,秦远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府的竹林院。 没有护卫跟着,苏家家主已经下过命令,只要秦远不离开苏府,他去哪里都没有限制。 是的,你没有听错,这么大一片竹林,竟然是栽种在苏家府邸之内,秦远都不免暗自吐槽了一句“真是万恶的资本”。 竹林很大,也很安静,林子里还有一座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亭台楼阁临湖而建,风景怡人。 这座院子多是用于避暑,如今是寒冬腊月,平常自然很少有人来。 进入楼阁之中,秦远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就开口疑惑问道,“你非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教我的东西见不得光?” 归终的身影适时出现,坐在了临湖靠窗的位置,一脸神秘的笑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秦远顿时警惕的双手抱胸,“我跟你说,你可要冷静,咱们都是正经人。” 归终都没打算搭理他,一伸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竹笛。 见到这一幕,秦远有些好奇道,“我之前就想问,你这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又是卷轴又是笛子的。” 归终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双手横笛,面向窗外的湖泊,自顾自的开始吹奏了起来。 笛音寥寥,空灵悦耳,在湖面上传出去好远。 秦远有些意外,他前世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也对各种乐器都有所研究。 实在是没想到归终的乐曲造诣竟然这么高,或许是因为这笛音之中混杂着灵气的缘故,相比起来,就算是他前世的一些国家一级演奏家也是拍马莫及。 渐渐的,秦远沉浸其中,只感觉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可就在他刚准备坐下好好聆听这世间少有的乐章时,忽的,异变突生。 “轰!” 炸裂声响起,吓的秦远一个大跳。 抬眼望去,楼阁之外,湖面炸起一片片涟漪。 疾风劲吹,远处竹林簌簌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 惊慌之下,秦远本能的将目光投向了好似对窗外景象充耳不闻,依旧静静吹奏竹笛的归终。 下一刻,随着那笛音一个转折,窗外激荡的湖泊霎时间平静下来,水花迅速落下消失,湖面如镜,再无一丝波澜。 那极动与极静之间的诡异转换简直刷新认知。 归终并没有就此罢手,笛音持续传出,湖泊对岸的竹林里,群竹摇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竹海。 直到此时,秦远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归终的笛音所致,那他就真的是个大傻子了。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很显然,这就是归终今天要教他的术法。 远处竹林之内,音律所过之处,片片劲竹被压的弯腰拜服,只要再稍稍加力,这整片竹林将不复存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笛音戛然而止,所有异象瞬息消失一空。 远处竹林片片反弹而起,摇曳不断,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阁楼内,转了转手中的笛子,归终转头面带微笑的看向秦远,“想学吗?” 秦远顿时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归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解释道,“此乃……” 不等她说完,秦远举手抢答,“我知道,音波功!” 归终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蹙眉道,“你的品位有待提高……” “此乃咒音,诡术手段。” 闻言,秦远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诡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秦远知道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分为很多派系,除了儒释道三家之外,还有司天监的术士,江湖武夫,甚至就算是南疆蛊族他都有听说过。 可是这诡术,秦远还真是头一次听闻。 归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天下修行派别多如过江之鲫,你每种都了解吗?” 秦远摇了摇脑袋。 归终继续道,“北冥起源的傀儡师,药王谷传人的药师,你知道吗?” 秦远又摇了摇脑袋。 “那不就得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老老实实学就成!姐姐亏待不了你!” “好嘞!”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归终言简意赅的向秦远解释了诡术的不同寻常。 第七章 丁字妹妹,墨玉垂珠 “唢呐?”归终面露疑色,“此为何物?” 秦远战术后仰,“哦,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唢呐……”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古怪且自信的笑容,“那我可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婚丧嫁娶主心骨,乐器界的大流氓了。” …… 离开竹林院,秦远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苏家的账房。 制作唢呐的工艺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钱,不过这都没关系。 苏家包揽了整个崖州城近三分之一的酒楼生意,还涉足漕运,粮布这些个肥差,秦远没钱,苏家可就太有钱了。 账房先生对于秦远这厚着脸皮伸手要钱的行为也都见怪不怪了,且家主已经下令,只要不是巨款,支给他也就罢了。 所以秦远这回要银子非常的顺利,足足一百两雪花白银到手,揣怀里沉甸甸的,可把他高兴坏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账房先生纳闷了好久。 “今儿个秦公子怎么才要了一百两?往日,哪次不是千两打底,难不成良心发现了?” 出了苏府大门,迅速就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跟了上来,美其名曰保护秦远的安全,可谁都看得明白,就是怕他再跑了。 秦远也不在意,就当他们不存在,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先是去了铁匠铺,将画好的唢呐芯和唢呐碗图纸交给了铁匠,付了定金,并嘱咐尺寸不能出半点儿差错,且要用黄铜打造。 见了银子,那铁匠笑弯了眼,一个劲的保证绝不会让公子失望。 离开铁匠铺,秦远又去了一家木材店。 斥资买了几段上好乌木和一套雕刻的刀具,搁下一锭银子,吩咐掌柜的打包好给送到苏府去。 买完这些东西之后,秦远出门,看了看天色,也到了饭点了,便随意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好好吃上一顿。 还没走进酒楼,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您里边儿请嘞……” 秦远刚准备抬脚迈过门槛,忽的,一只黑猫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跳到了秦远的脚边蹲下,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嗯?猫?”秦远眉头挑了挑。 “嘿!这谁家的畜生啊,快滚快滚,别惊扰了我们酒楼的客人!”小二一脸嫌弃的就要驱赶黑猫。 这个时候,一个矮小玲珑的身影急匆匆跑来,“我的我的,我的猫。” 等那人追到跟前,秦远才看清对方是一个年纪应该在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蓬松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点儿脏,穿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极为廉价,这幅尊容,用乞丐来称呼她也丝毫不为过。 不过虽然看上去有些邋遢,可要是认真梳洗打扮一下,应该也是个挺可人的小姑娘。 抱起那只黑猫,女孩向着秦远展颜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家芳君喜欢乱跑。” 秦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冲撞的,他前世也养过猫,喜欢的不得了,只不过后来因为疾病的缘故送人了。 刚准备逗逗那大肥猫,店小二却大吼大叫道,“哪儿来的叫花子,你快给我……” 秦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瞪了一眼店小二,“怎么哪都有你,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信不信小爷摘了你牌子!” 见秦远生气了,那店小二顿时缩了缩脖子,赶忙低头道歉认错。 秦大公子虽然嘴上狠的不行,可终究还是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显得有些邋遢的小女孩,一改之前的凶相,笑着开口道,“你这猫挺可爱的,我能抱抱吗?” 那女孩摇了摇脑袋,随后开口解释道,“不是不想给你抱,神芳君它认生,会挠人的。” “它叫神芳君啊,这名字还真是别致有趣。”秦远也不气恼,笑着开口。 “咕咕!”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那女孩子顿时脸色一红,尴尬无比。 秦远自然听得出她这是肚子饿了,笑道,“我请你吃饭吧。” 说着,也不等对方拒绝,转身丢出一锭银子到那店小二手里,“伺候着!” 小二掂了掂手里那足有十几二十两的雪花白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立马是躬身将三位爷,两位人爷,一位猫爷给请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里,小女娃埋头猛吃,一桌子菜竟是有大半进了她肚子,那凶猛的样子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他家那猫更是不得了,女孩子之所以没能把一桌子全给吃了,就是因为这大黑猫玩了命的跟她抢,整个雅间内碗碟飞舞,跟打仗似的。 秦远端着一杯茶,坐在圆桌的角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人一猫风卷残云。 好一番忙活之后,战斗终于结束,女孩靠在椅背上,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皮,满脸的意犹未尽。 打了个饱嗝,她才看向秦远,竖了个大拇指,“兄弟讲究人,这还是我离开庙里以后第一次吃饱肚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远嘴角一抽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吃饱了,心情愉悦,也没有那么重的防备,“我叫丁,你可以叫我丁字。” “啊?”秦远先是愣了一下,“你的名字……” “很奇怪吧。”女孩倒是不以为意,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反问道,“你呢,你叫啥?” “我叫秦远。” 秦远话音刚落,那吃的圆滚滚的黑猫竟然忽的从丁字小妹妹的怀里跳了出来,凑到了秦远跟前,在他手掌上蹭了蹭,一副享受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丁字小妹妹看了看那只黑猫,又看了看秦远,顿时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秦远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变化,而是伸手揉了揉猫头,笑道,“你这猫看样子挺喜欢我的。” 肥猫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尾巴尖尖上有一撮白毛,对猫还算是比较在行的秦远知道,这种花色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墨玉垂珠。 黑猫天生异瞳,左眼金黄,右眼银白,看上去煞是诡异,尤其是在它盯着你看的时候。 秦远将那肥猫抱了起来,揽在怀里,轻轻的抚摸,抬头看向丁字小妹妹笑道,“你看,还挺温顺的。” 丁字“岑”的一声站了起来,已经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她眼神紧紧的盯着秦远,表情凝重。 见她这严肃的样子,秦远顿时有些尴尬的想要将猫放下,“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抱你的猫,那什么,还你……” 第八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用不用,你抱着就好。” 谁知道,丁字却连忙摆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臭猫这么的粘一个人的呢。” 重新坐下身子,丁字小妹妹看秦远的眼神都变了,从原本的放松变得有些警惕,甚至还带着点儿如临大敌的意思。 秦远对此毫无察觉,只是低着头,逗弄着怀里的猫咪。 “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忽的,丁字小妹妹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秦远愣了一下,“不是啊。” 丁字小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半天才又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 秦远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以为这是少女思春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看上你了才请你吃饭的吧。” “啊?”丁字小妹妹也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懵。 秦大公子忽然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姑娘,江湖险恶,犯不着因为一顿饭就轻易爱上一个人……” 他自恋地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我知道,虽然哥这张脸长得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容易让青春少女热血沸腾的意思……” “可是你才多大呀,你不能因为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品貌非凡清新俊逸英俊潇洒高大威猛风流倜傥器宇不凡……” “得得得得!打住……”丁字小妹妹赶紧两手比了停止的手势,“我自责,我反省,师傅别念了。” 止住了秦远的喋喋不休,丁字小妹妹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想,“草率了呀,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 想着,她又看了一眼那只窝在秦远怀里,温顺到飞起的黑猫,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神芳君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人这么揉捏呢,真是奇了怪了。” 过足了猫瘾之后,秦远才看向丁字小妹妹,“看你这样子,你该不会是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秦远没有往难民那方面想,毕竟如果是难民乞丐,哪还有心思养出这么肥一只猫来,没给炖了吃就算不错了。 丁字摇了摇脑袋,“我没家,我住在庙里……” 说着,她挺了挺自豪的小胸脯,咧嘴笑道,“你可以把我当成是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飘零女侠!” “女侠?”秦远顿时入戏的起身抱拳,“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丁字同样抱拳回到。 “你我萍水相逢,你于我又有一饭之恩,不如借此机会,咱俩歃血为盟,斩个鸡头,拜个把子吧。”丁字小妹妹义薄云天的开口,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秦远自然也不能败了兴致,戏精附体的郑重点头,“丁女侠豪气干云侠肝义胆,真真乃女中豪杰,能有幸与你结拜,简直是在下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互吹之后,两逗比对视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 当然了,这把子最后也没拜成,原因是秦远的一百两花完了,没钱买鸡了。 两人离开酒楼后,秦远还想请对方上府里坐坐,可丁字小妹妹婉拒了。 理由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苦难之人等着我去解救,我不敢耽搁片刻,我要去匡扶正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远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人家。 临别之际,两人相互抱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山水有相逢!” 秦远站在原地,向着那道矮小玲珑的背影挥手,久久没有停下。 “这女娃娃可不是寻常人。” 直等到丁字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秦远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归终的声音,一袭红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身旁。 对于归终这种一惊一乍的出场方式他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多少意外。 收回目光之后,秦远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正经,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而且那只猫也不是一般的猫。” 闻言,归终歪了歪脑袋,“哦?你看出什么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秦远双手后负,眼神如一口古井,黝黑深邃,且没有一丝波澜。 “刚才我抱起那只猫的时候,她的反应那么大,前后态度也是瞬间改变,真以为我察觉不到?” 归终一脸欣慰的笑了笑,“那你猜,她究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秦远眉头一挑,脸上的冷漠尽去,无所谓的笑了笑,“管他呢,只要不是冲着我来的,她爱谁谁。” 说着,也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转身背着手,哼着小曲,在远处两名护卫的保护和监视之下向着苏府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秦远都没有在迈出过苏府大门一步,成天窝在西院房间内,鼓捣着唢呐的制作。 铁匠铺已经将打造好的哨子和唢呐碗给送来了,可这个时候的铁器工艺没有那么精细,还需要秦远自己打磨抛光。 归终就那么一直看着他鼓捣,心里也在好奇这臭小子到底想要做出个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内院,清池湖边。 往日,苏景夏喜欢坐在这湖边亭内,烤着火炉,翻阅心爱的诗集。 可是,近几天她看诗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今天也是一样。 每每想起那天在这里,秦远对于两家婚约漠不关心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两人自小便没什么感情,可作为崖州城才色双全的第一美女,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这般的不上心的。 想到这,苏景夏略显有些烦躁,她将手中诗集搁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这几天他都在干什么?” 一直在边上伺候的丫鬟听到发问,立马就知道自家小姐问的是谁。 赶忙回答道,“小姑爷前段时间去账房支了银子……” 听到这,苏景夏眉头一挑,“还真是他的性子,改不了的臭毛病,指不定又是去哪花天酒地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 丫鬟连忙摇头道,“这几天小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苏景夏秀眉微蹙。“怎么说?” 第九章 泥下销骨,人间白头 小丫鬟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继续。 “我听说西院的奴仆们说,小姑爷之前一直对他们动辄打骂,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待,所以自从他入住之后,西院对于咱们这种做下人的来说,就是危险的地方了。” 苏小姐点了点头,“这我听说过,也曾多次向父亲建言,只不过父亲好像有些故意纵容他的意思,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丫鬟继续道,“可是这几天我和西院的几个小姐妹聊天的时候,她们说小姑爷好像改了性子一般……” “别说是平常了,就算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他,他也不会动手打人了,而且还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哦?”苏景夏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 丫鬟点了点头,“是啊,要说只是一两次,西院的下人们只当是小姑爷在消遣他们……” “可是这几天时间以来,他竟然一次火都没发过,对下人们的态度也是一改常态的温和,和往日大相径庭。” 苏景夏狐疑的眯了眯眼,“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丫鬟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来,继续道,“对了,我听账房先生也说了,说小姑爷这次也才仅仅是支了一百两银子,放在往日,就是他出去吃一顿酒的钱。” “而且最重要的是……”丫鬟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小姑爷拿着这些钱,上街买了些琐碎的东西之后,还请一个小乞丐吃了一顿饭。” “他请乞丐吃饭?”这下,就连苏景夏这样的性子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神色了。 谁都知道,秦大少爷纨绔至极,往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乞丐,嫌弃他们肮脏且不懂礼数,就算是走在街上,看到了乞丐也会上去踹两脚。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花钱请自己最看不上的乞丐吃饭?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思索良久之后,苏景夏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走,我们去西院看看。” …… 与此同时,西院,房间内,秦远看着手里已经制作和调校完毕的唢呐,眼神里充满了光。 一旁的归终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这乐器不似号角,有不像长萧,你确定这玩意儿的音律穿透力够强?” 闻言,秦远自信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还是见识短啊,乐器流氓岂是可以这般品头论足的?” “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唢呐一出,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说着秦远长身往起一站,带着唢呐就推门而出,来到空无一人的院子之中。 院子很大,栽有一棵梧桐树,腊月的微风一吹,几片枯叶窸窸窣窣的落下。 秦远站在落叶与风中,抬头看天,此情此景,感触良多,心想,“既然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了,那之前的那个我,想必应该死了。” 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他有感而发的来了一句,“君埋尘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院子外,刚带着丫鬟走来的苏景夏,在听到这句诗的刹那,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眼眸深处闪烁出精光。 “君埋尘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她喃喃重复了几句,那股子意境瞬间就被她感受到了,“真是写的极好。” “一首百鸟朝凤,送君上路!” 院子里,秦远似是在祭奠谁一般,端起唢呐,摆好架子。 下一刻,激昂嘹亮的开场,尖锐且独特的声音穿透人心。 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而已,依靠在房门边的归终就是脸色一变,站直了身子,脸上再没有之前那种怀疑和轻视,转而变得惊讶与骇然。 唢呐声音急转,断断续续间,如幽林之中,百鸟交相辉映,各自高鸣。 音律千变万化,竟是将各种鸟类的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让人仿佛身旁百鸟环伺,众星拱月。 院门外,苏景夏和她的贴身丫鬟也都被这段从未听闻过的旋律给惊到了,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欣赏着。 那一刻,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一种声音一样,它盖过了风声,盖过了落叶和溪流的声音,唯此声响亮于天地之间。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一首百鸟朝凤才终于落幕。 