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好像有点奇怪》
1. 第1章
九月份的宜通还很炎热。
太阳悬在顶上,像行走的火炉,随时都做着把人烤化的准备。
但此时宜通六中体育馆里的呼喊声却沸腾得几乎驱散了末夏带来的燥热,坐台周围座无虚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篮球赛场上。
比赛的是宜通六中和宜通大附中,所以前半场的时候,坐台那儿还划分了好几个区域。两个学校常年相互攀比,这会儿也不例外,互不相让的呼喊着几个人气高的主力队员的名字。
但到了后半场,赛场上已经只能听到一个名字了。
“陆执!陆执!!”
比赛已经到了尾声,输赢早就定下来了。
随着陆执一个干净利落的三分转身投篮,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也以宜通六中的绝对碾压结束。
“操!爽!”
姜又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着跑过来和陆执对了一个拳。
陆执也笑了一声,和涌过来的队员们紧紧拥抱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陆执!陆执!”
观众席上的小姑娘已经被最后这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惊的只会喊陆执的名字了。
其实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是宜通六中占了上风,陆执实在是太强了。
自从陆执去年加入六中校篮球队开始,一路披荆斩棘,几乎从无败绩。就连历年一直把六中压在下面的附中也总算是在今年的篮球赛场上正式栽了个跟头。
“操兄弟!你今天开挂了?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拼过啊!”
刚刚打了败战输的明明白白的附中篮球队长纳闷的跑了过来,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勾住了陆执的脖子,悲痛道:“你这也太他妈下我面子了吧!”
姜又川哈哈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仍在躁动的观众席抬了抬下巴,说:“严皓,这你就不懂了吧,优先择偶权。”
严皓立马露出八卦的神色,撞了撞陆执,暧昧道:“兄弟,今天你喜欢的人来现场了?”
陆执刚刚要说什么,一个穿着格子连衣裙的女生就拿着瓶水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陆执身边那群损货见状立马使劲起起哄来,被陆执瞪了一眼才平息稍许。但是观众席已经炸起来了,目光唰唰唰全往这边投过来了。
还好体育老师不管这事儿,今天教导主任也不在。不然要抓早恋肯定能抓一片。
严皓和姜又川一脸看戏的模样,频频朝陆执使眼色。
“这谁啊?”严皓偷偷问姜又川。
姜又川小声说:“好像是隔壁班班花,胆子挺大的,之前情人节还给陆执送过花。”
严皓啧啧道:“陆执这魅力,靠!羡慕死谁啊!”
女孩儿脸很红,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不敢直视陆执。直到走到陆执跟前,它才将握了许久的水递到了陆执面前,说:“陆执,你今天真棒。”
陆执看了眼那瓶水,正要委婉礼貌的拒绝,余光里就看到有个人同样抓着瓶水朝着边走过来了,于是立马眼疾手快的小走两步抽走了来人手中的水,笑道:“谢谢你,但我有水了。”
这已经是一种称得上客气的拒绝了,但女孩儿还挺执着,轻声说:“那可以……加个微信吗?”
陆执为难道:“不好意思,我手机不加陌生人。”
女生不肯就这么放弃,继续道:“认识一下也不行么?”
陆执无奈道:“有人管着呢。”
这句话的意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女孩儿果然没再继续了,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就立马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拉着同伴快步离开了。
姜又川痛心道:“不是吧陆执,多好的女孩儿啊!”
陆执推了他一把,神色飘忽,没好气道:“滚远点儿。”
严皓好奇的凑上来问:“谁管着你啊陆执,你有女朋友了?没听说过啊!”
见陆执不回答直接转身走了,严皓又不死心的一个劲儿问姜又川,姜又川挑了下眉,指了指陆执走过去的方向,说:“喏!陆执家的小祖宗。”
严皓还真以为是陆执女朋友,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个有点眼熟的男生。
“那不是……池郁?”
严皓还要问,姜又川却头也不回的回自己队伍去了,徒留自己纳闷的站在原地看着刚才毫不留情拒绝班花的陆执带着不值钱的笑容跑向了池郁的方向。
“池郁。”
陆执早已经没了刚才那个兴奋劲,假装不开心的对面前人兴师问罪:“刚才你不来帮我解围就算了,送完水就转身跑了什么意思?”
池郁把毛巾递给他,无奈道:“这我可帮不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估计是刚才全场的气氛太好了,池郁也被带动了点,这会儿他的脸蛋还是红红的,嗓音有点哑,澄澈的双眼还有刚才兴奋后的余温。
陆执也没再逗他了,刚才那个完美的三分他可就是投给池郁看的。
“刚才哥帅不帅?”
池郁一提到刚才的比赛就激动的双眼放光,笑道:“帅啊,帅呆了。”
陆执得意洋洋道:“想好怎么恭喜我了吗?”
池郁想了想说:“今晚请你吃饭?”
陆执不悦道:“上次我进预赛你还给我做了小甜点呢。”
池郁:“那我再给你做小甜点?”
陆执撇嘴:“没新意。”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池郁失笑道。
陆执挑眉说:“想念夏阿姨的饭了。”
池郁有些开心,但又不禁疑惑道:“你不和你的队员一起聚餐吗?”
陆执看着不断向他招手的那堆人,撇嘴道:“现在聚餐为时尚早呢,这还只是预备决赛,下个星期还有决赛,下下个星期还有总决赛呢。”
越往上难度越高,陆执可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的陆执那么意气风发,还把控全场,下场后却只跑到了他一个人面前要去他家吃饭,这换谁也拒绝不了。
“那我和妈妈说一声。”池郁有点雀跃。
陆执抓了把他的头发,点点头说:“好。”
宜通六中在篮球赛场一路过来几乎大获全胜,关键是终于把附中给压了下来,还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全场。校领导一开心直接给全校放了一天假。
姜又川知道陆执强,但是今天他实在是出风头出的太厉害了,之前几场都收着打,偏偏今天和抽疯了似的,打得附中毫无还手之力。搞得他们全队也跟着热血沸腾,总决赛还没完就嚷嚷着要去庆功了。
谁知道姜又川还没来得及问陆执呢,就听到陆执说要去池郁家吃饭。
姜又川勾了下陆执的肩说:“咱们带上池郁聚餐去,回家有什么好吃的。”
陆执挥开他的手,嫌弃道:“现在聚什么餐,总决赛赢了再说。今天我就想去夏阿姨家吃饭。”
姜又川闻言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对池郁笑了笑,说:“那咱们下次再聚。”
姜又川和池郁并不是很熟,但也说得上话。
姜又川对池郁的印象还挺好的,长得好看就是性格太内敛,话也很少,所以两人并不熟。他和陆执说话的时候池郁大多是在一边默默的听,很少和他们主动搭话。
虽然他知道池郁和陆执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姜又川还是觉得陆执和池郁之间的关系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暂时想不出来别的什么。
池郁家离宜通六中不远,走路要十五分钟左右,但骑自行车七八分钟就到了,电瓶车也就三四分钟。
池郁不会骑自行车,其实以前在上初中的时候他也想过要学自行车然后给自己买一辆的。
那个时候陆执还没有搬家,和他家是对门,每天陆执都会在家门口等池郁一起去上学。
那时池郁就和陆执提过要学自行车的事情,但陆执吓唬他说:“学什么自行车啊,摔伤了怎么办?你忘了我小学时候学自行车差点把骨头摔坏那事儿了?”
池郁那会儿年纪不大呢,被陆执一提醒就想到了当时他血肉模糊的腿,脸色都吓白了。
陆执哈哈笑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好啦,以后上下学我都和你一起走,你坐我车就行啦。”
池郁就真的应了下来,不过陆执也很信守承诺,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带着他上下学。
那辆自行车是陆执的爸爸从国外买的,直到高一的时候才光荣退休,但现在还被陆执保存在家里的仓库。
后来陆叔叔做生意赚钱了,才带着才上高二的陆执搬到了更大的小区。不过两家做了很多年的邻居了,到现在还有来往,逢年过节都会去各自的家里走动走动。
陆执家离学校更近,离池郁家也不远。陆执一直记着初中的时候对池郁的承诺,到现在还会特意折返骑四五分钟的车到池郁家楼下接他上学。
只不过自行车换成了电瓶车而已。
池郁和母亲提前说过段执要来家里吃饭的事情,父亲前天就出差了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母亲和池郁。
母亲从小就喜欢陆执,一听陆执是过来特意吃她做的饭就很高兴的招待了陆执,做了满满一大桌子陆执爱吃的菜,一个劲儿的夸陆执。
陆执向来嘴甜,哄的母亲合不拢嘴。
池郁也很开心,一直给陆执夹菜。
陆执笑眯眯的看着池郁,转头又笑着对夏音说:“夏阿姨,您是不知道,池郁也可厉害了,这次月考的排名比上次进步了五十名!”
池郁脸颊微烫,小声道:“和你比不了。”
陆执总分就没下过年级前十,但副科总成绩几乎一直是年级第一。
夏音揉了揉儿子的头道:“哎哟,其实我对小郁的成绩倒不担心,成绩什么的没那么重要。就是小郁性格太内向了,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这以后也可不行啊。”
陆执拍拍胸脯道:“小郁身边有我呢阿姨,您不用担心!”
夏音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饭之后陆执本来要帮夏音洗碗,夏音不让把他们赶出了厨房,陆执就去池郁的房间待了会儿。
陆执好久没来过池郁的房间了,但一来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因为池郁的房间风格太单一,没有任何变化,一直都是这样。
房间里除了各种书本和一台电脑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墙面很干净,不和陆执的房间一样乱七八糟的贴满了球星和一些热血漫主角的海报。
有的时候陆执甚至都搞不清池郁的喜好到底是什么。但是不论陆执送给池郁什么,池郁都会很喜欢的珍藏起来。
“小郁,你房间里怎么都是书啊。”陆执躺在池郁床头百无聊赖的问道。
“喜欢看书。”
池郁一进来就看到他躺在自己床上,无奈道:“陆执,你还没有洗澡。”
陆执这才想起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躺过的地方,嘿嘿一笑:“忘了忘了,习惯了。”
池郁的床很软,被子和床单上还有淡淡的独属于池郁身上的味道,所以陆执每次来都喜欢往他床上躺。
池郁笑道:“在我家洗个澡?这里还有你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
上次陆执也是在附近的篮球场和朋友打篮球,结果突然天降暴雨,陆执就跑池郁家里来了,顺便在这儿洗了个澡。
陆执有一米八五,他精力充沛偶尔还会去运动健身,块头就比池郁大很多。再加上池郁是个早产儿,小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但在各种营养品的加持下也勉勉强强长到了177,所以池郁的衣服陆执穿着就和健身房的紧身运动服似的。
但当时情况突然,好在陆执家离池郁家也不远,陆执就别别扭扭的穿着回去了,脏衣服留了下来。
陆执的衣服都是名牌的,池郁不敢放洗衣机里怕把他的衣服洗坏了所以都是自己手洗的。
那之后陆执没提过要把衣服交换回来的事。池郁想着说不定陆执还回来呢,就把他衣服收起来了。
陆执说:“我一身都被汗湿了。”
“啊?”
陆执笑了一声说:“内裤也湿了,怎么办?”
池郁当然明白陆执在逗他,但脸还是有点烫。
陆执知道池郁脸皮薄,失笑道:“逗你的,你内裤我又穿不下。”
这句话并没有让池郁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多少,反而让他脸上的红直往脖子上蔓延去了,看着像熟了的苹果一样甜。
尽管陆执是在故意调侃他,池郁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反驳:“……我也不小!”
陆执的眼睛立刻往他身下转去,片刻才意味深长道:“是吗?咱两比一比?说起来我们好像都没一起上过厕所呢。”
池郁:“……”
池郁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再聊这个话题他怕自己真快要忍不住了。立马上去推着陆执的背往浴室带。
“我记得咱们二年级那会儿还一起洗过澡呢,你那会儿个子就比我矮,小鸟也没我的大……”
“闭嘴!陆执,洗澡去!”池郁恼羞成怒。
陆执怕真把人惹毛了,于是顺从的被他推着走,在浴室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才没忍住贴着门哈哈笑起来。
直到浴室里的笑声渐止,淅淅沥沥的水声从传出来掩盖住自己乱蹦的心跳,池郁才卸力一般倒在了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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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章
池郁和陆执高二开学已经一两个多月了。
入秋后宜通市的天气也越来越不稳定。
昨天篮球赛的时候池郁还要只穿一件T恤,今天天气就一下骤降到了十几度,池郁只能翻出柜子里的卫衣穿上再套上校服外套。
陆执昨晚洗完澡回去以后晚上就下过了一场小雨,因此早上六点宜通的清晨还灰蒙蒙的,街道上的水洼还没干透,行人淅淅沥沥,不过大多是赶着去上学的学生和出早摊做生意的老板。
夏音来敲门的时候池郁已经起床洗漱完正在换衣服了。
池郁出来后夏音连忙将还热乎的早餐递给他,笑道:“快去,小执在楼下等你好久了!”
池郁说了句“谢谢妈妈”就打开门冲了下去。
早晨的温度低,池郁有些畏寒,出门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寒战,他搓了搓手,一下楼就看到了倚在楼道口等自己的陆执。
陆执看到他出来才立马站直了身体,看了眼他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帮他抓了两把,故作埋怨道:“每天都这么晚,还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
池郁不好意思道:“昨天晚上记单词记太晚了。”
陆执将一直放衣服里热着的牛奶递给他,忍俊不禁道:“学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快喝了,补补脑。”
“我又不笨。”池郁反驳。
陆执忍俊不禁:“没说你笨,但比我还是差点嘛。”
池郁无奈一笑,没和他为这种事情幼稚辩驳。
学校的秋季作息时间是六点半开始上早自习,还好两人运气好,陆执骑着电瓶带着池郁一路飞驰才堪堪踩着点进了教室。
他们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班主任是个严肃的中年妇女。
他们前脚进来,她后脚就进来巡视了。
池郁默默松了口气,拿出书来装模作样的念了两声,表现出自己已经来了很久的样子。
等班主任一走,陆执就立马放下书趴在了课桌上,一脸困倦的半睁着眼对池郁说:“我睡会儿,老师来了喊我。”
池郁无奈点点头。
陆执一趴下,池郁就开始尽职尽责的立着书一边背课文一边帮他看老师。
不是池郁助纣为虐,而是陆执的成绩太好了,除了语文英语稍微拖后腿之外理科的成绩基本上都维持着令人震惊的高度。
单说副科分数就稳坐第一,要不是英语语文水平中等,陆执冲上年级第一都不是问题。
他们班主任还是数学老师,陆执每次数学没下过一百四,所以其实不用池郁帮忙看着,班主任也基本不会去管陆执。
陆执一觉睡到第一节课上课,直到上课铃打响池郁才把他喊醒。
他睡也睡的有分寸,池郁一喊就醒了。但上午全是语文英语,陆执不想听,就撑着脑袋趴在座位上浑浑噩噩的上完了上午的课,还时不时的给池郁写小纸条问他中午要去哪里吃吃什么。
池郁一开始还聚精会神的听课,但是陆执一打岔他就听不进去了,第三四节课的时候也是陪陆执糊弄过去的。
陆执和池郁去食堂吃完了午饭后陆执就去打篮球了。
陆执精力充沛,向来是不用午睡的。他成绩好,又是校篮球队队长,下个星期还要为学校争光,连带着教导主任对他们班也格外仁慈,午睡他们班缺几个人也不会说什么。
池郁不会打篮球,去了也是干坐着,插不上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他早上没睡够,就没跟着陆执一起去,老老实实回教室午睡去了。
陆执在学校人气高,还没上场就是在篮球场边边上坐了一会儿就已经吸引了一大堆女孩子过来看他了。
“我去。”姜又川那是真羡慕,拍了拍陆执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兄弟你他妈艳福不浅啊!”
陆执拍开他的手说:“少贫嘴,我今天就打两场。”
姜又川在他身边坐下,疑惑道:“下个星期篮球赛很快就来了,你也别太有自信了吧陆队长。”
陆执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得了吧你,现在练也抱不到什么佛脚,而且抽签结果还没出来呢,鬼知道和谁打。”
姜又川纳闷:“那你也没必要走这么快吧。”
陆执语气淡淡:“池郁的物理作业还没做完,下午就要交了,我去帮他讲讲。”
“好吧。”
一说是池郁的事,姜又川就闭上嘴没说什么了。
虽然他也时常觉得陆执和池郁之间的关系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明白池郁对陆执来说和他们这些朋友不一样。
池郁和陆执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形影不离那种。姜又川想,或许这就是竹马竹马之间的关系吧。
陆执说到做到,打了两场就要走。七班的体育委员林宇轩正打的上头呢,本来输也输的畅快着呢,一听陆执要走立马不满的上前来勾住陆执的脖子,质问道:“这么急着回去干嘛,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呢!本来高二时间就紧,难得金刚这几天看我们赢了比赛心情好,你还不趁机多打几场!”
金刚是他们教导主任,一个没有大腹便便也没有秃头的中年男人。但常年穿着一袭正装,活像是来视察的领导一样。
之所以叫他金刚呢,是因为他的名字就叫金刚强,看着一副正经领导的样,但嗓子一开能响彻整层楼。
陆执笑了笑,无奈道:“今天真有事。明天周末再去体育馆打呗。”
林宇轩眯了眯眼,语气微妙道:“这次不会也是因为池郁吧?”
陆执只好坦白:“我答应了给他讲题。”
“你这小跟帮有那么重要吗。”林宇轩玩笑道。
陆执神色沉了沉,认真道:“别这么喊他,他是我弟弟。”
林宇轩还难得见陆执露出这种神色,愣了下想说什么,但见陆执神色坦荡,犹豫许久还是没说出口,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拍了拍陆执的肩道:“行吧,明天下午一点篮球馆不见不散!”
陆执神色也才缓和了一些,和他对了个拳:“不见不散!”
陆执一身的汗,回教室的时候一大半男生基本都不在,班上也只有小部分的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有一些正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池郁说要补觉,结果陆执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池郁正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写写画画,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见到陆执过来了,池郁才有气无力的转了转眼珠子,下巴磕在桌面看着他走过来坐下。
陆执将刚才顺手买回来的钙奶放在他桌子上,笑道:“给你买的。怎么没睡觉,不是说要补觉吗?”
池郁摇了摇头,神色郁郁道:“胃疼。”
见池郁的脸色不太好,陆执低声道:“厉害吗?”
池郁点点头,压了压肚子。
陆执神色立马紧张起来了,指了指外面。带着池郁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教室。
一到教室外面陆执就立马问:“怎么回事啊?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池郁:“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陆执皱眉问:“你吃了什么?”
池郁认真的清点道:“我妈做的鸡蛋灌饼,你给我的牛奶,还有昨天你给我的雪梨。”
“雪梨?”陆执顿时明白了,失笑道:“小郁,雪梨不能和牛奶一起吃的。”
池郁强颜欢笑的安慰道:“没关系的,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些涨。”
看池郁这副模样,陆执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背你?”陆执问。
池郁立马摇摇头,现在毕竟是在学校里,他只是肚子疼又不是摔断了腿,再说他和陆执两个大男人的,又不是小孩子,哪还能背来背去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池郁坚持说。
陆执就没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嘱咐道:“牛奶不能和寒凉性的水果一起喝,以后要多注意。你本来就容易过敏,这次只是肚子疼,万一下次中毒了怎么办?”
池郁心里一暖,温声道:“知道了。”
两人半搀半扶的走了一段路,见池郁脚步虚浮,陆执还是有些放不下心,于是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午睡,他们去的那条小路上没什么人,陆执就放开了扶着池郁的手,转而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吧,看你这样可心疼死我了。这会儿没人会看见的,我肯定跑快一点!”
池郁看着少年宽阔有力的肩背,有些犹豫,某些不齿的念头又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刻搅乱了他本就混乱不堪的大脑。
但是陆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也不是没有这样过,既然陆执都大大方方的,他再扭捏反而显得刻意。
池郁自然也没再和他客气,隔着一点距离轻轻趴到了他背上。
陆执的身上还有打篮球留下来的汗,湿湿地粘在他脖子上,早就浸湿了他背后的衣料。
其实池郁有点小洁癖,但是这些小毛病面对陆执的时候就呈无效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时刻还能维持多久,这样美好的时光又不会再未来持续下去,但是起码此刻,让陆执关心着的人是自己。
池郁不动声色的将脸颊虚虚贴上陆执的脖颈,隐秘的感受着少年皮下流动着的滚烫血液。
陆执的洗衣粉是风铃味的,混合着他身上打过篮球后的少年荷尔蒙气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受或难闻。
或许也只是因为,面前的人是陆执而已。
秋季的风很冷,头顶并没有高高悬起的盛日,临秋了也早就没有聒噪的蝉鸣了,可是这一刻池郁的心是热的,仿佛又回到了盛夏时节,最热的时候。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靠!那不是陆执吗?”
陆执离开以后,后面几场几个人打的都不是很爽,想着明天就是周末还有的是时间打,索性几人也没再继续打下去了。
陆执提前走了林宇轩心里还泛着嘀咕打算明天晚上要坑陆执一顿呢,没成想刚刚打完篮球就碰到了陆执。
林宇轩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边背上背着个人走的急促又轻快的熟悉身影。
一旁的姜又川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看到那一幕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习以为常道:“估计是他家那位小祖宗又哪里不舒服了吧。”
林宇轩见姜又川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疑惑道:“他俩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其实林宇轩和陆执认识的时间不长,高一的时候没什么交集,直到高二入了校篮球队才慢慢熟络起来的,他和池郁也没说过什么话,但是真把陆执当好朋友。
但就这两三个月的功夫,林宇轩也看出了陆执和池郁之间那略显微妙的关系。
哪怕从姜又川口中听到过解释,他也仍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林宇轩有个只小他一岁的弟弟,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起来那比陆执和池郁还要亲呢,但随着年岁渐长,现在只剩下嫌弃了。
哪里还会和供祖宗似的嘘寒问暖啊。
看习惯了的姜又川倒是一时没看出什么不一般的,淡淡道:“是啊,陆执和他一起长大的,关系好不是很正常吗?”
林宇轩沉吟片刻,扭头问道:“你真觉得这正常啊?”
姜又川一脸莫名其妙:“那不然呢,你觉得哪里不正常?”
林宇轩眯了眯眼,说:“是哪里都不正常好吗。你和陆执也有一两年的交情了吧,平时你受个伤他会在你身边伺候你吗?”
姜又川道:“可是陆执和池郁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啊,我哪能和池郁比。”
“我和我弟也从小一起长大,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呢,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姜又川没话说了。
林宇轩摸着下巴摇摇头说:“不对,太不对劲了。他俩不是这样的感觉你懂吗?”
姜又川也摸不着头脑,但下意识觉得林宇轩可能懂点什么:“你想说什么?”
“你谈过恋爱吗?”林宇轩扭头问他。
姜又川点点头:“谈过啊。”
林宇轩指了指陆执远去的方向,说:“我对我女朋友,才像陆执对池郁那么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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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章
“没什么事,我给你开点口服液就行了。平时要多注意饮食安全,牛奶不要和寒凉性的食物放在一起喝。”校医室的医生一边给池郁开药一边说。
池郁不好意思道:“谢谢黎哥。”
校医务室只有一个医生,叫黎放。他就比池郁段执他们大了六七岁左右,长得很清秀,所以很显小,学校里喜欢他的小姑娘也很多。不过黎放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着很冷淡,工作外几乎不怎么说话。
不过黎放和陆执他们倒是关系挺好,他们都叫他黎哥。
“喝药。”陆执将插好吸管的口服液递到池郁嘴边。
池郁伸手接过,一边一只,一起含住,皱着脸喝下了。
陆执见池郁一副五官都快拧成一团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小卖部就在旁边,我去给你买袋奶糖?”
池郁喝完药将小空瓶扔进垃圾桶里,闻言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喝个药还要吃糖。
池郁确实不喜欢吃苦,但是也不怕苦。
因为是早产儿,所以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以前还没把身体养好那会儿一换季就容易生病,每次生病都能把人吓得心惊胆战。
后来爸妈就给池郁找了个中医调养身体。那会儿池郁喝中药都是一碗一碗的喝,早就对苦麻木了。
陆执笑着打趣道:“你小学那会儿一生病吃药就要吃糖。”
陆执还记得自己那会儿书包里别的没有,就是总有满满一书包的奶糖。当时有同学笑话陆执说喜欢吃糖的男生都是娘娘腔。
陆执小时候脾气可比现在坏多了,当即把那个人揍了一顿,被老师罚了不说,回家还被他妈带回家教训了一顿。
但是这个随身带糖的习惯陆执一直到初中还保留着,直到后来池郁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不再总是需要吃药了他的口袋里也才逐渐没有了糖的身影。
“我都十七了。”池郁触到陆执满含笑意的眼神时不自觉的偏了偏头,垂下眼捂着肚子掩饰般道:“我要上厕所。”
陆执笑了笑没再打趣他,转头去问黎放厕所在哪,黎放就把池郁带去了医务室的卫生间。
陆执以前打篮球经常受伤,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黎放平时闲的时候还会和陆执一起打球,说实话他球技一点不输陆执,但却不经常上篮球场。
两人就是因为篮球结交的,现在跟普通朋友似的无聊时能聊上两句。
黎放看了陆执一眼,想说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而是换了个说法,问:“你和池郁感情很好?”
陆执点点头,笑说:“从小一起长大的,能不好吗?”
黎放抽了根烟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给陆执,要池郁不在这儿陆执就接了。但这会儿陆执可不敢接,只好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对黎放道:“池郁闻不了烟味儿。”
黎放手里的烟一顿,一听这话把自己嘴边那根也拿下来了,支着胳膊饶有趣味的看向陆执。
“你小子谈过恋爱吗?”黎放突然问。
陆执倚在药柜上,摇摇头说:“没有。”
黎放毫不意外,淡淡问:“没遇到喜欢的?”
陆执笑道:“才高二呢,说这个太早了,还没想过。”
黎放笑了一声:“不早了,十八了。”
陆执沉了沉眉没回答。
其实不是没想过吧,只是总是遇不到自己心动的。再好看的女孩站在自己跟前也没有那种姜又川他们所谓的心动的感觉。
甚至每次姜又川和林宇轩和他聊到哪个班的女孩子好看谁谁谁又喜欢他了他都没什么兴趣。
像姜又川那种一个月换两三个女朋友的人也不是没有提议过让他去尝试谈个恋爱什么的,说玩玩也行,不谈恋爱的高中没意思。
但这些陆执都没放在心上过,一次两次后见陆执不高兴听这个姜又川也就没再提过。
其实陆执就是觉得自己生活现在就挺好了,再谈个恋爱什么的就总觉得自己生活有哪些东西会发生他不想看见的变化。
黎放转了转指尖的烟,见陆执对谈恋爱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心里也了然了一些,挑了下眉用揶揄的语气说:“我说如果池郁是个女孩子,你俩已经谈上了吧。”
陆执闻言心都漏跳了一拍,反应过来后却下意识的沉下了脸,皱了皱眉道:“黎哥,这一点也不好笑,池郁是我弟弟。”
见陆执反应那么大,黎放也只是摊了摊手,没再说什么。
反正以后他们自己都会明白的。
吃了药上了厕所以后池郁的身体果然好多了,肚子也不怎么疼了。路上还和开心的和陆执说起明天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的事,转头却见陆执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池郁还是喊了两声陆执才回过神来。
池郁疑惑道:“你怎么了?”
陆执愣了下,对上他干净纯粹的眼神,眨了几下眼才有些尴尬的说:“我在想篮球赛的事呢。”
池郁“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问了一遍:“明天还要去看电影吗?”
周末去看电影是陆执和池郁早就约好的事,陆执自然没什么意见,笑道:“当然要啊,你定吧。”
池郁笑了笑,拿起手机开始订电影票。
第二天的篮球训练陆执不止和林宇轩他们约了,还和隔壁刚被淘汰的附中又约了一次球。
还是严皓主动提的,非要提出来找虐似的,说和陆执打球实在太他妈的爽,非要犯这个贱。
宜通六中和宜通大附中都是宜通市内的王牌高中,一流的中学。
但因为宜通大学是全省最好的211,所以宜通大附中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的优越感,升学率在之前的几年一直高于六中。
而且比起六中的死读书,附中更讲究劳逸结合,就连足球赛和篮球赛都次次把六中压在下面。
直到后来陆执进了校篮球队。他进篮球队以来,和附中对战几乎毫无败绩。更要命的是,陆执成绩还好。再加上陆执长得帅人气高,所以每次月考成绩出来六中都会把他的照片挂在校门口。
前几天附中才输了篮球赛,但陆执的实力摆在那儿,严皓他们篮球队那群人和陆执关系又好,所以心里没也什么不舒服的,输的心服口服罢了。
今天过来也就是纯粹的给陆执他们篮球队练练手,为他们的总决赛做准备。
中午出门的时候陆执是骑着小电驴来接的池郁。
池郁到了半路才忘记自己忘了拿眼镜,他怕耽误陆执的时间就没回去拿。好在他近视也没那么严重,陆执的身影还是看得清的
不过篮球馆离他们这边也不远,就在学校附近,骑小电驴很快就到了。
这场比赛虽然只是打着玩,但在私下里已经传开了,陆执前几天在篮球场上那个反身扣篮早就在各校论坛传疯了,就是冲着他今天篮球馆也会来不少人。
上场前陆执担心池郁看不清,就把他安排在了场馆旁边篮球队员休息的队伍里。
“你就坐在这里,帮我守着我的东西,等下打完第一场记得来给我送水。”
看来上次池郁晚了一步送水的事情他还记着。
池郁认真的点点头,说:“加油,不要受伤。”
陆执抓了下他的头发,笑道:“好。”
如姜又川所料,在还没开场的时候篮球馆里就进来了不少人了,越将近开场人就越来越多,还大多是女生。
池郁坐在前面都能听到后边讨论陆执的声音。
篮球赛很快开场了,彼时整个体育馆的气氛也热火朝天的。
但这次的比赛陆执明显是比上次留了点情,前半场的时候陆执还收着打。所以两边比分一直僵持不下,有的时候六中甚至会落后一些,看的池郁紧张的不行。
结果到了后半场陆执就彻底爆发了真正的实力,打得附中毫无还手之力,不知不觉中就和附中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附中那边早就不抱希望了,换了几个人下去都没能挽回。
不过这场比赛两边都打的很爽。
到最后胜负确定,附中篮球队的人也是心服口服,那篮球队队长甚至还大方的过来和陆执约着晚上聚餐。
陆执本来想拒绝的,因为答应了池郁晚上要去看电影,但是严皓他们大有一副你不来就弄死你的架势。陆执没法只好答应下来,然后带着一身的汗往池郁那边跑去了。
池郁一见他过来就立马笑着将手里的水和毛巾递给了他,眼神明亮的说:“你今天打的也很棒。”
陆执拧开瓶盖大喝了一口水才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闻言愉悦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聊了会儿天,到后面池郁给陆执收拾好东西叫他走的时候陆执才发觉自己刚才回来是要和池郁说什么。
而陆执见池郁一脸期待的样子,已经有些后悔了答应严皓去聚餐。,可不去又不太好的,只好在池郁转身要给他拿衣服的时候拉住了他,坦白道:“小郁,我今天晚上要和严皓他们聚餐,晚上的电影可能看不成了。”
池郁愣了片刻,随即淡淡笑道:“那你去吧,没事,电影可以下个星期再看。”
陆执见池郁的脸上没有什么不开心的神色才微微放下了心,信誓旦旦笑道:“放心吧,下个星期比完赛我肯定带你去看电影!”
