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无处逃,疯批丞相又吐血了》 第1章 穿成奸相寡嫂 月黑风高,适合私奔。 …… “东西都带上了吗?” 宋窈一脸茫然盯着墙上的男子。 对方生得斯文俊秀,看似深情款款,她却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 他伸出手,笑的温柔体贴:“窈窈别怕,来,我接住你。” 宋窈立在微凉的夜风中,仍有些没回过神,这人谁啊? 见她迟疑着没动,杨钦不由一阵心焦,这小寡妇莫不是反悔了? 这可由不得她! 他心里发狠,神色愈发温柔:“窈窈,留在这儿你一辈子都是个寡妇,还要照顾容玠那个拖油瓶,这样的生活你真的甘心吗?!” “寡妇” “容玠” …… 电光火石间,宋窈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这不是她昨晚熬夜看的那本小说吗? 小说名字叫《奸相的掌心宠》,整本书前段部分讲述男主容玠是如何从一介书生逆袭成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后半部分则是他和女主宋青苒的爱恨纠葛。 作者文笔一般,但胜在情节曲折起伏,狗血刺激,宋窈一口气追完,美中不足的是—— 书里有个炮灰女配和她同名。 前期女配宋窈嫁给了容玠的哥哥容陵,奈何刚过门容陵就死了,于是宋窈成了寡妇。 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宋窈当然不甘心,于是和同村的一个书生杨钦一勾搭,两人当即决定私奔,走时还带走了容家的全部家当! 容玠亲眼目睹了经过,对此等水性杨花败坏门风的女子恨之入骨,后期宋窈的凄惨下场几乎是想都不用想。 看到这里的时候宋窈一边直呼大快人心,一边又觉得晦气,竟然和这女配同名。 如今,她好像穿成了这个炮灰女配,好死不死,还正准备和人私奔。 宋窈:“……” 天要亡我! 如果她记得没错,容玠此时好像就在窗后看着。 嘶! 难怪她觉得后颈发凉。 私奔是不可能私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容玠这个大腿必须抱稳了! 心下百转千回,宋窈眼角余光瞥见一物,顿时眼睛一亮。 她抱起院子里的一根竹竿,朝着墙头上的人捅了过去,与此同时,气沉丹田: “来人啊!抓贼!!” “有贼啊!!!” 杨钦没防备她突然发难,狼狈地躲避着,又惊又怒看向宋窈:“宋窈,你什么意思?” 宋窈冷笑一声:“大胆贼人!你还有脸问我,半夜爬我家墙是想偷什么?此等鸡鸣狗盗行径,现在我便压你去衙门见官!” 她手下用了力,杨钦身子一个后仰,当即从墙头摔了下去,疼的他面容扭曲。 “好你个小娼妇!你以为临阵反悔你便能安然无恙?做梦!” 他眸光阴沉还欲再骂,隔壁有人扛着锄头冲了出来,嗓门洪亮且泼辣:“哪里有贼?偷到你姑奶奶的地盘,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钦登时脸色一变,这王翠花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要是被她逮住,得脱层皮!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窈,你给我等着!”他放了狠话,一瘸一拐捂着屁股落荒而逃。 宋窈听见外面的动静,松了口气。 王翠花气势汹汹杀出来没找着人,迟疑片刻,还是伸了脖子盯着那院墙:“容家媳妇,没出啥事吧?” 说实话她对这容家媳妇印象不咋好,瞧上去娇娇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说话也细声细气,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可刚才听见那嗓门,竟是比她还要泼! 王翠花心中纳闷儿,就听那小娘子大大方方地道:“抓到个贼让他跑了,没什么大事,劳烦婶子白跑一趟,时候不早您也回去歇着吧,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谢。” 听她口齿清晰,言辞坦荡,王翠花心想,不愧是读书人家的媳妇儿,说话就是好听。 “成,那我回去了,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你叫一声。” “婶子慢走。” 听着墙外远去的脚步声,宋窈提着的心却没放下,她抬眼看着门口的人。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袍子立在那儿,像一支瘦弱青竹,渊渟岳峙,自有一股意态风流,手扶着门望过来时,眼眸静的像深秋的湖水,看的人手脚发凉。 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照亮他苍白的面颊,轮廓深邃,双眸漆漆,唇色淡而薄,朦胧月色流淌过他雅致的眉眼,晕开浅浅潋色。 很难想象,日后权势煊赫的丞相竟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低头咳了一声,夜风将他微颤的嗓音送过来,尾音染了些许的凉: “嫂嫂。” 宋窈惊觉回神,抬步走过去,放轻了声音:“夜深了,二郎怎的站在门口,可是方才的动静惊扰了你?” 她不乏存有试探的心思,也不知刚才那一幕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眨了眨眼,她微翘的眼尾洇红,似有些后怕:“那贼人差点儿就翻进院了,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 她止住了话头,肩膀却轻轻发着颤,浓密纤长的睫毛抖得不成样子,像振翅欲飞的蝶。 容玠目含审视,掩去眸中一抹暗色,嗓音微缓:“嫂嫂受惊了。” 宋窈琢磨着,他这是信还是没信? 正犹豫要不要添补几句,眼前覆上一片阴影,她错愕抬头,一道身形朝她重重砸过来。 宋窈下意识抬手接住,纤细的身躯被撞的一个踉跄,后脑勺磕上门,她倒吸口冷气。 容玠看着瘦弱,身量却不轻,她暗自腹诽,推了推身上的人:“二郎?” 容玠没动静,宋窈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用了点力气正欲再推,指尖无意挨上他的脖颈,烫得惊人! 她偏头一瞧,他下巴搁在她肩头,浓密的眼睫覆在眼睑处,扫下淡淡阴影,连呼出的气都带了一股灼热滚烫。 啧,忘了这还是个病秧子。 宋窈叹了口气,认命把人扶了回去。 容玠烧的人事不知,她还要仰仗这位大佬得势后饶她一命,只得衣不解带照顾了大半宿,又是煎药又是降温。 天刚擦亮,容玠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宋窈这才得以喘息靠着桌眯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 怕某些人漂亮的眼睛看不到作话,在正文提醒一下:1男女主身心双洁,男主前世也洁,原著有原因! 2女主前期性格有争议,有人说圣母,但我个人建议看到五十章后再下定论。实在看不下去也没关系,赶紧撤不要犹豫!好书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3正常两更,偶尔三更,每章2000字,稳定更新~ 4仙女们不喜欢就撤,免费站写文不易尽量别给差评哦~另外,弃文无需告知呢。 5婉拒写作指导,每个情节安排必定有原因。作者脾气略暴躁,遇到杠精是真的会骂!当然,如果你为本书送礼物超过五十,我可以站着让骂!白嫖就别来找骂了哈。 6禁止ky,不要在我文下提其他作者的文,也不要在其他作者文下宣传我的小说哈!双方都会不高兴的,写文不易,互相尊重啦。 7最近吃瓜有感,看到不少读者引战作者撕逼的例子,提前在这里说一下,不要随便说感觉这本书和xxx类似!也不要在其他作者评论区说和我的书相似,真有雷同的地方,务必拿出确切证据在评论区艾特我!!!可能你只是随口一说,但对双方作者影响都很大!谢谢配合,笔芯~ 看文而已,希望大家和平共处哦 (想到再补充) 第2章 颠倒黑白 念着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宋窈没睡太熟,辰时刚过便醒了过来。 里头的人还没醒,捶了捶发麻的手臂,宋窈打算去隔壁拜访,只是空手上门总归不好。 她来到厨房,四下打量了一番,瞧着快见底的米缸,深吸口气。 容家的拮据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容家本就清贫,容陵的后事花了不少银子,娶她这个媳妇儿时聘礼也不少,容玠又是个病秧子,离不得药。 如今容家这境况,说句囊中羞涩都抬举了! 就这样,原主还要卷了家产跟人私奔,这不是把人往绝路逼吗? 宋窈摇了摇头,咬牙拿了六个鸡蛋揣进篮子里,挎上篮子往隔壁走。 这是省不了的,王翠花此人虽然泼辣,人缘却好,为人也仗义,她初来乍到,和对方打好关系十分有必要。 来到王翠花门前,宋窈抬手扣了扣门。 “谁啊?”里面传来王翠花的大嗓门。 隔着门,宋窈应了一声:“婶子,是我。” 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露出王翠花惊讶的脸:“容家媳妇,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宋窈轻笑一声:“婶子叫我宋窈就好。这不是多谢婶子昨晚相助,特意登门拜访么?” 宋窈模样生得好,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 容色清隽,眉眼昳丽,好似潋滟群山上逶迤的一弯冷月,多看一眼都要醉在这眉眼里。 只是从前总垂着头,似是羞于见人一样,再好的美貌都要打几分折扣,如同这一笑,倒有种云销雨霁的明净疏朗。 王翠花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容家媳妇和从前大不一样,她觑了眼她臂弯里的篮子,眼睛瞪了瞪,有些嗔怪:“人来就行,作甚还要带东西!再说昨晚婶子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仓促间只看见个模糊的背影。 宋窈弯了弯唇:“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相邻间本就该多走动,只是前些日子有些不便……” 王翠花顿时了然,她刚嫁过来就死了相公,之后一直忙着料理后事,自然没空。 她眼里多了几分怜悯,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便要受这样的罪。 王翠花让开身子让宋窈进去,好说歹说才肯收了那篮子鸡蛋,不过她到底觉得受之有愧,这年头谁家也不容易:“婶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院子里种了些菜,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掐上一把。” 宋窈没推拒,王翠花也实诚,说是一把,愣是把她带来的篮子给塞满了。 之后又留她说了会儿话,王翠花越发觉得两人聊得来,比来时亲切了不少,亲自送了宋窈出院子。 刚出院门,一道尖锐的嗓音响彻云霄:“宋家那个小贱妇!你给老娘滚出来!你个下贱胚子,自个儿勾引外边的野男人,还把我儿伤成这样,老娘今日就要扒了你个小娼妇的皮!” 抬眼看去,只见容家门口围着一片黑压压的人,为首的是个容长脸老妪,都说相由心生,这老妪一脸尖酸刻薄,言辞粗鄙,可见来者不善。 王翠花皱了皱眉,这骂的也太难听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宋窈,却见本该羞红了脸的人一脸镇定,似是早有所料。 宋窈将手里的篮子递给王翠花,温温柔柔道:“劳烦婶子帮我拿一下。” 王翠花下意识接过,就见宋窈款款走向人群,正担忧那姑娘恐会吃亏,就听她轻笑一声:“我说一大早的怎么听见狗叫,原来是杨婶子。” 她抬眼迎上老妪满是怒火的目光,视线微挪,瞥见她身后被人抬着的杨钦,对方正眼神恶毒地死死盯着她。 宋窈眼神微讶:“杨公子这是伤着了?既是受了伤,那该找大夫才对,怎么跑到我家门口来了?” “小贱人,你少跟老娘装蒜!我儿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没数?”李香兰气的直哆嗦,一双倒三角眼怨毒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身上刮层皮下来。 “你个毒妇,男人才死没多久就耐不住寂寞,勾引我儿不成竟出手伤他,要我说,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周遭一片寂静,渐渐的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些人大部分是跟来看热闹的村民,不清楚情况,听李香兰说了两句便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眼神。 一家子还挺会颠倒黑白! 宋窈眼神微冷,脸上的笑意散了个干净:“我敬婶子是长辈这才以礼相待,可婶子张口贱人闭口娼妇实在粗鄙不堪,如今更是往我身上泼脏水,恕晚辈忍不了。” “至于伤了你儿子,更是无稽之谈!”她瞥了眼杨钦,语速不疾不徐,“昨夜里,我只打了个意图翻进我家院子偷东西的贼人, 听婶子这意思莫不是,这贼人竟是杨公子?” 她神情露出些惊讶,村民们听了这话也惊了惊,看向杨钦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 村里人大多淳朴,像杨家这种极品少之又少,自然容不得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 更何况被偷的对象还是才死了丈夫的寡妇,家里只有个病弱的小叔子。 亏杨钦还自诩读书人,简直败坏门风! “放你娘的屁,你全家才是贼人!”李春兰恨不得上来撕烂这小贱人的嘴,“明明是你约我儿私会,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婶子慎言!”宋窈正了正色,“昨夜我听见动静便大喊捉贼,王家婶子可为我作证,若是我约杨公子私会,为何要闹的人尽皆知?” 王翠花在旁边看了半天,私心里也更偏向宋窈,闻言便痛快点头:“正是,我昨夜就是听到了宋丫头呼救,说是家里进了贼,这才着急忙慌抄家伙出来,可惜只看到那贼人背影。” 她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起杨钦,纳闷儿道:“如今瞧着,那贼人的身形倒是和杨公子差不多。” 李春兰当即眉头一竖:“王翠花!这小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着她说话?昧不昧良心!” 王翠花闻言心头窝火,也大着嗓门嚷嚷起来:“笑话,老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莫不是做贼心虚?” 这两人都泼辣,一向看不惯对方,眼瞧着就要掐起来,一阵闷闷的咳嗽声响起: “不知诸位一大早围在我家门口,所为何事?” 第3章 这不是我的字迹 周遭的混乱奇迹般安静下来。 容玠立在檐下,脸上犹带着病容,漆亮如珠的眸静静看过来。 宋窈这才发现他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凤眼,不笑的时候,犹为冷清,被他注视着的人,会有种置身冰天雪地里的错觉。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不禁生出一丝心虚。 对这个容家二郎,他们其实是有几分惧怕的。 容家这孩子打小就聪慧过人,十四岁时便在院试中考中了秀才,须知对他们这种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的乡下人来说,秀才这种地位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要是这种人家结亲,走出去腰板都能挺直! 可容家二郎从小就和村里这些孩子格格不入,几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他却能捧着一本书在屋里坐一整天。 再长大些,容貌长开了,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见了他都羞红了脸,偏偏他从来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 时间长了,人们私下里都说,容家出了个官老爷,以后是要当大官的! 他如此用功,想必在今年的秋闱也会取得不错的成绩,他们可得罪不起。 “二郎,你醒了?”宋窈不知村民心中所想,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也不知道容玠这会儿醒过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昨夜里的情形他必然是瞧见了,即便后来她幡然醒悟,可依着这位未来奸相的心性,未必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在宋窈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容玠目光扫过来,停顿片刻,微微颔首:“嫂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头闹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没听到,如今却有此一问,宋窈不禁怀疑他的动机。 她因为迟疑没有立即开口,那边李春兰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容家小子,你来的正好!你那短命鬼兄长死了没多久,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嫂嫂就迫不及待勾引外边的野男人,如此放荡,也不知你那兄长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宋窈清楚地瞧见容玠眸光微沉,眼底掠过一抹冷色,差点儿没笑出声! 这个蠢妇,骂她就算了,偏偏连容玠的兄长也一起骂,他能给她好果子吃才怪! 容玠不一定会帮她,可事关他兄长的名声,他却是一定要维护的。 她当机立断,转眼便红了眼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二郎,你莫要听她胡说,我根本没做过,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容玠凉凉扫了她一眼,瞧得宋窈心里发虚,不过很快他便移开了目光,神色颇有些冷淡:“事关我嫂嫂的名声,不知婶子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说话的人是杨钦,对上他阴狠的眼神,宋窈心里一个咯噔,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接下来,她的预感成了真。 杨钦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这是窈窈给我写的书信,我俩早已心意相通。” 说是书信,十有八九是情书。 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 虽说大梁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并不严格,乡下尤甚,可宋窈毕竟是个才死了丈夫的寡妇,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 宋窈暗暗咬牙,心道原身可真会给她惹麻烦,这种授人以柄的事都做得出! 容玠接了过来大致扫了一通,脸色愈发冰冷,投过来的一眼让人如置冰窟。 宋窈便确定,那信上的内容多半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稳住心神,即便到了这一步也没显出慌张,她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急急抢过容玠手里的信,对方也没拦着,只冷眼瞧着她。 他这个嫂嫂的脾性,他早摸的一清二楚,胆小怕事,不堪重用,这些日子成日里只知道抹眼泪。 她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况且她也没敢太过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 没想到她竟敢胆大包天与人私奔,虽说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可这算是触及了他的逆鳞,因此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本以为事已至此她总该认命,却没料到她脸色非但不见灰败,良久后反而露出一抹笑,像天光乍破云层,有什么东西已成竹在胸。 容玠心头不由掠过一抹异样。 只听宋窈轻轻笑了一声:“杨公子就算想要栽赃陷害,也要提前做好功课吧?” 杨钦心生狐疑:“你什么意思?” 宋窈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他,他没来由的有些不安,那少女勾起唇,掷地有声:“这分明不是我的字迹。” “不可能!”杨钦下意识反驳,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你想赖账?” 李春兰更是尖着声嘲讽起来:“白纸黑字,这是你想赖就能赖掉的?” 宋窈不慌不忙地露齿一笑:“正因为白纸黑字,所以才无法抵赖。”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却见宋窈扭头看向容玠:“二郎博学广识,想必也知道,一个人的字迹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即便刻意伪装,可人的书写习惯,落笔着力点,运笔走势这些,都可以作为鉴定的依据,是也不是?” 容玠眸光微动,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定定瞧着她,似是想要透过这副皮囊看穿她的灵魂,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嫂嫂说的是。” 想要短时间内改变字迹绝非易事,除非下功夫钻研,可宋窈家境并不好,出身乡野能读书识字已是不易,哪来的闲暇时间钻研此道? 宋窈笑起来,巴掌大的脸在光下莹莹生辉:“那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照着这纸上的内容重新写一份,还请二郎帮忙做个鉴定,看看这书信究竟是不是出自我手。” 容玠也想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并未反对,还主动取来笔墨纸砚。 众人也觉得新奇,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宋窈不见忸怩,十分痛快地落笔,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容玠眼里逐渐出现细微的变化,看向宋窈的眼神不禁添了一抹审视。 第4章 可想过回娘家? 宋窈下笔没有丝毫停滞,几乎一气呵成。 她大大方方将那张才写完的纸展在桌上。 别说识字的,就连不识字的也能看出两张书信的差距,这字迹别说出自一人,几乎是南辕北辙。 杨钦拿出的那张,字迹娟秀,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而宋窈的字迹却是龙飞凤舞,潦草至极,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女儿家写的。 “老汉没读过书都看得出来,这两份书信,怎么可能出自一人之手!”有个庄稼汉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玠神色莫名:“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其他人看向那杨家母子的眼神也满是嘲弄,这母子二人好生恶毒,人家刚过门便成了寡妇,日子本就艰难,竟用这种方式毁坏人家名节,还逼的人不得不自证清白。 宋窈微微笑起来:“看来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 杨钦眼神惊疑不定:“不可能!这封信明明就是你给我的!” 李春兰见势不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你个心肠歹毒的小寡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算计我儿,还哄的这些昧良心的帮你说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春兰,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个泼妇,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她名声一向不好,如今又胡乱攀咬别人,村民们脸色都不大好看。 宋窈上前一步,嘴角噙着冷笑:“你儿是生的貌比潘安吗,也值得我费心思勾引,不惜毁坏名节?” 这话多少有些惊世骇俗。 王翠花哈哈大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就是,要我说,你儿子还没容家二郎生的好看,也就你才当个宝贝疙瘩!” 被提到的容玠面色波澜不惊。 李春兰涨红了脸:“王翠花!老娘撕烂你的嘴!” 王翠花腰一插:“来啊,谁怕你?” 宋窈清了清嗓子,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你们拿着一张莫须有的书信构陷于我,污我清白,可见心思歹毒!昨夜又擅闯我家院子,意图偷窃,今日之事恐怕没法善了!” 杨钦心头一沉,眼神沉痛:“你当真如此绝情?” 宋窈冷冷扯唇,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二郎,你可知擅闯民宅意图行窃什么罪名?” 容玠瞧了她一眼,这女子给他带来的意外还真不少,他极冷淡地勾唇:“大梁律令第一百零八条:擅闯民宅,杖四十;意欲行窃,收押官府,拘留一月。” 李春兰母子二人齐齐色变! “小贱人,你敢诬陷我儿!” 宋窈面色镇定:“劳烦来个人,请里正大人走一趟。” 没想到她竟真敢! 