唢呐声尽去,才仿佛有别的声音传来,将院外还处于意犹未尽状态里的苏景夏唤醒。 丫鬟也随后从恍惚中醒来,赶忙就要上前敲门。 苏景夏却低声开口,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们回去吧。” 门外两人走远之后,院子里,秦远闭着眼睛,久久没有言语。 还是归终率先开口道,“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乐器,还有这首曲子,你是从哪听来的?” 闻声,秦远终于从心中对于自己死亡的那股悲伤中醒来,转身咧嘴一笑,“梦里。” 归终一脸的狐疑,显然对这个说辞是不怎么相信的,只不过她也没兴趣继续追问下去。 “相比起笛子来,你手里的唢呐的确更加适合咒音的施展,以后你就用那个吧。” 听到这话,秦远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在这五天的时间里,秦远可不仅仅只是做了一只唢呐那么简单。 借着混元初窥的奥妙,他原本浑浊昏暗的气海如今已经有了一缕微光,这代表着他已经成功踏入修行这条道路,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九品修士。 崖州城地属偏远,是中原腹地那些大宗门大势力口中的弹丸之地。 这里的修士数量并不多,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九品修士,已经可以说是少见了。 如今,他自认为就算是没有了苏家的庇护,自己也有那个能力生存下去。 “你说,我要不要就这样离开?”秦远向归终问道。 归终微微摇了摇脑袋,“不要以为入了九品你就能横着走了,九品,不过是修士行列之中最微不足道的境界……” “有苏家庇护,你最起码还能安静的成长一段时间,如果离开了这里,但凡遇上点儿麻烦,你觉得以你九品修为,能摆平吗?” 听到这话,秦远不免点了点头,“的确,有些草率了。” “老老实实待着吧,在你诡术小成之前,低调是你最好的保护伞。” 第十章 以诗为由,请君入瓮 与此同时,崖州城内,韩家内院里,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哥愤怒的将手中茶盏摔了个粉碎。 “一群废物,连个短命鬼都对付不了,还让他活着回来了,你说我养你们这群杂碎有什么用!” 韩家是崖州城内与苏府齐名的豪绅贵胄,把控着药材贩市等重要渠道。 最重要的是,韩家背靠着天机谷术士,就连崖州城主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如今正摔杯砸碗的这位,是韩家家主独子,韩府大少爷,韩文未。 这位韩大公子一直以来都对苏景夏是情有独钟,奈何郎有情妾无意,一直都没能得偿所愿。 前段时间,传出了苏景夏要与秦家那个小废物结婚的消息,可把他给气的不轻,暗地里让扈从们将秦远掳去郊外破庙,活活给打死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家扈从手脚不够利落,竟是让那个短命鬼活了下来,还回到了苏府。 这下,苏府有了警惕,故技重施怕是再也没可能了。 一群扈从跪在堂中是瑟瑟发抖,他们清楚,自家这位大少爷的狠辣程度,比起秦家落寞前的秦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真动起怒来,杀个把人泄愤,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愤怒不已的韩文未在堂中来回踱步。 整个屋子里,除了跪在地上的那些扈从之外,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袭白衣,披着狐裘,一副书生打扮,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还手持一把折扇,酸儒气息摆的十足。 白衣书生看了一眼那些都快被吓破了胆的扈从,开口向韩文未笑道,“韩兄何必为这等小事置气,不过一个寒门丧家犬而已,哪里能与韩兄相提并论。” 听到他的劝解,韩文未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看向那些扈从,怒喝出声,“还不滚!” 一群扈从如蒙大赦,赶忙是连滚带爬的逃将而去。 等到闲杂人等全部退下之后,韩文未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那白衣书生。 “孙兄,让你看笑话了……” 这个孙兄,来头可不小,其本名孙常句,乃是当今国子监学子,大儒余海楼的爱徒。 国子监,大国学府,儒家现任传道之地,虽然名义上受朝廷管辖,可谁都明白,如今那软弱无能的庙堂,哪里还压得住那些腐学大儒。 韩家因为背靠着天机谷这样的势力,故此韩文未才有那个资格与孙常句以兄弟相称。 “今日请孙兄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韩文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继续道。 孙常句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笑了笑,“韩兄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够帮得上忙,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又怎会袖手旁观。” 韩文未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的开口,“孙兄你也知道,我喜欢苏家大小姐很久了,可她不仅不给我机会,转头竟然还打算和一个小废物成婚,你说这让我……” “哎!”叹息了一声之后,韩大公子继续道,“我听说,这苏景夏醉心诗词,所以我就想办个诗会……” 说到这,他看向孙常句,露出笑容,“孙兄师承国子监大儒,写词赋诗声名远播,所以我就想以孙兄您的名头组织这个诗会,定然能请来苏景夏参加。” 听完他这些话,孙常句顿时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韩兄谬赞了,不过也的确,我的诗词虽然比不上家师,但是世间流传的那些个诗集里倒也有我几篇拙作。” “也罢……”孙常句深吸了一口气,合上手中折扇,“这个忙我帮了。” 见他答应,韩文未顿时笑开了花,“嗨呀,这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有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还有个事儿,不知道孙兄方不方便,助我一臂之力。” “请说!” 韩文未咽了口唾沫,笑的更加不好意思了,“就是,我的文采有限,只希望孙兄能够为我写上一篇诗词,到时候我好以此取悦苏大小姐,不知道……” “我当是何事呢,韩兄放心,既然选择帮你,那我自然是要好人做到底的,今晚我就给你写一篇。”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之后,韩文未心情大好,之前因为扈从办事不力的阴霾也都一扫而空。 两人相视一笑,韩文未这才低沉的开口。 “到时候将那秦远也给拉来,这小子从小就游手好闲,目不识丁,借此机会也好让苏小姐看看我与那废物之间的天壤之别。” …… 第二日,上午。 苏府内院之中,依旧是那清池湖,依旧是那凉亭内。 苏景夏一如既往的捧着那本都快被她翻烂了的诗集。 只不过这一回,这原本心爱的诗集她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一点儿半点儿了。 目光投向那碧波荡漾的湖面,脑子里全是那句“君埋尘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好半天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他是在祭奠谁呢?” 说着,苏景夏又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后表情略微有些哀伤,“想必应该是他仙逝的父母吧,这般看来,他倒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就在苏景夏还沉浸其中时,侍奉的丫鬟忽然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韩府的韩文未少爷的请柬,说是有一位国子监大儒的弟子如今正在咱们崖州城,今天准备开一场诗会,请您前去参加。” 说着,丫鬟将手中的请柬递了上去。 “诗会?” 苏景夏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顿时来了一丝兴趣。 “孙常句,我听说过这个人,写的诗也不错,没想到他竟然来崖州了。” 边上的丫鬟问道,“那小姐,我们去参加吗?” 苏景夏微微点了点头,“此人颇有几分诗才,可以去结交一番。” 丫鬟应声准备退下,忽的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声开口道,“小姐,我刚才看到这入府的请柬有两份,一份是请您的,还有一份送去了西院,听说好像是要送去给小姑爷的。” “秦远?”苏景夏眉头一挑,“韩文未请他做什么,他们俩似乎没什么交情吧。” 第十一章 恭迎大驾,怎会是你 诗会的时间定在下午,苏府西院内,接到了请柬的秦远本没打算参加。 毕竟,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对诗词一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像这样的聚会对他来说根本无关情趣,去了也是无聊。 只不过没想到,在得知了他也收到了请柬之后,苏景夏竟然亲自登门,邀请他一同前往,这让秦远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在苏景夏的一再要求之下,秦远最终盛情难却,动身与她一同离开了苏府大门。 苏景夏的马车非常空旷,她和秦远坐在里边并不显得拥挤。 马车里,苏景夏的眸子平淡的看着秦远那张好看的脸,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反观秦远,没心没肺的样子,时不时还掀起车帘,探头探脑看一眼窗外的景象,丝毫没有与全崖州城最美的女子乘坐一辆马车该有的觉悟。 “你会写诗吗?”苏景夏忽然没来由的开口问了一句。 闻言,秦远愣了一下,“不会。” 听到他这个回答,苏景夏秀眉微蹙,显然是不相信的,毕竟那天在西院门外,她可是亲耳听到了那句“我寄人间雪满头”了的。 回去之后,她还翻阅了自己所收藏的所有诗集,都没有在上边找到关于这首诗的记载。 想到这,苏景夏自以为看破了秦大公子的伪装,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只不过既然对方想装,她也没那个心思点破。 两人一路上都各自保持沉默。 马车行过了几条街道之后,稳稳的就停在了悬有“水色居”大字牌匾的院门之前。 诗会的地点并不设在韩家府邸之中,而在这城中别院水色居内。 那位韩家大少爷韩文未早就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为的就是亲自迎接苏景夏的到来。 见到苏家的马车,韩文未心潮澎湃,赶忙小跑了几步迎上前去,伸手就打算扶苏小姐下车。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车帘掀开,走下车的竟然是秦远。 韩文未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秦远很自然的就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这么客气,谢谢啊。” “怎么会是你!”韩文未忽然醒悟过来,表情顿时扭曲通红。 可还没等他爆发呢,车帘再次掀开,一席长裙,轻纱拂面的苏景夏就走车内走了出来。 “苏小姐。”韩文未在看到苏景夏的那一刻,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眼神炙热的再次伸出手,想要搀扶对方。 苏景夏看了一眼下了车之后便自顾自站在一边的秦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怎么都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亏我还想着带他一起来。” 最终,苏大小姐也仅仅是向着韩文未浅浅的笑了笑,没有去搀扶他的手臂,独自下了车。 韩文未心中有些不悦,可他自然不会对苏景夏表现出来,而是将这一切的罪过都算到了秦远的头上。 “这个小废物竟然敢与苏小姐乘坐一车,简直该死……” 他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秦远,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必要他颜面扫地,从此再没脸面出现在苏小姐面前。 至于秦远,对韩大公子这点儿小心思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好像个置身事外的人物一般,跟着两人进了院子。 这水色居也算得上是崖州城内数得上号的大别院了,隶属于韩家门下,坐落极广,风景宜人,极为适合举办如今日这种雅致的聚会。 三人穿廊过栋,终于是到了最后边的庭院之中。 这座院子里假山环伺,耗巨资聘请精工巧匠雕琢出了一副如同天然山水的景色,瀑布,池塘,五脏俱全。 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虽说韩文未的主要目标是苏景夏。 可终究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这崖州城内数得上号的富家公子都接到了邀请。 围绕着那湖心假山,摆满了十几二十张矮桌。 众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有奴仆下人行走于众宾客之间,煮酒烹茶,井井有条。 “苏小姐,我特地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就在我边上,请随我来。”韩文未一脸谄笑的将苏景夏领到了一张桌子前。 作为客人,苏景夏自然不好驳了主人的兴致,只能是迁就于他的坐了下来。 至于秦远,韩文未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只是让一个小厮领他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到两人落座之后,诗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韩文未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笑盈盈的开口道,“感谢诸君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韩某组织的这场诗会……” “也是机会难得,今日有国子监儒生大家孙常句孙公子来我府上做客,其家师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乃是当世大儒余海楼……” 听到这话,众宾客虽然早已知晓,可还是适时的做出了吃惊的表情。 一席白衣,披着狐裘的孙常句也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来,向着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书生气息尽显。 “一来,也算是为了孙兄接风,二来,咱们这群崖州子弟也已经好久都没有聚上一聚了,借此机会,正巧可以好好的畅饮抒情一番。” 一大串没什么营养的开场白之后,众人便开始推杯换盏,聚会的气息逐渐热闹起来。 整个院内,最为耀眼的三个人,自然就是东道主的韩文未,国子监白衣书生孙常句,再来就是苏家苏景夏了。 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也很明显,坐在角落里,不跟任何人交流,只对桌上的点心和酒水感兴趣。 可不就是秦远嘛。 这段时间的秦远勤于修炼,每天的消耗都是很大的,所以他肚子时长会饿。 眼下,他又饿了,桌子上的点心并没有多么的美味,可那甜甜的米酒用他的话说就是“甚得朕心”。 这酒度数不高,再加上在火炉里那么一煮,香气扑鼻,极为可口。 他就那么一口点心一口米酒的,吃了好几份。 给他这桌连上了好几次菜的仆役都被这位公子的食量给惊着了,这哪是来参加诗会的,这分明就是来蹭饭的。 第十二章 众人皆陪,唯我独饮 诗会进行到了一半,忽的,天上飘下来片片雪花,没一会儿,雪就下大了。 韩文未立马让人支起了华盖棚伞,遮挡飞雪。 看着那漫天飞雪,白衣书生孙常句忽然好似有感而发般的开口,“天公自是多情思,故遣飞花洒满林,好一场大雪啊。” 话音落下,众宾客顿时是马屁拍的山响。 “喂!好诗啊,是不是。” “孙公子对景作诗,浑然天成,真不愧是国子监监生,儒道传人啊。” 就连苏景夏在听到这句诗的时候也是有些微微的侧目。 只不过有昨日秦远那句“君埋尘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珠玉在前,她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动容。 听着满堂宾客的夸赞之词,孙常句心里虽然得意万分,可姿态还是摆的很平。 他起身向着众人微微拱手,“不过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诸君谬赞了。” 这个时候,韩文未也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韩大公子起身开口道,“今日本就是诗会,诸位皆可畅所欲言,切不可吝啬文采,辜负了这一场好雪啊。” 孙常句也适时的点了点头,“不错,今日诗会我看就不要设题了,随心所欲,岂不快哉!” “说得好!” 一时之间,众人应声附和,就连苏景夏也都微微点了点头,希冀着今日能够听到让自己耳目一新的诗词。 这么想着,她仿佛不自觉的就将目光投向了那显得有些清闲的角落。 随后,她便有些后悔了。 她只看到坐在那里的秦远,整个腮帮子鼓起,嘴里一刻不停的嚼着吃食,吃的噎住,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抬手扶额,苏景夏都开始有些怀疑,昨日那句诗难不成真是他抄别人的? 水色居内,时长有人高声朗诵自己的佳作,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可其实,谁都明白,他们这些无病呻吟的辞藻,和孙常句那半句诗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大家也都没在意,所有人都清楚今儿个这场诗会的主角是谁。 他们不过是陪衬而已,陪衬就得有个陪衬的样子,怎么能喧宾夺主呢。 诗会进行到了中期,场中所做诗词也都是平平无奇之辈,苏景夏甚至提不起半点兴趣。 韩文未见她兴致缺缺,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一鸣惊人,便能瞬间让苏小姐对自己刮目相看。 想到这,他瞥了一眼角落里已经快吃饱了的秦远,冷笑一声,“你拿什么跟我比!” 说着,他忽然起身,朗声道,“诸君,诗者兴之所会,此刻心有所感,我不客气了。” 听到他这话,整个院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去。 奴仆们迅速搬来了一张长桌,自有人研墨执笔,等待着自家主子大显神威。 韩文未端着酒杯,故作深沉的走出华盖,抬头看天,一脸的萧索。 片刻之后,韩大公子忽的一饮而尽,将酒杯抛入池水之中。 “风起云飞过大江,江湖千里客舟长;何人解得英雄事,独倚危桥看夕阳。” 这首诗一出,在场大部分人都被惊了一下。 之所以说是大部分人,而不是全部人,那是因为这里边得除了角落里那个都快把自己灌醉了的秦大公子。 米酒虽然烈性不足,可不代表它不会醉人,况且秦远拿它当水喝,几壶下肚,这就已经开始有些飘飘欲仙了。 苏景夏也是美眸一亮,有些意外的看向了韩文未,实在是没想到韩家大少爷竟然还有这样的诗才。 执笔的小厮已经将自家公子这首大作抄录了下来,呈于桌上。 一众宾客皆是夸赞不已。 “真是好诗啊,韩公子文采飞扬,我等自愧不如啊。” “是啊,和韩公子这首诗比起来,我们刚才所作的那些就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真是惭愧,惭愧。” 听到这些个夸赞之词,韩文未顿时是心潮澎湃,他暗中与孙常句对了一眼之后,这才看向苏景夏,笑到。 “素闻苏小姐对诗词一道颇有研究,不知本公子这一首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啊?” 闻言,苏景夏也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她点了点头,“的确不错,想不到韩公子的文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小女子佩服。” 听到对方这话,韩大公子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一时喜不自胜起来。 在韩文未看来,别人夸的再好听,那也没苏景夏的一句点评来的重要。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了自己今天举办这场诗会的另一个目的。 那就是要好好羞辱一番秦远那个小废物,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愤。 想到这,他收了收心,转头看向了极远处的那张矮桌,忽然高声开口。 “今日,秦公子也大驾光临了,秦公子曾经也算是咱们崖州城里的一号风云人物……” “如今体验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想必心境早已是今非昔比,不知道能否借此机会一吐为快,也好让我等都瞻仰一番你的风采啊?” 闻听此言,整个别院内忽的安静下去,随后众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都知道,韩文未爱慕苏景夏久已,如今这苏大小姐竟然要与秦远那个寒门子弟成婚,换了是谁怕是也难免心生怨气吧。 而且,秦远他们可是清楚的,胸无点墨的纨绔而已,哪里会作诗啊,韩文未这般举动很显然是要让他难堪的。 一时之间,原本无人问津的角落在那一瞬间仿佛成了整个院子的焦点。 “嗝!” 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有些飘飘然的秦远眉头挑了挑,摇晃着身子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竟是打了个饱嗝。 酒气四散,周围人唯恐避之不及,全都捂着鼻子躲开了好一段距离,一脸嫌弃和鄙夷的看着他。 人群之中,唯有苏景夏是满眼的期待,她还真想看看秦远的文采,验证一番那首诗的真假。 韩文未冷笑一声,“怎么?喝醉啦,秦公子还真是雅量啊,看你这样子,就算是真想作诗,怕是也没那能力了。” 第十三章 区区尔等,皆是弟弟 孙常句也是不屑的摇了摇脑袋,开口讽刺,“我虽不是崖州人士,可对于秦大公子的事迹倒也有所耳闻……” “早年靠着家族钟鸣鼎食,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腐朽日子,圣贤书可是一本都看不下去……” “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这般败狗一样的人物……” 说到这,他看向韩文未,笑道,“……韩兄你就不要勉强他作诗了吧,他和文雅二字可不搭边。” 此话一出,众宾客也都笑着附和,显然也都不觉得秦远这样的人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苏景夏听着这满院子的议论嘲讽之声,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不悦。 可就在她刚准备开口为秦远辩解几句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作诗是吧!” 众人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那已经喝醉了的秦远,竟然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一丝潮红,他目光有些迷离的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我不是在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满座宾客皆是怒拍桌案,脸色阴沉。 “好猖狂的小子,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秦家大少爷吗!” “好大的口气,丝毫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我看还不如将他赶出去。” “就是,从诗会开始到现在,他就知道吃喝,没有一点文人风骨,让他滚出去!” 见到这一幕,韩文未的心里却是一阵的欣喜,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不仅要让秦远彻底的无地自容,还要让他今后再也无法在崖州城生存下去。 “秦远啊秦远,你彻底完了,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自己喝醉了呢。” 苏景夏的脸色也有些不悦,秦远如今这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的模样,让她之前对其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消散。 “秦远,你喝醉了,不要再说了!”苏景夏起身开口,想要制止对方继续口无遮拦。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秦远根本就没理会她,自顾自的提起酒壶喝了一口。 这才继续道,“不就是作诗嘛,你们等我一下,我想想。” “呵!他竟然还真想作首诗,简直是贻笑大方。” “我看,就算是作的出来,也是首不成章法的打油诗。” 孙常句脸上的鄙夷神色不减,悠悠道,“诸位少安勿躁,就当是看个乐子,让他说!” “不错,孙兄所言极是,这本就是诗会,畅所欲言嘛。”韩文未也适时的站了出来,以一副圆场的姿态开口。 秦远则没有理会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抬头向天,闭目沉思了片刻。 忽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这才灵光乍现一般的开口,“有了!” 紧接着他提壶猛灌了一口米酒,去了咽喉燥热,一首在他前世耳熟能详的大作脱口而出。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两句诗出口,院子里霎时间沉默了下来,原先那些还打算看他笑话的人此刻全都愣住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远竟然真的会写诗,而且,写的还这么的好。 韩文未和孙常句两人下巴都快贴地了,这怎么回事儿? 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啊,说好的目不识丁呢,说好的胸无点墨呢? 这还是之前那个秦远吗? 苏景夏的眼神则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印证了什么一般。 “果然,果然,那首我寄人间雪满头肯定也是他写的,他居然有这样的文采,我之前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在众人骇然与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秦远将酒壶重重的砸在桌上,声音高亢的继续吟诵。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首“人生,江湖”吟诵完毕。 秦远目光扫视在场众人,伸出一根中指,“都是弟弟!” 这首“人生江湖”乃是近代作家黄霑先生的作品,在他前世几乎火爆整个武侠圈。 