池郁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池郁和陆执身边的那些朋友都不是很熟,他知道池郁是不会喜欢他们那种嘈杂的氛围的。
严皓那群人吵起来没完没了,陆执也不想让池郁感到不舒服,于是池郁一答应就立马道:“我给你打辆车,打车回家吧。”
池郁却摇摇头说:“没事,这里离家很近,而且现在天色还早着呢,我正好笔芯和草稿纸快没了,回家的时候顺路去文具店买了。”
陆执闻言也没再强求,目送着他过了马路才朝他挥挥手和严皓他们离开了。
直到陆执的身影在拐角彻底不见了,池郁的神色才逐渐黯淡下来,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将昨天就买好的电影票退掉了。
他好像永远也无法融进陆执的圈子,池郁其实从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陆执的眼里,自己就真的只是一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年纪小一点的弟弟而已。
有时候他远远看着别的女孩儿给他送东西,大大方方的诉说自己对他的爱慕,就会羡慕,毕竟自己连过多往前踏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好像永远就差了那一步,那不可逾越的一步。
白天的时候天气还不是很冷,这会儿临近傍晚了,温度才降下来了一些。
池郁出来的时候温度正好,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卫衣就出来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对温度的升降十分敏感,这会儿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冷。
池郁其实没什么要买的,但想着闲来无事回去了家里也没人,还是在途经学校的时候进了旁边的一家文具店。
这会儿回家母亲也还没下班,所以池郁并不是急着回家,就在文具店小说书籍那一块逛了会儿。
池郁闲来无事就喜欢看课外书,还很喜欢收集书,从初中开始的习惯,到现在他已经攒了满满一房间的书了。
但他不太喜欢看小说,大多时候看的是科普读物和一些理科方面的专业书籍。虽然有时候会看不懂一些专业词汇,但是懂了大概的内容后也会觉得很有趣。
可惜的是书店里大多是现在的畅销小说。
池郁不太想很早回家,就仰着头又转了一圈,直到终于在角落书架的顶层看到了一本感兴趣的。
只是大概是这本书太晦涩难懂,所以被摆在最上面的里面,仿佛早就做好了不被光临的准备。
池郁想去拿下来,无奈身高不够。鬼知道这个小破书店的书架为什么垒的那么高,他即使叠起脚也才能够堪堪抓住书本的一角。
池郁正为自己够到了书的一角而高兴,他再接再厉,努力伸着胳膊用力一抽。书是被他抽出来了,结果这一下没控制好力度,书本从他手里滑了下来。
他没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头,下意识偏过头做好了被它砸脑袋的准备,等了会儿却意外的发现那书迟迟没有砸下来,也没有它掉到地上的声响。
池郁愣了愣,睁开了眼,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砸到了吗?”
微沉的嗓音混合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朗,犹如一把小锤敲在池郁耳旁。
池郁愣了下,还没太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刚才使劲够的书奔就被递到了他面前,拿着它的是一只血管突出干净修长的手。
“你的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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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池郁也仅是愣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与对方拉开了距离,只是在拿过书的时候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池郁的手指是凉的,但是对方的手指很热。
池郁碰上去的时候手指仿佛被电击一般麻了一瞬。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他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谢谢。”池郁低声说。
“没关系。”
在池郁接过书的时候,他背后的人也已经往后退着和池郁拉开了距离。
池郁也是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到了刚才替他接过了书的人。
那人衣着简单,仅仅简单的在薄薄的里衣外套了一件薄薄的秋季外套,而且他的身形高大,比池郁整整高出半个头。
池郁有些近视,隔得稍微远一点就不太看得清对方的脸。
但是尽管如此,他仍能从那模糊的轮廓中看出对方应该长相不俗。
鼻梁很高,五官很精致,整个人就像是画笔刻刀描摹雕刻出来的模型。
“你是六中的学生?”那人忽然开口问。
池郁不太会和人交际,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呢,对方就猝不及防的开口了。
池郁莫名松了口气,点点头说:“……你也是六中的吗?”
这家文具店斜前方就是六中,面前的人虽然没有穿校服但还背着书包,而且他身上有种别人身上没有的少年气。
那人笑了笑道:“不是,路过。”
池郁想也是,要是他真在六中读书,估计不会不知道这样的人的存在吧。
而且就他站在这里这会儿就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投来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了。
“哦,那你也是学生吗?”池郁没话找话道。
对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转到了他正捏着的那本书上,问道:“你喜欢看霍金的书?”
池郁愣了下,垂头看了眼手里的《时间简史》,摇摇头说:“……啊,不是,我理科不好的。就是好奇,买过来收藏一下而已。”
“你学的是文科?”那人看似随口问。
池郁说:“不是,理科。”
对方挑了下眉:“喜欢理科?”
池郁扯了下嘴角:“……还好。”
他喜欢的可不是理科。
因为只是萍水相逢,池郁又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没聊几句就想要走了。
“加个联系方式吧。”对方突然说。
“啊?”池郁怔住。
因为好像很少有人主动来问池郁要联系方式,而且还是个只见了他一面的男生。
那人微不可闻的勾了下唇角,神色淡定道:“我理科成绩还可以,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哦,好呀。你加我还是我加你?”
“我加你。”
“……好。”
池郁向来是不会拒绝人的,再加上面前的男生看着很温和,对他展现出来都是善意所以他很轻易的就答应了。
“裴弃。”
池郁才点进备注要问他名字的时候那人就开口道。
“……哦,好的。”
池郁抬眼触及到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时,莫名有些紧张,打字的时候手都有些抖,结果最后不小心把备注打成了“佩奇”。
池郁尴尬的想死,连忙点进去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
“上非下衣的裴,弃暗投明的弃。”
裴弃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池郁“哦”了一声,故作镇定的改了备注。
他的热容易上脸,池郁想自己这会儿肯定已经脸红了,是尴尬的脸红。
池郁想裴弃这会儿肯定在嘲笑他,或许心里还会在想面前这人真傻。羞愧的同时对于社交的焦虑感也慢慢上了。
池郁垂下眼不再看裴弃,留下一句“我去结账了,再见”就径直往收银台那边离开了。
池郁买的东西并不多,结账也结的很快。
虽然他和自己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并不熟,但裴弃刚才帮了他还主动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池郁觉得于情于理自己也应该去和他道个别。
但是等他再转身去看的时候,店里面已经没有了裴弃的身影。
池郁莫名松了口气,甩甩脑袋没再多想,拿着东西往门外走去。
“买完了?”
池郁才到门外就听到了一道刚才才熟悉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自己以为离开了的裴弃正站在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旁边看着他。
“啊……你还在啊。”池郁有些尴尬。
裴弃笑了笑,扶着自行车头走近了他,问道:“你家离这里远吗?”
池郁下意识摇了摇头。
裴弃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池郁忙道,这回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和裴弃也才刚刚认识不久,还不超过十分钟呢,哪有熟到对方可以送他回家的程度。
裴弃却说:“今天能认识你很开心。”
“……”
池郁这回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他也没有想到裴弃是因为什么认识他就觉得开心了。
因为池郁觉得,像裴弃这样的人应该和陆执一样是不缺朋友吧。
如果不是老是被别人说孤僻嘴笨,池郁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真有那么讨人喜欢了。
裴弃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般,认真严肃道:“我不善言辞,身边也没什么朋友。”
语气听着还有些淡淡的失落。
池郁的心莫名空了一下,共情的心理一下就蔓延开了。
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有交际的烦恼吗?
但池郁还仍有些犹豫,毕竟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不急着回家吗?”
裴弃道:“我家就在这附近。”
池郁:“可是我家骑自行车来回也要七八分钟呢。”
“不耽误。”裴弃笑了下,宽慰道:“我开车很快的。”
话说到了这里池郁一点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了,只得同意下来,硬着头皮点点头道:“那谢谢你。”
裴弃的自行车是那种复古的还带着小铁筐的法式自行车,车身和篮筐已经有些掉漆了,看着像是骑了很多年。
米白色的陈旧车身和裴弃高大挺拔的身形以及寡淡清冷的气质其实并不相符。很难想象裴弃这样的人居然会骑这种风格的自行车。
“可以帮我拿一下书包吗?”裴弃将车推到池郁面前的时候问。
池郁连忙伸手接过了他的书包。
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池郁还有一种不清醒的感觉,因为他好久没有做过自行车后座了。也从来没有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后座。
但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那时候陆执的自行车还没有换成电瓶车,每天上下学他也是像这样坐在陆执的后座,迎着日出日落,享受着每一个新的清晨和黄昏。
陆执骑的很快的时候风会灌进陆执的衣服里,将他后面吹的鼓鼓的。那时候池郁就会用脸去贴他的背,鼻尖萦绕的都是陆执身上薰衣草洗衣粉的香味。
但上了高中以后陆执的自行车换成了电瓶车,廉价的薰衣草洗衣粉也换成了别的香水般高级的洗衣液味道。
池郁也再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这一路开过来池郁对裴弃说自己开车快这件事情存疑。通过池郁的一路指引,两人七拐八拐十多分钟了裴弃才总算顺利把池郁送到家楼下。
池郁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走路这会儿也肯定到家门口了,但下车的时候还是向他郑重的道了谢。
裴弃接过自己的书包,对池郁道:“不会做的题可以随时问我,我会回你的。”
“好,谢谢你。”
“不客气,认识你高兴。”
“我也是。”
“再见。”
“再见。”
两人简单的道了别,直到看着裴弃的身影逐渐远去之后,池郁才转身往家走。
但是走着走着池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等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他才倏地想起来,裴弃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
池郁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有下班,他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后就疲惫的躺倒在床上。
脑子里回想了会儿今天新认识的那个奇怪的新朋友,又不由得想起了陆执。
陆执还在聚餐吗?
会不会喝醉酒啊,他酒量虽然好,但是喝醉了第二天一整天都会无精打采耽误学习。
正这么想着,手机就“叮”的响了一声。
池郁连忙拿过手机,一看发现不是发过来的信息,而是姜又川。
姜又川:【池郁,陆执喝醉了,我也喝了酒送不了他。别的人不知道陆执家在哪,待会儿能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吗?】
池郁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回道:【好,你把地址发我。】
一接到消息池郁就迅速换了身衣服拿了手机跑出去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还好这个点挺好打车,没过几分钟池郁就到了姜又川说的地方。
那是个KTV,池郁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被人搀扶着在门口吐。
池郁有点洁癖,但是心里想着陆执还是很快赶到了他们聚餐的包厢。
这会儿包厢里气氛正浓,一打开门池郁就被一股子酒味直充脑门。他忍住了让人头脑发晕的不适,硬着头皮进去找陆执。
严皓捧着个麦在台上唱的忘我,唱功叫人不敢恭维,声音倒是震耳欲聋,而其他人不是在喝酒聊天就是在玩游戏。所以池郁进去的时候只有一直在等他的姜又川注意到了。
姜又川大概真是喝多了,过来的时候差点左脚绊右脚,撑着头指着陆执的方向,大声喊道:“陆执!陆执在那边儿!你快去看看!今晚不知道怎么喝多了!以前都不知道丫这么能喝!”
池郁被姜又川身上的酒味熏的不敢呼吸,简单点了个头就快步往陆执那边去了。
陆执坐在最角落那儿,身边还坐这个长相艳丽的女孩儿。
池郁过去的时候陆执正低着头和那女孩儿笑着说话,看着聊的很开心。
“陆执。”
陆执察觉到什么似的抬了抬头,看到池郁的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揉了揉眼,确定站在自己面的是真人后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陆执皱了皱眉,惊讶道。
“这是谁呀陆执?”那女孩儿也跟着站了起来,站在陆执身边笑看着池郁。
“哎?!池郁?”
台上一直捧着麦的严皓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喊池郁名字的时候还捧着麦,惹得整个包厢的目光都往这边投过来了。
“回家吗?”池郁不喜欢那些在他身上打量的眼神,这会儿就想赶紧把陆执带回去。
陆执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和女孩儿道了声歉就拉着池郁走了。
“那谁啊严皓?长得还挺好的。”
坐在姜又川身边的另一个女生眼睛一亮。
严皓也没太弄清楚状况呢,酒醉让人昏头,没怎么过脑就道:“陆执他一起长大的一个弟弟。”
“听着不是亲生的?”
“对,就一起长大的而已。”
女生玩笑道:“那怎么和老婆来抓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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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皓莫名觉得这个比喻非常贴切,哈哈干笑两声,但没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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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陆执本来是有点醉的,但是在看见池郁的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再被夜晚的风一吹,顿时酒就都醒的差不多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当看到池郁站在那里喊他的名字的时候,陆执下意识的就和身边的女孩拉开了距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慌乱,像是生怕被池郁看到了什么一样。
“小郁,你怎么来了?”
出来后陆执皱着眉看着他,立马问道。
池郁说:“姜又川说你喝醉了,让我来接你。”
“这傻逼!”陆执骂了一声:“怎么能让你来这种地方……我就是喝了一点,没喝多的。”
池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顺手在路边拦了一辆空车说:“回家吧。”
陆执这人心大,再加上被酒精冲昏了头脑,压根没看出池郁的心情有些低落。
两人挤在后座,一开始谁也没说话。
陆执把脑袋靠在窗户边上,眼神却看着自上车开始就一直没再说话的池郁。默然许久才突然开口道:“你以后不要去这种地方了。”
池郁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不解道:“为什么?”
陆执撇嘴道:“你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池郁莫名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喜欢?”
其实池郁心里是有些恼怒的。
陆执总是在没过问他的情况下就主观断定了他的喜好。
有的时候他甚至总觉得陆执把自己的生活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里是池郁和他的亲人,另一个世界里的则是他另外的生活和朋友。他可以让自己的朋友去到那个有池郁的世界,但永远不会主动带池郁去熟悉和适应他们的世界。
因为陆执就是觉得池郁不会喜欢,池郁不适合,但他甚至都没有问过池郁。
陆执说:“那里太乱了,太吵了。”
池郁沉默片刻,才淡淡道:“知道了。”
池郁特意将陆执送到了家门口,怕打扰到陆执的父母就按了门铃,结果陆执说他爸妈不在家。
看着陆执大爷似的靠在门边不肯动的模样,池郁只好熟练的从他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打开门把陆执送了进去。
“我回家了。”把陆执送回家后池郁就立马道。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母亲也快下班了,虽然明天是周日,但是母亲会担心他。
池郁听到陆执应了一声后就没再多停留,快步往门口走去。
然而他才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就倏地“砰”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了。
池郁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陆执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坐起来冲了过来用手把门按回去了。
“你干嘛?”池郁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他。
陆执大概是真醉了,眼神飘忽,脸上也爬上了绯红的印记。
两人靠的太近了,近到池郁都被陆执呼出来的酒气喷了一脸。
他不太闻得了酒味的,对酒精也有些过敏,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翻滚着难受,于是偏开了头,伸手推了他一下。
陆执毫无所觉现在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是脑子发冲,下意识就不想池郁这么走了。
“池郁,你会交女朋友吗?”陆执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池郁的心里一跳,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掩藏的很好,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陆执知道了。
他故作镇定道:“我们都会有的。”
陆执目光沉静道:“今天晚上有个女孩儿说要和我谈恋爱。”
池郁喉口一阵酸涩,低声问:“你答应了吗?”
陆执摇摇头:“没有,我说要考虑考虑。”
“为什么不答应?”池郁看着他,在此刻居然还在痴心妄想从他口中听到别的答案。
但陆执只是看着他说:“我早恋会被我爸妈揍的。”
池郁难过的同时又莫名庆幸,但紧接着陆执又道:“但是姜又川他们都劝我答应。”
“他们说,我不能总是围着你一个人转。”
池郁没说话,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心虚了。
陆执也默了几秒,但随后又道:“池郁,我们两个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啊?”
池郁瞬间大脑空白,那根始终紧绷着的弦终于在此刻“啪”的一声断开了。
“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池郁过了好半晌才问。
陆执没吭声,只是说:“我觉得姜又川他们说的对,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做什么都在一起了。”
池郁鼻子一酸,垂下眼不再看他:“好,随你。”
“小郁,你不开心了吗?”陆执垂下头来看他。
池郁摇摇头,故作冷静道:“你说的对,以后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不能一直在一起。”
陆执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说点什么挽留,却又想起了在KTV的时候,林宇轩勾着他脖子小声问他:“陆执,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池郁?”
当时陆执一愣,压根没反应过来林宇轩说的是什么喜欢,掩饰似的笑说:“我和池郁一起长大,我当然喜欢他。”
林宇轩笑了了一声,神色却认真,他低声对陆执说:“兄弟,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我能看出来池郁对你的感情可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其实吧我身边就有个朋友是同性恋,现在时代在进步,同性恋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条路难走,你和池郁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自己要想清楚。如果真的不喜欢,还是保持距离最好,免得未来把关系闹的更僵。”
那是陆执第一次从自己的身边朋友的口中以那么严肃的口吻提到“同性恋”三个字。
那三个字就如同无形中盖在陆执心上的羞耻布,被林宇轩猝不及防的掀开后,就好像他心内最隐秘的最不想被人触碰的秘密领域也这么被□□裸的展示在了人前。
同性恋?
不,他不是同性恋。
那池郁是吗?林宇轩说池郁对他有那种感情?
不会的吧,他们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而已……
可是万一呢。
万一池郁真的是呢。
那他是不是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陆执的脑袋一团乱麻,就那一刻他想了很多。想到了池郁为他做的小甜点;想到了初中以前受了委屈就喊他“哥哥”的池郁;想到了初高中时池郁为了给他挡太阳的立起来的书本;也想到了每一次他想去做什么的时候池郁永远无条件的支持……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就喝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权衡利弊像林宇轩说的那样干脆一点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是混乱不堪的,头也被酒精刺激的泛起痛来。
直到有个女孩儿突然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在陆执身边坐下和他说起话来,打断了陆执纷乱的思绪。
陆执想,林宇轩觉得自己是同性恋,那无非就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和女孩儿有过过多的接触,那他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哪怕只是聊聊天。
他和女孩儿确实聊的很开心,但是除此之外陆执却没别的多余的感觉了。
一直到池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原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在那一刻狠狠的跳了一下。
也是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快变的不正常了。
所以他在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是时候该和池郁保持距离了吧。
可是要怎么和池郁开口呢。
如果不说,他和池郁也终究是不可能一直这么形影不离的。
林宇轩也会一直觉得他和池郁之间有些什么。
那不如就按林宇轩说的慢慢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当陆执看见池郁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之后,他又觉得林宇轩是不是想太多了,自己是不是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毕竟池郁什么都不知情,而陆执就这么莫名其妙和他说了这些话,池郁那么敏感,他会难过的。
“池郁,我……”
“陆执,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池郁却淡淡说:“你以后早上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坐公交吧。”
池郁没再等陆执反应,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池郁一打开门就急步往下走,他不敢让陆执看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眶。他有点泪失禁,也怕自己忍不住在陆执面前掉眼泪。
他知道陆执能这么和他说,肯定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了。
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对他的小心思,或许是经过别人的提点发现了什么。
其实池郁心里清楚陆执身边的那些朋友并不喜欢在陆执身边看到他。
因为池郁嘴笨又不会说话,他在的时候陆执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往往把气氛搞得很僵。
所以这样的结果是池郁老早就想象过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池郁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回来了。
那会儿池郁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一些,但是作为母亲夏音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池郁异常低落的情绪。
“小郁,怎么了?”夏音走过来关心的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池郁对母亲笑了下,强颜欢笑道:“没事妈。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夏音知道孩子年纪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也就没再说什么,嘱咐了他几句之后就替他关上了房门。
陆执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就像一柄尖利的长剑一样将他刺了个对穿,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所以这夜池郁没有睡着,一大早就醒来了,母亲要上班起的比池郁还早,给他做好早餐放在桌上留了个便条就离开了。
母亲离开后没多久池郁就起床洗簌完拿过早餐出了门,打算赶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去学校。
公交车站离他家不远,池郁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现在的天色还早,天才蒙蒙亮,像是水里的鱼翻了白,透着一股惨淡苍白。
早上的温度也低,池郁站在公交站台吹了会儿凉风才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秋的到来。
池郁以前也不是没有坐过公交车,不过那会儿是因为陆执打篮球伤了脚没法过来接他。
但其实池郁是为自己庆幸的。毕竟现在一切还有的挽回,他还有往自己那个方向走的机会。不然的话他可能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傻乎乎的踩着陆执的脚印走了。
池郁到学校的时候还早,但也有一半的人已经到了教室。他旁边的座位空着,陆执还没有来。
他默不作声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掏出英语书聚精会神地记了会儿单词。
直到十多分钟过后,他的余光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听到身旁的凳子被拉响。而那人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池郁才分了神。
陆执喝酒不会断片,所以昨晚的事情他还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当再次在池郁身边坐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今天早上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挣扎还是冒着迟到的风险去池郁家楼下了。
池郁是个守时的人,陆执过去在他家楼下没看到他,他心里就清楚池郁是真的没打算再让他去送他上学了。
那一瞬间陆执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一片空白。
“小郁。”
犹豫半晌,陆执还是转过头看向了池郁。
池郁写英语单词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般道:“你今天来的有点晚。”
陆执见池郁的神色如常,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说:“对不起小郁,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喝多了脑抽了。”
池郁握着笔的手颤了下,顿了会儿才说:“陆执,其实昨天晚上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对不对?”
陆执一下没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因为那确实是他一直想这么做的,却不是他想那么快就对池郁说的。
池郁垂下眼笑了笑,温声说:“陆执,其实你说的对。就算高考以后我们侥幸考在了一起,但是到了大学毕业,也终究会有各自的生活的,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保持着舒服适当的距离就很好了。”
这些都是陆执想对池郁说的,可是当这些话从池郁的嘴里说出来后,陆执却莫名很难受,喉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堵得他哑口无言。
而池郁始终神色淡定:“陆执哥,你最近要忙着篮球赛,下周末篮球赛完了还要月考,早上不来接我也挺好的。”
陆执沉默半晌,看着池郁的眼神,心脏紧缩一瞬。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的明白林宇轩说的池郁对他的“不一样的感情”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没错过池郁说这些话时眼里强子忍耐的难过。
陆执是不忍心的,他不想让池郁难过。可是“同性恋”三个字就像一种烙印一样哽在他心头,让他怎么都越不过那个沟壑。
于是他默然许久,也只是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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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章
从那以后陆执和池郁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彼此都不再提那些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阻碍。
除了陆执早上不再接池郁上学以外,其他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是会一起去食堂,陆执还会不厌其烦的给池郁讲题目,放了学两个人也还是会一起走。
但尽管看似没什么不同,他们心里却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开始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两人都在刻意躲避而已。
几天后,六中篮球赛竞赛名单也出来了。
“我靠!我没看错吧?德艾国高?!”姜又川不可置信的看着名单上的学校。
不止是姜又川,就连陆执看到这个名单后也沉下了眉头,转头问教练:“为什么会和国高比?国高不是没有参与篮球赛吗?”
身为宜通的唯一一所国际中学,国高一般不会参加普高之间的比赛,历年来也几乎从没参与过。
今年国高明明也没有参加,却莫名其妙在中途突然加了进来,任谁也摸不清头脑。
教练拍了拍陆执的肩膀说:“别惊讶,国高就是被临时加进来的。但不管你们赢还是输,他们都不会进入最终的总决赛。”
陆执这下反应过来了:“所以我们这算是直接晋级了吗?”
教练点点头:“对。不过你们可不要掉以轻心,国高篮球队很厉害。”
听到晋级陆执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是他们最终会晋级,赢了国高那叫名正言顺。但是一旦输给国高,那就算是晋级也会遭人诟病。
“兄弟,其实这也是好事。”
教练离开后,姜又川走过来勾了勾陆执的肩,宽慰道:“国高那都是些矜贵的少爷,咱们赢了他们说不定就是轻轻松松的事。”
陆执瞪了他一眼,说:“你他妈少贫,要是输给了那些矜贵的少爷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姜又川撇嘴道:“有你在,咱输不了!”
上午上课的时候池郁见陆执脸色一直不大好,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问了几句,陆执就把这事告诉他了。
池郁笑道:“这有什么,赢还是输尽力就好啦。”
陆执默然片刻才转过头对他说:“要是我们输了,那即使晋级了也不会那么光彩。”
池郁淡然道:“为什么非想自己会输呢,而且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你们是光明正大的晋级,又不是作弊。”
看着池郁认真的眼神,陆执的心上的阴云也跟着莫名散去了一些。
课间的时候林宇轩也听说了他们和国高对打的事情,兴冲冲找熟人打探完消息后就跑过来找陆执了。
林宇轩一边翻出自己和严皓的聊天记录给陆执看,一边道:“严皓有个朋友在国高,还正好是他们篮球队的,你看看。”
陆执接过他的手机一看,脸色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林宇轩面色有些凝重:“国高去年和英国交换生打国际友谊赛的时候打了一场漂亮的胜战,据严皓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很强的实力,难打。”
陆执沉默半晌才问:“能弄到视频资料吗?”
林宇轩拿回手机说:“我问问严皓吧。”
“严皓说能找到,下午找到了会发你的。”过了会儿林宇轩才说。
林宇轩又顺手点开了严皓发过来的一条语音,开了扬声器:“他们那个篮球队长是叫裴……裴什么来着?反正贼厉害,高中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是后来转回来的。害,兄弟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告诉陆执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啊。是输是赢不都是兵家常事嘛,那规则让咱晋级,咱也没办法不是,三天后的篮球赛好好打就是了。”
林宇轩见陆执神色不郁,明白他有压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下午视频资料到了再说吧。你别绷着个脸了,赢了咱开心,输了也别太灰心,我看你这人啊就是包袱太重了,对方一厉害一点你就压力贼大。”
“去你的。”陆执骂了一句,出口赶道:“回你自己班去,这事下午再商量。”
“得嘞!”
直到林宇轩离开后,陆执仍是有些心里没底。他看着严皓发过来的信息发了会儿呆,才扭过头看向正在看课外书的池郁,突然它:“池郁,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池郁从林宇轩来开始就没真的看过书,但他和林宇轩不怎么熟,所以也没插话打扰他们睡。直到陆执过来和他说话他才扭过头,笑了下说:“陆执,你什么时候会这么怕输了?”
陆执愣了下。
池郁继续说:“我记得你小学初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参加各种比赛,赢了你会很开心,输了虽然会失落,但是失落没多久又会重振旗鼓。可是在参加之前,你从来没有怕过输。”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陆执成绩那么好的原因吧。他聪慧又充满活力,不论做什么都有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一往无前的生机。
他就像是池郁死寂生活里唯一的波澜,往往在池郁最无助的时候给他以无限的能量。
陆执沉默许久,但仔细想想好像池郁说的没错。
以前的他就像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小强,做什么都一头往前撞,没路了就掉头换一条路走,而不是站在死角担心没路了该怎么走。
陆执忽然一下就豁然开朗了,伸手笑着揉了揉池郁的小拇指,温声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小郁。”
池郁笑了下。
篮球赛就在当周的周六,地点仍是原来那个体育馆,比赛时间为下午的两点半。
六中一点半就到了现场热身,国高离得比较远,所以大概会晚点到。
陆执这几天一直很紧张,晚上放学都不和池郁一起回家了。一下课就和姜又川他们在体育馆训练,似乎很重视这场篮球赛。
这一次池郁被安排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他怕自己打扰到陆执,就一直坐在那里看手机。直到陆执热身完跑过来对他说:“等我一起回家。”
池郁点点头,笑说:“等你凯旋,加油!”
陆执又笑着跑开了。
观众席的人在逐渐增加,因为是周末所以各学校几乎都放假了,来看比赛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周围都是讨论陆执的,但是将近两点的时候,篮球场馆两边已经座无虚席。
而且应该不止是六中和附中一些看热闹的来了,国高那边也来了很多人,男生女生都有,只是女生来的尤其多。
因为六中和附中都是传统的中学,是绝对不会允许女生烫头化浓妆穿短裙的。而后面来的女孩子大多都艳丽非常,远远看着就很惹眼了。
不过国高和六中的比赛,国高有人来也正常。
池郁百无聊赖的在观众席坐了会儿,直到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
“嗨!你好。”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池郁下意识转了一下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严皓。严皓的另一边,坐满了上次附中校篮球队的那些人。
池郁今天是特意带着眼镜来的。因为早上出来的时候冷所以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小圆帽,配上银色的圆框眼镜后,使得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文气了不少,严皓开始的时候还没认出来。
池郁扶了下眼镜,转头朝严皓笑了笑说:“你好啊。”
严皓和池郁打完招呼又朝着赛场上的陆执和姜又川他们打了招呼,几人聊了几句,直到教练把他们叫走,严皓才重新转过头和池郁说话。
“你和陆执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严皓之前和陆执玩的时候就经常见池郁,但池郁不太爱说话,看着不太好接近的样子,他又实在好奇,所以找姜又川打听过一嘴。
池郁轻轻“嗯”了一声。
严皓笑道:“我叫严皓,你应该认识我吧。”
“认识。”
其实陆执身边那几个朋友池郁差不多都认识,但都不熟而已。
严皓又和池郁随口聊了几句,直到国高那边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穿着黑色篮球服的队员,他才听见严皓忽然喃喃道:“其实这场比赛陆哥他们没什么胜算。”
“啊?”池郁不解的看向他,不太明白严皓为什么会这么说。
严皓明白自己现在的判断过于武断了,连忙干笑两声,解释说:“国高的实力太强了,六中不是他们的对手。”
池郁不太喜欢严皓的语气,低声道:“我相信他。”
严皓见他神色坚定,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边陆执不知道在和教练说什么,池郁还是第一次从陆执的脸上看到那么凝重的神情。
池郁看了陆执一会儿,心里也跟着有些突突,就拿起手机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学校的贴吧,想了解一下这次比赛的更多详情。
池郁在六中的论坛翻了前面几个都只看到了陆执和姜又川的帖子,又往下翻了翻,直到看到了一条热度正在蹭蹭蹭往上涨的帖子——“国高篮球队队长”。
池郁下意识点了进去,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追捧话语,直到看到一张模糊的侧影照片才停下不断往下翻动的手指。
照片上的人身穿黑色的篮球队服,手臂肌肉发达,线条流畅,青筋非常明显,淡青色的血管莫名带着一种美感。
戴着护腕的手里捏着一条毛巾,另一只手则拿着空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仰着头往嘴里灌。他喝水的动作随意,突出的喉结和模糊的侧脸却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个子很高,穿着他同样篮球队服的队员站在他身旁似乎都比他要矮上一些。
因为隔得远所以只能拍到一个大概,所以池郁一开始还只觉得熟悉,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直到看到首位的热评:
“我靠!是裴弃吗!?这他妈不是国高校草吗!!?”