李春兰不由有些焦急,这妇人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平日仗着乡亲不敢拿她怎么样,没少撒泼耍横,这会儿一听要见官,就硬气不起来了。 这事儿既然惊动了里正,那就没办法善了。 还有几个月就要秋闱,以容玠的学识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里正不愿意得罪他,可真要把人拿了送衙门,他脸面也无光。 最终折中商量了一番,决定打四十板子,让杨家人领回去好生约束,今日的事众人私下也不许妄议。 这个结果已然是最好的了,宋窈也没指望真能把杨钦一次性解决,挨了四十板子,他至少有段时间没功夫到自己跟前晃悠,于是便也痛快答应了。 一场热闹落下帷幕,村民们也纷纷散去,王翠花笑眯眯将篮子还给她:“丫头,你今日的做法可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宋窈也笑着回:“刚才多谢婶子相助。” 王翠花不在意地摆摆手:“成,那我也先回去了。” 目送她远去,宋窈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声望+20,成功开启药植师系统】 她眸色一怔,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正欲细听,旁边传来一道探究的声音:“嫂嫂今日的表现,倒是叫人……好生意外。” 宋窈抬起头来,撞上容玠晦暗难明的眸光,他唇角微微翘起,分明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她却觉得脖颈生凉,那平静的目光似乎也添了几分冰冷的打量。 她微咬下唇,勉强扯了扯嘴角,神情悲凉:“你大哥不在了,你又身子不好,我若是不撑起来,岂不是要让人骑到头上?” 容玠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似是在辨别她这话的真实性,良久后,他敛去眸中情绪,缓缓出声:“嫂嫂能这样想是好的。” 宋窈正要松口气,却听他话音一转,不经意问:“嫂嫂的字是跟谁学的?倒是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世家女子有专门的教习先生,可宋窈那家境,显然不可能请先生教她写字。 这整个杨柳村,识字的女子都屈指可数。 宋窈的心又提了起来,她面上有些羞涩:“二郎过誉了,我自个儿看着书本瞎琢磨的。” 这话可信度不高,她已经想好容玠如果追问是哪本书,她就推说不记得了,可对方却只轻飘飘扔下一句“原来如此”,便没有继续追问。 如今是四月,晨间的风仍有些凉,他吹了会儿风又低低咳嗽起来,声音闷在喉咙里,让人忍不住为之揪心。 苍白的面颊因为咳嗽染上淡淡的红,倒是有了几分人气,连眼底也铺了一层水光,漂亮的眼尾轻轻眯起,拖曳出一片浅红,像揉烂的桃花。 宋窈觉得他像卫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看杀卫玠”,一样的体弱多病,一样的风姿出众,甚至连名儿都一样。 她不自觉上前一步抬手扶住他的小臂,旁边的人几不可查僵了僵:“你身子还未痊愈,别站在风口,去屋里歇一歇,我去给你做早饭。” “有劳嫂嫂。”容玠慢半拍地回了句,不着痕迹避开她的触碰,宋窈不是没察觉,但也不太在意。 小说里的男主对女主以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可以理解。 两人并肩朝院里走,宋窈听到他徐徐地问:“兄长已逝,我又拖着这副病体,不敢拖累嫂嫂,嫂嫂可有想过回娘家?” 第5章 绑定系统 可有想过回娘家? 宋窈站在厨房里,心里还在回想着容玠刚才的话。 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已死,回娘家确实是条出路,大梁对女子约束并不严格,甚至称得上开明,寡妇也可以再嫁,更何况她与容陵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若是回了娘家,从此与容玠再无瓜葛,自然也不必担心他日后报复,还可以避免原身惨死的结局。 可一切真有这么简单吗? 原身的那对父母,眼里只有儿子,为了十两银子就把女儿给卖了,当时容陵病的只剩一口气,她是嫁过来冲喜的,没想到人还是没撑住。 明知她嫁过来极有可能活守寡,那对父母还是把她送了过来,若是她再回去,等待她的恐怕是再次被卖,对象说不定还不如容家。 容家从主家分了出来,如今只有容玠一人,上没有挑剔的公婆伺候,下没有烦人的妯娌应付。 容玠虽然性子令人捉摸不透,可到底眼下还是少年,她现在努力刷刷好感,日后他成了丞相,她可就是相爷的嫂嫂,那不比嫁人强得多! 宋窈光是想想,现在就恨不得冲到容玠面前指天发誓表忠心! 所以娘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她得留在这儿! 宋窈静下心来,才有空研究刚才那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按照她多年看网文的经验,那肯定就是她的金手指——随身系统! 她按捺住喜悦之情,在脑海里尝试呼唤了声:“系统?”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宿主宋青苒你好,您已成功绑定药植师系统,我是系统六六。】 “……” “…………” 宋窈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叫我什么?” 六六不解:【宿主?】 “下半句。” 【宋青苒?】 宋窈语气沉重:“我说老六啊……”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一言难尽,“你们系统绑定人之前都不事先做个调查的?” 六六懵了懵:【做了的呀。】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六六更疑惑了:【不是宋青苒吗?】 宋窈木着一张脸:“我叫宋窈。” 六六:【……】 这下换它沉默了。 它语气很是小心翼翼:【所以……我绑错了人?】 宋窈:“不然?” 六六当机立断:【好的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解绑事宜……】 “老六啊。”宋窈幽幽地叹息,“初入社会,我必须得给你上一课。” 她蓦地冷笑一声,“上了我的贼船还想跑?” 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本该绑定女主的系统意外绑定了她,可既然上了她的贼船,那就是她的统! 至于女主,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六六很是委屈:【强扭的瓜不甜。】 你就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但解渴啊!”宋窈下意识接了一句,她试图跟六六讲道理,语气循循善诱,“这是你的工作失误,怎么能让我承担后果呢?” 这无疑戳中了六六的死穴,它第一次出任务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回去肯定要受到惩罚,严重了,说不定还要被回收。 【可是……】 宋窈眉头一竖,放出杀手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六六:【……好叭。】 毕竟她都要跪下来求它了。 宋·渣女·窈:“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白捡了个系统,宋窈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老六,你给我讲讲,这个药植师系统是什么东西?” 六六不太喜欢“老六”这个称呼,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过这是宿主给它的昵称,它勉为其难接受了:【作为药植师系统,宿主可以收集现有的草药,由我提供药方,然后制成治病的药丸,在系统商城售卖出去,卖的金币可以转换成宿主所在世界的货币。】 既可以治病又可以挣钱,听上去倒是不错。 宋窈眼睛一亮:“声望又是什么?” 【获取一定声望值,系统可以升级解锁更多功能,声望值也可以兑换金币,兑换比例100:1。 至于获取渠道有多种,比如宿主救了某个人,对方对你心存感激,又或者做了什么事,赢得了别人的好感。】 宋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所以刚才那20点声望值,是因为她出手教训了杨氏母子么? 宋窈有心想看看系统说的商城,然后被告知商城未解锁。 六六语气听上去委屈巴巴:【我现在还是0级,达到1级才能解锁商城,需要1000声望值,还请宿主多多努力。】 道阻且长。 宋窈:“……好叭,我会努力的。” 宋窈做好了一顿早饭,煮的白米粥,又用王翠花送的菜炒了盘小青菜,她前世一个人生活,厨艺技能点满,一盘青菜也炒的色香味俱全。 容玠吃过了饭便回房温书,他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又对宋窈心存芥蒂,她倒也不主动凑上前。 宋窈在房里清点了一下家当,愁的直叹气。 原身那对父母压根儿没给她准备什么像样的嫁妆,私房钱更是想都别想。 容陵兴许对她有愧,嫁过来当晚便给了她些钱,加起来拢共也就不到二两。 容陵的后事几乎掏空容家家底,容玠离不得药,笔墨纸砚也要花银子,他有在私底下接抄书的活挣钱,可他提防着宋窈,那些钱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据说容家祖上是大户,家底颇丰,所以杨钦才怂恿着原身卷款私奔,宋窈反正是没看出有什么家底。 她站起身来,得想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家里快没米下锅了。 若是不让容玠看到她的价值,真赶她回娘家怎么办? 宋窈提了篮子出了门,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窗前的容玠抬起头来,静静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宋窈走在路上,心里揣着事,正想的入神,突然听闻身后有人叫她: “堂姐!” “堂姐你等等我!” “宋窈!” 宋窈眉头微挑,转过身来瞧着身后提着裙摆朝她跑来的少女。 第6章 包藏祸心 少女近前来,露出一张秀美的瓜子脸,眼神似是有几分埋怨:“堂姐,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理我?” 这一声“堂姐”叫宋窈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原身的堂妹,宋香菱。 宋香菱和原身走的很近,可打心眼儿里却十分瞧不起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堂姐。 她状若亲切地挽住宋窈的手臂,目光掠过她姣好的容貌,眼底划过一抹嫉妒。 宋窈好似没察觉到,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刚才在走神,没听见。” 宋香菱也没在意,她来找宋窈是有别的事,眸光微闪,她语气添了几分忧虑:“堂姐,我听说你让里正把杨大哥打了一顿?” 宋窈小幅度地挑了下眉,杨大哥? 叫的倒是亲热。 她脸色微冷下来:“他蓄意败坏我名声,只是打了几十板子,算轻的了。” 宋香菱眉头紧蹙,轻轻叹了口气:“堂姐,外人面前也就算了,你在我这里还装什么?你与杨大哥心意相通,郎才女貌,依我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堂妹。”宋窈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的警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祸从口出,我何时与那姓杨的互通心意了?” 这个宋香菱倒是有点意思。 她就说原身那样胆小的性子,怎么会做出和人私奔这样惊世骇俗的事?看来她这个堂妹,在里面充当了不小的角色啊。 宋香菱迎着她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抿了抿唇勉强扯出个笑:“堂姐瞒着我作甚?前段时间你还和我说想逃离容家,要我说也是,堂姐大好的年华,怎么能留在容家当个寡妇?杨大哥性子好,人也温柔体贴,只是堂姐你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临门一脚宋窈竟然反悔了! 非但如此,还反咬一口把杨钦打了个半残。 宋窈那面团捏的性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妹妹可能是有些误会。”宋窈笑的气定神闲,令宋香菱愈发心中不安,“我一早便觉得那姓杨的刻意接近我别有用心,但我一介弱女子,总不好和他硬碰硬,只好虚与委蛇被迫和他周旋。 昨晚看来果不其然,他竟然觊觎着容家的家产,此等歹人,我自然不能轻饶他!” 宋香菱惊愕地瞪大眼,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好半晌才僵硬地开口:“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香菱,作为姐姐呢,我送你一句话。”宋窈睨着她,语气慢悠悠的,似乎另有深意,“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看人呢,可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表面可能很是和善,可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包藏祸心?” 宋香菱心里一个咯噔,在宋窈直白的目光下,竟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总觉得宋窈是在暗示什么。 不,不可能! 那件事她不可能知道,否则绝不会这么平静! 宋香菱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她面色微白,紧抿着唇:“多谢堂姐提醒,我记住了。” 宋窈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对了,还有一件事。” 宋香菱看她这模样就怵的慌,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宋窈俯身凑近她,眉眼轻轻一弯:“日后啊,这没根没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于姐姐我的名声不好,可记住了?” 宋香菱没忍住后退一步,仓皇点头:“我记住了。突然想起我娘交代我的事没做完,堂姐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宋窈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去吧。” 宋香菱如蒙大赦,脚步匆匆转身离开。 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宋窈唇角慢慢落下,眼神若有所思。 这宋香菱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原身若真和杨钦私奔,她能有什么好处? 看来这宋家也挺有意思,还是得抽空回趟娘家。 …… 宋香菱一路飞快走出好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宋窈的影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脸色便难看起来。 宋窈那蠢货,向来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嫁入容家前她就没少给宋窈灌输嫁过去守活寡的痛苦,后来替她和杨钦牵线搭桥更是顺理成章。 眼瞧着就差这临门一脚,宋窈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她以前那副模样都是装的? 宋香菱神色变幻莫测,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不管怎么样,宋窈留不得了! 放着好好的生路她不走,那就别怪她心狠! * 和宋香菱分开后,宋窈便独自上了山。 这个时节的野菜正鲜嫩,另外她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草药。 正所谓靠山吃山,山里的好东西自然不少,宋窈没走两步就在路边看到了几朵蘑菇。 她眼睛一亮,蘑菇可是好东西,炒着吃也好吃,炖汤味道也鲜美。 宋窈小心翼翼将这几朵蘑菇采了装进篮子,心情总算是明朗了许多。 山里野兽也多,宋窈初来乍到对地形也不太了解,因此没敢往深山里去,只敢在周围逛逛。 接下来宋窈又采了一些蕨菜,她还发现了一棵香椿树。 这时候香椿树已经抽了芽,正是最嫩的时候,想到香椿炒蛋的滋味,宋窈默默舔了舔唇。 四下无人,她索性绑好裙子爬到树上摘了个痛快。 宋窈也没贪多,摘的够吃两顿就收了手。 她弯腰整理着裙摆,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诈尸。 【发现蒲公英x1】 【药用价值:清肺祛痰,清利湿热。采集可换取1文钱,是否采集?】 宋窈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白色蒲公英,眼神透着惊喜,没想到收集草药还能换钱? 只是才1文,系统也太抠了吧? 宋窈选择了“是”,将那株蒲公英摘了下来。 很快,手里的蒲公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铜板。 她眼珠微转,又在附近搜寻起来,果不其然又发现了好几株蒲公英,她换了十个铜板后气呼呼的六六便不再给钱。 宋窈摸清了规律,同样的草药,无论采集多少,系统最多只给十株的价钱,坚决不给她卡bug的机会。 第7章 说了一门亲 【车前草x3】 【益母草x5】 …… 宋窈陆陆续续又找到了一些常见的草药,草药的单价不固定,都是根据其药用价值和稀有程度而定的。 像她找到的这些都比较常见,价格自然也低,如果是灵芝人参那样的,价格当然就高了。 不过那种草药可遇而不可求。 一个上午,宋窈一共赚了五十三枚铜板,还收获了满满一篮子野菜,虽说钱不多,但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她相当有成就感,心情不错地拎着篮子下山了。 宋窈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子里刘屠户的家里买了一斤肉,花去十三文。 她今早做饭的时候看了看厨房,不仅米没剩多少,连菜也所剩无几,更别说肉了。 容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病又没好,不吃肉怎么行? 宋窈不愿承认她自己也馋了。 至于米,她打算先跟王翠花换几斤应应急,之后去镇上再买。 家家户户都种有地,粮食是最不缺的,然而容家是个例外,他们不久才从主家分了出来,只得了一小块地,土壤还不怎么好,如今还荒废着,自然没种粮食。 看容玠那病殃殃的模样,也不像能种地的。 宋窈叹了口气,远远走过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妇人,抬起巴掌就要往她身上招呼:“你个死丫头,自家穷的揭不开锅你不管,还拿自己家的钱补贴外人,白白糟蹋了银子!正好你弟弟最近需要补身体,这块肉我拿回家了!” 宋窈避开了妇人的巴掌,对方眼露精光,眼看着要扑上来抢肉,她急急退开几步,同时也清楚了来人的身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能以这种口吻自居,还把不要脸发挥的理直气壮的,只有原身那奇葩的娘,吴秀芹。 “娘,你这话可不对,什么叫拿自家的钱补贴外人?”宋窈唇边勾起似笑非笑,“且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是外人还不好说,我出嫁的时候,你们可是半文钱都没给我,这肉,是用容家的钱买的。” 吴秀芹被她直白的嘲讽说的脸一红,很快又气急败坏起来:“你个死丫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孝敬孝敬我怎么了?如今不过问你要块肉,你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个不孝女,你要气死你老娘啊?” 这会儿快到饭点,不少人从田里干活回来,母女二人这么在路上拉扯,已经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 “娘莫急。”宋窈温声安抚,轻言细语的,“女儿不是被您卖了十两银子吗?那可是整整十两啊!” 须知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顶了天了也不过十两。 由此可见十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目了。 旁边有人听到这话,顿时面露鄙夷。 十两银子,说卖闺女还真没冤枉她! 这死丫头,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吴秀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知这肉怕是要不来了,不过她今日的目标本来也不是那块肉。 她瞪了眼旁边看热闹的村民:“看什么看!我同自家闺女说话,有你们什么事?” 吃瓜群众嘘了嘘,一窝蜂散去。 吴秀芹这才冷眼瞧着宋窈:“回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我替你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四十多岁是个鳏夫,还有个娃,不过家境颇为殷实,你这条件也没啥可挑的了!” 宋窈听了这话,险些气笑了,她脸色微微发冷:“娘怕不是忘了,我现在是容家人。” 吴秀芹不以为意:“那容陵都死了,你还要替他守寡不成?”她缓下态度,故作伤心抹了抹眼角,“娘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往后可怎么熬啊?” “既是为我好,娘当初为何把我嫁到容家?”宋窈一双眼眸清清冷冷,瞧得吴秀芹心底发虚。 她眼神不自在:“我那不是没想到容陵这样短命……” “娘。”宋窈打断她,神色故作忧虑,“既然如此,想必娘已经准备要退回容家那十两银子聘礼了?” 吴秀芹眉头一皱,下意识道:“胡说什么!给出的聘礼,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进了她口袋的银子,自然没有吐出去的可能。 宋窈眼神微讶:“娘不打算还回去?收了人家的聘礼,如今又要反悔,容玠可不是吃素的!” “我还怕他不成?”说是这样说,吴秀芹却忍不住心虚。 宋窈添了把火,轻言细语道:“我那小叔子向来读书用功,将来说不定是要当大官的。如今容陵刚去,我便迫不及待改嫁,他必会记在心里,以后说不定还会报复。” 她瞥见对方脸上多了些犹豫,雾蒙蒙的眸子透着感激:“娘疼我,为了不让我受苦,甚至不惜赌上弟弟的前程,女儿好生感动。” 吴秀芹脸色变了变:“这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 宋窈睁着无辜的眸子,语气理所当然:“容玠自然不会和我一介女子计较,可不得找个人发泄怒火么?都知道娘一向疼弟弟……” “这事日后再提!”吴秀芹面色煞白,听不下去了,严肃着脸,“你且好好待在容家,不得生事招惹你那小叔子不快,听到了没有?” 她转身就走,宋窈在身后嚷道:“娘,你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带女儿回去么?” 吴秀芹埋头走的愈发快。 这个讨债鬼! 宋窈乐不可支,没忍住翘起唇噗嗤一声。 蛇打七寸,吴秀芹最在意的,自然是她的宝贝儿子,拿捏了这一点,自然不难解决。 她这算不算借着容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过市? 脑海里刚掠过这个念头,宋窈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嫂嫂。” 她嘴角弧度一僵,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由扭头望去。 容玠正站在不远处,天光从云层里破开,为他的边袍袖角镀上一层金色毛边,他眉眼淡淡看过来,眼底的情绪看不大分明。 宋窈心里一个咯噔,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了多少:“二郎怎么来了?” 容玠缓步走上前,抿了抿苍白的唇:“嫂嫂许久未归,我出来寻嫂嫂。” 第8章 歹竹出好笋 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宋窈掂了掂手中的篮子转移话题:“我上山摘野菜了。” 容玠目光扫过她臂弯挎着的篮子,略一点头,低垂着眼睫不经意问:“方才那位,好像是嫂嫂的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宋窈心紧了紧,暗道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的确是我娘,也没什么,只是关心我最近过得如何。”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容玠眸光微暗,想起之前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可不像是单纯的关心。 何况那宋吴氏,早在两家结亲时他就见识过对方的嘴脸。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来的缘由他也能猜个八分准。 如今他兄长已去,以宋吴氏的贪得无厌,自然是忙着另寻下家,就是不知他这位嫂嫂如何打算? 两人往家中的方向走。 他敛下眼中讽色,低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嗓音添了几分哑意:“早前问过嫂嫂,是否愿意回娘家,不知嫂嫂考虑的如何?” 宋窈停下步子,红着眼睛瞧他:“二郎是要赶我走吗?” 对上她委屈的目光,容玠一怔,似是没有料到她的反应,斟酌片刻,他徐徐道:“大哥已去,我又是这般情况,着实不忍拖累嫂嫂。” 他如今尚且还有几分耐性,不愿再这等事上多费心神,愿意给她选择的机会,再往后可说不准了。 