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毒妃:战神王爷赖上门云苓萧壁城》 第1章 戴罪之身,下跪成婚 靖王府。 红烛摇曳,微光晃动。 大婚之日,前院却寂静冷清,连宾客也没有。 “王妃快请跪下吧,否则耽误了成婚的吉时可不好!” 礼官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楚云苓一身红色嫁衣,薄纱遮住脸上的丑陋胎记,指甲刺入掌心。 “不……凭什么要我下跪……” “你戴罪之身,用那等卑鄙手段爬上本王的床,也想站着与本王成亲,你还不配。” 身侧的男人龙姿凤章,红色喜服衬得他丰神俊朗,但那空洞的黑眸没有一丝焦距,语气冷若霜雪,锋利如刀。 楚云苓身躯轻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壁城。 她堂堂文国公府嫡女,竟被要求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跪着成婚? 羞愤屈辱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有,靖王殿下,是有人陷害我!” “不用白费口舌狡辩,进了靖王府的大门,往后就安分守己度日,再想耍阴谋诡计,文国公府也护不住你。” 萧壁城语气淡薄,神色威严冷厉,让人不敢直视。 不远处,一个湖蓝裙衫的女子婷婷而立,宛若深谷幽兰。 “壁城哥哥,姐姐就算犯下大错,也好歹是嫡女……” “云菡,要不是她下药设计,靖王妃该是你才对,怎么还替她说话!” 楚云菡的话未说完,身旁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生气地打断了她。 白衣少年看向楚云苓,满是气愤厌恶,“这个女人面貌丑陋不堪,心更肮脏,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竟将她赐婚给了三哥!” 众所周知,楚云菡虽是庶女,但才艺双全,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 在萧壁城战场遇伏,双目失明后,她不离不弃地寻医问药,满腔真情令人动容。 本该终成眷属,楚云苓却破坏了这一切。 “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楚云苓悲愤交加,“分明是你嫌靖王瞎了双眼,无缘太子之位,才故意设计了这出戏!” 萧壁城周身气压低沉,神色闪过一丝复杂。 “够了,若是不愿成婚,本王立刻就赐你一纸休书。” 楚云苓泪眼涟涟,不甘地抓住他的袖子,嘶声开口。 “为什么不肯信我,只因为面貌丑陋么,如果我长得好看一些……你们会不会多听我一句解释……”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抽回衣袖,楚云苓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眼神余光中,楚云菡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强烈的恨意驱使下,楚云苓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王妃发疯了,快拦住她!” 府内兵荒马乱,白衣少年的轮椅被推倒,头重重磕在地上不省人事。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昏过去了!” 福公公前来送御礼,看见头破血流的燕王后大惊失色。https:/ “奴才的天爷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皇贵妃娘娘会杀人的!” 尖叫声中,楚云苓被一只大手重重甩开,头顶传来萧壁城满是怒意的声音。 “来人!带去责罚藤鞭二十,行刑后扔回房里,本王回来之前不许她随意出入!” 随后,他神色凝重地看向福公公,“本王已重罚楚氏,我府内之事还请福公公网开一面,对宫中保密。” 福公公心有余悸地回过神,点了点头。 燕王是皇贵妃唯一的儿子,他有半点闪失,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阴沉天空下起寒雨,鞭子无情地落在楚云苓身上,与渗出的血迹混在一起,地上一片殷红,令人触目惊心。 行刑完毕后,丫鬟们将她扔进新房,神色气愤鄙夷。 “这个丑八怪害人精,怎么不去死呢,要是燕王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是想拉着大家一起陪葬么。” “就是,王爷堂堂西周战神,哪怕坏了眼睛,也不是她这种癞蛤蟆能高攀的。” 楚云苓挂着泪痕,心中万念俱灰,她望地爬起来,用尽全力撞在床柱上。 身旁传来惊呼声,“来人啊,王妃自尽了!” 墨空中,一颗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天星坠落,划破夜色。 …… 皇宫,养心殿。 昭仁帝正皱眉翻看奏折,手中一勺甜汤就要往嘴里送。 忽地一声巨响,拳头大小的赤色奇石砸破屋顶,将他的饭碗砸的稀巴烂。 “咳……咳咳!” 昭仁帝吓得不轻,险些被一口汤呛死。 他抬起头,透过殿顶的大窟窿,可以看见原本的三颗红色天星只剩下了两颗。 有太监听到动静,匆忙进殿查看。 “陛下……” 昭仁帝长袖一甩,神色震动,“快!速去请无心大师来!” 天象异动,陨星坠落,属于大周的神女降世了! 第2章 燕王的寒毒病 哗—— 冰冷的茶水无情地泼在脸上。 云苓打了个激灵,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不是死了么,怎么身上还这么疼? 丫鬟秋霜重重放下茶杯,对她怒目而视。 “别以为撞个柱子就能一了了之,才进门就给王爷惹了这么大的祸,以后有你受的!” “下药爬床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伤了燕王殿下就怕的畏罪自杀了?” 谁在她耳边叽里呱啦? 云苓感觉脑袋嗡嗡的,像要炸开一样,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来—— 原主本是名扬京城的丑女,生来脸上有块胎记,却爱慕大皇子多年。 元宵夜宴上,对方身体不适,庶妹怂恿她去送汤,结果被阴了一把,在满是迷烟的房里,她跟瞎子靖王滚了床单,闹得尽人皆知。 昭仁帝看在她的外祖曾是帝师的份上,一纸婚书赐下来。 今夜,便是战神靖王和丑女楚云苓的大婚之日。 没想到她堂堂23世纪神秘组织特工,叛逃后被组织追杀处决,竟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命不该绝。 逃脱了那个恐怖神秘的组织,摆脱了被当做实验品的命运。 云苓心下产生劫后而生的喜悦,头部突然又传来一阵剧痛,让人恨不得立刻再死过去。 她万分惊骇,这种可怕的痛楚,只有在被注射了s—3型精神研究药物后才会有。 怎么她换了一副身体,还会有这种感觉? 很快云苓便感觉到,自己曾经被研究开发出的精神力,竟然在这具陌生的身体上再度凝聚! “给我起来,别躺在那里装死!” 秋霜伸手粗暴地扯住云苓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捆麻绳,似是要把她捆起来。 “王爷吩咐了,若燕王殿下摔坏了头,便将你扔进宫里由皇贵妃处置,到时候你想怎么死都行!” 动作牵扯到身上的鞭伤,云苓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不耐烦。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反手便将秋霜制住,夺过绳子把她困成了个大麻花。 一气呵成,全程不超过十秒。 秋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见鬼了,这丑女竟有如此迅猛敏捷的身手? “你你你个头,说话结巴就少在那里唧唧歪歪!” 云苓抬脚脱下足袋,毫不客气地把秋霜的两颊塞满,堵的她差点背过气去。 她无视对方愤恨的目光,摸着肚子扫视了周围一圈。 精神力的再生会极大消耗人体能量,这具身体本来也没怎么吃东西,再不填饱肚子她就要吃人了! 桌上放着一盘点心,云苓急忙走过去,抓起来一顿狼吞虎咽。 吃东西的空档,她瞥见铜镜里的画面,差点没被噎死。 哪里来的女妖怪! 云苓知道这幅身体是远近闻名的丑女,但没想到这么丑。 镜中女子一身血污,发髻凌乱不堪,皮肤倒是白皙细腻,但更衬得脸上的暗红色胎记格外醒目。 此时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活像个在吞食人的红衣厉鬼。 真是恐怖他妈给恐怖开门,恐怖到家了。 平静下来,精神力在体内游走了一圈后,云苓神色微怔。 天生的胎记不会给人体造成伤害,精神力游走过时是很平滑的,但刚才她明显感觉右脸有些异样。 这一片暗红色……不像胎记,倒像毒斑。 云苓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算幸运还是倒霉。 刚从惨无人道的神秘组织逃出生天,转眼就成了大周朝的靖王妃,身上一堆秘密不说,还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但眼下毒斑不毒斑的都不重要,挨了鞭子也不重要。 她必须再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否则还没解毒疗伤,就先被饿死了。 “你应该庆幸,老娘饿了不吃人。” 云苓阴测测地开口,在秋霜惊恐的目光下将其打晕,随后推开门去觅食。 院子外没有守卫,整个王府寂静无声。 云苓不认识这些弯弯绕绕的路,更不知道厨房在哪。 她用精神力将嗅觉强化,以便寻找食物的香气。 路过一个陌生的院落时,有个房间还亮着光,隐约逸出饭菜的香气。 她眼神发亮,冒着雨走进去。 燕王正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受伤的额头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神色隐忍而痛苦,双腿膝盖以下都泡在一个桶里。 云苓强化了嗅觉,一下子闻出那桶中泡了许多东西。 有生姜、花椒、葱白、艾叶、苍耳子、羌活…… 乍一闻还以为在煮猪蹄,实际上都是些驱寒的药物。 云苓忙解除了嗅觉强化,万一这人有脚臭,岂不影响她吃东西。 听到房门被推开,燕王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厉鬼眼冒青光地闯进房中。 他认出那是楚云苓,对方身上喜服破烂,露出血迹斑斑的双臂和肩背,鲜血混着雨水不停滴在地板上。 燕王瞪大眼睛,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他醒来听说楚云苓挨了鞭刑后撞柱自尽,难不成是变成厉鬼回来找他报仇了! 刚想要尖叫,还没叫出声就被什么东西塞了一嘴。 “唔唔唔……唔唔唔!” 云苓怕他的叫声引来旁人,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大肉包子堵住他的嘴。 然后又拿起挂在屏风上的长裤,将燕王绑在椅背上困了个结结实实。 燕王愣了愣,好像是活人,不是厉鬼。 看清楚云苓拿来绑自己的衣物,燕王的脸腾地红成了猴屁股。 “唔唔!” 他双腿残疾后落了病根,每逢雨夜都要用药足浴,否则便会疼得无法入睡。 为了方便泡脚,他便脱了外裤,此刻只穿着短短的亵裤。 这女人好生不要脸! 燕王唔唔叫唤着,用眼神杀她。 “闭嘴,信不信我直接打晕你。” 云苓不耐烦地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然后坐在桌边,对着已经冷掉的佳肴大快朵颐。 这女人疯了?居然敢这么对他。 燕王眼睁睁地看着云苓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满桌饭菜一扫而空,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抖了抖嘴角。 这是猪吧吃那么多! 云苓一边吃,眼神上下打量对方,很快人出了他的身份。 燕王萧御之,皇贵妃唯一的爱子,年方二十。 两年前和靖王一同在边境中伏,随后靖王双目失明,燕王则双腿残疾,无法站立。 云苓注意到,燕王脸上渗着一片薄汗。 那是疼的。 她从原身记忆中得知,燕王双腿落有病根,最怕寒凉。 今晚下雨,他便疼了半夜都难以入睡。 想到这孩子才二十岁就得坐轮椅,云苓表以几分怜悯和同情的眼神。 燕王注意到她的眼神,脸色微僵,双手紧握成拳。 他昔日少年意气,为人甚骄,如今最恨旁人拿这种眼神看他。 云苓却没空关怀他的情绪自尊,颇为不舍地放下筷子。 “也罢,就出手治治你这老寒腿吧。” 皇贵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如今楚云苓即是她,得做点什么给自己找退路才行。 燕王脸色难堪,根本没把云苓的话放在心上,却不料她竟起身蹲在木桶前,伸出手去摸他的双腿。 这女人! 他只穿了亵裤啊!他还没成亲啊!他的清白啊! 燕王的脸颊陡然爆红,羞愤欲死,忙夹紧大腿,恨不得一脚朝她踹去。 可惜腿部无力,连水花都没溅起来几滴。 云苓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洗脚水,眉梢微挑。 “你中过寒毒?” 方才她将精神力附着于双手上,已经检查过了燕王的双腿。 还有站起来的希望,但先得把寒毒祛除了。 闻言,燕王怔愣地看着她,瞳孔微缩。 他中过寒毒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情,楚云苓怎么会知道? 第3章 又被误会了 燕王飞速地把包子咽下,惊道:“你这坏女人怎知……” 他声音有些大,话还没说完,云苓又飞速塞了一个包子在他的嘴里。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三嫂才是。” 燕王差点被噎死,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冲着云苓“呸”一声,却塞着一嘴的包子呸不出来。 “你这老寒腿,我只需四针,便能治好。” “唔唔唔!” 鬼才信! 燕王瞪着她,眼神中满是狐疑,他从来没听说过楚云苓懂医术。 何况,他的腿和靖王的眼睛,一直由靖王的师母林芯亲手医治。 京中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林芯医术更强的人了。 云苓见他不信,耸了耸肩。 她懂医术这件事的确鲜少有人知道,因为她是背着组织偷学的。 旁边的木架上放着一副干净整洁的银针,想来是给燕王用的东西。 云苓拿起银针,不由得想起往事,眼神幽暗。 她作为孤儿被组织收养,自幼便被注射过无数种未知的药剂,那是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折磨。 在无数次实验中,只有极少一部分孤儿能够活下来,并开发出各种各样的异能。 和云苓一起活下来的另外三个女孩中,有人可以催眠读心,有人懂兽语能御兽,有人进化出超级大脑…… 云苓作为活下来的“实验品”之一,也成功开发出精神力,并获得了与植物沟通的能力。 随后组织培云苓研究毒术,并用药物控制她们为组织所用。 为了和另外三个人逃出组织,云苓暗中修习医术,为的就是摆脱组织的药物控制。筆趣閣 可解药研发出来后,老大死了,她也死了,不知老二和老幺怎么样了…… 燕王看着云苓的模样,忍不住背后发毛。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坏女人的眼神突然一下子变得好可怕。 该不会是想用针扎死他吧? 燕王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云苓真的拿着银针向他走来。 “唔唔!”燕王用眼神警告她。 云苓脸上的阴霾忽地一扫而光,笑眯眯地看着他。 “别怕,不会死人的。” 刚才大吃一顿后,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既然精神力并没有随着死亡消失,干脆拿燕王来试试好了,看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想要让精神力恢复至巅峰时期的状态,就必须不断将精神力用尽,对脑部反复刺激。 燕王见她脸上突然挂起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反而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奇怪的很,浑身伤成那样难道不痛吗,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云苓曾经遭受过太多实验折磨,忍痛能力一流。如此伤势带来的痛感,其实算不得什么。 云苓把燕王的双腿放在凳子上,他的双腿很光洁,留有不少淡黑色的小点,应该是为了方便针灸特意修剪过毛发。 她随手用燕王的衣角擦干水渍,飞快地在他腿上落下几针,随后在左腿膝盖两侧稍稍用力一捏。 燕王的左小腿立刻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他神色一愣,微微睁大眼睛。 他的双腿已经很久没有过任何反应了。 未从诧异中回神,云苓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认真。 “我马上为你施第一针,可能会极痛无比,你且忍忍,往后下雨时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对普通人来讲,身体第一次接触精神力会很疼,这相当于遭到精神力攻击。 云苓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集中所有精神力,手中渐渐凝聚出一根细如毛发的长针。 