池郁愣了愣顿时就明白了那阵看到照片时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而与此同时,篮球馆内骤然传来了一阵几乎要撕破耳膜的呼声。
池郁没反应过来,手机都差点吓掉了,下意识的转头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篮球馆入口处,随着身穿黑色篮球队服的队员一个个入场,池郁也很快看到了走在最后的那个挺拔而高大的身影。
“来了。”
池郁在一阵恍惚中,听到身边的严皓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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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7章
不止池郁在看裴弃,几乎在裴弃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裴弃的身形高大颀长,姿态优越而出尘,从远处走来就给人一种不惹半点尘埃的清冷疏离。
耳边几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池郁一瞬间都快忘了前段日子裴弃和自己那段莫名且短暂的相遇。
那人在人前完全没有了当时面对池郁的时候温和的模样,寒似玄冰,淡如清风,仿佛完全不将这点人声鼎沸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池郁的错觉,他总觉得裴弃自进来开始目光就停留在他这边,然而等池郁再看的时候裴弃已经目不斜视的走向了自己的队列。
池郁皱着眉震惊了几秒就看向了陆执。
自裴弃进来开始,陆执的脸色就似乎不是很好,两边队伍打了个招呼后,教练不知道和陆执他们说了什么,陆执和姜又川就往他们这边来了。
池郁见他过来,立马将陆执放在自己这里的水壶递给他。
陆执伸手接过,倚在他坐的那片栏杆前,神色凝重。
跟过来的姜又川拍了拍他的肩,故作轻松道:“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了,国高的实力你我都了解过了,尽力就行。”
陆执又喝了口水,没说话。
严皓打趣道:“不是吧陆执,你才看到人就退缩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陆执仍没应声。
池郁将陆执递回给自己的水壶盖子拧好。
过了会儿,陆执却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池郁,突然沉声问他:“池郁,你相信我吗?”
池郁一愣,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当然。”
陆执偏过头闷声道:“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池郁忍俊不禁道:“你也会怕输啊。”
“我又不是超人。”陆执撇嘴道。
池郁笑道:“对啊,你又不是超人。不论输赢,尽力就行啊。”
陆执跟着笑了起来,心情看着好了不少。
池郁当然知道陆执有心理压力。今天很多人都在这里,有六中的附中的国高的,说不定还有从别的学校过来专门看他们比赛的。
陆执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幼儿园开始就是小红花和奖状拿的最多的小朋友,后来小学初中到现在高中都一直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这场篮球赛要是输了估计会对陆执的自信心造成不小的打击。
但池郁只能尽可能的帮陆执放松心情。
等篮球赛真正开始的时候池郁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裴弃和自己几天前那不到一个小时的缘分了,实打实的紧张起来。
最开始池郁还是对陆执很有信心的,因为和附中打的时候陆执这边虽然偶尔落了下风,但是每每后半场都能来一个惊天反转。
可是池郁万万没想到对上国高之后两方形势完全反转,国高的实力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哪怕是作为一个外行人,池郁都在第一场看清了两方的差距。
国高每一个人都很厉害,配合的相当默契,但其中以裴弃功力最猛。
陆执早就知道了国高的厉害,也明白他们那边的主力队员是裴弃。所以从第一场开始就一直围攻防守裴弃,想借此制住裴弃的行动,起码先防守好自己这边。
他们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就算两边都进不了球也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裴弃就像是一匹孤狼,他的动作连贯,行云流水,每一次进球都出人意料。陆执那边都还没反应过来,裴弃就侧身击地传球给队员,拿了一个漂亮的两分。
裴弃不像陆执,一开始保持实力保留体力,到最后才开始反攻。他是从第一场开始就主动攻击让陆执那边一点可以反攻的机会都没有,第一场就已经拉开了很大的比分和差距。
池郁的目光一直聚集在陆执身上,看到陆执由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后面的力不从心,心里也跟着难受。
第一场毋庸置疑是国高赢了。
下场后陆执坐在那儿和教练交流了几句,才往池郁和严皓这边来。
池郁不太会安慰人,见陆执沉着脸不说话他也没多说什么,陆执也不是个会需要安慰的人。
而严皓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拍了拍陆执的肩膀说:“你已经尽力了,有几个球也投的很漂亮。但国高的实力太强,换谁上都是这个结果。”
陆执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出任何意料的,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就算陆执再怎么尽力去挽分,也只是缩小了一点差距,最后的结果仍然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
裴弃和队员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不管球传给谁他们那边都能很好的控制走向。只要球在他们手里他们就能占据主导权。尤其是裴弃,他的动作又快又流畅,认准了投给谁往哪投就一点犹豫也没有,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六中观众席这边到后面都快没声了。
国高和普高从没有在一起打过比赛,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国高篮球队的实力。这一次知道国高是半路插进来的,还怀着不屑的心理想看看国高的笑话,这会儿却都被震撼的连惊呼都忘了。
池郁一开始的侥幸也完全没了,心跟着渐渐沉了下来。看到陆执的情绪低落,自己也有些难受。
“其实陆执真的很厉害,对上国高那群狼一样的家伙心态都没崩,后几场虽然输了但也进了好几个漂亮的球。要是换我上去国高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能把我碾压了。”严皓在一旁自嘲道。
池郁没说话,见陆执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国高那边转了转。国高其他队员赢了球都在一旁乐呢,只有裴弃绷着脸似乎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赢了球的欣喜。
池郁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上次说自己没什么朋友,转头两人就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了。而且很显然裴弃身边完全不像是没有朋友的样子,那半场的欢呼声几乎都是因为而他来的。
那他为什么撒谎?
而且国高离他们这边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又是怎么骑着自行车来到六中附近的?
让人都摸不透。
池郁也只是觉得疑惑而已,并没有再过多关注。
比赛结束后,周围的人也逐渐散了。池郁也从座位上起身,拿着陆执的东西跟着严皓他们去了篮球场上和陆执他们碰面。
“晚上聚个餐,一起去?”严皓跑过去拍了拍陆执的肩。
姜又川的心态看着比陆执好多了,像是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就是累的满脑门的汗。
陆执没说话,摇了摇头。
姜又川无奈骂道:“陆执,你这臭毛病怎么回事?输了就输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他妈能想到国高这么□□啊,操!”
陆执沉默的垂着眼。
池郁默默将手里的水壶和毛巾递给他,陆执抿着唇接过了。
姜又川见陆执情绪仍然不高的样子,语重心长道:“陆执,不要总是那么在乎输赢。你这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失败一次就觉得天塌了一样。你怎么就不能想想和附中打的时候怎么实力碾压严皓他们的呢?”
“哎哎哎过分了啊!”严皓又跑过去一把揽住姜又川的肩膀,笑骂道:“你丫说我坏话也要看看场合吧?”
姜又川挑了下眉,调侃道:“怎么?严大少爷遭受的毒打还少吗?我说错什么了!”
严皓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骂了一句。
经过这么一打岔陆执的神色才看着好了些,叹了口气道:“知道强,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严皓了然的笑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习惯就好,我之前和你们打的时候不也是么。一山能比一山高,谁能一直打胜战啊。“
陆执扯了扯唇角,灌了口水。
严皓道:“我介绍你和裴弃认识认识?我那个国高的朋友和裴弃关系还不错,今晚上聚餐我可以让他叫上裴弃一起。”
陆执看了严皓一眼,无语片刻,才道:“我他妈都输成这样了?你丫让国高来看我们笑话啊?”
严皓哈哈大笑道:“哎你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国高虽然都是些少爷公子,但真没那么心高气傲。尤其是裴弃,因为他是对谁都平等的爱答不理哈哈哈哈哈!”
上次才被裴弃主动加完好友的池郁:“。”
陆执其实也挺想认识一下裴弃的,输赢的情绪他们都不会带到私底下,更何况对方还打的这么好。
“小郁和我一起去吧。”陆执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池郁。
池郁疑惑道:“我也去?”
陆执点点头:“我今天输的很惨,你陪陪我呗。”
池郁垂眼笑道:“好吧。”
严皓也是这才注意到陆执身侧的池郁,没忍住嘴贱玩笑道:“你怎么跟带老婆似的,去哪都把池郁带身上。”
这本来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但是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一种味道。
池郁心里一跳,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陆执。
陆执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踢了严皓一脚:“你他妈乱扯什么呢!这是我弟弟!”
严皓哈哈一笑,还真以为自己开了个无足轻重的玩笑。但是姜又川没有错过陆执最初眼里的错愕和躲闪的眼神。
聚餐的地点选在离篮球场不远的一家中餐厅。
由严皓做东,定了个很大的包厢,六中那边的人都来了,国高就来了几个,即使如此,人还是很多。
池郁看到里面那么多人的时候也愣了下,有些后悔刚刚答应了要过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裴弃坐在窗边角落一点的位置,正斜倚在椅子上抽烟。不知道是不是池郁的错觉,他总觉得裴弃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把自己手里的烟掐掉了。
林宇轩向来对强者有种莫名的尊敬,即使今天输了比赛也输的非常畅快。看到裴弃坐在那里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崇拜道:“裴大神,受我一拜!”
裴弃看了他一眼。
严皓赶紧打圆场道:“得了吧你林宇轩!把你那副傻逼样子收收!丢死人了!”
说完他又看向被裴弃掐灭在桌子上的烟,岔开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裴神是不会和我们一样抽烟喝酒的呢!”
林宇轩见裴弃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巴掌呼在严皓胳膊上,骂道:“怎么了,裴神不是人啊!”
“是!我错了!”严皓笑道:“这不是咱陆哥都不抽烟嘛!我还以为裴神和陆哥一样呢!”
这会儿陆执已经带着池郁找到地方坐下了,陆执闻言瞪了眼严皓,说:“青少年不抽烟怎么了?吸烟有害健康!”
“哎哟陆哥你就别找借口了!”
严皓挑了下眉,看了眼陆执身边的池郁,说:“我可听姜又川说过啊,你初中的时候和他躲厕所里抽烟!咱们都是怕被老师抓,你那是怕被池郁抓!”
此言一出,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池郁,有的神色暧昧,有的不明所以。
以前陆执的朋友谈笑聊天的时候从不会把玩笑开到池郁身上,今天大概是兴致上来了,再加上严皓神经大条的,就聊到了池郁身上。
池郁连忙笑着解释说:“是我身体不好,过敏体质,闻不了二手烟味。”
陆执给了严皓一脚,骂道:“操!你滚远点!池郁是我弟弟,我总得照顾他的感受!”
姜又川可生怕严皓这嘴上没把门的再抖出点什么事来,连忙捂住他的嘴带着他落座,坐下来之后才低声骂他:“你他妈有病啊?这种场合提陆哥和池郁的事情做什么?”
严皓挠了挠脑袋,低声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姜又川简直想一脚踢他蛋上让他清醒清醒:“你没看人池郁有多尴尬!池郁性格又不和我们似的,你当众开他的玩笑,小心陆执揍你!”
“好吧好吧。”
严皓撇了撇,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再多嘴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的裴弃神色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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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8章
接下来他们都在讨论篮球赛的事,气氛热火朝天,只有池郁默默坐在那里不是玩手机就是喝杯子里已经冷掉的白开水。
池郁从小就身体不好,现在是好多了,就是容易生病,忌口很多。
小的时候池郁就是医院里的常驻户。这也是池郁和同龄的男孩融不进去的原因。
就连现在,包厢里都因为刚才他的话而没人抽烟,而他也不能喝酒,和他们更是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哎来来来忘了介绍裴神和陆哥认识了!”
这时严皓终于说了件正事,向裴弃介绍完陆执又和陆执介绍了裴弃。
陆执虽然刚才是输的挺惨,但是球场就和战场一样,弱者淘汰。
就像当初陆执淘汰掉严皓一样。严皓都没和他计较过,他自然也不会把球场上的事情带到现实中来,所以他还是很乐意交裴弃这个朋友的。
“你好,宜通六中陆执。”
陆执从开始见到裴弃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性格偏冷,看谁都有一种莫名的睥睨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面对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加重了。
裴弃简单的点了下头,说:“你好,裴弃。”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就又去做个自己的事情了。
池郁就坐在陆执旁边,离裴弃有点儿距离。
但刚才陆执和裴弃打招呼的时候,池郁下意识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他觉得裴弃可能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因为除了刚才在篮球场上池郁那错觉般的对视外,自进包厢开始裴弃的目光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所以池郁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只注意到陆执自坐下来开始似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池郁猜他可能还在为今晚输掉比赛的事情不开心,于是也就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并不多话。
虽然是可以旋转的大圆桌,但是几乎每次转到他面前的菜都是自己不爱吃的,偶有他想吃的,刚要伸手去夹也很快被别人又转开了。
以前陆执在这种人多的聚会都是会很关照池郁的。他知道池郁爱吃不什么不吃什么,每次夹菜的时候都会将池郁爱吃的菜转到自己面前,等池郁夹完了再松手让其他人去转。
可是今天陆执自进包厢开始没怎么和池郁说话,好几次池郁看向他想说什么他也转头和身旁的姜又川说话去了。
池郁看陆执不再像刚才似的闷闷不乐也就没去打扰他,只是垂下眼一下看手机一下咬咬筷子。
但心想下次这样与他格格不入的大聚餐他还是别来了吧。
就在池郁打算放下筷子不再费力去夹菜的时候,他一直用眼睛盯着的那盘鱼香肉丝突然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他一愣,抬头一看,发现是和自己隔了半个桌子的裴弃按下的。
池郁能感受到裴弃进来后带来的影响。往常他不在这里的时候餐桌上肯定是唾沫飞溅,酒盏碰撞声和谈话大小的起哄声连绵不断。
但似乎因为裴弃在这里,一向放荡不羁的严皓都收敛了很多,哪怕他就是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没人敢去打趣他。
池郁和裴弃只见过一面,但是上次的裴弃随和温柔,这一次再见,池郁觉得他就和换了个人似的,冷淡的并不敢让人靠近。
他也只是在移动圆桌停下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又因为近视看不太清就很快收回了目光。裴弃一按就基本上没人敢再去转,于是池郁赶紧趁着裴弃不紧不慢夹菜的功夫赶紧伸手夹了好几大筷子的鱼香肉丝和旁边的香酱排骨。
心里感激,初开始因陆执输给裴弃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微妙的小不愉快也消失了。
“哎裴哥你喝啊!”
严皓见身旁的裴弃杯里的酒一口没动,还以为裴弃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大聚餐有些放不开。
裴弃神色淡淡,目光不经意的从右方瞥过,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按在玻璃圆桌上,慢慢夹了几筷子茄子,过了会儿才松手,垂下眼沉声说:“不喝酒。”
严皓也没在硬要求,只有坐在裴弃身边的另一个国高的朋友疑惑道:“裴哥你不是不喜欢吃茄子吗?”
裴弃神色自若:“突然想吃了而已。”
见对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那朋友也没再不识趣的继续问下去。
严皓和裴弃虽然不熟,但是早就从别人那里了解过裴弃的性格。
他不爱说话,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却不懂得利用,不知道吓跑过多少小姑娘。
但是严皓听说过,和裴弃当面表过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只敢远远看着的暗恋他的女孩儿。
裴弃和陆执是那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陆执性格开朗随和是那种典型的阳光型校园男神,也是现在最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而裴弃则像是那种小说里面才有的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冷的不可方物。
“严皓,咱们学校有两个女生想过来。”姜又川朝严皓挑了下眉。
严皓从万千感慨思绪里回过神,闻言立马骂道:“你脑子有坑?咱这这么多人了你还喊别人来?嫌我们这里还不够挤是吧?你让人姑娘和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坐一起!?”
姜又川神色暧昧的看了眼陆执,朝严皓使了个“你懂得”的眼色,清清嗓子道:“这不是咱们高二年级的级花么!沈凌玥哎听说过吧!我也说了现在这情况啊!但是人家非想来,而且他又不是冲我们来的!”
姜又川的神色够明显了,众人顿时了然过来,纷纷朝段执那边使眼神。大声起哄起来,包厢顿时变成了花果山。
“难怪啊!上次段哥打篮球沈凌玥还去给他送水呢!”林宇轩笑道。
严皓打趣道:“是啊!我在你们学校表白墙上看到过她,长得是真挺好看,眼光也不错嘛,咱段哥谁不爱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执笑骂道:“去你妈的!开玩笑也看看场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但姜又川显然是通知晚了,因为就在他们讨论这之后没多久,包厢的门就被倏然敲响了,那个刚才还被谈论的女孩子突然就衣着鲜丽的出现在包厢里。
“沈凌玥?”姜又川惊讶的站了起来。
众人刚才的话题被打断,看到招呼都不打就出现在包厢里的沈凌玥,面面相觑片刻,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
“嗨,我找一下陆执!”女孩儿自信大方的朝各位打了招呼,完全没觉得哪里尴尬。
姜又川是最疑惑的,皱眉道:“我不是和你说让你别过来了吗?”
这几个月已经逐渐入秋了,他们都是男生火气旺,而且刚才打篮球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才没觉得冷。
但是显然沈凌玥过来也是精心打扮过了点,现在的宜通大概已经是傍晚,温度也降了下来。而沈凌玥身形单薄,却还穿着一件半袖的白色中长裙,她的面容本来就是秀气精致,黑色的长发横在胸前,有种秀气的美。
而一旁的池郁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上次池郁去ktv接陆执的时候,坐在陆执身边和他谈笑的姑娘。
沈凌玥的目光自进来开始就一直停留在陆执的身上,闻言露出有些伤心的神情说:“我就是有话想和陆执说,不会打扰你们的。”
众人的目光又转到了陆执身上,却见陆执的脸色看着不怎么好。
陆执站起来,扯了下唇角说:“这个场合不太对啊沈小姐。”
沈凌玥笑道:“那你和我出去说吧,上次的事情,我想和你要个答案了。”
严皓那个没眼力见的立马跳出来对陆执挤眉弄眼道:“哎哟陆哥!人家女孩子都找上门来了你和她说两句怎么了,是缘是孽也要等着人家把话说完嘛!”
姜又川转头瞪了严皓一眼,这个傻子还不明所以,笑着朝姜又川眨了下眼,气的姜又川差点把自己的限量版球鞋脱下来甩他脸上。
陆执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沈凌玥他居然有些心虚和心烦,不是因为沈凌玥的到来,而是刚才他们开玩笑时候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会觉得在那瞬间心脏跳的那么厉害,就好像生怕什么藏着掩着的东西被人挖出来发现了一样。
“陆执,要不你就和她好好聊一聊吧,就算是不那什么,那也好歹给人家姑娘一个面子啊!”严皓说。
就连姜又川都忍不住推了一下陆执,低声说:“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处理这种事情处理的很容易吗?怎么今天心不在焉的?”
陆执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但好歹是终于又了动作,绕过姜又川转身对沈凌玥说:“走吧。”
沈凌玥展颜一笑:“好。”
陆执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看着坐在那里垂着眼睛的池郁,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是对姜又川说的:“别给池郁灌酒。”
姜又川愣下了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包厢门关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气氛都没能回到之前。
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草!陆哥那么好的条件,连沈凌玥都不喜欢,那什么天仙下凡他才看得起啊?”
严皓搭腔道:“不知道,反正我就没见他多看过那个女生一眼。”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宇轩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边神色晦暗的池郁,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陆执和沈凌玥真没什么好说的,之所以出来也是不想在呆在包厢里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会这么乱。只是在出来的时候看到池郁晦暗的神色时莫名心烦慌乱了一阵。
但此刻面对着装扮精致羞涩怯懦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他却没有一点感觉。
“陆执,你知道我喜欢你吧。”沈凌玥看着陆执说。
陆执淡淡道:“我暂时还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沈凌玥抓住了他的手,陆执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皱了皱眉道:“放开。”
沈凌玥靠近了他一步,笑道:“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为了你才考上六中。我以前成绩不好,但是我可以为了你好好学习,和你一起进步、成长。陆执,我可以等你的,不管多久多可以。”
陆执抽回了自己的手说:“你努力的结果是你自己的,与我无关。”
沈凌玥这才终于情绪低落了下来,垂下眼道:“陆执,我记得上次我们聊的也挺开心的啊。还是说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我一定不会再纠缠你。”
陆执愣了愣,连忙撇过头说:“没有。”
沈凌玥道:“我不信陆执,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肯和我试一试?或许你担心的那些,等我们在一起之后就发现是通通可以解决的呢?”
陆执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对啊,为什么一直没有谈恋爱呢?为什么从来对女孩子不心动呢?
他这些年好像一直只围在一个人身边。
池郁。
这个名字一出,陆执就像是自己的某种心事被戳穿一般,有种被扒光衣服的感觉,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会想起池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池郁?
还没待陆执捋清楚,腰间就忽然一紧——沈凌玥突然上来抱住了他。
陆执浑身一怔,原本是想推开她的,却听到沈凌玥说:“陆执,你真的对我一点喜欢也没有吗?那别人这么抱你呢。陆执,我也不差的,和我试一试真的不行吗?”
在沈凌玥抱上来的一瞬间,陆执是想凭本能推开她的,可是就在这该死的时候,他又想到池郁了。
如果是姜又川和林宇轩这么抱他,他一定拳脚伺候,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沈凌玥抱他的时候他只感到排斥和不舒服。
那如果这个人是池郁呢?
他好像不会舍得推开他。
他是怎么了?
他真的不正常了是不是。
陆执离开包厢后不久池郁也借口出去了。
包厢里面的气氛与他格格不入,他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局外人一样。
转到他面前的菜总也不是他喜欢吃的,杯子里的热水早就凉透了。他一个人面对着这么多陌生人的时候局促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更何况那会儿包厢里热火朝天讨论的全都是有关陆执和那个女孩的话题,他一点也不想听。
池郁无意去找陆执和沈凌玥,他本来也不知道两人在哪,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现在离开显然是不行的,就想先去卫生间里躲躲,没想到他们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处聊天。
池郁过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沈凌玥抱住陆执的那一幕。
他愣在原地。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什么带刺的锤子狠狠敲了一下,□□的时候长针上全都是他鲜红的血。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那一瞬却莫名怕被陆执看到。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后背却撞上了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
池郁被惊了一下,差点发出了声音,那人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用宽大的手心轻轻盖住了他欲张的唇。
“躲什么?”
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温热的气息流转在池郁耳侧。
池郁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微微转了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池郁看着近在咫尺的裴弃眨了眨眼,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捂上了嘴。
裴弃勾了勾唇,露出了自池郁今晚见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低声问他:“你想回家吗?”
池郁愣了下,没说话
但他确实真的想回家了。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想回家。他不想再待在那个不属于他的朋友圈里,也不想再看着自己从小暗恋的人将自己晾在一边和别人抱在一起。
“像上次一样,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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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池郁一直以为裴弃应该早就不记得自己了,毕竟自进包厢开始裴弃的目光似乎就没往他这边转过,也没有找他打招呼。
但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有种恰到时机的微妙。
第一次是池郁因为陆执爽约没有去看成电影的时候;这一次却是他撞见陆执和别人抱在一起。
次次都是在他狼狈无措的时候。
即使现在他没有问此刻池郁为什么会因为看见陆执和别人抱在一起而惊慌后退,但池郁却觉得裴弃好像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但对方收的也恰到好处,所以并不让他觉得冒犯。池郁反而有些感激他什么也没有问。
“你……”池郁望着他,愕然道:“你还记得我啊。”
裴弃的眉眼隔得远了会有种深邃的凛冽感。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裴弃,温和的就和池郁第一次和他相遇时那样。
裴弃笑了笑说:“我一直记得你。但你今晚似乎不是很想认识我。”
池郁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眼神飘忽的往旁边看了一眼,故意转移话题道:“我们先走吧……”
再不走陆执和沈凌玥就该发现他们了。
池郁没想到裴弃真的有在默默关注自己,那这么说之前自己的那些错觉都是真的了。
因为池郁确实不太开心。一方面毕竟自己是六中的学生,自己的学校输了球,他有些失落也是正常的;另一方面就是陆执很在乎这场球赛,看到陆执心情不好,他的心情自然也好不起来。
但这么说出来未免显得池郁小肚鸡肠,格局小了,所以面对裴弃的话他选择暂时不答。
好在裴弃也没再问他,只是低声问:“回家,还是回包厢?”
即使现在池郁确实非常非常想回去,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一走那些小心思就未免暴露的太明显。
所以一番权衡之下,他还是和裴弃一起回包厢了。
“裴哥怎么和池郁一起回来了,看见陆执和沈凌玥了吗?”严皓看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一起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不过裴弃和池郁,一个懒得说话,一个不爱说话。站在一起居然会有种诡异的相配。
裴弃偏头看了池郁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池郁说:“刚好碰上了而已。”
裴弃挑了下眉,没有反驳,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所以等陆执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是他出去时候的样子,池郁仍然低着头在看手机。
陆执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目光在池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立马移开了,他也没有再落座,站在门口说:“我先送沈凌玥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明白了什么。都能到送人回家的地步了,说明陆执和沈凌玥那边说不定真有戏了。
连姜又川都没想到,夸张道:“不是,陆执,你俩……成了啊?”
他记得陆执明明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是不情不愿的,这怎么就几分钟的功夫就突然有戏了?
陆执沉了下眉,神色微顿,余光见池郁抬起了头,连忙下意识道:“你他妈少乱说!天晚了她一个女孩儿回家不安全!”
“哎哟这有什么不安全的啊,现在这法治社会!”严皓暧昧道:“陆哥,要我说你真对人家有感觉就这样好好把握啊!别浪费了自己的好基因啊!”
众人又开始起哄。
陆执这会儿没什么打趣的心情,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乱。
林宇轩的话、池郁的脸,还有沈凌玥刚才对他说的那些,就像三个搅在一起的毛线球般怎么都分不开,搅的他的头脑也一团乱麻。
“我先走了。”陆执不想再多待,他真怕自己再多看池郁一眼就会忍不住反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可是一旦想到那些后果,他又什么都忘了。
“姜又川,你等下帮我把池郁送回家吧。”
姜又川觉得有些诡异。毕竟池郁就坐在这里,这话他完全可以对池郁说,他平时也是会第一时间和池郁说明情况的。
他虽然纳闷但也没有多问,正要答应下来的时候,一直没吭声的池郁突然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陆执这才终于看向池郁,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话落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也好。”
苍白的两个字,瞬间让池郁的神色黯淡了下来。那颗为这段感情时刻悬挂着的心,在池郁接近五年的心惊胆战里头一次那样重地落在了铺满长针的地面。
陆执离开以后,池郁自然也没什么再留下来的理由。
毕竟这里本来就都是陆执的朋友,如果不是陆执,他根本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池郁没有打车,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萧瑟的街头。
天色已近傍晚,沉寂下来的夜空被霓虹晕染,泛着一种阴郁的紫。
街道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而旁人大多是结伴而行,只有池郁一个人垂着头插着兜不紧不慢地朝着家的方向走着。
但是他没走多远,身旁猝不及防响起的机车喇叭声就将他截住了。
池郁只是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摩托机车上的裴弃。
上次的裴弃还穿着休闲服背着书包骑着掉漆的法国自行车,清冷出尘。
但池郁当时就觉得像裴弃这样的人应该骑机车和山地自行车之类的帅气的车型。
现在看到了,似乎也和他想象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裴弃身高腿长,单靠修长笔直的腿撑着地面,黑色的外套加上庞大笨重的黑色机车车型,赏心悦目的让池郁意识都没能移开眼。
几乎在他把车停在路面的瞬间,就吸引了许多经过的行人。
池郁愣了下,还没说话裴弃就已经把挂在把长臂上的头盔递给了他,他傻傻接过了。
裴弃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疑惑,淡笑道:“借的朋友的,今天没有骑自行车。”
池郁抿了抿唇,下意识道:“那你车技可靠吗?”
裴弃挑了下眉:“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带上头盔吧,这里不能停太久。”裴弃说。
池郁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裴弃有种盲目的信任。
池郁讷讷把头盔往自己脑袋上套,无奈这头盔很重,构造比陆执那个小电瓶配的头盔要复杂多了,他扣了半天都扣不上。
裴弃勾了下唇角,用腿靠着地面撑住机车,伸手扯着池郁头盔的带子轻轻将池郁拉近了自己一些。
池郁只知道戴在头上的东西在脑袋上转了转,温热的手指时不时擦过他的脸侧和下颚,随着“啪”的一声响,头盔被牢牢固定在他脑袋上。
那头盔实在太重,池郁有种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的感觉,有些费力的抬了抬头,望见了裴弃漆黑的双眼。
这是他和裴弃第一次离得那么近,但池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什么,只是和他目光交接一瞬,就听到“咔”的一声,头盔上的护目镜被放了下来。
“上车吧,还不上来我们今天都只能打车回去了。”裴弃玩笑道。
池郁这才连忙走到机车前,将腿迈过车座,使劲的昂着头不让大了他头一些的头盔掉下来,等到坐好踩稳后才低声道:“可以抓你衣服吗?”