她若是不识趣…… 容玠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你既唤我一声嫂嫂,我便要肩负起责任。”宋窈神色认真,眼眸清澈明净,“我嫁与你哥哥,这辈子都是你的嫂嫂,如今你哥哥去了,我自然不能丢下你不管不顾。” 容玠面色微怔:“可……” 宋窈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提。除非二郎执意要赶我走?” 她执拗地望着他,似乎要讨个答案,容玠慢慢垂下眼帘,苦笑一声:“那便按嫂嫂的意思,只是子羡这身子,终究是个拖累。” “我不觉得你是拖累,你往后也不要再说这样自毁的话。”宋窈认真道。 她在心里呐喊,你可是未来丞相,我的大腿! 容玠似乎很是震动,缓缓点了头。 宋窈重新笑起来,脸上焕发着别样的生机蓬勃:“那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午饭。” “好。”他扯了扯唇。 “今天炖个蘑菇汤,清炒蕨菜,再炒个肉……” 她细数着午饭的安排,容玠落后一步,漆黑的眸瞧着她的背影,眼底淌过讳莫如深的情绪。 放她自由不要,偏偏守着他一个病秧子,他这个嫂嫂,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容玠心里一沉。 到了家门口,宋窈让容玠先回去,自己转头去了隔壁。 “婶子。” 王翠花家正在吃饭,听到声音放了碗跑了出来:“宋丫头,什么事?” 宋窈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男人端着碗坐在屋檐下,应该是她男人。 她脸上露出有些赧然的笑意:“婶子,家里快没米了,我想跟你买点米,按照市价给,成不成?” 王翠花闻言有些惊讶,毕竟村里鲜少有人买米的,这年头谁家不种地? 她看到宋窈微红的脸,很快明白了她的窘境,容家还真没种地,当初从主家分出来闹的不太体面。 王翠花拍了下额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就是借点米,给什么钱?等着!” 她很快端着个簸箕回来,里面装满了颗粒饱满的米:“家里没装的,就用了这个,宋丫头,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婶子再舀些。” 宋窈估摸了下,这些估计得有十斤左右,她笑盈盈点头:“够了,谢谢婶子。” 她接过簸箕,不由分说塞了四十枚铜板给她,掉头就走:“等会儿我再把簸箕还给您。” 米的市价是四文钱一斤,今日挣的那点全霍霍了出去,宋窈的心隐隐作痛。 王翠花愣愣盯着手里的铜板,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 十斤米不算多,可谁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说归说,心里却很熨贴。 揣着铜板往家里走,王翠花脸上笑眯眯的:“宋丫头是个好的,比她那一家子强多了,歹竹出好笋,这话没错!” 王翠花她男人闻言点点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扒完了碗里的饭,慢吞吞道:“她家那情况也不容易,邻里乡亲的,以后多关照些。” * 宋窈迅速淘了米蒸上,又转身把蕨菜蘑菇洗出来备着。 至于买回来的一斤肉,一次性肯定是吃不完的,如今天还不算热,放两天也不怕坏。 宋窈切了巴掌大的一块下来,剩下的用碗装好放进橱柜。 这块肉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她打算做土豆烧肉,王翠花送来的菜里正好有几个土豆。 土豆去皮切成小块。 洗净后的五花肉先切块,凉水放入锅中,再放入姜葱去腥,焯水后捞出,锅中倒油,将五花肉下锅煸炒出油脂,表面焦黄后再倒入土豆一起翻炒。 家里调料也有限,宋窈倒了点酱油调味,锅里加入事先烧好的热水,放入盐后盖上锅盖大火焖煮。 这个过程需要些时间,她转身去炖蘑菇蛋汤。 提起蛋,她又想起采回来的那些香椿,宋窈打定主意,晚上吃香椿炒蛋。 这样想想,穿到古代的生活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果然,美食最能抚慰人心。 小火收了汁,土豆炖肉也出锅,宋窈迅速炒了最后的蕨菜。 她动作算利落,这顿饭做出来也就一炷香时间,不过因为之前耽误了些时间,这个点吃饭已经算晚了。 王翠花闻着隔壁隐隐飘过来的香味,刚吃饱的肚子又有些饿。 这年头谁家也不缺口吃的,可农村人,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味道方面却是没那么大的讲究。 能把饭做的这么香也是种本事。 啧啧,没想到宋丫头还有这手艺。 宋窈还未叫人,容玠已经自觉地从房里出来了。 他有洁癖,不需要宋窈提醒便自觉去洗手,走时扔下一句:“稍后我有些话想跟嫂嫂说。” 如此郑重,弄的宋窈还怪忐忑。 第9章 声望值+500 “先喝碗汤暖暖胃。” 饭桌上,宋窈很是殷勤要帮容玠盛汤,他侧身避开:“多谢嫂嫂,我自己来。” 蘑菇味道极鲜,宋窈只放了点盐,没有加多余的调料破坏这份鲜美,汤被熬煮成奶白色,入口唇齿留香,令人食指大动。 土豆炖的软烂,五花肉肥而不腻,口感极佳。 清炒蕨菜滋味也很不错,野菜本身就鲜嫩,也不需要过多的加工便是一道天然美食。 因为久病,长期喝各种各样的药,嘴里都是一阵苦味,容玠胃口一向不好,此时也忍不住多食了半碗。 他向来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宋氏厨艺确实不错,总算有点长处。 他吃饭的姿态并不狼吞虎咽,相反很是优雅,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宋窈脸上笑眯眯的,觉得自己对着这张脸都能多吃一碗饭。 容玠停了筷子,这才开始说起正事:“有一事要与嫂嫂商量。” 宋窈闻言也放下碗筷,姿态端正了些:“你说。” “嫂嫂既然要留下,那日后家里便是嫂嫂管家。”她听的一头雾水,就瞧见他从怀里取出个荷包抵在桌上送过来,面色温和,“这些是这些年我抄书挣得的银子,兄长的后事花去了些,如今也所剩无几,约莫有十七八两,嫂嫂先拿着。” 宋窈盯着那荷包,莫名有种上交工资的即视感。 容玠接下来的话坐实了她的猜测:“日后我挣的钱也会交给嫂嫂保管,家里的大小事宜都离不开银子,我不擅长这些,有劳嫂嫂辛苦操持。” 宋窈狠狠地感动了,这就是掌管财政大权的快乐吗? 她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捧起荷包,这可是未来丞相的工资! 这是银子吗? 这是容玠对她的信任! 她假惺惺地推拒:“这不好吧?二郎你用的笔墨纸砚也费银子,自己不留一些吗?” 容玠唇角抬了抬:“这些东西除了纸外换的也不勤,若是有需要,我再向嫂嫂开口。” 嘶! 这么实诚的吗? 一个大男人都不藏点私房钱? 宋窈有些羡慕女主了。 工资全部上交,还洁身自好,嘤嘤嘤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她没有再拒绝,十分从心地收起了荷包,笑的牙不见眼:“那我便先替二郎攒着,留着将来给你娶媳妇。” 容玠愣了一下,摇头失笑。 瞧着宋窈见钱眼开的模样,他眸色微深。 他还是不相信宋窈会甘心留下来照顾他,那就只能是别有用心。 这些银子数目不算小,且看她如何抉择。 之前他给过她机会她不珍惜,如今若是生了异心,他绝不会轻饶! —— 收拾了碗筷,宋窈回房,抱着容玠给她的银子数了又数,共有十八两,加上容陵给她的二两,她身上共有二十两银子,也勉强算个小富婆了。 若是放在普通人家,节俭些过个几年是没问题。 可容玠要吃药,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要秋闱,平日里的用度,考上后打点关系请客什么的,这些都离不开银子。 那她手上的这些钱就很不够看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法子赚钱。 她现下能依靠的只有系统。 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弄到足够声望值解锁商城才是。 可怎么才能弄到声望值呢? 宋窈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 容玠白日里要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中午不会回来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宋窈一个人在家。 她只需要早些起来将午饭做好让他带去书院即可。 这日,宋窈将家里从头到尾收拾了一遍,除掉了院子里的杂草,闲不下来的她决定出去转转。 系统说声望值的来源渠道是人们的感激或敬佩,那她就多做点好人好事。 一下午的时间,宋窈救了一只摔下树的雏鸟,碰瓷了个老奶奶硬要扶着人家过马路,被几个村里的空巢老人拉着谈心,零零碎碎也才涨了五十多点声望值。 宋窈沉沉叹了口气,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解锁商城啊! 正当她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二柱!” 宋窈循声望去,看见前面围着不少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心驱使她凑上前,只见一群大人围着一个小孩,那小孩脸色发紫,神情痛苦。 “快!快吐出来!” “哎哟这是噎着了,以前隔壁村就有一个孩子,吃东西硬生生噎死了!” “孩子她娘也不看着点,这么小的娃……” “还是赶紧送到江郎中哪里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宋窈观察着那个孩子的情况,心想,已经来不及了! 她扬声喝道:“都让开!” 说完众人就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挤进人群,迅速来到那个孩子身边。 她看了眼急的泪水满面的孩子他娘:“婶子,交给我,我有经验!” 许是疾病乱投医,二柱娘竟真的让开了,眼神急切地望着她。 宋窈沉着声:“周围的人都退开些!留出点空间来!” 她说着,将二柱扶了起来,跪在他身后,手握成拳置于孩子肚脐眼两横指上方,另一只手包裹着拳头,快速用力地向后上方冲击,反复几次重复动作。 旁边的人见到这一幕面露惊骇,议论纷纷。 “简直胡闹,这不是乱来吗!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救人?出了事她承担的起后果么?” “就是,依我看还是送到江郎中那里。” “二柱他娘也是疯了,竟然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小丫头!” …… 看着宋窈过分年轻的面庞,二柱他娘这会儿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眼瞧着孩子的呼吸逐渐微弱,她哪里还冷静的下来! 如今只盼这姑娘是真有本事…… 她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置于流言中心的宋窈却十分冷静,她充耳不闻那些言论,全神贯注重复施救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二柱张着嘴吐出了喉咙里的异物。 那玩意儿骨碌碌滚到众人脚边,竟是颗果核! 恍惚间,宋窈听见脑海里传来六六雀跃的声音: 【声望值+500!】 第10章 系统升级 二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哭声震天,看起来是没事了。 二柱他娘一巴掌就要拍上去:“你个臭小子!想要吓死你娘啊?!” 临到头到底没舍得,搂着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高度的精神紧绷后有些脱力,宋窈揉着腿慢慢站起身。 二柱他娘泪眼汪汪地抓着她的手:“谢谢你姑娘,今日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李家的救命恩人!”她说着就要往地上磕头,还摁着二柱一起,“快给姐姐磕头!” 宋窈哪敢真受这个大礼,连忙拦住母子俩:“婶子快别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我哪里担得起?”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神—— “老天爷,竟真救回来了!” “二柱这是祖上烧高香了啊!眼看只剩一口气……” “这丫头太神了!隔壁村那个孩子,听说没一会儿功夫就咽气了,大夫说就算他来得及时也没法救!” “我记得宋家丫头的祖父好像当过宫里的太医吧?这是继承衣钵了啊!他爹都没那个能耐,这丫头真本事!” …… 宋窈暗暗记在心里,原来原身还有个当太医的祖父,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这样以后遇到解释不清的事,她倒是可以拿来用一用。 只是祖上出过太医,到了这一辈怎么没落成这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也没来得及深思。 二柱他娘对着宋窈千恩万谢,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她朝着众人朗声开口:“如果今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可以用我之前的法子,大人小孩都可以用。” 她并不是每次都能恰好赶上,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那可是一条人命,多一个人学会,很有可能就多一份生的希望。 有妇人听到这话,迟疑地上前:“宋丫头,方才你怎么比划的,婶子年纪大记性不好,有些记不清了。” 小儿噎食是很常见的,学会了也相当于多了一个保命技能,即便用不上也不吃亏。 人家有这本事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了,这丫头却毫无私心教给大家,这气魄,不愧是太医的孙女!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缠着宋窈教他们。 她倒也耐心,亲自演示给他们看:“就是这样,手握成拳头……” “位置嘛,大家自己比划,脐上二指上面。” 一遍学不会,她就一遍又一遍地教,反复几次,大家总算是全都会了。 “辛苦宋丫头了,你这丫头,往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宋窈觉得受之有愧,这海姆立克法也不是她发明的,她不过是仗着先机。 “没什么辛苦的,希望大家学会了也用不上。” 天色不早,容玠也快回来了,她还要回去赶着回去做晚饭,于是告别了众人。 走在路上,六六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声望值+300!】 宋窈有些惊讶:“怎么又涨了?” 刚才那五百可以理解,是因为救了二柱,这三百又是哪里来的? 六六高兴地解释:【是村民们的感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宿主今天教会村民们海姆立克急救法,他日极有可能帮助更多的人,宿主的做法值得称赞!】 宋窈被夸的脸红,她本来也只是顺手而为,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很快又高兴起来:“这么说还差二十几点声望值,你就可以升级啦!” 六六也很开心:【嗯!宿主真棒!】 它之前还因为绑错了人很是失落,如今看来,现在的宿主也没什么不好的。 —— 村子不大,下午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容玠自然也有所耳闻,吃饭的时候,难得搭话:“听说嫂嫂下午救了个孩子?” 宋窈惊讶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从碗里抬起头来:“是村东头的二柱,小孩儿贪玩,吃东西的时候被果核噎到了,我当时正巧路过,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容玠唇边挂着一丝笑意:“嫂嫂不必自谦。子羡倒是不知,嫂嫂还有这样的本事。” 宋窈顿了顿,似是有些羞涩:“小时候跟我祖父学过一点皮毛。” “那也很了不得。”容玠在笑,眼里的光却暗了下来。 宋家是出过一位太医,可宋窈的祖父死的时候她才九岁。 况且之前也没听说过她会医术。 写得一手好字,还略通医术,伶牙俐齿逼退上门挑事的,这真的是他那位胆小怕事的嫂嫂么? 容玠眼眸冷了下来。 …… * 宋窈不知道容玠已经起了疑心,她接下来的两天拼拼凑凑可算是凑齐了1000声望值。 房屋紧闭,她坐在屋子里屏息静气,内心有些激动。 六六:【检测到已达到1000声望值,是否升级?】 “是。” 【叮!升级成功!目前等级:1级 距离下次升级还差:10000声望值】 【系统商城已开启!是否查看?】 宋窈期待地搓了搓手,选了是。 接下来她就看到一个类似于游戏界面的面板,上面挂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止血膏:100金币 生子丸:1000金币 美容丹:8888金币 解毒丹:99999金币 元息丸:100000金币 …… 除了成品药丸,还有一些医书古籍,医疗器械。 随便一个,都是她高攀不起的价格。 宋窈看了眼自己的余额,默默流泪。 “开通了商城好像也没啥用,我又买不起。” 六六:【商城的作用重在交易,开通了商城宿主就可以自己制作药丸售卖呀,而且采集草药也奖励金币的!】 宋窈听了又重新燃起希望。 —— 宋窈打算去县里一趟,添置些东西。 宋香菱来了一次,听说她要去县里便约她一起。 宋窈不太喜欢这个堂妹,不过也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宋香菱如约而至:“堂姐,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粉白的衣裙格外娇俏,然而在宋窈的映衬下还是沦为背景板。 宋香菱掐了掐掌心,眼里掠过一丝阴沉。 想到什么,她又重新笑起来。 没关系,反正她也得意不了多久。 第11章 堂姐变了许多 宋香菱亲昵地挽着宋窈的手臂:“堂姐生的真好看,又正值大好年华,若是一辈子蹉跎在容家,倒是可惜了。” 她满面愁容,像是真心实意为宋窈惋惜似的。 宋窈觑了她一眼,心中着实好奇的厉害:宋香菱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怂恿她离开容家? 她弯了弯唇:“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家二郎是个有前途的,将来极有可能还会做大官,都说长嫂如母,说不定我还能跟着他去京城那种地方享福呢。” 宋香菱神色一僵,一不留神险些折断了指甲! 她勉强扯了扯唇:“堂姐说的倒也是。” 村里离镇上有段距离,若是靠脚走,怕是得走上两三个时辰。 所幸村里有牛车,搭一趟也只要一文钱。 宋窈先一步坐了上去,回头见宋香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模样,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她腰间一闪而过的玉佩,随口赞了句:“妹妹这玉佩成色倒是不错。” 看上去不便宜,宋家那境况,竟也舍得给姑娘佩这么好的玉? 宋香菱动作一顿,下意识摸了摸玉佩,面带笑意:“谢堂姐夸奖。” 宋窈没多想,这还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些新奇,忍不住东张西望。 不过四周除了山还是山,也没什么可看的。 陈二叔,也就是牛车的主人,还要再拉几个人一起,她们二人来得早,只能坐在车上等。 “听说堂姐昨儿下午救了个小子?”宋香菱主动搭起话来,不乏试探的意味,“怎么从前没听过堂姐还会医术?” 宋窈把玩着路边摘的狗尾巴草,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的含蓄:“只是从前跟祖父学了点皮毛,拿不出手,昨日那也是没办法不得不冒险一试。” 宋香菱回想起祖父确实更偏疼她些,还把她带到身边亲自教养,心底一阵酸涩,倒是没有怀疑。 “你个小娼妇!你还有脸出来!”乍一听到这熟悉的尖利嗓音,宋窈没抬头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李春兰那张尖酸刻薄的脸映入眼帘,宋窈没有丝毫意外:“婶子这话好奇怪,你都有脸出来,我为何没有?” “小贱人!”李春兰闻言眉头一竖,扑上来要抓她。 宋窈语气淡淡:“婶子精神头这么好,看来杨钦的伤是痊愈了?” 李春兰的动作生生僵在原地,脑海里又浮现过自家儿子血淋淋被抬回家的模样,心头恨的滴血。 然而出于忌惮,她到底不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对宋窈做什么。 只盯着宋窈咬牙冷笑:“你别得意!你害我儿现在都下不了地,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老天有眼,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是么?”宋窈极轻地勾了下唇角,“我也觉得,老天有眼。谁对谁错他老人家心中自有一把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她目光清棱棱的,分明没什么强烈的情绪,李春兰却心底发寒,忍不住后退一步。 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她有些恼羞成怒:“行,咱们走着瞧!” 李春兰本来也是要搭牛车的,不过瞧见宋窈就觉得晦气,气呼呼地闷头走了。 搭了一车人,牛车这才摇摇晃晃开始出发去镇上。 宋香菱打量着宋窈,神色犹豫。 后者留意到她的目光,抬眼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宋香菱抿了抿唇:“总觉得堂姐变了许多。” 从前的宋窈哪里会这样面不改色和人争执? 怕是没说上两句脸都红了! 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要不是她耳后的月牙胎记还在,宋香菱都要怀疑宋窈是不是换了个人。 宋窈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想通了许多,人善被人欺,这世道本就艰难,还是要自己立起来,别人才不敢欺负。” 宋香菱眼中闪过异色,笑了笑:“瞧堂姐说的,谁敢欺负你?” 宋窈扯了扯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点晨光从逶迤的群山后探出,雾霭散尽,露出山岚的本来面貌,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镇上。 宋窈迫不及待跳下车,慢慢活动着僵硬的腿。 陈二叔笑眯眯道:“酉时我还在这里等大家。” 清河镇不大,也算不上繁华,却很是热闹。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街上人潮如织,街道两旁不少摊贩沿街叫卖,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宋香菱跟上来,眨了眨眼:“堂姐想去买些什么?” 宋窈:“家里没米了,得买些米,油盐酱醋什么的也要添置些。” 宋香菱撇了撇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那堂姐先自己逛逛,我想去看看脂粉,回头我们在这里汇合?” 宋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过她也不想和宋香菱一起逛,正愁用什么借口打发她走,于是痛快地点点头。 两人就此分别。 宋香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她转身拐进一条小巷,几个男人靠着墙聊天。 “交代你们的都记清楚了么?” “成,香菱妹妹,都是你哥的朋友,这事儿保管给你办妥!” …… 宋窈没有立即去米店,而是先四处逛了逛,感受一下人文风土。 街上做各种生意的都不少,有卖吃食的,有卖手工品的,还有卖自家种的菜的。 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宋窈观察了下,还是做吃食生意最挣钱,她花了三文钱买了个大肉包,一边走一边啃。 这年头民风淳朴,这包子皮薄馅多,她吃一个就顶饱了,宋窈啧了啧,也不怪人家能挣钱。 要换做她,肯定吃不了起早贪黑这苦。 宋窈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她厨艺勉强还算不错,但让她成日围着灶台转,这不可能。 这条路对她来说行不通。 宋窈目光四下一扫,瞥见一家药铺,心头一动,抬脚走进去。 “客官看病还是抓药?”正低头拨算盘的学徒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眼睛一亮。 “抓药。”宋窈出门前顺手揣上了容玠的药方,正巧他的药也快没了,她微笑着将方子递上去:“照着这个方子捡十天的分量。” 第12章 要发财的感觉 “好嘞,您稍等片刻。”小二看了眼药方,开始抓药。 宋窈环顾着四周,随意和他搭话:“小哥,你们这儿收药材么?” 小二愣了一下,点点头:“收的。”他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东家比较挑剔,得保证药材的品相,否则……” 宋窈理解地点点头:“这个自然。” 小二不由好奇:“夫人是有什么渠道么?” 宋窈也不瞒他:“我家后山上有许多药草,改日我可以带来些您看看?” 其实是她偶然发现,被系统回收后的草药品质都会提高一个档次,这才有了些念头。 系统收集草药是定量的,若是她将多余的拿去卖…… 小二有些惊讶:“夫人还认得草药?” 不怪他稀奇,寻常人家哪会接触这些? 宋窈笑着点点头:“祖上干这个的。” 小二顿时了然,心里添了几分尊敬,在他们这个朝代,医者的地位可不低。 他仔细想了想:“那成,你下次带来我瞧瞧,若是品相的确不错,我们东家也觉得合适,兴许可以和夫人签订书契专门供药。” 他们这药铺是整个清河镇最大的药铺,每日消耗的药材量十分庞大,若是能多个供货渠道倒也不错。 宋窈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正合她的意! “那先多谢小哥了。” 小二脸微红,呐呐地道:“没什么,药您拿好。” 