试问哪个少年不曾有过一个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武侠梦呢,秦远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这首诗他记忆犹新。 对于秦远这次的挑衅,众人都不发一言,很显然,这首诗的高度足以碾压众人。 甚至就连孙常句都是张了张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挑刺儿的话来。 有人本想开口由心的夸赞几句,可又碍于韩公子这位东道主的面子,只好悻悻然作罢。 安静了许久之后,之前那些声讨秦远的宾客全都暗自咽了口唾沫,悄悄坐回了位置。 整个院子里,也就唯有韩文未和孙常句两人还站着,顿时显得异常的尴尬。 “好!” 忽然,苏景夏独自一人拍手叫好,眼神之中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安静被打破之后,尴尬的众人也都附和的开始点头称赞。 韩文未心里苦啊,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硬着头皮去挑毛病吧,而且他也没那个水平去挑这首诗的毛病啊。 转头看向孙常句,后者竟直接撇过脸去,假装看风景的样子,显然也自认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力挽狂澜。 韩文未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咽下这个亏。 念了一首诗之后,秦远没有打算再坐下,眼前这群人的嘴脸他已经看清楚了。 而且,自己也已经吃饱了,既然如此,继续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一脚踹翻身前的矮桌,“什么破玩意儿,一点儿都不好吃,我要走了。” 这一脚踹的,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再听他说的那话,众人脸皮都不免抽动了一下,“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多,这要是好吃那还得了。” 韩文未脸色阴沉,可却也并未出声阻拦,毕竟这是诗会,人来去自由。 再者说了,这小子刚才出尽了风头,要是再待下去,他和孙常句的脸面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了。 只是,让韩大公子没想到的是,那边秦远这才刚离席。 坐在边上的苏景夏也起身歉意的向着他笑了笑,告辞道,“今日多谢韩公子款待,府上还有事情,小女子就不久留了,告辞。” “啊?这就要走啊,诗会还没……”韩文未起身想要挽留。 “韩公子留步。” 苏景夏去意已决,跟着秦远的背影,在大雪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色居。 第十四章 我很惜命,滴血认主 待两人走后,韩文未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起身将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在座之人都被吓了一跳,看得出来韩大公子是急火攻心了。 “韩公子何必动怒,我看那小子的诗就是抄别人的,他草包一个,哪里会写诗啊。” “不错不错,刚才他都喝醉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作诗,定是抄的别人无疑。” 一群人立马是开口劝慰,深怕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听到众人言语,韩文未这才心中稍有安定。 只不过劝说了几句之后,那些公子贵胄也都相继沉默了下来,整个水色居一时之间好似无人般的安静。 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明白,刚才那首惊世之作多半就是秦远所作。 毕竟,这般文采斐然的诗词,若是一早就已经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呢。 只不过如今身处水色居内,有韩文未压着,他们自然是要心口不些才行,否则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那什么,家母还在等我回去用膳,我就不久留了,韩兄,告辞。” “哦对,我妻子明天过六十大寿,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告辞,告辞。” “我也告辞了,告辞了。” 早就已经坐立不安的宾客们也都各自找着说辞,相继离开。 不消片刻,整个水色居内,除了那些奴仆之外,也就只剩下韩文未和孙常句两人而已。 “真是没想到啊,那小子竟然能写出这般文采的诗来,失算了。”孙常句忽然开口。 他这句话,很显然就是已经默认了刚才那首诗就是秦远自己写的,这让韩文未心中顿时有些不快。 不过碍于孙常句国子监生的身份,他自然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算他今天走运!” 说着,眼神内的阴狠愈发浓烈,“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这么走运下去,跟我抢女人,他就必须消失!” …… 另一边,回程的马车上,苏景夏虽然依旧是那副端庄淑女的模样,可内心不免有些亢奋。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她喃喃着这首诗,心里是愈发的喜欢,“写的真是极妙……” “不过我很好奇,你从小就生长在崖州城内,也从未出过远门,这般的意境你是从哪……” 话没问完,苏景夏转头看向秦远,愣了一下,发现对方已经仰着脑袋,呼呼的睡着了。 回到苏府之后,秦远被人架着回去西院房间休息,而苏景夏则是快步回去内院,铺纸磨墨,将这首“人生江湖”给抄录了下来。 写完之后,她是越看越喜欢,旋即差人将这幅字帖给装裱了起来,挂在了自己的书房内,以供自己日日欣赏。 另一边,西院房间之中,奴仆们替秦远擦拭了身子,好一团忙活之后便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谁都没有发现,一袭红衣已经悄然坐在了床沿上。 “这酒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知道自己不能喝,干嘛不节制一些……” 似乎是听到了归终的言语,床上的秦远闭着眼睛,声音清淡的开口,“谁能想到,米酒也能醉人呢。” 闻言,归终有些意外,“你没喝醉!” “醉了,只是还没迷糊而已……”秦远依旧闭着眼睛,四仰八叉的躺在那。 他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来,悠悠开口,“哦对了,你猜我这回在水色居看到了谁?” 归终挑了挑眉,“谁?” 秦远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天夜里将我掳去城郊破庙里的那群人……” “哦?”归终来了兴趣,“他们是什么人啊?” “韩家扈从。”秦远的声音冰冷,“他们自以为那晚带着面罩,我便认不出他们的样子,但可惜,他们想错了。” 闻言,归终好奇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远笑了笑,“不怎么办,若不是他们将我掳走,我还没机会发现那枚黑戒,也兴许遇不上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所以,今后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 归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又问道,“那如果韩家依旧不死心,你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秦远沉默了片刻,“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我非常的惜命,如果他们依旧执迷不悟,我没道理还留着他们继续活下去……” 闻听此言,归终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好,我会帮你的。” 说完这些之后,秦远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这才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沉沉睡去。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秦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 起床伸了个懒腰,洗漱进食之后,重新恢复如常的秦远独自一人在院子里修炼着咒音秘法。 修炼之余,秦远把玩着手里的唢呐,转头看向那一袭红衣。 “归终姐姐,你说,我没有你那种什么东西都藏得下的袖子,这唢呐又不方便携带,总不能放家里,等遇上对手了就让对方等一下,自己回家来取吧。” 听到他这话,归终脸上勾了勾嘴角,“臭小子是又想从我这套点儿好东西吧。” 闻言,秦远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掩饰,挑了挑眉,伸手道,“我就知道姐姐疼我,拿来吧。” 归终打了他手心一下,“想什么呢,虽说这世上有能够纳须弥于芥子的宝物,可那东西我又用不上,自然是没有的。” “哎!”秦远顿时垮起个批脸。 见他这幅表情,归终掩嘴一笑,继续道,“不过,我虽然没有,但是你有啊。” “嗯?”秦远一脸意外的指了指自己,“我有?搁哪呢?” 归终伸手指了指他的左手,秦远抬起手来,那枚尾戒依旧还是白色。 “你的意思是说,这玩意儿还能储物?” 见归终点了点头,秦远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 说着他就忍痛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液往戒指上一抹。 一旁的归终看到他这般举动,顿时歪了歪脑袋,“你在干嘛?” “滴血认主啊,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秦远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她。 第十五章 漕运遭截,黄池真人 归终无奈的拍了拍脑门,“那是神器,遵从的是规则,无法认主。” 听到这话,秦远顿时委屈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咬破的手指,“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谁知道你会这么蠢。” 随后,在归终的指引下,秦远将手中唢呐靠近了黑色尾戒,随着自己神念一动,唢呐“唰”的一下消失。 秦远顿时喜不自胜,紧接着又勾动神念将唢呐取了出来,反反复复,玩的不亦乐乎。 …… 而就在苏府西院安之若素的同时,外头可就已经热闹得不成样子了。 昨日水色居诗会,流传出了一篇绝世佳作的事情不胫而走,不过仅一天的时间而已,就在崖州城内流传了开来。 一时之间,无数酒楼茶馆,甚至是风月之地都能够听到有人高声朗诵那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称赞之声更是不绝于耳,雅俗共赏,脍炙人口。 就连苏家家主苏怀瑾,也在自己书房内书写下了这首“人生江湖”,脸上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 “真是没想到啊,我那贤侄竟然还有这样的文采,意外,真是意外。” 看着书桌上那墨汁还未干透的诗词,苏怀瑾不免称赞了一声。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大门推开,府中护卫统领走了进来,恭敬行礼,脸色有些难看。 苏怀瑾见他这幅模样,知道应该是有事情发生了,随即放下笔,开口道,“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护卫统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答,“回家主,刚才扈从来报,咱们的船队又被截了,和上次一样,货物下落不明,船夫护卫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听完禀报,苏怀瑾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第二次了,这很显然不是一般的水匪作案。” 护卫统领点了点头,“不错,那条航道上的水匪我们都已经打点过了,轻易不会袭击我们苏家船队……” “而且,水匪截船多半为财不为命,如这般心狠手辣已经坏了规矩,所以并不像是水匪的手笔。” 苏怀瑾蹙了蹙眉头,“可曾查到点什么吗?” 听到这话,那护卫统领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这才低声开口,“之前那船队上有一名府中九品修士,他被击落下船,捡了一条命。” “他回来禀报,说截船之人乃是术士,而且境界绝对不低,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抬头看向苏怀瑾,“他说隐约看到了韩家的人,也在截船的队伍之中。” “术士?韩家?”苏怀瑾的眼睛眯了起来。 术士,乃是修行者体系之中一种独特的存在,修的是炼器法门,对敌时法宝尽出,着实难缠。 至于韩家,想到这,苏怀瑾冷笑一声,“这韩家觊觎我苏家的漕运生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说他们背靠天机谷,有术士撑腰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护卫统领询问道,“家主,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上报城主府,毕竟这漕运生意是朝廷给的,他韩家这般的胡作非为,城主大人一定……” 崖州城乃是大羽王朝的国土,城主受朝廷委派治理一地,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应当是要上报的。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苏怀瑾便抬手制止了他,“不急,没有证据,说了也是没用的,到时候韩家来个死不认账,甚至倒打一耙,吃亏的还是我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怀瑾来回踱步,沉思了片刻,这才吩咐道,“马上临近年关,又赶上远儿与景夏的婚事,不容有失……” “这样,你立马派人,准备厚礼先去安抚那些因漕运而遭受损失的商户……” “然后先停了漕运,所有的货物能转陆路的就转陆路,不能的就先压一压……” “等到把这个年过了,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咱们再腾出手来好好的和他韩家玩一玩。” 闻言,护卫统领立马领命告退。 书房内,苏怀瑾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多了一丝无力感。 韩家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可若是那韩家背后的天机谷出手,别说是苏家,恐怕就是整个崖州城都未必能抵挡得住。 城主府虽说是代表着朝廷,可崖州这弹丸之地,天高皇帝远的,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 与此同时,另一边,韩家府邸之内。 韩家家主韩云海,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一脸笑意的看向一边坐在客位上的一名黄袍中年人。 “这回捣毁苏家的漕运生意,真人可真是帮了我韩家一个大忙啊。” 那被称作真人的中年人一脸的风轻云淡,“韩家主客气了,既然你们韩家选择归顺我天机谷,那助你拿下崖州城也是在为天机谷增添筹码,谈不上帮忙。” “是是是,我韩家誓死效忠,必定不会让天机谷的真人们失望……” 韩云海脸上的笑意更甚,“等到时候拿下苏家,再将那城主府压制下去,整个崖州城就是我……” 说到这,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故而立马改口道,“……就是天机谷的天下了。” 那黄袍中年微微点了点头,“不错,你放心,等到拿下崖州城,你们韩家就是这里的话事人,只要每月的上供不出问题,天机谷绝不会亏待你的。”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爹,你叫我。”韩文未走进门来,随意的瞥了一眼那黄袍中年人,就打算坐下。 “给我站那!”韩云海爆喝一声,吓得韩文未一大跳。 韩家主有些歉意的向着黄袍中年笑了笑,“真人莫怪,我这孽子不懂礼数。” 说着,他又看向韩文未,厉声道,“这位乃是天机谷擎空长老的公子,黄池真人,货真价实的七品术士,还不快快叩头拜见!” 此话一出,韩文未顿时吓了一跳。 作为韩家独子,他自然是知道天机谷的,传闻那地方术士药师云集,乃天下一流势力之一,极为神秘。 他更知道,自己韩家之所以能在崖州城内这般的呼风唤雨,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背后有天机谷术士撑腰。 想到这,他再不敢托大,立马是双膝跪地,向着那黄池深深叩首。 “晚辈韩文未,见过黄池真人!” 第十六章 韩家心计,无名剑术 见此一幕,黄池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好了,韩公子不用这么客气,起来吧。” 紧接着,韩云海便将韩家与天机谷的谋算给自己这个儿子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韩文未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什么!苏家漕运船队这段时间总是被截,竟然是我们韩家干的!” 韩云海眉头一皱,“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坐下!” 韩大公子心中依旧还处于震惊之中,他对这些事情可一点儿也不知道。 黄池看了他一眼,“韩公子,有我天机谷助力,你韩家前途一片大好,今后这整个崖州城就是你们说了算了,这难道不美吗?” 听到他这话,韩文未心中自然是向往的,可一想到自己要对苏景夏的家族下手,他有不免担忧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韩云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臭小子,你是在担心苏家落寞之后,你那心上人会恨你吧……” “这……”韩文未欲言又止。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家族与天机谷的计划,就算是说出来,怕是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着,这位韩家主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苏景夏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好看的女人这天下多了去了,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见自己儿子还是一脸纠结的表情,韩云海无奈摇头,继续到。 “那这样,等到了我们韩家在这崖州城里说一不二的那一天,我亲自去苏家把她苏景夏绑来,送到你床上去任你蹂躏,好不好?” 闻言,韩文未吓了一跳,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呢。 别的女人他可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他有韩家撑腰。 可苏景夏不一样,那可是苏家的掌上明珠,放在以前,他要是敢那么干,不说苏家,自己父亲就能先把自己剁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这话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那意思可就变了。 想着想着,韩文未原先还有些惶恐的心情开始渐渐兴奋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精光,脸上浮现出狠辣的笑容。 “那小妮子,我早就想干她了……” 韩文未去了心中禁锢,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要是能把她扒光了,捆在床上鞭挞……” “那个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哀求付讫,那个可怜的模样……” 越说,韩文未是越兴奋,激动的好似那画面就在眼前。 “好了!”韩云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臆想,“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要对付苏家。” “韩家主说的不错,先灭苏家,再压城主,那整个崖州城便是咱们的了。” 殿中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传出阵阵畅快的大笑之声。 …… 入夜,子时,韩文未的院子里。 韩家大少爷激动的都有些睡不着觉。 昨日诗会结束之后,他是越想越气,本想找机会再扳回一城,可没想到孙常句却在当日就离开了崖州城。 没有了这个诗袋子,他要想继续在诗词上取悦苏景夏怕是决然没有那个可能了。 不过,好在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说要想苏家倒台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这都已经准备跟苏家翻脸了,那自己杀个秦远泄泄愤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黄池真人在天机谷的地位不低,这次来韩家可是带了不少扈从的。 天机谷的扈从自然不是韩家能够相提并论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九品修士,其中甚至还有八品的存在。 放着这样的资源不去利用,简直有失天理。 只要能说得动这群护卫出手,杀一个秦远简直易如反掌。 越想越觉得在理,旋即他便起身让门外的奴仆去将那几名天机谷护卫给请了过来。 许以重金,只求杀一个凡人,这么赚的买卖自然是没有人会拒绝。 就当是挣点儿私房钱,而且也要不了多长时间,那几名天机谷护卫便欣然答应,只要韩文未能将秦远给引出苏府,他们便出手。 …… 另一边,苏府西院。 秦远一直都在归终的指导下巩固自身的九品境界,钻研咒音与唢呐之间相结合的奥妙。 不得不说,天赋这种东西真是羡慕不来的,这才短短两天的时间而已,他便已经能够初步掌握咒音的施展。 当然了,熟练度上自然是要差一点儿,可这毕竟是咒音。 别说是寻常人了,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天才也未必能在一年半载内初窥门径。 秦远仅仅两个日夜便能掌握,已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院子里,秦远收起唢呐,在梧桐树下的摇椅上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开口。 “你说,除了咒音之外,我是不是也得学点儿拳脚功夫啊……” “毕竟这要是到时候打起来,我这正吹的欢快,人家一个近身,要是没点儿拳脚自保,岂不是成了待宰羔羊。” 今天的归终没有站在秦远身边,而是坐在了那梧桐树的枝丫上眺望远方。 听到这话,归终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要咒音大成,根本无人能近你身。” “可我这不还没大成呢嘛,遇上个境界比我高的,我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秦远双手一摊。 似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归终还是点了点头,“也是……” 说着,红衣自梧桐树上轻飘飘落下,随手捡起地上一截树枝,“好吧,那就教你一招剑术……” “剑术!”秦远激动的“刷”一声站起,眼前就好似浮现出了自己白衣胜雪,脚踏飞剑,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画面。 早就了解秦远性子的归终拿树枝敲了一下他脑袋,“少在那胡思乱想,注意看。”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介绍道,“这剑术虽不是诡术,也不敢说有多么的精妙绝伦,可应付一些阿猫阿狗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一语话毕,归终手中树枝忽的卷起,霎时间风声大作,整个院子里的落叶都开始向着她汇聚而去。 一袭红袍飘逸出尘,树枝如剑,挑格点刺苍劲有力,崩搅压劈浑然一体。 那一刻,她就仿佛与周遭天地相契合,剑术如泼墨山水大作,看的秦远目眩神迷。 片刻之后,一套剑术完毕,归终转头看向秦远,笑道,“这剑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没有名字,用来强身健体也才堪堪够用而已。” 第十七章 婚期将近,尺寸有误 对于她这话,秦远自然也没太当回事儿。 毕竟虽然他至今还不知道归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她既然能够修复自己这天生碎碟的气海,行天下人不可为之事,由此就可以看出对方的非同寻常。 这套剑术对于归终来说或许的确算不上多么珍贵。 但秦远敢说,这要是放在外界,必定能让无数剑修武夫抢破脑袋。 想到这里,秦远也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开口道,“从今天起,开始成为剑仙。” 归终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对于秦公子时长表现出的这种非正常行为感到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除了咒音的练习之外,剩余的时间,秦远都在刻苦的修炼那套无名剑术。 以混元初窥做底子,秦远的体魄自然无需但心,再加上又有归终在一旁指导,他的剑术也随之突飞猛进。 虽然比不了那些剑道传承久远的大门大派弟子,可论起自保,也已经是绰绰有余。 随着年关将近,苏景夏和秦远的婚期也已经近在眼前,后天便是正日,整个苏家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张灯结彩,披红挂紫,好不热闹。 内院之中,也算是少有的清净,苏景夏结束了今日的修行,接过了丫鬟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 无意间瞥了一眼那挂在墙上的字帖,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小姑爷这几天都在干嘛?” 丫鬟如实禀报,“这几天小姑爷一直在西院,从未离开过,听下人们说,他平常不是研究音律,就是不知道从那学了一套剑术,舞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舞剑?”苏景夏有些意外,从前的秦远可是根本不会去碰刀柄的,看来他还真是变了。 梳洗了一番,整理着装之后,苏景夏这才开口道,“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也不知道他紧不紧张……” “我去西院看看,这次你不用跟着了。” …… 与此同时,苏府西院内,满身大汗的秦远将手中树枝丢到一边,喘着粗气道,“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你让我歇会儿。” 