长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几乎凝为实体。 沾满血污的红袖衫挡住了燕王的视线,他看不见云苓的动作,只觉得左腿膝盖蓦然一痛。 仿佛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刺入了体内,似针扎,又似被灼烧一样的疼。 随后,前所未有过的痛感忽然自那一点猛地绽开,迅速蔓延至整条左腿。 “啊——!” 燕王惨叫一声,面色惨白,嘴里塞着包子,声音依旧响彻房间。 他用力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云苓,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在猛烈的剧痛下昏了过去。 “累死我了。” 云苓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她头脑昏沉,全身发软地跌坐在椅子上,不停喘气。 这幅身体想要熟练驾驭精神力还需练习。 两条腿各扎两针,便能彻底驱除燕王的寒毒,但今天只能施一针,她需要保存些许体力。 云苓看了看窗外,担心燕王的叫声引来下人,不打算在此多做停留。 离开前,她顺手牵羊把柜子里一瓶上好的外伤药放入怀中。 正要将燕王腿上的银针取下放好,便听得院外响起几个凌乱的脚步声,云苓心下微沉。 房门被猛地打开,侍卫陆七扶着靖王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美妇人。 云苓昏沉的脑中飞快闪过几个残破的画面,认出妇人是靖王萧壁城的师母。 京城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林芯。 “我的个亲娘嘞,咱们王府遭贼了啊王爷!” 陆七一进门就吓得差点跳起来,这饭桌是遭猪拱了? 今天王爷大婚,跑腿忙了一整天饭都没来得及吃,刚才燕王殿下说要把这桌饭菜赏给他的。 不过离开片刻,竟然就只剩残渣了! 陆七心中悲愤,注意力还在饭菜上,林芯已面色发白地快步走至燕王身边。 “殿下醒醒,殿下!” “楚云苓,你对燕王殿下做了什么!” 陆七这才看见燕王的“惨状”,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天哪!天哪!” 萧壁城目不能视,听到楚云苓的名字脸色一寒,沉声问道:“陆七,怎么回事?” 林芯满面怒气,“楚云苓潜入房中绑了燕王殿下,还擅自对燕王殿下的腿施针,不知她做了些什么,殿下昏迷不醒!” 萧壁城脸色骤沉,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禀报王爷!王妃用包子堵了燕王殿下的嘴,那么大的肉包子,属下都不能一口吞掉,这是想噎死燕王殿下啊!” 陆七的关注点总是很与众不同。 “殿下连裤子都没穿,王妃怎能与他独处一室!难道毁了王爷的清白不够,还要连燕王殿下的清白也一并毁掉吗?” 皇贵妃知道了会杀人的。 萧壁城面上杀气一闪而过,已是在暴怒边缘。 陆七鬼哭狼嚎,嚷嚷个没完没了,让云苓想解释都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云苓皱眉道:“我刚才是在……”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萧壁城立刻便听音辩位找准了她的方向,凌厉身形袭来,试图将她制住。 “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竟还敢对御之动手!” 萧壁城满心怒火,早知如此,他在福公公面前保下这女人简直多此一举。 云苓眼神一惊,本能地起身躲避,然虚弱的身子发挥不出曾经身手的一成水平,反而脚下一软栽了过去。 萧壁城猝不及防被撞了个人仰马翻,狼狈地倒在地上,充当了云苓的人形肉垫。 他下巴被云苓的脑门撞的生疼,后脑勺磕在地上一声重响,声音好不清脆美妙。 云苓额头本就有伤,脑门这一撞直接眼冒金星,当场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心中震惊。 这萧壁城不是个瞎子么?怎么身手还如此迅捷!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陆七当场看傻了眼,随后才回过神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萧壁城忍痛闷哼一声,面色青红交错,恼声道:“陆七!给我把这个女人丢回揽清院,看好了不许她再乱跑” 如果不是燕王情况要紧,他简直想当场掐死楚云苓。 第4章 打了靖王 云苓再次醒来后,忍不住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死瞎子,金刚葫芦娃转世吧,下巴那么硬! 映着模糊的铜镜,她都能看见自己的脑门儿肿的老高。 本来右脸就有一大块毒斑,现在额头也肿了,彻底没法看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 一个冷不丁丫鬟突然扑到床前,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云苓拍了拍发昏的脑袋,原身撞柱子,她撞金刚铁头娃,不会落下什么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吧? 好一会儿,她才认出这是从文国公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了。 “……冬青?” “小姐别拍,头上还有伤呢!” 冬青忙拉开云苓的手,生怕她碰到额头上的伤口。 “昨晚上怎么没见你?” 大婚之夜,陪嫁丫鬟冬青没在身边,反倒是那个什么秋霜在门口骂街许久。 闻言,冬青眼神复杂,欲言欲止。 她咬了咬牙道:“……小姐,昨晚大公子派人来传话,说先前您和靖王爷那事儿闹得厉害,如今老爷责怪夫人教女无方,硬要将莲夫人扶为平妻。” 云苓眉梢微挑,“他胆子真是肥了啊。” 她根据记忆得知,文国公府有一条传承数年的祖训,楚家男儿除非年过四十仍旧无子,否则不得纳妾。 这便宜老爹却是个例外。 莲夫人是文国公府唯一的妾室,楚云菡也是唯一的庶女。 “小姐可别说老爷了,您如今做的事才叫……唉!” 冬青擦擦眼泪,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原本大公子让奴婢转告您,进了靖王府千万要安分守己,万不可再惹事生非,累及夫人和国公府,谁知您竟……” 冬青实在说不下去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楚云苓会把皇贵妃的儿子砸的头破血流。 昨晚回来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吓得魂都没了。 “奴婢明白小姐在元宵夜宴上遭人诬陷,受了委屈,可您再怒,也不能这样做啊!” 说着,冬青刚擦干的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燕王殿下还昏迷未醒,王爷气的不轻,说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便要带您的尸首进宫向皇贵妃请罪。” “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第5章 他会求我 这形状和触感,好像不是脖子。 他反应过来收回手,飞速后退几步恨不得离云苓八丈远,直至撞到身后的木桌上才停下。 “你……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穿衣服!” 房间里响起靖王暴躁的声音,他铁青的脸色隐约渗出几分薄红,活像抹了胭脂的黑锅底。 云苓回过神来,耸了耸肩,面色自若。 “分明是你在我上药的时候闯入,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她轻声嗤笑,“而且又不是没睡过,装什么纯情。” 冬青坐在地上,嘴巴已经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年幼的三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楚!云!苓!” 萧壁城面容扭曲,脸颊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眼睛瞎了,否则多看楚云苓一眼,一定会连续做好几晚噩梦。 门外,陆七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尴尬。 “王爷,方才下人来报,说是燕王殿下已经醒了。” 萧壁城转身就想离开。 寻着记忆摸到门口,他刚想开门,又停了下来。 “立刻让她把衣服穿好了!” “是!奴婢马上伺候小姐……王妃穿衣!” 冬青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从柜子里拿了套质地柔软的衣裙。 待云苓穿好衣服,萧壁城才脸色阴沉地打开门,在陆七的领路下离去。 冬青吓得飞出天外的魂儿终于回到了体内。https:/ “小姐,您怎能与王爷动手呢!奴婢才转告过大公子的话,您这样做,连文国公府也护不住您啊!” “护不住就护不住吧,别聒噪了,快帮我倒杯水来。” 一晚上没喝水,又连吃了两个大馒头,云苓的嗓子干的快冒烟了。 大概是觉得云苓没救了,冬青神色绝望。 “燕王殿下醒了,待王爷问过话,定又要来问小姐的罪,这可如何是好。” “问罪?” 云苓轻笑,放下手中空杯,转头看了看窗外,闭目养神。 “那小子很快就会来求我的。” 小姐不会因为受到刺激疯了吧? 冬青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只觉窗外天气和自己此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屋外,寒雨绵绵,冷意沁骨。 …… 燕回阁。 萧壁城一踏进院中,家臣乔烨便迎了上来,看见萧壁城脸上有个大大的巴掌印,神色一愣。 “王爷,您的脸……” 不等乔烨回话,陆七已经愤愤不满地叫了起来。 “乔大人,王妃疯了!她不仅对燕王殿下动手,如今连王爷也敢打了!” 乔烨一愣,紧紧皱起眉头。 萧壁城摆摆手,“先别提这些,看看御之怎么样了。” 燕王已从昏迷中醒来,瞧上去状态不是很好,神情努力隐忍着什么。 林芯正为他的腿施针,旁边是热气滚滚的足浴药桶。 “御之,你可还好?” 萧壁城在他身侧坐下,神情关切。 “昨晚那女人对你做了些什么,身体可有哪处不适?” 燕王看起来有些虚弱,回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神色有些异样。 “三哥,昨晚上楚云苓闯进房里吃东西,随后摸了我的腿,她竟诊出我中了寒毒!” 萧壁城与林芯皆是一愣,寒毒的事,知情的人很少。 “楚云苓怎会懂医术,八成是从云菡那里得知的。”林芯不认为楚云苓有那个本事。 她是楚云菡的半师,楚云菡一直都在协助她治疗燕王的寒毒,兴许楚云苓是偶然知晓的。 燕王却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不……林芯师父,楚云苓不仅懂医术,甚至医术之高明远超你我想象。” “殿下何出此言?” “楚云苓对我说,她只需扎四针,便能彻底祛除我腿部的寒毒。” 林芯又惊又不屑,“大言不惭!” 燕王看向自己的左腿,依稀还能忆起昨晚的剧痛。 “昨晚她在我的左腿上扎了一针,起初只觉得剧痛无比,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但片刻后,便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双腿也没那么疼了。” 痛归痛,昨晚是他有史以来,在雨夜时分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但这份舒适并没有持续太久,睡梦中那寒毒发作的感觉又慢慢回归,他方才是被生生痛醒的。 “我一觉醒来,右腿仍和先前一样疼痛难忍,但左腿却只有些许不适。” 还是会感到疼,但不难忍受。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我的寒毒。” 林芯震撼不已,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燕王中的不是一般的寒毒,而是突厥贼人从南疆得来的,阴毒无比。 不仅是她,连她的师父武安公都颇为头疼。 为了彻底驱除燕王体内的寒毒,武安公这两年一直在外游历,四处寻找所需的奇药。 萧壁城神色莫名,想起云苓那快准狠的点穴之法,沉沉地开了口。 “师娘,楚云苓或许真的深藏不露,我们都错看她了。” 林芯浑身一颤,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萧壁城从来不会轻易论断一个人。 燕王忍耐着哼叫了几声,看着萧壁城无奈地惨笑。 “三哥,我知道你厌恨楚云苓,我也怨怪她坏了你与云菡的事,但如今……” 这寒毒之苦,已经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御之,你不必多言,我会去寻她为你驱除寒毒。” “三哥,是我对不住你。”燕王仍有些愧疚,“楚云苓害你至此,我却要你为我去求她。” 提起楚云菡,萧壁城沉默了一瞬,脑海中蓦地响起楚云苓的声音。 大婚当晚,她咒骂楚云菡的话语中,透着一股绝望至极的愤怒与恨意。 萧壁城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和异样,转瞬即逝。 随即他冷哼一声,“楚云苓伤了你,本该将功抵罪。” 语毕,萧壁城还是顶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回到了揽清院,神色冷的可以冻死人。 “哟,贵客呀。” 云苓慵懒地侧躺在摇椅上,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哪怕知道萧壁城看不见。 冬青吓得一个激灵,本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出无边的绝望。 来了来了!大难还是临头了! 却不料,萧壁城沉默片刻,忽地沉声道:“先前是本王误会了你,本王向你道歉。” 冬青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6章 初次交锋 “哦?王爷竟为此事特地来道歉,真叫我受宠若惊啊!” 云苓佯装惊讶,阴阳怪气。 萧壁城眼角一抽,拳头紧了紧,“本王前来,另有一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云苓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萧壁城低声向他转述了燕王的情况,“御之右腿疼得厉害,你当立刻前去为他施针止痛!” 似是怕楚云苓因为先前的磨擦不肯答应,不等她说话,萧壁城又迅速开口,先发制人。 “昨日你伤了御之,理当将功折罪,何况他心善胸宽,同意会将此事保密,否则传到皇贵妃耳中,你活罪难逃。” 云苓微微挑眉,她自然是要去给燕王治老寒腿的。 本也不用求她,但萧壁城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纵使心头不快,云苓依旧笑的温和。 “燕王同意压下此事,到底是心善胸宽,还是为了某个人,想必王爷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云苓从记忆中得知,萧壁城年幼丧母,后被记到皇贵妃名下养着,因此与燕王的感情最是要好。 但自从燕王中伏双腿残疾后,皇贵妃便迁怒于萧壁城,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他,如今母子关系十分僵硬。 伤了燕王的人是楚云苓不错,可若燕王在靖王府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皇贵妃也必定会找萧壁城的麻烦。 所以,燕王才特地压下了此事。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萧壁城沉默了。 楚云苓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并没有因为几句话就被吓到。 云苓神情淡淡,“实不相瞒,我倒是不怕这事传出去,若皇贵妃知晓,我可以凭治疗寒毒将功折罪,但王爷必定讨不了好处。” 不仅没被吓到,还反将了他一军。 萧壁城心中一沉。 他与楚云苓之间多有不快,彼此相看两厌,倘若她刻意为难,他的确无计可施。 云苓打量萧壁城的神色,知他已经心中有数了,便也不再端架子。 “王爷还愣着做什么,那小子既疼的厉害,那就赶快带我去啊。” 萧壁城一愣,“你要去给御之止痛?” 他本等着楚云苓发难,结果她硬气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打算做? “不是你叫我去的么,还是王爷以为我会借机刁难你?”云苓翻了个萧壁城看不见的白眼。 “的确,倘若王爷刚才不说那番话,或是态度好一些,我兴许已经和王爷走了。” 云苓笑了笑,“不过现在去也不算晚,只是辛苦燕王殿下需多忍耐一会儿了。” 她给了萧壁城一个台阶下。 “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萧壁城神色微动,他望着昏暗世界中的那抹模糊身影,眼神有些许复杂。 “便随本王和陆七来吧。” 冬青扶起还满身伤痕的云苓,一声不吭地和萧壁城朝燕回阁走去。 她心下震惊,小姐竟有如此医术! 怪不得以前小姐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许有人靠近。