从药铺出来,宋窈的心在滴血。 这么些药便花去她将近二两银子! 二两! 不过这也说明这一行确实有利可图,宋窈稍稍有了点安慰。 六六洞悉了她的意图,出声提醒:【系统升到二级后可开启药田模式,宿主可以努力攒声望值!】 它突然出声宋窈吓了一跳,听到它话里的内容,又有些疑惑:“药田?是用来种药吗?”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可一株药的成长周期太长了,有些甚至要几十上百年,从时间成本上来说这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六六耐心解释:【这个宿主完全不必担心,药田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一样的,外面十几年长成的药草,在药田只需要十几天,而且品质也会更好。】 听它这么一说,不得不说,宋窈心动了。 这么说来她完全可以自己种药然后卖出去,同样的药材,如果她供给的品质更好,那么卖家会选谁不言而喻。 嘶,心跳的有点快,是要发财的感觉! 宋窈看了眼声望值,瞬间冷静下来。 距离下次升级要10000声望值! 怎么不去抢啊! 宋窈默默流泪,感觉六六像个渣男,总给她画饼。 六六:【咳咳。我相信宿主!宿主最棒啦(′w`)】 宋窈接下来去粮油铺子买了些调味料,米要了二十斤,因为太重不好拿,约定酉时铺子里的伙计给她送到西街口。 又去肉铺买了几根筒骨打算回去炖汤,至于肉可以去刘屠户那里割,于是就没买。 陆陆续续买了许多,估摸着差不多,她正打算收手,路过一家成衣店时脚步一顿,她想起容玠身上洗的发白的袍子,这些时日就见他两身衣裳换着穿,可见是真的捉襟见肘。 一狠心,宋窈还是踏进了店里。 她模样生的好看,气度也好,虽说衣着普通,却不见半分窘迫,说是哪家千金小姐都有人信。 掌柜热情迎上来:“姑娘是要选衣裳?” 宋窈笑着摇头:“给人选。” 见她梳着妇人发髻,掌柜顿时了然,掩着唇笑:“是夫人的郎君吧?” 宋窈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解释起来太复杂,索性没开口。 掌柜笑盈盈拉着她来到男子服饰这边:“这些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刚进的货,夫人瞧瞧,可有满意的?” 宋窈抬头观望,一眼相中了一套玄色长袍,容玠肤色白,不挑颜色,平日里多穿浅色衣裳,看起来颇有读书人的温和。 她倒觉得他穿深色衣服应当也好看,便是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也压得住。 她抬手指了指:“那件怎么卖?” 掌柜看了一眼,嘴角露出笑意:“夫人好眼光,那套衣裳卖的很好,材质是锦缎,穿在身上也舒服,要八两银子。” 八两? 宋窈嘴角抽了抽,算了吧容玠还不配。 她最终挑了两匹布,一匹玄青色,一匹荼白,总共也才五百文,宋窈觉得很值,一匹布可以做两件衣服,做完衣裳剩下的边角料还能绣荷包呢。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将买来的东西暂存在米铺,宋窈打算去吃点东西。 她在路边点了碗馄饨,味道十分惊艳。 宋窈心神一动,她记得不错容玠进学的书院似乎离这也不远? 弯了弯唇角,宋窈笑眯眯道:“老板娘,再打包一份。” 刷好感自然要拿出行动来,来镇上一趟都不忘惦记着他,容玠知道了不得感动死? 好叭,他那性格,感动死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要怀疑她不安好心。 没关系,日久见人心。 宋窈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来到容玠所在的白鹤书院,她看了眼门口的门童:“小哥,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叫个人?” 门童见她十分和善,也乐意跑这个腿:“夫人找谁?” 宋窈眼眸弯了弯:“容玠。” 门童眼里闪过一抹稀奇,不知想到什么,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夫人稍等。” 说完便一溜跑进了书院。 “容公子,外头有位姑娘找您。” 容玠从书里抬起头,眉头微皱,想不通谁会找他。 他搁下笔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有劳。” 容玠一出门,同窗们便坐不住了,八卦兮兮议论起来。 “容子羡那木头,竟然也有姑娘找他,还追到了书院里?” “怕是要令那姑娘伤心了!那就是根木头,哪懂什么怜香惜玉?” “哎呀!走走走,去瞧瞧,他的热闹可难得!” 在门口看到宋窈的时候,容玠有几分意外。 她许是等的不耐烦,低着头慢悠悠踢着裙摆,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抬头,唇边倏然绽开笑意: “二郎!” 她容色晶莹如玉,笑起来时仿佛开了满山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 第13章 当街救人 容玠眼波微动,走近前来,面露疑惑:“嫂嫂怎么来了?” 宋窈轻轻眨眼:“今日我不是来镇上买些东西么,想起你也在附近,就过来看看。” 她说着,将手里的碗递过去,“顺便给你送些吃食,这馄饨我吃着不错,你也试试?” 一路走来怕凉了,她还特意用碗盖上。 容玠微怔,没想到竟是因为这种小事,目光微垂,他下意识要推拒:“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宋窈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说完又眼巴巴瞧着他,面上有些委屈,“我专程跑这一趟给你送过来的。” 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眼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容玠眉头微拢,终是妥协:“嫂嫂有心了。” 宋窈重新笑起来,连忙揭开盖在上面的碗递过去:“还热着呢。” 容玠接过海碗,见宋窈正一眨不眨盯着他,有些迟疑,却听她道:“就这在里吃,这碗我还要给人老板送回去呢。” 他面露无奈,只好在路边蹲了下来,慢条斯理开动起来。 宋窈也蹲下来,笑眯眯看着他:“好吃吧?” 容玠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点点头。 宋窈不再打扰他,只是静静瞧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书院门后探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她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悄悄跟出来的几个同窗见偷看被发现了,顿时尴尬的面红耳赤。 宋窈大概也猜到这是容玠的同窗,大大方方朝他们挥了挥手,当作招呼。 几个小伙子脸更红了。 “没想到这姑娘长的这么好看!容子羡还真是好福气!” 说话的人语气酸唧唧的。 “瞧他和那姑娘关系似乎不错,大老远的专程来送吃的!” “什么姑娘?你们没瞧见那女子梳的妇人发式吗?分明已经成亲了!” “什么?容子羡背着我们成亲了!这小子真不厚道!” …… 宋窈盯着容玠吃完了一碗馄饨,颇有些心满意足收回碗。 “嫂嫂还有什么事么?”容玠还是不信她专门跑一趟就为了给她送碗馄饨,眼神添了几分揣度。 谁知宋窈痛快地摆摆手:“没事了,你回书院吧,我也要走了。” 容玠眉头微蹙,她不解地看过来:“二郎还有事吗?” 他下意识摇头,默然片刻:“嫂嫂路上小心。” 宋窈点头笑了下:“那我走啦。” 容玠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眉眼含着几分疑惑:莫非他多虑了,她还真是来送东西的?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耳边传来调笑,容玠收敛了神色转过身,说话的正是他的同窗之一冯文山。 对方眼神戏谑,像是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容子羡啊容子羡,难怪你平日一副对姑娘不假辞色的模样,我道容兄清心寡欲乃真君子,原来是一般的入不了你的眼。” “就是!我说容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成亲了竟然也不请我们喝杯喜酒什么的,怎么说大家也有这么多年的同窗之谊吧?” 容玠眉峰拢起,后知后觉他们误会了什么,神色冷下来:“那是我嫂嫂。” “原来是嫂……咳咳,嫂嫂?”冯文山惊得调子都变了。 其他人也尴尬的面面相觑,神色讪讪。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啊! “不然呢?”容玠唇角收着笑,眼尾微挑,锋芒内敛,“诸位如此有心情在这里瞧热闹,是夫子罚的文章都抄完了?” 众人顿时一脸菜色。 * 宋窈不知她走后还发生了这么个乌龙。 她将碗还给老板娘后又四处逛了逛,便想着去找宋香菱汇合。 走到街口的时候,一辆马车正迎面驶来,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儿突然跑了出来,马车速度丝毫不减,眼看着这小孩儿就要被践踏在马蹄之下。 周围的人不由发出一阵不忍的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子上前迅速抱过小孩扑倒在地。 【声望值+200】 宋窈感觉掌心火辣辣的疼,似乎是被磨破了皮,她来不及察看,低头问怀里的孩子:“小孩儿,你没事吧?” 小孩儿似乎被吓着了,哇的哭了起来。 宋窈正手足无措,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阿衡!” 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上前抱过孩子,面色发白地上下打量他:“儿子,有没有伤着?” 小孩儿摇摇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看了眼宋窈。 那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宋窈感激地笑了笑:“多谢小夫人出手相救,若非夫人,我儿怕是今日……” 她说着,一脸的后怕。 宋窈站直了身子,轻轻摇头:“夫人严重了,只是这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孩子还是得看顾好才行。” 贵夫人连连点头:“小夫人说的正是,是我一时疏忽。”她目光落到宋窈垂着的手上,神色犹疑,“你的手似乎受伤了,不如去看看大夫吧?” 宋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细嫩的掌心一阵发红,泛起细密的疼痛,尚且能忍:“不必劳烦,只是擦破了点皮,不碍事……” 这么点伤去一趟医馆多不划算。 “那怎么行?”贵夫人眉头皱起,态度多了几分强势,“你是为了救我儿才伤着的,若是落下什么后遗症,我心里愧疚难安。” 她让贴身侍女扶住宋窈,“小夫人就当是为了安我的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窈也不好拒绝,只得跟着去了医馆。 果不其然,只是皮肉伤,大夫开了膏药,叮嘱了句:“早晚各一次,涂抹在伤口上,不日就能痊愈。” 贵夫人松了口气,让小厮结了看诊的银子,笑望着宋窈:“我夫家姓沈,不知小夫人如何称呼?” “原来是沈夫人。”宋窈从善如流,“我姓宋。” “宋夫人,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沈夫人再次郑重道谢,她让小厮备了十两银子给宋窈,“这是谢礼。” 宋窈张口想拒绝,沈夫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观宋夫人气度,定不屑于这点银两,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第14章 意外坠坡 宋窈听了这话,内心泪流满面,心说您可太看得起我了,她看上去难道很像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吗? 她决定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宋窈当机立断:“那就多谢沈夫人了。” 人穷到一定程度,气节这种东西,要来也没用。 沈夫人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宋夫人这爽快的性子,我倒是喜欢。” 两人还算相谈甚欢,沈夫人亲自送了宋窈一程:“我家就住在东街那边,宋夫人日后有空,也可以到府上做客。” 宋窈含笑应了。 告别了沈夫人,宋窈这回是真打算回家了。 虽说出来一趟受了伤,可还赚了十两银子,她觉得这伤也不亏,仔细将银子贴身揣好,这才去米店拿东西。 伙计顺便将她买的二十斤大米一道送过去。 宋窈到的时候,陈二叔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看到宋窈买了那么多东西,连忙上前帮忙:“哟,宋丫头,东西买的不少啊?” 宋窈笑了笑:“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么?索性把刚添置的都买上。” 又等了一会儿,宋香菱才迟迟过来:“不好意思堂姐,我逛的忘了时辰了。” 宋窈没说什么,陈二叔架着牛车开始赶路,她有些好奇:“不等其他人了吗?” 陈二叔笑了:“他们早在中午就回去了!” 宋窈恍然大悟,不是谁都有闲心和她们一样,一逛就是一整天的。 太阳快要落山,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余晖血洒似的铺就成一幅壮丽的日落图。 许是有些疲惫,回去的路上宋香菱也不拉着她说话了,一路上沉默的厉害。 宋窈在这摇摇晃晃中有些昏昏欲睡,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今日闹着要跟自己进城,一路上却并没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单纯想买东西? 天色渐暗下来,山间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咕咕的叫声,衬得周围愈发寂静。 宋窈觉得有些冷,默默裹紧了衣襟,估算着翻过这座山应该就快到家了。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出现几个人影。 她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赶路的路人,直到看见他们一动不动站在路边,牛车靠近时才抬眼看过来。 宋窈脑中的一根弦突然绷紧—— 那几个男人脸上蒙着布! 她默默警惕了起来,陈二叔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加快了些速度,正要从那几个人面前经过,突然听到为首的高个子慢悠悠道:“站住!” 宋窈的戒备瞬间达到顶峰,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陈二叔一顿:“几位小哥要搭车吗?” “哥几个不搭你这破车,找人。”说话的人吊儿郎当笑了一声,目光直直看了过来,“你是宋窈?” 预感成了真,宋窈反倒冷静下来,她观察着几人,不像是山贼,这条路陈二叔天天走,有山贼早就传出风声了。 看那几人流里流气的模样,她迅速有了猜测。 是街头流氓混混。 可她不记得招惹过这样的人。 “你们找我做什么?” 明明车上两个女人,对方却如此肯定她就是宋窈,是见过她,还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他们? “做什么?”那人冷笑了一声。 宋窈被拽着下了牛车,宋香菱在身后神色惊恐:“你们想对我堂姐做什么?!” 陈二叔也脸色惨白:“几位小哥,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宋窈踉跄着站稳,那男人眼神凶狠掐着她的下巴:“记得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杨钦!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可转而又觉得不太对劲。 杨钦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听说连床都下不了,怎么还有功夫找她麻烦? 下颚力道极重,她忍不住皱眉:“我向来与人为善,不知这位壮士可否提个醒?” 宋香菱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男人会意,冷哼一声:“少废话!想不起来就留着去问阎王!” 旁边的人突然道:“大哥,这小娘皮生的真好看,不如……” 他猥琐的目光在宋窈身上打转,她一颗心越发的沉。 见宋香菱几不可查点头,男人摸着下巴笑了下:“你小子,鬼主意最多,行,便宜你们了!” “不要伤害我堂姐!”宋香菱惊呼一声,面色刷白从牛车上跌下来。 陈二叔也颤颤巍巍出声:“壮士,这位小娘子家中还有个秀才小叔子,你们,你们还是放了她吧……” “少废话!”男人目露凶光,“这里没你们的事,不想死的赶紧滚!” 宋窈被拖着来到路边,头发被人扯着,她头皮生疼。 六六急的快哭了:【怎么办啊宿主?】 宋窈稳住心神:“有什么迷药么,或者毒粉?” 六六搜索了一通,还真有! 【有一种药粉,接触了后会瘙痒不止,浑身溃烂……】 “成,就这个!” 六六犹犹豫豫:【要200金币】 宋窈觑了眼即将探上衣襟的咸猪手,额角跳了跳:“先赊账!” 下一秒,她手里多了包什么东西。 几个男人围上来,目光淫邪:“小美人别怕,哥几个会让你好好舒服的……” 宋窈胃里一阵翻涌,眸光一狠,反手一个手肘将身后钳制住她的人撞开,又迅速朝着几人洒出药粉。 几人丝毫没防备,只看见她挥了挥手臂,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啊!!!” “什么东西?!” “臭娘们!敢暗算我?!老子让你好看!” 宋窈拔腿就跑,不过她的体力哪比得上几个成年男子,最终被抓了回来,她朝着抓住她的男人手臂上重重一咬! 男人痛呼一声,抬手挥开她,由于力道太重,宋窈没站稳,脚底一滑,竟朝着山坡下滚去! “啊!” 几个男人追上来,望着黑不见底的山坡:“现在怎么办?” 男人冷哼一声:“这么高的山坡,摔不死她!” 他挠了挠脖子,只觉得痒的厉害,也不知那臭娘们洒了什么东西! “撤了,哥几个!” 一脸惊恐的陈二叔和宋香菱赶来,陈二叔心有余悸:“这么高的坡!摔下去还有命在吗?” 宋香菱眸光微闪,绝望地哭起来:“堂姐!这群天杀的贼人!” 第15章 他来了 宋窈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她动了动,只觉脚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 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脚,除此之外,身上各处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夜间的山林充斥着鸟叫虫鸣,时不时还有一两声猛兽的嚎叫。 宋窈望着黑漆漆的林子,只觉危机四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窥视着她。 不受控制的脑补令她心里发毛。 宋窈肩膀颤了颤,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当她试图站起身来,脚腕传来的疼痛几乎令她眼前一黑,瞧这架势应该伤得不轻。 别说走路,要是不及时处理,怕是要留下后遗症。 宋窈试探地弯下腰摸了摸,果不其然,脚脖子已经高高肿起,好似骨头错了位,她决定给自己正骨。 陈二叔他们看到自己从坡上摔了下来,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兴许会回村里找人来寻她。 她一夜未归,容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宋窈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她不是没察觉,容玠表面上瞧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冷淡至极,要说和她这个相处了几天的嫂嫂有什么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有些颓丧,很快又试图转移注意力,到底是谁要害她? 原身不是爱得罪人的性子,她来之后也就收拾了个杨钦,可她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大像是杨钦的手笔。 那会是谁? 脑海里不期然闪过宋香菱的那张脸,宋窈眉头微蹙。 宋香菱今日的表现的确很可疑,先是莫名其妙要跟着她来镇上,来了后突然又不缠着她了。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宋窈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一块手帕咬在嘴里,褪去罗袜,盘着腿小心翼翼尝试着替自己正骨,却迟迟下不了手。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闭了闭眼,宋窈一个狠心,“喀嚓”清脆的一声,她疼的眼冒金星,眼里立时泛起了水雾,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尽。 嘶,太特么疼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宋窈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听到隐隐的人声,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宋窈!” 似曾相识的冷淡嗓音远远飘来,宋窈懵了懵,愈发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这道声音的主人只会疏离而客气的唤她嫂嫂,什么时候连名带姓叫过她,语气还带着隐隐恼意? “宋窈!” 声音愈发近了,宋窈瞪直了眼睛,望着林中正在移动的一点灯火,然后重重搓了搓脸:!!! 不是错觉! 真的是容玠! 她眼神骤然一亮,拔高了声音:“容玠!我在这里!” 因为太过激动,竟直接唤了容玠的名字。 提着灯的容玠微怔,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嫂嫂?” “唔,是我!”宋窈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惊喜,“二郎你怎么来了?” 容玠抬着灯照亮了眼前的场景,原本覆着一层寒霜的眉眼不由一怔。 与平日里的端庄不同,宋窈狼狈地坐在地上,衣服皱巴巴的,白净的脸上还有几道疑似树枝刮痕,似白璧微瑕。 她好像哭过,巴掌脸惨白一片,圆而翘的眼尾微垂,泛着红意,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眼里却透着惊喜的光。 更甚者,她本该穿好的鞋也落在地上,袜子退至脚踝,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的小腿,脚踝高高肿起。 容玠很快明白了她的窘境,视线微错开,顿在她的脸上,微一抿唇:“我回来时遇到了陈二叔,他说嫂嫂遇了险摔下山坡,我放心不下,便寻了过来。” 事实上,陈二叔因为受到惊吓说话颠三倒四,并没讲太清楚,一开始容玠还觉得这是宋窈刻意买通人做的一出戏,实则为了逃跑。 他心里藏着火,并没抱多大希望能找到她,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如今见到这副模样,他心知是他错怪宋窈了。 容玠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泄露丝毫异样。 火光映亮他的面庞,原本冷清的一张脸,也生出惊心动魄的昳丽来。 宋窈从未觉得他如此顺眼,容玠能这么快找过来,必定是连家也没回,直接来找她的。 她不由大为感动,本来她对容玠没抱什么希望的,可他偏偏出现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 她甚至觉得,未来的奸相,其实心肠也没那么冷硬,如果她好好待他,日后他也不会翻脸无情吧? 宋窈眨去眼里复杂的情绪,略有些委屈地开口:“二郎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又冷又饿,还伤着了腿,都快吓死了!” 她在他面前一贯是笑盈盈的模样,倒是极少能瞧见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看来是真吓着了。 容玠按捺下心头一闪而过的异样,上前几步弯下腰打量她,语气关切:“倒是我的不是,嫂嫂可能走动?” 他好似没脾气一样,宋窈倒是有些赧然,如实道:“疼得厉害,八成是走不了。” 容玠视线在她脚腕处停了片刻,有了计较,肿成这样,确实走不了路。 眼睫微垂,他像是在沉思什么。 宋窈不自在地把脚藏在裙子下,鼓起勇气向他提议:“不如二郎你给我寻根粗壮点的树枝吧,我当拐杖拄着,应当还是能走……” “不必麻烦。”容玠抬起头来,漆黑的眼底静静流淌着暗影,“我背嫂嫂吧。” “啊?”宋窈愣愣地张着嘴,一副惊呆的模样。 她做梦都不敢让未来丞相背她! 更没想到这话居然还是从容玠嘴里说出口的! 容玠有洁癖,连寻常的触碰都不乐意,更别说这么亲密的举动…… 为了不被人拒绝丢脸,她已经想出对二人来说最好的法子了。 容玠耐心解释:“嫂嫂伤了脚,就这样走回去怕是走到明早,而是你的伤势也不宜再动。” 他说着,径自在宋窈面前蹲下,嗓音淡的听不出情绪:“上来吧。” 宋窈望着他清瘦的脊背,说不心动是假的,能让未来丞相背,说出去可以吹一辈子好吗? 可是很快一个忧虑浮上心头,容玠瞧着一阵风都能吹倒,他能背动自己吗? 第16章 昏迷了两日 很快宋窈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容玠瞧着瘦,却并不弱。 她趴上去的那一瞬间,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上一层薄薄的肌理,因为用力而紧绷,线条流畅,手感极佳。 