在前期熟悉了剑招和口诀之后,秦远的无名剑术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为了让他能更快的熟悉剑术的施展,归终便要他将自己作为假想敌,两人没日没夜的在这西院内技击切磋。 一开始,秦远撑不过一招便会被打的抱头鼠窜。 可渐渐的,他能接下三招,然后是五招。 直到如今,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秦远便已经能够在归终手底下撑过三十招了。 虽然这也是归终并未全力以赴的缘故,可即便如此,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足以当得上一句资质卓绝的称赞了。 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归终手中树枝敲了敲他额头,“躺着作甚,忘了我教你的了……” 闻言,秦远这才好似想起什么来一般,立马席地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开始运转混元初窥心法,快速的恢复着已经几近枯竭的气海。 在这种强压式的修行之下,秦远的剑术不仅快速提升着,就连那原本才入九品不久的境界都开始微微起伏,向着八品攀升而去。 好半天之后,从冥想之中醒来的秦远只感觉浑身舒畅,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姑爷,刚才华衣局差人来说,您之前试的大婚吉服尺寸出了问题,请您移驾前去铺子里核实一下。” 闻言,秦远眉头微微一挑,“吉服尺寸?你让华衣局的师傅来给我再量过不就好了。” 门外的扈从回道,“不成啊小姑爷,后日就要用,重新量尺寸再做时间上来不及,只能是请您过去,穿上吉服现改。” “这么麻烦。”秦远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也清楚这个世界的婚礼非常繁琐,吉服又是头等大事,不容有失。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道,“你等我一下,我先洗洗,换个衣服就出来。” 没一会儿后,等秦远洗漱换衣,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正巧遇到了准备敲门的苏景夏。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差点儿一头撞进秦远怀里的苏景夏也是小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的后退了半步,“没……没什么……” 迅速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后,苏大小姐抬头看向秦远,“前几天你在水色居一诗成名,现在崖州城街头巷尾都有传唱……”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文采,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新作问世,可否让我瞻仰一番。” 说完这些话之后,苏景夏的眼神带着一丝期盼的看向秦远。 后者挠了挠头,“水色居?” 好半天之后,他才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哦,你说的是那首人生江湖啊……” “嗨,那是我抄的,我哪会作诗啊。” 闻言,苏景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狐疑的神色。 她自然是不相信秦远这番说辞的。 心想,“天下风云出我辈”是你抄的,难不成那首“我寄人间雪满头”也是抄的?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苏景夏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既然对方不想承认那就算了,只要能继续作诗就成。 这么想着,她看了看秦远刚换的衣服,继续道,“你这是要出去?” 秦远点了点头,“啊对,刚才华衣局的人来过,说我的吉服尺寸出了问题,让我过去看看。” “吉服尺寸?”苏景夏挑了挑眉,“华衣局是崖州城里老牌的裁缝铺了,尺寸弄错这种事儿极少出现……” 想了想,苏大小姐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吧,免得他们消极怠工。” “啊?又一起啊。”秦远后退了半步。 见他这幅作态,苏景夏顿时心中有些幽怨,“怎么?还亏待了你不成!” 说完之后苏景夏也不等他多说什么,转身就向着苏府大门外走去。 秦远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跟了上去,两人再一次同乘一车,向着华衣居所在的街道驶去。 第十八章 夕阳西下,巷弄追车 两人离府的时间已经是黄昏,华衣局所在的街道距离苏府不近,怕是得要夜半时分才能回来。 由于是跟着苏景夏一起出的门,所以那些护卫们也就没有选择再去跟随秦远。 马车里,苏景夏的眼神依旧是好奇的打量着秦远,就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 被她看的背后都快发毛了,秦远这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苏小姐,我脸上有花吗?” 闻言,苏景夏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甚至都没收回目光。 “秦远,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之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听到苏景夏这话,秦远顿时有些无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之前那个秦远已经死了……” 说着,他两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现在这个,不是之前那个秦远,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你们其实一直都找错人了。” 听到他依旧还是这套陈词滥调的说辞,苏景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我跟你说,你现在赶紧退婚还来得及,要不然你就嫁给了一个陌生人了,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秦远喋喋不休。 好半天之后,发现苏景夏根本就没在听,秦远蹙了蹙眉,“是你问我的,我回答了,你又不说话了,真没礼貌。” 说着,也赌气一般的别过头去,车厢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马车安静的行驶着,夕阳已经渐渐没入西山,天光黯淡下来。 街道上的人影已经很少了,就算是一些小贩也都收摊回家。 许久之后,车辆忽的一停,车内的苏景夏微微蹙了蹙眉头,“到了吗?不应该啊,按这个速度,还得要有一会儿才能到华衣局。” “小……小姐。” 车帘外传来了车夫有些惶恐不安的声音。 意识到有些不对的苏景夏起身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询问道,“怎么回事儿?” 车夫僵直着身子,脸色恐惧的看着那空荡的街道尽头。 苏景夏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顿时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只见那街道尽头,有一个身着黑衣黑纱遮面的身影,此时正静静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黑衣人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目光阴毒,死死的盯着马车。 “来者不善!”苏景夏立马做出判断。 秦远这个时候也探出了脑袋,“咋了这是?一惊一乍的。” “回去!” 苏景夏抬手就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随即命令车夫调转马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车厢里,秦远揉着自己脑袋,疑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要去华衣局吗?这怎么掉头了?” 苏景夏脸色有些难看,“我们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秦远愣了一下,“对方多少人?” “现在只看到一个,但是暗地里还藏了多少不得而知,得尽快……”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显得愈发恐惧,“小……小姐,这边也有人堵上了。” “什么!”苏景夏掀开车帘,果然,这边的街道尽头也有一名黑衣人,手持两把短刀,一脸不善的等着他们。 “再转!”苏景夏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车夫也不敢耽搁,虽然心里害怕的要死,可还是熟练的一拉缰绳,两匹骏马齐齐转头,马车钻入了一条巷弄之中。 而街道两头的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并不着急追击,手中兵刃甩了个挽花,不紧不慢的跟上。 巷弄之中,马车疾驰而过,呼呼的风声将道路两旁的那些店铺招子吹的猎猎作响。 可就在下一刻,前方再一次出现了一个拦路的黑衣人。 车夫都快哭了,他急急一拉缰绳,偌大一辆马车在巷子里神奇的拐了个弯,车辕在两侧石墙上划出深深的沟壑,火星四溅。 在车夫那神乎其技的御马术之下,车辆又瞬间钻入了另一条巷道之中,消失不见。 三名黑衣人汇合,迅速向着那马车追击而去。 “完了完了完了!” 那车夫一边哭,一边拉着缰绳,一边还在向车厢内禀报道,“小姐,第三个了,还搁后边追着呢,怕是甩不掉啊。” 车内,天翻地覆,苏景夏和秦远两人就差抱在一起了。 只不过在这等紧急情况下,两人也都没有了什么尴尬情绪。 苏景夏八品修士的气息散发出来,将翻腾的马车扶稳,这才抽出空来掀开窗帘看向后方。 只见在逐渐黯淡的天光之下,三名黑衣人急速追杀而来,看那速度,必定是修士无疑。 三名九品修士,虽然苏景夏是八品存在,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在八九品这种实力区分并不算太过明显的境界,以一敌三,胜负难料。 马车在巷内疾驰,碰撞不断,可谓是声势浩大。 可就算是这样,附近也没几个人发现这巷弄之中的惊险追杀。 原因很简单,那三名黑衣人看似围追堵截,实则是将马车逼着向北城区的方向驱赶。 北城区人烟稀少,多是各大商会的仓库所在,即便是有民居,也都是一些市井贫苦,哪里有胆子管这样的闲事儿。 “还有,小姐,前面还有!”车夫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传来。 而这一次,在看到前头拦路的黑衣人时,苏景夏已经绝望了。 那竟然是一名八品武夫。 车夫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可手上的功夫丝毫没有减弱,依旧是调转马头,拐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巷中。 “哗啦啦!” 马车华盖与扶手已经被两侧墙壁尽数撞毁,破的不成样子。 四名黑衣人急速掠来,鱼贯入那巷道之中。 其中那名八品武夫在两侧墙壁上几个来回纵跃,速度快若惊鸿,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马车。 “开!” 怒喝一声,自上而下,两拳狠狠的砸在了两马的额头。 巨大的力道瞬间将马匹压的前腿折断,轰然倒地。 马车也终于是承受不住,轮轴断裂,借着惯性滑出去数丈距离才终于停下。 那车夫也算是身子骨硬朗,这样的危机情况之下,一个前滚落地,随后便趴在地上装死,说什么都不再动弹一下。 四名黑衣人将马车围住,其中一人上前掀起车帘,顿时皱眉。 “人不在!跑了!” 第十九章 绝境反杀,月下闹海 “他们肯定跑不远,追!”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四名杀手的身影瞬间散开。 另一边,隔壁街道上,秦远和苏景夏两人追云逐电般的急速奔腾着,不敢有丝毫停留。 只可惜,即便是这样,那四名杀手还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路追杀而来。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苏景夏忽的一抬手,将秦远向着边上的巷子里一推,大喊一声,“快走!” 旋即,这位苏家大小姐猛地转身,在身后杀手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身形电掣而出。 五指张开,一掌便向着领头而来的那名八品杀手胸口狠狠拍去。 “什么!” 杀手显然也被苏景夏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给惊了一下,匆忙提剑格挡。 “轰!” 剧烈的灵气炸裂声传开,那名八品武夫仓皇之下被一掌拍的倒飞了出去。 后头三名杀手迅速向两侧分开,一来,躲掉了同伴的撞击,二来,三人联手便向着苏景夏袭杀而至。 两道寒芒自左右两侧向着苏景夏突袭而来。 苏大小姐虽然平日里显得温文尔雅,可八品的境界摆在那里,终究还是有一战之力。 灵气汇聚于双手之上,将两侧攻击弹开。 可就在这空档之下,一柄长剑当中刺来,直逼她心口。 苏景夏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匆忙之下只能是一个后翻,抬脚将那剑尖踢开,身形倒退出去数丈。 四名杀手急速包抄,将这位苏大小姐团团包围。 另一边,被苏景夏一掌推进一旁小巷之中的秦远并未离去,而是迅速起身,从尾戒之中掏出了唢呐。 紧张的死死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巷弄之中看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搏杀的场面,之前与归终切磋,不过都是喂招而已,对方多有留手。 可现在不同了,他非常清楚,如果这次落败,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那几名杀手很显然都没有注意到杀局之中还有自己这名九品诡术师的存在。 诡术咒音不适用于正面较量,他能做的就只是在一旁伺机而动,找准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厮杀一触即发,苏景夏虽说是八品修为。 可平日里她注重的也仅仅是境界的提升,参与厮杀的机会极少。 如今又没有趁手的武器,遇上一个同境界和三名九品,劣势极大。 不过是几个交锋的工夫,她就被一脚踢在腹部,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早听闻苏家小姐天资卓绝,小小年纪便已经入了八品境界,今日一见,还真是名副其实!” 杀手头子提着长剑,冷笑着一步步向着苏景夏靠近而去。 苏大小姐小腹吃痛,一时之间,瘫坐在墙角,眼神狠厉的盯着那走上前来的黑衣杀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在城中向我苏家动手,你……” “苏家?”那黑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引人发笑的笑话一般。 “区区一个苏家,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要不了多久,你们苏家就得被除名了!” 说着,黑衣人正打算向着苏景夏伸出手。 可下一瞬间,异变突生。 那瘫坐在地的苏家大小姐身形猛然暴起,一掌拍向了黑衣人的胸口。 “什么!” 杀手头领显然吓了一跳,身形一侧,急急拉开好一段距离。 就在这空档之际,苏景夏的身形一闪而出,便向着那三名九品杀手袭杀而去。 “小心,她想突围!” 三名九品杀手严阵以待,将小巷各个路口尽数防守。 苏景夏速度不停,直接奔着其中一名杀手而去,身形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转,长裙长发扰人视听。 下一刻,只听风中有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尖锐声响起。 等他们有所察觉的时候,一枚发簪已经划破夜空,斜刺而来。 “什么!” 那名九品修士惊诧之余,手中双刀刚想抬起格挡。 但奈何那发簪被灌入了浩瀚灵气,速度极快,一闪而没。 “噗!” 只听是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发簪整根没入那名九品杀手的喉咙,簪尖自他后颈突出。 “嘭!” 那名杀手应声倒地。 苏景夏还想有所动作,只可惜,这一击对她的消耗不小,再加上已经负伤。 后方那八品杀手突进而至,一脚高鞭,狠狠的就将她抽飞了出去,再一次砸落在一旁墙角。 “噗!” 终于是有些不堪重负的喷出一口鲜血,苏景夏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几近昏迷。 “真是让人意外,在这等绝境之下还能暴起反杀一人,苏小姐,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骂你呢!” 剩下的三名杀手齐齐向着苏景夏包围过来,显然是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苏景夏内心绝望,“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就在她内心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的,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声音在这巷弄之中响起,嘹亮,清脆,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 “这是……”来不及思索这声音的由来,苏景夏意识昏沉,彻底晕死过去。 杀手们自然也听到了这诡异且高亢的声音,三人对视了一眼,那领头的皱眉道,“这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领头的忽然想起什么来,“那个秦远呢!” 三人齐齐转头,向着秦远之前摔落的那条漆黑巷子看去。 而那古怪刺耳的音律,也正是从那条巷子里传出来的。 黄昏以过,明月渐渐高悬于天穹之上。 雪白的月光照射下来,只看到那漆黑巷道之中,秦远端着唢呐,一边吹奏,一边缓步走出。 一首“闹海”,撕开了夜色之中的寂静。 那杀手头领见此一幕,微微蹙了蹙眉头,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思吹奏乐曲,看来这秦大少爷纨绔的本质是改不掉了……” 说着,他轻轻一挥手,“做了他!” 一名九品修士冷笑着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中长剑,一个箭步上前。 月色之下,剑刃寒光在巷子里一闪而过,笔直地向着秦远的胸膛袭杀而去。 区区一个凡人,根本抵挡不住这一剑的威势。 第二十章 赤红灵丹,诡谲心声 “嘭!” 炸裂声响起,汹涌的鲜血如一朵烈焰般的花朵,在秦远身前一丈距离盛放。 唢呐声依旧。 “啊!”惨叫声传出。 这不是秦远的,而是那名九品杀手的。 那一剑还未行至秦远身前三寸,杀手握剑的手臂直接炸裂了开来。 杀手一身的血液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所控制着一般,从那炸开的断臂之上疯狂涌出。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杀手本想后撤,却因为失血过多,彻底没有了力气。 最终只能是双膝一软“嘭”的一声跪在了秦远身前,直至血液流干,死在了血泊之中。 “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他出剑到死绝,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远处两名杀手顿时脸色巨变,不敢有任何耽搁,同时杀出,向着秦远包抄了过去。 秦远脚下生风,整个人在巷弄之中左右闪躲,唢呐的声音却是一刻都没有被打断。 剩下那名九品杀手抓住时机,欺身而上,手中短刀旋转,一刀就向着秦远左肩刺去。 这些天在归终的强压式训练之下,秦远的身法已经有了小小建树。 但奈何实战经验太少,只能是勉强躲过这一击,刀刃在他左臂上划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槽。 那杀手还不死心,另一只手上的短刀抡了个半圆,就向着秦远的脖颈处砍去。 可下一瞬间,那短刀忽的失去控制,带着杀手的胳膊将这个圆给完整的画完了。 这原本砍向秦远颈部的一刀就变成了回抡。 那杀手惊骇不已,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就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那柄自己心爱的短刀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噗!”鲜血喷溅而出。 秦远闪身后撤。 整条小巷里,如今也就只有那名八品黑衣和秦远两个人还站着。 八品杀手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恐惧,诡异,太诡异了。 先是手臂自行炸裂,失血而死。 刚才,他又看到另一个同伴仿佛自杀一般的将自己捅死。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他身为天机谷扈从,见多识广。 术士武夫,哪怕是儒释道那三家方外之人的术法他都见识过,可却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的诡异感觉。 “你不是修行废物!” 那杀手后知后觉的开口,手中长剑紧了紧,不免有些如临大敌的感觉。 秦远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他端着那只唢呐,吹奏不停。 下一刻,八品杀手只感觉手中长剑自行颤鸣了起来,仿佛就要脱手而出。 不仅如此,他浑身上下无处不传来刺痛,就仿佛周身毛发都化作钢针,正顺着毛孔扎向体内。 诡异再现,杀手愤怒之下灵气爆发而出,将这些诡异驱散。 他不敢托大,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赤红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的那一瞬间,浩瀚的灵气爆发开来。 “啊!” 杀手惨叫一声,浑身上下的皮肤都隐隐有些皲裂,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狂躁的灵气直接冲破了境界的桎梏,原本处于八品的他,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进阶突破,成了七品存在。 可即便如此,那浩瀚的灵气依旧没有耗尽,肆意的挥洒。 强忍着体内的痛苦,那杀手猩红的眼睛看向秦远,“一枚爆灵丹,这把老子亏大了,你小子得偿命!” 话语落下的瞬间,杀手身形一闪而没,等他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秦远跟前。 这速度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一剑上撩,秦远匆忙后撤躲避。 “咔”的一声,唢呐被这一剑斩成两截。 灵气炸裂,将秦远炸飞出去数丈,重重的砸在了墙上,滑落下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秦大公子只感觉体内五脏翻涌,难受的连呼吸都困难。 “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今日你必死无疑!”杀手已经癫狂。 这就是爆灵丹的后遗症,灵气疯狂滋长的同时,也会滋养他的自傲之心,这一刻的他就感觉自己天下无敌,谁他都能杀的了。 “哈哈哈哈!” 狂笑着,杀手一踢脚下那柄原属于自己同伴的长剑。 利剑破空,狠狠的扎进了远处墙角下秦远的左肩之上,将他钉在了墙上。 “啊!” 剧烈的疼痛传来,秦远知道如今已是绝境,没有任何支援,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到这,他忍着剧痛,一把抽出了自己左肩上的长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逐渐靠近的杀手。 “来啊!” 暴怒一声,两道人影同时向着对方杀出。 巷弄之中刹那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嘭!” 几番缠斗下来,已然七品的杀手狠狠一掌将秦远拍飞了出去,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垃圾!垃圾!真是太垃圾了,你连死在我手上的资格都没有,我杀你,是在恩赐!” 秦远已经是身负重伤,再一次砸落在墙角,几欲昏迷。 杀手似乎并不急着下手,仿佛猫戏耗子般开口“让你做个明白鬼,韩家韩文未让我们来的,只是他不老实,说你只是个废物,三百两白银请我们出手……” “可谁能想到,你竟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那杀手因为爆灵丹的缘故,癫狂程度在不断增加,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哈哈哈哈,等把你干掉,我就去韩家把那小子也给做了,也给做了!” 只是,那杀手不知道,另一边,那几近昏迷的秦远,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阴沉,诡谲,透着一股肃杀与毒辣。 “小子,听到了吗?他叫你废物呢……” “也对,你是真废物,藏着那点儿怜悯之心有什么用……” “这身体还不如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嚣张……” “甚至,他们都不敢!” 秦远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寂下去。 那杀手似乎也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情绪,他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杀人拿钱,小子,你的气数到头了!” 话一说完,他手中长剑向着秦远直刺而去。 第二十一章 我无怜悯,掏心掏肺 一剑刺出,那杀手愣了一下,他这一剑竟然刺在了秦远脑袋边的墙壁上,难道刺歪了? 随即他猛然惊醒,不对,以他如今的境界实力,这一剑绝不会刺歪,而是对方躲了过去。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剑刃边,秦远的脑袋仿佛傀儡般机械的转了过来。 碎发下的眼眸看向了他,似乎还冲他笑了笑。 “什么!” 杀手心头巨震,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是抽身后撤,一连撤出去十几丈距离才终于停下。 刚才那一刻,在于秦远对视的瞬间。 即便是如今有爆灵丹加持的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脏仿佛被人抓住了一般。 “危险!” 这两个字几乎是本能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敢说,刚才他要是不退,后果不堪设想。 抬头看去,那巷道的尽头,秦远缓缓的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哎呀,自由的气息,真香甜……” 伸完懒腰之后,秦远这才转头看向那名杀手。 