大家都以为她是因面貌丑陋不愿见人,原来是在钻研医术。 冬青心底雀跃,小姐有此等本事,那眼前的危机便能迎刃而解了。 春雨淅淅沥沥。 前往燕回阁的路上,萧壁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楚云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还是很难接受楚云苓救治燕王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心。 “要什么?”云苓歪头想了想,“让厨房做一桌好菜,再烧些热水,等施完针以后我要沐浴。” 她现在浑身是伤没法洗澡,但保持身体清洁很重要,否则伤口感染了也很麻烦。 萧壁城有些茫然,“就这个?” “不然呢,我今日一整天还粒米未进,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在靖王府了。” 萧壁城忍不住道:“别说的好像本王如何苛待你一样,陆七明明说你偷了厨房两个馒头。” “那也是粒米未进啊,馒头又不是米!” “……” 好像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萧壁城又道:“本王从未吩咐让人断了你的吃食和热水。” 冬青忍不住小声插嘴,“王爷是没吩咐,可府内多的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觉得楚云苓将大难临头,便都来踩上一脚。 “确实是本王的疏忽。”萧壁城也没推卸责任。 陆七却叫唤了起来,“为着燕王殿下受伤,王爷从昨日早晨到这会儿都还没合过眼,哪有空管这些。” 燕王受伤,府中人全都乱了套了。 见云苓一直不言不语,萧壁城沉默片刻,忍不住再次开口。 “你……若你能彻底治好御之的寒毒,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否则他心里不舒服,老觉得欠了这丑女人什么似的。 云苓一直在温养着精神力,闻言弯唇一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只提些小小的要求,必定会让靖王感觉欠了她的人情,以靖王的性格,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王爷既然这样说,那后天便陪我回门一趟吧。” 按照习俗,女子成亲后的第三日需要回一次娘家,而丈夫的表现则关乎着女子的脸面和地位。 那些不受宠爱的女子,丈夫通常不会陪着回门,在婆家娘家两头受气。 云苓记得,冬青曾说过,她那便宜老爹这会儿正闹着要把妾室抬为平妻。 她绝不可能让算计过原身的小白莲母女如愿以偿。 萧壁城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你要本王陪你回门?” 如果回门,那必然会遇见楚云菡。 云苓笑了笑,“放心,只需王爷随我走一趟就行了,王爷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只要你不惹事,本王自然会答应陪你回门。” 云苓笑的灿烂,“当然当然。” 不闹事才怪呢。 她很好奇,如果楚云菡发现靖王成了她走向嫡女之路上的绊脚石,会是什么反应。 陆七看着她的笑容,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觉得那么渗人呢? 一定是因为王妃长得太丑了! 第7章 第二针 燕回阁。 燕王正坐在木制的躺椅上,面色隐忍痛苦,显然右腿疼的不轻。 他抬头看见云苓,立刻想起那晚自己被“红衣厉鬼”绑架的惨状,一脸龇牙咧嘴。 “你这丑女人出门怎么不戴面纱了!” 话外之意是丑到他了。 萧壁城微愣,楚云苓没戴面纱? 他们的交集不算多,印象里,楚云苓永远都是戴着面纱才肯见人。额前甚至刻意留了碎发,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藏起来。 以前谁敢去碰面纱,那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幼时六公主曾好奇去掀楚云苓的面纱,被她推开摔了个狗吃屎,丢了好大一个脸。 云苓坐下揉捏燕王的双腿,检查他的情况,眼皮也不抬一下。 “戴着碍事,影响我给你扎针。” 燕王没料到云苓是为了自己,想起刚才叫她丑女人,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上次那一针的效果不错,现在开始扎第二针吧。” 云苓起身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不停审视打量她的林芯。 “麻烦林师父回避一下,我的针灸之术不便外传。”https:/ 这人是个懂医的,云苓不想施针的时候被对方看出端倪。 林芯略显不悦地皱眉,又很快松开,她心中满是疑问,但如今给燕王驱毒是要紧事。 萧壁城是个瞎子,不需要回避,待林芯退至偏厅后,云苓便打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针灸包。 燕王看她捻起针,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会还跟上次一样痛吧?你先别急着扎,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那滋味儿,可比寒毒发作痛苦多了。 要不是当时被包子堵着嘴,搞不好他会忍不住咬舌自尽。 云苓好笑地看着他,“只是第一针痛而已,后面的治疗过程你都会很舒服。” 因为第一次接触精神力,人体大脑会本能地进行防御。 “真的假的?” 燕王神色怀疑着,银针已飞速落到他左腿的各个穴位上。 云苓没有回话,她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是十分认真的,因为操控精神力必须静心凝神。 她将数道细微的精神力分别附着于银针上,缓缓探入燕王体内。 只要不刻意用精神力去破坏燕王的身体器官和经脉,燕王就不会感到丝毫疼痛。 燕王只觉得各个穴位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略带着些许痒意,双腿好似渐渐暖和了起来,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你这女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萧壁城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燕王语气中的轻松之意让他知道,楚云苓的针灸效果见效极快,效果很好。 他心下震撼,连武安公都颇为头疼的寒毒,她竟真能轻松解决。 云苓依旧凝神不语,待做完准备工作,她不着痕迹地用大袖衫挡住燕王的视线,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淡白色长针再次出现在手中。 原本一言不发的萧壁城忽然转头看向云苓,瞳孔微缩。 就在刚才,他原本昏暗一片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淡白色的柔和光芒,转瞬即逝。 是错觉吗? 燕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不是疼的。 随着云苓指尖轻轻按摩的动作,他感觉不止是四肢,连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好似有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游走,舒适的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燕王忍不住看向云苓,绯衣少女侧对着他,刚好只能看到没有胎记的半张脸。 眼睫纤长,面若春桃。 是很娇媚艳丽的那种容貌,仅半张脸庞也足够夺人神魄,与楚云菡淡如水的冷清截然相反。 她要是脸上没有胎记,应当很美。 良久之后,脸色苍白的云苓收回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拔掉燕王腿上的银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这针一日只能扎一回,剩下两针明日再说吧。” 萧壁城听见她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 “三哥,我的腿好多了!真的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哎!” 燕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要知道这两年来,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寒毒折磨的痛不欲生。 为了不让母妃和三哥担忧,他一直极力默默忍耐着。 萧壁城万年寒冰的脸色也难得有了柔和之意,“楚云苓,这次多谢你了。” 不管楚云苓之前做过的事有多让他痛很厌恶,此刻他的感激之情不是假的。 “楚云苓,你的医术是和谁学的?我告诉母妃去,她定会好好嘉奖你们师徒!” 林芯走进来,听了燕王的问话,神色探究,“我也很好奇,天下间还有谁的医术如此高明。” 云苓摇摇头,“抱歉,师父有令,不许对外提起他的名字,所以今日之事还请各位不要外传。” “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若皇贵妃问起,你们便答是林芯师父为燕王驱了寒毒。” 既然砸伤燕王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是否将功抵罪就不重要了。 否则听闻她多了一身医术,难免引起旁人怀疑揣测。 燕王神色意外,“你竟不要奖赏。” 楚云苓如今的名声烂到了极点,难道她就不想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声誉么? 萧碧城却觉得,楚云苓会去学医术实在不像她的性子,印象里她更爱耍鞭子。 若是哪个小厮丫鬟敢议论她的脸,就会遭到鞭打,这也是他不喜楚云苓的一个原因。 “你为什么会学医术?” “为什么学医?” 云苓微怔,脑海里闪过几张面孔,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沉默片刻,她朱唇轻启。 “因为我有要保护的人。” 为了让她们免受药物注射的折磨之苦,为了和她们逃离组织的控制。 云苓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温柔而坚定。 萧壁城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神色微动,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楚云苓!老实说,你还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燕王看着她,明亮的眼神里带着两分笑意和认真,“倘若你之前没有在元宵夜宴上做出那事,说不定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云苓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早过说了,夜宴上那事是楚云菡干的,不是我。” 她脑子里有楚云苓的记忆,的确不是原身干的。 燕王眼中的笑意僵住,房间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楚云苓,你为我驱治寒毒,我心中感激不尽,但这并不代表可以凭此随意污蔑云菡!” 云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死小子,还不如刚才一针扎死他算了。 第8章 蠢钝如猪 林芯是楚云菡的半师,她很喜欢这个在医术上颇有天分的徒儿,当即沉下了脸。 “楚大姑娘,半个京城都知道你爱慕瑞王多年。既不是你做的,那晚为何要去瑞王的房间?” 林芯称呼她为姑娘,显然还不认可她靖王妃的身份。 燕王也敛了笑意,眼神失望,“若不是三哥醉了酒,瑞王把房间让给他休息,你的计谋就得逞了!” 云苓轻笑,“瑞王府那么大,我如何知晓瑞王在哪间房中,还不是楚云菡主动告诉我的。” 靖王没有感情与焦距的黑色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算是真的,那她告诉了你,你就去?” “不是她告诉我,我就去,而是楚云菡知道我一定会去,所以告诉了我。” 林芯也冷笑附和,“你倒说的理直气壮,还不是因为存了那等心思才会去!”https:/ 云苓负手而立,面色波澜不惊,“我的确要去找瑞王,但不是给他下药。” 她在脑海里飞速搜索属于楚云苓的记忆。 “昔日旁人恶意夺我面纱,辱我相貌,瑞王出手相助,我心怀感激,一直想亲自向他道谢。” 楚云苓相貌丑陋,遭受过无数非议鄙夷,唯独瑞王将她视作正常人,并予以关怀。 这就是她爱慕对方多年的原因。 “楚云菡说瑞王身体不适,恰巧给他送汤的丫鬟腹痛,我便替她去送汤。” “谁知屋内昏暗无光,我本想把汤放下就离开,可一进门就被锁在里面,后来王爷你就扑了上来,躲都没处躲。” 靖王眼角一抽,怎么把他描述的跟个色中饿狼一样。 “一派胡言!”林芯冷冷地看着她,“分明是你用烟管向屋内放了烟,那烟管中的药乃是萦香粉,有催情之效,人证物证俱全。” “只不过你以为里面的人是瑞王,没想到会是壁城罢了!” 萧壁城却沉默着没有反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夜宴那晚,他醉的太快了,而倒酒的人正是楚云菡。 林芯以为,她当面把如此不堪的事实讲出来,云苓应该羞愧的钻到地下去才对。 谁知她愣了愣,竟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事情。 “萦香粉?什么垃圾春药也配入我的眼。”云苓神色不屑,“你觉得凭我的医术,会看得上萦香粉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我若要对瑞王下手,自然会使出我的独门秘方,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入口清甜不苦,便于携带。” “瑞王吃了以后,保管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看见我就腿软!” 萧壁城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是错觉么,为什么他会在楚云苓的语气中听出得意和骄傲来? 燕王人都听傻了,林芯更是一只手指着她颤啊颤,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样,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你……不知羞耻!” 云苓不以为然,她的确没什么羞耻之心,成长的环境没有教过她。 “药是楚云菡弄的,不知羞耻的是她。” 燕王涨红了脸,怒瞪着她,“你还紧咬着云菡不放!她与三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众人皆知他们早晚都要成婚,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云苓看向萧壁城,笑了笑,“后悔了呗,有个瑞王围着她团团转,干嘛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瞎子?” “楚云苓!”萧壁城冷下脸,语气中隐有警告之意。 “你别胡说八道,云菡从未嫌弃过三哥,两年来她为了帮忙医治三哥的眼睛和我的双腿,可谓呕心沥血,不许你那样说她!” 燕王快被气死了,脾气一上来忍不住朝着她吼。 闻言,云苓难得缓缓敛了笑容。 这两天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冷不丁沉下脸来,反倒让燕王心中发怵。 云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衣袖重重一甩。 身侧案几上的名贵青瓷杯应声落地,摔的粉碎。 燕王嘴角一抖,他很想雄起一番,但现实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蠢钝如猪!” 冷冷摞下四个字,云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燕回阁。 林芯气得浑身发抖,“她竟敢对殿下和王爷如此无礼!” 萧壁城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血腥味,方才在场的人只有楚云苓受了伤,他料想应是伤口裂开了。 燕王也注意到了这点,在云苓离开的时候,他就看见她背上的绯色衣料颜色变深了,是血迹渗透了衣裳。 想起云苓负伤忍痛替他驱寒毒,燕王有些后悔刚才对她那么凶,但转念想起她对楚云菡的指控,又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只能是一边生气一边懊恼。 待冷静下来后,燕王神色气馁,叹了一口气。 “刚才不该跟楚云苓置气的,她医术高明,我原还想问她,能不能治好三哥的眼睛。” 萧壁城失笑,“本来我也打算问问她,有没有可能彻底治好的你双腿。” 没想到楚云苓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身份,说翻脸就翻脸,半点面子都不给。 林芯冷哼一声,“想要治好你们的眼睛和双腿,可不像驱除寒毒那么简单,我料想她也没那个本事,否则岂会只字不提?” 