宋窈不敢乱动,心莫名跳的有些快,大概是从未和异性如此贴近的原因。 毕竟她上辈子可是实打实的母胎lo。 容玠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伴随着萦绕不散的药味,大概是他常年喝药的原因。 容玠背着她,灯自然只能她来提,她小心翼翼为他照路,就听他不疾不徐开口:“嫂嫂可否与我说说,今日是怎么回事?” 既然不是宋窈自导自演,那明显就是有人蓄意寻仇。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杨钦。 宋窈敛了敛神,和他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伙人瞧着像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我并不认识。” 她说完皱了皱眉。 沉吟片刻,容玠轻声问:“嫂嫂可与何人结过梁子?” 宋窈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一向与人为善。”说完,她听得容玠轻笑一声,心虚地咳了咳,“若论正儿八经的,也就那个杨钦吧。” 四十板子的仇,确实非同小可。 容玠眉梢轻挑,目光沉沉:“目前还不好下定论,不过嫂嫂莫急,若真是他做的,总会露出马脚。” 宋窈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和他提怀疑宋香菱的事,一来没有证据,只是她的猜测,二来,她和容玠倒也没有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不过今日他来救她,确实出人意料。 宋窈暗暗在心里记下,打算以后对他好些。 夜风轻柔,一天下来她实在困得厉害,眼皮渐重,竟趴在容玠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容玠眸光微动,宋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前未多留心过,却也知道个大概。 怯懦,没什么主见,不过在他看来也没什么,这样的人好拿捏,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如今的“宋窈”,从里到外焕发着生机,她骨子里有点善良,性情坚毅,看似温和却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 今晚这事,要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哭啼不止了,她只是眼眶红了红,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还能口齿清晰的陈述。 破绽多的他懒得数。 可她的的确确是宋窈的模样,并非假扮。 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吗? 容玠倒不觉得惧怕,反倒有几分好奇。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冷血的怪物,心里偶尔还会闪过些不拘礼法,惊世骇俗的念头。 是以这种旁人听闻恐怕要吓得寝食难安的事情,他只觉得有趣。 有趣的东西,他不介意给些优待。 只希望这份“有趣”能维持久一些,否则…… 睡梦中的宋窈后颈有点发凉,还以为在自己床上的她无意识间迷糊地蹭了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柔软的触感贴过后颈,掀起一阵细密的过电。 容玠肢体一僵,脸色陡然阴沉,险些生出把她摔下去的念头。 远处一片火光,是村民们找了出来。 他深吸口气,收起失态,又恢复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容家二郎。 * “脚腕的伤,还好处理的及时。” “有些烧……估计是着了凉。” “有劳大夫。” …… 昏昏沉沉的宋窈中途醒了一次,模糊间看见面前一道清瘦的身影,费力地想睁开眼,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困倦,重新睡了过去。 容玠冷眼瞧着床上的人,因为病了一场,面颊苍白,下巴肉眼可见的尖了尖,连梦中都不安生,细细的眉紧蹙着。 他面容蓦地轻哂,还当她多大本事。 回来当晚宋窈便发起了高热,大夫说是受了惊,又在山里吹了风,染了风寒。 这一昏迷就是两天。 容玠没有多留,抬脚走出屋子,院中传来王翠花的声音,他面色微顿,出了门。 “王婶子。” 王翠花迎上来,面容担忧:“二郎,你嫂嫂还没醒呢?” 容玠摇摇头。 王翠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心肠如此歹毒,竟然对着一个小丫头下此狠手!” 这两日她常来这边走动,容玠到底是男子,不便贴身照顾,像给宋窈擦身这种事都是麻烦王翠花,如此一来二人倒是熟悉了些。 见他眼底淡淡青色,王翠花忍不住道:“二郎,你该休息去休息,该去书院去书院,你嫂嫂这边有我照顾,放心吧。” 这两日容玠的忙碌她也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唏嘘。 都说容家二郎性子冷清,她瞧着却不尽然嘛,至少自家嫂嫂还是很关心的。 那日大家伙不少人看到,是容玠背着宋窈回来的,可怜他自个儿都体弱成那样,还走了大老远的山路把人背回来。 “多谢婶子。”容玠没有推拒,他请了两日的假,今天说什么也该去书院了。 倒也不是有多关心宋窈,只是他好歹那么远从山里把人背回来,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不划算。 算着她也快醒了,容玠很干脆去了书院。 容玠猜的不错,在下午宋窈便醒了过来。 看到王翠花的时候,她脑子尚有些不清醒,对方给她解释了几句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发了烧,昏迷了两日。 王翠花把煎好的药递给她,想到什么,笑了笑:“你家二郎是个好的,请了假在家中守了你两日,今日才去的书院。” 宋窈正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一脸苦大仇深,闻言愣了愣:“原来是这样。” 容玠照顾了她两日? 那画面她有些想象不出来,可王翠花总不会骗她。 宋窈心里有些感动,看来大佬人还是很不错的,她将来一定好好孝敬……啊不是,好好照顾他! 王翠花想起旁的,又道:“你的事里正大人也知道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件事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只是目前还没有头绪……” 宋窈眼神微动,心说也不一定,对方说不定会主动送上门。 第17章 哭早了吧 宋窈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 六六给她药时说过了那药的效用,会让人浑身发痒,皮肤溃烂,并且无药可解。 她不信那几个人忍得住,送上门来只是早晚的事。 她并不心急,该急的是别人。 宋窈猜的不错,此时的宋香菱堪称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几个废物这么不争气,收拾个小丫头都能出岔子,更没想到宋窈居然命那么大,那么高的山坡摔下去还能安然无恙! 她气的重重一拍桌,不由又担忧事情会败露。 冷静下来,宋香菱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宋窈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只是这一计不成,日后恐怕没那么容易下手了。 越想越气,宋香菱咬紧了齿关,眸色阴狠地想:她怎么总是那么好运! —— 宋窈伤了脚,这两天不能下地,就只能在家里闲着,她索性向王翠花请教怎么裁剪衣裳。 亏得陈二叔把她买的那些东西送了回来,花了那么多银子,要是打了水漂她得呕死。 做衣服她自己是不大会的,原身倒是有点底子,可也不多,幸好王翠花是个能干人,听说她要做衣裳便主动要教她。 宋窈也不笨,拿不要的衣裳裁开练了练手,很快就摸索着学会了。 王翠花看着她熟练的手法赞赏地点点头,忍不住道:“你那小叔子也是个可怜的,好在有你这个嫂嫂帮衬着,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些。” 宋窈闻言心神一动,忍不住好奇:“婶子,你可知容家为何会从主家那边分出来?” 她只是知道两边关系似乎不大好,具体原因却是不知道,容玠不提,她也没敢问。 就连容陵的身后事,都是容玠这个做弟弟的一手操办,主家那边丝毫没过问,生疏到这个份上,未免有些凉薄。 王翠花看了她一眼,猜想她两眼一抹黑嫁过来,估计也没人和她说这些,叹了叹气。 “其实这事儿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容老大,也就是你公爹,并不是如今的容老太太所出,而是容老爷子原配的儿子。” 这么一说,宋窈便懂了。 后娘嘛,对这个前妻留下的便宜儿子能有几分真心? 王翠花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容老爷子去的早,容老大很不讨那位容老太太喜欢,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容老大干,你公爹倒是个死心眼,人家对他不好,还想着孝敬人家。” “容老大靠打猎为生,倒是有一门好手艺,挣的钱几乎全充公,饶是如此,容老太太对他也看不顺眼,容家大郎和二郎更是从小在那死老婆子的磋磨下长大。” 似乎是觉得当着人孙媳妇的面这样说人家不好,王翠花咳了咳,宋窈倒是没露什么异样:“然后呢?” 王翠花清了清嗓子继续:“容老大常年不在家,他那两个小子在容老太太手底下讨生活,挨饿受冻那都是常有的事!容玠这孩子体弱,就是小时候大冬天的在雪地里罚跪落下的病根,要不是容陵拖着他看大夫,怕是早就病死了!” 宋窈听罢不由唏嘘,原来大佬还有这么惨的时候! 她不禁又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容玠怎么还能去书院进学?” 这个世道,要读书花销可不少,容老太太如此刻薄,会同意这个便宜孙子“糟蹋”银子? 王翠花翻了个白眼:“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又不要她出银子!容老大每年交给她的钱不少,除此之外,想要容玠进学,容老大每年还得单独再给她五两银子!” 宋窈深深地震惊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上王翠花惊讶的目光,她尴尬地眨了眨眼:“我是说……” “嗐,你说的也没错,那老婆子可不是不要脸么!要我说如今分了家倒也好,你家二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也省得将来那一大家子扒在你们身上吸血!” 听了这么个八卦,宋窈还有些没消化过来,她咂了咂嘴,心说容玠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日后她见了那些容家人也得离远点才是,免得引火烧身。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 宋窈养了两天,勉强能下地走动了。 期间宋香菱来探望她。 见了她便开始抹眼泪:“堂姐,你怎么伤成这样?” 宋窈坐在檐下觑了她一眼,语调懒散:“妹妹是不是哭早了些?我还没死呢。” 宋香菱哽了哽,觉得宋窈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她低声哽咽:“堂姐可是在怪我?当日情况危急,便是我有心救堂姐也无济于事,那些人太凶残了……” “我哪是怪你?”宋窈叹了口气,面容忧愁,“我是在怪我自己命不好,怎么好端端的,那些个凶恶之徒偏冲着我来呢?莫不是我生的比较好看?” 她说着,还特别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宋香菱:“……” 她深吸了口气,眼神担忧:“是不是堂姐得罪了什么人?” 宋窈睨了她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倒觉得是我平日里爱惹是生非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香菱委屈地瘪了瘪嘴,忽然想到什么,“堂姐,你说是不是杨钦心怀不满故意报复?” 宋窈有些惊讶:“你从前不还说他脾气很好,是个良配,怎么现在倒怀疑他了?” 宋香菱噎了噎,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儿,她抿了抿唇语气迟疑:“之前堂姐让里正打了他四十板子,他因爱生恨,倒也是人之常情。” 宋窈心下冷笑,她原先对她的怀疑只有五分,现在已有八分。 这宋香菱,一开始还在她面前把杨钦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如今又刻意引导她怀疑对方,前后转变如此之大,若说没有私心,谁信? 就是不知,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堂妹,竟让对方不惜下此毒手? 宋窈心底发冷,面上却故作迟疑:“听你这么一说,倒有些道理。只是我毕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儿就是他做的。” 第18章 上门讨债 见宋窈面色迟疑,宋香菱料想她这是信了几分,眼眸微闪:“堂姐那日不是朝那些人洒了什么毒粉,瞧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事实上她今日就是为了这事而来。 昨日龙二突然找上她,那张脸溃烂生疮,看上去好生吓人! 他说自从那天宋窈朝他脸上洒了粉末后就成了这样,去看大夫也不管用,让她想办法从宋窈手里骗到解药。 宋香菱很是震惊,没想到宋窈竟然还留了一手,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 所以她才会走这么一趟,一为试探,二也是想打听解药的下落。 宋窈回忆起这事,面上一阵后怕:“哪里是什么毒粉,不过是我随手做的玩意儿,没想到阴差阳错保了一命。” 因为这个,现在她还倒欠系统100金币! 宋香菱无缘无故问起这个,看来是那些人找到她那里了,果然,那几个人和她有关联。 宋香菱皱了皱眉,很快又道:“随手做的?堂姐好厉害!随手做的东西都有那么大的威力,不知道堂姐还有没有剩余的?”她做出羞赧的模样,呐呐道,“经历了那天那样凶险的场面,我也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仔细想了想,若是她直接讨要解药,势必会引起宋窈的怀疑,如果能要来药粉,让大夫瞧瞧,或许能研制出解药。 宋窈当然不会给她,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做的本来就不多。” 宋香菱心里一沉,亲昵地上前抱住她的肩膀晃了晃:“那也简单,堂姐再做些不就行了?” “制作这药粉的药材很是难寻,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宋窈语气坚决,“你还是莫要想了。” 见她油盐不进,宋香菱被气走。 宋窈瞧了眼她离开的方向,幽幽冷哼。 倒是六六有些忧心:【宋香菱没有达到目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宿主要小心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宋窈语气淡定。 软的不行,对方说不定会来硬的。 宋窈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上次你给我的那种药,有药方吗?” 经历了之前的事故,宋窈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一个时代,人家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须得有一些防身保命的东西。 六六:【10个金币一张药方。】 宋窈:“……” 行吧,还是努力赚钱。 一人一统正聊着,外面突然响起重重拍门声。 宋窈有些疑惑,一瘸一拐上前开门,一个妇人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她:“这就是大郎媳妇了吧?瞧着也病殃殃的……” 妇人身后还有个老太太,个子矮小,脸色不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请我们进去坐?” 宋窈眉头微挑,原本脸上还带着三分笑,这会儿散了个干净,结实挡在了门口:“你们哪位?” 老太太顿时脸一黑,张口就要骂,那妇人扯了扯她,挤出一抹笑来:“老大媳妇,我是你二伯娘,这是你祖母。” 宋窈顿时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是容家那位老太太。 只是好端端的,对方怎么突然上门? 她没让开身子,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二伯娘和祖母,有什么事吗?” 容老太太忍不住了,眉头一竖:“没规矩的死丫头!见到长辈就是这副态度?都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杵在这儿当门神呢?” 容老太太脾气大,家里向来是她说了算,几个媳妇孙媳妇更是没少被她磋磨,乍一见到宋窈这么个例外,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宋窈闻言神色诧异:“我成亲的时候祖母没上门,大郎去的时候祖母也没上门,如今上门,是得知我前些日子受了伤,想补给孙媳妇见面礼吗?” 容老太太脸色铁青,险些气个倒仰:“做你的春秋大梦!没脸没皮的东西!” 宋窈撇了撇嘴:“既然如此,那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恕不远送!” 她说着就要把门拍上,容老太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张彩霞也愣了一下,连忙伸出脚卡住门,语气责怪:“大郎媳妇,怎么说我们也是你长辈,你就这么……” “长辈?都分了家算哪门子长辈?二伯娘要给我提这个,那先把见面礼给了!” 宋窈瞧着温柔娴静,嘴皮子却利索的很,张彩霞嘴角抽了抽,只得转移话题:“今日我们上门是讨要那五两银子的,之前你公公在的时候,说好只要让二郎进学,每年都会孝敬娘五两银子,如今他不在了,自然由你们来孝敬!” 容老太太也挺直了腰杆。 宋窈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生生气笑了:“既然是公公说的,那你管他去要啊!” 门口的二人脸色齐齐一黑。 容老太太捂着胸口,恨恨道:“你个小贱人,竟然咒我去死?来人看看啊,这不肖子孙,怎么老天爷不一道雷劈死你哦!” 这番动静很快闹的不少人围过来。 宋窈诧异地瞪大了眼:“孙媳妇可没这个意思,只是祖母,二郎上学,你可出了半分银子?” 容老太太噎了噎,她自是没出过的。 宋窈再接再厉:“既是没出过银子,那为何有脸上门讨要?二郎进学的银子都是公公出的,非但如此,每年还要额外给您五两你才肯同意让他进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围的人闻言也不由目瞪口呆。 自家孙子进学不支持也就罢了,还要人倒贴钱,这是亲祖母吗? 哦,确实不是亲的。 难怪! 容老太太面皮一红,尖着嗓子道:“那是你公公亲口答应的!” 宋窈点点头:“您也说了,那是公公答应的,我们可不认这笔账。”她故作伤心垂眼,“本来以为孙媳妇受伤,祖母是专程来探望,没想到却是上门讨债,真是叫人寒心。” 她说着,红了眼睛。 容老太太被茶到了,扬起巴掌就要落下去:“你个小贱人……” 一只苍白的手扼住容老太太的手腕,含着冷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祖母这是做什么?” 第19章 不孝子孙 “二郎?”宋窈望着突然出现的容玠有些惊讶。 他才从学堂回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却不显狼狈,反倒有种涤荡过的从容优雅,只是眉眼落了三分冷色。 容玠望了她一眼,不待她从中解读出什么情绪他便已挪开视线,不轻不重放开容老太太,讥讽似的挑唇:“祖母好大的气性。” 宋窈暗暗吃惊,容玠向来情绪不轻易外露,还从未对谁如此不客气过,看来是真厌恶极了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后退两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怒火中烧,捂着胸口颤颤指着他:“不孝子孙!你竟对着你亲祖母动手?!” 张彩霞也一脸不赞同,但又着实有些畏惧容玠,一时没敢出声。 容玠恢复了往日的镇静,神色淡而冷:“祖母言重了,孙儿只是瞧着祖母如此动怒,恐伤身子这才出手阻拦。”他说完便略不耐地挑眉,“不知祖母突然上门所为何事?” 容老太太还没说话,宋窈轻柔地开口:“二郎,祖母是来讨银子的。” “有你说话的份!”容老太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容玠,“你来的正好,且把每年的那五两银子给了。” 也是分了家后容老太太才生出些悔意,容玠考中了秀才,每月都有一两银子补贴,额外还有其他福利,若是没分家,这些东西可都是进她的口袋! 容老太太听了儿媳妇怂恿,越想越觉得不值得,这才过来要银子。 她打的算盘倒不错,却没想到今非昔比,如今的容玠可不是当年任她磋磨的小可怜。 他唇角勾起冰凉笑意:“祖母这可是问错人了,什么五两银子?我可从未应承过。” 容老太太尖着嗓子不敢置信:“你想赖账?!这可是你爹亲口答应的!” 容玠点头:“您也说是父亲答应的,他老人家惦记着养育之恩要孝敬您,那无可厚非,可如今他人不在了,我又被分出了容家,这笔账自然是不认的。” 他的态度也很明显,和宋窈不谋而合,谁答应的你,找谁要去,他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容老太太气的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你个没良心的!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考上秀才就翻脸不认人,我容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容玠嘴角弧度慢慢落下去,看得宋窈心头一跳。 他上前一步,对上那沉郁的眼神,容老太太和张彩霞忍不住心生退意。 “祖母应当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容玠语气慢条斯理,眼神沉沉,“需要孙儿提醒一下么?我进学祖母未曾出过银子,反倒多加阻挠。” “当初分家的时候,祖母也曾说过,我与兄长从此和容家再无瓜葛,甚至就连兄长去世,祖母也未曾前来吊唁。” 他眸光冷若寒潭,语调却很轻,“‘狼心狗肺’四个字,孙儿自认不敢当,祖母觉得呢?” 容老太太腿一软,一脸惊骇地望着他:“你!你!” 容玠退开几步远,眼神轻飘飘的:“祖母慢走,孙儿就不送了,才下了雨地上滑,祖母回去路上可要小心些。” 说着,那扇门便在众人眼前阖上。 容老太太气的两眼一翻,险些当场晕过去。 村民们不由唏嘘,不过这事儿也确实不怪容玠,容老太太当初是怎么磋磨孙子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人家得势又想来占好处,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众人目光鄙夷瞧了眼容老太太,寻常人家里出了读书人那都是当金窝窝捧着的,也就这老太太目光短浅,蠢的没边。 …… 众人散去,宋窈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犹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二郎,你没事吧?” 容玠抵着门,垂眸立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扯了扯唇:“让嫂嫂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许是听了王翠花的话,宋窈突然觉得他也不容易,不由心生怜悯,“我往后见着主家那边的人,不理会就是。” 容玠幽幽地看她,冷不丁道:“嫂嫂不觉得我没良心么?” 这个世道,一个“孝”字压下来便能砸死人,他今日的行为虽说占理,可传出去到底让人诟病。 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宋窈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我怎会这样想?” 她眼睫垂落,面容添了几分黯淡,“这世间之事,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看不到里面的辛酸,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宋窈再度抬起头来,眼里多了几分明快:“总之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外人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 容玠定定瞧了她许久,倏地弯唇:“嫂嫂倒是看得开。” 宋窈挑挑眉毛:“这人活一世,可不就得看开些?成日里在乎这个那个的想法,那得多憋屈呀!” 他愣怔片刻,缓缓点头:“嫂嫂说的是……” 容玠眉头忽地一蹙,捂着胸口闷闷咳嗽起来。 宋窈见状连忙道:“快回屋里去,我去给你煎药。” 她扶着容玠在屋里坐下,转身去厨房忙活。 容玠抬眼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凤眼幽沉,情绪莫辨。 他眼前又掠过容老太太那张脸,神色冷漠下来,眼底添了一层阴翳。 * 宋窈一直待在屋里养伤,门也没出过几次。 六六和她唠嗑新出炉的八卦:【容老太太摔断了腿。】 宋窈闻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六六:【昨夜里吧,说是起夜的时候脚滑摔着了,啧啧啧,也是倒霉。】 宋窈轻轻皱了皱眉,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容玠那张冷冷清清的脸。 