这一刻,他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身上的伤口也未曾愈合。 可是,当看到对方神情的时候,杀手总感觉对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他没有丝毫了解,极其陌生且危险的人。 “你……” 杀手话没说完,下一瞬间,秦远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什么!” 杀手刚想闪躲,便看到一只手在视线之中无限放大。 秦远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抓住了他的脸,巨大的力道喷涌而出,直接将那杀手按在了墙上。 “他太仁慈了,仁慈的过分,竟然都没有杀了你!” 秦远的语气已经发生了改变,虽然是他在张嘴,可听上去却好像是别人的声音。 “而我和他不一样,我对你,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怜悯之心,所以,你们惹错人了……” 秦远脸上的笑容非常的阳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着让人惊心动魄的话。 杀手震惊不已,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的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而且那股力量,为什么会这么的强大。 不敢有丝毫托大,手中剑刃一撩,逼退秦远之后,他侧闪开好一段距离。 “你……你是谁?”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可心里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他不自觉的问出这个问题。 秦远站在月光下,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半天之后,他脸上咧出一个夸张且诡异的笑容,“这个问题问的真好……” “很久以前,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叫我第二人格……” 说着,秦远摇了摇脑袋,“不不不,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不喜欢。” “我还是喜欢我的另外一个名字……” 他顿了一下,微微闭眼,然后睁开,一抹猩红在眼底闪过。 “心魔。” 听到这个名字,那杀手整个人都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心魔……” 这个时候的杀手已经心生退意,他不想再和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纠缠下去了。 他想走,他必须要走,不对,是要逃。 就在杀手这么想着的时候,秦远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忽然乞求般的开口。 “你想逃吗,别走,我求你了……” 这一下那杀手懵了,他到底想要干嘛? “别走,真的,我太想杀人了,你走了,我杀谁去啊?”秦远脸上的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温柔且阴森。 “疯子!” 杀手害怕的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遁逃。 可下一瞬间,明明才不过九品的秦远却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拦在了杀手面前。 “你找死!” 杀手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为了愤怒。 长剑笔挺刺出,灵气炸裂。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 在心魔的控制下,秦远的动作快若惊鸿,几乎和如今已然七品的杀手不分伯仲。 小巷里一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双方手段尽出,足足鏖战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又一次交锋之后,两人错开一段距离。 杀手深知如果再继续这样拖下去,就算不被对方杀死,等苏家反应过来,自己也很难逃出生天。 想着,他又一次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瓷瓶,准备继续服下爆灵丹。 这么短的时间里服用两枚爆灵丹,以他的境界这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可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打开瓶盖,刚要服下丹药,另一边的秦远却忽然欺身而上,伸手抓住了他手中的小瓷瓶。 “你自己寻死,那可就别怪我了!”杀手怒不可遏,松开瓷瓶,一手抓住了秦远左臂,将他反手质押在了墙上。 高举长剑,一剑斩落。 秦远一手被制住,在这等情况之下原本已经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 可就在那一剑落下的瞬间,他却忽然一个扭身,活生生将自己左肩关节给卸了下来。 左臂脱臼之后,秦远超乎常识的转身起跳,抱着杀手的脑袋就向着自己的膝盖砸去。 “不好!” 杀手大惊失色,只能是放弃这一剑,急速后撤。 两人拉开距离后,杀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要逃走。 可就在这瞬间,诡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困了,你想睡了……” 接着,他竟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无穷无尽,不可抵挡。 迷迷糊糊之中,那杀手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大红长袍的绝美女子。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正看着自己,劝自己快些入睡。 “噗!” 下一瞬,一个声音将他从迷糊的状态里惊醒。 眼前的幻相消散,哪里还有什么红衣女人的存在。 杀手本能的就想转身。 可忽的,他察觉到了自己胸口传来的剧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眼角抽动了几下,目光缓缓下移。 最终看到一只被鲜血浸染的通红手臂从自己胸膛穿出。 那手上还捏着一颗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 杀手张嘴刚想说什么,鲜血便从口腔内涌出,淹没了他的遗言。 在他身后,秦远左臂耷拉着,整条右臂几乎没入了杀手后背。 “噗!” 又是一声闷响,抓着心脏的那条右臂抽了回来,带起一片粘稠的血水。 第二十二章 苏家震怒,态度转变 随着最后一名杀手倒地,这巷弄之中只有秦远一人还站着。 或者说只有心魔还站着。 满地的鲜血泼溅的到处都是,如同修罗场一般。 心魔随手丢掉了那颗带血的心脏,嘴唇亲启,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开口,“用不着你帮忙,我也能杀了他。” 归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子口,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 心魔转头看向她,猩红瞳孔微微眯起,“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归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那一席红衣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非常亮眼。 “不说?”心魔歪了歪脑袋,脸上的笑容变得残忍,“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开口。” 说着,他迈步就要向着归终的方向走去。 可没想到,归终依旧不为所动,仅仅是一抬手,“你也困了,睡吧……” 霎时间,汹涌的睡意袭来,几乎要将心魔淹没。 他只感觉自己好累,浑身酸痛,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就能呼呼的睡着。 “你……你这些雕虫小技……对我……”心魔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可嘴还是那么的硬,“……对我没用……” 话音落下的同时,秦远的身体“嘭”的倒下,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打鼾的声音。 归终眉头挑了挑,“臭弟弟的秘密还真是不少,连心魔都给养出来了,看来得多关心关心他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巷子里那四具黑衣尸体,抬手轻轻一招。 四个小瓷瓶齐齐飞来,落入了她手中。 晃了晃瓷瓶,“十一颗,这东西还算是用点儿用,留着给那小子保命也不错。” 收起小瓷瓶之后,她扫视了一眼巷弄之中的狼狈景象,将那支被斩断的唢呐收起,这才一挥袖子,消失不见。 …… 另一边,夜色渐浓,苏府已经有些慌了,自家姑爷小姐不见了。 刚才也差人去华衣局问过,可他们却说从未派人前来苏府,这一下,整个苏府都炸开了锅。 既然来传信的那人不是华衣局的,那会是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苏府所有护卫,乃至于丫鬟扈从都被派了出去,全城搜寻秦远和苏景夏的下落。 最后,还是之前那个老马夫一瘸一拐的回来,哭着将一切禀报上去。 苏府众人才在北城区的巷弄之中找到了昏迷的两人。 苏家老爷子震怒,而且有人也已经认出来那四名杀手就是之前住在韩家的天机谷护卫。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虽然天机谷权尊势重,可这崖州城不是你天机谷山门,讲的是王法。 既然天机谷先不守规矩,在城中暗杀苏家掌上明珠,那就别怪他苏怀瑾一纸诉状上呈城主府,要你给个交代了。 等秦远苏醒,时间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两人的婚事自然只能延后举行。 秦远一睁眼,就看到了那趴在自己床榻边上睡着了的身影。 “嗯?苏景夏,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想坐起身来,却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听到动静,趴在床沿的苏景夏被惊醒,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这位苏家大小姐激动的都站了起来。 “秦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你还难受吗?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 “伤口还疼吗?要不我让大夫再给你……” 不等苏景夏把话说完,秦远虚弱的摆了摆手,“别别别,我就是有点儿饿,我要吃肉。” 听到这话,苏景夏立马点了点头,“对对对,我这就让人传膳。” 苏大小姐小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大群丫鬟扈从,端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佳肴进了房间。 “放这,就放这里……” “酒就免了,他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喝酒,拿走拿走……” “那个人参乌鸡汤快先盛一碗,这个补身子。” 苏景夏整个人像只小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到最后,苏大小姐竟然亲自端着一碗人参乌鸡汤坐到了秦远身边,作势就要喂给他喝。 受宠若惊的秦远赶忙自己接过碗,“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喝。” 边上的丫鬟适时的开口道,“小姐真会照顾人,这三天里,她可是一刻不停的守在小姑爷您身边呢,看的我都心疼。” 闻言,秦远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苏景夏。 后者小脸微微一红,随即转头看向那丫鬟,嗔道,“就你多嘴,还不快出去,让小姑爷安静用膳。” 丫鬟坏笑一声,这才转身招呼着一众仆役尽数退出了房间,还心细的将房门也给带上了。 等所有闲杂人等都出去之后,秦远这才在苏景夏的搀扶下起身下床。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苏小姐您为什么会在我这啊,照顾人这种事儿让他们来就好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苏景夏怎么一夜之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苏景夏乖巧的坐在他身边,脸色有些微红,没有回答。 好半天之后,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哪天晚上?”秦远一脸疑惑。 “就是那天我们被刺杀,是不是你救了我?”苏景夏期待的看着他。 秦远愣了一下,思索了好半天,这才摇了摇脑袋,“我也纳闷呢,你被他们打趴下之后,我也没撑多久就晕过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远这说的是实话,他昏迷之后,第二人格所做的那些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苏景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选择不相信他的说辞。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所听到的那个声音。 虽然旋律大相径庭,可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就是秦远前段时间吹奏的那种乐器。 一开始她也想不明白,秦远不是气海破碎了嘛,怎么还能够修炼。 直到后来,府上请了有修为的大夫来诊断,才发现秦远的气海竟然已经奇迹般的痊愈了,甚至已经有了灵气。 这也就让苏景夏更加认定,那天夜里,就是秦远出手救了自己。 第二十三章 城主调和,痛打逆子 而对于秦远那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苏大小姐也已经习惯了。 这位秦公子藏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的那两首诗不也不承认是自己写的嘛。 像她这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脑补能力极强,既然认定了一件事情,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很难改变。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苏景夏自然难免心生好感。 再加上这个人又是自己的未婚夫,而且还诗才无双。 恐怕就连苏大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她对秦远的感情正在不断的改变,爱慕之心悄悄滋长。 …… 另一边,苏家正厅内,苏怀瑾坐在主位上,向着管家询问道,“诉状已经提交城主府,可有什么回应?” 管家赶忙躬身回答道,“城主大人尽早就已经派人来传过话……” “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涉及两大家族,外加一个天机谷,所以一定要慎重对待……” “哼!”苏怀瑾冷哼一声,“证据确凿,慎重?还要怎么慎重!” “敢动我苏家人,这回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管家也是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城主府传话的扈从还带来了一封请柬……” “说是今晚城主府设宴,宴请老爷您和韩家韩云海,以及那位天机谷来的黄池,老爷您看……” 瞥了一眼管家手中的请柬,苏怀瑾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苏韩两家龙盘虎踞于崖州城久已,势力盘根错节,两家的纠纷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审理。 说是宴请,其实就是在调和,毕竟苏家这次没有任何伤亡,死的全是天机谷的人。 苏怀瑾也清楚,想以此来彻底击垮韩家和天机谷那是天方夜谭,有些事情,得一步步来。 思索了片刻之后,这位苏家主微微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下吧,今晚城主府,赴宴。” 管家应声退下,苏怀瑾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好半天才自言自语般的问道,“三个九品,一个八品,我那贤侄怎么这么厉害啊?” 与此同时,苏家西院内,苏景夏已经离开。 饱餐一顿之后,秦远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摇椅上,摸着自己的肚皮,思索着什么。 归终悄然出现,将那支已经损坏的唢呐搁在石桌上,轻笑道,“这东西还能修复吗?” 秦远瞥了一眼唢呐,反问道,“那天晚上是你出手了吗?我晕倒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归终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将后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述说了一遍。 听完,秦远“岑”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第二人格!” 惊呼一声之后,他才察觉到伤口传来的剧痛,疼的龇牙咧嘴,赶忙又缓缓坐下。 叹息了一声,秦大少爷有些欲哭无泪的开口道,“我就知道,我这病啊,没那么容易好。” 归终对他那些自言自语的话没有太在意,只是笑了笑,“这次也多亏了你的心魔,要不然你就没了。” “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远也摆烂了,既然这精神病连穿越都治不好,看来是一辈子都要缠着自己了。 当然,秦远的摆烂也就摆那一会儿,摇了摇脑袋,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随即,他的表情平静下来,开始复盘那天的暗杀。 “诡术咒音的作用的确非同凡响,出其不意,灭杀两人,功绩斐然。” 说着,他又叹息了一声,“但是遇上比自己境界高出一些的,效果就有些大打折扣了。” 闻言,归终挑了挑眉,“那是你学艺不精。”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秦远嘴角抽了一抽,这才继续。 “咒音的修炼自然是不能耽误的,但是在我现在这个阶段,那套无名剑术也得努力提升,要不然对敌手段太过单一,很危险。” 归终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眼秦远,“我看你还是先修养一段时间,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继续吧。” “自然,自然。”秦远一脸笑容的躺下,这种心安理得偷懒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 崖州城内,韩家府邸。 韩文未跪在正殿之中,面如白纸,抖如筛糠。 韩家家主韩云海气的吹胡子瞪眼,满脸通红。 而那位天机谷的黄池真人则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逆子,逆子啊!” 韩云海怒斥出声,“你脑子是坏掉了吗!这个时候去招惹苏景夏,还让天机谷的护卫动手,你你你……”。 说到生气处,韩云海忍不住一脚将自己这个废物儿子给踹翻了出去。 “现在好了,苏家捅到城主府去了,这件事情闹大,咱们的计划就得泡汤!” “要是苏怀瑾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再拿漕运说事儿,城主府也得被你逼的站在苏家那一边。” “你这是要拉我们整个韩家下水!” 韩文未已经吓得面无血色,额头上冷汗直冒,匆匆爬起来重新跪好,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仅仅是想要对付秦远,可谁能想到苏景夏会在那马车上呢。 而且,要是杀了秦远倒还好,可这次去的四名护卫全军覆没,尸体还被苏家拉了回去。 这一下事情可就大条了,先不说苏家发难,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得灭了天机谷的怒火。 只不过,即便是韩云海再如何的踢打韩文未,那黄池依旧是一言不发。 韩云海知道,这就是一个态度,只要自己做的令对方满意了,他自然会开口。 想到这,韩家主一狠心,一咬牙,向着门外喊道,“请家法!” 听到这三个字,韩文未吓得全身一软,抓着自己父亲的裤腿,痛哭哀求。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别请家法!” 韩云海不为所动,向着门外怒斥,“还不快去!” 门外守着的扈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也不敢违逆,立马小跑着离开。 没一会儿,一根手臂般粗细的包浆藤条便被呈到了韩云海面前。 藤条坚硬,和一根铁棒没什么分别,关键是上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倒刺,这一棒子打下去,皮开肉绽,伤筋动骨那都是免不了的。 只不过眼下韩云海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还心慈手软,韩家要面临的可能就是泼天大祸。 想着,他攥起藤条就狠狠的向着韩文未身上抽去,丝毫不留余力。 一时之间,惨叫哀嚎声响彻了小半个苏府。 第二十四章,狮子张口,夜巷相遇 这边,韩云海轮着藤条打的满身大汗,可那边的黄池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实在没了办法,韩家主忍着痛心,铆足了力气,一棍子砸在了韩文未的腿上。 “咔!” 清脆的折断声响起。 韩文未抱着自己断掉的腿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甚至就连哀嚎的力气在这一刻都丧失了。 韩云海丢掉自己手上同样断成两截的藤条,转身向着黄池抱拳行礼。 “犬子莽撞,不懂规矩,还请真人留他一条性命……” 说着,他许下重诺,“我韩家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补偿天机谷的损失,还望真人网开一面。” 只等听到这句话,黄池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瞥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韩文未,淡淡开口。 “好吧,这件事儿到此结束。” 闻听此言,韩云海是如蒙大赦,赶紧又行一礼,“多谢真人。” “行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打算吧,托你儿子的福,苏家已经没那么好拿捏了。” 听到这话,韩云海立马开口道,“不知道真人有何打算?我韩家一定竭尽所能。” 闻言,黄池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寒芒尽显,“事到如今,只能是以强硬手段直接破开苏家这道墙了。” “哦?”韩云海有些惊讶,“真人的意思是?” “你先稳住苏家十日,我这就让人送信回天机谷,请高手助阵,直接灭了苏家。” 韩云海心头巨震,只不过他也清楚,事到如今,要想拿下崖州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 那夜的城主府里,苏怀瑾就好像一头狮子,谁也压不住他的气焰。 血盆大口一张,就吞下了韩家城东的贩市和药材两大生意。 要不是还有城主在从中调和,他甚至都想要一口彻底咬死韩家。 经此一役,韩家生意去了十之五六,气数彻底衰落谷底,如今只能是紧紧抱着天机谷那条大腿苟延残喘。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内,在灵丹妙药的加持下,秦远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经过生死一线的搏杀,他的境界也再一次突破,气海萤虫化燃烛,一步踏入八品修为。 不仅仅如此,人生第一次真正参与厮杀,让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生命他依旧敬重,可不是所有的生命他都会怜悯。 这段时间,秦远修复了之前损坏的唢呐,咒音的修炼依旧贯穿始终,无名剑术也在他手里有了不小的成长。 整体实力上升了一大截。 苏景夏这段时间也是时不时的就往西院跑,对秦远的关心都已经到了一种过分的地步。 她也终于是亲眼见识到了那支救了她性命的奇怪乐器。 如今,苏家春风得意,秦远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 婚期便也被定在了后天举行。 但是,一场风波来袭,让这一切都彻底的改变了轨迹。 …… 是夜,秦远正在房间里擦拭着唢呐,归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好似在提醒着什么一样开口道,“有危险来了哦,他们已经进城了。” 秦远愣了一下,“危险?他们?” “你是指谁?”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说完这句话,归终一挥袖子,窗门打开,她身形好似羽毛般飘了出去。 知道归终并不是在开玩笑,秦远收好唢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长剑,就向着归终追了出去。 两道身影,不对,应该说是一道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下闪出苏府。 以如今秦远的境界实力,护卫根本发现不了。 他跟着归终一路疾驰,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苏府周遭的民居内一片安静,似乎这一片城区里的人都被转移了。 这个时候,苏家要是发生点儿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另一边,空荡荡的街道上,三个身着术士服装的人影一步步的向着苏家的方向走去。 领头的赫然便是黄池。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气息浑厚,境界显然已经超越了七品。 黄池虽说是七品修为,但是他父亲乃是天机谷的擎空长老,地位超然,那两名六品术士自然以他为首。 苏家境界最高的也就是苏怀瑾,六品修为,一介武夫,面对这三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秦远跟着归终在民居屋顶来回纵跃,急速的靠近着黄池等人。 “到了。”归终的声音响起。 秦远直接从屋顶跳下,拦在了三人十几丈开外的前方。 “卧槽!” 一抬头,秦大少爷懵了,他这段时间跟随归终学了很多,自然清楚如何分辨一个修士的境界。 