这话若叫云苓听见,只会惹她发笑。 只见过病人主动求医的,没听过医生求着给病人治病的。 萧壁城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对云苓抱太高期望,武安公曾说过,他们二人痊愈的可能性极低。 尤其是燕王,他的腿拖得越久,站起来的希望就会愈发渺茫。 燕王神情一动,记起那天晚上云苓施针时曾在他膝盖处按压,随后他原本无法动弹的腿竟有了反应。 他想说些什么,想起云苓方才冷漠的眼神,嘴唇动了动,终是半个字也没提。 …… 漱石居。 萧壁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乔烨和陆七汇报府内情况,脑海中仍盘旋着云苓的话。 ——后悔了呗,有个瑞王围着她团团转,干嘛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瞎子? 他沉默半晌,想起楚云苓的伤势,打断身旁人的汇报。 “乔烨,把雪参玉露取出来,让陆七给楚云苓送去。” 乔烨怔住,“王爷,您要把雪参玉露给王妃?” 雪参玉露是武安公研制的一种奇药,可治疗外伤不留疤痕,并有止痒止痛的效果。 这药是为宫中妃子专门研制的,因所需药材太过珍稀,造价不菲,便是皇帝手中也没有几瓶。 陆七惊声道:“王爷,那不是您给楚二姑娘准备的生辰贺礼么!” 第9章 吃屎长大的 萧壁城的师父是武安公的养子,因此手中也有雪参玉露的方子。 他花了重金,耗时两年多才凑齐各味药材,并托林芯研制出了一瓶雪参玉露,打算送给楚云菡做生辰贺礼。 “让你送就去送,不要多嘴。”。 她本来就长的丑,要是连身上也留了疤,那就更没一处可看的了,萧壁城嫌弃地想。 何况她替燕王解决了寒毒之扰。 “那楚二姑娘……” 萧壁城神色冷了两分,淡淡地道:“她用不上这种东西。” 乔烨示意陆七,“有王爷的保护,楚二姑娘不会受伤,随我去取药吧。” 陆七只得同乔烨去拿药,面色很不高兴。 “乔大人,你说王爷是不是受虐狂啊?” 乔烨瞥他一眼,“管好你的嘴,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王妃对王爷又打又骂的,方才还在燕回阁发火,差点把案几都掀了,王爷竟然没有责罚她!” 乔烨把装有雪参玉露的盒子塞给陆七,“王妃替燕王殿下驱治寒毒,是大功一件,王爷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那楚二姑娘呢?”陆七实在不懂,“王妃栽赃夜宴上的事是楚二姑娘所为,王爷以前都是向着她的,这次怎会无动于衷!” 还把如此名贵难得的雪参玉露给了王妃,明明两天前,王爷还恨不得杀了她呢。 乔烨沉默了,其实这点他也想不明白。 ……https:/ 陆七把雪参玉露送到揽清院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厨房顾及着云苓有伤在身,做的饭菜都颇为清淡,陆七来的时候,云苓正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房梁,强迫自己不低头去看那一桌美味。 “禀报王妃,王爷派属下来给您送药。” 真香啊,这是清炖排骨! “这是什么药?”云苓拿起那木盒中的小瓷瓶,习惯性地强化嗅觉闻了闻其中成分。 陆七望天,“雪参玉露。” 真香啊,这是豆腐鲈鱼汤! “外敷……还是内服?”闻着像外用药,但看陆七咽口水的样子,云苓有些不确定。 陆七继续望天,“内……啊不,外敷!” 真香啊,这是红枣煲乌鸡! “什么功效?” 陆七还在望天,“治外伤,可止痛,抹上后伤口结痂时也不会痒。” 真香啊,他好饿啊! “我收下了,替我转谢你家王爷。” “那属下便告退了!” 陆七转身走得飞快,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扑到饭桌上去。 云苓疑惑地看向冬青,“靖王府的侍卫都跟萧壁城一样,喜欢拿鼻孔看人吗?” 冬青的注意力却都在小瓷瓶上,神色惊喜,“小姐,这可是雪参玉露啊!王爷竟把如此名贵的伤药赠予您!”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并非传闻中那样冷酷无情。 云苓在脑海中搜寻了关于伤药的记忆,明白了这玩意儿是稀罕物,造价不菲。 她神色微缓,萧壁城这人虽不讨喜,倒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打开瓶塞,淡绿色的凝液如同玉脂,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云苓迅速闻出了几种主要的药物成分。 这玩意儿着实不错,但还有可以改良的地方。 云苓决定把配方推导出来,改良过后压低成本,再高价卖出好好赚它一波! 饭后,冬青替她抹了药,果然舒缓许多。 云苓闭上双目养精蓄锐,明日回门还有场硬仗要打。 …… 翌日清早,乔烨便按照要求备好了马车。 冬青特地拿来了面纱,云苓嫌碍事不愿意戴,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 等摆平了文国公府的事,再治这脸上的毒斑也不迟。 她唤退陆七,亲自扶萧壁城上了马车。 萧壁城不喜欢女人靠近,往日陆七不在身边时,唯有楚云菡能够靠近他。 与楚云菡身上淡淡的药香不同,楚云苓身上有一种柔暖香甜的气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抹了胭脂水粉,但比往日闻过的那些香料好闻,并不让人反感。 “我话先说在前头,今日回门,王爷就是再厌恨我,也得做出与我相敬如宾的样子来,哪怕是在你的小青梅面前。” 云苓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全是警告威胁。 “王爷若不配合我,燕王那后两针我就不扎了。” 萧壁城倒没生气,眉梢微挑。 “我从来不知,你性子竟如此刁钻难缠。” 成婚这三天来,着实颠覆了以往对她的印象。 “我很刁钻难缠么?”云苓疑惑不解,“旁人都说我是组织里最谦逊有礼,儒雅随和的人。” 老一是朵不折不扣的毒莲花,美则美矣,看到就让人发怵。 老二是个武痴,坚信男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遇事能动手绝不逼逼。 老幺又懒又馋,脸皮厚的像城墙一样,十足的泼皮无赖。 唯有她见谁都会微笑,走到哪里都叫人如沐春风,人见人爱。 虽然,这只是云苓的错觉。 萧壁城眼角抽搐,这女人全身上下哪里能跟儒雅谦逊挂上钩。 “组织?” “哦,我是说我们师门。” 那个挨千刀、该背时的哈皮组织。 想起从小相依为命,几度出生入死的三个姐妹,云苓的心情不免低落。 萧壁城觉得她话中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师父还有徒弟?其他人也同你一样医术高超么?” 他等了半天,云苓却不说话了,马车里的气氛似有些低沉。 萧壁城能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大好,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毕竟,他和楚云苓的关系不怎么样。 马车缓缓在文国公府停下,云苓扶着萧壁城下了马车,意外地在门口碰见了楚云菡。 楚云菡身边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那是她亲大哥楚云泽,二人正在送行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云苓认出那华服男人是封左相的嫡孙封言,当今皇后的侄子。 此人家族权势滔天,素来行事嚣张霸道,惯有京城第一恶少之名,无人敢惹。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也喜欢楚云菡,跟萧壁城是死对头。 “这不是我大周战神靖王爷么,几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封言转身看见萧壁城和云苓,微愣了一下,满眼幸灾乐祸和嘲讽之意。 “听闻前几日王爷成婚,可封某着实不解,楚云苓这等丑绝京城的无盐女怎配得上堂堂大周战神,圣上赐婚何意,不知能否为在下解惑?” 封言明知故问,给身后护从使了个眼色,想要一唱一和当街给萧壁城难堪。 云苓正心情不好,恰逢他往枪口上撞,当即口吐芬芳。 “嘴巴这么臭,你从小吃屎长大的吧。”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脸色骤变。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封言说话! 第10章 相护 “大胆!竟敢对少爷无礼!” 封言脸色变了变,以往楚云苓都是绕着他走的,如今竟敢还嘴了。 碍于楚云菡在场,封言想保持些其实并没有的风度,便拦了下护从。 只是他看云苓的眼神依旧不屑厌恶,“不必和这等粗鄙不堪的女人一般见识,丑成这个样子,也就只有瞎子才下得去手了。” “封公子,还请慎言!” 楚云泽脸色难看,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嫡妹,她也是文国公府的人。 “本公子哪里有说错?便是那香满楼里最末等的花娘,姿容也胜过她楚云苓千百倍,送上门来我都嫌恶心。” 封言身边的狗腿子平日里跟着嚣张惯了,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连妓子都不如吗,还得靠下药才有男人愿意碰!” 这是在说元宵夜宴上的丑闻,楚云泽涨红了脸,气的发抖。 虽是清早,但街上已有了三三两两行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苓倒也不生气,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已缓缓凝聚起精神力。 她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虽不能做到一击必杀,但破坏对方的神经中枢还是没问题的。 不等云苓动手,身侧玄影晃动,那上一秒还张狂大笑的男人突然脸色一僵,缓缓地倒了下去。 男人的脖子血如泉涌,仔细一看,竟被一枚白玉扳指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那是萧壁城的玉扳指。 封言离的近,猝不及防被溅了半张脸的血,脸色发白地后退几步,双腿发软。 不止是封言,包括楚云菡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撤了一步。 云苓一看,便知道封言是个孬货,不曾见过死人。 “萧、萧壁城……你竟敢!” 封言死死瞪着萧壁城,仿佛不相信他竟敢动手。 “如何不敢?封言,本王忍你很久了。” 萧壁城循声望着他,黑漆漆的双眸似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叫人脚底生寒。 “你手下的人言辱本王的王妃,本就该当问斩。” 他虽不喜楚云苓,但对方是他的王妃,自不能平白叫她受辱。 “至于你……今日本王若折你一只手,便是闹到大理寺去,闹到金銮殿上,本王也不惧。” 封言白着脸,目光闪动地看着萧壁城。 这两年来,萧壁城自双目失明后便沉寂下来。 久到他差点忘记,这个被誉为西周战神的男人,曾经是何等令人望而生畏。 远处的楚云菡一言不发地望着萧壁城,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虽然知道是封言挑衅在先,可看到他为楚云苓出头,心底还是不大痛快。 云苓突然觉得,虽然萧壁城老板着一张脸,活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千儿八万似的,但偶尔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她望着气势明显弱下去的封言,挑眉轻笑,“瞧你这孬样,还想我主动送上门,就你也配?” 封言咬牙,狠狠道:“你得意什么,不过仗着个瞎子废人逞威风罢了!” 陆七听得眼睛都红了。 王爷昔日是大周的战神,保家卫国,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却被迫成了个闲散王爷,壮志不得酬。 这厮是在往他心口上戳刀子啊! 不等陆七发狂要动手,已有人先一步抬脚狠狠踹向了封言。 封言只觉得眼前红裙飘过,腹部被重重一击,后退酿跄着倒在了地上。 “瞎子废人?封公子,你怎可如此出言侮辱靖王爷。” 云苓刻意拔高了声音,听闻“靖王”二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回望。 “天下皆知,王爷的双目是被突厥贼人所伤。王爷为何要上战场?是为了护大周安定,为了在场的你我和其他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受流离之苦。”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若无王爷和其他战士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何来京城的繁华与安定?你能够安心入睡的每个夜晚,都是战士们用自己的彻夜不眠换来的!” 大周多年来与突厥摩擦不断,深受其害,因此武将在他们心中有很高的威望。 云苓的一席话,将越来越多的行人吸引过来。 “靖王的双眼,是他历经战场磨难后留下的荣耀,是守护我大周百姓的证明!他为了我们而受伤,不能再上战场,理应换我们来守护他的尊严。” 萧壁城心中狠狠一震,复杂滋味难以言喻。 尽管知道云苓这样说并不全是为了维护他,更多的是想给封言难堪,他还是无法不为此动容。 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被教导要保护别人。 皇贵妃要他保护燕王,父皇要他守护大周江山,林芯要他照顾师妹楚云菡。 可大家好像都习惯了他的保护,认为他是不会倒下的战神,认为那些付出是理所当然。 便是双目失明后面对诸多打击与封言的刁难讥讽,他们也只是告诉他要坚强,挺过去。 从没有人想过要主动站出来保护他,哪怕是楚云菡。 云苓没有注意萧壁城的异样,还在朝封言步步逼近。 “而你封言,乃至整个封家,向来自诩鸿鹄士族,书香门第,不心怀敬佩感激也就罢了,反而还言辱挖苦大周的英雄!” “我倒是想问一问封左相,难道他就是这样教育封家子孙的么!” 云苓的话极具煽动性,她虽面貌骇人,却字字在理,神情认真,感染力十足。 封言往日嚣张跋扈,本就不得人心,如今路人见他言辱靖王,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是啊,要不是靖王爷和战士们,这些个读书人哪还能安静的坐在学堂里看书?” “靖王十五岁起就上了战场,立下战功无数,岂是某些鸡鸣狗盗之辈能比的。” “这封言往日嚣张霸道,也没听说过他在学问上有何建树,如今都敢踩在靖王爷头上了。” “封左相德高望重,怎教出这样的后人,要我说啊,刚才那一脚踹的好!” 路人平日里都不敢惹封言,但今天有云苓出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人多也就胆大起来。 封言的脸都气绿了,纵横京城数载,何时受过今日这等气。 他恶狠狠的看着云苓,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云苓拿他出了一顿气,心里舒畅许多。 以前她总觉得遇到这样的人,一针扎死就完事儿了,可真要在文国公府门口扎死了封言,后面处理起来还挺麻烦。 偶尔打打嘴炮也挺快乐。 第11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只是她功力一般,换了姐妹老一那朵阴阳怪气的毒莲花来,封言可能已经气到当场去世了。 这次云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刻意把话说的很重,还将整个封家了拖下水。 封言就是再气,也得为家族名声考虑,他怨毒地看了云苓一眼,对身后随从道:“我们走!” 云苓却没打算放过他,挑眉道:“封公子,你还没给我家王爷道歉怎么就要走了,礼仪和气度都让狗吃了?” 封言拼劲全力才不让自己失态,但云苓嘴角那抹刻意挑衅的笑容,让他本就不多的冷静理智瞬间消失。 他这辈子都没给别人低过头,更别说楚云苓刚才还踹了他一脚,让他脸面尽失。 “贱人!我杀了你!” 封言气得失去理智,夺过身侧马夫手中的鞭子就朝云苓甩去。 封言本就没什么武学底子,云苓要躲开他这一鞭并不难,但其实她挺乐意接下这鞭。 反正也不怎么怕疼,让这么多人看见封言对她行凶,能做的文章可就大了。 最好是闹到皇帝的金銮殿上,然后再趁机讹封家一堆名贵药材,这样她就有药给自己治疗毒斑了。 云苓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不想忽地被一只手揽入一个宽广结实的胸膛。 鞭子划破长空的声音响亮刺耳,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云苓下意识地看向侧上方,微微一怔。 萧壁城一只手紧紧握住那黑色长鞭,另一只手将她护在怀里。 封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涨红了脸想把鞭子扯回去,可任他用尽全身力气,萧壁城的手纹丝不动。 “方才,本王已经警告过你了,以为本王只是说说而已吗?” 寒意刺骨的话音未消,萧壁城已放开云苓,如闪电般顺着长鞭欺身上前擒住了封言的右臂。 宽大有力的手掌微微一拧,封言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萧壁城竟真的折断了封言一只手!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何处飞出一道身影袭向萧壁城。 是负责保护封言的封家暗卫。 