兴许只是巧合。 她没深想,收拾了东西准备进山里一趟。 如今已经行动自如,她得去采些草药补贴家用了。 宋窈前脚拎着篮子出了门,后脚便有人得了消息。 男人神色阴沉,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溃烂发脓,格外狰狞,折下枝头的花碾碎在掌心: “守了她这么多天,可算是出门了!” 第20章 交易 宋窈今日运气很是不错,才上山便收获不小。 【金线莲x3】 【七叶一枝花x2】 【发现野参一支,药用价值极高!是否采集?】 许是为了弥补她之前的损失,竟然让她误打误撞还发现了一支野参,经六六鉴定约摸有四五十年的年份。 这样的野参拿到药店也能换上百两银子了! 六六回收了野参,大手笔地给了她10000金币,换成银子也就是一百两。 不仅还清欠下系统的账,宋窈还一朝暴富,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她险些喜极而泣。 她没有立即选择把金币兑换成银子,那么多银子拿在手里总觉得不安心,还是等需要的时候再换。 解决了心头大患,宋窈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接下来的一路再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不过她也不灰心,只当闲逛,偶尔摘把鲜嫩的野菜打算回去加餐。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六六:【宿主,有人在跟着你。】 宋窈一顿,很快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山上的小动物,可哪有动物目标这么明确的? 眼眸微闪,宋窈转过身来瞧着某一处,挑起唇角:“一直跟着不累么?出来吧。” 林中分外安静,过了一会儿,灌木丛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男子眼神阴毒,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生疮流脓,十分骇人,正是龙二。 他腰间别了把柴刀,气势凶狠,就差把“来者不善”几个字写在脸上,狠戾的目光射向她,冷冷勾唇:“你倒是警惕。” 宋窈一看他的脸便知道他的来意,眼里闪过一丝恍然,神色镇定自若:“我还当你有多能忍,这么久才找上门来。” 听她这话,龙二眼里掠过一抹恼恨:“你果然是故意的!把解药交出来,大爷我心情好,可以饶你不死!” 他说着,手摸向柴刀,慢慢朝宋窈逼近,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窈不慌不忙,甚至挑眉笑了下,龙二顿时心头一阵火大:“你笑什么!” 她眼神平静,语气透着几分讽意:“我笑你认不清时势,如今中毒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不想办法哄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还蠢到来威胁我,难道不可笑吗?” 龙二被她说的脸色铁青,咬紧齿关蓦地冷笑:“我将你绑了折磨一通,就不信逼问不出解药的下落!” 宋窈摇摇头,即便听了这话,脸上也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让我不高兴了,大不了我一头碰死,多几个人陪葬,稳赚不亏!” 她唇角弯起,分明是极柔和的笑意,却让人看得心底发凉。 龙二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女看上去柔弱可欺,实则心性狠辣,绝非他能控制的,他心里一沉,仍抱着一丝侥幸,眸色阴狠:“这世上有的是办法让人生不如死,你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 寻常女子听了这话恐怕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宋窈不慌不忙睨着他,挑衅似的弯了弯眼睛:“那你大可试试,咱俩谁先撑不住。” 越到这种时候,谁先露怯谁便输。 宋窈对系统出品的药很是自信,她有所依仗。 可龙二没有,他等不起! 龙二等着她出门,她又何尝不是等着对方找上门? 龙二神色变幻莫测,心中惊疑不定。 宋窈不过一个村妇,还死了丈夫,如何能有如此坚韧的心性? 那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模样,竟比他一个刀尖舔血的狂徒还要心狠! 思量再三,龙二心中的那口气到底还是泄了,他等得起,他的兄弟们等不起! “你到底想如何?”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恼恨。 宋窈眸光微动,心知龙二这是暂时不会动她了,隐隐松了口气。 她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我想如何?难道不是你想如何吗?”她语气慢悠悠的,眸光发冷,“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却想害我性命,到底是得了谁的指示?” 龙二眼神微闪,正犹豫着编套说辞来哄这小寡妇,就听宋窈幽幽地道:“阁下也没必要想着编些借口来骗我,是宋香菱对不对?” 龙二:“……” 这女人难不成会读心? “你既知道,何必多此一问!”说到底,他也就是和宋香菱的哥哥有些交情,没有仗义到要替她遮掩的地步。 宋窈哼笑一声:“知道归知道,可我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我那堂妹,竟害得她不惜下此毒手?” 龙二冷哼:“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也只是受人之托。” 宋窈了然,看来宋香菱也并未告诉他原因。 “你既已经知道要害你的人是谁,总该把解药交给我了吧?” 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我何时说过要把解药给你了?” 龙二虎目一瞪,勃然大怒,按住手中的刀:“你耍我?” “要知道我可差一点就死在你手里,这么轻易的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你莫不是在做梦?”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让人脸皮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龙二忍无可忍:“那你想如何!如何才能把解药给我?” “这样,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宋窈假惺惺地叹口气,“你莫要露了马脚,全当没有来找过我,顺便帮我盯着宋香菱,等下次她再找上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就把解药给你如何?” 她固然可以让龙二出面作证,揭穿宋香菱做过的丑事,可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宋香菱究竟想做什么。 只有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她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死,一计不成,宋香菱定会想其他办法。 她倒要看看,她这位好堂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龙二心生狐疑:“就这么简单?” 宋窈笑容灿灿:“当然。” “好!”龙二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宋窈欣然点头:“两日后,来这里取解药。” 龙二盯着她下山的背影,目光阴狠。 果然是妇人,这么好唬弄,等解药一到手,他必要她悔不当初! 他还从未在一个女人手里吃这么大的亏! 第21章 过河拆桥 六六有些担忧:【宿主,你真打算把解药给那个人吗?他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宋窈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开口:“我说了给他解药,可没保证就能让他立马痊愈,且不会留下后遗症。” 龙二那种亡命之徒,要是他拿到解药,恐怕第一个就要 杀了她。 连系统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若是没动歪心思,自然皆大欢喜,可他要是打了不该打的主意,我自然有办法叫他后悔!” 六六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吗?】 “六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回到家里,宋窈就问系统买了解药的方子,打算自己研制。 毕竟一张药方可比一颗药丸来的便宜多了! 至于制作解药的过程中会不会加点其他的东西,宋窈表示:嗐,顺手的事儿! 接下来的两日她都在忙这件事,容玠看她捣鼓那些草药,倒是也没过问。 两人虽处在同一屋檐下,却并不插手彼此的事,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宋窈深觉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成为容玠看重的人,否则以后大佬飞黄腾达了,不认她这个嫂嫂怎么办? 那她还怎么沾光? 宋窈抽空把给容玠做的衣裳收了尾,在傍晚他回家时叫住他,神神秘秘地道:“二郎,我给你看个宝贝。” “……” 她那做贼似的语气,让容玠难得生出几分真情实感的困惑。 等那套被叠好的崭新衣物送到面前时,他罕见地愣住。 见他不接,宋窈后知后觉脸有几分烫。 严格来说,这是她正儿八经第一次给人做衣裳,做的肯定是有些粗糙的,也不知道容玠会不会嫌弃。 她语气难免有些沮丧:“好吧,也不是什么宝贝,这是我自己做的,品相肯定没那么好啦,你要是不愿意穿出去,在家穿穿也可以。” 容玠抬眼,漆亮如珠的眼睛静静瞧着她,瞳孔幽幽潋潋,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嫂嫂为我做的?” 他平静地问,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 初学做衣服,难免会留下许多伤痕,宋窈的手指就落满了针孔,她的手细腻白皙,红色的痕迹也就格外明显。 容玠之前就注意到了,却没放在心上,也并未过问。 没想到,这伤痕竟是为了他? 他冷静地分析宋窈的目的,不难看出,她是想讨好他。 可讨好他的法子有很多种,她选择了最笨的一种。 寻常人大抵会说漂亮话,可据他所知,宋窈明明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却很少拿漂亮话哄他。 他白日要去学堂,两人没机会相处。 下学堂回来,宋窈也甚少找他搭话,像是怕叨扰了他清静一样。 看着那大大小小的伤痕,容玠冷眼旁观,不禁联想到三个字—— 苦肉计。 他唇角微翘,终究是在宋窈沮丧的目光中,抬手接过了衣裳,温声道:“嫂嫂费心了。” 面前的人重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 容玠耐心等待着她的“陈情”,宋窈纳闷地盯着他:“愣着做什么?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啊!不合身我再改改!” 容玠被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衣裳,难得有些发懵。 宋窈是第一次给人做衣裳。 同样,容玠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做衣裳。 说来可笑,他出生时即丧母,没有享受过片刻母亲的温暖,父亲是个大老粗,当然不会细心到给他做衣裳。 长兄对他固然好,叫他做衣裳也着实为难他。 至于所谓的祖母,容玠唇角勾起冷笑。 不提也罢。 宋窈的目的虽然不单纯,却的确让他感受到了片刻触动。 指尖轻抚柔软的布料,容玠眉眼微敛: 罢了,只要她所求不过分,他不是不能容忍。 …… 宋窈看着面前的人,眼前一亮。 她挑的这匹玄青色果然很衬他。 容玠本就模样生得极其俊朗,自有一股清濯的意态风流,人家是衣裳衬人,他是人衬衣裳。 宋窈做的这身衣裳中规中矩,连多余的花纹也无,素净到了极致,却叫容玠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贵。 且看他长身玉立,风姿清逸。 让宋窈不禁联想到一句话—— 屎盆子镶金边。 呸呸呸,绝对没有骂大佬的意思! 宋窈毫不吝惜地夸赞:“好看!啧,果然是人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 容玠眉眼温和,未见赧然,再次郑重道谢:“是嫂嫂手艺好,难为嫂嫂为子羡费心。” 瞧瞧! 读书人就是会说话,她这样的手艺都能夸出朵花。 宋窈乐得牙不见眼:“都是自家人,谈什么费不费心的?” 只盼苟富贵,勿相忘! 经此一遭,宋窈察觉与容玠亲近了不少,心情很是不错。 * 很快到了和龙二约定的日子,宋窈便又挎着篮子上山了。 这日容玠难得在家休沐,见她行色匆匆,难免生了些许疑心。 要害宋窈的凶手尚且还未抓到,按理说正常人应该闭门不出才是,她却频繁地往外跑,是真的粗枝大叶,还是……另有筹谋? 想起他这位嫂嫂干过的事,容玠更偏向后一种。 他压下心头疑云,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宋窈并未察觉,她来到和龙二约定的地方,就见龙二早早地等在那里。 宋窈没急着上前,隐约觉得有些异样。 六六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宿主,周围还有其他人。】 她唇角微微翘起,这龙二果然贼心不死。 宋窈恍若未觉,走上前去,笑吟吟开口:“你来的倒是早。” 龙二冷哼一声,语气不耐:“少废话,解药呢?” 过了两天,他身上溃烂的地方更严重了,也难怪他心急。 龙二阴恻恻盯着宋窈,盘算着拿到解药如何折磨她。 宋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喏,带来了。” 龙二抬手要抢,宋窈后退两步,似笑非笑望着他:“等等,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很亏?” 龙二目光一狠,也不再伪装:“这可由不得你!你们还不出来?” 树林里窜出来两个人,狞笑着朝宋窈逼近。 第22章 睚眦必报 宋窈认出这两人就是那日和龙二一起的小混混。 她佯装惊怒:“你们!你们竟然联手设计我!” 龙二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眉眼狠戾朝她走近,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小寡妇,识相的就主动把解药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怎么样?” 跟来的容玠藏身灌木丛后,瞧见那边的情况,眉头紧蹙。 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宋氏怎么会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他看到为首的脸上有疤的男人掏出了刀,手指微紧。 先等等,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宋窈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面对三个男人,宋窈几乎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转头就想跑,却被追上来的人狠狠扣住,手里的药也被轻而易举抢了去。 瘦小的男人眼神阴狠,用力扯住她的头发:“跑啊你,臭娘们!怎么不跑了?” 宋窈认出来,这就是当日企图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男人,她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神情惊恐又慌张。 “瘦猴,你跟她废话什么?把解药拿来,操他娘的,老子快忍不住了!”龙二嘴里骂骂咧咧。 三人就地将药给分了。 没说话的那个高个子有些迟疑:“这解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窈心下一紧抬眼看去,面露憎恨:“你们这群出尔反尔的畜牲!怕解药有问题那就别吃,还给我!” 瘦猴心里有气,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臭娘们,死到临头都不肯消停!” 宋窈被打的偏了头,鬓角发丝垂落一缕,她咬着唇泪珠簌簌滚落下来。 不远处的容玠眸色微沉,眉眼不自觉染上几分戾气。 龙二放了心,轻嗤一声:“老方,你也太谨慎了些!这女人虽然有点小聪明,可也就这样了!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见宋窈哭的伤心绝望,老方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三人服下了解药,开始讨论起如何处置宋窈。 “这女人害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让她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瘦猴对宋窈怨念很深。 但这女人生得实在漂亮,和他从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痒痒。 即便是栽过跟头,他还是色心不死。 龙二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睨着宋窈,勾了勾唇:“也行,我倒要看看她骨头有多硬!” 就在这时,宋窈抬起头来,她脸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眸底弥漫着潮湿的水雾,像雨后的清荷,沾着露珠,瑰姿艳逸,盈盈动人。 龙二想,不怪瘦猴念念不忘,宋窈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怕是准备开口求饶,他心头的郁气疏散,多了几分痛快。 却见宋窈唇角轻轻翘起。 他倏地拧眉。 那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不像是喜悦,不像是讨好,更像是……讥讽。 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龙二沉声问:“你笑什么?” 宋窈唇角弧度上扬的愈发厉害,轻声细语道:“现在,该我了。” 龙二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老方脸色铁青。 唯有瘦猴没明白,但宋窈的笑莫名让他有些恼火,他朝她走去,嘴里不干净:“你个小娘皮又作什么妖……” 忽然,腹中一股剧烈的绞痛,让他骤然变色。 宋窈抬起脚,轻松将瘦猴踹倒在地,漂亮的眉眼捎带着三分冷意,玩味地看向龙二:“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腹痛难忍,好似万蚁噬心,恨不得将心肝都剖出来缓解一二?” 龙二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你做了什么?” 宋窈不紧不慢走了两步,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却看的人心底发凉。 “也没什么,只不过在给你们的解药里又添了一点毒药而已。这个是我精心为你们调制的,名为断肠散,我可以保证,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研制出解药。” “你个毒妇!”龙二忍无可忍,接二连三的耍弄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然而他却知道,他败得一塌糊涂。 是他看轻了这女人。 “毒妇?”宋窈重复着这两个字,神情冷了下来,“你们试图毁我这个弱女子清白,害我性命的时候,又何尝不歹毒?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算哪门子弱女子!”瘦猴气的险些吐血,忍不住吐槽。 宋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他心里发毛:“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几步走近,瘦猴下意识想后退,却没有力气,那女子抬脚,素白的绣鞋落在他脸上,她微微俯下身来,语气温和:“就是你,三番五次想毁我清白,刚才还扇了我一巴掌。” 她的语调明明很平和,瘦猴却忍不住颤抖起来,咽了咽口水:“小…宋姑娘,之前是小的不长眼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阴狠之色。 他不像龙二有点气节,为了活命,让他跪下来求这个女人他也能做到。 不过……要是弄到了解药,看他怎么折磨这个贱人! 事到如今,瘦猴都没看清宋窈究竟是怎样的人,还以为他随便哄两句对方就会放过他。 所以当宋窈轻飘飘说出“那就赔我一只手吧”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瘦猴眼神惊疑不定,勉强扯了扯嘴角:“宋姑娘,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宋窈怜悯地摇摇头,叹息一声:“我这人,从不开玩笑。你要我的命,我要你一只手,已经是很仁慈了,不是吗?” 瘦猴如坠冰窟,拼命摇头,心里终于慌了,他跪下来给宋窈磕头,痛哭流涕:“宋姑娘,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八十岁的奶奶……” “废了一条手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地狱而来的丧钟。 她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相反,她睚眦必报。 如果没有系统,她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凉了! 对付这样的小人,就要比他还凶狠,彻底让他惧怕! 宋窈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瘦猴僵着身子,眼神痴呆。 第23章 死,或者为我所用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那声音飘过来,容玠眸色惊异。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宋窈,绵里藏针,锋芒毕露。 他发觉,他竟从未看清过他这位嫂嫂。 每当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对方总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容玠或许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他这位嫂嫂的关注,远远超于常人。 这是极不正常的。 容玠此人,大抵天生比常人少了点同理心,看着是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实则内心冷漠无情,极少有什么东西或人能入他的眼。 宋窈能分得他几分关注,这本身就已不寻常。 只是此时的他,尚未把这点不寻常放在心上。 …… 瘦猴迟迟不动,宋窈失了耐心,拾起龙二掉落在地的柴刀,她举在眼前端详,应是才打磨过,刀锋极其锋利。 她弯了弯唇:“这样锋利的刀,应该一刀下去便能成,只是我没有类似经验,恐怕要劳你吃些苦,且忍着些。” 瘦猴看着她举刀而来,瘫软在地,裤子一片潮湿,竟是吓尿了! 宋窈眸光鄙夷,脚步未停,他扯着嗓子尖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也行。”她小幅度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可要看准了。” 瘦猴接过柴刀,只觉得有千斤重。 龙二和老方心中惊骇不已,有心想说情,却自顾不暇。 万一她只是说说而已呢? 那可是砍手,又不是砍猪蹄!哪有女子真敢看? 没准只是吓唬吓唬瘦猴! 包括瘦猴自己,也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他拿着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细密的汗珠从额角冒出,宋窈就这么好整以暇望着他。 瘦猴颤颤巍巍伸出左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举起柴刀,在柴刀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他都没听到宋窈的呵止,自己先绷不住,崩溃地扔了刀哭嚎起来:“宋姑娘,是我有眼无珠!您就饶过我这回吧!” 宋窈神情波澜不兴:“看来,你是想让我来动手。” 瘦猴惊骇地抬起眼,意识到她是来真的,咬了咬牙,恶从胆边生:“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捡起柴刀,想朝宋窈劈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瘦猴痛的身子一软,刀脱了手,倒在地上打滚。 宋窈轻轻笑了一声:“我看你还真是不怕死。” 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她自然不会心软,这断肠散发作起来滋味极其不好受,再硬的骨头都撑不住。 瘦猴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他痛的打滚求饶,涕泗横流:“我砍!我砍!求求你,把解药给我吧!” 