他其实还挺害怕的,这车对于他来说又刺激又陌生,他平时只见严皓和姜又川他们骑过。
“可以。”
说话间,裴弃已经干脆利落的将另一顶更大的头盔戴好系紧,待感受到腰间被人紧攥住的衣料后,他才不紧不慢的发动了引擎。
上车的时候池郁还担心裴弃会开的太快,但一路上裴弃都慢悠悠的,将机车开成了电瓶车的感觉。
池郁不知道他是不太熟练,还是真的为了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池郁是有些冷的,但是同时头脑也被这寒意刺激的无比清醒。
坐摩托车的感觉和电瓶车还有自行车完全不同。
哪怕是坐在后面,池郁也莫名有种自由到可以把心头一切都暂时放下的感觉。惬意的让他甚至都忘了沉沉压在心头的情感。
其实陆执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说之前池郁还是猜测,但经过今晚陆执的表现,他已经基本能确定陆执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了。
而陆执也用行动告诉了池郁他的答案。
自己也该抽身了,醒来了。
真好,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已。
池郁还以为裴弃会把他带回家,但是摩托车骑了没多久,裴弃却将车停在了一处小湖边。
这里的夜湖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寥寥的几盏路灯照亮了小湖旁供人散步的小路。微风拂乱的湖面上倒映着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
“怎么带我来这?”池郁不解道。
裴弃从车上下来后,先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才去解开了池郁的头盔,在护目镜被推上去的时候,池郁看见了裴弃的脸。
裴弃站在路灯下,神色被夜风吹乱的发挡住,让池郁弄不清楚这个人的真实意图。
毕竟他们才见第二次。
在把头盔轻轻取下来的时候,裴弃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冰冷的头盔两侧,温声说:“你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
池郁愣了下,如果不是他和裴弃根本不熟,他真的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裴弃认识他已经很久了。
他实在太了解自己了。
池郁垂着眼没有说话。
裴弃扯了下唇角道:“下来吹吹风吧。”
希望我和夜风能带走你的不开心。
池郁知道自己和裴弃并不熟,但是此刻他却不知道为何会那么信赖他,借着他手臂的力气从摩托车上爬了下来。
“晚上没吃饱吧。”两人并肩在湖边的小路上走的时候裴弃说:“附近有小夜市,去吃点儿吗?”
池郁偏头看了他一眼,半晌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疑惑,停下脚步,歪头看着裴弃说:“裴弃,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裴弃眼里含笑,认真的看着他说:“但我觉得我们很投缘。”
“为什么?”池郁疑惑。
因为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和裴弃有哪里投缘。除了都不怎么说话之外,没有一点别的共同的地方。
裴弃笑了下说:“上次偶遇,这次又再见。不投缘吗?”
池郁失笑道:“这怎么能算投缘,巧合而已。投缘是指有相同的爱好和追求。”
裴弃想了下说:“说不定我们会有相同的爱好和追求呢?”
池郁眨了眨眼,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小声说:“我的爱好你不会喜欢的。”
“会喜欢的。”裴弃说。
“啊?”
裴弃:“那我说说我的爱好,你听一下我们有没有相同的地方?”
没等池郁反应过来,裴弃就已经开始说了:“色彩里我最喜欢蓝色,教程科目里我最喜欢历史。兴趣爱好方面我喜欢看书、画画。喜欢钢琴但不会弹,喜欢唱歌不敢大声唱。”
“……”
池郁张着嘴看着裴弃认真述说的神色,半晌都没说话。
他之前还觉得裴弃就是表面上说说而已。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和裴弃认识加上今天都不过半天,而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肯定会怀疑这人是不是和他认识很久了,或者在背地里调查过他。
靠,怎么可能和他的重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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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
池郁呆楞许久才发觉出一丝不对劲,疑惑道:“那篮球呢?”
裴弃说起自己的兴趣爱好,里面却没有他那么擅长的篮球。
裴弃面色淡然道:“哦,忘了。但比起那些篮球也没那么重要。”
池郁:“……”
这太玄幻了吧。
池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裴弃。
喜欢唱歌喜欢钢琴这些小爱好就连陆执都不知道。
他爸爸不会在外面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然后派了裴弃来调查自己了吧。
但是这都是他自己心底的小秘密,仔细想想,除了他自己还有父母亲之外没人知道啊。再说就算是父母亲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难道真有那么巧?
“你……”
此刻普通的惊讶已经不能表现出池郁内心真实翻涌着的震撼了。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池郁又找回了一些理智。
像裴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小爱好。
“你在骗我吧。”池郁立马断定道。
裴弃挑眉:“什么?”
池郁说:“你上次骗我说你身边没什么朋友,这次也是骗我的吧。”
裴弃愣了下,而后笑出了声。
池郁皱眉道:“你笑什么?”
裴弃无奈道:“我没骗你,我确实没什么朋友。”
池郁撇嘴:“你又在骗人。”
今天他可看见了,裴弃身边明明有很多朋友。
裴弃失笑道:“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池郁愣住。
他身边除了陆执外也没什么朋友,而且大多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并没有像陆执身边像姜又川那样仗义直言形影不离的朋友。
而他对陆执又不一样的感情,所以他也不知道别的朋友该怎么定义。
裴弃温声道:“不是能说上一两句话就是朋友,有些人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被裴弃这么一说,池郁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因为池郁也会和别人说话,有的时候还会聊天,偶尔也会开玩笑。但是池郁从并不觉得他们是朋友,因为交集并不多。
裴弃见池郁神色动容,再接再厉道:“像你我这样的,才叫朋友。”
池郁眨了眨眼:“可你和我也才说过几句话。”
裴弃说:“可你信任我,我了解你。”
“我哪里信任你了?”
明明他刚才还在怀疑裴弃是个骗子。
裴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在不确定我是不是你朋友且不清楚我车技的情况下还敢上我的车,这是信任。而你不开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了解。”
池郁瞬间无言。
在裴弃的最后那句话落下的时候,池郁的内心也有哪一块仿佛被触动。
他看着裴弃温柔又认真的神色,心脏也莫名跟着抽痛起来。
那些他想刻意忘记的东西又倏地一下全部跳了出来。
是啊,就连裴弃都能看出来他今晚不开心,那和他一起长大的陆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肯定早就明白了,也知道池郁不开心。要是换做以前,陆执会很尽力的逗他快乐。
可是面对世俗的时候,他却果断的选择了逃避池郁的情绪,甚至最后告别的话都是和姜又川说的。
“怎么了?”
裴弃察觉到池郁的神色低落,立马收起了眉眼间的松散,语气也沉了下来。
池郁抬眼看了他一眼,偏开头躲开他的视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已经不争气的红了。
尽管裴弃说把他当做朋友,但池郁觉得在一个认识还没有多久的朋友面前落泪也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但是庆幸的是裴弃没有再多问,只是轻声问他:“去夜市吃点东西吗?”
“裴弃。”池郁却喊住了他。
这一句带着点儿鼻音,也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的情绪,让裴弃的眼神暗了一下。
池郁抽了抽鼻子,说::“我想回家。”
“好。”裴弃答应的很快。
于是两人又往回走,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池郁抢在裴弃帮他之前就自己戴上了的头盔系上了的环扣,他看着裴弃操作过两次后就默默学会了,只是那头盔仍然重的他抬脑袋都费劲。
裴弃看着他扣好了之后就默不作声的脱下了自己身上厚厚的外套,递给他。
“穿上吧。”裴弃说。
池郁看了眼脱下外套后里面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的裴弃,连忙道:“我不冷。”
裴弃看着已经冻得嘴唇发白的池郁,淡淡说:“是我热。到时候开车的时候你会不好拿。”
“没事,我拿着就行。”池郁还是坚持。
裴弃抿了抿唇,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垂下了眼:“抱歉,是我唐突了。我都忘了自己打完篮球还没洗澡。你还是给我吧,我挂在把手上,应该不会很难开。”
池郁:“……”
看着裴弃一脸懊恼的样子,池郁觉得自己真该死啊,连忙道:“……我没有嫌弃你。”
裴弃摇摇头说:“没事,我放在把手上就行。”
“我还是…穿着吧……”
“好,谢谢。”
裴弃的眼神真诚的让池郁心虚。
裴弃的个子比池郁高,肌肉和骨架都比他大。所以他的衣服也很大,比池郁大了两个x。
不过机车外套很厚实,池郁穿在身上的时候衣服上还有裴弃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加薄荷的味道,并不奇怪,也没有什么其他难闻的气味,甚至内里还有他遗留下来的温热体温。
虽然穿上的一瞬间池郁是觉得很别扭的,因为他从来没穿过陆执以外的别人的衣服。
但是当车子缓缓开动,池郁感受不到冷的时候,他有点感激裴弃。因为即使风声再怎么呼啸,他也不用再搓着胳膊牙齿打颤,还能转头透过护目镜去看周边的夜景了。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裴弃开的比来时更慢了,慢的池郁稍微靠近裴弃一些都能在通过他坚实的背后听到那沉重的心跳声。
如果池郁打车大概五六分钟就已经到家了,裴弃这次开着机车,居然也比的士慢了一两分钟。
这让池郁不得不开始怀疑裴弃的车技,这人第一次见面还吹嘘他开车很快呢。
“我们是朋友了吗?”
裴弃在池郁下车把头盔解下来递给他的时候认真的问他。
池郁忍俊不禁,点头道:“是。裴弃,很高兴认识你。”
其实他挺感谢裴弃的。如果不是裴弃,他也许今晚又会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一直想着陆执的事情。
可是大概是在空气清新的小湖边走了一走,又或许是在久没有和人吐露心扉的时候和裴弃聊了会儿天,再或者机车上的风足够让人头脑清醒。
即使心底仍有淡淡的失落,但至少此刻,池郁并没有最初那么难过了。
裴弃偏头笑了下:“那下次再见?”
池郁刚要说“好”,就想到了什么,忙道:“裴弃,你怎么不问我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想到了,裴弃估计又不会问了。
裴弃眼里漫上笑意,说:“我只是在想,等你真正把我当成朋友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池郁:“那我现在可以说了。”
裴弃却挑了下眉戴上了头盔,隔着一层护目镜看着他说:“下次吧。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池郁还想说什么,因为他觉得他们很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了。
首先裴弃是国高的学生,国高离六中很远,大学裴弃甚至可能出国,平常他们是没什么机会见到的。
他这次是因为陆执才去看的篮球赛,不然都不会遇到裴弃,如果不是因为陆执也不会去聚餐。
而以后他和陆执可能都做不了正常朋友了,自然也不会再去到他的另一个世界里。也和裴弃失去了这点交集,谁又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呢。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池郁还是答应了。
他站在楼下目送着裴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之后,才拖着昏涨的头脑和沉重的步伐往回家的楼道走。
他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有灯,今晚母亲回来的挺早。
“小郁回来了吗?”
果不其然,池郁一开门进去就看到夏音正端着一碗水果捞从厨房里走出来。客厅电视里还放着八点档的狗血家庭剧。
“妈。”池郁笑了:“下班下的这么早啊。”
夏音看到他就“哎哟”了一声,惊讶的看着他上半身:“你这穿着谁的衣服啊?这么大,小执的?”
池郁:“……”
完了,衣服忘记还给人家了。
他说怎么看着裴弃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什么。
池郁一回到房间就迅速脱下衣服,找出了裴弃的微信,给他发了两人自加上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小鱼:【……我忘记把衣服还给你了。】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估计裴弃还在开车,没有看手机。
池郁懊恼的将脑袋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裴弃的消息是在池郁洗簌完出来之后不久发过来的,那会儿池郁已经打算睡了。
Water:【我也忘了。】
小鱼:【怎么办?】
Water:【最近学校有大考,估计没有时间去找你。】
小鱼:【你们周末放假吗?】
Water:【放。但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篮球赛,最近要备考。】
小鱼:【那我去找你吧。】
池郁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Water:【不用麻烦。如果不占空间,能暂时在你那里放一段时间吗?等有空了我来找你。】
池郁想了想觉得这或许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毕竟他都不知道国高在哪,去了估计都找不到裴弃的人,也怕打扰到他。
和裴弃商量好之后池郁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裴弃的衣服洗了。衣服厚重不好晾干,池郁打算等衣服不再滴水之后就放在烘干机里烘干,这样裴弃来拿的时候池郁也能很快把衣服还给他。
这件事没过多久就被池郁暂时放在了脑后,裴弃没有再提过,池郁也慢慢忘记了那件被挂在衣柜里的不属于他的宽大外套。
因为他的思绪最近又被陆执的事情占满了——最近他和陆执之间越来越奇怪了。
具体来说,其实是陆执对他越来越疏远冷淡。
这是池郁从没想过的。因为在他的预想里,就算是陆执知道了他的心思,只要池郁主动疏远不去再提,陆执也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他们至少还能做表面上的朋友。
可是事实和池郁想的并不一样。
陆执开始找借口不再和他独处,以前上课的时候陆执还会给他写小纸条问他听懂了没啊或者中午吃什么晚上去哪里吃之类的问题,但是现在陆执上课时视线都不会往他这边走了。一下课就离开座位,放学就找借口说要准备篮球总决赛,让池郁自己回家。
池郁心知肚明陆执这么做是为什么,却连去质问的勇气和理由也没有。
因为一旦道破,他和陆执之间那层薄薄的屏障就真的再也维持不住,而他和陆执也再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做朋友了。
池郁确实有时候过于封闭自己,可是当这些事情是出现在他和陆执之间的时候,他却又更希望能及时说清楚解决好。
这还是陆执曾经告诉他的。
初中那会儿池郁因为陆执瞒着他和别人偷偷在厕所抽烟被教导主任抓到而和他闹了矛盾。
池郁不理陆执,陆执纳闷,去问他他也抿着唇不说话,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陆执当时就很认真的和他说:“小郁,有什么事情你要和我说,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对吧,你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于是那之后两人之间一有什么矛盾都会和彼此说清楚讲明白,相互理解并改正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出现。
这一次池郁也不想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和陆执慢慢疏远。
他难受,难受的就像是有一把刀插在他心头,他每走一步每看陆执一眼血就会顺着刀尖流淌。
是死是活他都希望陆执能给他下一个明确的审判,池郁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要找陆执说清楚了。
于是星期五的放学后,池郁叫住了又借口要去打篮球要先走的陆执。
陆执顿下脚步,站在门口看着他:“怎么了?”
池郁收拾好书包走到他面前:“我有事想和你说。”
陆执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我……姜又川他们还在等……”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池郁语气淡淡。
陆执就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并肩踱步到校门口,站在校门外那颗银杏树下沉默片刻后,池郁才出口直接了当的问他:“你最近为什么在躲我?”
陆执愣了下,立马道:“…没有啊。”
但他慌乱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池郁事实。
池郁苦笑了一下,沉声说:“陆执,你以前说有什么事情就要说清楚,这一次为什么要否认呢?”
陆执紧抿着唇,偏开了视线。
池郁看着陆执逐渐焦虑起来的神色,在心底嘲弄了自己一番才咬咬牙狠下心说:“你不想理我了是不是?”
“没有!”
这一次陆执回答的很快。他看着池郁,犹豫、焦虑、担忧,各种情绪涌上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无措不安。
可池郁明白,话说到了这里就该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他和陆执就真的会把最后维持彼此颜面的薄膜都撕掉了。
“陆执。”
池郁的语气平淡的吓人:“下次换座位的时候,我们分开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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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11章
池郁离开以后,陆执也没有再去篮球场,和姜又川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母亲几天前就回来了,所以陆执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执,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陆母站起来笑着走向儿子。
陆执抿了抿唇,看着精神郁郁,脸色也不是很好。陆母一眼就看出了儿子情绪有些不对,忙道:“怎么了儿子?和小郁闹矛盾了?”
听到那个名字,陆执的神色一顿。
陆母笑道:“哎呀,你和小郁闹什么矛盾啊?小郁脾气可好了!”
“不是。”陆执沉声道:“不是因为他。”
他垂下了眼,像是害怕母亲再一次看透他。
陆母疑惑道:“那是因为什么?哦!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陆执:“……”
“儿子,你真谈恋爱了?”见陆执脸色僵硬,陆母还以为自己猜中了,语气里都是兴奋:“谈恋爱了!谈恋爱了好啊!十七岁谈个恋爱也没什么!爸爸妈妈很民主的。是你们班的吗?”
陆执看着眼前欣喜的母亲,心底那股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沉默许久,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问母亲:“妈,你会想看到我结婚吗?”
陆母笑道:“当然啦!最好呀早点结婚!哪个爸爸妈妈不想快点抱孙子啊!”
“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呢?”陆执问。
陆母还以为儿子在打趣,拍了他一下,蹙眉道:“说什么傻话呢!不结婚你想单身一辈子啊?”
陆执紧绷着脸默了几秒:“如果我……我……”
如果我是同性恋呢,我喜欢男生呢,我喜欢的人是同样被你们当成儿子一样喜欢的池郁呢。
可是他不敢,他不敢说出口。
不过很快母亲就给出了他答案。
陆母道:“有个伴侣是必须的呀儿子。当然了,只要你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同性恋啊丁克族呀,爸妈还是最希望你自己开心!”
陆执的脑袋轰然一响,那三个字又像一柄长刀一般扎在他心头。
“我知道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
池郁和陆执说要换位置,但其实也给了陆执两天犹豫和考虑的时间。
直到星期一的早上都没能等到回复,池郁才彻底明白了陆执的意思。
那天早自习两个人话都没说,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放在对方身上,上午的英语课陆执也反常的没有睡觉。
中午下课前陆执就开始有点坐立不安,池郁猜他大概在想该怎么和自己说中午不和他吃饭的事吧。
“你去吃饭吧,不用再等我了。”于是池郁首先替他说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在离开前又补充道:“以后也不用了。”
走出教室池郁直接去了办公室。
此时班主任还没有走,池郁进去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池郁还是头一次看到班主任那么开心,拿着手机一直在笑,语气欢快的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默默松了口气,心想这样的话他等下提出要换座位也许会容易一些吧。
“……您就放心吧!我们班也不差的!咱们三班别的不说,教学质量那肯定没得说!各科老师都非常热情的。”
“哎哎哎好好好!那就先聊到这里吧,你就放心吧啊……再见!”
电话挂断之后章悦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直到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的池郁,她才轻咳了几声,又换上一副标准僵尸脸,疑惑道:“池郁?有什么事吗。”
池郁深吸口气,垂着眼说:“老师,我想换个座位。”
章悦拿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沉下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换座位。”池郁重复倒。
章悦默了几秒才道:“你的意思是不想和陆执坐在一起了?”
“是。”
章悦记得池郁和陆执的关系很好,不解道:“理由呢?”
池郁语气淡然道:“我耽误了陆执学习。”
章悦皱了皱眉,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换座位用这个理由。
“你哪里耽误他学习了?”
池郁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陆执英语语文成绩总是提不上去,是因为我占据了他平时用来学习的时间。而且我和陆执的成绩相差太远,我跟不上他,他也拉不起我,还会耽误自己。”
章悦并不赞同池郁的说法:“你的成绩其实也不差啊,现在才高二,只要好好提升理科就行。”
池郁抿着唇不说话。
章悦见池郁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叹了口气。青春期的少年就是这样,上一秒还能好的同穿一条裤子,下一秒就能闹开了。
但章悦一直觉得池郁是个老实的孩子,班上就数他最安静沉稳。陆执都能把池郁惹急了,那说明两人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
“那好吧,这件事情我会再和陆执同学商量一下,行吗?”章悦问。
池郁点点头:“好。”
走出办公室后池郁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吃饭了。
他回教室的时候陆执也已经不在自己的座位上。池郁在位置上呆坐了片刻,撑着头看了看窗外。
他们的教室正对着篮球场,从池郁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篮球场上陆执的身影。
陆执在的地方总是会围上很多人。池郁看过去的时候陆执正笑着跑向一个女孩,并接过了女孩儿手里的水。
那女孩儿池郁见过,就是上次来包厢找陆执的女生。
池郁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把酸涩的眼睛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那是池郁和陆执自认识以来话最少的一天,以前他们即使是闹了矛盾,也不过半天就好了,但今天两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晚上放学后池郁平静的收拾好书包绕过陆执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教室。
陆执在位置上坐了会儿,直到看到池郁离开了才站起来往外走。
一直在门外等陆执的姜又川见他一出来就立马靠了过来,纳闷道:“你和池郁最近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他都没等你,也没见你们说话?”
前段日子姜又川还以为两人是小矛盾呢,可是今天实在太反常了,就算是一向粗神经的他也看出了不对劲来。
陆执垂下眼,皱眉道:“没什么。”
姜又川见他看着不太开心,也就没再问这个,转而笑道:“那你和沈凌玥最近什么情况?又是送她回家又是对人家笑,还接她的水。”
以前陆执可从来不接别的女孩儿送的水。
陆执含糊其辞道:“就那样。”
“啊?哪样啊?”姜又川贱兮兮凑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聊着呢,就看到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等陆执的沈凌玥。
“今天不打篮球了,我送她回家。”
留下这一句陆执就把姜又川甩在了身后,和沈凌玥一起并肩走了。
姜又川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莫名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熟悉。
因为这个场景这个对话以前也发生过,只不过当时陆执要送的对象是池郁而已。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章悦就找了池郁,和他说了换座位的事。
“我把陆执调到了李佳身边,郑阳最近受了处分被教导主任罚到讲台旁边去了,你身边的位置就先留着。”章悦说。
池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池郁自进入这个班以来几乎从没有主动找章悦谈过话。章悦虽然平时看似很少注意他,但其实早就发现了池郁有些封闭自我。除了陆执和姜又川之外几乎不和别人说话,上课也不积极,明明成绩能更好,在学习上也很懈怠。
之前章悦同意陆执和池郁坐在一起就是希望陆执能带一带池郁。池郁文科好,陆执理科好,两人可以取长补短,哪里想到两个人就一直平衡到了现在,都一点长进也没有。
但有时候章悦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这证明两人互不影响,所以就再没有调过位置。
谁知道再换位置会是池郁主动来说。
章悦难得温和的对池郁说话:“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来说,你的副科成绩太差了一些,有什么不会的也要多去问问老师,好吗?”
在池郁的印象里章悦一直是个严肃的女老师,所以此刻听到这番话他心里不觉有些感动,低声说:“好,谢谢老师。”
池郁知道陆执要换座位了,所以大课间的时候池郁故意趴在了桌子上睡觉,闭着眼默默听着身边的陆执轻手轻脚地清着自己的东西搬去了别的地方。
上课的时候,池郁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时至今日,他也还没太反应过来。
他总是安慰自己什么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和陆执也会过去的。
可是他和陆执之间不仅隔着那难以启齿的感情,还有经年累月的陪伴,和两家人之间因为互相来往产生的亲情与信赖。
而这一切都在那份微不足道的暗恋被戳破的时候毁于一旦了。
那天放学池郁没有坐公交车,他莫名想起了那次夜晚裴弃带他在江散步的画面。当时寒风凛冽,却让他头脑清醒,可这还是不够。
毕竟风又吹不到心里。
他心烦意乱,他甚至觉得心口破了个洞,风就从那里穿过去,虽然吹不进来,却冷的他浑身发抖。
他走着,垂着眼又低着头,抬头的时候看到身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同学,记忆回到了小学,回到了初中,又跳到眼前。
他和陆执的过去就像场梦一样恍如隔世。
后来的几天都是这样,他不喜欢挤公交,所以走着上学走着放学,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写作业。
他偶尔会和陆执碰面,但为了避免尴尬就会垂着眼低着头走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妄想掩盖过眼底的痛意。
不过姜又川和林宇轩他们见到池郁的时候偶尔和他打招呼,池郁也会礼貌回应。
池郁的身体不好,体育课可以请假。以前陆执会软磨硬泡地拉着他让他一起去操场看他打篮球。
现在他就坐在教室里远远看着陆执他们打篮球。
陆执和沈凌玥似乎是在这周六那天在一起的,池郁也是偶然在群里知道的。
那个群是陆执和他玩的好的朋友们共创的小群,方便大家约球上网互相通知什么的,当时陆执第一时间就把池郁拉了进来。
池郁不常看手机,就一直忘了这个群,直到周六那个夜晚。
姜又川:【靠!!!大消息!!!】
林宇轩:【?】
严皓:【!!特大新闻预警!!!!】
林宇轩:【???】
姜又川:【咱们级花把陆执拿下了!!!】
林宇轩:【……】
林宇轩:【!】
林宇轩:【什么鬼!?我怎么不知道!!?卧槽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们瞒着我!】
严皓:【就今晚啊!可惜你今晚没来聚餐哈哈哈哈哈!那小氛围!】
林宇轩:【@陆执 真的假的啊!?】
后面他们在讨论什么池郁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坐在桌前愣了几秒,然后就冷静迅速的退出了群聊。
不管是真的假的,都不关他的事了。
即使心里这么想,即使心口那么闷,池郁那夜还是没能把作业写完,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不出所料,池郁头一次因为没写完作业被喊进办公室了。
他晚上没睡好,眼睛下面淡青色痕迹明显。
被班主任喊进办公室一顿输出过后,池郁就被罚抄了几遍数学公式,章悦就把他放了回去。
这要是换做从前没写完作业的还会被罚在办公室写完才能回教室呢,但今天章悦明显没什么心思管这种小事的样子。
池郁松了口气,勤勤恳恳抄了一节课的公式后,终于还是撑不过一夜未睡的疲惫,第四节课撑着脑袋过了,一下课就直接倒在了座位上,睡的不省人事。
再醒来的时候池郁是被章悦的声音吵醒来的,但章悦并非是来抓他的,而是满脸兴奋的站在讲台上,好像在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
池郁迷迷糊糊爬起来,才知道这已经是第五节课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全班同学都坐的笔直端正,他前桌的女孩子简直一副恨不得把脖子都伸出去的样子,所以池郁才没被章悦发现。
而且他们的视线并不是朝向讲台的章悦,而是门口。
池郁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教室门口好像还站着什么人。
“……这位同学是国际中学转过来的!课程方面和我们有一定出入,大家平时可以帮帮他!”
池郁的耳边响起了章悦响亮又略含兴奋的声音,听的人发麻。
“来!掌声欢迎一下咱们班的新同学吧!请新同学上台自我介绍一下!”
池郁没戴眼镜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从门口走到了讲台上。
他莫名觉得眼熟,睡眼朦胧的眯了眯眼,几秒后视线才逐渐清晰一些。而他的目光就在那视线清晰的瞬间倏然和讲台上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对上了。
熟悉的音色几乎是很快就唤醒了睡的头脑昏沉的池郁。
“大家好,我叫裴弃。”
“非衣裴,弃暗投明的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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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12章
有那么一瞬间池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可是那双眼睛又那么熟悉,一眼望去仿佛能叫人透过那寡淡的表层看见夜晚汹涌的大海。
……裴弃。
裴弃!?
“裴弃,那边有个空位,你坐到那边去吧。”
裴弃来之前他家里人就和章悦打过招呼,说这孩子性格冷不善言辞。正好前段时间池郁说了调座位的事情,池郁是个安静老师的孩子!所以章悦就特意把池郁身边那个空位空出来留给了裴弃。
“好。”
池郁讷讷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裴弃走到了跟前,拉开了自己身边空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当机的大脑才缓缓开始运转。
“……裴弃?”
池郁愣楞看着他,他这一觉睡得踏实,头发都是乱的。
裴弃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见的就是池郁头顶那一缕翘起的、随着他的动作摆动的发。
“好久不见。”
裴弃转头朝他笑了下,池郁有些恍惚。
第一次见裴弃,裴弃穿着休闲简单,带着一股清冷的少年感。第二次见到裴弃的时候他身上是黑色的篮球服,成为了运动场上最孤傲的头狼。
而这一次,裴弃再站在他面前,却是穿着和他身上一样的黑白相间的校服。
那身在别人看来别扭难看过于简单的衣服,穿在裴弃的身上却有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出尘之感,以至于在裴弃坐下之后,还时不时有人红着脸转过头来悄悄打量他。
池郁也是,但他完全是出于震惊,所以自裴弃坐下开始就一直看着他了,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章悦突然走过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池郁的声音小,她大概也没听到,一走过来就无比和蔼的对池郁交代:“池郁,新同学坐在你身边你多关照一下。裴弃是国高转过来的,对学校某些地方的地理位置还有学校的作息时间都不太清楚,你带他适应一下。”
池郁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节课正好是数学,章悦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把裴弃带过来布置完作业后就离开了。
姜又川在门口观望半晌,直到看着章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转头朝裴弃这边看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裴神!裴神!!”
姜又川这人性格外放,纪律委员和班长管不住他,只是默默在本子上记了他一笔。
姜又川这会儿哪能管这些,在看到裴弃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惊呆了。上次那场篮球赛的时候姜又川就对裴弃心服口服,对裴弃有一种对强者的敬畏感。
但裴弃自那次比赛聚餐之后就再也不出来了,谁约也不去。姜又川还以为自己和裴弃不会再有认识的机会了,鬼知道他居然不声不响转到六中来了!
国高转六中,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姜又川对裴弃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边池郁一听姜又川喊裴弃,也下意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却撞到了陆执的视线。池郁和被烫到似的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
裴弃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和姜又川叙旧,皱了下眉冷淡的点了个头就不管他了。
“你刚才要问我什么?”裴弃又转过脸看着池郁问。
池郁愣了下,说:“……你怎么会转到六中来?”
裴弃抿了抿唇,不太高兴的说:“怎么了,你不好像不是很开心。”
“没有!”池郁忙道:“我就是惊讶。从国际中学转到普通中学来,学起来不会觉得吃力吗?”
池郁是真挺佩服裴弃的。
上一次这么有勇气放弃文科学理的还是他自己,虽然他不后悔,但成绩也确实不再如从前。
裴弃的神情这才看着松缓了一些:“我是有点笨,你带带我就好了。”
池郁看到裴弃用那双淡漠的眼眸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笨”的样子,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和他又近了一些。
他忍俊不禁道:“我成绩也不好,上次排名都掉到三百名开外了……”
他没好意思说现在自己已经四百多名了。
他们学校高二年级一共也就一千两百多人,上次池郁直接从两百六掉到四百零三,他的副科成绩拖了他一个大后腿。为此各副科老师都找他谈过话。
裴弃道:“你比我好就行。”
池郁抿抿唇道:“好吧。”
裴弃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
他转过身打开书包,从内里拿出自己刚刚领的崭新的教科书和习题册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蛋糕,放在了池郁桌子上。
小蛋糕是池郁最喜欢吃的草莓味,但是光看着池郁就觉得眼前这个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贵,就连外包装都精致华美。
“给我的吗?”池郁愕然道。
“嗯。”裴弃温声道:“知道你也在六中,就想给你带个礼物。不知道带什么,随便买了一个蛋糕,你喜欢吗?”