萧壁城丝毫不显惊慌,侧身一避就躲开了来人的攻击,随后将封言拎小鸡一般扔了出去。 暗卫没有再进攻,而是选择去接住封言。 “快、快送本公子去医馆!快啊!” 封言疼的满头大汗,失态地朝暗卫大喊。 “靖王殿下好身手,左相大人若得知王爷武学未曾落下,定会为王爷感到高兴。” 暗卫看了眼萧壁城,带着封言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云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 她心中暗自咂舌,这萧壁城平时板着一张脸,呆呆木木屁都不放一个,像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没想到武功这么厉害。 那身手,那速度,差不多有老二的近战水平了。不知若他双眼完好,又该何等高强。 看来这“战神”的称号是没有水份的。 萧壁城收了手,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吧,已在门口耽搁了许多时间。” 云苓难得主动上前扶他,“我们伤了封言,是不是要赔很多医药费啊?” 她原本还想讹封家的药材呢,不会要倒赔钱吧? 萧壁城垂眸,语气淡淡,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此事乃我所为,由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不必担心。”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扛住所有的事。 “这倒不必,是我故意激怒他,当然我也有份。就算他告到金銮殿上,我与你一同担着。” 最基本的义气她还是有的。 大门口的楚云泽和楚云菡都已经看傻了。 尤其是楚云菡,她脸上的震惊已经完全无法掩饰。 什么情况? 壁城哥哥不是应该恨极了楚云苓么? 明明成亲当晚,壁城哥哥还对楚云苓厌恶至极。 他们成亲才三天啊,她不过三天没去靖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云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僵笑着上前去想扶萧壁城。 “壁城哥哥,你刚才接住那鞭子,一定受伤了吧,快让我看看你的手。” “啪”的一声,云苓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拍掉。 “想干什么?把你的猪蹄子给我收回去,你姐夫是你能乱碰的吗?” 楚云菡浑身一僵,快速藏起眼底的惊愕。 她这个长姐是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一样。 “……抱、抱歉,我和壁城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方才一时习惯了,还望姐姐别放在心上。” 云苓上下打量她,眉梢微挑。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习惯了,说这些存心膈应人呢?” 楚云菡从来没见识过这样的楚云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脸色难看。 楚云泽一脸懵比,“云苓,你跟壁城先前不是……” 他记得嫡妹明明恨萧壁城恨得要命啊。 云苓笑了笑,“一日夫妻百日恩,亲都已经成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呗,还能离咋地。” 虽然她没有要跟萧壁城过日子的想法,但作弄楚云菡实在太有意思了。 果不其然,楚云菡脸色发白,如遭雷劈,险些要站不稳。 “是这样吗?我原还担心姐姐与壁城哥哥之间……如此一来,再好不过了……” 楚云菡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萧壁城心下复杂,但并未松开云苓的手。 他皱了皱眉,不知云苓此番乱出牌又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有些烦躁。 但是他答应了对方,今日回门要做到相敬如宾。 “如今天还冷,楚……云苓还有伤在身,都别站在门口吹风了,快些进去吧。” 楚云菡心下一沉,面色有几分扭曲。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云泽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欲言又止。 等把人迎到了正厅,他与楚云菡才前去请老世子夫妇。 见人迟迟不来,冬青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明明昨日已提前打过招呼,老爷和夫人竟未在正厅侯迎,想必还在为抬平妻的事儿闹着呢。” 云苓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管他怎么闹,今天我在,这事儿就别想成。” 萧壁城此前并不知道此事,闻言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冬青,这茶水有些冷了,你去换壶热的来。” 打发走了冬青,正厅只剩下他和云苓。 “老世子要抬莲夫人为平妻?回门前你并没有告知本王此事!” 老世子就是云苓的便宜爹,因为国公之位依然还在老国公手里,她爹没有袭爵,众人便一直都称其老世子。 萧壁城的声音严肃而冷漠,坚定不移。 “如果你要本王陪你回门,就是为了帮你阻止此事,那本王必须提前告诉你,本王不会插手!” 他只答应了要陪她回门,没有答应帮她管这种事。 第12章 疯了不成 云苓笑眯眯的看着他,“没说让你帮我阻止这件事啊,我一个人解决就够了。” “那你到底有何目的?” “让我娘放心啊,你与我相处的好,我娘见了便不会担忧。”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不过你刚才说不会插手此事,可别食言。” 云苓本也没指望萧壁城会帮自己,叫他来就是给楚云菡添堵的。 只要楚云菡见他不出言相助,就足够让她糟心的了。 萧壁城沉着脸色,“本王说不插手,就绝不会插手。” 他谁也不会帮,这是老丈人的后宅之事,本就不适合插手。 等了一会儿,云苓那对便宜爹妈没出现,倒是来了个姿容温婉素雅的美妇人。 对方身着素白裙衫,五官和楚云菡有五分相似,云苓一眼就认出这是她便宜爹的小老婆,莲夫人。 莲夫人长得不算多美,但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白皙许多,五官也更为立体。https:/ 她周身气质给人一种智慧沉静,优雅迷人的感觉。 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知性美。 通过大脑的记忆,云苓对莲夫人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印象。 心中思忖一二,便知晓该如何对付这类人。 “壁城,苓儿,刚才因事耽搁有失远迎,可千万莫放在心上,世子与夫人稍后就到。” 萧壁城点点头,神色温和,“无事,莲姨近来可好?” 因为楚云菡的缘故,萧壁城与莲夫人的关系不错,至少比跟楚云苓的生母要强许多。 “我自然是好的,平日帮着菡儿整理为你和燕王殿下寻来的药草,便无其他事可做了,日子简单倒也舒心。” 莲夫人笑的温柔,语气更温柔。 萧壁城谢道:“莲姨有心了。” 不等莲夫人说话,云苓轻笑着打断,“我爹拼死拼活要抬你做平妻,你的日子当然过的舒心了。” 萧壁城微微皱眉,觉得云苓这样的态度未免过于尖锐失礼。 “你的日子舒心了,老夫人可被气的不轻。” 冬青说过,因着他那便宜爹要抬平妻之事,老夫人都被气病了。 莲夫人面上不显丝毫惊慌,唇角的笑转瞬即逝。 楚云苓越是这样,越显得愚蠢,也越好对付。 莲夫人眉宇间带上几分无奈与轻愁,叫人怜惜。 “苓儿可是怨我了?我也劝过老爷,可老爷定是要怪罪夫人教女无方,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倔,怎么都劝不住。” 云苓浅浅饮了口茶,莲夫人这是在说,此事全是因她而起。 “这几天老爷和夫人吵得厉害,我心里也焦急,同老爷说了无意平妻之位。”莲夫人叹了口气,“奈何……罢了,当怪我无用,劝不住老爷。”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那是叫劝?那叫煽风点火!你要是把嘴巴闭紧点,这事儿早平息了。” 云苓放下茶杯,翻了个白眼。 “我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越是好言相劝越是要对着干,你在他耳边唧唧歪歪什么,生怕做不了平妻是吧?” 莲夫人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楚云苓说话会直白到这种地步。 “还有,别叫我苓儿,只有我娘能这么叫我,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出来我觉得恶心。”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喝茶,他一个男人着实不想掺和到后院女人中的事来。 见云苓半分面子也不给,莲夫人垂眸,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不等她开口,一个男音怒气冲冲地响了起来。 “孽女!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姨娘说话的么,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便宜爹老世子快步走进正厅,身后是云苓的母亲陈氏,还有楚云泽与楚云菡两兄妹。 楚云菡弯了弯唇角,楚云苓母女都不聪明,在她母亲手中一向占不了好处。 只要楚云苓惹怒了父亲,母亲成为平妻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老世子骂了云苓一顿,刚想和萧壁城寒暄几句,就见云苓一个瓷杯狠狠地砸到了他脚边。 瓷杯四分五裂,茶水溅湿锦鞋,老世子吓了一跳。 “什么态度?她一个卑贱的妾室,还要我这个嫡女对她毕恭毕敬不成。说我教养都学到了狗肚子里,我看你才是礼仪廉耻都忘记了怎么写。” 云苓起身,敛去了脸上笑意,一步步朝老世子走去,目光漠然。 老世子回过神来,冷不丁有些紧张。 第13章 厚脸皮天下无敌 “你这丫头,今天疯了?” 老世子缓过神来,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其实抬莲夫人为平妻,原本是他为元宵夜宴一事,同发妻吵架时的气话。 也不知怎么吵着吵着,事态闹得越发厉害,反而叫他认真了起来。 “爹一把年纪了,祖父为何还未把国公之位传给你,心里没点数吗?” 云苓转头看他,目光森冷。 老世子脸色发黑,云苓当着萧壁城等人的面说这种话,他不要面子的么? 往后在这个女婿面前,他还怎么竖老丈人的威严啊! “孽女!我要扶你姨娘做平妻,还不是因为她教女无方,让你在元宵夜宴上做出那等事,丢尽了文国公府的脸面!我没有责罚你娘,已是念及多年夫妻情分,换了其他人,怕是一纸休书已落了下来!” 老世子在茶桌上重重一拍,底气十足。 他可不是任意妄为,便是老国公问起罪,也理由充足。 陈氏白着脸,身躯晃了晃,楚云泽下意识地扶住她,目光震惊地看着老世子。 二十多年来,父亲从没有对母亲说过这么重的话,今日是怎么了? 楚云菡放心地弯了弯唇角,楚云苓是变得比以前硬气了,可还是一样的蠢,没有摸清父亲的性格。 她这样做只会火上浇油,坚定父亲的想法。 下一秒,正厅内的巨响让她僵住了笑容。 老世子拍完桌,云苓直接当他的面把桌子都掀翻,茶水茶壶狼狈地撒了满地。 其他人着实被惊吓到了,便是莲夫人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https:/ 萧壁城觉得自己很无辜,他被迫围观旁听老丈人的后宅之事,连喝茶的桌子也没了。 手中的茶杯无处可放,他只好拿在手里。 还挺烫,亏得他皮糙肉厚。 “放屁!我做了错事难道单是我母亲的错?你这个当爹的也难辞其咎,若要责罚,应到祖父那里自领二十大板,反思怎么教出了个我这样的女儿!” 萧壁城觉得,云苓的脸皮厚度总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认知下限。 “我做出那等事,还不都怪你嫡庶不分,偏疼庶出,你要是肯多花些时间和耐心好好教导我,我能是这个样子?那不得谁见了都夸一句名门闺秀。” 老世子被云苓的脸皮打败了,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你要是敢抬平妻,我明天就立马进宫面请罪,让圣上知道我这幅德行都怪你管教无方,再告你宠妾灭妻,叫你头顶乌纱帽不保!” 老世子没有袭爵,如今任光禄寺卿,熬了好些年,才得了这么个正四品的官。 “顺便再见一见太后娘娘,让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对待她老人家的故人之女的!” 云苓搬出了杀手锏,老世子瞬间歇菜了。 陈氏如今虽无娘家人,但她那亲爹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年轻时与太后是好友,更曾为帝师,当今昭仁帝见了也要敬让相待。 老世子心态炸裂,他对大女儿关注是不多,但对方啥时候长成了个泼皮无赖呢? 他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把话题转向萧壁城。 “唉……唉!王爷殿下,我这大逆不道的孽女,先前做出那事,叫你为难了……” 老世子知道萧壁城素来的威名,盼着他能以丈夫的身份,好好灭一灭云苓的气焰。 “你别转移话题,我怎么就叫王爷为难了,我与王爷感情好着呢,他都不计较之前的事了,你还一个劲的提什么?生怕你女儿和女婿感情好是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老世子被云苓呛了个半死,但更多的却是震惊。 他还以为把靖王得罪的不轻呢,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计较? “王爷,您真的……?” 萧壁城有求于人,态度倒是摆得很端正,“事情已经过去,岳父就不要再提了。” 他和楚云苓已成婚,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 楚云菡与莲夫人迅速对视一眼,眼神错愕。 第14章 人心是会变的 云苓将楚云菡心神不宁的模样看在眼里,弯唇笑了笑。 比起她的母亲莲夫人,楚云菡还是太嫩了。平日里一副凡尘仙子般的清高模样,遇上一点小挫折就立马慌了阵脚。 新桌子和茶点很快送了上来,老世子在正厅接待萧壁城,陈氏唤了云苓和楚云泽单独说话。 云苓从小没有亲人,对陈氏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但脑海中有着许多关于她的记忆。 这是个很疼爱女儿的母亲。 “苓儿,你且和娘说实话,靖王当真已不计较先前的事了?” 云苓笑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计较也没用,只能是认了呗,我和他都是如此。” “那……王爷待你好吗?”陈氏知道萧壁城心里惦念着别的女子。 云苓皱眉,“谈不上好,也没多坏,且凑合着过吧。” 她不喜欢萧壁城,不过在被迫成婚这件事上,他跟楚云苓都是被算计的可怜人。 “虽不知妹夫心中所想,但他对云苓还不错。” 楚云泽把今天早上在文国公府门口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见陈氏终于放下心来,云苓暂敛笑容,语气认真。 “不必担心我,反倒是娘今后在府中,要多拿出你正室夫人的气派来,别叫那贱妾踩到你头上去。” 陈氏愁眉欲言,云苓继续道:“我知道娘心中在想什么,不必顾及,就算外公不在了,您还有太后做靠山呢。别忘了您和爹爹的婚事,当初可是太上皇保的媒!” 这些年来,陈氏在文国公府中过的谨慎。 其实这倒不是老世子对她不好,原本夫妻二人也是恩爱的,只是打外祖父去世后,陈氏想起自己既无父母也无长兄,难免生出孤独无依的凄怆来。 下意识的,她在老世子面前的气势态度就弱了许多,毕竟除了丈夫,她再没有其他可依靠的人了。 当初老世子跟莲夫人是糊里糊涂地睡在了一起并有孕的,一开始也不喜欢莲夫人。 奈何这些年来,陈氏性子太软,不敢发怒有怨言,莲夫人又手段了得,才叫老世子对她慢慢上了心。 “我爹这个人吧,谈不上坏,就是蠢的很。他这种性格只有两种人对付得了,要么一昧地顺着他吹耳旁风,要么就和他抗争到底。”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还要面子的很,欠收拾。 “莲夫人做了前者,那咱们就做后者,当个母老虎可比装孙子强。更何况您还有我和大哥呢,他要还想做混账事,便让我来好好收拾他!” 陈氏心底感动,忍不住泪眼盈眶。 楚云泽却心里不是滋味,他以前总以为母亲和莲夫人之间相处得很好,否则为何从来没有抱怨过呢。 现在他知道了,母亲不是没有委屈,只是无人可以诉说依靠。 他这个当儿子的太失败,如果不是云苓今日当众点醒他,他还沉浸在府中和谐的假象中。m..nět “娘,云苓说得对,儿子往后定会成为您的依靠,不再叫您受半分委屈!” 陈氏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扑进他的怀中。 云苓暗自点头,她这便宜大哥倒还有救。心不坏,就是跟他那世子爹一样,有点傻。 兴许是因为文国公府以前从没有过妾室与庶出子女,父子在后宅之事上都缺少经验,轻轻松松就被人忽悠了。 楚云泽安慰着陈氏,眼神复杂地看了云苓一眼。 他这个自小关系不怎么样的妹妹,虽然脾气坏,却出人意料的通透。 …… 后宅花园里,楚云菡好不容易才寻见了一个和萧壁城独处的机会。 “壁城哥哥,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楚云菡主动上前牵起萧壁城的左手,“刚才你的手受伤了,我特地拿了药来。” 萧壁城身形微顿,抽回了手,神色平静如常地道:“不碍事,如今我已成亲,你莫要再作出这种举动,旁人看见了难免有非议。” 见自己竟然被拒绝,楚云菡目光复杂地咬了咬唇道:“壁城哥哥,你不怪姐姐了?” “你希望我怪她?” “当然不是,只是姐姐的脾气……那日她伤了御之,又对你破口大骂,我还怕你会心有芥蒂,如今你们能冰释前嫌,自然再好不过。” 往日听起来再平常不过的话,如今却觉得别有意味。 萧壁城听出她话中隐隐带着挑拨的刻意,心底说不出的沉重与失望。 “封言今日为何会造访?” 楚云菡眼神一暗,强颜欢笑道:“他是来求亲的,说想纳我为妾,爹爹没同意,他便连着三日天天都来。” “壁城哥哥今日折了他的威风,想必文国公府能清静许多时日。说起来往日也是多亏有你相护,封言才不敢死缠烂打。” 楚云菡有意无意地暗示他。 萧壁城如何不知封言是什么人,对方一直贪图楚云菡的美色,之前每次被纠缠都是由他出面解决。 对方定是在他成亲后,便迫不及待地缠上了楚云菡。 萧壁城冷不丁地想起云苓说过的话,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口询问。 “云菡,倘若我与楚云苓和离,你可愿意做靖王妃?那样我便能护着你一辈子。” 楚云菡神色微僵,一颗心提了起来。 “我一介卑微庶女,怎配得上做你的正妃,倘若我和云苓一样是嫡出女儿,便不算有辱壁城哥哥的身份了。” 她还真有些怕萧壁城那样做,否则她费尽心思将他推给楚云苓是为了什么。 萧壁城在冥冥中已经猜到了她的回答,只是随口试探一问,但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人心凉。 话里话外,楚云菡还在耿耿于怀嫡女身份。 “曾几何时,你还说过只要能嫁给我,即便做侧妃也心甘情愿。” 他笑笑,仿佛在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往事。 楚云菡心里一跳,神色有些许不自然,“是啊,可壁城哥哥待我好,说若是娶我,便只会娶我为正妃。” “谁知如今物是人非,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 萧壁城静立于树下,俊美的侧脸一如往常的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生母乃宫女出身,在立下赫赫战功前,他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透明皇子。 因常年在边关的缘故,除了自小便结识的楚云菡之外,再没接触过其他女子。 原本从未细想过婚事,但人人都道他与楚云菡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对方又是他唯一熟识的女子,在失明后对他不离不弃。 他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不介意对方庶女出身,愿意将靖王妃之位给她。 如今看来,还真是好一个“有缘无分”。 许久后,萧壁城才闭上眼,嘴角笑容轻浅。 “物是人非……你说得对。” 他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孤寂。 人心到底是容易变的。 第15章 他替她挨打 文国公府的偏院里,莲夫人闭目沉着脸,不断地轻揉太阳穴。 “那小贱人,平日里倒错看她了,也不知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以往一直隐藏着。” 楚云菡也脸色难看,“娘,爹爹似乎打消了念头,这可如何是好。瑞王爷虽喜欢我,但却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皇后看不上我的身份,是必定不会同意他娶我的。” 一想起今天的事,楚云菡就恨得牙痒痒。 只差那么一步,母亲便可以成为文国公府的平妻了,而她也不再是庶女。 她费尽心机设计楚云苓,为的就是一石二鸟,解决掉萧壁城这个麻烦,并借此作文章谋得嫡女身份。 只有这样,她方才能有资格嫁给瑞王。 莲夫人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且先观察局势,再徐徐图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嫁给瑞王,哪怕是做侧妃!” 侧妃! 楚云菡捏紧手帕,心有不甘,她从来都不想做侧妃,要做就做那正室。待以后瑞王问鼎太子之位,她便是太子妃。 本来一切都有希望,是楚云苓毁掉了这一切,而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壁城哥哥,也没有出手帮她。 她深吸一口气,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愤懑怨毒。 壁城哥哥,既是如此,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娘,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 楚云菡将萧壁城大婚当晚,楚云苓砸昏燕王一事道出。 “明日我请六公主前来府中作客,趁机叫几个丫鬟向她透露此事,六公主和楚云苓向来不对付,知道后一定会向皇贵妃告状,楚云苓必会被问罪。” 莲夫人微讶,“竟有此事,为何没有告知我?” “我……” 看了眼女儿的神色,便知晓她先前是顾及牵连靖王才没有说出来。 “罢了,现在说出来也不迟。只是今天过后,你该明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管是你爹还是靖王。” 楚云菡神色黯淡,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女儿以后做事不会再优柔寡断了。” 莲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抹冷笑,“那便交给你了,给那小贱人一个教训,我倒要看看,她在皇贵妃面前可还硬气的起来!” …… 从文国公府出来,云苓总觉得萧壁城的样子很古怪。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在府里受刺激了?怎么一脸这幅表情。” 萧壁城挑眉,“什么表情?” “嗯……就好像寺庙里的和尚,有种大彻大悟,四大皆空的感觉,整张脸都像透着圣光一样,好像下一刻就要立地成佛了。” 萧壁城抖了抖嘴角,“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我只不过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感觉心中豁达而已。” “说起来,你这女人倒泼辣的很,又让我见识了一番。” 萧壁城想起她在文国公府,挨个从亲爹骂到亲哥再骂到莲姨娘的样子,就莫名觉得好笑。 “我这叫泼辣?你若是见了我师门的其他人,就会深切的体会到我有多么温文尔雅。” “的确,本王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儒雅随和的人。” 想起早上云苓自夸谦逊有礼的话,萧壁城忍不住放声大笑。 云苓瞪了他一眼。 别说,这厮不板着脸的话,笑起来的时候还怪好看的。 陆七震惊地看向后方马车,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听过王爷如此爽朗开怀的笑声了。 王妃真是个奇怪的人。 解决了文国公府的事,接下来的日子里,云苓便安心养伤,顺便给燕王治腿。 趁着给燕王扎针的功夫,云苓顺便搜刮了一波府内的医书,并从萧壁城那里讹了许多药材。 云苓的大脑受过精神力开发,虽然比不得老幺堪比超级大脑的变态,但要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也不难。 没花多久,便把林芯学了二十多年的医书看完了一小半,对这个世界的医毒水平有了笼统的了解。 云苓开始试着为自己祛毒,并拟定了两份药方,一份内服,一份外敷,双管齐下。 只是许多医书上提到的药材过于珍贵稀少,王府中没有,寻常药店也很难买到,叫她颇为头疼。 没了那几味药方子倒还能用,只是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天云苓正在翻阅医书,忽地接到宫中来人通报,说皇贵妃宣她与萧壁城入宫。 第16章 天象异动 皇贵妃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在成婚当晚用酒壶砸伤了御之,你护着她是什么意思?” 萧壁城心中一沉,他猜的没错,皇贵妃果真是为了此事传他们入宫。 只是燕王受伤的消息他明明封锁的滴水不漏,皇贵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母妃息怒,并不曾有过此事,您是何处听来的谣言?” 燕王头上的伤用了最好的药,早就已经光洁如初,他们协商过,要一口咬定不曾有过此事。 云苓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若有所思。 皇贵妃的脾气,比她想象中还要暴躁。萧壁城和皇贵妃之间的关系,也比想象中更差劲。 这种时候,还是交给萧壁城来处理比较好,否则一不小心哪句话踩了雷点,就会帮倒忙。 “谣言,你是说此事是假的?”皇贵妃狐疑地看着他,“可这是六公主亲口告诉本宫的!” 六公主? 云苓眉头一动,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幼时六公主曾想去摘楚云苓的面纱,结果被楚云苓推开,不小心当众摔了个狗吃屎,从此便将她记恨上。 “母妃,六公主并未前往靖王府参加婚宴,兴许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皇贵妃反驳不了萧壁城的话,却仍未完全相信他,“那你倒是告诉本宫,为何御之一连几天都不曾进宫?是不是因为受伤了不敢让本宫看见,怕本宫怪罪于你?” “因着云苓这几日都在为御之驱除双腿的寒毒,所以才没能及时进宫探望您。” 皇贵妃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云苓,脸色反而愈发阴沉暴怒。 “大胆!你拿本宫当傻子诓骗不成,从未听闻这楚云苓懂什么医术,难不成她的医术能比林芯还好?若是她真会医术,能治御之的腿,为何先前不向本宫报信?” 萧壁城神色有一丝无奈,“母妃,儿臣没有骗您,御之双腿的寒毒已经彻底祛除了。因着他想确定已无大碍之后在告诉您,好给您一个惊喜,方才没有命人上报。您若是还不信,不妨耐心等一等,御之马上就会进宫来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萧壁城的话,门外一个嬷嬷匆匆上前来报,燕王的车舆已入了宫。 皇贵妃立刻就坐不住了,走到大殿门口不停张望,面容紧张。 直到燕王终于坐着木轮椅出现。 “母妃!我体中的寒毒已彻底祛除了,往后雨夜再也不会疼了!是坏……是三嫂治好了寒毒之症,你可一定要好好嘉奖她和三哥!” 燕王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皇贵妃,面上的喜悦之情真切不已。 皇贵妃终于相信了萧壁城的话,搂着燕王放声痛哭,“我的儿……我的儿!你受苦了啊!” 萧壁城目不能视,但可以通过皇贵妃的哭声听出对方的撕心裂肺与关怀。 他微微垂眸,神色有一丝落寞。 云苓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忽地有那么一丢丢心疼。 萧壁城生母死的早,他不得皇帝宠爱,皇贵妃抱他到膝下养着,也不过是想为亲儿子添一份助力,并非真心待他。 某种程度上,萧壁城跟孤儿也没什么区别,和她一样。 云苓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用丝绢轻轻擦掉他下巴上的丝丝血迹。 “疼吗?刚才谢谢你。” 昏暗无光,无边孤寂的的世界中,忽地有一只柔软温暖的手牵住了他,萧壁城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握住。 云苓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怎么地就牵了萧壁城的手,她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抽回来。 可萧壁城握得很紧,很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 皇贵妃终于稳定了情绪,目光审视地看着云苓。 “本宫不知你有此等医术,方才误解了你们二人,想要什么补偿和嘉奖,可尽管开口提出来。” “这是儿媳应做的事情。” 云苓朝她行了一礼,恭敬乖巧。 她其实很不喜欢皇贵妃,但在权力无法与对方抗衡之前,很干脆地选择认怂。 皇贵妃看着她,目光闪烁。 先前听闻楚云苓和萧壁城的事时,她并不看得上对方,反而在得知萧壁城要娶传闻中的京城第一丑女时,觉得心中甚是快意。 萧壁城害了她的儿子,一切都是活该。 但没想到这丑女竟然深藏不露,既然三两下就能解决御之的寒毒,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御之再度站起来? 皇贵妃有所意动,正想询问,却被昭仁帝身边传话的福公公打断。 “陛下听闻靖王妃治好了燕王殿下的寒毒,应老奴前来传话,叫靖王殿下与王妃前往养心殿觐见。” 皇贵妃点了点头,“那你们二人便随福公公去吧。” 一行人离开了披香殿。 福公公是个面相慈祥和善的老太监,一路上,他的目光不停地在云苓和萧壁城身上流转,带着几分探究。 云苓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道:“福公公,您总是看我做什么,是我丑到你了吗?” 她明明带了面纱啊。 福公公忍俊不禁,“王妃莫见怪,老奴只是好奇,王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实在了不得。” 云苓眉头微动,正当她以为福公公会深入问下去时,对方却又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爷,您还不知道,前几日夜空天生异象,那天星又落了一颗下来,正落在咱们大周皇朝的皇宫中,把圣上的养心殿都砸穿了。” 闻言,萧壁城神色震动,“福公公是说,属于我大周的异星已降临?” 云苓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萧壁城皱了皱眉头,耐心向她解释,“这是关于神州大陆皇室的辛密,如今你已为皇家妇,便也听得了。” 约摸百年前,这片大陆的夜空忽地出现了四颗古怪的天星,泛着淡淡的红光。 闻名天下的大师无心和尚曾言,每当天星坠落,就会有一名能够指引和改变皇朝命运的神女降落。 三年前,曾有一颗天星坠落,不知落到了哪个皇朝,有小道消息说是南唐,但却并没有听闻南唐有什么神女降世。 直到前几日,第二颗天星终于坠落,正落在了大周皇朝的皇宫中! 云苓抖了抖嘴角,八成只是单纯的陨石降落而已,这封建迷信的古代啊! 福公公笑道:“说来也巧,天星坠落的那一晚,恰好还是王爷与王妃成婚的大喜日子呢。” 第17章 天星碎片 “哦,好巧啊。” 云苓毫无感情地敷衍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聊异星降世。 待行至养心殿前,她忽地瞳孔微缩,猛然停下脚步。 萧壁城被她搀扶着,也停了下来,“怎么不走了?” 云苓极力平复心中的震惊和激动,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成婚后头一回见父皇,心里犯怯。”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隐隐和自己的精神力产生了共鸣。 那东西就在养心殿中! 萧壁城挑了挑眉,“本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不过你是老帝师的外孙女,父皇一向待你宽厚。” 他以为云苓是怕因元宵夜宴上的事被责罚,但看在已逝老帝师的情面上,昭仁帝对楚云苓素来和蔼可亲。 哪怕出了那档子事,也只是大发雷霆怒斥了老世子一顿,对楚云苓并没有实质上的惩罚,甚至还赐婚下去。https:/ 云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急切地专注精神,感应那东西的所在之处。 进了养心殿,云苓同萧壁城一起向昭仁帝问了安。 昭仁帝一身明黄龙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下巴蓄着胡子。 他保养的不错,嘴角挂着淡淡笑容,仍可见年轻时的端方俊美。 “你们二人这几日相处的可好啊?” 云苓一门心思都在那东西上,闻言胡乱地点头,“好得很哪!” 萧壁城忍不住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云苓的袖子,示意她注意礼节。 昭仁帝看向她,眉梢微挑,“哦?那朕为何听你哭闹寻死地不肯嫁与老三啊?” 云苓眸光微闪,已然确定了与精神力产生共鸣的东西是何物。 那是放在书架上的一块绯红色玉石,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却外表光滑,其中隐约似有流光暗动。 云苓心头激动,面色仍旧不显半分,“没有的事!那不是儿媳听到要嫁人太激动了么。” “您也知道我长得丑,爹娘一直愁嫁不出去,您为我和王爷赐婚,我当然高兴的发疯!” 她看着昭仁帝,笑的谄媚,盘算着打好关系把那块红玉要过来。 