宋窈语气平静:“你想好了,我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瘦猴这下不敢再迟疑,连滚带爬捡起柴刀,咬紧了牙,闭着眼睛朝自己的手砍去: “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林子。 瘦猴脸色惨白,捂着断手瘫软在地。 望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宋窈眼睛都没眨一下。 龙二和老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怎样的人物。 她一个女子,如何做到比男子还要心狠手辣的? 逼人自断一臂,这不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摧残! 宋窈别开眼,又是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她从荷包里拿出几颗药丸:“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这是解药。” 几人眼里闪过喜色,然而却没人敢上去拿。 实在是之前的教训太刻骨铭心了! 龙二眼神怀疑:“我们怎么知道这解药有没有被你动过手脚?” 宋窈唇角微翘:“事到如今,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额角青筋迸起,龙二咬牙:“你!” 她眼神安抚:“别生气呀,这药呢,确实不足以完全解掉你们身上的毒,毕竟我得留个后手。以后你们每个月都来我这里领一颗药丸,我自然能保你们性命无虞。” 她笑着,眼神却分明透着冷意,“可若是你们生了旁的心思,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龙二不笨,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图,语气难以置信:“你想拿这药控制我们为你所用?” 也是,命都捏在她手里,自然得听她的。 “不算太笨。” 她俏生生立在那里,唇边带笑,“现在就死,还是为我所用,选一个吧。” 这样杀气腾腾的话,她竟能说的如此平静。 其他人还在迟疑,龙二已经伸出了手。 他是个聪明人,被一个女人拿捏固然令人不耻,可这女人显然心性非同一般,栽在她手里,也不算丢人。 能活下去,谁想死? 宋窈有一丝诧异,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 龙二被她看得脸皮发烫,有些恼怒:“是我技不如人,以后任你差遣!” 龙二都开了口,其他两人也没纠结太久。 三人分了解药,这股摧心剖肝的疼痛终于缓解,同时对宋窈的畏惧也更深重。 一个小寡妇,怎么就这么邪门儿! 得了龙二的联络方式,宋窈只交代了一句:“替我盯好宋香菱。” 瘦猴堪堪将手臂止住血,闻言狗腿道:“老大,要不要将那臭娘们抓来折磨一通?” 要不是宋香菱那个死丫头,他们何至于得罪宋窈,沦落到这步田地! 宋窈他暂时是不敢动,宋香菱还搞不定吗? 宋窈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要轻举妄动。” 瘦猴呐呐地不敢说话了。 他是真怕了这女人! 她出来已有一会儿,宋窈无意多逗留,准备下山。 【声望值+2000】 她嘴角一抽,不必说,这里面估计有一半都是瘦猴贡献的。 原来恐吓威胁人也能加声望值? 她好像打开了新思路。 六六颤颤巍巍地提醒:【宿主,刚才容玠在这里。】 “轰——” 宋窈脑子一炸,险些没站稳:“你怎么不早说?!” 她下意识抬眼观望四周。 六六委委屈屈道:【我那不是没来得及吗?别担心,他已经走了。】 宋窈无语:“……” 她能不担心吗? 刚刚那一幕容玠肯定都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她?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 六六语气犹豫:【他没当场拆穿你,证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宋窈觉得有道理,如果容玠想做什么,当场拆穿她的真面目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她得试探试探,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第24章 赔钱货回来了 宋窈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 容玠坐在檐下温书,闻声抬起头来,神色与往常无异:“嫂嫂回来了。” 若不是她有系统,恐怕也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 宋窈抬脚往里走,不动声色打量着容玠的表情:“二郎一直都在看书,怎么也不歇会儿?还是要让眼睛歇歇。” 她看他的同时,容玠也不着痕迹观察着他这位嫂嫂。 她喜欢笑,见谁都十分和气,眉眼温软漂亮,恐怕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人竟有那样狠辣凌厉的模样。 他蓦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没什么意味,宋窈却心头一跳:“嫂嫂放心,我晓得的。倒是嫂嫂……”他话音拐了个弯,似是疑惑,“怎的去了那么久?”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宋窈眨了眨眼,神色自若掂了掂装的满当当的篮子:“这不,进山一趟捡了许多菌子,一时忘了时辰。” 双方都未露端倪。 容玠微眯眼睛轻轻颔首:“原来是这样,嫂嫂辛苦。” 宋窈觉得这话像是嘲讽她,见容玠没有揭穿她的意思,她便放下心来。 说到底,容玠自个儿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知道了也无妨。 “我去做饭了。”她笑眯眯进了厨房。 容玠瞧着她从容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微微一哂。 他便是当时不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之后也猜出来了。 本来还有些担忧对方会再次对她下手,如今看来,她不折腾别人都是好的。 * 四月结束,迎来五月,天气渐热起来。 宋香菱有些烦躁。 近日她娘准备给她说亲,这事儿她娘提了好几次,都被她一口回绝,杨金花忍不住了,插着腰指着她鼻子骂: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说亲,你要留成老姑娘不是?死丫头,你还指望老娘养你一辈子啊!” 宋香菱皱着眉,语气隐忍:“这事不急,我自个儿心里清楚。” “呸!你清楚个屁!姑娘大了嫁不出去是要遭人耻笑的,你丢得起那个人,老娘可丢不起!”杨金花越想越气,她从前觉得闺女还算懂事,没想到竟把她的心给养野了。 刘铁牛家的殷实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上赶着攀这门亲都来不及,就这样的她还看不上! 一来二去,宋香菱也来了火气:“从前你还说宋窈结了门好亲,嫁到秀才家呢,可结果呢?刚过门就死了丈夫,这也算好亲事?” 杨金花噎了噎:“人刘铁牛身子骨强着呢!家境也殷实,老娘难道还会坑你不成?” “那我也看不上!”宋香菱眼里闪过一抹轻蔑,“我要嫁肯定要嫁最好的,你别自作主张!” 杨金花险些气个倒仰:“就你这样子,还想嫁官老爷不成?” 给人当妾都够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香菱不耐烦听,甩手跑出了门,将自家老娘的咒骂扔在身后。 路过隔壁院子,宋小宝坐在院坝里吃鸡蛋,见了她眼睛一亮,小跑过来,伸出一只手理直气壮:“堂姐,我也吃糖!” 宋香菱正烦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他:“没有!一边玩去!” 宋小宝眼珠一转,不高兴地哼道:“那你把玉佩还给我!我娘说了,那贱丫头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那玉佩值不少银子呢。可以买好多糖了!” 宋香菱脸色僵了僵,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小宝,我现在身上没有糖,下次给你带来。” 宋小宝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勉为其难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宋香菱眼波微动,压低了声音问:“小宝,我之前不是听你娘说,要把宋窈嫁给隔壁村的鳏夫吗?怎么又没动静了?” 宋小宝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我娘不让提了。” 宋香菱眸光微沉。 不提了?这可不行。 * “哟,宋丫头,回娘家啊?” 宋窈含笑点点头:“婶子吃过了?” “吃了吃了!” 那妇人暗暗诧异,这宋家丫头果然变了许多,从前走在路上都低着头,如今还能笑着和人打招呼。 宋窈恍若未觉,按照记忆前往宋家。 她之前就想回来一趟,只是一直没抽出空,今日得了闲就想来看看。 宋家院子里,宋小宝正端着碗扒饭,远远瞧见自家院子走来一人,瞪直了眼睛怪叫道:“娘,赔钱货回来了!” 听见这声音的宋窈眉眼微冷,她走进院子,盯着那胖嘟嘟的男童,口吻含笑:“宋小宝,谁教你的这样跟姐姐说话?” 宋小宝被她看得脖子一缩,很快挺起胸膛:“赔钱货!你就是个赔钱货!” 连个小孩儿都敢这样和她说话,可见原身的日子有多难过,她眼微微一沉。 吴秀芹大步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宋窈时脸色微愣,随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可真是稀奇啊,吹的哪门子风,竟然把你给吹回来了!死丫头,你回来干嘛?” 再看她两手空空,更是嫌弃不已,语气尖酸刻薄。 “回个娘家也不带点东西,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亏你那小叔子还是秀才,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礼品没有,银子总该孝敬点吧? 吴秀芹眼珠一转,盘算着从宋窈身上刮点油水的可能性,毕竟她这个女儿,再好拿捏不过! 这话还真是误会容玠了。 宋窈跟容玠说了要回趟娘家,他便提议要不要备点东西,是她自己不愿意。 早就见识过吴秀芹的贪婪嘴脸,给这种人送东西,哪怕是个铜板她都觉得亏! 宋窈两眼一抹,朝里走:“娘,容家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您看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周转周转?” 吴秀芹闻言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你个死丫头,你问老娘借钱?美得你!讨债鬼,滚滚滚!” 宋窈瞥见躺屋里坐了个人,呜咽一声:“爹!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有根眼皮子一跳,抬起一张黑炭似的脸,眉头拧得紧紧的。 宋窈眉心跳了跳。 原身跟她娘长得不像也就算了,怎么跟亲爹也没有半分相似? 这两人的颜值,是怎么生出个天仙女儿的? 第25章 祖父的遗物 宋有根虎着一张脸,闷闷出声:“你这丫头,平时不登门,一回来就向家里讨钱,也不看看家里穷成这样,哪有银子借给你?” 他吸了口旱烟,吐出的烟圈浓烈刺鼻,神情有些不耐烦。 这么一打照面,宋窈大概就知道原身在这家里是什么境况。 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弟弟骑到头上,难怪养成那么个软弱的性子。 宋窈咬了咬唇:“容家不是给了十两银子聘礼……” 她话还没说完,吴秀芹三两步冲上来,尖着嗓子嚷嚷开了:“我呸!你个死丫头还真会打算盘!老娘养你这么大不要钱?再说了,你弟弟将来是要读书当大官的,读书多费钱?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补贴点?” 她心里有气,又黑又脏的指甲差点儿没戳宋窈脸上,后者不动声色往旁边避了避。 宋小宝巴巴跑来瞧热闹,闻言挺着胸脯一脸倨傲:“我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哪像你个赔钱货!” 瞧他那副模样,宋窈嘴角抽了抽。 这臭小子要是读书的那块料,她把名字倒着写!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从这一家子手里要到钱,这也不是她来的目的。 “娘,我爷留给我的东西呢?” 她也是才想起,原身的祖父曾给她留下了一些遗物,说是等她及笄后交给她。 原身向吴氏讨要过,却被臭骂了一顿,从此不敢再提这事。 宋窈可没打算便宜吴氏,不过她也心知,必然不会是什么贵重物品,不然以吴氏那个性子,怎么可能留给她? 吴秀芹不耐烦地垮着脸:“那老东西哪有什么东西留给你!这事儿之前不就说了吗,怎么还问!” 宋小宝眼珠子滴溜一转,吧嗒吧嗒跑开了。 宋窈可没那么好唬弄:“娘,虽说爷走的时候我才九岁,可也已经记事了,这事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没错。不然我们去爷的牌位前当着他的面问问?” 吴秀芹眼神闪过一抹心虚,恼羞成怒瞪着她:“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老娘还能昧你的东西不成?当家的你快看看哟,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果然没错!这丫头还怀疑自己的亲娘了!” 宋有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脸色黑沉:“大丫头,你这也太不像话了些,怎么和你娘说话的?” 他语气缓了缓,沉吟片刻,“你爷是给你留了些医书,我们想着你拿着也没多大用处,就没给你,东西都放着呢,你想要自己去找吧。” 宋窈转身进了屋子。 吴秀芹心下忐忑,将宋有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当家的,你说那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宋有根沉默一会儿,摇摇头:“不可能,她要是知道了哪能不闹起来?” …… 宋家夫妇有事瞒着她。 宋窈望着面前几本古朴的医书,目光有些出神。 原身的祖父留给她的东西肯定不止这几本医书,不然她提到的时候,那两人不会是那副表情。 只是如今她也无从知晓了。 “伯父,伯母。” 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宋香菱。 宋窈眸光微动,她前脚刚回来,她来的倒是快。 吴秀芹有些纳闷儿:“是香菱啊,听说你娘最近要给你说亲?” 宋香菱笑容微僵:“没这回事。” 没一会儿,宋香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堂姐。” 宋窈坐在桌边,随手翻了本书,语气平静:“堂妹怎么来了?” 宋香菱目光落在书上,眼神微闪:“听小宝说堂姐回家了,就过来看看。” 她好似不经意地问,“堂姐怎么突然想到回娘家了?是来看伯父伯母的吗?” 宋窈唇角轻轻一弯:“只是想起祖父给我留了一些东西,回来拿而已。” 宋香菱脸色微微一僵。 宋窈看了她一眼,心生疑窦。 宋香菱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原来是这样。”她很快恢复了正常,语气有些羡慕,“祖父对堂姐可真好,从小就更疼堂姐。”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原身的祖父确实更偏疼她,不然也不会亲自带到身边教养。 宋窈没想太多,随口问:“听说你娘要给你说亲?” 宋香菱扯了扯唇,表情看上去不像是高兴:“我没打算这么快嫁人。” 宋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委婉道:“你这个年纪也不算早吧?” 村里的姑娘出嫁都比较早,宋香菱这个年纪可不算小了。 宋香菱笑了一下:“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原来是眼光高? 宋窈不禁来了几分兴趣:“这么多人,就没你看得上的?” 别的人不说,就说容玠,那可是块香饽饽,排着队的姑娘想嫁呢! 除了身子差点,那真是没得挑! 宋香菱但笑不语。 若是从前,容玠还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可如今…… 一个病秧子,且不说能不能考中状元,就算侥幸考中了,有命享那个福么? 这可不值得她冒险。 宋窈便失了几分兴致,没想到宋香菱心气儿倒挺高,莫不是思量着给富贵人家做妾? 并非宋窈看不起她,就宋香菱那中等姿色,给人做妾都得掂量掂量。 还看不上她家二郎,谢谢她看不上,不然她还嫌麻烦呢!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她懒洋洋道。 “多谢堂姐。”宋香菱勾起唇角,目光有些奇异。 * 这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宋窈存了些药材,打算进城去卖。 她这些日子在系统那里挣了不少钱,可这些银子总得过个明路,容玠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陈二叔显然对之前的事心有余悸,见了宋窈一个劲儿地道歉,还关心她的身体有没有痊愈,整的她还怪不好意思。 这事儿本就是冲着她来的,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陈二叔。 下车时对方死活不肯收她钱,宋窈没和他争执,将铜板放在牛车上就跑。 陈二叔无奈:“这丫头!” 来到镇上,宋窈直奔回春堂,也就是她上次来过的药铺。 这刚跨进门,便听到一道含着哭腔的声音:“大夫,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儿子吧!” 她琢磨着,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第26章 我跪下来给你道歉 宋窈抬眼看去,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抱着小儿泣不成声,眼睛都哭红了。 她心下诧异不已,竟是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位沈夫人! 她儿子这是怎么了? 白胡子大夫看了看那小孩儿的症状,神色凝重:“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小公子这是得了寒热病,这病极为棘手,我纵是有心也无力啊!” 门口围观的百姓惊呼一声:“这是打摆子啊!这小娃娃造孽哦,怎么就得了这病?这病治不好的哇!” 宋窈看了眼那个叫“阿衡”的男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如今有气无力地瘫软在沈夫人怀里,面颊酡红,像是在发热,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虚弱的不得了。 她心里顿时了然,这小孩儿得了疟疾。 疟疾,民间俗称寒热病,打摆子,瘴病,是一种大部分由蚊虫叮咬引起的传染病。 疟疾在古代极难医治,死亡率很高。 尤其这个朝代的医术还没有那么发达,更别说这还是偏僻的乡镇,医疗条件有限,得了这种病,几乎只能等死。 眼见着见大夫都束手无策,沈夫人眼神绝望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几欲晕厥:“我的阿衡……你让娘可怎么活!” 情况危急,宋窈不敢再迟疑,上前一步:“沈夫人,你可愿让我一试?” 众人闻声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 说话的女子虽梳着妇人发髻,年纪却并不大,与她那张明艳灼灼的容貌相匹配的,是那身明净疏朗的气质,让人见了便觉心胸开阔。 只是……她方才说什么? “宋、宋夫人。”沈夫人泪眼朦胧抬起头来,见了宋窈也很是意外。 她还未有所反应,回春堂的顾大夫冷哼一声,语气不善:“这位小夫人莫要胡闹!人命关天的事,岂是你能拿来玩笑的?” 宋窈一顿,神情认真:“我并非玩笑,若无把握我也绝不会冒险开这个口。” 顾大夫神情高傲,闻言脸色越发地冷,只觉得宋窈信口开河:“我顾某从医数十载,对这寒热病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姑娘,难不成就有办法了?” 旁边的百姓纷纷附和: “是啊,顾大夫可是咱们镇上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连他都没有办法,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狂妄!” “医术此道,隔行如隔山,那都是几十年的经验积累下来的,可不是看两本医书就能参透的!”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胡闹也不看看地方!人命关天的事,也是她能掺合的?” …… “咦,子羡兄,那不是你家嫂嫂吗?” 大街上一群长衫男子走来,说话的人正是冯文山,而站在他身边的蓝衣男子丰神俊貌,神情落拓,不是容玠又是谁?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容玠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宋窈,微一挑眉。 说来也巧,今日书院秦夫子身体有恙告假,学子们一合计,就打算出来逛逛放松一下,谁知这么巧,竟碰到了宋窈。 冯文山对宋窈的印象很不错,当即热心肠地道:“嫂嫂好像和人起了争执,咱们过去瞧瞧!”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嫂嫂。 容玠唇角微扯,抬脚跟了上去,其他同窗也紧跟其后。 回春堂的小药童一脸焦急地望着宋窈,神色隐有担忧。 他自然认出了这是上次来询问他们铺子是否收药材的那位小娘子,犹记得小娘子说家中有人行医,可这也不是她胆大妄为的理由啊! 面对此起彼伏的议论,宋窈神色不变,唇角微微勾起:“顾大夫可曾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治不好的病,焉知这世上别人也治不了?” “你!”顾大夫只觉得这小妇人在暗指他医术不精,身为大夫,多少都有些傲气在身上,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内涵,顾大夫面红耳赤,羞怒万分,“小丫头,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也就罢了,竟跑出来抛头露面,若是捅了什么篓子,才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就不信,她还真有办法! 宋窈无心与他斗嘴,直接看向当事人:“沈夫人,小公子的病不宜拖延,夫人可愿信我?” 沈夫人望着眼前神色淡定的女子,心中亦是纠结不已。 将儿子的性命托付给一个小姑娘,实在是草率。 可这位宋姑娘救过阿衡,况且,顾大夫也说没有其他办法,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饱受痛苦只能等死,这无疑生剜她的肉! 但凡有一丝希望,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愿意放弃。 更别说,她见这位宋夫人,总觉得莫名亲切,观她行事做派,更不像是轻狂之人。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 沈夫人蓦地咬紧唇,下定决心:“宋夫人,我信你!” 顾大夫神色错愕,人群更是炸开。 “这当娘的莫不是糊涂了?疾病乱投医啊!” “把亲儿子的命交给一个黄毛丫头,这也太草率了!难不成她认为,连顾大夫都治不好的病,这小丫头就能治好?”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简直胡闹!真要出了什么事,这小丫头担得起责任吗?” …… 顾大夫冷笑连连,连带着看沈夫人也不顺眼,对方不相信他,竟相信一个黄毛丫头,可笑至极! “这位夫人,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位小娘子将小公子医出了问题,这可怪不到我回春堂头上!” 沈夫人咬了咬牙:“这是当然。” 宋窈倏地抬眸看向顾大夫,唇角弯出个浅淡的弧度:“顾大夫,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医者父母心,顾大夫值得尊敬。 可这老头固执又封建,左一个看不起女子右一个抛头露面,实在让人讨厌。 她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 顾大夫愣了一愣:“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治好这位小公子。”宋窈语速不疾不徐,眼眸清湛,“若我能治好,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我治不好……” 她唇角微微翘起,掷地有声,“我跪下来给你道歉。” “嚯!” 人群霎时沸腾起来。 第27章 大显神通 “我跪下来给你道歉。” 真是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 顾大夫生生气笑了:“老夫凭什么和你赌?” 她赢了便要答应她一个条件,自己赢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说到底不还是他吃亏? 虽说他并不认为这小丫头能治好那小公子。 笑话! 无数杏林圣手都没法子,真不知这丫头哪来的底气! 宋窈挑唇,眼神透着似有若无的挑衅:“你不敢?” 激将法果然屡试不爽。 顾大夫两眼一瞪,声音猛地拔高一个度,气的脸都红了:“我不敢?”他冷笑不止,“老夫看你一个姑娘家,不忍你脸面扫地,没想到你却不领情!既是如此……” “赌就赌!你可别后悔才是!” 气氛霎时一静。 “还真赌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急什么?人家亲娘都同意了!