池郁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因为除了父母和陆执外从来没有什么人送过他礼物。但裴弃明显是为他特意准备的,他要是不接就好像非常不近人情,毕竟上次他才和裴弃说他们已经是真正的朋友了。
于是池郁接过了蛋糕,放进了抽屉里,小声说:“喜欢的。谢谢。”
裴弃的眉眼柔和下来,看着池郁习题册的页数也翻开了自己的习题册,过了会儿又伸手问:“可以借我一支笔吗?我好像忘记带笔了。”
池郁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怔愣片刻,就立马翻出了自己书包里最新的水性笔放上了他的手心。然而就在他要将手抽回去的时候,裴弃的手心突然收了一下,轻轻碰了下他的食指尖,低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池郁觉得自己被碰到的食指好像都烧起来了。
他疑惑的转过头看他,又撞进了那片深的像海的眼眸。裴弃的眸色漆黑,池郁却莫名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就好像,如果池郁说自己忘了这种话会是什么伤害到他的话。
那一瞬间池郁的大脑飞速运转,迅速将他们上次见面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好在那些记忆聚拢后,他很快就想了起来。
裴弃说过,等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池郁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但他当时一直觉得他们不会再见了。
而或许真的是如裴弃所说的那般奇妙的缘分。两人又见面了,如今坐在一个教室里,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并且以后可能一直靠的这么近,这是池郁完全没有想过的情况。
但他也仅是思考了几秒,就立马握起自己的笔,一笔一画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草稿纸上递给裴弃看,温声道:“我叫池郁,池塘的池,忧郁的郁。”
裴弃也笑了下,他的目光仔细描摹这那两个写的端方正楷的字,突然说:“不对。”
“…嗯?”
裴弃看着他,眼里含笑,神色认真:“应该是郁金香的郁。”
你应该是像郁金香一样笔直坚韧。
池郁陡然顿住,心内波动,又怕表现的太明显,掩饰般偏过了头,低头笑说:“对,也是郁金香的郁。”
裴弃垂眼看着池郁微微颤动的睫毛,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角,低声说:“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吗?”
“啊,好呀。”池郁答应的很快。
裴弃是第一天来这里,对这里肯定不太了解,自己带他了解了解也是应该的。
后面半节课由于金刚过来巡查,两人也没再说话,开始埋头做章悦留下来的习题。
池郁的理科成绩向来不太好,再加上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的新同桌,注意力也不集中,做到后面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反倒是身边的裴弃一直很认真的样子,每次池郁用余光去看他,他的笔就没停过。
池郁思考的时候有咬笔头的习惯,眼看着快要下课了,他的心内也开始焦虑,忍不住把鼻头放在了唇边。只是这一次他的嘴还没开始张,握笔的手就被人戳了一下,池郁转过头,发现裴弃正偏头看着他。
“怎么了?”池郁捏了下笔。
裴弃垂眼看向他的习题册:“哪里不会做?”
池郁愣了下,下意识凑过去看了眼裴弃的习题册,这才发现裴弃已经全部写完了!
“你……”池郁还以为裴弃的成绩真的不太好呢。
裴弃像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般,无奈道:“国高也学数学。”
而且裴弃学的比这些难多了。
池郁不太好意思抿了下唇。
“要我教你吗?”
池郁心内产生了一丝暖意,赶忙把自己的草稿纸递给他,指了指自己正在算的那道题:“这道,还有后面两道,都不太会。”
裴弃看了一眼说:“这道和后面几道是同类型的,我教你这一题,后面的你自己尝试一下,不会再问我?”
裴弃语气很温和,温和到让池郁有些难为情:“……好。”
池郁一直以为那道圆锥曲线题很难,自己用了好几种方法都没算出来,没想到裴弃用了一个公式就套出来了。
池郁看了裴弃写在草稿纸上的简短解答过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吗?老师都没有这么讲过。”
“嗯,要自己学会变通。”裴弃说:“以后类似的题目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
池郁按照着裴弃教给自己的方法,还真的把后面的题目都轻轻松松的算出来了。他又去对了后面的标准答案,发现除了最后一道题有些运算错误之外,其他题都对了。
“你的数学真好。”池郁由衷感叹道。
裴弃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
“啊?”
裴弃见池郁真的一副不记得了的模样,又无奈又有点失落,提醒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过我的理科成绩不错。”
裴弃这么一说池郁倒是想起来了。但是当时池郁还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所以没放在心上。
池郁顿时觉得有些愧疚。
“没事。”裴弃笑了下说,“你以后记得就行了。”
“好。”
池郁觉得裴弃人真好。
数学课下课的铃声一响起,姜又川就蹭的一下冲裴弃这边来了。
“我靠我靠我靠!裴哥你怎么会转来六中啊!?”姜又川已经憋了一个上课了。
裴弃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妈让我转的。”
“啊?”姜又川愣了下,“那这样不会耽误你学习吗?而且现在高二了啊!你们国高和我们学的东西应该不一样吧?”
裴弃神色逐渐不耐:“八九不离十。”
“哦哦哦……”
姜又川见裴弃一副不是很想多说的样子就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转而兴奋道:“那裴哥晚上咱们一起去吃个饭?拉上上次咱们篮球队的一起!给你接风洗尘了!”
其实姜又川也有点想拉拢裴弃的意思,裴弃之前可是国高的篮球队队长,他的实力他们老早就领略过了,要是把他拉进六中的篮球队,那他们可赚大发了。
可裴弃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冷淡又疏离:“不用了,晚上有约。”
“啊?你约了谁啊?”姜又川记得裴弃在六中没什么熟人啊。
裴弃朝身旁试图低着头当隐形人的池郁看了一眼,语气温和了一些:“池郁。”
池郁写字的手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裴弃,见裴弃朝他笑了下,他就又收回了视线。
“池……”姜又川顿了下,下意识道:“那叫上池郁一起?”
话说出来姜又川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狗都能看出来最近陆执和池郁的情况不太对。
刚才他本想喊着陆执一起来打个招呼的,陆执沉下了眉头没答应,姜又川就反应了过来,裴弃现在坐在池郁身边呢。
姜又川真想抽自己一下。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来。
池郁闻言也愣了下,正要拒绝,就听到身旁的人冷淡道:“不用。”
“我和他一起。”
姜又川觉得裴弃的神色好像又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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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
裴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姜又川自然就没再自找没趣去找他。
可姜又川还是低估了裴弃招蜂引蝶的能力。就这一个下课时间,他们教室门口已经过去一波刻意路过来看他的人了。
裴弃的长相实在是太惹眼,好看的人总是稀缺的,现在估计全年级都要传疯了。
就他刚进教室那会儿,他们全班的视线就没转过地方,不过大多都只敢暗戳戳地看。
裴弃不像陆执,对谁都说的开话,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圈冷感,往那儿一坐就自带着一层人形屏障,叫人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的太近。
所以那些来教室看他的人,大多都只敢望一望,或者路过时往里面看一眼,并不敢靠的太近。
毕竟不仅是别的班的,就是他们班的,现在也只有姜又川来敢找裴弃说话。
下午都是正课,上课的时候裴弃没有打扰池郁,池郁也还没做好和裴弃当同桌的准备,所以六节课的时候两人倒没说上几句话。
然而就在池郁思考下课要和裴弃说点什么的时候,那群曾经和裴弃打过篮球的他们校篮球队的人全都围过来了。
池郁真想把自己往地下钻,他实在不喜欢那种被人围着的感觉,更何况这些都是认识他且和陆执玩的好的朋友。
他立刻抢在那些人过来之前想好了对策,笔一丢就趴在了课桌上。
身旁“啪”的一声响引得裴弃转过了头,一看才发现刚才还在凝神写作业的池郁突然倒下了。
他疑惑的要去问,与此同时以林宇轩为首的那群人也已经热烘烘的朝他过来了。
“裴哥!!久仰大名!”
“裴神!好久不见!”
“哎哟裴神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
林宇轩见裴弃脸色不太好,立马有眼力见的朝周围叽叽喳喳的那堆人使了个眼色,笑道:“裴哥咱没别的意思,就来和你打个招呼!”
裴弃“嗯”了一声,面无表情道:“完了吗?”
“啊?”
“打完招呼了吗?”
林宇轩触及到裴弃有些冷的神情,愣了下,突然心慌慌:“……完,完了。”
裴弃看了一眼身旁趴倒的池郁,把声音也放低了一些:“我同桌在睡觉。”
“……”
林宇轩他们这才注意到裴弃身边趴着的池郁。原本都是一群大大咧咧的男生,所以没太注意这个。被裴弃一提醒才倏地就噤了声,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那裴哥,咱晚上一起去吃饭呗。”林宇轩压低了声音再次提出了聚餐邀请。
但依旧是同样不容置喙的口吻:“我和池郁一起吃。”
林宇轩比姜又川识趣,没说要把池郁带上这种傻逼话,见裴弃不想多说,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又随便叙了几句旧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裴弃才看向把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的池郁,凑过去低声说:“不闷吗?”
池郁浑身都僵了一下,闻言动了下,“”露出眼睛看着裴弃,闷声问;“他们走了?”
裴弃看着池郁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嗯,不会再来了。”
池郁不明白为什么身旁这个人这么了解自己,因为好像不论自己做什么都能被裴弃察觉到意图。
他有种被揭穿的尴尬,这才起身抓了下头发,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其实你和他们去吃饭也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反正最近他都是一个人去吃饭的。
裴弃看了他几秒说:“我想和你一起。”
“……”池郁神情顿了下,才问:“为什么?”
裴弃:“我喜欢和你走。”
“……”池郁心里一跳,莫名觉得心虚,毕竟不管怎样,他是个喜欢同性的男生,在另一个男生嘴里听到喜欢,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池郁生硬转移话题道:“他们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池郁:“。”
池郁想起了上次两人在江边散步的时候裴弃对他说的那番话,于是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了。
下课的时候教室门口来看裴弃的人越来越多,令池郁佩服的是裴弃始终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从进教室落座开始就没动过。不是在和池郁说话就是在和池郁做课后作业。
裴弃做题目的速度比池郁要快很多,反正迄今为止他的正确率还都是百分百。
每每他做完就会问问池郁哪里不会做,然后让池郁先空着,再把池郁空着的题目和做错的题目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下解答的过程。等池郁写完了就把草稿本递给他,让池郁自己看一遍,看完之后再做一遍。
这样的效果居然还挺好。裴弃的解答过程详细详尽,会把用到的公式和方法写在旁边。他也出奇的有耐心,池郁问什么答什么,就算有一些很简单的池郁没听懂的化学定义,他也会找出最简单的例子给池郁解释一遍。
这一个下午下来,池郁都觉得裴弃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救自己的救星。
池郁特意找出了一些裴弃给他讲过的相似的题型给做了,做完拿去给裴弃看自己的解答过程。
裴弃笑道:“这些题目并不简单,我讲了一遍你就做出来了,很厉害。”
他夸赞池郁的口吻是平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仿佛真的实在很简单很真诚的在夸赞一个人。叫池郁心里也莫名有些雀跃。
他不想表现的太骄傲,只是抿着唇淡笑着说:“谢谢。”
到后面上化学课的时候池郁都好像打满了气一样,听的精神抖擞。
等下课铃一响,就立马站了起来想带裴弃快点去食堂。
自从陆执和池郁分开坐了以后,池郁吃饭就很习惯最后一个走,不想和陆执他们打上照面。
但今天就很想快点走,不想让裴弃被他连累。
“你还没有办饭卡吧,我请你吃饭。”
池郁对裴弃满怀感激之情,更何况裴弃一来就给他带了一个小蛋糕,他礼尚往来请裴弃吃饭也是理所应当吧。
裴弃笑道:“好。”
两人随着拥挤的人流一起出去,出去的时候尽管池郁有在刻意躲避陆执和沈凌玥他们了,但还是一出来就和在教室门口等陆执的沈凌玥打了个照面。
沈凌玥是认识他的,看到他的时候还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池郁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
“走吧。”
听到裴弃的声音的时候,沈凌玥也下意识跟着转头看过去,她第五节课的时候就听说了三班转来了一个转校生的事情,现在看见了才知道那些形容没有夸张。
她的性格开朗,原本也想顺着打个招呼,没想到裴弃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和池郁一起走了。
沈凌玥耸了下肩遗憾了几秒,看见陆执过来了就立马笑着黏了上去挽住了他的手开心的问他想吃什么,问了两声陆执都没回答她才疑惑的抬头,却发现陆执正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
沈凌玥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拥挤的人流在楼梯口涌动,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走吧。”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陆执突然偏头对她说。她于是也没多想,又开心的挽住了他。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下楼的时候池郁转头问裴弃。
裴弃:“没有忌口。”
池郁:“我们食堂的鸡腿很好吃。”
裴弃笑了笑:“嗯,听你的。”
池郁从没有和除了陆执之外的其他人一起去吃过食堂,现在身边多了一个裴弃居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除了他们这边的回头率增高了之外。
“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办饭卡。”两人在窗口排队的时候池郁对裴弃说。
裴弃点点头:“好。”
两个人都话少,更何况才认识不久,所以一路走来也没什么话说。
排队的时候裴弃站在池郁的身后,他比池郁要高很多。池郁和他说话的时候自己要转身不说,裴弃还要低头,这样的动作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所以索性池郁就没再去和他说话了。
现在正是人流高峰期,所以队伍很长。
食堂今天格外的吵闹,而且池郁就算是近视都能察觉到自他们进食堂开始就已经有无数的视线落在他们这边了。
池郁不太自在的将头埋进衣领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队伍排到中间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还是朝他们这边过来了,而且几乎是径直地走向了裴弃。
裴弃似乎没察觉到她们的靠近,目光始终停留在前面人微翘的发旋上。
直到走近的女孩儿红着脸把手机二维码放到了他面前,说:“…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裴弃这才看了旁边一眼,不过一秒又很快收回目光,目不斜视道:“不方便。”
女生还以为他没带手机,忙道:“我加你就行的。”
裴弃神色冷淡:“不加。”
女生被他的冰冷吓到,这下什么心思都没了,留下一句“打扰了”就拉着同伴匆匆离开。
后来也再没人敢来打扰裴弃。
池郁在后面听到裴弃拒绝人时果断漠然的口吻,都不自觉的替女生尴尬了一会儿。
周围的人目睹了这一幕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出头鸟。就是总觉得新来的转校生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直到池郁排到窗口的时候池郁才把提着的那颗心松下来一些。
他打好饭,站在窗口把自己的卡递给裴弃说:“你先买,我去找个位置。”
哪里知道裴弃不肯接,转过头看着他说:“你等我。”
裴弃的眼神紧紧盯在他脸上,盯的他一阵心软。现在食堂人多,池郁想裴弃估计是怕找不到自己,也不忍心先走了,站在窗口一旁等着他打完了饭才拿过卡和他一起去找位置。
他们今天来的快,这会儿食堂还有很大一块位置。
池郁特意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也是他平时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地方。
吃饭的时候池郁抬头用余光就能看到周围朝这边投来视线的人,低声对裴弃说:“好多人在看你。”
裴弃抬眼道:“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池郁笑了下道:“是有一点,我不太习惯被人关注。”
裴弃抿了下唇道:“那你不喜欢和我一起走吗?”
“哪有。”池郁失笑道:“其实我也挺高兴的。”
“为什么?”
裴弃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生怕池郁说谎。
池郁咬着筷子,目光微怔:“因为你把我当朋友啊。”
“那你呢?”裴弃又问。
池郁笑道:“我也是。”
裴弃的神色这才看着松缓了一些,过了会儿池郁又听他问他:“那以后,你都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啊?”
池郁愣了下,因为他从没那么想过。
因为他觉得裴弃这么厉害,这么耀眼,肯定会和陆执还有姜又川他们走在一起,而不是会和他这样喜欢缩在自己小角落里的人并行。
裴弃语气失落:“我还是困扰到你了吧。”
那语气就像是池郁说了什么很伤他的话一样,引得池郁一阵自责,连忙道:“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想和我一起。”
“我想一直和你一起。”裴弃看着他说。
“好呀。”池郁忙道,生怕裴弃再多想。
他自然也没注意到裴弃垂下眼时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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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吃完晚饭之后池郁就带裴弃去办了饭卡。
餐卡办完池郁本来想直接回教室的,但是裴弃说自己对这里不熟悉想走一走,池郁就带着他四处逛了逛。
“那边是北边的小卖部,东南边还有一个,但是这个离我们教室比较近。”池郁指着操场旁边的学校便利店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裴弃刚想说不用,低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池郁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好像不喜欢喝水?”
“啊?”池郁愣了一下,都习惯了裴弃这种神一般的猜测了,点点头道:“饮水机离得有些远。”
“就在教室后面。”裴弃淡淡说。
池郁只好坦诚道:“我比较懒……”
裴弃叹了口气:“便利店有热牛奶吗?”
池郁还以为裴弃想喝,点点头说:“有的。”
学校便利店还是很人性化的,夏天有冷饮,冬天有热饮。
这会儿便利店人还挺多的,好在空间宽敞。池郁看裴弃今天一直跟着他,连打饭都要他等的情况,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然而等出来之后,裴弃却把买到的牛奶塞进了池郁的手心。
池郁:“你…给我的?”
“嗯。”裴弃说:“你请我吃了饭,礼尚往来。”
“可是你还给我带了蛋糕。”
池郁不太好意思,心想裴弃人也太好了吧。
裴弃说:“那是见面礼物。”
池郁还是有些难为情,就听裴弃语气低了下来:“你不喜欢喝甜牛奶吗?抱歉,我不喜欢喝牛奶,就随便拿的。”
裴弃的语气里含着非常真诚的歉意,池郁更加不好意思了,同时心里漫上一些小温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裴弃这种表面高冷不好接近,实则内里温暖热情的人。
池郁收了人家的礼,人也更加热情主动了。回教室的路上都在给裴弃介绍学校。综合楼、教学楼、寝室楼、体育馆……每个地方都说的很详尽,生怕裴弃不知道。
裴弃看似听的认真,实则眼神就没离开过池郁的脸。
晚餐时间很长,别人吃完饭一般都是出校门去玩了,池郁家离得远,而且他也不太想出去,所以池郁和裴弃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什么人。
池郁原本打算再接再厉拿一些题目出来做,还没开始他和裴弃就被突然过来的章悦喊走了。
池郁还从没见过章悦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关爱。
她先是问裴弃:“在这里适应的怎么样啊?六中的学习氛围和国高比还行吧”
裴弃淡淡道:“还好。”
章悦松了口气,笑道:“需要什么帮助,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老师。”
裴弃点点头;“好的。”
章悦又转向池郁,笑说:“看来你和新同学相处的不错?”
池郁面对老师时有些局促,垂着眼:“……是。”
“那就好。”章悦满脸欣慰:“是这样的池郁,听说你语文作文写的不错?”
“…对。”池郁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章悦道:“那怎么这次的作文比赛不参加啊?语文老师说她找了你,你拒绝了?”
池郁垂下眼说:“我作文其实写的也没那么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章悦敲了敲桌子,从作业本下面拿出语文老师交给他的作文比赛资料递给池郁,说:“你拿回去先看一看再做决定好吗?”
章悦语气温和,池郁自然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接过了章悦递过来的参赛资料。
两人回到教室之后池郁就恹恹地把那份参赛资料塞进了抽屉里,一副不想再看的模样。
才落座的裴弃却突然转头道:“可以给我看看嘛?”
池郁愣了下,又从抽屉里把资料拿出来给他,撑着头问:“你想参加吗?”
“嗯。”裴弃说:“我语文成绩不太好,想突破一下。”
池郁神色微顿,偏过了头。
裴弃看了会儿,又偏过头看着他,试探着问道:“我们一起?”
池郁忙道:“我不行……”
“为什么?”裴弃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我语文成绩不好都不怕,你怕什么?”
“……”池郁说不出来。
他心里是想去的,更何况这次的主题是“倾听历史的声音”,是他最擅长的历史。
但他又确实害怕失败的滋味,每一次失败,他都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嘲笑自己。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失败了也没什么,才没人会在乎他失不失败,但池郁畏惧这种大舞台。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丑,只会畏缩不前,习惯了躲在亲人和朋友的身后。
裴弃见他为难,也就不再多说,抿着唇将东西还给了他。
池郁讷讷看着桌上的资料,问裴弃:“你不去了吗?”
裴弃目不斜视的拿起笔做着物理题,淡声说:“我也不敢去。”
“……”
池郁心里抓狂。
他其实很想对裴弃说语文成绩差去参加也没关系的,你想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回头一想,连他自己也不敢,他拿这些话去和裴弃说那不是自己揭自己的短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多久,池郁的心里就天人交战了多久。最终池郁又默默将那份资料放到了裴弃桌上,小声说:“……那我陪你一起。”
裴弃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眼里漫上笑意:“好。”
于是没过几分钟,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裴弃:“老师,我想和池郁一起参加这次作文比赛。”
章悦被这意外的惊喜高兴的差点连保温壶都没拿稳,忙道:“好好好!你们两个都去那我就放心了!那赶快准备一下,下周星期就要交了。这是参赛作文纸,你们一人一张,弄坏了或者想重写就来问老师要啊。”
池郁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有些呆滞的看着那张参赛的作文纸,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发热就答应了,只是不想看到裴弃想参加又和他一样不敢参加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想和他一起,也拉自己一把。
裴弃歪头看着他,笑了笑:“我听说下周三就是月考,那我们尽量早点上交,然后复习?”
“……好。”池郁点点头。
高二的晚自习就是自习。
池郁带着裴弃将每一科的课后作业都极速解决之后就开始写参赛作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思考着写着,一直到晚自习结束。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秋天夜长昼短,现在外面的天也黑透了。
池郁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这段时间池郁都是能坐上车的时候会坐车,坐不上就会花点时间步行回家。
他以为裴弃应该会有人来接什么的,没想到裴弃的那辆法式自行车就停在校门口,锁都没上。
“你怎么都不上锁?”池郁被震惊到。
裴弃道:“忘记买锁了。”
池郁叹了口气说:“我们周边小偷很多的。”
裴弃笑道:“好,我今天回家就带把锁。”
“嗯。”
“那你要回家了吗?”池郁看了看公交站牌的方向,那边已经围了很多正在等车的人了,他不太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心想今天还是步行回家吧,反正时间还早。
没想到裴弃却说:“我送你回去。”
池郁一点也不想再耽误裴弃的回家时间,忙道:“不用不用,我可以坐公交车。”
“不会太挤吗?”裴弃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般垂下了眼,低声说:“这次我会开快一点的。”
池郁真的受不了裴弃用这种语气说话,只好道:“我怕不顺路,你家离这里应该挺远的吧。”
裴弃道:“顺路。”
“真的吗?”池郁不确定道。
裴弃点点头,认真道:“很顺路。”
池郁也就没再挣扎,第二次坐上了裴弃的自行车。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裴弃的车速快了很多,又快又稳,拐角处都没抖过一下。
“你的车技进步了。”池郁意外道。
裴弃笑着说:“我说过我开车很快。”
池郁觉得自己和裴弃是真的熟了,都敢说老实话了:“可你上次真的很慢。”
裴弃在极速掠过耳边的寒风中轻笑了一声,像是怕池郁听不见,于是音调放高了一些:“上次不熟悉路线。”
池郁笑了:“谢谢你,裴弃。”
现在他是真的把裴弃当成自己世界里的朋友了。
没过几分钟裴弃就把池郁送到了家楼下,速度比上次真的快了不止一点。
池郁下车看到裴弃的时候他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完全没费什么力气,直到现在他才相信上次裴弃对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你家离这里真的不远吗?”池郁对裴弃的话还是持怀疑态度。
裴弃笑道:“周末的时候来我家玩?”
“啊?”池郁愣了。
裴弃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池郁:“。”
“好了。”裴弃没再逗他:“明天见?”
池郁将头埋在衣领里,点点头说:“明天见。”
池郁转身走的飞快,没注意到裴弃看着他上去之后就下车将自行车推进了楼道里,然后也慢慢踱步上楼了。
“小郁!”
池郁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一脸喜庆的母亲。
“怎么了?”池郁今天也心情不错,笑着回应了母亲。
夏音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咱们楼上搬来了一个新邻居,可热情了,给我们送了饺子和草莓呢!”
池郁意外道:“就是王奶奶之前住的那里吗?”
王奶奶是之前住在他们家楼上的一个邻居,池郁还小的时候对他和陆执特别好,后来王奶奶的儿子回来就把她接走了。倏然父母和她还有联系,但也没再见过了他们,那栋房子就一直空在那里。
夏音点点头说:“是啊,据说他们家小孩高二,也是在六中读书呢。”
“这么巧吗?”
“是啊,我也觉得巧!”夏音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新买的草莓递给池郁:“瞧!这也是她拿过来的,现在的草莓可贵了,她给我们拿了很多!”
池郁很喜欢吃草莓,开心道:“是位阿姨吗?”
“是的,长得可好看了。哎哟,比你妈我还好看,要不是她说他们家孩子今年都满十八了,我还真看不出!”夏音谦虚道。
池郁笑说:“哪有,妈也很好看。”
“臭小子,会哄你妈了!”
“不过听说她工作忙,很快就要走,她家孩子一个人住这边。你有时间也和人家去打打招呼嘛!”夏音说。
池郁最怕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了,闻言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池郁和母亲聊完,回到房间之后就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的给裴弃发了信息过去。
小鱼:【到家了吗?】
没想到裴弃居然回得奇快。
Water:【到了。】
池郁惊讶。
小鱼:【这么快吗?】
Water:【嗯,没骗你。】
池郁笑了笑,也松了口气。
小鱼:【好的。】
Water:【蛋糕,吃了吗?】
池郁经裴弃一提醒才发现今天裴弃送给他的蛋糕他一直忘了拿出来吃,于是连忙翻出自己的书包,这才在里面找出那个已经被书本压的有些扁了的小蛋糕。
池郁有些心疼和愧疚,这毕竟是裴弃的一份心意。
尽管肚子没那么饿,池郁还是打开来吃了一口。
确实如他想象中那样醇香可口,奶油一点也不腻,入口即化,是甜甜的草莓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池郁久久没回,裴弃就坐在书桌前垂着眸,看着手机页面弯了弯唇。
“裴弃?裴弃!”
母亲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的时候裴弃还在想着蛋糕到了现在还好吃吗的问题。
“来了。”裴弃只好先放下手机,打开了房门。
叶丹环臂倚在门口,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儿子一会儿,才说:“你今天见着他了吗?”
“嗯。”裴弃垂下眼。
叶丹笑说:“那你还冷着张脸干嘛?要转学也给你转了,你要是还追不到那为娘也没办法!”
裴弃抿了抿唇说:“夏阿姨你见到了吗?”
叶丹笑道:“他妈妈倒是个很不错的人。”
“当然。”裴弃毫不犹豫道。
“哟,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护短了。”叶丹打趣道:“傻小子,明天我可就走了,剩下的靠你自己!还有别忘了答应你爸的条件,达不到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裴弃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等裴弃关上房间门回到书桌前,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池郁已经回过来了。
鱼:【好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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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15章
因为要赶最早的一班公交,所以池郁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他起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里给他做早餐。
池郁的母亲是个英语老师,在一家私立小学教英语,他的英文好也有母亲的一半功劳在。但是母亲工作很忙,上班的小学离家远,家里虽然有车,但是母亲没有驾驶证,只能每天早起坐地铁。
尽管池郁无数次说过不用夏音给他准备早餐,但是夏音还是坚持要自己做。
池郁从小身体就不好,夏音也是怕他吃坏肚子,他吃外面的东西总是消化不良。
“小郁,早餐。”
想到这里,池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抿着唇应了一声,接过了母亲给他准备的早餐。
夏音笑道:“你爸爸估计下周就能回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到时候让爸爸给你带回来。”
池郁道:“什么都不要,爸爸回来了就好。”
等爸爸回来了,以后夏音去上班就有人送,再也不用挤地铁了。
“小郁长大啦。”夏音欣慰的笑了笑。
“叮咚!”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门铃响了起来。
以前在这个时间点除了陆执就没人来敲过池郁家的门,但是池郁知道怎么也不可能会是陆执。
“是小执来了么?”夏音笑问。
池郁神色微暗,没有回答,只道:“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池郁看到站在面前的漂亮阿姨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视线落在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上面时,池郁的目光才倏地愣住。
池郁微微睁大了眼睛,怔在了门口。
“你好呀!”漂亮阿姨笑眯眯的和池郁打招呼。
“谁呀?”夏音听儿子半天没动静,就亲自跑到了门口去看,看到了昨天搬过来的新邻居,立马笑的像花儿一样:“是你呀!身后这位是你儿子吗?”
自门打开开始叶丹的目光就在池郁身上打转,直到被儿子戳了手背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把裴弃拉到了自己前面,忙道:“对对对!我听我儿子说他和你家孩子还是一个班的!我今天就要出差了,就想着带他来上门给你打个招呼,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了。”
“一个班的?!”夏音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见池郁一副呆愣的模样,轻轻推了池郁一下,故作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
池郁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烫:“阿……阿姨好!”
“哎!你好你好!裴弃你也是,怎么都不喊人呢!”
裴弃连忙乖巧的对夏音笑了笑,温和道:“阿姨您好,我叫裴弃,我是池郁的同桌。”
“同桌?”
夏音有些意外。
她记得明明池郁和陆执一直是同桌,虽然这段时间她也察觉到了池郁和陆执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她始终觉得都是小矛盾而已,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他们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
哪怕这次闹别扭的时间是有点久了,夏音也没想到两人居然连同桌也没坐了。换了位置池郁也没和她提过。
池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转。母亲很敏感,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而且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忙岔开话题道:“妈,要上课了,我们要走了。”
夏音看了看时间,这才道:“哦哦哦!那你们快去上课!”