公公见儿媳,给点新婚赐礼不过分吧! 昭仁帝眼中讶异闪过,抖了抖嘴角,萧壁城更是恨不得当场堵住云苓的嘴。 她难道不知道,在皇帝面前不可以“我”自称么? 萧壁城心头懊恼,早知她是个嘴上说话没把门的,方才来时应该多加叮嘱才对。 昭仁帝笑了笑,看起来一派仁慈,“那你可嫌弃老三目不能视啊?” “没有的事!我和王爷是天作之合,他瞎我丑,世间再无比我们更般配的夫妻了!” 虽然云苓不喜欢萧壁城,但她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福公公一听差点被口水呛到,老帝师这外孙女儿怎么越养越离谱了,他心头暗想。 好在昭仁帝脾气好,又对靖王妃宽厚,听到这等胡话也没发火。 萧壁城却实在受不了云苓了,忙打断道:“回父皇,云苓治好了御之的寒毒,如今儿臣与她也尽释前嫌,相处和睦。” 昭仁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这般再好不过,如今你们二人已为夫妻,当恩爱度日,莫要再去想不该想的人。” 他赐婚下去,一是想歇了楚云苓对瑞王的心思,二是不愿让楚云菡一介庶女成为正妃。 “儿臣遵旨。” 萧壁城手指微动,胸口难平复杂心绪。 一句话告诫了两个人,云苓却是没心没肺,她忍不住道:“父皇,皇贵妃娘娘说我治好了燕王殿下的寒毒,要奖赏我呢。” 昭仁帝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你为老四治寒毒,的确大功一件,想要什么赏赐便直说吧。” 云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喜笑颜开道:“儿媳不要别的,就想要父皇一块宝玉!” 那块红玉能和她产生精神力共鸣,实属罕见之物。 上辈子在组织的研究所里,也搜集到过类似的玉石或陨石,但都没有这块红玉给她的共鸣感觉强烈。 “宝玉?”昭仁帝意外她的回答,“你想要哪块宝玉?” 皇家宝物虽珍稀,但毕竟是死物,这丫头要件死物着实浪费赏赐机会。 云苓眼神一亮,直指木架上的某处,“就那块!” 萧壁城看不见,不知道她想要哪块宝玉,只听闻福公公倒吸了一口冷气。 昭仁帝神色微动,目光深邃地看了云苓一眼,又恢复了祥和的笑容。 “那一块不行。” “为什么?” 昭仁帝笑道:“那可不是什么玉石,而是天星碎片,想必来时路上福公公已提起过异星降世的传闻。” 云苓心下惊讶,却道不是惊讶这封建迷信的传闻。 她上辈子也没少接触过能共鸣精神力的陨石,但外形如此美丽夺目的陨石,却还是第一次见。 看起来分明就是块上好的红玉。 云苓脸上失望显而易见,“父皇的意思是这块红石头不能给我么?” 这块石头对她的精神力锻炼增长大有帮助,就是偷也得偷到手,只是这重重宫闱,操作起来有些难啊。 “这天星碎片是上天赐予大周的圣物,无论是谁立下什么样的大功,都不能轻易赐予。” 昭仁帝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那陨石上,神色庄严。 “不过……如今大周皇室仍未有皇孙,若哪个皇媳诞下皇太孙,朕便敲两块碎石下来打成坠子,母子同赏!” 云苓暗忖,这皇帝真抠门。 “好了,朕要先去看看御之,至于你那赏赐,再好好想想吧。” 福公公马上为昭仁帝拿来挡寒的披风,走的时候,还特地将陨石锁了起来。 他瞥见云苓饿狼一样泛着绿光的眼,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层锁,然后将盒子藏在云苓不知道的地方。 “你们二人在养心殿候着,戊时陪朕用晚膳。” 萧壁城知道,昭仁帝这是要去陪皇贵妃和燕王吃午膳,皇贵妃怨恼不喜他,因而没有叫上他和云苓。 但萧壁城心中仍旧难掩激动,因为这是二十年来,昭仁帝第一次留他吃饭,还是在养心殿。 这会儿离午膳时间还早,宫人送来了御膳房做的点心和茶水。 云苓难得没有坐在桌前大吃特吃,而是想着那块绯色陨石,心中流下八千丈的哈喇子。 深思片刻,云苓记起昭仁帝的话,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萧壁城正奇怪云苓怎么这么安静,便冷不丁听到她的询问。 “瞎子,你想不想重见光明?” 萧壁城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心跳微顿,难得没计较云苓的称呼。 “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但我有个条件。” 萧壁城忍不住低头喝茶,以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说。” 他知道云苓一定有要求,但只要不过分,任何条件他都愿意满足。 “给我生个儿子!” 萧壁城一口茶水喷出,呛的面色通红。 第18章 我要孩子! “你故意涮本王寻开心是不是?”萧壁城神色恼怒,不见往日的冷峻,“本王是男人,如何生子!” 算了,生男生女是由男人来决定的这种生物知识,就算解释了萧壁城也不会懂。https:/ 云苓有求于人,没计较他态度恶劣,“我不是要你生,是我俩一起生。” 萧壁城的额角青筋直跳,“你要生儿子做什么?” “拿儿子换石头。”云苓语气认真,仿佛下了定了什么决心,“生出来儿子归你,石头归我。”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七、八天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问题,每次精神力用尽之后,意识海虽有拓宽,可精神力恢复速度很慢,消耗的速度却很快。 “胡闹!”萧壁城差点被她石破惊天的话气笑,“你非要那块石头干嘛?” 什么儿子归他石头归她,以为是分家产吗? “我对那石头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得紧,你是瞎子看不见,当然不懂那石头的妙处。” 那块陨石对她修炼精神力大有用处,必须弄到手! 萧壁城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一头黑线,“你怎么就能保证生出来的一定是儿子?” 闻言,云苓有些丧气,“生了不一定是儿子,但不生一定没儿子,都怪你父皇重男轻女。” 有孩子就不错了,还挑是男是女。 “胡说八道!”萧壁城感觉自己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快要崩断了。 “没胡说,我是认真的。” 云苓秉着耐心好声好气地哄劝他。 “你想啊生孩子而已,又不用你怀,你只要爽一爽就行了,我帮你治好眼睛,十个月后还能白得个儿子,这不是赚大发了?” 爽一爽? 萧壁城青黑的脸色中夹杂着红色,咬牙切齿地道:“楚云苓!这里是皇宫,养心殿!你知不知道羞耻!” “只要你答应……连燕……” 萧壁城没好气地打断她,“滚!” 云苓本想加上为燕王治腿的筹码,没想到萧壁城那么不给面子,当即耐心殆尽,猛然沉下了脸色。 第19章 太上皇病危 从养心殿到长宁宫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云苓与萧壁城登上车辇,走了将近一刻钟还没到。 云苓忍不住问,“太上皇为什么住在这么偏远的宫殿?” 萧壁城眉头紧锁,神色担忧,“皇祖父老了,两年前起就变得痴傻,不记事也不认人,父皇便将他的寝宫迁到了长宁宫,那里安静,适合养病,而且离太医院最近。” 云苓的脑海中没有什么关于太上皇的记忆,对这个老人的了解程度,也和许多大周子民一样。 前朝皇帝暴政不仁,大周又深受突厥侵扰,百姓民不聊生,遂揭竿起义。 太上皇本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种田人,被强征壮丁抓去当了兵,后凭一身本事攘内安外,成了大周的新帝。 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他的一生都是传奇。 大周皇朝上一个被誉为战神的男人,便是太上皇。 车辇又行了约一刻钟,终于抵达了长宁宫。 云苓扶着萧壁城踏入正殿,便见殿中已经立着许多人,除了御医和宫女们,其他亲王皇子也都赶了过来。 看见这样的阵仗,云苓猜太上皇怕是要不行了,这才把所有人都叫来。 燕王坐在木轮椅上,脸色悲戚,方才寒毒被治好的喜悦已丝毫不见。 “三哥,你来了。” 萧壁城听他声音中带着哽咽,心中一紧,“御之,皇祖父情况如何。” “林芯师父说,皇祖父摔到了头,其他虽无大碍,但却醒不过来,很有可能会变成活死人。” 林芯今日到太医院取药,恰好碰上太上皇出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云苓思索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这活死人指的大概就是植物人。 萧壁城脸色发白,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能唤醒皇祖父吗?” 民间也有过活死人醒来的病例,只是极为罕见,听闻是父母妻女整日在其耳边哭诉,伤者似有所感,便自发地痊愈了。 燕王吸了吸鼻子,仍掩不住哭腔,“林芯师父让父皇把我们叫来,就是想让大家同皇祖父说话试试,看看能不能将皇祖父叫醒。” “方才我已经试过了,可皇祖父还是昏着,眼下大哥正在殿内,也不知怎么样了。林芯师父说她的把握不大,已经飞鸽传书给武安公了,可武安公远在北秦,至少要半个月才能赶回来。” 云苓一听,便知道燕王为何如此悲戚绝望了。 虽说植物人只是陷入昏迷中没有意识,生命特征还在,各项器官运转也正常。 但这毕竟是古代,没有条件和仪器做鼻饲,太上皇这样七十多岁的老人,光靠灌些米糊汤药,怕是撑不了几天。 云苓低头深思,她生在二十三世纪,组织也进行过用精神力唤醒植物人患者的研究,而她恰好是项目研究员之一。 这时,内殿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面若温玉的美男子。 他看见与萧壁城并肩而立的楚云苓,微微一愣,然后皱眉看向别处。 “大哥!怎么样了,皇祖父醒了么?” 见瑞王出来,燕王一脸希冀地看向他。 瑞王摇头长叹,轻声道:“让壁城进去试试吧,皇祖父往日与他相处的时间最多,兴许会有作用。” 听见这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声音,云苓下意识地打量瑞王。 眼前的男子有着浑然天成的书卷气,相貌雅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与萧壁城的刚阳冷峻截然不同。 这便是楚云苓心心念念许多年的男人。 似乎是注意到云苓毫不避讳的目光,瑞王身形微僵,神色不悦,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云苓坦然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楚云苓的记忆里,瑞王是个不管面对谁,始终都保持着温和的谦谦君子,很少会对别人表达厌恶的情绪。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在瑞王看来,她是个意图对他图谋不轨未遂的女人。 萧壁城冷不丁地低声问道:“楚云苓,你医术不比师母弱,可有办法救治皇祖父?” 活死人是罕见的病状,萧壁城没敢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问她。 旁边的瑞王听到这句话,满面讶异,忍不住道:“三弟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还不知道燕王的寒毒被云苓治好一事。 云苓没理会他,想了想,诚恳地答道:“说实话,我没把握。” 意料之中的回答,萧壁城有些失望,但能够接受。 不料又听得云苓说道:“能否唤醒太上皇,还得让我先看看他的症状才能判断。”https:/ 她有过成功的相关实验经历,也熟知具体操作,但却并不能保证有十足把握救醒太上皇。 因为这要看具体受损的大脑部位是哪里,植物人脑受损有可能发生在大脑、小脑和脊髓等神经系统,不同部位和受损程度都是关键判断因素。 不等萧壁城等人作出反应,掀帘走出来的昭仁帝听到这话,立刻沉声道:“你既然有些说法,那便立刻进去为太上皇诊治,若能治好太上皇,朕重重有赏!” 云苓眼神一亮,“儿臣遵旨,必定全力以赴!” 病榻前,林芯听闻昭仁帝让云苓诊治太上皇,目光诧异。 她承认,楚云苓能治好燕王的寒毒,的确有几分本事。 可精通药理并不代表能够治好世间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还是活死人这种罕见的情况! 哪怕是武安公在这里,照样会束手无策,林芯很难相信楚云苓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能强过行医几十载的武安公。 她很想知道,楚云苓到底有什么奇特的本事。 云苓坐在病榻前,回头道:“父皇,儿臣的师父交代过,若用师门的秘技为病人看诊,不可有旁人在侧。” 只要有办法医治太上皇,昭仁帝到不在乎这些,便唤了林芯一同出去。 林芯纵使不甘愿,也只得领命。 “本王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云苓知道萧壁城担心太上皇,便道:“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 反正他也看不见。 待周围无人,云苓才将些许微弱的精神力附着在手上,轻轻抚摸干瘦老人的头部。 对于精神力者来讲,通过精神力去探索病人的身体,可以得到比仪器更精准数倍的反馈。 虽然普通人第一次接触精神力会感到剧痛,但植物人却是特殊的存在,由于他们没有意识,反而不会有任何感觉。 萧壁城担忧地坐在椅子上,正当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昏暗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团柔和耀眼的白光。 他愣了愣,浑身一震。 这道光,之前楚云苓给燕王扎针的时候也看见过,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花了眼。 萧壁城背后寒毛直竖。 这女人……到底是人是妖? 第20章 救了傻老头 云苓聚精会神地查探太上皇的头颅内部,数道细如发丝的精神力飞速四处游走,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太好了,只是大脑皮层轻度受损。” 云苓语气难掩激动,这是最好的结果,就算没有其他精神力者一同协作,她也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唤醒太上皇。 那块红色陨石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云苓必须承认,她救太上皇完全是出于私心,毕竟她在组织里存在的意义一直都是实验品,而不是乐施善行的医生。 “皇祖父有救了?” 萧壁城听不懂云苓的话,但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惊喜,也顾不得去震惊那团诡异的白光了。 “没错,这次我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约莫要花费一个时辰。” 她现在的精神力跟巅峰时的状态没法比,要不然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圆木桌上有几排针具,但这次云苓用不到。 左右只有个瞎子萧壁城在身侧,她便毫不避讳地凝聚起精神力,开始对太上皇受损的大脑皮层进行修复和刺激。 于是在萧壁城的世界里,眼前就出现了更诡异的一幕。 他看见那团白光幻化做数不清的白色丝线,在昏暗的世界中不断蔓延交错,密密麻麻的好像数不清的蛛丝网。 诡异,荒诞。 萧壁城自认为在沙场上长大,什么血腥可怕的场面都见过,早已心如止水。 在眼前这一幕,还是超出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和认知。 于是在这漫长的一个时辰中,萧壁城的心情从震惊变为警惕,从警惕变为好奇,最后恢复平静,三观也随之碎裂又重生。https:/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 “楚云苓。” “干嘛。” “……没事。” 你是妖怪还是神仙? “有病吧你。” 云苓心头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用精神力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么? 萧壁城平复波澜四起的心境,勾了勾唇,不管她是人是妖,都救了太上皇不是么。 他忽地想起天星陨落,神女降世的预言,心头一跳,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女,也就有妖怪。 楚云苓长得那么丑,不可能是神女,应该是妖怪才对。 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去,云苓意识海中的精神力已完全枯竭。 她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昭仁帝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走进来,“如何?” 云苓脸色虚弱,有气无力地道:“……太上皇已经没事了,不出两个时辰就会醒来。” 昭仁帝忙看向病榻上的太上皇,只见小老头睡的一脸香甜,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似是身上痒痒,还伸手挠了挠屁股。 林芯僵立在原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怎么可能! 