前方三人的气息随便哪一个他都看不透,很显然,全都是八品往上,这怎么打? “归终你想坑死我!”一转头,红衣女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黄池三人自然也已经发现了秦远的到来,先是警惕了一下,随后发现不过是个小小的八品。 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意思戏谑的神色。 领头的黄池摆了摆手,“你们先去苏家,我随后就到。” 身后两人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街道上。 秦远没有去阻拦,他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只能是死死盯着留下的那个黄袍中年。 “你就是秦远吧。” 黄池背着一柄长剑,腰间还系着一个赤红色的诡异葫芦,看向秦远的眼神透着一股轻蔑。 秦远没有回话,只是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对于他这些小动作,黄池根本就没去理会,依旧是自顾自的开口,“我那四个护卫是你杀的?” 秦远依旧没有回话。 “哼!”黄池有些不悦,“小小年纪,这般自傲,简直是找死!” 说着,他正欲出手,忽的,一个声音却在这街道之中响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要帮忙吗?” 那是个很清脆的声音,从街角的黑暗处传来。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只看到那黑夜里,一点白色在半空摇曳着。 “什么人!”黄池眉头一皱。 那点白色缓缓靠近,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转了下头,露出了一对金银异色的瞳孔。 紧接着,借着微弱的星光,两人才终于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个矮小玲珑的小乞丐,头发乱糟糟的,一双大眼睛好似清澈见底的湖水。 而刚才那一点白色,则是她怀里抱着的那只黑猫尾巴尖尖上的一撮白毛。 第二十五章 丁字驰援,独战黄池 怀抱异瞳黑猫的赫然便是丁字小妹妹。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远有些意外的开口。 丁字小妹妹冲他展颜一笑,“我来找你啊。” 说着,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黄池,“看你这样子是要打架,要不要本女侠助你一臂之力?” 秦远其实一早就知道,这个小女孩的来历非比寻常。 而且,如今已经成为八品修士的他依旧看不透对方的境界,很显然这也是个不出世的高手。 思索了片刻,秦远还是摇了摇头,“这里我自己来,你能不能赶去苏家,那边的情况比这里更紧急。” 闻言,丁字小妹妹有些意外,“这可是个七品的术士,你确定你罩得住?” “尽力一试吧。”秦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黄池,低沉开口。 丁字这才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可别死了,我找你还有事儿呢。” “你们女侠话都这么多吗?”秦远忍不住吐槽。 丁字抱着黑猫消失在阴影之中,而远处的黄池脸色则有些阴狠。 面对自己这个七品术士,这小子竟然还敢如此托大,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哼!找死!” 他冷哼了一声,气机牵引之间,背负着的那柄长剑自行出鞘,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向着秦远疾驰刺去。 秦远的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着,说到底,这也才是他第二次跟别人拼命。 迎着那凌空刺来的长剑,秦远果断侧移,身形没入了一旁巷弄的黑暗之中。 “想走!” 黄池冷笑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追到那巷子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嘹亮且诡异的乐器声。 依旧是那一手“闹海”,附近的居民显然都已经被韩家遣散,倒也不用担心会扰民。 在听到这乐曲的那一瞬间,黄池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是那些天机谷护卫,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诡异术法,自然不会轻视。 故此,他第一时间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珠子。 一缕灵气灌入其中,顷刻间无形的屏障浮现在他周身。 很显然,这珠子是一件防御性的法宝。 术士就是这样,法宝层出不穷,被誉为最为难缠的体系之一。 “小子,少装神弄鬼了,看你的境界应该也才八品左右,能杀我的护卫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他控制着飞剑在自己身体周围旋转,一步步向着那小巷走进去。 “只可惜啊,你遇上了我,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大发慈悲的留你一条全尸,要不然……” 他话刚说到这里,忽的,只觉一阵罡风迎面而来。 下一刻,巷弄四周石壁上翻飞出无数碎石,向着他激射而至。 面对这一幕,黄池眉头稍稍皱了皱,可却丝毫没有任何要闪躲的意思。 “啪啪啪啪!” 飞石如雨点般激射覆盖了黄池的身影,可这一切都无法突破他身体周围的那一层屏障。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 说着,黄池已经捕捉到了那诡异乐曲的来处,手捏剑指,围绕他旋转的飞剑忽的好似找到了目标一般,笔挺疾刺而出。 “溯!” 破空声传来,长剑出鞘,金铁交鸣,唢呐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秦远被飞剑逼迫现形,在巷弄之中急急后退,手中长剑与飞剑擦出无数火花,好一个明光烁亮。 “轰!” 几乎退到了巷底,秦远体内灵气蜂拥而出,一剑重重刺在那飞剑剑格之上,巨大的力道将飞剑激荡回旋出去。 黄池并没有急着追击,似乎有些意外的笑了笑,“我之前听说你气海破碎,是个绝无可能踏入修行界的废物……” “今日一见,才知道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是真的不可信。” “能抵挡我的飞剑,你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 说着,他竟是起了拉拢之心,“苏家今日必定覆灭,你不过是他们家的一个赘婿,而且还是没过门的那种,何必一起淹死在那个小小水潭里。” “只要你归顺于我天机谷,我向你保证,崖州城这块大饼今后必然有你一份,如何?” 秦远没有回答,此时他脑子里正在快速的运转,思索着对敌之策。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黄池似乎也失去了耐心,蹙了蹙眉头。 “既然你这么的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飞剑再一次急速掠出,寒光烈烈,森然如水。 秦远侧身躲开一记直刺,荡开飞剑,身形疾驰而出,直取黄池。 之前他也曾向归终请教过术士这个体系,得到的答案是。 术士,擅长炼器,以气御物,配上本命法宝,能够发挥出武夫所无法企及的杀敌效果。 只不过有一点,因为常年将心思倾注于炼器和法宝之中,故此术士很少注重自身体魄的修炼。 说的简单点儿,就是个脆皮,只要被武夫近身,危险就会被无限放大。 见秦远袭杀而来,黄池自然也猜到了他的小心思。 只不过他也仅仅冷笑了一声,“怎么,就凭你这点儿小手段,也想近我的身,可笑。” 话音落下的同时,黄池手指一勾,飞剑急速掠回,向着秦远后辈刺去。 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寒气,秦远瞳孔微微一缩,不敢赌这一把,一个侧身躲开。 他这一侧身,前冲的势头便戛然而止。 “近身是吧!” 黄池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秦远的威胁。 他一把抓住飞剑,高高跃起,一剑纵斩而下,速度极快,势大力沉。 秦远仓皇提剑格挡。 “当!” 只听是一阵刺耳的剑鸣传开,整个小巷都仿佛在这一剑之下抖了一抖。 秦远整个人急速倒飞了出去,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术士也能有这样的力道。 看着远处地面上趴着的秦远,黄池饶有兴致的挽了一个剑花,“术士的确体魄羸弱,这不假……” “可那也仅仅是与同境界的武夫相比,你区区一个八品,也妄想逆行伐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远处,秦远艰难的撑起身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没有多说废话。 “真是倔,算了,苏家那边还在等着我,只能跟你说再见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哦,不对,我是不跟死人说再见的!” 话音落下,黄池提剑而来,一记横斩就要将秦远拦腰截断。 就在这个时候,秦远忽的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幕之中显得非常响亮。 第二十六章 兵者诡道,借力打力 下一刻,黄池只感觉自己手中的飞剑忽然一颤,仿佛就要自行脱手而去。 “什么!” 这点儿微弱的变化要是放在平时自然无伤大雅,可如今这是生死搏杀的时候。 虽说压着境界,可这点儿异动却也足以让对方逃出生天。 果然,在黄池手中飞剑失去控制的那短短一瞬间,秦远挺剑而出,浑身灵气急速运转灌输进剑身之中,发出一阵阵如炒豆子般的“啪啪”声。 “给老子死!” 剑锋直刺而来,只听是“当”的一声。 剑尖并未刺入黄池体内,而是停在了他身前半寸左右的距离,刺在了那无形的屏障之上。 “哈哈哈,黄毛小儿,你怕是对术士的了解还不够!” 说着,黄池就要一脚踹向秦远胸膛。 可下一瞬间,秦远忽的跳起,身形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转,带着剑尖如钻子一般向前顶了一寸。 “咔!” 花瓶破碎般的轻微声响起,覆盖在黄池周身的那无形屏障竟是出现了一丝裂纹。 “什么!” 黄池大惊失色,他不敢确定秦远这一剑会不会就这么直接刺破屏障。 他不敢赌,故此,惜命的他只能是选择抽身后撤。 一下子拉开了数丈的距离。 远离对方之后,黄池才抽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枚散发着蓝色幽光的珠子。 只见那珠子上竟然多了一道细不可查的裂缝。 “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他早年炼制的一件防御法宝,之前虽然没有试验过,可按理说,一个八品修士也不应该能有打破它的实力。 另一边,秦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剑身之上同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刚才那一刻,秦远将体内大量灵气灌输进剑身之中,继而引爆。 以损耗兵刃本身为代价,换取一瞬间的爆发。 本以为以此可以直接连那屏障和黄池一起洞穿,可没想到,连防都没能破掉。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的汗水不禁冒了出来,“真难搞啊。” 脑子里快速转动,思索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 忽的,他回想起了之前,在修炼之余归终曾说过的一句话。 “诡计,一样是诡术的一种,实战之中,诡计的施展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兵者诡道也,战场如此,杀场亦如此,计谋这种东西素来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只能自行领悟……” “诡计!”秦远微微眯了眯眼睛。 好半天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抬头看向远处的黄池。 “都说术士难缠,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闻言,黄池的脸色微微一沉。 只不过他这次却没有鲁莽的直接冲上来,毕竟是术士,不善体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的防御法宝真的被眼前这个小子击碎,一个术士,没有防御法宝可是很危险的。 “小子,别太嚣张,你……” 他话没说完,秦远忽的冲杀而出,这次的速度更快,一往无前。 手中长剑荡开黄池的飞剑,整个人好似一头跳起的猛虎一般向着对方汹涌扑去。 这架势,顿时将那位天机谷真人吓得不轻。 一时没明白过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交手时他还落于下风,怎么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打的这么激进了。 由于害怕自己的屏障被打碎,一开始的黄池还有些慌乱的后撤了几步。 可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一个七品术士,怎能被一个八品武夫吓到。 羞恼之间,他怒喝一声,止住后撤的步伐,抬手一拳狠狠砸出。 秦远抬剑格挡,宣泄般的力量直接将他振飞出去十几丈。 “要你的命!” 黄池根本不想给他喘息之机,一拳砸出之后,环伺周身的飞剑随着他的一指,急急掠出,直指秦远。 远处才刚刚落地的秦远并未急着冲出,而是死死盯着那疾驰而来的飞剑。 就在飞剑到达身前五尺,他才忽的一个侧身闪开。 速度极快的飞剑根本收不住力道,直接插进了他身后的石壁之上。 秦远一脚踩在那飞剑剑柄底端,将飞剑又向着石壁狠狠的顶进去数寸。 借着这一踩的反震力,秦远再一次提剑杀向黄池。 “什么!” 黄池心中巨震,他的飞剑被嵌在石壁上,气机一引,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召回。 而当他飞剑挣脱出来的时候,秦远也已经像个疯子一般的扑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使出了之前那一招,企图彻底钻破他的防御法宝。 惊慌之下,黄池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一拍腰间的血红色葫芦。 霎时间,那葫芦迎风便长,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长到了一人多高。 血葫芦开口位置裂开了一张血淋淋的嘴巴。 尖锐的牙齿根根竖立,寒光烈烈,一口就咬在了秦远的肩膀上。 被那葫芦一口咬中,秦远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灵气快速流逝,脱力感瞬间上涌。 可即便如此,秦远依旧强忍着一剑狠狠的刺在了那防御屏障之上。 “咔!” 又是一道轻裂的声音响起,吓得黄池心头一颤。 这一刺之下,虽然给黄池的防御屏障带来了不小的伤害,可秦远手中的长剑也终于是不堪重负,应声断做两节。 “哈哈哈!你的剑断了,你死定了!” 黄池心头那块巨石彻底放下,手指一勾,远处飞剑急掠而回。 再看秦远,他抓着那半柄断剑,脸色痛苦,似在极力的想要挣脱血红葫芦的纠缠。 “你死,给我死!”黄池几乎已经是陷入了癫狂。 自己一个七品术士,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子弄得这么狼狈,他一定要杀了对方泄愤。 飞剑的速度如同惊雷,眨眼间便到了秦远身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远终于是挣脱了血红葫芦的大嘴,刚想侧身躲开。 可黄池哪会给他机会,心念一动,飞剑速度再次拔高。 “噗!” 剑刃洞穿了秦远的胸膛,就仿佛刺破了一张纸那么简单。 黄池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可当他看向秦远的脸时,这个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看到了已经被飞剑洞穿胸膛,离死不远了的秦远,脸上竟然也在笑。 而且。 笑的比他还疯狂。 “成了!” 第二十七章 断剑透心,苏家废墟 “咔!” 就在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飞剑却因为回掠的速度太快。 再加上秦远刻意的向前一挺,那穿过他胸膛的剑刃竟是直接将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防御屏障给刺破了。 在屏障破碎的那一瞬间,秦远忽然暴起,手中半截长剑狠狠的刺向了黄池的双眼。 “什么!” 情急之下,这位天机谷真人没来得及多想,抬手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剑刃直接穿透手掌,猩红血液泼溅开来。 “啊!” 惨叫声传出,秦远却丝毫不予理会,抽回断剑,再一次向着他小腹丹田位置狠狠刺下。 黄池虽然吃痛,可反应速度却依旧不减,他另一只手护住自己丹田。 手掌又毫无疑问的被断剑刺穿。 钻心的疼痛传来,黄池一狠心,忍着剧痛死死抓住了断剑,不让秦远再有机会抽回。 而这一次,秦远直接松开了剑柄,速度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之前断裂的剑尖,第三次刺出。 剑尖整根没入了黄池的大腿之中,顷刻间是鲜血四溢。 “滚开!” 狼狈不堪的黄池一挥手,七品境界的灵气喷涌而出,直接将秦远冲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远处墙角。 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废掉了双手和一条腿。 “啊啊!” 他彻底愤怒了,没想到他今日竟然老马失蹄,在一个八品武夫身上吃了亏。 另一边,被飞剑洞穿,生机快速流逝的秦远撑着身子靠坐在墙角。 他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力气,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黄池一脸阴毒的看着他,“苏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舍得拿命来为他们挡灾!” 这句话秦远还是听到了的,他也非常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的拼命,或许只是报答苏景夏那日在小巷之中推了自己一把吧。 “区区一个八品修为,就算你舍了这条命,也终究挡不住天机谷的脚步!” 黄池语气狠辣的继续道,“今日,我定要灭苏家满门,今后的崖州城便是天机谷的天下,你死的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说着,他抬手狠狠一招。 “噗!” 早已贯穿秦远胸膛的飞剑被连根拔起,带起大片大片猩红血液。 飞剑回鞘,看着那墙角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秦远,黄池这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被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不敢有任何耽搁,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丹药服下。 由于大腿受伤,只能原地盘膝而坐,开始调养恢复。 时间流逝,感受着药力在腹中化开,黄池的疼痛才稍稍缓解了些许。 这位天机谷真人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般的开口,“要不是为了我天机谷的大计,我……” 说到这,他忽然好似听到了一丝异响,警觉的转头向后看去。 下一瞬间,一道黑影直接扑入了他的怀中,赫然便是之前已经死去的秦远。 “这……怎么可能!” 黄池大惊失色,飞剑透胸,这小子绝对再无生还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道理,秦远手中那柄断剑却已经是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哇!” 张嘴突出一大口鲜血,黄池的脸色瞬间煞白。 情急之下,他周身灵气暴虐,一掌狠狠拍在秦远胸口,将他整个人拍飞了出去。 击退秦远之后,这位黄池真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插着的那柄断剑。 剑刃全部没入了胸口,鲜血顺着缝隙呲出来,触目惊心。 远处,秦远落地之后,被黄池临死反扑的一掌拍的五脏翻涌。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看向自己左手尾指上那枚已经再次发白的戒指。 露出一个好似人畜无害的微笑,他悠悠开口,“诡计,也是诡术的一部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哇!”话说到一半,黄池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秦远似乎没有要与他讨论生死哲学这种议题的打算,只是站在那里,紧绷着心神,静静的等待着对方咽气。 “吃人葫芦……吃人葫芦……” 黄池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他趴在地上,伸手想要去够掉落在远处,已经恢复如初的赤红色诡异葫芦。 只可惜,两者距离太远,他根本没那个可能拿到手。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渐渐的,黄池向那葫芦蠕动的身子慢慢失去了力气最终,静止不动。 死了。 秦远依旧站在原地,足足盯着那具尸体有一盏茶的功夫,确定了对方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秦远依旧是不放心的上前,将黄池的尸体割去脑袋,大卸八块之后,这才终于是彻底放心。 他几乎脱力般的瘫坐在地上,脑子里短暂的复盘着这一次的厮杀。 这一切最重要的关键点,自然还是自己那枚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尾戒。 之前归终在那四名杀手身上搜刮来的爆灵丹,被她以秘法提炼出其内的磅礴灵气。 在这十日时间里,灵气缓缓度入了黑色尾戒之中,让戒指的颜色重新变的纯黑。 这也是为什么归终会放心带他来堵截黄池的原因。 因为她清楚,秦远绝不会死在这里,至少,不会死在这里两次。 …… 另一边,苏家府邸,整个中门炸裂,两道飞剑如云梭般响鸣在府邸上空。 那两名天机谷六品术士就站在前院之中,周遭的一切都被毁坏殆尽,死伤无数。 苏家家主苏怀瑾,同样是六品修为,如今已是身负重伤,全身遍布伤口,鲜血淋漓。 “两位,我苏家与天机谷素来没有恩怨,难不成就因为一个韩家,你们就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苏怀瑾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是恨意满满的盯着那两个一脸风轻云淡的术士。 “韩家?”那两名术士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苏家主言重了,我们只是替自己铲除道路上的阻碍,与韩家倒没什么太大关系,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把韩家一起灭了。” 听到这话,苏怀瑾心头泛起一阵寒意,可嘴上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二十八章 主持公道,给人撑腰 很显然,天机谷这次有备而来,两名六品,这样的实力说是横扫整个崖州城也绝对不算夸张。 “难道,今天我苏家气数已尽不成!”苏怀瑾的脸上悲愤交加。 不过好在,他知道苏景夏已经去找秦远了。 在这两个术士攻进苏府的同时,他便已经差人送他们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爹,我来帮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只看到苏景夏的身影急速掠来,挡在了苏怀瑾身前。 “景夏,你怎么没走,你快去找远儿,带他一起走,快走啊!” 苏怀瑾气急败坏,就要一把推开身前的苏景夏。 可苏景夏一转头,他却愣住了,对方脸上带着泪痕,很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怎么回事儿?”苏怀瑾内心一沉,忙问到。 苏景夏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道,“秦远……秦远他已经逃走了!” 她刚才已经去过西院了,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秦远的踪影,唢呐也不见了。 房间窗户大开,再联系到前院的危机。 苏景夏自然而然的便以为是秦远收到了风声,因为怕死,独自一人丢下苏家跑路了。 那一瞬间,苏大小姐的心都凉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贪生怕死,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胆小鬼。 “那不正好嘛!你也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快走!”苏怀瑾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就要把自己闺女推走。 苏景夏这个时候倔脾气上来了,她一把甩开父亲的胳膊,转头抽出长剑,看向那两名术士。 “来啊!” 见到这小姑娘一脸赴死的模样,俩术士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罢,其中一人才开口道,“你就是苏景夏吧,听说你资质不错,小小年纪就是八品修为……” “但是可惜啊,一颗新星今日就要陨落于此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柄飞剑自上而下,好似水滴一般向着苏大小姐天灵盖刺去。 苏景夏八品修为也不是盖的,身形一闪,躲开数丈。 但奈何,她面对的是六品术士,对于本命飞剑的操控程度已经如臂使指。 急速掠下的飞剑一个急转,如游龙摆尾般直逼而来,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 苏景夏也清楚,如今的苏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秦远的离开也让她彻底的心死,最后那点留恋消散,她毫无畏惧。 转身一剑,便向着那急速掠来的飞剑怒斩而去。 “当!” 剑鸣声响彻四野,下一刻,苏景夏手中长剑应声破碎,她整个人被这股激荡的气流冲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了远处。 见此一幕,那两名术士又不免发出了一阵阵讥讽的笑声。 “你一个八品武夫,也想妄图阻挡我的飞剑,简直不自量力!” “好了,咱们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受死!” 话一说完,两把飞剑齐齐飞出,就要向着那早已负伤,无力反抗的苏怀瑾刺杀而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一个矮小玲珑的身影,忽然好似凭空出现般落入杀局之中。 “啊打!” 