叶丹笑道:“没事,不急,我开车送他们去就行,反正学校也不远。我看你也要上班吧,我送你一路吧,我不急着赶车。”
“那怎么好意思!你送两位孩子就行了!”夏音有些不好意思。
叶丹挥手道:“没什么的,我走了以后裴弃还要劳你多关照了。”
夏音立马道:“这有什么的,以后小弃啊想来就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直到裴弃出声提醒,叶丹才招呼着夏音收拾好东西,先将裴弃池郁送到了学校,然后再把夏音送去了上班的地方。
由于池郁和裴弃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是踩着点到的教室。还好章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追究。
坐下之后池郁和裴弃就一直没说话,各自垂头记着今天英语课上要抽默的单词。
直到早自习结束了,裴弃才放下笔,转头去看池郁。见身边人绷着小脸皱着眉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裴弃抿了抿唇,写了张小纸条默默递到了他桌上。
池郁其实并没有生裴弃的气,而且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气的,就是心里觉得诧异,不知道该怎么和裴弃开口。正在他犹豫着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裴弃就递了纸条过来了。
“你不开心了吗?不是故意瞒着你,本来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裴弃的字迹很漂亮,但并不是呆板的那种,而是那种有些潦草却不失原本字形的字体。
池郁抿着唇笑了下,将小纸条夹进书本里转头去看裴弃,恰好裴弃也一直在看着他,所以他一转过头就望进了那双漆黑的眼眸。
池郁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是见裴弃紧抿着唇认真严肃的样子,没忍住弯了唇角:“我没有生气。”
裴弃的神情似乎这才有所放松:“是吓到你了吗?”
池郁老实道:“是有点。但是惊喜偏多。”
裴弃的眉眼柔和下来:“我家很近吧。”
“嗯。”
池郁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还在怀疑裴弃是不是在骗自己,没想到裴弃一点没撒谎,而且他家就在他们家楼上,不超过二十米的距离。
裴弃放下手里的笔撑过头望着他,眼里漫上一丝笑意:“那以后可以一起回家吗?”
“好呀。”池郁开心起来。
一上午池郁和裴弃的心情都很好,两个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很多的话题,除了裴弃给他讲题之外也不怎么说话。但裴弃却从未给池郁一种尴尬和不舒服的感觉。
他从来不需要池郁主动去和他说什么,池郁偏一下头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说什么了。
池郁有时候都会觉得这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读心术在身上。
语文老师听说了池郁和裴弃要去参赛的消息后很开心,中午的时候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并看了他们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写的半成品,语文老师几乎没说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夸了两人好多遍,夸的池郁的信心也蹭蹭蹭往上涨。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挂着淡笑。
裴弃看着池郁脸上的笑容,忍俊不禁:“你很厉害。”
两人现在也是竞赛对手的关系,所以池郁还没看过裴弃的作文,不过刚才语文老师也夸了裴弃,那说明裴弃也写的不错。裴弃的神情却始终淡淡的,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可现在裴弃开心的却是因为池郁在开心。
池郁的心里一跳,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过,脸颊有些发热,低声说:“你也是。”
裴弃淡淡一笑。
两个人几乎一整天都在准备作文比赛的事情。
他们就像是活动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样,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时不时转头交谈几句,就像相识已久的朋友一样。
事实上就连池郁都会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和裴弃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明明两个人认识都没有一周,池郁居然就对他有了一种无话不谈的信任。
大概是裴弃本身看上去就有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信赖吧。
经过半天的钻研,两人总算是写完了那篇字数要求满一千字的作文,交给语文老师看过之后,语文老师也给他们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然后又给了两张作文纸,说誊抄好之后就能直接上交。
于是他们晚自习下课了之后又留了一会儿,一起将作文誊抄完交到老师办公桌上才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
“我想上厕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池郁突然有些内急。
他才想起自己好像一个下午没上厕所,但中午的时候裴弃不仅给他买了牛奶,还帮他接了杯热水。
“书包给我,我等你。”裴弃说。
“好。”
池郁将书包递给裴弃,现在温度很低了,外面寒风萧瑟,池郁不想让裴弃多等,所以速度很快的往厕所跑。
如果说池郁知道在厕所里会撞见陆执的话,他宁愿尿在身上或者憋到回家他也绝不会去这个厕所。
尤其是,他遇见的还不仅是陆执。
是陆执和沈凌玥。
池郁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青少年。
相反因为他早早就察觉到自己对陆执的感情,所以很早就懂了一些东西。更何况是接吻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以前池郁也不是没有撞见过,只是他撞见的都是别人。
那些隐秘的小情侣也都是像陆执和沈凌玥一样,在隐秘的厕所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边,或者在少有人去的小树林,青涩而小心的发泄着青春时期的欲.望。
但是池郁唯独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撞见陆执和别人。
那个熟悉高大的身影,那个以前会俯下身背着他一路疾驰到医务室里的人,此刻,却在没有开灯的黑暗厕所里俯下身亲吻着一个女孩,
池郁一直觉得自己走出来了。
他刻意在忽略陆执的存在,也不再去注意陆执的行踪,不再去抓陆执的痕迹,不再踩着他的脚印往前。
可是直到实实切切的看到曾经把一切特权都给他的少年把这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一下就忘掉,一下就释怀呢。
他才不是那么潇洒的人。
在他自己悄悄为了他放弃文科选择理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傻子。
是个可以为了所谓的喜欢头脑发热不顾一切的傻子。
他应该感谢陆执的,如果不是陆执及时抽身,及时止损,也许他还会这么傻傻的追逐下去,直到彻底活成了另一个人而忘了自己是谁。
池郁默默离开了厕所,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裴弃身边。
裴弃从看到池郁神情慌张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人到了跟前之后,他才发现池郁的眼睛都红了,脸上也没了血色。
裴弃沉下了眉:“怎么了?”
池郁摇了摇头,哑声说:“没事,走吧,我们走……”
池郁不愿意说,裴弃就没再问,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今天裴弃和池郁是被叶丹送过来的,所以没有骑车过来,他们只能坐公交车回去。
池郁从厕所回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裴弃心里担忧,只能默默观察他的神情。
本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到一起从校门口出来的正在说笑的陆执沈凌玥。
池郁垂着头没有注意那边,裴弃却一眼就看到了。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冰冷。
陆执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他带上沈凌玥后没过多久两人就往这边来了。
裴弃怕池郁看见,在他们经过这里之前一把揽过了池郁的肩,将人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俯身对池郁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和我说吗?”
裴弃在余光里瞥见陆执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没在意,直到那两人不见在了转角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心情远不比池郁轻松。
池郁自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闻言讷讷地抬头看了裴弃一眼,低声说;“我……”
他要说什么?说他喜欢男生吗?
那估计会被裴弃厌恶的吧。
没想到裴弃也没多问,弯唇抓了抓他眼前被风吹乱的刘海,温声道:“不想说就不说吧。”
池郁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裴弃笑了笑,之前的阴鸷一扫而光。
“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和事就抛的远远的。”裴弃说:“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我也一定会听。”
毕竟我是最怕你难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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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16章
末班车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池郁和裴弃并排坐在最后面,池郁的脸色不好。外面寒风瑟瑟,他却把窗子打开了,头朝着窗外,被风吹的眼睛发红。
裴弃的余光一直落在池郁的身上,在听到身边人抽泣的声音时,他才俯过身,伸手关上了窗。
池郁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向裴弃。
入秋后的风愈加凛冽。池郁的皮肤泛着一种病态的白,被刺骨的风这么刮着吹,不仅头发乱了,嘴唇紫了,脸颊两侧也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眶也红着,有眼泪在里面打转,看着可怜又惹人心疼。
裴弃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皱眉倒:“会生病的。”
池郁抿着唇又把头朝窗外了。
“想散散心吗?”
裴弃突然在他耳边说。
池郁愣了愣,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裴弃没忍住伸手轻轻抓了抓他额前被风吹的翘起来的头发,温声说:“今天太晚了,等下周月考完,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池郁这才好像找回了一点魂,转头看着他:“去哪里玩?”
裴弃勾了勾唇:“秘密。”
池郁撇了撇嘴,又要转过头的时候就听裴弃说:“不要不开心了。”
那语气里含着苦恼和无措,让池郁心头也跟着一软。
公交站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两人并肩走到楼下之后池郁就停住了脚步不肯往上走了。
“怕被阿姨看到?”裴弃问。
池郁垂着眼点点头。
裴弃笑了下,搓搓手指说:“我有个办法,能让你迅速回暖。”
“什么?”池郁疑惑。
直到温热宽大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池郁才反应过来裴弃说的方法是什么,呆愣在了原地。
那手心并不粗砺,温度在这将近零度的天里格外的热,像是个燃着的小火炉烤在池郁脸上,将所有的寒冷挡在了他的掌心外。
裴弃的方法是有效果的,因为他的手心贴上来的瞬间,池郁浑身就热了起来。
直到裴弃看着池郁的眼眶不红了,唇上的血色慢慢回来了之后,他才把手拿开,不动声色的将池郁的衣领拉到最高。
“还冷吗?”裴弃的语气沉静,淡定的像是没有做过用手给人暖脸的事。
脸上温热触感仍在,池郁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烫了,自然是感觉不到冷了,只是脸上的红开始变本加厉。他本来就容易上脸,这会儿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脖子耳朵脸都红了个透了。
池郁现在哪还想得起别的什么啊,满脑子都是“裴弃的手心怎么那么热”。
可是裴弃做的坦荡,面色淡定的像是在做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一点多想的空间都没有给他留。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裴弃在背后看着池郁清瘦的背影,刚才在池郁面前时还若无其事的眸色顿时变成了一种意味不明的晦暗,捧过那张脸的手指仍在口袋里回味般摩挲着。
那些不为人知欲.望,就像长在黑暗里的藤蔓,得到的越多,就生长的越快。
池郁告别了裴弃之后就迅速回了家,他站在门口缓了会儿,换完鞋进去的时候母亲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啊小郁。”
“嗯。”池郁将脸埋进衣领里应了一声,转头想快点回房间,怕母亲察觉他的异样。
“你这脸怎么回事啊?”然而母亲眼睛锐利,一见他这幅奇奇怪怪的模样就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朝他走了过来。
夏音捧过儿子的脸,这才发现池郁整张脸红的和烂番茄似的。
“哎哟,还这么烫。”夏音没有多想,池郁身体不好,她担心的是儿子生病,“小郁,你难不难受啊?是不是生病了?”
池郁偏开头,目光飘忽道:“没有啦妈,被冻得而已。”
“冻的?”夏音纳闷道:“冻的怎么还这么烫呢,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
池郁就是觉得自己热而已,而且是那种骨子里爬出来的热流,密密麻麻的,热的人心烦意乱的。
夏音不等他狡辩,转身就去拿了温度计,将水银归零就把池郁按在了沙发上。
“量一□□温,别让妈妈担心。”
池郁没法,只好乖乖将水银温度计放在了腋下。
两分钟后夏音拿出水银,皱眉道:“你怎么还瞒着妈妈呢,都三十七度六了还说没发烧。”
“啊?”池郁愣了。
还好家里常备着退烧药和感冒,夏音让池郁吃完之后才让池郁回房间赶紧睡觉。
其实池郁只觉得除了脑子有些乱之外没什么哪里不舒服的,还以为是刚才被裴弃惹得,回到房间想拿起手机给裴弃发信息,一看才知道裴弃早就给他发了。
Water:【早点睡,烦恼都飞掉。】
后面还跟着一个“烟消云散”的表情包。
池郁心里微暖,躺倒在床上举着手机给他回消息。
小鱼:【好,谢谢你。】
那边过了几秒才回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鱼:【是呀。】
Water:【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池郁抿了抿唇,心底沉沉压着的阴云都被裴弃的话驱散了许多。
小鱼:【好。】
Water:【早点睡,不要睡太晚。】
小鱼:【好的,你也是。】
Water:【晚安。】
小鱼:【晚安。】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只凭感觉,还是得相信医学技术给出来的诊断。
因为一大早醒来池郁就发现自己嗓子干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母亲喊了他好多遍他才堪堪转醒,拖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夏音似乎是急着赶车,见池郁醒来了也没细看,交代了他几句就先出门了。
池郁也不想让母亲担心,就没有说自己难受的事情,吃完母亲准备的药之后拿上早餐戴了顶毛线帽和一个口罩就出门了。
如昨天一样,裴弃这次仍站在他家门口等他,池郁开门出来的时候裴弃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看到他出来才把手机收起来。
“怎么了?”裴弃看到池郁戴上口罩就发现了不对劲。
池郁强颜欢笑道:“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裴弃的脸色沉了沉,拉住了池郁的手腕:“今天请假吧,在家休息。”
池郁无奈道:“小病而已,没关系的。”
对池郁来说换季生病都是家常便饭了。
裴弃仍然绷着脸。
池郁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下楼,一边下一边说:“真的是小病,吃了药就没事了。”
一直到楼下池郁才放开裴弃的手,左右张望道:“你的自行车呢?”
裴弃又重新拉住他说:“今天不骑自行车。”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骑自行车的时候那冷风就和刀子在脸上刮似的,更何况今天池郁还生病了。
但是池郁也没想到裴弃会打车。
“太浪费钱啦,就几步路而已。”被迫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池郁没忍住埋怨道。
裴弃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花了起步价的钱到了校门口,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什么人,池郁一坐下就见裴弃将书包放下往外走了。
裴弃的脚步匆匆,池郁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没过多久裴弃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教室的空调遥控器。
学校对空调的管控还挺严格的,没到一定的低温或高温都不会开空调。
尽管这几天降温降的厉害,生活委员去找章悦找了几趟章悦都不肯把空调遥控器给他,结果裴弃就去了一趟就拿到了。
裴弃默不作声的打开空调,把热气开到了二十八度,坐下后将空调遥控器塞进了自己的抽屉。
池郁惊讶道:“你是怎么说服老师开空调的?”
裴弃淡淡:“去问了老师就给了。”
池郁瞪大眼睛:“班主任怎么对你这么宽容?”
可能是因为他们家给学校捐了栋新教学楼吧。
裴弃淡然笑道:“可能我比较讨人喜欢。”
池郁:“……”
顶着这张没表情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奇怪。
池郁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小感冒,吃了药估计就没什么事了,直到他的脑袋越来越昏沉,昏沉到头都抬不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生场大病了。
“我睡一下,你帮我看看老师好吗?”早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池郁实在是撑不住了,戳了戳一旁的裴弃。
裴弃点点头,拨了拨他额前汗湿的发,沉着眉道:“好,安心睡。”
听到了裴弃的回答池郁才两眼一合彻底睡过去了。
这一觉池郁睡的很沉,也觉得自己睡的很久,他做了一些梦,迷迷糊糊的,大多都是陆执。
他看见自己站在陆执后面,看着陆执和别人走在一起,走着走着离他越来越远,不论自己怎么追怎么喊他都不回头。画面的最后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不想回头,还想去追陆执,直到前面的陆执突然转过头来。
他和他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对视着,那双眼里没有了平时的明亮温柔,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冷漠与疏离。
池郁如坠冰窟,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
“池郁!”
池郁从梦境中缓缓转醒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直到察觉到微微有些粗砺的指腹轻轻在自己眼角擦过的时候,他才慢慢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怎么哭了?”
裴弃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他。
池郁迷迷瞪瞪半晌才转醒,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个梦。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比早上起来时更加干涩疼痛的嗓子。他的胃里翻滚着,脑子就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一样涨的他想吐。
“没事……”
但一出声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嗓音嘶哑到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难受吗?”裴弃轻声问他。
池郁是真的难受,闻言点了点头,却一点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带你去医务室?”
裴弃用手拨开了他额前被冷汗汗湿的碎发。
“好……”
“自己能起身吗?”
池郁努力的从桌上站起来,正要撑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阵酸软差点又一屁股坐下去,幸好身边人眼疾手快的搂住了他的肩。
“我背你。”裴弃轻轻将池郁扶着坐下,在他面前蹲下来。
池郁愣了愣,看着教师周围不断往这边投来的视线,有些犹豫。
“池郁,你去吧,裴弃已经和我请过假了,你脸色好白啊!”
前排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池郁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他的前桌,也是他们班班长,一个女孩。
“上来吧。”裴弃说。
池郁这会儿难受的厉害,也顾不上什么尴不尴尬丢不丢脸了,无力的趴在了裴弃背上。
裴弃的肩背很宽阔,让人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池郁一趴上去就像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裴弃背起池郁,转头看向班长:“麻烦你和老师说一声。”
“你们去吧,等下章老师回来了我去和她说。”班长忙道。
“谢谢。”
这会儿才早自习下课,但是早自习的时候大家通常都没什么精神,更何况这么冷的天气,所以裴弃背着池郁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当值的还是黎放。
黎放乍一看到裴弃的时候就惊讶的半张着嘴要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
“你……”
裴弃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现在没心情和他叙旧,冷声道:“看看他。”
黎放这才发现裴弃背上背着个人,等看到裴弃小心翼翼放在病床上的人是谁之后,黎放又差点把眼珠子抠出来。
“……这不是池郁?”黎放意外道。
“看病。”裴弃冷声说。
“……行。”
黎放先给池郁量了体温,啧啧道:“三十八度。”
裴弃的脸色比今天的天还沉。
黎放看出了点什么,顺势问道道:“你是什么转过来的啊,半点信没给我透……”
“开药。”裴弃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
黎放叹了口气,摊手道:“只能先吃完药再吊水看看。我这里设备和药也不全,如果打完针还不行,就只能去医院了。”
“开。”裴弃皱着眉。
池郁以前生病的时候就经常来医务室开药,所以黎放多少对他的身体多少有所了解,开药开的也快。
裴弃给池郁喂完药之后,黎放就给池郁扎了针,让他先躺在床上吊一会儿水观察情况。
等安顿好了池郁,黎放才终于能有时间空出来和裴弃叙旧。
“说真的,你丫有病啊?国高待的好好的,来六中做什么?”黎放说。
裴弃站在池郁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呢?国高亏待你了?”
黎放笑了一声,没回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池郁一眼,说:“我记得以前都是陆执送他过来啊,怎么成你了?你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裴弃的目光停留在池郁苍白的脸上,紧抿着唇沉默半晌才道:“以后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认真的?”黎放有些意外他的坦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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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17章
裴弃和黎放也是在国高认识的。
那会儿黎放还是国高医务中心的医生。黎放中学在普高读的,高考失利后上了个普通的医科大学,大学学的中医。毕业之后也不是很求上进,像他这种学历最多去那种小乡小镇的医院,黎放懒散,干脆自己开了诊所去医务室当医生去了。
黎放是在裴弃高一上期的时候来六中当医生的,黎放高中时期也进过校篮球队,篮球打得很不错,所以在他没跳槽之前和裴弃关系也还行。
两人至今有联系,只是不多了而已,不过现在再见也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黎放的性向裴弃是知道的。国高比较开放,对同性恋什么的见怪不怪,对早恋方面的管制也没有普高那么严格。
作为过来人,陆执和池郁之间那点事黎放早看得明明白白了,本来还想着看这两人什么时候坦白呢。
但裴弃也是同,且喜欢的人还是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池郁,这是黎放意料之外的。他一直以为像裴弃这样的高岭之花应该会喜欢那种乖巧一点的女孩子才对。
“你才转来几天就对人心动了?”黎放觉得裴弃在感情方面应该不是那种草率的人。
裴弃淡淡道:“在这之前。”
黎放挑了下眉,反应过来了:“我说你怎么突然转过来了,为了他?”
裴弃没说话,是默认的意思。
“可是……”黎放故意拖长声音道:“陆执那小子和池郁可不简单呐。”
一听到那个名字,裴弃的神色就冷的跟冰块似的,眸色沉沉的看着还虚弱的池郁,想起了那夜他眼眶红红从厕所回来的模样,语气也低了下来。
“他不配。”裴弃说。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黎放也意识到池郁和陆执之间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难怪这段日子黎放都没在篮球场上看到池郁的身影呢。
黎放看着裴弃紧绷着的脸,玩笑道:“乘虚而入,非君子啊。”
裴弃眼神不善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君子,谁爱当谁当。”
黎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大概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这会儿再见后又不禁聊起了国高那边的事。
黎放之前在国高的时候人气也很高,国高的那边的人开朗大方,他和他们都挺合得来。不过后来他一声不吭的走了以后,和国高那些朋友的联系也就渐渐少了一些。
“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比一场?”黎放顺手递了根烟给裴弃。
“戒了。”裴弃没接,语气淡淡:“周末吧。”
“也行。”黎放将烟又塞回去,好奇道:“什么时候戒了烟?”
裴弃用手拨了下池郁鬓角被汗湿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他不喜欢。”
“啧。”黎放嫌弃的撇过头。
裴弃不说他也知道,这话陆执早在他这儿说过一遍了,惊人的相似,多稀罕啊。
看裴弃这架势,是真动了心了。
黎放觉得还挺新奇,因为以前他就没见裴弃多看过谁一眼。现在他跟在池郁身边,就像是守着自己猎物的狼一样,虎视眈眈,目光灼灼。
果然爱情这东西轻易沾不得。
池郁一觉睡到中午,还是被裴弃喊醒来的。
期间章悦来过一次,在黎放那里得知池郁高烧到了三十八度之后差点就要亲自开车把人送去医院。但当时池郁还打着针,黎放就让章悦先等等,好在半个小时后池郁的烧总算是退了下来一点,章悦这才微微放下一些心有事先离开了,让裴弃留在了这里照顾池郁。
裴弃在医务室里待了一上午,池郁睡了多久裴弃就在他床边坐了多久,直到中午了必须要吃饭了,才把池郁从睡梦中喊醒。
所以池郁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蹙着眉一脸担忧看着他的裴弃。
“还难受吗?”裴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说:“烧已经退了些,不过还是有些低烧。”
池郁睡了一觉,只是没觉得有之前那么疲惫了,脑子还是很晕,嗓子也仍然很痛,全身的肌肉都在泛酸。
他本来是想摇摇头说没事的,但是等自己在裴弃的搀扶下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脖子都酸了。
“还难受?”裴弃用指腹替池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别……脏。”池郁下意识抓住了裴弃往自己额头伸的手。
裴弃愣了愣,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又问了一遍:“还有哪里难受吗?”
池郁觉得自己这状态坐在教室里估计也听不进什么课了,老实道:“……都有点。”
“正常。”黎放从药房里走出来说:“你还烧着呢,现在回家好好休息一天,要是明天还这样还是去医院看看最好。”
“……好。”池郁点点头:“谢谢黎哥……”
黎放看了裴弃一眼,笑道:“不用谢我,裴弃在这儿守你一上午了,医药费也是他垫付的。”
“啊,你还没吃饭吗?”池郁有些不好意思。
裴弃用余光瞥了黎放一眼才不动声色地问池郁:“你饿吗?我们一起去吃。”
“好。”虽然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但想到裴弃也还没吃,还是点了头。
两人离开医务室的时候都已经是午休时间了,裴弃带池郁在食堂吃完饭后先回了一趟教室。
“我帮你去和老师请假,送你回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裴弃对池郁说,“你先清好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
池郁忙道:“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回家。”
裴弃是国高转过来的,本来就跟不上,池郁不想耽误他的学习。
“阿姨在工作,叔叔也不在家,没人照顾你。”裴弃语气平淡:“你病成这样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池郁愣了下,有丝暖流由内而外冲的他浑身发烫,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感受不到立冬呼啸的寒风了。
就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安抚他的时候,裴弃已经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池郁看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背影,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滋生,但没等他去抓,又消失不见了。
池郁在医务室睡了一上午,缓解了一些疲惫,但现在仍然浑身不舒服。
他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空了一半人,另一半人睡了三分之一,其他的基本都在埋头学习。
“池郁!”
他才坐下就听到有人低声喊他,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坐在自己前排的夏悠喊了他。
“怎么了?”池郁哑声道。
夏悠道:“你的脸色好白啊,你没事吧?”
在以前,很少有除了陆执以外的人这么关心他的身体,裴弃就足够让池郁觉得温暖了,乍然接收到并不熟的夏悠的关心,他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忙道:“没,没事的,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夏悠松了口气,低声笑道:“你上午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池郁没想到会有人注意自己,垂下头不好意思的低笑道:“谢谢你。”
“都是同学谢什么呀。”夏悠开朗道。
池郁本来还觉得难受,现在都被那入骨的暖占据了大半。
没过多久后裴弃就过来了,手上拿着假条,身后跟着一同过来的章悦。
夏悠见章悦也过来了,就立马转过了身垂下头装作认真的样子做作业去了。
“没事吧池郁?”章悦一进教室就用手背贴了贴池郁的额头,蹙眉道:“怎么还是那么烫。”
池郁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谢谢老师,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身体第一,落下的课程可以再补。明天要是还是不舒服就和老师说,别硬扛知道吗?”章悦严肃道。
池郁笑了笑说:“好。”
之后章悦又交代了几句,又和裴弃嘱咐了几句才先离开了。
裴弃在手机上面喊了车,他们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在车上等了。
上车后池郁没忍住好奇的问裴弃:“你是怎么说服老师说要送我回来的啊?”
裴弃就坐在他旁边,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说:“你猜。”
池郁撇了撇嘴:“这是秘密吗还要我猜?”
“以后你就知道了。”裴弃仍然故作神秘。
池郁哼哼两声就没再问了。
回家的路并不长,池郁在车上昏昏欲睡了会儿,下车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被裴弃扶着出去的。
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裴弃把自己的书包背在了前面,在池郁面前半蹲了下来。
“上来。”
“不……”
池郁觉得自己上楼的力气还是有的,而且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裴弃。
“快。”裴弃的却语气不容置喙。
池郁愣了三秒,还是小心翼翼的趴了上去。
裴弃的肩背真的很宽阔,池郁每次被他背着的时候都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他彻底卸去了所有力气,把自己甩在裴弃背上。等裴弃站直身体拖着他往上轻轻的颠了一下的时候,他才低声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啊裴弃。”
从来没有人才和他认识没几天就对他那么好。
裴弃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没有回答。
池郁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家在三楼,虽然不高,但裴弃就像个火炉似的,池郁没趴他背上多久就觉得暖了,眼皮也开始往下掉,都没察觉到裴弃多上了一楼。
裴弃家是智能锁,开门的时候都悄无声息的。等他把人背进去关上门往里走的时候池郁才从昏沉中慢慢转醒。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的书包被取下,人也躺进一个远比他的床要软的地方时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他家。
“这是哪啊?”池郁眯了眯眼,看到了正在拿空调开暖气的裴弃。
房间内的空调被“滴”的一声打开。
“我家。”随后裴弃回答说:“我没有你家的钥匙。”
池郁忙道:“就在书包里。”
裴弃无奈道:“你睡着了以后我不好意思待在你家,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等阿姨回来再说好吗?”
池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裴弃特意请假回来照顾他,要是他在自己家里睡着了,裴弃在他家肯定会觉得不自在的。
没等池郁继续多想,温热的大掌就已经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池郁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裴弃周身环绕的那股淡淡檀香味在此刻浓郁的让人沉醉,对现在的池郁居然有种惊人的催眠效果。
“先睡吧。”裴弃的声音很轻很低:“睡一觉起来吃饭,我守着你。”
房间里的暖气已经开始运转,池郁低低“嗯”了一声,裴弃的床很软,被子很舒服,他也终究是没敌过愈来愈浓重的睡意。
池郁一闭上眼,裴弃就过去关上了房间的灯,拉上了飘窗的帘子。
那人入睡很快,裴弃再回头的时候他都已经睡熟了。
也是到这会儿裴弃才发现池郁外套还没脱。
池郁的外套是纽扣款式的羊毛外套,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还是过去替他脱了外套和鞋子才给他盖上被子。
裴弃并没有很快出去,即使他知道坐在这里而且是在池郁睡着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盯着他看是件不太礼貌的事,但他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才匆匆收回视线,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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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18章
等池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入秋的天黑的晚,裴弃房内的窗帘是浅色系的,并不怎么遮光。池郁从窗帘的缝隙看向窗外,才发现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充着电,外套和鞋子放在书桌前的座椅上,房间内暖气很足,池郁从床上坐起来时甚至觉得有些热。
池郁已经好多了,嗓子没那么疼了,脑子也远比上午清醒,睡了一个觉起来,只觉得身心舒畅。
池郁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也是等坐起来视线逐渐清醒了,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家,这也不是自己的房间。
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裴弃宽阔的肩背和临睡前看向他时担忧的眼神在脑海里浮现。
池郁的睡姿不是很老实,他掀开被子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看到裴弃的床已经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了。
他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难为情起来。
裴弃的床单被套都是灰色的,这会儿皱巴巴的,看着很乱。
池郁怕被裴弃看见,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
等做好这些穿好衣服后,池郁才看到裴弃房间的全貌。
他的房间很简单,大约是才搬过来不久,所以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摆设少的可怜,除了书桌上摆放整齐的教科书和文具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没敢多看,找到床头上的空调遥控器关掉暖气之后就拿上自己的书包和手机出去了。
池郁本来想和裴弃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家去,出来时却没在大厅找到裴弃。
难道出去了?
池郁刚想拿出手机给裴弃发个信息,就听到了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声响。
厨房里有人,可是叶阿姨不是昨天就已经走了吗?
池郁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他想不管是谁都先去打个招呼才有礼貌。所以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就往厨房去了。
裴弃家的格局和池郁家的不同,还是以前王奶奶还在时候的模样,不过相比之前好像有些地方也有所改变,比如说沙发的颜色,还有厨房的装修。
之前王奶奶家的厨房是没有门的,但现在由一道玻璃门隔绝了厨房和大厅,也把油烟挡在了门内。
池郁一往那边走就看到了穿着休闲正拿着铲子炒菜的裴弃。
裴弃居然会炒菜?
“裴弃?”
池郁喊了他一声。
厨房里的人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厨房外面的池郁。
裴弃立马关掉了火,隔着门看着他,神情柔和:“你起来了,还难受吗?”
池郁摇摇头,想要打开门和他说话,却被裴弃按住了。
“油烟味大,你别进来。”裴弃说。
池郁看着裴弃认真的神色,忍俊不禁道:“你也会炒菜啊?”
裴弃挑眉道:“怎么?”
“我还以为你应该不会做饭呢。”池郁如实道。
裴弃看着他笑:“很惊讶吗?”
池郁点点头:“嗯。”
裴弃无奈淡笑道:“最后一道菜,你先去客厅等我,出来再和你说。”
“好。”
池郁没再打扰裴弃,等自己傻子一样顺着他的话回客厅了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应该是去和裴弃道别的。
可想到裴弃现在在炒菜,叶阿姨又不在,他应该是特意为自己和他准备的吧。要是自己现在走了也太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
池郁自我安慰过后,就安心的坐在了客厅里玩手机。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昏头了,直到打开手机看到那将近二十几条来自母亲的信息才想起来母亲那边还没来得及交代。
但母亲居然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打开通话记录,才发现母亲之前给自己打过一通,不过似乎是被裴弃给接了,通话记录显示他们打了近两分钟。
他点进母亲发来的信息,发现母亲提及裴弃的次数比他还多。
妈妈:【小郁啊,醒来之后给妈妈回个电话。】
妈妈:【小郁,走之前记得给小弃道个谢。】
妈妈:【小弃真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记得感谢人家。】
“……”
信息内容大部分都是让小郁记得给裴弃道谢。
池郁失笑,怕母亲担心,赶紧给母亲回了个电话。
母亲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小郁?醒来了啊。你还难受吗?还烧吗?要是实在难受妈妈明天给你请个假吧。”夏音的语气有些焦急。
池郁又温暖又无奈,安慰道:“妈妈,已经不难受了,睡了一觉好多啦,您不用担心我。”
夏音叹道:“都怪妈妈,早该猜到你感冒会这么严重的。”
池郁立马道:“妈,你别这样想,小病而已,已经好了。”
“好。”夏音又想起了裴弃,语带欣慰:“小弃在你旁边吗?今天真是麻烦那孩子了。”
池郁笑道:“没呢,他在厨房做饭。”
“做饭?”夏音惊喜道:“小弃还会做饭啊!”