再说了,分明是那个小娘子咄咄逼人,顾大夫好言相劝,人家不领情!” “啧啧啧,要是真输了,那小娘子便声名扫地咯!当街下跪道歉,这丢脸丢大发了,被夫家休弃都是轻的!” …… 人群里,围观了全程的冯文山目瞪口呆,语气担忧:“子羡兄,你嫂嫂果真有把握么?不是我不信嫂嫂,只是吧……这回春堂的顾大夫素有美名,连他都束手无策,这病只怕棘手。” 他想了想,语气委婉,“要不你进去劝劝?出尔反尔虽非君子所为,可嫂嫂是女子,大不了委屈你丢点面子被骂两句。” 容玠意味不明斜他一眼,冯文山便立时噤了声。 他也知道他这主意实在称不上好,可眼下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其他学子也不太看好宋窈。 越崇岭摇摇头,面色隐有不赞同:“容家嫂嫂救人心切可以理解,只是此举委实太过冲动,倒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念及容玠在场,他没有说的太过分。 为争一时意气任性地将人命做赌,果然是女子心性,眼界狭隘了些。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冯文山有些尴尬,偷偷观察着容玠的神色,打算说两句缓和下气氛。 只见容玠情绪莫名扯了扯唇角,不咸不淡出声:“自打我认识我这嫂嫂,她便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众人一愣。 只因容子羡这人,看着是君子如玉,如切如琢,骨子里却是很有几分冷淡的,想跟他深交可不容易。 他这话听着语调平平,却是实打实的维护,甚至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气。 冯文山最先回过神来,打着哈哈缓和气氛:“子羡兄从不说假话,那我们便拭目以待,看嫂嫂大显神通了!” …… 见目的达到,宋窈也不再耽搁,朝着药童开口:“可有黄花蒿?” 药童愣了一下:“有的。” 宋窈点点头:“取来。” 这个时代还未发现青蒿在治疗疟疾上的效用,很多人以为青蒿就是青蒿素的原材料,这其实是个误区。 黄花蒿是青蒿的一种,也是提取青蒿素的重要原材料,两者功效区别甚大。 顾大夫闻言眉头一皱。 黄花蒿具有清热利湿、利胆退黄的作用,治疗皮肤病也有奇效。 可用黄花蒿治疗寒热病? 闻所未闻! 他忍着没有出声。 宋窈看向沈夫人:“夫人,把阿衡抱到里间去吧。” 外面围着的人太多,有些动作也不方便。 青蒿素的提取耗时耗力,对环境的要求也高,现场提取肯定来不及。 药铺的里间单独辟了一间房,摆了几张床铺放置病人。 顾大夫要跟上来,宋窈笑吟吟拦在门口:“顾大夫,我治疗病人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场,毕竟要靠祖传手艺吃饭呢,您能理解吧?” 这是怕他偷师呢! 顾大夫脸色一僵,本来还打算瞧瞧她打算怎么治,闻言顿时打消了念头拂袖而去。 宋窈唇角微翘,这老头倒也有那么几分可爱。 沈夫人眼含希冀:“宋夫人,我儿子他……” 宋窈神色郑重:“夫人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沈夫人唇颤了颤,声音哽咽:“谢谢,谢谢……” 没人比她更清楚,在绝望之际,忽然看到一束光是怎么感觉了。 很快药童送来了黄花蒿,几乎是把药店的存货都拿来了,宋窈有些哭笑不得。 她把沈夫人请了出去,拉下帘子遮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孩儿,深吸一口气。 “系统,我要兑换青蒿素。” 六六:【已扣除金币9999,余额:-18】 宋窈:“……” 真黑啊。 什么叫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人命关天,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 “怎么听不见里头动静?” “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无计可施,索性躲起来了吧?” “这可由不得她!我们这么多人守在这儿呢,她能躲到几时?” “要我说顾大夫说得对,小娘子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做甚要出来抛头露面?我要是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媳妇儿,打死都是轻的!” 冯文山忿忿不平,瞪了眼说话的人,嘀咕一句:“想得美,长得跟个羊粪球似的,你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吗?” 他支着脖子朝里望,“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还没动静?” 越崇岭看了眼从容淡定的容玠,有些好奇:“子羡,你就不着急吗?” 容玠神色矜冷,慢条斯理开口:“有些事,值得耐心等一等。” “你倒是对你家嫂嫂挺有信心。”越崇岭面色纳罕。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动静。 宋窈从里间走出来,朝着沈夫人点点头。 后者急急撩开帘子进去,惊呼一声:“我的阿衡!” 外面的人惊了惊: “哎哟,听这阵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是把人给……咳咳!” 顾大夫脸色微变,脚下生风跟着进去,愣了一愣。 只见塌上的小孩儿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被哭成泪人的沈夫人搂在怀里。 他心下微惊,连忙上前细瞧,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又探了探脉象,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汗发出来了,热也退下去了!” 因为惊讶,他声音不小,外头也纷纷听到了这话,惊异的目光望向宋窈。 第28章 心服口服 宋窈面色平静,除了眉眼有几分倦色,神情并未有多大变化。 众人的眼神不自觉发生了转变。 顾大夫疾步走出来,两眼含着光,神情激动:“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矜持和面子,若这小夫人愿意贡献出方子,那可是造福万民的事! 宋窈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如何,小公子的症状可有减轻?” 顾大夫痛快道:“然也!” 虽然那小公子依然很虚弱,不过观其脉象,约莫两三日便能退热,七日当能彻底痊愈。 她微一勾唇:“那个赌,可算是我赢了?” 顾大夫自然记得之前的赌约,老脸一红,大大方方拱手一礼:“之前是老朽见识短浅,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给夫人,某甘拜下风!”他微一顿,“不知夫人想老朽答应你什么条件?” 若这方子能公布于世,可救千千万万人,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百个条件,他都得答应! 外面的百姓不由咋舌,竟还真让那小丫头给治好了? 那可是打摆子!想把人治好,无异于从阎王手底下抢人! 能让顾大夫都心服口服,这丫头不简单啊! 之前喝倒彩的人纷纷哑了声。 宋窈扶起顾大夫,语调温和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先生这一大礼,这治愈寒热的法子,也不是出自我手,而是一位叫屠呦呦的前辈,多年苦心钻研,耗费无数心血,才研制出这青蒿素。” 顾大夫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一遍,暗自疑惑以前竟从未听过,若是真有此等高人,手握良方,应早已名扬天下才是。 许是这位先生淡泊名利,不愿为声名所累,他心里愈发敬佩。 “老朽惭愧,竟不知天下还有屠呦呦先生这样舍身为民的杏林圣手!” 宋窈嘴角微翘,有些意味不明。 “顾大夫错了,这位屠呦呦前辈,是一位女子。” 顾大夫猛地抬眸,眼神震惊。 研制出此等良方的人,竟是一位女子?! 这怎么可能?! 百姓们也觉得吃惊,无数医者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竟叫一个女子攻克下来,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宋窈挑了挑眉:“顾大夫好似很惊讶,莫非顾大夫觉得,女子便没有这样的本事?还是如你所说,女子只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宜出来抛头露面?” 她这么一说,顾大夫也想起自己之前的言论,心神一阵恍惚,脸皮火辣辣的,满面羞惭:“之前是老朽妄言,惭愧,惭愧啊!” 他认错也干脆利落,倒是让宋窈印象好了许多,她突然转了话题:“我要先生做的事也很简单,我会把这青蒿素的方子无偿献于您,希望先生您能用这副方子,救更多的百姓。” 此话一出,药堂静了一静,落针可闻。 顾大夫回过神来,慌忙摆手:“不妥!不妥!这如何使得?” 他虽动了几分心思,想向宋窈请教一二,却委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无私地直接把方子无偿献给他! 是人都有私心,宋窈怀揣这副方子,无论是求名还是求财,皆如探囊取物! 便是寻常人家有这样的秘方,也绝不舍得轻易外传。 顾大夫认为她是不晓得这副药方的重要性,这可是能让她名扬天下的东西! 宋窈微笑着打断他,语气虽平和,却落地有声:“屠呦呦前辈苦心孤诣钻研这药方,目的就是为了能救更多人。再好的救命良方,也只有用在病者身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我相信顾大夫能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若不是看顾大夫虽然顽固,却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她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顾大夫深受这话震撼,久久地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时,早已满面通红,在这女子清棱棱的目光下,竟抬不起头来! 是他肤浅了! 他以为这女子不知道这药方的重要性,却没想到人家知道,只是不屑以此来牟利! 他从前只觉得天下女子大多胡搅蛮缠,见识浅薄,却不曾想,竟有女子能有这般心性,甚至不逊于男儿! 顾大夫神色郑重,拱手于胸前,长揖到底:“夫人胸襟气度,顾某望尘莫及,某在此立誓,定不负夫人所托!也替天下百姓谢过小夫人和那位屠夫人!” 宋窈垂下眼睫,轻轻笑了:“我相信顾大夫。” 震惊的不止是顾大夫,还有门口围观的群众。 “我等鼠目寸光,没想到天下竟有这般女子,真是叫人自惭不已!” “谁说女子不如男!有这样心系苍生的人在,何愁我大明不能海清河宴?” “李二,你不是说那位小夫人丢人现眼吗?怎得现在不说话了?” 男子羞得满脸通红。 …… “子羡兄,你这嫂嫂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冯文山愣了好半晌,喃喃地道。 越崇岭眼神复杂:“容家嫂嫂如此胸怀气度,若是身为男儿,必定大有作为!” 容玠唇角一挑,陈述事实般淡声道:“她身为女子,做的已然远胜许多男儿。” “就是啊崇岭,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女子又怎么了?”冯文山想到什么,忽然眼巴巴看着容玠,“子羡兄,不知你这位嫂嫂家中可有姊妹?嫂嫂如此女中豪杰,想必姊姊妹妹也差不到哪儿去!” 容玠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扬了扬,眼神意味不明:“好似是有一位堂妹。” 冯文山眼睛一亮,笑得有几分羞涩,“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略略垂眼,容玠话音轻缓:“不思圣贤思姑娘,冯兄,可是家中令堂提不动鞭子了?” 冯文山笑容一僵。 他提步走出人群。 冯文山连忙追上去:“子羡兄,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不过去跟嫂嫂打声招呼吗?” 容玠慢悠悠的声线飘来:“那是我嫂嫂,不是你嫂嫂。” 冯文山笑嘻嘻道:“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哥哥就是我哥哥,你嫂嫂当然也是我嫂嫂!” 容玠轻呵一声。 “冯子宸,你好不要脸!”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第29章 药田开启! 沈夫人正感激涕零握着宋窈的手道谢:“宋夫人,若不是你,我儿恐怕凶多吉少!您的大恩大德我必定铭感于心!” 说着,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宋窈连忙扶起她:“夫人言重了。” 沈夫人眼底含着泪:“夫人不知阿衡对我的重要,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府上的救命恩人!” 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宋窈,“若夫人日后遇到麻烦,可凭此玉,到东街沈家寻我,无论大小,我沈家必定全力以赴。” 宋窈眼神迟疑,被沈夫人一句“勿要推拒”堵了回来,最终还是收下了玉佩,就当结个善缘。 沈夫人又期期艾艾问了许多,譬如她儿子何时能彻底痊愈,需不需要佐以什么药一并喝,宋窈皆耐着性子一一答了。 若不是宋窈言明家中有人照料,沈夫人恨不得请她回府小住几日。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夫人,宋窈一回头,就见顾大夫眼巴巴望着她:“……” 她失笑:“我既答应了您,便不会反悔。” 顾大夫面红耳赤:“老朽自然信得过小夫人。” 只是这并非小事,他心中实在急切。 他吩咐药童取纸笔来,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听着宋窈慢条斯理的叙述,顾大夫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抚须叹息:“原来治疗此症关键竟在这小小的黄花蒿,从前竟未有人发现过!” 宋窈摇摇头:“只因这青蒿素极难提取,我那位前辈也是耗费了不少功夫。” 顾大夫眉头紧皱:“任何药材,都离不开水煮,若是用水煮这黄花蒿……” “万万不可!”宋窈正了正色,“难就难在这点,青蒿素不耐高温,且不溶于水,水的温度过高会破坏黄花蒿的药性,也就达不到治疗寒热病的效果了。” 正是如此,屠呦呦女士才会想到用乙醇乙醚。 可如今这时代,哪来的乙醇乙醚? 不过她并不会小瞧古人的智慧。 果不其然,顾大夫沉思片刻:“或可尝试用绞汁法。”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眼睛一亮,恨不得立马尝试。 顾大夫犹疑着看她一眼,宋窈善解人意道:“顾大夫自去便是,我还有其他的事。” 顾大夫便不再迟疑,兀自低头忙碌起来。 宋窈来到柜台前,见药童红着脸激动地望着她,笑盈盈取出提前准备的药材:“上次小哥说收药材,不知我这药材的品相,小哥可收?” 药童仔细瞧了瞧,忙点头:“收的!收的!” 他利索地称了药材给宋窈结账,支支吾吾出声,眼睛亮晶晶的:“宋夫人很厉害!” 宋窈摇摇头:“不是我厉害,是前辈们厉害。” 药童却觉得她宠辱不惊,越发敬佩:“那也很厉害,宋夫人有这样的胸襟抱负,我等望尘莫及,自叹弗如!” 宋窈被他文绉绉的样子逗笑,瞧了眼日头:“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药童将她亲自送出了门。 顾大夫听闻宋窈在这里卖药材,沉吟片刻,痛快出声:“日后宋夫人的药材我们都收,还要以最高的价格收!”他停顿片刻,“听你说她还经常在这抓药?想必是家中有病人。” 根据她捡的那几味药,顾大夫很快推断出,她家中那位病人大抵从娘胎里带了点毛病,后期又未曾仔细调养,是以天生元气不足,身体虚弱。 这种不足之症极难根治,只能用药材温养。 宋窈既然沦落到卖药的地步,必然手头极为拮据,饶是如此,她也未曾想过用药方牟利。 顾大夫心下慨叹不已,愈发敬重,只道:“日后她来抓药,都不必收钱了。” 药童瘪了瘪嘴,小声地开口:“宋夫人定然不会同意的。” 虽然只见过几面,他却知道那位宋夫人很有原则。 * 【声望值+100000,系统升级到2级,种植药田已开启!】 回去的路上,宋窈便得了提示,惊喜地合不拢嘴。 “怎么突然涨这么多?” 她有预感会涨声望值,却也没料到一下子涨那么多。 【在这个时代,疟疾被列为重大疾病之一,每年因此而死去的人更是数以万计。宿主将青蒿素传出去,日后可以救千千万万人,是大功德一件!】 六六也没想到,宋窈总能给它带来惊喜。 在救一人和救千万人中,她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哪怕日后名不是她的,利也不是她的。 这样赤忱的救世之心,才是药值师系统要找的人。 宋窈挺高兴,回去就埋头研究起新开发的药田版块。 药田并不大,大概十来亩的样子,分了好几版块,方便分门别类管理,肥沃的黑土看上去就格外喜人。 宋窈在商城买了点种子,一键种下,还有浇水施肥功能,让她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农场。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宋窈成就感满满。 药材成熟周期需要几天,宋窈退了出去,打算几天后再看看成果。 升级系统后,她还剩下不少声望值,这东西也可兑换成货币,在经历暴富、贫穷、再暴富之后,宋窈也不得不感叹。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 手头的事忙毕,宋窈又给容玠做起了衣裳。 先前扯了两匹布,时间紧迫她只做了一件,如今打算用那匹荼白色的。 剩的料子多,她还能给自己也做一身! 如今田地里少农活,宋窈偶尔也和王翠花一起闲聊打发时间。 “宋丫头,我瞧你这手艺倒是越发熟练了,都快赶上我了!”王翠花瞧她手上动作,没忍住赞上一句。 宋窈弯了弯唇:“都是婶子教的好。” 她学东西快,又肯吃苦,身为师傅,王翠花成就感十足。 王翠花想到什么,左瞧右瞧,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杨家那小子如今能下地了,你可要小心点,那狗东西说起来还是读过书的,一肚子坏水儿,你让他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报复呢!” 这孤儿寡嫂的,王翠花难免有些担忧。 第30章 毒计 宋窈手中动作一顿,感激地看了眼王翠花:“多谢婶子提醒,我会小心的。” 她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王翠花的担忧不无道理,她害得杨钦被打了四十板子,这样的深仇大恨,对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若是对方真敢起什么坏心思,就衬着这次将他一次性摁死,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王翠花见她放在了心上,这才点点头,转而又安慰起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之前里正警告过他家,若是不想被驱逐出村子,想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 宋窈回忆起杨钦那怨毒的眼神,心说,不敢明目张胆,却未必不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回头还是让龙二留意一下。 王翠花眼珠转了转,很快转了话题:“我说宋丫头,你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吧?” 宋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提到容玠,懵懵然点头:“二郎今年应有十六了。” 王翠花朝她挤眉弄眼,笑得揶揄:“那也到说亲的年纪了,你这个做嫂嫂的可要帮他留意起来!” 宋窈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张了张嘴:“这种事也轮不到我替他做主吧?还是得看二郎自己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未来奸相的婚事,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插手啊! 回头女主知道了不得弄死她。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王翠花撇了撇嘴,“你是他嫂嫂,长嫂如母,你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难不成还指望容家那个老东西?” 宋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王翠花似是来了兴致,喋喋不休,“说起来我娘家有个表侄女儿,不是我说,生的那叫一个标志,身子硬朗屁股还大,一看就好生养!” 宋窈:“……” 王翠花提这事也不是一时兴起,她可是听说了,隔壁村李秀才家的女儿似是瞧上了容玠,有意遣媒婆上门说亲。 那李姑娘浑身没二两肉,一阵风吹就能倒似的,哪比得上她那表侄女?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容玠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两家挨得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万一容家二郎眼瞎就瞧上她那侄女了呢? 宋窈进退两难,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抬头瞧见村道上走来一人,当即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此事我回头问问二郎意见,婶子,我先回了!” 王翠花意犹未尽:“宋丫头,你可好好考虑呀,我那表侄女真的没得挑!一年抱俩没问题!” “……”宋窈满脸通红,埋头走得更快了。 刚归家的容玠瞧着她急匆匆的模样,脚步微顿,似有些诧异:“嫂嫂行色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宋窈听到声音身子一僵,果断反驳,她抬起头来,颊面还染着一抹红。 让人不禁联想到,色如春晓,颜若舜华。 似乎怕他追问,她语气迅速:“二郎回来了,那我先去做饭。” 容玠眸光暗了暗,唇边勾着笑意:“好。” 他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几分疑惑。 饭桌上。 宋窈纠结了好一会儿,始终没问出口,欲言又止瞧了他好几眼。 容玠不紧不慢用完了饭,搁了筷子抬眼瞧她,唇角浅浅一弯,这才问:“嫂嫂可是有话对我说?” 宋窈暗暗松了口气,无意识舔唇:“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二郎可有议亲的打算?” 容玠微微一怔,仿佛被这话惊住了。 他眉尖无意识蹙了蹙,措辞着开口:“嫂嫂为何突然问这个?” “是这样。”前面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宋窈没有隐瞒,“隔壁王婶突然提起,她娘家有个表侄女,顺便问我二郎可有议亲的意向,我想着你确实也到了年纪,于是……” 容玠沉默了。 宋窈在这短短的寂静中不由生了几分忐忑:“二郎?” 片刻后,容玠回神,黯然垂下眼帘:“嫂嫂不必操心,子羡一心只为考取功名,并无成亲打算。”他话音一顿,低咳两声,似是有几分自嘲,“再说我这身子,若是成亲,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他一贯是光风霁月的模样,何曾露出这样颓然的神色,宋窈不由有些心酸,忙倒了杯水递过去:“二郎切勿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二郎是极好的,现下不考虑此事也没关系,我去回绝了王婶便是。” 听到那句“在我眼里二郎是极好的”,容玠一怔,眼里闪过一道异色。 她说这话极其自然,并无半分刻意,显然是发自肺腑。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竟是这样的形象吗? 容玠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 听闻容玠无心谈婚论嫁,王翠花自是有些惋惜,不过她对这件事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倒也没有特别失落。 * “我堂姐的倚仗无非在于容玠,若是容玠高中状元,杨大哥你怕是这辈子都够不到我堂姐了。” 宋香菱看了眼面前的人,面容忧愁。 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杨钦瘦的脱形,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色苍白,目光阴郁,让人心惊。 只这一眼宋香菱便确定,杨钦对宋窈恨之入骨,她不动声色翘了翘唇。 她本想说动她舅母,将宋窈嫁给隔壁村的鳏夫,谁知吴秀芹竟是个胆小怕事的,不敢招惹容玠,好说歹说也不肯答应。 之前是她想岔了,谁说一定要从宋窈入手的? 只要容玠不能参加科举,那他这辈子就废了,宋窈还有什么底气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想毁掉容玠倒也简单,他是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杨钦抬眼看向宋香菱,眸光阴沉:“你想说什么?” 他那眼神委实让人害怕,宋香菱心颤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如果在容玠的婚事上大做文章,让他就此臭了名声……” 杨钦冷嗤一声:“容玠此人不近女色,你这是异想天开!” 宋香菱笑了笑:“这世间多的是法子让一个人身败名裂,若是他‘不小心’玷污了姑娘家的清白,此事闹开,他还能顺利参加科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