一个扫腿横鞭,直接将其中一柄飞剑硬生生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那小乞丐怀里抱着的黑猫也猛的虎跳而出,一爪子就将另外一柄飞剑也给抽落在地。 “什么!” 两名术士脸色一变,惊恐的后撤了半步。 这凭空出现的小乞丐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两人的飞剑,足以见得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什么人!天机谷办事,闲杂人等闪开!”一名术士冷冷开口。 “天机谷还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小乞丐缓缓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那两名术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小乞丐自然就是丁字小妹妹。 那黑猫扫了一眼两人,最后慢悠悠的走到了苏怀瑾的身前趴下。 苏家还活着的人也都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给弄得有些懵。 尤其是苏怀瑾,他是家主,自然清楚苏家的各种关系网,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结识过这么一位人物啊。 而且还有那黑猫,一爪子就能拍落术士飞剑,很显然也是个不得了的存在。 这一人一猫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们谷主没告诉过你们,江湖险恶,做事不要太招摇吗?”丁字小妹妹一脸开朗笑容的向着两名术士开口。 俩术士眉头皱了皱,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哪里来的小乞……” 他话还没说完,丁字小妹妹忽然一撩衣摆,腰间一枚腰牌展现在两人眼前。 丁字的语气微微变得冷淡,“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儿语气……” 在看到那枚腰牌的瞬间,天机谷两位术士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就给咽了回去。 虽然是晚上,但是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还是能够隐约看清楚那腰牌之上的一个大字。 “神!” 这个字代表的意思可太多了,神医,神剑,神器,多不甚数。 每一种东西到了各中最强,举世无双的那一刻,都会被冠以神的称呼。 尤其是当它独自出现的时候,仿佛带着一股睥睨天下,无可不为的压力。 而且,他们作为天机谷术士,自然是知道这枚刻着神字的腰牌所代表着的意义。 想到这里,两人齐齐后退了几步,一脸的如临大敌。 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知尊驾是神庙十二地支中的哪一位?” 丁字小妹妹挑了挑眉,“关你屁事,赶紧滚蛋。” 闻言,那术士脸色有些难看,“都说神庙秉持公道,这是我天机谷与苏家的私事,神庙插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谁说我是来主持公道的?” 丁字小妹妹两手叉腰,挺着胸膛,“老娘我是来给人撑腰的。” “你!” 那说话的术士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另一人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拿块破腰牌就说自己是神庙中人,我看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此话一出,周围气氛顿时安静了下去,两名术士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微微眯起。 “哦?” 丁字小妹妹都快被气笑了,随即伸手向着两人勾了勾,“那你们来试一试啊。” 第二十九章 忘恩负义,丁字暴怒 听到这话,再回想起之前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飞剑,两名术士又开始犹豫起来。 见他们磨磨唧唧的,丁字歪了歪脑袋,“打不打?” 两人心中踌躇,一时不敢答话。 丁字小妹妹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们一眼,“不敢打瞎叫唤什么!” “我告诉你们啊,回去跟你们谷主说明白喽,少再玩那些花花肠子,要不然……” 说着,小姑娘伸出手掌一捏,关节被捏的“嘎吱”作响,威胁意味十足。 “滚!” 被怒斥一声之后,两名术士脸色显然愈发阴沉。 “这件事情我天机谷记下了,改日必要向你神庙……” “嘿!你还敢威胁我,我看你们也别走了,我今儿就扒了你们的皮!” 丁字小妹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撸着袖子就要动手。 这架势,吓得那两名术士匆忙逃窜,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直等到危机解除之后,苏家众人才终于算是回过神来。 苏怀瑾赶忙起身,忍着一身伤痛,小跑两步到了丁字身前,毕恭毕敬的作了一揖。 “前辈今日救命之恩,我苏家无以为报。” 丁字显然不是很习惯这种场面,一脸尴尬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苏家主太客气了。” 苏怀瑾可没有真的就放松下来,他依旧是一脸恭敬的开口,“前辈乃神庙高人,只是我苏家一直以来都没有那个荣幸与神庙结识,不知道前辈您为何会对我等施以援手啊?” 这件事情他得问清楚,要不然他心里没底。 “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到这里,丁字小妹妹忽的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哦对了,那小子可别死了。” “我得去看看去,苏家主不用送了。”摆了摆手,丁字一把捞起肥猫,急匆匆离开。 丁字离开之后,苏怀瑾还有些懵,只不过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回过神来,他急匆匆跑到苏景夏身边,将她扶起。 府中一众还活着的护卫仆役们也迅速行动起来,打扫着杂乱的战场。 苏景夏一脸的木然,虽然眼前的危机已经彻底解决,可秦远丢下她独自逃命这件事儿依旧对她打击不小。 “父亲,秦远一直想要退婚……”苏景夏的声音响起,显得非常无力,“我要不要答应他。” 听到这话,苏怀瑾眉头微微皱了皱,“乖女儿,不至于吧。” 苏景夏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 …… 另一边,丁字小妹妹已经赶到了之前那条街道,而她看到的仅仅只是已经被彻底分尸了的黄池。 “我去,都霍霍成这样了,老秦手段挺毒啊。” 感叹一声,她寻思四下找寻了起来,没有发现秦远的踪迹。 “难不成去苏家了?你倒是说一声啊,害我白跑一趟!” 骂骂咧咧的,丁字小妹妹又转头向着苏家而去。 与此同时,苏家府邸。 一个正收拾着院落的仆役无意间抬头,看到那已经破败的中门处站着一个人影,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随后他才发现,那人赫然便是自家小姑爷。 “小姑爷?您回来了……” “小姑爷回来了,小姑爷回来了,快去叫老爷和小姐。” 原本已经安静下去的府邸一下子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苏怀瑾和苏景夏也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急匆匆赶来前院。 在听到秦远回来的那一刻,苏怀瑾心里的失落稍稍散去,可紧接着,她有愈发的难过。 苏家有难的时候你不在,如今浩劫过去了,你才想着回来。 当她看到那走入院落的秦远时,心中的委屈和失望瞬间上涌,眼泪不自觉的就落了下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苏大小姐几乎是咆哮着喊出的这句话。 她用力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几乎是质问般的开口。 “我苏家待你不薄,虽说是入赘,却从未亏待过你……” “明日便是你我婚期,可直到今晚我才看清你的为人!” 苏家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向秦远。 “贤侄,你这事儿做的确实有失德行了。” 这一句句叫骂落在秦远耳中,一下子都给他听懵了,心想,“我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苏景夏话语不停,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一般。 “我苏家落难之际,你却贪生怕死,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可共富贵不可同患难,简直胆小如鼠,忘恩负义!” “我去?”秦远傻了,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说到激动处,苏景夏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自秦远救她一命之后,她就一直揣在怀里,像个宝贝般护着的婚书。 狠狠的丢在了秦远跟前,哭着喊道,“你不是要退婚吗,现在我成全你!” “嘿!”秦远有些意外,俯身捡起了那纸婚书,刚想开口说话,一个声音却在他背后响起。 “忘恩负义的是你们!” 众人都被这突入起来的一声大喊给惊了一下。 转头看去,只见那抱着肥猫的小乞丐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苏怀瑾赶忙是亲自迎了上去,对于这位神庙的小姑奶奶他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况且,人刚才还救了整个苏家呢。 “前辈您……” 撑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见苏怀瑾靠上来,丁字小妹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少特么跟老娘套近乎,你谁呀!” “啊,这……” 一时之间,苏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儿?刚才还客客气气的神庙少女,这怎么一转头态度就变了。 难不成癔症了? 可就在所有人一脸疑惑之际,丁字小妹妹却抱着猫走到了秦远身边,怒目圆睁的瞪着苏景夏。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老秦在外边拼死拼活的给你们苏家挡灾,到头来还要在这被你指着鼻子骂!” “他欠你的啊!”丁字气焰嚣张的大喊大叫。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他们想不明白,这老秦是谁啊?难不成是秦远? 秦远什么时候和神庙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此亲近了。 这么想着,苏怀瑾好似猛然惊醒一般,他回想起之前丁字说过的一句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难不成,她是因为秦远的缘故,才会对苏家施以援手的? 第三十章 缘分已尽,拉你入伙 苏景夏也一下子被丁字小妹妹给骂傻了,呆在那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是你们苏家自己招惹的祸端,人家在这忙前忙后的给你平事儿,你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苏家我看趁早灭了好,刚才我就不该帮你们赶走那俩小毛孩,就该让他们杀个痛快!” “气死我了。” “喝!忒!” 气到叉腰的小乞丐说到词穷,索性攒了一口唾沫往地上一吐,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 直等到丁字骂过瘾了,苏怀瑾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离我三丈远啊我告诉你,要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揍你!” 苏景夏也终于是回过味儿来,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的看向秦远。 只不过这回,秦远的表情显得非常平淡。 他将手中的婚书揣进了怀里,顺手揉了揉身边丁字小妹妹的脑袋,劝慰道,“好了好了,犯不着,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啊,咱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差点儿拜了把子的朋友,他们这么对你,我要是还不站出来,还算上是女侠吗!”丁字小妹妹义薄云天的开口。 闻言,秦远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倒是,那倒是。” “只不过你看,现在天都黑了,我也困了,要不你歇会儿,明儿再骂。” 听到这话,丁字小妹妹莫名的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对……” 说着,她仰头看向高出自己一个脑袋还要多的秦远,“那我今晚睡哪?” “啊?”秦远愣了一下,“你没地方住吗?” 小乞丐摇了摇脑袋,“没有啊。” “那要不,你住我院里吧。” “好呀好呀。” 说着,两人就一边聊着天,一边向着苏府西院的方向走去,全程没有搭理任何人。 直等到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前院之后,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苏怀瑾木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我说,景夏啊,你是不是误会远儿了……” 苏景夏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她自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一刻,自责与后悔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她很想转身追上去给秦远道歉。 可是,一想到对方那冷漠的眼神,想必自己刚才那些话对他的伤害很大吧,如果他正在气头上,不原谅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这位苏大小姐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用力的抽泣起来,竟是直接把自己给气哭了。 …… 另一边,秦远领着丁字小妹妹回到西院。 小乞丐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秦远,“你真的不伤心吗?” 秦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伤心什么?” “她刚才那么骂你呢,那可是你未婚妻啊,她一点儿都不理解你,你就没有一捏捏的难受?” 闻言,秦远轻轻笑了笑,“我真的没那么在意,没骗你……” “其实,我也觉得我是时候该离开苏家了,打扰人家这么久,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着,秦远从怀里掏出了那一纸婚书,没有任何的犹豫就随手撕成两半丢到了一边。 “这样也挺好的,缘分尽了就该果断割裂,拉拉扯扯的对谁都不好。” 听到这么有深度的话,丁字小妹妹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就好像她听懂了似的。 “啊对了!”小乞丐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我还有事儿找你商量呢。” 两人进了屋,秦远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儿?” 丁字小妹妹毫无拘束的直接往秦远的大床上一躺,整个人成个“大”字型。 她开口道,“我想拉你入伙。” “入伙?”秦远愣了一下。 “对!”小乞丐坐起身来看着他,“我其实是神庙中人。” “神庙,那又是什么东西。” “神庙不是东西……”小乞丐说着,又好似觉得哪里不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神庙是一座监狱,一个势力,也是一群人。” “哦,那你们是干嘛的?”秦远询问。 丁字回答道,“在世人的眼中,神庙里只有十二个人,他们分别对应着十二地支,也就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这十二个人的境界实力超凡脱俗,世间很难找到能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强者。” “他们或镇守神庙,或天下行走,抓捕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将他们囚禁在神庙之中。”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神庙秉持着正道,是掌控惩罚之力的所在。” 说到这,丁字的声音顿了一下,她摇了摇脑袋,“其实不是的。” “怎么说?”秦远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些东西,而且,神庙也不仅仅只有十二人。” 丁字指了指自己,“比如我,我就不是十二地支之一。” 秦远歪了歪脑袋,“那你是……杂役?” “你能不能正经点!”丁字嗔到。 见她怒了,秦远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说,我听着。” 丁字这才深吸了一口起,继续道,“其实神庙里除了十二地支之外,还有十天干!” “也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说到这,丁字小妹妹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而我,就是丁字位。” “啊”听到这,秦远好似幡然醒悟,“敢情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对!”小乞丐点了点头,继续道,“而现在,我想让你成为乙字。” “哈?”秦远整个人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丁字,“我?乙字?” “不错,十天干之中,乙字位一直空缺,没有人选。” 闻言,秦远指了指自己,“所以你选了我?” 丁字小妹妹摇了摇脑袋,随后将身边那坨肥肉一般的黑猫举到秦远面前,“是它选择了你。” “神芳君?”秦远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猫头,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黑猫轻柔的叫唤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秦远的鼻尖。 第三十一章 神庙乙字,前程似锦 夜半时分,丁字小妹妹四仰八叉地躺在秦远的床榻上呼呼大睡。 虽然这院子里有耳房,可她不乐意去。 而秦远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摇椅上。 树下石桌上摆着两样东西,一件是之前杀了黄池之后得到的那个赤红色的诡异葫芦。 至于黄池的那柄飞剑,因为是本命法宝,所以在黄池死亡之后,飞剑也就彻底失去了灵性,成了一坨废铁。 从黄池的临终遗言里可以得知,这东西叫“吃人葫芦”,这名字取得,真叫一个名副其实。 秦远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葫芦该怎么用。 每当到这种时候,他都会非常自然的开口,自言自语般的问道,“归终,这东西怎么玩儿的啊?” 归终也非常适时的出现在他身边,瞥了一眼那血色葫芦,“这是一件法宝,看品相也还算不错……” 说着,她看向秦远,“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操控尾戒收纳物品的吗?” 此话一出,秦远茅塞顿开,立马闭目,一丝神念缠绕住了那吃人葫芦。 下一刻,秦远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兴奋神情溢于言表。 “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归终笑着问到。 秦远咧嘴一笑,“灵气,很多很多的灵气!” “哦?” 秦远重重地点了点头,“这葫芦里是海量的灵气,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就我现在这个气海,它能一次性填满几百上千个还要多。” 听到这话,归终微微点了点头,“相当于一个四品巅峰修士的灵气总量。” “这应该是一件炼化类的法宝,被它咬中的人体内灵气会被葫芦迅速吸收,然后再炼化成无主的纯净灵气。” 说着,归终看向秦远,“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葫芦里的灵气足够充盈尾戒两次,你又多了两条命。” 闻言,秦远一张脸都快笑成了包子。 小心收好宝贝葫芦。 秦远这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石桌上的另外一件物品。 那是一枚腰牌,正面铁画银钩的雕刻着一个字。 “神!” 不错,就是神庙中,代表着十大天干之一,乙字位的腰牌。 看着那枚腰牌,秦远并没有急着拿起,喃喃自语的开口。 “丁字说,神庙的十天干,寻找的是神明的力量,包括神器神族血脉,甚至是遗迹……” “她说这个世界即将面临一次巨大的危机,仅靠修士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寻找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更好的度过这次危机。” 听到这话,边上的归终没有表态,只是问道,“那你相信她吗?” 秦远好半天没有回答,思索良久,这才开口,“我本无根一浮萍,漂在这世上不知何去何从……” 说到这,他苦笑了一声,“没有人会真正的相信我,我也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就好像苏景夏一样。” “不过这个丁字小妹妹心性不错,我能看得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疾病的缘故,秦远对人心其实看得很通透,所以他才能像个逗比一样和丁字相处。 “人总要吃饭的嘛,而且我也没什么好值得别人欺骗的,不如就试试呗……” “最起码我还能告诉我自己,我在做的是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儿。” 归终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他,依旧是那副好似亘古不变的微笑,似乎无论秦远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说着,秦远抓起那块腰牌,翻过来一看。 腰牌背面光滑如一面铜镜,最上头有十天干对应的字号。 听丁字小妹妹说过,这腰牌是一件法宝,天干的十枚腰牌相互连通,互相之间能够交流。 当秦远听到这的时候,只感觉那腰牌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成了“通讯器”。 而且,还是群聊模式的那种。 依旧是神念勾动,与手中腰牌相连的那一刻,镜面上,十天干之中的“乙”字微微亮了一下。 也是在这一刻,秦远成为了神庙十天干。 …… 那一夜,崖州城翻了天。 黄池以死,天机谷术士被丁字小妹妹吓跑,再没有人能给韩家做靠山了。 苏家与城主府两头震怒,韩家一夜覆灭。 韩云海和韩文未这对犯众怒的父子,下场可想而知,被迫人间蒸发。 第二日,清晨时分。 丁字小妹妹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就看到秦远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简装。 “你这是打算离开了?”丁字问道。 秦远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该走了。” “想好去哪了吗?”丁字又问。 秦远则很自然的掏出那块腰牌,“昨晚上,丙字让我去十万大山找他,说是带我这个新人长长见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呢。” 闻言,丁字小妹妹有些惊讶,“十万大山,那可是个大活,你要是干成了报酬可不少。” “这还有报酬?什么报酬?”秦远顿时来兴趣了。 “当然有报酬了。”小乞丐插着腰,“神庙又不是善堂,凭什么要白干。” 随后,丁字娓娓道来,“甲字老大会时不时的在腰牌上颁布一些任务,这些任务可能是收容神器,也有可能是探索某地……” “反正简单来说就是,我做事,你给钱。” “当然除了钱,报酬也可以是一些等价的术法,情报,或者其他宝贝” “我告诉你,神庙里的宝贝可太多了,可惜十二地支那群人看得紧,要不然我就……” 说到这,她还做了个伸手掏什么的动作。 听完这些话,秦远笑了,“还能拿薪水,真良心啊。” 丁字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道,“十万大山这个活的报酬可高了,如果换成钱的话……” 说着,小乞丐开始掰起自己的手指来,算了半天之后才继续道,“反正很多很多,可以换堆成一座小山那么高的雪花白银。” 她这个比喻很形象,秦远脑海里一下就能浮现出那个画面来。 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道,“我就是去帮个忙,也有报酬拿吗?” “你管丙字要呗,让他分你点儿,丙字人还不错,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丁字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秦,好好干,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秦远也是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俩逗逼又寒暄了一番,最后小乞丐才开口道,“行了,我也得走了,就此别过,你去十万大山路上注意安全。” 秦远点了点头,丁字小妹妹这才抱着肥猫摆手告辞。 丁字走后,秦远收拾了一下细软,这才推开院门,准备离开苏家。 可他刚推开院门,就发现苏景夏竟然站在外边。 这位苏大小姐是一夜未眠,对于昨晚的事情她内心愧疚得要死。 本想着连夜来找秦远把话说清楚的,可又害怕秦远不见她。 磨蹭了一晚上,直到天光微亮,这次才终于下定决心登门。 “苏小姐?”秦远有些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景夏被秦远突然推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两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欲言又止。 好半天之后,她才终于是微微向着秦远躬了躬身子,开口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昨晚的事情是我唐突了,误会了你,对不起。” 秦远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摆了摆手,“多大点儿事啊,没关系,搁谁也难免嘛……” “倒是我,打扰你们这么久,实在是很不好意思,临别之际,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祝你前程似锦吧……” 闻言,苏景夏显然愣了一愣,“临别?