“嗯。”
“哎哟!今天可真是打扰他啦!”夏音道:“今天你老师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一开始一直联系不上你可吓死我了,去问了小执他说他也不知道,后来是小弃拿你的手机接了我才知道你去他家了。”
池郁听到陆执的时候愣了下,后面的话都没听清了:“您还给陆执打了电话啊。”
夏音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道:“对啊,小执说小弃带你走了,还说联系上你了会给我打电话的。”
“……哦。”池郁神色黯然下来,心里升起一阵难受:“妈,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您不用大惊小怪的。”
其实他本来是想说他的事情以后母亲不用去找陆执的,毕竟现在他和陆执算是形同陌路了,但又怕自己说的过分了引起母亲的怀疑,就只好换了种方式。
夏音责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就算你现在结婚了你生了病妈妈也要关心你的啊。”
池郁意识到自己失言,温声道:“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之后池郁的心还是沉沉的,坐在沙发上愣了会儿后划开了微信,发现除了母亲之外,姜又川和陆执都联系了自己。
先发信息给他的是姜又川,后来大概是池郁没回,陆执才给他发了信息。
池郁先回了姜又川,犹豫许久才点进和陆执的聊天界面。
他们此前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陆执和他说“晚安”的时候。
Sky:【你现在在哪,夏阿姨联系不上你给我打了电话。】
Sky:【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去了医院没有?】
Sky:【拿到手机了回我一下。】
池郁看到那些信息的时候眼眶一热,拿手机的手都泛着酸。等缓过了神来,他才回了陆执的信息。
小鱼:【没事了,刚醒来。】
小鱼:【谢谢。】
他最后这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陆执就回了过来。
Sky:【好。】
大概是大病初愈,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坚强的泪腺现在又隐隐有了崩溃之势。池郁抬了抬头忍住泪意,然后再不敢多停留,退出微信关掉了手机。
裴弃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池郁眼眶红红仰着头看天花板的模样。
他没有多问,假装没看到,一边往餐桌那边走一边道:“吃饭了。”
池郁看到裴弃背影后就悄悄把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泪憋了回去,重重搓了搓脸颊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把不开心抛掉才往厨房去洗手。
这会儿厨房里的油烟味已经没多少了,至少池郁进去的时候没觉得呛人。他吸了吸鼻子,正要开水的时候身后高大的身影忽然向他笼罩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即将出水的龙头。
池郁疑惑的向后扭头看向裴弃。
裴弃将水龙头转向热水那边,淡淡道:“用热水。”
“嗯……”
池郁抿了抿唇,等水热了才洗了手。
“你睡着的时候夏阿姨打了电话给你,我替你接了。”裴弃突然说。
这个妈妈已经和他说过了,池郁点点头说:“好。”
“吃饭还是喝粥。”裴弃端着碗站在电饭煲前看向池郁。
池郁朝他走过去,小声说:“你还会熬粥啊。”
裴弃垂下眼去看池郁,语气很轻:“嗯,父母工作忙,都是一个人在家。”
“这样啊。”池郁觉得裴弃有些可怜,发自内心道:“那你以后周末就来我家吧,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现在高二了,你自己做饭肯定很耽误时间的。”
“好。”裴弃的眉眼软下来。
“我可以看看你熬的粥吗?”
池郁其实就是有些好奇,因为裴弃看起来实在难让人想象他是个会做饭的人。
池郁瞪着眼睛想去看,在想伸手去掀瓷锅的盖子时被裴弃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指。
裴弃沉声道:“烫。”
裴弃用一旁的湿抹布掀开盖子,让开了一点空间说:“你看。”
池郁蜷缩了一下被裴弃抓过的手指,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绿豆粥?”
他还以为裴弃熬的是白粥。
裴弃笑了笑说:“阿姨告诉我的。”
池郁没出息的觉得鼻子又酸了,闷声说:“谢谢你裴弃。”
“好喝再谢谢我。”裴弃说。
裴弃真是谦虚了,不仅是他熬的粥好喝,就是他炒的菜都好吃。虽然比不上饭店里,但池郁觉得能和他妈妈一较高下了。
“你好厉害。”池郁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裴弃勾了下唇说:“你喜欢就好。”
两人吃完饭后池郁主动收拾了碗筷,裴弃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还想洗碗的时候把他带出去关上了厨房的门。
“先吃药。”
裴弃将中午在黎放那里开的药按照要求拣了出来。
池郁应了一声,又说了“谢谢”才把药给吃了。
“吃了。”
见池郁喝完药之后皱着脸的模样,裴弃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拿了出来。
池郁想说其实也不是很苦,喝完药皱眉头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但当抬头看到裴弃认真的神色,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赶紧吃下了。
“谢谢。”池郁小声说。
池郁本来想吃完药就回家的,他真不好意思再打扰裴弃了,但裴弃又说;“你留在这里看会儿电视,等夏阿姨回来再说?”
池郁:“不想再打扰你了。”
裴弃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孤单的。”
池郁就没好意思再提回家的事了。
直到晚上八点半左右母亲回来了,裴弃才把池郁送回了家。
“记得吃药。”裴弃在池郁进门前嘱咐道,要离开的时候又说:“以后不舒服要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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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19章
晚上回到家之后母亲先确保池郁没有再发烧而且身体上也没有什么不适了之后,才说起了裴弃。
“这孩子看着不好相处,但对朋友还是挺上心的。”夏音感叹道。
之前他还怕池郁和陆执闹了矛盾以后换了个同桌会不适应。毕竟夏音第一次见到裴弃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冷冷的,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但经过今天的事,夏音改观了一些,更喜欢这孩子了,而且发自内心的感激裴弃。
池郁又不禁想到今天裴弃背着他去医务室,守了他一上午之又背着他上楼,心里也不禁漫上一丝暖意:“他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和我一样不善言辞。”
夏音其实早就发现了儿子有点不善于交际,在裴弃没出现之前身边也没什么其他朋友。所以当听到池郁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出关照裴弃的话时,夏音心里不禁有些欣慰。
“那你得多带带他啊!”夏音玩笑道。
他以为池郁会搪塞过去,没想到池郁笑了笑,认真的说:“我以后会多帮助他的。”
看着儿子发自内心的笑容,夏音心里一阵感叹。
看来真正能把自己儿子带出去的人来了。
池郁也就生了一天的病,在医务室打完针又吃了药还休息了一天,散去疲惫后就没什么事了。
第二天去的时候池郁遵着母亲的嘱咐将医药费还给了裴弃,还特意给裴弃带了自己昨天晚上回家后特意做的小甜点,他不知道裴弃喜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就做了个戚风蛋糕。
裴弃本来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蛋糕,在池郁说这是他自己做的时候,才表现出惊讶。
“你做的?”
池郁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说:“我小的时候喜欢吃甜食,妈妈为我学会了做甜点,后来妈妈忙起来了,我有时候假期闲着无聊,就开始自己钻研。复杂的不会,但是像这种简单的还是会一点。”
裴弃眉眼含笑,看着本来平平无奇的小蛋糕顿时就有点舍不得下口了。
不过课间的时候在池郁殷切和期待的注目下,他还是吃掉了那个小小的蛋糕。
池郁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好吃吗?”
裴弃勾了下唇角:“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池郁脸颊一热,尽管知道裴弃是在安慰他,心里还是很欢欣:“你要是喜欢,等我有时间了经常给你做。”
“好。”
其实裴弃更想说的是,以后,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做。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参赛作文交完池郁又闹完这一通病后很快就到月考了,时间在下周三。
池郁这段时间特别紧张,不仅是为自己紧张,还在为裴弃紧张。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裴弃应该是和陆执一样,属于偏科非常严重的那一类。
而且裴弃的情况应该还要更加严重些,因为裴弃之前一直都是在国高上的学,也不知道课程和他们这边学的一样不。
池郁本来不是个学习积极的人,有时候坐一天也少有主动拿出作业动笔的时候。但是为了下周他和裴弃都考的不那么难看,这段时间他还是硬着头皮在拉着裴弃啃那些习题。
他不是怕自己考的丢人,毕竟自己不管考的怎么样也没人会在意的。裴弃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就是话题的中心人物,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池郁就希望让他再站高一点。
因为他总觉得裴弃和陆执一样,都应该是站在高处的那种人。
裴弃察觉了池郁的小心思,心里无奈不过还是顺从的跟着池郁的节奏开始复习。
这段时间他们的话题甚至都在围绕着物理化学。
裴弃觉得这样也不行,不想让池郁把自己逼的那么紧,更何况他的病才刚刚好。于是周末的时候裴弃想把池郁约出去玩,毫无疑问被池郁给无情拒绝了。
这周末夏音也正好在家,池郁就顺势说让裴弃去他家和他复习。
裴弃才进池郁的房间就一眼看到了被池郁放在桌子上的书——那本《时间简史》。
裴弃对这本书有种复杂的情感,看到它就想到了那一天———
多自然的“初遇”。
“你物理化学的习题册写到第几页啦?”
池郁从外面搬了一条椅子进来,一边搬一遍问裴弃。
裴弃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椅子:“写完了。”
池郁的脚步顿住,愕然道:“你写完了?那数学和生物呢?”
“也写完了。”裴弃神色自若。
池郁默了几秒,掏出英语习题册说:“那你英语肯定没写吧,你语法哪里不会,我教你?”
裴弃又说:“写完了。”
昨天晚上裴弃回家之后睡不着闲着无聊,就把那些无聊的题目都给做了,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
池郁愣了会儿,纳闷道:“那你来我家干嘛呀?”
裴弃闻言神色微暗,看着他说:“来找你玩也不可以吗?我一个人在家。”
“……”
池郁忙道:“……我本来想喊你一起做作业来着。”
这样的话他做起作业来或许就不会老是分心。
池郁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那种有点受环境影响的人。一个人自主学习往往学不进去,总是东想西想,但是要是身边人在搞学校的话,他也会被那种氛围带动,那股自心底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就上去了。
裴弃掏出自己新买的化学习题册说:“我有这个。你有哪些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哦。”
于是两人相识后的第一个周末是在池郁的房间里写题目度过的。
其实池郁把裴弃叫到家里来的本意是想带一带裴弃,看看裴弃有哪些不懂或者没学过的地方,帮他临时抱一抱佛脚,可没想到后来他们的主次完全颠倒了。
周六的下午,裴弃辅导完池郁所有的理科作业之后,甚至还为他制定了一份关于副科的考试大纲,还给他划分了考点。
所以周日那一整天,池郁就是在理科的浸泡中度过的。
裴老师不厌其烦,几乎把所有池郁以前没听懂后来也没琢磨会的知识点全部给他过了一遍让他彻底参透不说,这次老师发的物理卷子,池郁在接受过裴弃的辅导后,居然及格了!
这对学霸来说平平无奇,但对物理一向在三四十分徘徊的池郁来说,那是一种称得上突飞猛进的发展了。
直到周日晚上九点,眼看着时间晚了,池郁才把裴弃送到门口,心悦诚服的朝裴弃抱了个拳:“裴老师,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池郁平时话少,刚刚开始和裴弃相处的时候连话题都不会找,说话也是问一句说一句的。这些天虽然有所好转,池郁也主动找裴弃说话了,但眼下还是池郁第一次和裴弃开玩笑。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更加鲜活明朗,如清风拂面,让裴弃有种得胜般的喜悦。
“好好复习。”
他忍住了要往面前人脸上逗留的欲.望,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去。
他生怕自己再往前一步,就真的要忍不住。
周三的月考来的很快,考场和考号是按照年级名次排的,走班制考试。
裴弃是新来的,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池郁就在三班的隔壁四班考试。
他们考了两天,考完之后一回教室池郁就趴在了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裴弃也沉着脸,撑着头看着他。
“你也没考好吗?”池郁看向裴弃。
“嗯。”裴弃说:“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出了小点错。”
“啊……”池郁这回是真对裴弃有些刮目相看了,梗了下才说:“我最后一道题都没动笔。”
准确来说是连题目都没看懂。
看着池郁把整颗脑袋放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可怜模样,裴弃心里一痒,没忍住伸手拨了下他额前的发,温声说:“我就理科好一些。”
池郁愁眉苦脸:“可我们学的就是理科。”
裴弃笑容淡淡,语气轻缓:“你要是想转文科,我陪你。”
“啊?”池郁愣了下。
转科,这个池郁还真的从没有想过。
因为他知道现在毕竟已经高二了,转科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明年他们就高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裴弃提出转科的那一刹那,他居然有些动摇。
他是因为陆执才选了理科,现在陆执也弄丢了,自己也失去了学理的干劲,在裴弃还没转过来之前整个人都恹恹的。
但是裴弃说要陪他转?
“我要是真的转,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池郁疑惑道。
裴弃面不改色道:“我喜欢文科。”
池郁更加疑惑:“那你转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学文呀?”
裴弃沉默了片刻,垂下眼说:“我妈妈不希望我学文。”
池郁一阵心酸,抿抿唇说:“……可是学习是你自己的呀。”
裴弃叹了口气,扯着唇角摇摇头说:“先不说这个了。但要是你真的想转科了就带上我一起吧。”
在此之前池郁从没想过转科的事情,可是在这一刻他为了自己和裴弃真的动摇了。
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了,带着裴弃一起。
池郁犹豫许久才转过头问他:“我妈妈很尊重我,如果我真的想转她也会支持我,但是叶阿姨会让你转吗?”
裴弃沉默几秒,语气坚定道:“如果你有勇气选择你热爱的,我也会和她去谈一谈。”
池郁心中的软肋被裴弃那个认真的眼神触碰到,他郑重的对裴弃点了点头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转班的事情就谈起过这一次,但却在这一刻像一颗种子一样种在了池郁的心里,并在后来生根发芽,给了他重来一次的勇气。
月考的成绩是在周五的时候出来的。
通常年级前五十的同学都会被挂在教学楼大厅的光荣榜上。
以前出成绩的时候池郁从没有那么上心过,毕竟他的成绩始终卡在那种不上不下的地方,除了上一次跌的太厉害之外平常的成绩起伏也并没有多大。
而让他真正上心的是裴弃的成绩。
裴弃刚刚转过来的时候他是担心裴弃跟不上,但是上周末裴弃实在是出乎了池郁的意料。
虽然这一次裴弃也说他没有发挥好,可池郁觉得就以裴弃平常做作业那惊人的正确率,就算是有一些科目拖了后腿,这次考试怎么在年级上也得进个前两百吧。
他没指望裴弃进前五十,所以压根都没去看什么光荣榜,也没注意到那些看完光荣榜的同学进来后看裴弃的眼神有多么震惊和奇怪。
直到上课铃打响,章悦喜气洋洋的进教室的时候,池郁才发觉班上的氛围有些诡异。
章悦发成绩条都是先发完成绩好的再发成绩差的。
毋庸置疑,第一个拿到成绩条的就是他们班学习委员,然后是陆执夏悠……
池郁拿到第一批成绩条的时候直接愣在了座位上,看到上面的分数的时候还呆滞了几秒才转过头不可置信的对裴弃说:“我这次进步了一百多名!”
总分四百六十三,年级排名两百二十一,班排名二十一。
而成绩条恰好就是发到了池郁之后就没再往下发了。
池郁本来满心欢喜,暗叹这次老天显灵奇迹发生,等转过头看裴弃没有成绩条的时候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他不懂的怎么安慰人,默默的将成绩条夹回书页,戳了戳裴弃的手肘,小声说:“没关系的,下次我们再一起进步一点。”
裴弃笑了笑说:“好。”
但那副淡然的神色落在了池郁的眼里俨然成为了一种掩饰。
池郁更加愧疚了,顿时一点喜悦感也没了。在等着裴弃的成绩条的同时,在心里暗暗打算等试卷发下来过后要给裴弃好好分析分析。
然而池郁却迟迟没有等到裴弃的成绩条。
章悦把后面成绩差的都发完了都没念到裴弃的。
池郁纳闷,心想难道是章悦忘了拿裴弃的了吗?
他的疑问还没下去,就看到刚才还一脸凝重的章悦在拿起最后一张成绩条的时候倏地笑开了花,语也气是前所未有的骄傲和欢愉:“光荣榜都看了吧。哎呀,这一次咱们班可真是出了个神仙!新转过来的裴弃同学,一来就把一班万年第一的宝座占了!”
一班全都是要冲985211的一流尖子生,不管别的班成绩怎么浮动,但是年级前三的宝座始终是他们班的。
但是……裴弃,第一!?
池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裴弃也在万众瞩目中拿完自己的成绩条回来了。
裴弃仍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下来后就将成绩条放在了池郁面前,说:“七百三十三。”
“……”
池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以七开头的数字指的是什么,细想过后差点喘不上来气,等到终于缓出一点理智去看上面的成绩的时候,一口气又顿时堵在了喉咙口。
总分七百三十三,物理98,英语化学数学生物满分,语文一百三十五,年级第一,班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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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20章
“…………”
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那是什么概念?
池郁记得,上一次月考他们学校文科的年级第一也只有六百七。
裴弃是个理科生,却考了七百三。
不止是池郁被震撼到了,在章悦公布裴弃的总分的时候,他们班瞬间鸦雀无声。
毕竟光荣榜上只放了排名,没有放分数。
知道裴弃厉害了,但谁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厉害到这种常人根本跟不上的程度。
讲台上章悦还在满面红光的夸赞裴弃。
讲台下的众人已经被这惊人的分数震撼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七百分的大神,这种只能在电视上和新闻里看到的传奇般的人物,就坐在他们教室里!
坐在池郁身边……
池郁在看到那个成绩的瞬间去捏成绩条的手指就倏地和被烫到般收回去了。
他咽了好几口口水,直到确定自己没瞎没聋之后,才讷讷的将自己的屁股往里挪了一些,撑着头的手换了一个方向。
章悦在夸了裴弃二十分钟后,夸的裴弃脸都僵了的时候才终于放过了他,将话题转到了其他人身上,开始逐一分析其他人的成绩。
而裴弃也终于能分出一点心思来想等一下该怎么安慰自己旁边貌似因为他的隐瞒而和他闹了别扭的池郁。
但裴弃不知道的是池郁现在内心确实天人交战,但真不是在生气。
他生气?他生哪门子气?
他不配!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平时的自己简直是高攀了,还要死的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逼。
之前他居然愚蠢的想帮裴弃补课,还怕裴弃跟不上他们自卑,甚至在裴弃的成绩单发下来之前心里都想好了安慰的措辞。上次他还装模作样的帮裴弃检查英文练习册……
想到平日种种,池郁简直想穿越回去给自己爆个头清醒一下。
他,年级二百二;他,年级第一。
说个笑话,年级二百二教年级第一写作业。
他真该死啊。
池郁觉得自己在裴弃的面前几乎要把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以后都没脸跟在裴弃身边了。
下课铃打响后池郁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始终不敢多看裴弃一眼。
直到察觉到旁边的人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手肘。
池郁愣了几秒才深吸口气,放下撑着头的手,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
哪知道池郁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裴弃低声和他道歉了。
池郁现在看裴弃就跟看坐在莲花池里的观音娘娘似的,瞬间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都被镶上了金光,揣揣道:“……你和我道歉做什么?”
裴弃垂下眼说:“没有告诉你就考了年级第一。”
“……”
你不如别道歉。
裴弃继续说:“但这是条件。”
池郁疑惑:“什么条件?”
裴弃:“上次和你一起回家照顾你的条件。”
裴弃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当时裴弃还不肯告诉他,说他以后就知道了,但池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条件。
裴弃又说:“也是一直和你做同桌的条件。”
池郁刚才心里的那点别扭劲瞬间没有了。
只有强者才会忍不住向更强的人靠近,像池郁这种普通人,其实只想安稳的平凡下去,对比自己优秀很多的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佩,但不管怎样,总会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
可在看到裴弃说自己的优秀也是和他做朋友的条件时,池郁倏地就把心底里刚刚滋生出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抛掉了。
裴弃愿意做他的朋友,想和他做朋友,那他也应该为他开心。
是裴弃主动的靠近他的,裴弃都没有嫌他呢,他又怎么呢因为这个而疏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想开了之后池郁心里沉沉压着的那些东西瞬间就散去了一些,就是仍在为自己之前干出来的蠢事而尴尬,所以面对裴弃的时候还有些不太自然。
“……你之前看我教你做题目拉你复习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池郁问出了心里话。
裴弃轻笑了一声,说:“怎么会。”
池郁看着他的笑,愤愤道:“那你笑什么?”
裴弃立马敛了笑容,认真说:“我只是很开心,你在关心我。”
池郁:“……”
池郁觉得这对话有些奇怪,一时又找不到奇怪的点。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片刻,池郁垂下眼,又怀着敬畏和瞻仰的心情,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闪闪发光的成绩条:“你究竟,怎么考到这个成绩的?”
裴弃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停留在池郁的脸上,默默观察着他细微的神色变化,闻言也只是语气淡淡:“我学什么都快,课程在家学完了。”
池郁震惊:“全部……学完了?”
“嗯。”裴弃说:“我从三年级开始就在国外上学,初三下期才转回来,所以英语很好。”
“……”
池郁又想到了给裴弃检查英语作业的自己。
池郁无言的将成绩单还给了裴弃,哽着喉咙道:“……裴弃,你别跟着我转科了吧。”
裴弃皱眉:“为什么?”
池郁真诚的说:“我怕耽误你。”
裴弃语气更认真:“我记忆力很好,也许文科会学得更好。”
池郁感觉心上被插了一刀。
心里抓狂到:都七百三了,还能怎么更好啊!
“而且……”裴弃偏头笑看着他说:“比起理科,我更喜欢文科。”
“为什么?”这个池郁之前就想问了,因为他一直觉得男生尤其还是学霸型的男生应该都会喜欢理科多一些的。
裴弃笑道:“因为大学想学法。”
“法律吗?”池郁有些惊讶。
不过裴弃一说他想学法,池郁就觉得裴弃学文也挺合理的。裴弃学法律,变成一个西装革履律师或者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这很符合裴弃的外在形象。
“嗯。”裴弃点头,又问:“你呢?”
池郁抿着唇沉默片刻。其实在转理之前,他有想过自己未来上了大学要学什么,但是转理之后选专业受限,池郁现在仍然感到迷茫。
“池郁?”
池郁神色更暗淡了一些,犹豫着回答说:“……历史。”
“那就学。”裴弃说。
池郁垂着头没回答。
裴弃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池郁,转科吧。”
是让他决定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池郁转头看向裴弃,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被窗外的微光照亮,明朗的让池郁心里一跳。
“池郁,给我一点勇气吧。”
池郁居然从裴弃的话语里听出了恳求的意味。
“你回家和叔叔阿姨商量,明天可以给我答复吗?”裴弃的语气是温和的,但是话语里的坚定却一下让池郁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池郁张了张唇,看着面前比平常温柔百倍的裴弃,把模糊的回答咽了回去,终于吐出了自己心底的回答:“……好。”
裴弃的成绩一出来无疑就掀起轩然大波,下课时来看裴弃的人可比裴弃来的第一天多多了。
池郁还悄悄和裴弃感叹说:“果然还是实力最硬啊。”
现在的裴弃已经成为了老师的心头宝,除了语文老师因为裴弃的作文逻辑问题找他谈过一次之外,其他科的老师都对裴弃小心翼翼的,生怕吓走了这尊佛。
而池郁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就鼓起勇气和母亲说起了转科的事情。
他以为母亲会深思熟虑过后再给他答案,却没想到母亲一听就立马道:“谁把你的仍督二脉打通了?”
池郁:……啊“?”
夏音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从小就是比较擅长文科,所以你当初脑子一热要学理的时候我就不太赞成,但看你坚定我和你爸也就没说什么。怎么现在就突然想通了?”
池郁心里暖意滋生,怀着期盼的心情继续问:“妈,那你是怎么想的?”
夏音失笑道:“妈还能怎么想啊,你从小到大自己做的决定爸爸妈妈阻拦过你吗?你要真的决定了想好了,我和你爸爸肯定会鼎力支持!”
“谢谢妈妈。”池郁一阵感动。
夏音捏了下儿子的脸:“谢什么?还好现在才高二上期呢,还来得及!”
池郁喜不自胜,一回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和裴弃说了这件事。
小鱼:【我妈妈同意了!】
后面跟着一个比耶的表情包。
小鱼:【阿姨会同意吗?】
过了会儿,池郁又犹豫起来。
小鱼:【裴弃,现在转科真的还来得及吗?】
裴弃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池郁发过来的信息,最后一条信息后面还紧跟着几个委屈的小猫表情包。
他笑了笑,抹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单手回了池郁的信息。
Water:【来得及,我等下就和我妈妈说。】
Water:【我会努力的,只要你下定了决心。】
池郁看着裴弃发过来的信息,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愣了好久,直到手机“嗡”的又震动了一声,他才微微醒过神来。
Water:【谢谢你给我重新选择的勇气。】
池郁心里微动,看着那行字好久好久才将手机关上,心中的波动却久久未停。
应该是自己应该感谢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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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21章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趁着大课间,池郁主动问我了裴弃转科的事。
“阿姨同意了吗?”池郁趴在桌上转头看裴弃。
裴弃闻言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语气也沉沉的:“她说要先考虑一下。”
池郁戳了戳裴弃的手背,安慰道:“阿姨一定会支持你的选择的。”
裴弃像是得到了一丝安慰,闻言弯了下唇角:“没事,就算她不支持,我也会努力让她理解我的。”
池郁觉得裴弃有点可怜,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等裴弃妈妈同意了他们就开始准备转科的事。
但池郁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叶丹才没有那么多闲心管裴弃学习上的事情。
当初他要转学的时候,也就他父亲给了他一个成绩必须保持在年级前五的条件,除此之外就没怎么管过他了。
昨晚裴弃和叶丹提到要转科的事情时,叶丹也没说什么,像是早就猜到了什么般,了然道:“是池郁想转?”
裴弃:“不是,我想转。”
叶丹嗤笑道:“和你妈打什么幌子?池郁想转你就陪人家去呗,我又不会说什么。”
裴弃没回答。
“不过……”叶丹话题一转,提醒道:“你最好是想清楚,听说你这次考的还行?理和文可不同,要是贸然转科,影响到你成绩了,后果你自己承担。”
“嗯,这个不用你操心。”裴弃语气淡淡。
叶丹是答应的容易,但是裴弃明白,池郁绝对不是那种可以一下就下定决心的人,想要让他真正坚定自己的选择,那他就不能逼他。起码要先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让他自己先好好想清楚。
反正不管最后他怎么选择裴弃都会选择他的选择。
四节课是体育课,池郁身体不好,有不去上的特权,但裴弃要去。池郁想到裴弃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去估计会孤单,不禁想起了以前在体育场上同样形单影只的自己,池郁不太忍心还是和裴弃一起去了。
高中时候的体育老师总是很敷衍,集合完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个两圈就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池郁的身体是真的虚了,可能因为太久没运动,所以跑个两圈下来就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了。
裴弃扶住他,皱着眉头问:“难受吗?”
“没,没有。”池郁大喘口气,强颜欢笑道:“其实就是很久没运动过了,没事的。”
裴弃将他带到一旁的石阶上休息,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拧开他的水瓶,递到他嘴边。
“你什么时候把我水壶拿下来的?”池郁小口喝着热水惊讶道。
裴弃:“下来上课的时候就给你带上了。”
“哦……”
水壶是池郁新买的,以前池郁不喜欢喝水,喝水都是商店买的矿泉水,懒得买水壶也懒得去拿水壶接水。
但是自从裴弃和他做了同桌之后,裴弃似乎就热衷于给他倒热水。每节课下课都帮他把水壶接满,搞得池郁不喝都不好意思。虽然上厕所的次数多了,同时池郁也养成了多喝水的好习惯,索性就买了个新水壶。
“回教室吗?”
喝完水后,池郁转头问裴弃。
裴弃正要答应,隔壁班一个男生和林宇轩就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裴哥,来一场?”那男生也是林宇轩他们班的,叫李北。
裴弃帮池郁拢了下衣领,语气淡淡道:“没空。”
李北不依不饶道:“别啊裴哥,前面几次约不上你你说你忙着考试,这考试都完了不放松放松?”
“不必。”
“裴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咱们都约你那么多次了你都不来,这次好歹给我们个面子吧。”李北语气不满,目光却不动声色在池郁身上转了转。
池郁被打量的不太舒服,每次他们来和裴弃说话他都会觉得尴尬。
之前他和他们还有陆执那层关系上,好歹称得上认识,现在他们不过就是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而已,但是是在路上连碰到也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裴弃皱了下眉,有些不耐了:“我说了,不打。”
李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见裴弃和池郁并肩走了。
“裴弃在牛什么呢?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还有,池郁怎么跟他身边了?”
看着两人离开,李北有种被拂了面子的不爽,又不太敢在裴弃面前发泄,只好把怒火转移到池郁身上。
林宇轩脸色也一沉:“池郁跟谁关你什么事,少管这些。”
李北更不服气了,他之前就看不惯池郁跟个跟班似的跟在陆执身边,而且陆执还总是一副很听他的话的样子,对他好的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似的。
现在莫名其妙他和陆执闹掰了,谁知道又跟个墙头草似的跑裴弃身边去了。
李北和池郁没过节,但今天一看到裴弃那眼高于顶的态度,又看到池郁和以前一样跟跟班似的跟在裴弃身边,就莫名生气一股怒火。
原本这只是个小插曲,没人会放在心上,裴弃的性格就这样,他们也早习惯了。
但没人会想到李北会莫名其妙朝池郁发难,在池郁和裴弃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把手上的篮球往池郁那边扔过去了。
那会儿六中篮球队的已经开始准备下个月的总决赛,每天中午都在篮球场上训练,正好那个时间段也是学校的高峰期时段。
李北这一扔,扔的直白,一点都不带掩饰,惹得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
池郁自然是没料到,但是裴弃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截下了往池郁这边飞过来的球。
“李北!你有病是不是?”