你要走?” 点了点头,秦远这才继续道,“是啊,你我婚约已经解除,我再待下去就有点儿不像那么回事儿了。” 听到他这话,苏景夏顿时慌了,她手足无措地开口,“我昨天,我昨天说的都是气话……” “而且……而且那都是误会,是我错怪你了……” “我错了,我道歉……至于婚约……” “我……我其实……我其实没想……”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秦远便摆手打断了她,“苏小姐不用再说了,你我缘分已尽,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不等苏景夏反应,秦远便绕过了他,向着苏府大门外走去。 苏景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里一空,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要消失了一样。 第三十二章 吉服送到,十万大山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她不想就这么结束,她不想失去秦远,迅速用力的转过身来。 看着秦远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大喊,“秦远,我喜欢你,我求你……” “我求你别走!” 声音很大,传出去了好一段距离,远处行走的丫鬟仆役们都被吓了一跳。 分辨出这是自家小姐的声音之后,一个个的又赶忙闪躲开来,不敢露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小姐和姑爷吵架了?” “不知道啊,不过我听前院的护卫们说,昨晚上是因为有姑爷在,我们苏家才得以保存的。” “是啊,而且昨天小姐还以为小姑爷独自逃命了,给他好一顿骂呢。” “哎!你说这误会给闹的。” 一群丫鬟躲起来议论纷纷。 “不过这段时间小姑爷的性子已经变好了……” “……而且小姐都这么敢作敢当,屈尊来给姑爷道歉了,我想小姑爷一定会原谅她的。”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只是,事与愿违,苏景夏的声音秦远自然是听到了的。 可是,他却并没有转身,只是步子停了一下,随后恢复,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抬手摆了摆。 “告辞!” 看着秦远已经消失在远处的背影,那些丫鬟们都惊呆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小姑爷竟然就这么走了! 苏景夏瞪着双眼,就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来一样。 “如果,昨天晚上,自己选择相信他,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么今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就是他的娘子了。” 苏景夏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种酸痛,蚀骨的酸痛。 直等到秦远离开,她好一阵子之后才终于回神,转身落魄的走进秦远的院子里。 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地上那张被随手撕毁的婚书。 整个人颤了一下,苏大小姐双手有些颤抖的捡起婚书。 擦干净上面的泥土,依旧是如之前那般,当个宝贝一样收好。 就在这个时候,内院的丫鬟却忽然匆匆赶来。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声音雀跃高呼,“小姐,华衣局的人把吉服送来了,这次的尺寸绝对不会错的,姑爷穿一定很合身。” 这一瞬,苏景夏心中最后那道防线也被彻底攻破。 她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一下子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 另一边,崖州城城门之下。 秦远转头看了一眼那条繁华街道。 今日是年关,天上飘着点点雪花,街上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小摊小贩,人群络绎不绝,张灯结彩,相互拜年,好不热闹。 而秦远孤身一人站在城门下,仿佛显得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归终的声音响起,“今天街上好热闹啊。” 秦远看着那一幕幕,脸上带着羡慕的笑容。 “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话,归终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轻轻开口,“你有我。” 闻言,秦远好似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顶着从城门外吹来的风雪走了出去,跟着他的,只有一袭看不见的红衣。 …… 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半旬时日。 崖州城边境,饮马关。 一支商队十几辆马车,手持关凭路引浩浩荡荡的出城而去。 出入关隘的路人中有外地的就会向身边人问,“这么气派的商队,这是哪一家啊?” “万贯商行啊,这还不明显吗?” “看,那就是万贯商行鼎鼎大名的寒山月,寒头。” 说着,那本地人指了指商队最前头,那个坐在马背上的女子。 即便是没有看到正脸,仅仅是个背影,也足以看得出那女子傲人的身材。 尤其是那一双秀色可餐的美腿,笔直修长,当她坐在马背上时,更是能将双腿的曲线彰显得淋漓尽致。 用一些登徒子的话来说就是“那双腿比我命还长。” 寒山月的威名在这饮马关附近一带的确是如雷贯耳。 虽然一双美腿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八品巅峰武夫。 只要是她带队走商,那这一趟基本上就等于是万无一失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啊?” “嗨,还能去哪,十万大山呗。” 此话一出,那询问之人顿时被惊到了,“十万大山?那不是万妖国吗?” 十万大山,虽然同样是大羽王朝的国土,可那延绵足足横跨两州之地的山脉里,却是万妖林立,人迹罕至。 商队最前头,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寒山月,一手拉着缰绳,转头看向了身旁那个与她并驾齐驱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一身劲装,背负一柄长剑,腰间还别着一个又不像号角又不像笛子的古怪乐器。 他似乎是不太擅长骑马,两手死死抓着缰绳,整个人绷得笔直,一脸的紧张。 看到他这幅样子,寒山月忍不住笑了,“就你这样子,还要去十万大山?真不怕自己折在里边出不来?” 那劲装男子自然便是秦远,他离开崖州城之后,身上盘缠不多。 花了五天的时间才走到这崖州地界边境。 由于对路线并不熟悉,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算跟随顺路的商队一同前往十万大山。 寒山月是个热心肠,只要对方并不是冲着她的货来的,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拒绝。 听到那位寒头嘲笑般的言语,秦远也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这是我第一次骑马,还不是很熟悉。” “人在江湖,哪能不会骑马,来,我教你。” 闻言,秦远刚想说声感谢的话,谁知,寒山月只是喊了一声“坐稳,拉紧!”。 随后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了秦远坐下马匹的屁股上。 “嘶嘶!” 马匹发出一声长鸣,在秦远一脸惊恐的表情下撒开腿就狂奔了出去。 “哈哈哈哈!” 这一幕看得商队里一众护卫伙计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性格使然,在这商道上趟的人要是没点儿找乐子的手段,那还真是要压抑死了。 一鞭子抽跑了秦远的马,寒山月也自然不会不管他,两条大长腿一夹马腹,大笑着就向秦远追了上去。 一边追,她还一边高喊着,“稳住,踩牢马镫,抓紧缰绳,腰背别那么僵……” 而另一边,马背上的秦远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知道攥紧缰绳,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第三十三章 妖国女帝,夜间危机 商队在秦远的一马当先之下启程向着十万大山而去。 足足是花费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秦远才终于是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坐骑。 一脸颓废的跟着寒山月回到商队的时候,护卫们又是不免一阵哈哈大笑。 “秦老弟啊,你也别在意,咱们这群人啊,多半都是这么学会骑马的。”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劝慰道。 秦远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生怨念,他苦笑着揉了揉自己臀部,“骑马还真是个技术活,震的我屁股疼!” “哈哈哈,那你这屁股可得疼好一阵子了……” 络腮胡子笑道,“这饮马关距离十万大山的翠微城还有五百多里路呢,咱们一天最多也就走一百多里。” 秦远顿时是欲哭无泪,不过好在他现在也是个八品修士,体魄还算扛得住。 一路上,商队的速度不快,毕竟还有那十几车的货物。 无聊之际,寒山月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秦远聊着天。 “我很好奇,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出身,怎么会想着去万妖国闯荡呢?那地方这段时间可不太平。” 听到寒山月的话,秦远有些疑惑,没去回答,而是反问道,“不太平?这话怎么说?” 寒山月深吸了一口气,“还不是那位妖族女帝嘛,出幺蛾子了呗。” “妖族女帝?”秦远一脸懵,之前他都一直在崖州城内待着,对于万妖国的事情他还真是毫不知情。 “女帝难道你没听说过?” 寒山月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见秦远摇头,她才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开口解惑道。 “要说起这位女帝,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几百年前,天下还处于一片混乱之际,战火纷飞,失鹿共逐。” “妖族在乱世之中便格外的猖獗,一时之间人族妖族此国彼国,打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妖族那位女帝横空出世,以强硬手段直接虐杀了当时的几位妖界至强,震慑天下。” “借此称帝的她迅速的收拢妖族群体,远离战火,投身于这十万大山之中。” 说到这里,寒山月看了一眼秦远,“你别以为她这是胆小怕事啊,这可是明智之举,此举救了万妖国无数妖族的性命。” “直到一百多年以前,天下战乱才终于逐渐平息。” “弱国死,强国立,中原版图一分为二,便是如今的南越,和我大羽了。” “中原太平之后,将十万大山纳入版图的大羽王朝自视甚高,想要一举歼灭大山之中的无尽妖族。”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秦远,“可你猜怎么着……” 秦远正听得起劲,一时之间也没想好回答。 寒山月一拍手,“大羽王朝的铁骑,败了!” “谁能想到啊,那位女帝竟然在这十万大山之内建起了一座国!” “也就是吃了那一场败仗之后,咱们大羽当时的国君与妖国女帝签下了契约。” “万妖国承认十万大山乃大羽疆土,可在这十万大山之内,一切都得按照万妖国的规矩来。” “说白了,地是你的,可只要老娘还活着,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说完这些之后,寒山月不免感叹一声,“即便是非我族类,我也是不免佩服这位女帝的气魄和远虑。” 闻言,秦远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还真是一位女强人啊。” 话锋一转,寒山月又摇了摇头,“只不过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传闻那位妖国的女帝忽然性情大变,嗜杀成性……” “甚至一些以前的得力干将都被她给杀了,闹得整个妖国人心惶惶。” 听到这话,秦远心里微微一跳,瞬间就联想到了在妖国等着自己的丙字,难不成他去妖国也是因为这件事儿? 随后秦远有摇了摇脑袋,算了,反正现在猜来猜去也无法证实,还不如去妖国看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商队白天赶路,夜晚就安营扎寨,平安无事的度过。 直到第三天。 商队已经进入了十万大山的范围之内,只不过还没到目的地。 到了这里,秦远才渐渐发现,周围的妖族多了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妖怪呢,那些妖族有的已经化形成人,只留下了丁点原先的痕迹,比如猫耳,胡须,或者尾巴。 也有的只化形了一半,才不久秦远就看到了一位整个上半身就是头吊金白额虎,下半身却长着一双人腿。 不过看起来,那些妖族与人类也是秋毫无犯,甚至也能看到有人类在这里活动。 随着进入十万大山范围内,寒山月反而是有些放松了下来。 一问才知道,在那位女帝的治理下,万妖国还是很有秩序的,轻易不会发生拦路抢劫这样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就算是人族的一些个州郡也未必能有这妖国来的严谨。 这里仅仅是十万大山的外围,没什么地方可以打尖住店,所以入夜之后,商队还是一如既往的安营扎寨。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危机正在悄然靠近。 明天应该就能够走到翠微城,留下两名放哨,其他人早早的便围着马车睡下了。 秦远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之后,也正准备休息,可就在他躺下之后,一抬头。 归终竟然蹲在一边,微笑的看着他。 在看到归终的那一刻,秦远嘴角抽了一下,“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有危险了?” 红衣女人脸上的笑容更胜,“真聪明,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闻言,秦远一脸无奈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问道,“这回又是什么危险啊?” 归终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森林,“你都已经到万妖国了,这还用得着问吗?” “你的意思是说,有妖怪会攻击商队?”秦远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可惜,没有人回答他,一转头,归终又不见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一半的人!”秦远骂骂咧咧的坐起身来。 恰巧这个时候,寒山月走了过来,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你在跟谁说话?” 第三十四章 敌袭示警,血皮妖狼 秦远一时语塞,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方,“寒头,我觉得今天晚上不会太平,咱们还是别在这逗留了,继续赶路吧。” 闻言,寒山月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看四周的黑夜,问道,“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一个建议,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秦远如实回答。 听到他这么说,寒山月才无奈的笑了笑,“好了,你也别太紧张,这里虽然是妖国,但是秩序还是有的……” “……而且,就算人不用休息,马匹也需要,晚上赶路也不安全。” 说着,她拍了拍秦远的肩膀,“放轻松,明天就能到了,等入了城,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说完这些话后,她便起身,迈着那双傲人的大长腿离开。 秦远无奈了,他知道,既然归终都出现提醒自己了,那就说明这次的危机必定会出现,而且,不是一般的危险。 但是奈何人家不听劝,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独自离开? 这商队里多半都是普通人,九品修士就那么几个,再加上寒山月这个八品。 要是他走了,少了一个八品镇场子,恐怕商队很难度过这次危机。 毕竟是一路带着他走到了这里,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想到这,秦远一咬牙,站起身来,“那就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危险,难道还能要了我两条命不成!” 夜色渐浓,月挂枝头,篝火的光芒照亮了车队周围一小片的黑暗。 秦远已经睡不着了,他就坐在马车边的石头上,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则摩搓着那支唢呐。 寒山月自然也发现了他没休息,以为他是太过紧张,便没去理会。 在她看来,这种富家公子出身的游侠儿,对于妖族多半都是心生戒备的,有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夜半时分,篝火渐渐熄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归终的声音在秦远的耳边响起。 “来了……” 秦远瞬间警觉的站起身子,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丛林内的黑暗。 “簌簌”的风声在林间穿梭,秦远知道,已经有看不见的东西将整个商队包围了。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高声示警道,“敌袭!” 一声大喊,划破夜空寂静,商队中所有护卫全都被惊醒,一个个匆忙抓起身边的武器,迷离中又带着万分的警惕。 寒山月也是瞬间一个鲤鱼打挺,抓起腰后别着的长剑,眼神迅速的四下一扫。 可当他们发现无事发生,甚至就连那两名夜间放哨的护卫同样一脸懵逼的时候。 这才终于察觉,刚才那一声示警是秦远喊的。 “搞什么!好玩是吧。” “秦老弟,你有些过分了,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一些人已经有些愤懑不满,一边重新准备躺下,一边埋怨着秦远。 就连寒山月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意外变故的发生,她转头看向依旧是一脸严肃表情的秦远。 “我说,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异变突生,一道黑影鬼魅般从一旁的树丛之中窜了出来。 速度极快,一闪而过,抓起一名护卫就窜进了另一边的丛林。 “啊!” 惨叫声从黑影消失的方向传来,瞬间将所有人的睡意冲散。 “敌袭!敌袭!” 安静了瞬息,紧接着无数人高喊着抓起了武器,惊恐紧张的围成了一个大圈。 寒山月也是心头巨震,对于刚才那道黑影的靠近,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难不成是七品? 想到这,她不自觉的就看向了秦远,心里更加的疑惑。 她原以为这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富家公子,即便是个修士,最多也是初入九品。 可没想到,她都没察觉到的危险,竟然还是对方先一步发现的,他是什么境界? 只不过,寒山月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去疑惑这些的时候。 她甩了甩脑袋,提着长剑跳上一辆马车顶棚,大喊道,“火把!” 听到命令,护卫们才终于想起点燃火把,照亮四周。 “轰!” 涂了松脂的火把瞬间被点燃,十几支火把的亮光一下子将黑暗撕破。 寒山月夺过一支火把,狠狠的向着方才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扔了过去。 火把落在十丈外的丛林里,在火光照耀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令人作呕的一幕。 被抓走的那名护卫如今已经彻底气绝,脖子被咬断,开膛破肚,鲜血摊了一地。 此时,正有一头类似灰狼一般的野兽正趴在尸体上,撕咬吞吃着血淋淋的内脏。 “哇!” 一名年纪尚小,没走过几次商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顿时腹中翻涌,忍不住转身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谁也没有去笑话他,因为这一幕的冲击力,即便是一些老手,也有些把持不住。 寒山月同样脸色阴沉,她的注意力放在那头疑似灰狼的动物身上。 为什么说疑似,因为它看上去是一头狼,可身体的一些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它是不是什么别的诡异。 那头狼此时正侧身大快朵颐,所有人都能够很明显的看到,它身上皮毛一片片外翻,将皮下血肉暴露在外。 那些皮下血肉甚至都已经被风干,不再有血液流出。 如果你仔细去看,那畜生一双瞳孔还散发着血红的光芒,在火光之下显得十分危险。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商队里也有老人经常走万妖国这条路,算是有些见识,可依旧没敢确认这究竟是什么妖怪。 “管他是什么怪物,它吃了小武,宰了它!”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就要围上去将那妖怪灭杀当场。 寒山月忽然高声开口,“都不要轻举妄动,这东西古怪的很,以它刚才那种速度,你们谁敢说能够全身而退!” 此话一出,众人回想起刚才那怪物一闪而没的恐怖速度,顿时心中一阵恶寒。 这个时候,一旁的秦远又语气平淡的开口说话了。 仅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瞬间冷汗直冒,脊梁骨发凉。 “据我所知,狼这种动物,狩猎时一般都是结伴而行的。” 第三十五章 瞬间压制,血狼逃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场中一片安静,只能够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那怪物啃食人肉的咀嚼声。 寂静良久,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惊恐的聚在一起,目光不再只停留在那血皮狼身上,而是警惕的盯着四周的黑夜。 寒山月同样被秦远一句话点醒,迅速又将几支火把投向了四周的丛林之中。 火光散开之后,视野开阔了许多。 只不过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惊得头皮炸开。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头头灰狼从黑暗中现身。 在它们身上同样能够看到惨不忍睹的伤口,瞳孔发红,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连白骨都露在外边。 可就算是这样,众人也依旧能够在那些饿狼身上感受到一股对血肉的强烈渴望。 “这……这么多!” 即便是大致一数,那丛林里也有少说十来二十头这样的妖狼。 “怪不得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这些妖怪早就生机断绝,它们……” 寒山月同样免不了的有些恐惧,“它们已经死了。” 秦远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静静的,仔细的打量着那些妖狼。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这些妖怪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只知道杀戮,即便是死去,也无法摆脱。” 听到秦远的分析,寒山月胆寒不已,不自觉的就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下一刻,不等商队众人有所反应,已经渐渐包围上来的狼群忽的前冲,厮杀一触即发。 “杀!” “宰了它们!” 恐惧混杂着愤怒,商队护卫们也纷纷喊杀而出,奋勇杀敌。 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那些红眼狼妖虽然已经确认死去,可他们体内似乎依旧蕴藏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其中大部分狼妖的实力几乎能与九品修士比肩,甚至还有八品存在。 商队虽然人数较多,可大半都是走江湖的普通人,拳脚是有,可遇上这样的诡异,几乎没有抵挡的力量。 几名九品护卫也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面对成片扑杀而来的狼群,商队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寒山月急了,她身形一闪,长剑挥舞如风,接连宰了几头九品狼妖,可却被一头忽然冲出的八品拖住,无法再去驰援商队。 混战之中,几头狼妖也发现了秦远的存在,嘶吼扑杀而去,就要将这个看上去没几两肉的人类生吞活剥了。 面对数头杀到跟前的狼妖,秦远倒显得不慌不忙。 人对未知是恐惧的,可只要这个未知是能够杀死的,那恐惧也就消散了大半。 更何况,对于秦远这个精神病人来说,能让他恐惧的东西并不多。 他抬手搭在剑柄上,缓缓闭目。 只等那几头妖狼近在咫尺,一瞬间,长剑出鞘,一记横斩,如风般的剑芒在夜色下闪烁了数次。 “噗噗噗!” 刀刃斩断血肉骨骼的声音连成一串,就仿佛是只发出了一声似的。 “噗!” 下一刻,漫天断肢血水飞洒开来,几头妖狼瞬间被切成了数段。 “什么!” 即便是在交手之中,寒山月也注意到了秦远那惊世骇俗的一剑。 一剑灭杀数头比肩九品修士的妖狼,这样的实力,恐怕就算是她这个八品也绝对无法做到。 “难道他……” 没等寒山月多想,一剑挥出的秦远身形一闪,在血水落下之前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剑锋已经挑飞了又一头妖狼的脑袋。 这段时间,那套无名剑术在秦远手中的提升是极大的。 自从上次与黄池生死一战,他的厮杀经验也随之水涨船高,故此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其实还真不算太过绝境。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远的非同寻常,两头八品妖狼同时放弃了对手,掉头就向着秦远撕咬而去。 虽然同为八品,可那些妖狼却是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体,真动起手来,自然没有活人那般的灵活。 故此,一人战两狼,秦远依旧轻松自如。 秦远的一通乱杀,加上寒山月和那些九品护卫,杀局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