陆执也被惊到了,看到池郁无措的模样,顿时心底冒起一股火来,猛的把李北推开了。
李北笑着看了眼池郁,池郁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白,他还没做反应就被裴弃拦在了身后。
“手滑了而已。我就是想问问…”李北的语气漫不经心,看着池郁的眼神却满是嘲讽,故意道:“池郁,你怎么成裴弃跟班了?”
“李北!”陆执把他推开,沉着脸怒道:“你他妈乱说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问问。我记得以前池郁不是和你玩的挺好的吗,怎么又和裴弃玩一块去了?”李北的话语听着随意,但其实有暗指池郁是墙头草的意思。
池郁一直没什么反应,静静看了李北一会儿,心里却只觉得他幼稚至极。连话都懒得说就想拉着裴弃走。
但是他没拉动裴弃。
池郁转头去看裴弃,这才发现裴弃的神色已经完全不同于平常对他时的耐心温柔。隐隐涌动的怒火在寒冰似的双眸中跃动,周身冷的像结了冰,震的周边议论不止的人都静了音。
“裴弃……”池郁知道裴弃是不高兴了,可他不想让他为了自己卷进这种无厘头的针对当中。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能看出来李北明显是故意的,目的也不过是出出气,并不会乱来。池郁也多少猜到了他的动机。
裴弃一来就风头正盛,他还在国高的时候就被高高挂起,那场篮球赛几乎被封了神。眼下转来了六中就好像明星走在大街上似的,李北和姜又川他们几次三番拉拢他不成,自然有了点怨气。只不过姜又川他们才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
而裴弃唯一走得近的人就是池郁,池郁之前还和陆执是形影不离的发小,他们有一不平的心理池郁也不意外,但他可一点也不想搭理这种幼稚的行为,还平白惹一身腥。
而裴弃显然不那么想。
裴弃手中的篮球抛出去的瞬间没人反应过来,速度快的和阵风似的,等到那球“砰”的一声砸在了林北脑袋上的时候,池郁才瞪大了眼睛,紧紧攥住了裴弃的手腕。
“裴弃……”
“你在找死吗?”
池郁从来没有听过裴弃用这样的语气和谁说话,冷得像冰,沉的就像敲在心头的重锤。
池郁的心都跟着颤了下。
“裴弃!你……”李北捂着阵痛的头,怒从心头起,顿时就想要冲到裴弃面前,却被身边的陆执扯住了。
陆执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也明白现在是李北错在先,矛盾再激发下去,很可能就会闹到老师那里去,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你冷静点。”
“操!”李北骂了一声:“冷静!?陆执,我说的不对吗?池郁他就是个墙头草,之前和你多要好啊,闹了一点矛盾就倒戈了,还真以为自己跟在裴弃面前就能沾光……”
“李北!”陆执捏了捏关节,神色阴沉的看着他:“你别逼我和你翻脸!”
李北还要再说,可他的话才堵在喉咙口,胸口就一阵剧痛传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原想挣扎着爬起来反击,却发现自己根本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轻轻松松就将他踹倒在地的那人就站在他面前,用阴鸷的神色睥睨着他,乖戾的神情完全不似他平常的冷静寡淡,震的李北一下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再说一遍,嗯?”
“行了,裴弃你也冷静……”
李北再怎么样也是为自己出头,陆执也不想看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到头来把老师也引过来。
裴弃却突然转过头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暗夜深潭,让陆执居然有种被这双眼洞穿的羞耻。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什么立场?”裴弃眼带嘲讽。
陆执一下如鲠在喉。
裴弃没再管李北和陆执他们了,只是在离开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陆执耳边低声道:“带着你的这些朋友,离池郁远远的。”
然后就再没停留,拉着池郁扬长而去,像是多停留一秒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裴弃没有带池郁回教室,他想也许现在池郁也不想回教室。
他自己满心怒火,等走到偏僻的校园一角时,才发现被他拉着的池郁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在没什么人的林荫小路停下了脚步。裴弃背对着池郁,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池郁解释刚才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怒火。
他当然知道缘由,但他怕的是池郁多想。
池郁很敏感,现在他知道的更多,压力也只会更多,裴弃不想让他有任何心理负担。
裴弃还没想好措辞,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扯了一下,裴弃这才转过身,垂眸去看池郁。
池郁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他垂着眼,也让裴弃看不透他眼里的情绪。
“谢谢。”
没过多久,裴弃就听到池郁小声说。
裴弃心底一软,有些想摸摸他的头,手才伸起来又悄悄收了回去,把手放回了口袋里。
“谢什么?”裴弃的声音还有些哑,可此刻看着池郁,心里那股无名怒火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池郁:“你刚才,不是在为我出头吗?”
裴弃笑了:“是。”
池郁静默几秒,问:“为什么?”
裴弃抿抿唇说:“不想听到别人诋毁你。”
“那万一……万一。”池郁的呼吸有些急促,“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你不会是。”裴弃毫不犹豫道。
池郁抬头看向裴弃,裴弃这才发现池郁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眼里水光涌动,看的人心都软了。
“……为什么?”他讷讷问。
裴弃笑了笑,大拇指指腹轻轻抹了下他眼角,说:“是我先靠近你的。”
是我先诱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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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22章
两人散了会心后裴弃就带池郁回教室了。巧的是才上楼就被一直在教室门口等着他们的章悦喊到办公室去了。
打架斗殴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这个人是刚刚转过来的裴弃,事态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裴弃的成绩太好,那栋新在修建的教学楼还是他家盖的,校领导对他的关注自然也多一些。
章悦心里明白裴弃和池郁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所以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找人问过了,所以也没一开始就对两个人冷脸。
“这事儿被你们金主任看到了,李北也被他们班主任喊过去了。你们回来之前我找陆执还有姜又川他们也问过了,知道一开始错不在你们。但是裴弃,你先出手打人就是你先没理。”章悦心平气和的说:“对方说话难听,你完全可以来找老师解决,打他一顿你反而先……”
“老师,在学校无故辱骂同学,你可以给他什么处罚?”
裴弃语气冰冷,让章悦都愣了下。
裴弃自转过来后,除了性格冷了点之外一直表现的很好。上课认真,下课沉稳,成绩优异,从没因为自己优越的家室而产生过什么优越感,更没和老师摆过什么什么架子。
这还是裴弃转过来以后,章悦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冷的神情。
章悦:“老师会对他进行思想批评教育。”
裴弃神色不变:“只是批评教育,那他对同学言语上的伤害要怎么弥补?”
“……”章悦卡壳了。
“裴弃……”池郁怕裴弃得罪老师,连忙喊住了他。
裴弃却置若罔闻,态度镇定的继续说:“老师,让池郁先回去吧,这件事不关他的事。”
“我……”池郁有些急了,这件事本来就因他而起,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章悦却看出了裴弃的意思,他是有话想单独和他说,于是只好扭头对池郁说:“池郁,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再喊你。”
“先回去吧。”裴弃朝池郁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还冲他笑了下。
池郁皱了下眉,不太开心的看了裴弃一眼,但章悦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先出去了。
等池郁离开了,章悦才问裴弃:“你还有什么话想和老师说?”
裴弃的态度冰冷强硬:“言语上的攻击也是一种校园欺凌的方式。今天若我不在,那个篮球就会砸在池郁的身上。池郁身边没什么朋友,如果那人一口咬定他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们就真的会把这种事情简单揭过?”
章悦瞬间无言。
裴弃:“先动手打人是我不对,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裴弃回到教室之后,就见池郁手撑着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笑了下,知道他在生自己的闷气,坐下后掏出便利贴写了小纸条给池郁递过去。
以往两人不方便说话的时候都是传的小纸条。
但今天似乎不怎么好使了,小纸条传过去半天那人也没回。
裴弃就又写了一张,仍然没得到回应。
裴弃凑过去戳了戳池郁的手臂,低声问:“生气了?”
池郁不回。
裴弃垂下眼叹了口气:“老师罚我了。”
说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说了,静静地等了几秒,果然不过五秒猎物就上勾了。
池郁放下了撑着头的手,转过头看向他,犹豫着问:“罚你什么了?”
裴弃抿了抿唇:“一千字的检讨。”
“检讨?”池郁皱了皱眉,“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你写检讨?”
裴弃这才绷不住笑了下,解释说:“是我先动手打人。”
池郁看到他笑,撇了撇嘴说:“你干嘛笑?”
裴弃立马敛了笑容。
池郁撇过头,盯着习题册,鼻子酸了,闷声说:“……都怪我。”
裴弃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眼里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不怪你,是我冲动了。”
池郁抿着唇,许久才说:“是我太没用了,连累到你。”
“你没有……”
“你不是也觉得我没用吗?”池郁转头看他。
裴弃沉下眉宇要反驳,就听池郁说:“明明是因我而起,为什么把我支开?”
裴弃叹了口气,温声说:“池郁,你不要想什么都自己担。”
“本来就是因为我。”
裴弃:“如果不是我,那个人根本就不会找你的麻烦。
池郁低喃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
裴弃指忍不住伸手撩了下挡在他眉眼间的碎发,笑说:“你有骂他,有打他吗?”
池郁:“。”
裴弃笑了下,话语温和:“是我先动了手,我被罚理所应当。更何况那个人也未必比我好。”
池郁闭嘴不说话了。
裴弃这才凑过去,垂眸看他:“还生气吗?”
池郁对上他含笑的眼,神色也忍不住软了一些,低声说:“……对不起。”
裴弃叹道:“池郁,改一改吧。”
池郁疑惑:“改什么?”
裴弃说:“以后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
池郁:“。”
裴弃:“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以不用说‘抱歉’和‘谢谢’。”
池郁弯了弯唇,吸了吸鼻子说:“好。”
裴弃的检讨是必要写的,毕竟他动手打了人。但裴弃下手有分寸,并没把人打出什么事来,除了篮球砸出来的皮外伤之外就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了。
而且李北的人缘本来就不好,以前他就喜欢干些仗势欺人的事情,和陆执也是因为篮球队才熟络起来。对兄弟仗义的人总是能在男生堆里混的好,再说李北对陆执最初开始就有点奉承巴结的意思。
不过这次的事情涉及到池郁,陆执也没有帮他,如实和老师说了情况。
老师斟酌之后就让李北和裴弃一人写了一千字的检讨,但因为李北犯错在先,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只有林北要上去面对全校进行检讨。
池郁自告奋勇要帮裴弃写检讨,裴弃想了想,说让池郁写一半,自己写一半,两人合作写完之后,裴弃再誊抄一遍就把检讨交了上去。
自己出了一份力,池郁总算也是没那么愧疚了。
那件事情以后,除了林宇轩来找池郁道过歉之外,陆执身边的那些朋友就几乎和池郁再没什么交集了,看见了也当不认识。
池郁反而是松了口气,毕竟他本就和他们不熟,一点都不在乎他们说自己什么。
这件事情过了以后池郁和裴弃在学校几乎就出了名了,但大多是在讨论裴弃,说裴弃保护弱小同学什么的。
不过池郁和裴弃都不怎么看学校论坛和表白墙,自然也没把别人的议论放在心上。
星期五那天池郁的心情异常好,还兴奋的问裴弃:“你上次说等我们月考完要带我出去玩,是去哪里玩啊?”
裴弃本打算明天给池郁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裴弃见池郁难得心情好,忍俊不禁道:“你想去哪玩?”
池郁说:“我听你的。”
他虽然从小在宜通长大,但因为身体不好小的时候不常出门,又没什么朋友,所以都不知道宜通有什么好玩的。
裴弃挑眉道:“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池郁撇嘴:“我又不值钱。”
裴弃:“无价之宝么。”
池郁脸颊莫名一烫,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这个意思。”
裴弃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而是问他:“怕刺激吗?”
“啊?”池郁愣了。
裴弃:“带你玩点刺激的。”
池郁:“……”
池郁的脸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裴弃看到了,故意道:“脸怎么红了?”
池郁:“……”
裴弃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池郁扭过头,不理他了。
星期五只上半天课,上完第四节课之后裴弃就和池郁一起离开了学校。
裴弃上午的时候就告诉了池郁,说想带他和他之前在国高的同学见一见。
今天他们骑了自行车过来,裴弃径直将池郁带去了之前国高和附中打比赛时候的篮球馆。
篮球馆分好几个场地,六中下个月就要和别的学校打总决赛,所以校领导特许六中篮球队周末也可以留在校内打球,这周周末的篮球馆里就没有陆执他们的身影了。
但场馆大半都被裴弃之前在国高时候的那些朋友占据了。
池郁一开始是不想来的,但是裴弃很认真的说让他陪他去,他就心软跟他过来了。
池郁见到裴弃那些朋友的时候还很局促,有些无措。他有些社交恐惧,根本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相处。
但裴弃的话比他还少,简单那一大帮子人打了个招呼点了下头就把池郁往前拉了拉,介绍说:“我朋友,同桌,池郁。”
“哦——”
有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长音。
和裴弃比较亲密的那个男生自池郁进来开始就在打量他了。但他的打量只是简单的对陌生人的好奇,并没有让池郁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池郁。”也就两三秒的扫视过后,男生就将手伸到池郁面前,友好的朝他笑了笑,说:“我叫程聿,裴弃在国高时候的朋友,如果你上次篮球赛有关注我们这边的话应该认识我吧。”
程聿的长相和裴弃还有陆执都不同,也是极为出众的,但在那种出众之上又带着一种野性的痞气,让人看着觉得不好接近。可是他和池郁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将友好和礼貌把握的恰到好处。
池郁心里一暖,正要握上去就被人拉住了手,只听身后的人淡淡道:“别来这一套。”
程聿像是早就习惯了,懒懒伸回了手说:“裴弃这人就这样。”
池郁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裴弃一直静静看着池郁,程聿发现以后朝他挑了下眉,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对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裴弃没理他。
“我!裴哥的新朋友!我来我来!我叫周竹,竹子的竹!也和裴哥一个篮球队的!”
那个叫周竹的男生就是特别热情的那一个,但似乎是碍于裴弃在场所以没有一冲上来就对着池郁东摸摸西看看。
其他人见状也立马纷纷围到了池郁面前做自我介绍,生怕池郁不认识他们似的,介绍自己的同时还要去揭裴弃的短。
“同学!你脾气真好,就裴哥这样的,我还以为他去到六中肯定三米以内没有活物敢靠近呢!”
“对啊我靠!你和裴哥怎么认识的啊?”
“害别说!咱裴哥不也就是人前高冷,人后闷s……”
“滚。”裴弃横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看着收敛了一下,心里打的都是坏主意。
因为别人可能不知道裴弃去六中是为什么,但是他们不会不知道。
最初其实是程聿从裴弃嘴里套的,套出来之后就和周竹提了一嘴,无奈周竹是个大嘴巴,没几天国高校草为爱转学这事就传开了。
不过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即使知道裴弃的性向也不会把这种隐私的事情传出去。
但裴弃在他们心里仍然是和神仙一样不沾染凡尘俗事的存在,哪知道神仙也有为爱下神坛的时刻。
今天众人过来就是想看看那位能让裴弃神魂颠倒的人是谁。
可惜来之前裴弃就交代了他们不能吓到他,他们这群大大咧咧十七八岁的聒噪“猛男”这才没有在池郁一进来的时候就起哄。
看样子显然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池郁是不知道这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热情的恰到好处,对池郁礼貌友好的过分却又不会越界,还会嘻嘻哈哈的自己找话题不让池郁尴尬。
池郁又是不好意思又是觉得温暖,只好无措的频频看裴弃。
“哎对了!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呗,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才裴哥那介绍我都没听清!”周竹笑问。
池郁温声说:“我叫池郁……”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郁金香的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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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23章
池郁原以为裴弃把朋友都约到篮球馆来是来打篮球的,但是裴弃没有,从头至尾没上过场,就坐在他旁边一边和他聊天一边看他的朋友打球,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坐了半天后池郁还是没忍住纳闷问他:“你怎么不去啊?”
裴弃拧了拧水瓶,淡淡道:“打完篮球一身汗,臭。”
池郁笑了下,猜测道:“你有洁癖?”
“嗯。”裴弃没有否认。
“啊……”池郁想起来什么,说:“上次我生病在你床上睡了一觉流了好多汗。”
裴弃:“也没那么严重。”
“哦。”
其实也不是,只是在池郁面前没那么严重。
但池郁还是觉得像裴弃这样的运动达人陪自己坐在这里屈才了,宽慰道:“你去打吧,篮球馆有浴室的,我可以等你。”
裴弃转头看了他一眼,却问:“那你要和我一起去试试吗?”
“什么?”池郁愣了,他从来没想过。
裴弃说:“篮球很简单的,我教你。”
池郁连忙红着脸摆手道:“不不用了,我真不行,我跑个步都一步三喘的。”
他可不想当着裴弃和他朋友的面出丑。
裴弃皱了下眉说:“池郁,你的身体不好。”
“对,我是早产儿……”池郁正要解释说。
“不对。”裴弃却道:“身体是可以慢慢养好的,是你太缺乏运动了。”
“。”
这个池郁不否认,因为他确实很少运动。
毕竟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他大动干戈的事。家里的家务父母亲从不让他做,其实初中的时候他也对篮球感过一段时间的兴趣,但当时池郁身体太弱了,陆执看他打的吃力怕他伤到自己就不再教他了,没次都只让他在旁边坐着。
大约是他生病生的太多,家人和亲戚还有陆执似乎都把他当成一个瓷娃娃一样保护着。
他以为上次那场大病以后裴弃也会这么认为,但是裴弃却说希望他能多运动运动。
“我教你。”
裴弃说着,已经站起来脱掉了大衣外套,只穿着内里一件连帽卫衣,捡起滚在脚边的篮球抛起来看着池郁。
池郁又是忐忑又是兴奋,但是裴弃的眼睛实在是太会迷惑人了,总让人有种可以完全身心交付的错觉,足以打消池郁心里所有的坎坷和疑问。
其实篮球馆内的暖气非常足,池郁脱掉外套也没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利落的慵懒,尤其是当裴弃把篮球抛给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裴弃没有一上来就告诉池郁怎么运球,而是先和他细细解释了一遍篮球场上的规则才开始告诉池郁怎么正确投篮。
池郁以前跟着陆执学过一点点,而且大概是耳濡目染多了,所以有些东西譬如姿势和方式什么的学的很快,在裴弃手把手的教导下,已经能站在三分线上以百分之五六十的几率把篮球正确投入篮球框内了。
然后就是运球,开始的时候池郁还会觉得拍的手臂酸疼,裴弃告诉他说:“重心向下,腰不要太弯,顺着球的运动轨迹走,尝试把控住他。”
然而运球并不是个简单的过程,池郁学的很吃力,好在也勉强能做到把球拍顺了,不再便秘一样一下顿一下顺,让球从手底下溜走了。
裴弃担心池郁觉得这些基础太无聊,准备带池郁先演练一下,于是把刚刚下场休息的程聿喊了过来。
“怎么了?”程聿一边擦汗一边往他们这边走。
他们这群男生体质好,也不怕着凉,就穿着个篮球背心也不觉得冷。
尽管裴弃喊的不重,也把他们那边的一直关注这边的那群人的视线喊过来了。
裴弃说:“你过来和我演示一下防守和进攻。”
程聿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将毛巾扔给凑过来看热闹的周竹,爽快道:“行!”
程聿和裴弃都是他们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上次和六中打比赛的时候程聿和裴弃就表现出了超强的合作默契,两人的水平在篮球场上不相上下,做敌对的时候两方都没讨过什么好。
但是每次两个人一对上最兴奋的就是这群看戏的人。两尊大神凑在一起也太有看点了!
裴弃没理他们,走过去抓了下池郁已经被汗湿的刘海,温声:;“你站在一旁看,等下我们来实操?”
池郁微微喘着气点点头,看着裴弃意气风发的拍打着篮球跑到了篮球场上。
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全部围过来看戏了。
池郁以前看篮球赛都是以观众的视角去看的,这次居然有了种替补队员的心态,全程都十分认真仔细的观察裴弃和程聿的转运球动作。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是裴弃的体型要比程聿大一些,两个人拉扯着好几个来回,流畅而敏捷的动作让池郁看的都眼花缭乱。
最后还是裴弃以一个假动作迷惑住程聿,跳起来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结束了这场小比赛。
“6啊裴哥!这个动作也太他妈帅了!”有人在一旁感慨道。
周竹叹道:“也就程聿能把裴弃拉扯那么久,要换我第一下就被裴哥唬住了。”
“是啊。”
程聿倒没什么反应,完了以后笑着拍了下裴弃的肩说:“让着人家点。”
裴弃冷冷看他一眼,薄唇轻启:“不用你说。”
“裴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之前我们和英国那帮孙子打友谊赛我都没见你对我们这么耐心过!”有人看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没忍住出言调侃道。
周竹推了身边人一把,笑骂道:“冯延,你少嘴贱!人池郁是初学者你他妈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打了你好意思和人家比吗?”
冯延嘿嘿一笑,露着一口大白牙对池郁笑:“池郁,我开玩笑的。就是裴哥没教人打过篮球,他要是教不会你来找我们啊,我们肯定有耐心!”
话音才落,那位叫冯延的勇士就收到了来自裴弃的冰冷凝视。冯延脸上笑意一僵,立马灵活道:“……哈哈开玩笑的我裴哥肯定能教好!咱裴哥英明神武英俊潇洒哦英气逼人谁能有他教的好啊!”
“就你他妈会拍马屁!”周竹啐道。
池郁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身体不太好,很少运动,学东西确实慢。”
“哎哟池郁你可千万别拿自己和我们比!”周竹忙道:“要我现在开始学,我学的肯定更慢!”
“对啊池郁,你要是不会,我们都可以教你。”冯延在一旁嘻嘻道。
池郁心里一暖,有些无措的去看裴弃,发现裴弃也正含笑看着自己。
就这一刻就那么一瞬,尽管他和他们才认识这么久,池郁却忽然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多好多。
有颗不知名的种子在这里悄然种下,并在这之后渐渐生根发芽。
池郁答应了以后裴弃就把那些围观的都赶走了,然后亲自上阵和池郁打球。
池郁热汗蹭蹭蹭的冒,面对着裴弃总觉得自己像只手脚都不协调的跳梁小丑,但是裴弃的神色太认真严肃了,认真到让池郁有一种他真的把他当作对手看待的感觉,刀也无形中让池郁莫名感到安慰。
“集中精力。”
池郁一怔,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沉着脸,绕了好几下都绕不过裴弃,每次将要投篮的时候裴弃都像是早就料到似得截住。
而裴弃似乎在他的事情上总是很有耐心,每次截住他的球都会笑笑对他说“没关系”,然后把球还给他,鼓励他让他再试一次。
于是池郁慢慢由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全身心的放松,到后面越来越轻松自如,被截住也不灰心了,有好几次甚至绕开了裴弃,只是没投进去。池郁在这种久违的运动中感到了快乐和满足。
到最后一次的时候,池郁故意离裴弃很近,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次离裴弃近一点就能趁他不注意绕过他投篮。
这一次他故技重施,耍了几个虚动作,然后趁裴弃不注意,跳起来瞄准球框,居然还真的走了狗屎运顺利将篮球投了进去。
篮球进框了。
然而池郁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一下没站住身体向前倾,直接摔进了裴弃怀里。
裴弃的胸膛温暖结实,池郁的脑袋结结实实在他胸口磕了一下,他清楚的听到裴弃在他耳边闷哼了一声。
这一下撞的太突然,裴弃再眼疾手快也没抵得住惯性,带着池郁往地上倒下去了。
裴弃的手一直护着池郁,自己做了池郁的肉垫,所以池郁倒没摔到那里,甚至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靠的太近,还是第一次正面靠的这么近。
池郁甚至能隔着那厚厚的屏障听到裴弃胸腔内震动的心率。与此同时,独属于裴弃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气息裹挟住了池郁,一下占据了池郁的味觉,刺激的他大脑空白,没过一会儿自己脑内心腔就全都是这股味道了。
他的心跳又加快了,缓了会儿等意识到自己是倒在人家身上之后更是骚的脸红脖子粗,连忙从裴弃身上起来了。
“裴弃!”池郁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扶还倒在地上的裴弃,“你没事吧!?”
裴弃闭着眼呼吸粗重的倒在地上,半天才半睁开眼对池郁扯了下唇角,顺势抓住池郁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沉声说:“……没事。”
再摸就有事了。
“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里疼啊?”
池郁完全没意识到什么,满心的担忧,生怕自己把裴弃磕坏了。
“我靠裴弃怎么倒地上了?没事吧?”周竹他们也注意到了裴弃他们这边的动静。
看了全程的程聿呵呵道:“别管他。”
又在欺负人呢。
摸不着头脑的冯延犹豫道:“你看池郁着急得,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们啊?”
程聿瞥了他一眼说:“如果你想今晚去天堂,那你就去。”
冯延:“……”
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裴哥也太骚了吧!”周竹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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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转校像奇怪》最章节 第24章 第24章
京城途⿺,林奇跟丁丁磊少爷做辆车,且照接触。
“算见识,京城丁,丁管。”⿺男道。
林奇却冷哼声道:“叫丁磊少爷,倒问问,怎么管教!”
“,看活腻,竟敢跟丁磊少爷叫板!草公,信信连打……”
⿺男顿怒。
只话没€完,巴掌顿狠狠扇脸。
⿺男只感觉脑阵嗡嗡响,脸肌肉更阵麻痹,指林奇,歪嘴巴呼道:“……*(%¥¥#。”
却连串鸟语脱口,滑稽极,只叫旁边佣阵捧腹笑。
林奇手覆盖雷龙真气,打整张脸麻掉。
“道歉!”林奇脸色冷冷,喝声,果看丁,此侮辱公,早巴掌将打晕。
“……&)%¥”⿺男想€什么,嘴却只串鸟语,让顿惊慌极。
特别看林奇凌厉眼神,⿺男脖缩,赶忙走名佣旁边,口齿清€句。
滑稽音调,却让阵哭笑。
“林先,佣,没必,打打,让罪丁,。”位婶€道。
林奇扫眼场佣€道:“佣错,但代配拥尊严,只林奇,没敢欺负!”
“林先,您真。”婶只感觉阵温暖。
“啊,林先真没想,替头。”
“€话,做么佣,第次遇您老爷。”
做佣,穷苦,没什么背景历,纪,像轻干气活,只给差钱富贵佣,讨稳活。
但毕竟服侍活,€,低,遇雇,挨打挨骂少,只迫活,忍忍,忍打碎往肚咽,
最基快**常。
刻看林奇,居头,⿺既惊讶又感。
林奇佣微微头,喜欢被服侍,更愿意看别己。
只将佣除,肯又别找活计,候€没舒服。
“庄园打扫干净,别没什么情做,千万别累。”林奇道。
“林先,放,尽尽,比别做更,服侍福气,只嫌弃。”佣急忙€道。非常明白,次算真找雇。
,佣真服侍雇辈,彼此,毕竟任何〾感情。
“休息吧。”林奇挥手道。
“!林先。”佣道。
林奇扫眼⿺男道:“滚!回给丁磊带句话,叫找。”
⿺阵惶恐,⿺却憋屈极,丁京城族,第首富,即便管,但仗丁威名,常威福惯,没敢像招惹。
只,⿺男唯叹息声,灰溜溜离。
但,阵晃眼车灯突闪烁,远至近,最,辆兰博基尼停庄园门口。
车门打,走英俊帅气轻。
“丁磊少爷!丁磊少爷!”⿺男像找救星似,立刻手舞足蹈迎。
“管,怎么?”丁磊扫眼⿺男,见脸颊青肿。
“&…………¥##(”⿺男嘴连串鸟语。
“€话!”丁磊没气道。
⿺男嘴€话,只激比划,指脸颊,摆气愤情。
丁磊看半,眉头挑:“€,给打?”
⿺男连连头。
“竟敢丁,谁?”丁磊怒道。
⿺男立刻朝门口林奇指,⿺阵冷笑,,少爷,今果吃。
只瞬,⿺男脸色像吃苍蝇似。
“林奇,怎么
?”丁磊看林奇微微愣,赶忙跑。
“丁磊少爷,怎么,胃病,又威福?”林奇看丁磊,禁冷哼声。
〾车候,丁磊顽固胃病疼厉害,林奇,丢半条命。
只将治〾,嘱咐惜身,喝咖啡刺激东西,但丁磊纨绔弟,却任,根买林奇账,依旧素,砸钱让林奇给赶紧治。
即,林奇便放弃治疗,管死活。
最药送候,丁磊喝〾感神奇,觉林奇态改变少,赔礼道歉。
“威福,纨绔弟必备技,嚣张,别什么情!”丁磊哈哈笑道:“倒真缘,才几,又见,走,今请福满楼吃饭,玩痛快!”
热情态,让旁边⿺男看阵瞠目结,底怎么回?按造套路€,丁磊少爷该装逼打脸吗?怎么请吃饭玩?
“没什么感,,管次像吧?”林奇扫眼⿺男,者顿身颤,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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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看林奇微微愣,赶忙跑。
“丁磊少爷,怎么,胃病,又威福?”林奇看丁磊,禁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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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态,让旁边⿺男看阵瞠目结,底怎么回?按造套路€,丁磊少爷该装逼打脸吗?怎么请吃饭玩?
“没什么感,,管次像吧?”林奇扫眼⿺男,者顿身颤,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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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看林奇微微愣,赶忙跑。
“丁磊少爷,怎么,胃病,又威福?”林奇看丁磊,禁冷哼声。
〾车候,丁磊顽固胃病疼厉害,林奇,丢半条命。
只将治〾,嘱咐惜身,喝咖啡刺激东西,但丁磊纨绔弟,却任,根买林奇账,依旧素,砸钱让林奇给赶紧治。
即,林奇便放弃治疗,管死活。
最药送候,丁磊喝〾感神奇,觉林奇态改变少,赔礼道歉。
“威福,纨绔弟必备技,嚣张,别什么情!”丁磊哈哈笑道:“倒真缘,才几,又见,走,今请福满楼吃饭,玩痛快!”
热情态,让旁边⿺男看阵瞠目结,底怎么回?按造套路€,丁磊少爷该装逼打脸吗?怎么请吃饭玩?
“没什么感,,管次像吧?”林奇扫眼⿺男,者顿身颤,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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