这都是活死人不可能有的反应,昭仁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险些落下泪来,“父皇!” “父皇!”云苓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快赏我点吃的吧,在不吃东西我要饿死了!” 她可不是在开玩笑,组织里真的有精神力耗尽后被活活饿死的成员。 偌大的宫殿里,云苓肚子咕噜叫起来,声音格外响亮。 萧壁城心想,楚云苓这妖怪一定是为救皇祖父耗尽了妖力,所以才听起来如此虚弱。 “父皇,云苓还未用过午膳。” 他赶紧提醒昭仁帝,万一妖怪饿了忍不住要吃人怎么办。 昭仁帝回过神来,这才忙道:“朕倒是忘了,你们二人先去用膳吧,朕要在这里守着太上皇。” 老三倒是比想象中在意楚云苓,看来二人是当真相处的好了,昭仁帝欣慰地想。 萧壁城担心太上皇,没有胃口用膳,仍守在榻前想等太上皇苏醒。 云苓这会儿饿的发昏,也顾不得问昭仁帝讨要红色陨石,忙去了隔壁太后的昭阳宫吃饭。 太后这几日去山上寺庙中礼佛,不在宫中,昭仁帝确定太上皇无碍后,方才命人前去传信。 长宁宫中,一行人还守在正殿中。 “太好了,太好了!皇祖父没事了!”燕王满脸喜意,比自己治了腿还高兴。 瑞王怔怔道:“我从不曾听闻,她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不但治好了燕王腿部的寒毒,还将活死人的太上皇唤醒。 要知道那可是活死人啊! 连最精妙的医书中都没有治愈之法,楚云苓却这样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燕王闻言,忍不住道:“大哥,她虽然长的丑脾气又凶,但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先前元宵夜宴上……”燕王犹豫了一下,“就算是做了错事,也不是不能原谅。” 瑞王愣了愣,无奈地笑道:“那件事影响的是老三,与我无关,老三都不计较了,更谈不上由我来原谅她。” 反倒是如今楚云苓救了太上皇,是他的半个恩人。 燕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起往昔自己对楚云苓的态度,不禁有些羞愧。 严格来讲楚云苓其实从没有对不起过他,反而是他觉得楚云苓拆散了三哥和楚云菡,一直没给过她好脸色。 云苓一个人吃完了一桌菜和三碗白米饭,方才觉得力量恢复了些许。 宫女见她挺着个宛如怀胎三月的肚子,忍不住道:“王妃,您……您要不到御花园里消消食?” 这可是十个菜啊,她阿爹养的猪都没这么能吃! 云苓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嗝,“也行,那就出去走走吧。” 待在屋子里怪闷的,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大脑,也有助于精神力恢复。 初春的天黑的晚,云苓才吃完饭没多久,夕阳都已经落山了。 她在御花园里踱着步,一边走一边按揉自己昏沉的大脑。 御花园假山旁,一个纤细的身影静悄悄地靠近云苓。 “六公主,您……” “闭嘴!”六公主恶狠狠地剜了那宫女一眼,压低声音呵斥她,“再敢出声,本公主让你变哑巴!” 宫女脸色一白,颤抖着身躯不敢说话。 皇后有一子一女,分别是瑞王爷和六公主。 若要问整个皇家谁的脾气最好,大家都会说瑞王爷。可要问谁的脾气最差,那必然是六公主无疑。 宫女深知六公主的脾气,丝毫不敢忤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悄悄接近云苓。 六公主看着云苓的背影,眼眸怒火中烧。 先前她向皇贵妃告了楚云苓的状,可没想到皇贵妃不但没罚她,反而向皇后说了些什么,害得她被母妃一顿责罚。 一定是楚云苓搞的鬼,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第21章 她有孕了? 若是往常,凭借着精神力,云苓能很快感知旁人的靠近。 可她今天为了唤醒太上皇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如今头脑昏涨不已,感知反而比普通人都弱化许多。 走着走着,她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猛地推了自己一下,猝不及防地摔在了石子路上。 “谁?” “哈哈哈!活该!” 六公主从假山背后跳出来,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云苓刚想站起来,冷不丁小腹一阵缩痛,随后脸色煞白。 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在腹部形成了一个漩涡,正疯狂地吞噬起她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六公主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喂!我只是推了你一下而已,装什么啊!” “嘶……” 云苓头脑发昏,眼前忽明忽暗,疼的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一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别装了,这儿除了你和我没别人!” 话音落下,不知何处飞来一根拐杖,精准地打在六公主的头上,发出美妙的声响。 “啊!” 六公主惨叫一声,额头肉眼可见地底迅速鼓起了一个大包。 看清楚来人,她瞪大眼睛,带着哭腔道:“皇、皇祖父,您打容儿做什么啊!” 身材干瘪清瘦的小老头举着拐棍,怒目圆睁。 “呔!哪里来的黑山老妖,胆敢伤害铃儿!吃孤一记降魔杖!” 说完,又是一拐杖朝着六公主打去,六公主尖叫一声,被太上皇打的抱头鼠窜。 “来人!快来人救本公主啊!” “铃儿莫怕!爹和这群妖怪们拼了!” 太上皇一脸凶神恶煞,看起来颇有当年的战神之勇,不远处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拦阻。 太上皇呆傻了两年多,自己的妻子孙儿们一概都不认得,平时虽也总发脾气,但举着拐杖发火打人却是头一次。 跌坐在地上的云苓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太上皇见状丢了拐棍,慌慌张张地去扶她,语气颤抖。 “铃儿!爹的好铃儿,你可千万不要吓爹爹啊……” 傍晚的夜风中,隐约飘散着一丝血腥味。 远处有人高声大叫,语气惊喜,“在这里!在这里,找到太上皇了!”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追到了御花园中。 方才到了晚膳时分,见太上皇还没醒,昭仁帝便吩咐守了一下午的皇子亲王们先去用膳。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太上皇竟醒来跑不见了! 昭仁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太上皇紧紧地抓住了衣袖。 小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大夫啊,快救救我的铃儿吧!她方才被黑山老妖打伤了,行行好救救她吧!” 昭仁帝早已习惯了太上皇的痴傻,可自己的亲爹哭成这样子还是头一回见。 小老头外衣也没穿,头发睡的乱糟糟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父皇别哭。” 见英勇善战了大半辈子的太上皇露出如此无助的一面,昭仁帝心中狠狠一震,颇不是滋味。 “快来人把靖王妃抬到殿里,立刻叫太医来!” 萧壁城目不能视,但能听见太上皇撕心裂肺的哭声,闻昭仁帝提起楚云苓,不由心中一紧。 “父皇,她怎么了?” 昭仁帝沉下脸,目光锐利地看向满头大包的六公主,一眼就看出云苓晕倒的是跟她脱不了关系。 前去扶云苓的宫人吓了一跳,声音颤抖,“陛、陛下……靖王妃流血了!” 一眼仁慈的昭仁帝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六公主吓得不打自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我只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而已!谁、谁知道她那么弱不经风……肯定是装的!” 萧壁城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六公主和楚云苓素来不对付,怕不只是碰了一下那么简单。 但那女人不是会武么,怎么会在六公主手上吃亏? 昏迷的楚云苓被抬到殿里,太上皇抽搭着眼泪跟在后面,半步也不肯离开云苓。 太医皱着眉头为云苓把脉,片刻后眉梢闪过一丝喜色。 “靖王妃如何了?” 太医立刻跪下来,眉飞色舞地道:“回禀陛下,靖王妃已有两月身孕,大喜啊!” 萧壁城闻言,面色错愕,“什么,你说她怀孕了?” “回王爷,的确如此!王妃方才摔倒动了胎气,但孕期不足两个月,方才见红后出血量不低,按理来讲这一胎神仙难留,可王妃的胎相却依旧十分安稳,此乃吉人天相,上苍庇佑我大周啊!” 太医心中也很震惊,妇人孕期摔跤见红不见得一定会流产,但出血量像云苓那么多,必然保不住才对。 可她不仅保住了,胎相还比一般孕妇都要安稳。 昭仁帝闻言大喜,拍手连道三声,“好啊!” 只那一次意外的荒唐,他竟然就要当爹了? 萧壁城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忙问,“既无事,那她为何会昏迷不醒?” “回王爷,王妃这些日子似是劳累过度,身体又比常人虚弱许多,这才体力不支晕倒了。” 昭仁帝大手一挥,吩咐下去,“传朕命令,不相干等人一律退下,让靖王妃好好静养,御膳房和太医院那边都准备妥当,随时待命!” 自觉闯了大祸的六公主顶着一脑袋包哭哭啼啼,被面色愠怒的昭仁帝带走了。 太上皇见云苓没醒,怎么也不肯走,老人家精力不足,便守在侧殿的软榻上呼呼大睡,昭仁帝没辙,只好又把岑嬷嬷叫来殿中照料。 岑嬷嬷年约四、五十岁,精通药理,是专门负责侍奉太上皇的人。 萧壁城与她的关系非同一般,早些年他出生那会儿没了母妃,还是岑嬷嬷奶的他。 “王爷,这些日子可感觉眼睛好些了?”岑嬷嬷来到殿中,一边给太上皇添了点薄毯,一边询问萧壁城。 “和先前一样,能看得见些许模糊的影子。” “也不知武安公这番回京,有没有找到给两位王爷治病的药材。” 岑嬷嬷走到云苓身边,继续道,“听闻王妃不但治好了燕王殿下的寒毒,还将险些成为活死人的太上皇唤醒,若能将王爷的眼睛治好就好了。” 云苓进宫见皇贵妃,身上的衣服穿的繁重,岑嬷嬷怕她躺着不舒服,准备替她擦洗一番换件舒适的衣裳,褪下衣衫后却吓了一跳。 “王爷,王妃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22章 楚云苓会是神女么? 岑嬷嬷倒吸一口冷气,“受了这样重的鞭伤,当留在府中好好养伤才是啊!” 萧壁城一愣,“她的伤还没好么?” “后背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没有个把月,这哪能痊愈啊!” 岑嬷嬷看的心惊肉跳,云苓后背上的鞭伤看起来着实吓人,白皙的背部遍布青紫色的瘀痕,裂开的伤口处虽已结了痂,但仍看得出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岑嬷嬷语气沉重,“王爷,王妃的伤与您有关对不对?普通的鞭子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唯独您府内特制的鞭子不同。” 萧壁城浑身狠狠一震,这才想起来,靖王府内的鞭子用的是军中同款。 上面布满了倒刺,不许多大力气,一鞭下去便能叫人皮开肉绽,专门用作逼供俘虏和惩罚士兵。 靖王府虽用的同款鞭子,但却从未用来责罚过下人,加之萧壁城失明后再也没练过兵,便把这茬忘到了脑后。 楚云苓是靖王府第一个受此鞭刑的人。 萧壁城脸色微白,“这些日子,她从未提及过自己的伤势,我以为……” 他以为她伤的不重,否则怎么会连痛都不叫一声。 可即便他看不见了,心里也清楚一鞭子下去人会怎么样。 “如此严重的伤势,王妃竟未曾提及半分?王爷,王妃犯了什么大错,何至于如此狠责啊!” 岑嬷嬷忙去取了上好的伤药来为云苓重新上药,她看了眼萧壁城怔忪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说楚云苓在京中的名声一向不好,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受了如此中的刑罚,着实叫她不忍。 萧壁城沉默了一瞬,苦笑道:“大婚当晚她砸伤了御之,我顾及福公公在场,便下令责罚了她,全然忘了府内用的是军鞭。” 萧壁城心底生出愧疚之意,他责罚对方二十鞭子,原是想给福公公一个交代,好让他答应不透露燕王被砸之事。 如今看来,因为他的疏忽,却叫楚云苓吃了大苦头。 更可笑的是,他还自认为楚云苓伤的不重,用雪参玉露来弥补她,也算对得起她救治燕王的恩情了。 岑嬷嬷看了一眼萧壁城,叹气道:“王爷,老奴仗着奶过您几日,今日便斗胆放言几句。”https:/ “嬷嬷与我不是外人,什么话直说便是。” 除了燕王以外,他在宫中唯二能够亲近的人便是太上皇和岑嬷嬷了。 岑嬷嬷一边动作轻柔地抹药,一边沉声道:“以前王爷眼睛还没坏的时候,楚二姑娘身份低微,您不愿委屈她做侧室,迟迟不成婚倒也说得过去。” “可打您出了事后,若要楚二姑娘做这靖王妃,便不再是难事了,她若有心与王爷好,早已成了靖王府的女主人,何至于拖到现在,闹出元宵夜宴那档子事儿来。” 以楚云菡的身份,自是嫁不了战神王爷,却能配一个双目失明的皇子。 萧壁城迟迟不语。 见他不说话,岑嬷嬷又问道:“王爷可是嫌老奴的话不中听?” 萧壁城嘴角泛起淡淡苦笑,“没有,嬷嬷早已看清一切,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这两年来,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楚云菡的变化,只是他也难以接受,更恐惧被人抛弃背叛。 许是没想到萧壁城如此平静,这回答让岑嬷嬷愣了愣。 她看向对方,缓和了语气,“王爷心中既已清明,老奴就不再多提了。” “王爷,王妃往日虽名声欠缺,相貌平平,但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岑嬷嬷将话题引到了云苓身上。 “前些日子,王妃与左相之孙封言的事情老奴也略有耳闻,她有此等医术,能不计较王爷的责罚,为您与封言对峙,心底不会坏到哪里去。” “硬要说的话,她比楚二姑娘更适合您,更何况如今还怀了您的孩子,无论如何,您都应当待她好些。” 楚云菡不过一介庶女,而楚云苓是文国公府的嫡女,外祖父还曾是帝师。 她能给萧壁城带来的助力,远比楚云菡要强。 萧壁城转头看向云苓,他眼睛还没有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又一团分不清颜色的影子。 “嬷嬷的话我都记下了。” 萧壁城心情复杂,严格来说,他如今虽没那么厌恶楚云苓了,但也着实谈不上喜欢。 他和这女人之间没什么感情,因那顿鞭子和太上皇的事,他怀有些许愧疚与感激之余,还有那么点嫌弃。 至于有孕这件事……他更多的是猝不及防和茫然,还有一份责任。 岑嬷嬷欣慰地点了点头,“王爷听进去了便好。” 萧壁城在云苓床边守了许久,脑海里不断地想着云苓的伤势。 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伤的怎么样了。 一连十天都不曾说过一个痛字,还跑前跑后给别人治病。 或许妖怪都不怕疼? …… 养心殿。 华丽的木制案几上,绯红色的陨石表面闪动着华美的流光。 “福德,你可还记得无心大师走之前留下的话?” 福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上苍庇护,神女降世。福泽深厚,惠及子孙。攘内安外,兴邦定国。” “无心大师曾预言过,神女将会降临在皇家之中,可宫中无人有孕。” 昭仁帝看着宝盒中的绯红陨石,眼神深沉。 “朕记得天星坠落那日,恰好也是老三大婚之日,你说会不会与老三媳妇儿有关?” “莫非圣上觉得靖王妃便是神女降世?”福公公神色讶异,“王妃当晚嫁入王府,称降临皇家也勉强说得过去,且靖王妃救了太上皇,摔的那样严重也没有落胎,的确福泽深厚。” 昭仁帝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可按照无心大师的话,王妃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攘内安外,兴邦定国?” 福公公想了想,又继续道,“相比之下,奴才觉得说不定指的是靖王妃腹中的孩子。” 第23章 惩罚六公主 福公公越想越觉得合理,“兴许王妃这一胎是个小公主呢,史书上公主和亲,两国交百年之好的事迹,也不是没有过。” 昭仁帝挑了挑眉,笑道,“难不成你对大周的实力这般不自信,还要朕用和亲来换取安宁?” 福公公连忙请罪,“奴才不敢,只是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昭仁帝看着文雅和善,可他毕竟是太上皇的儿子。 曾经的大周战神不惜违反嫡长制度,也要亲自选定的皇家继承人,骨子里是继承了他的血脉与信念的。 “依朕看,神女降世之闻,和老三媳妇儿有关的可能性比较大。” 福公公行礼,“还请陛下为奴才解惑。” 昭仁帝笑了笑,眼中闪过睿智的神色。 “老三媳妇儿是不能上战场,可若她治好了老三,也一样能安邦定国。” “陛下英明!”福公公恍然大悟,“倘若靖王妃能治好王爷,她必然就是神女无疑了。” 昭仁帝目光落到陨石上,神色幽幽。 边境突厥贼人虎视眈眈,而他手中,竟无堪受重用之人。 如果楚云苓能治好萧壁城的眼睛,那当真是解决了他的一块心病。 …… 长宁宫中,昏睡许久的云苓终于悠悠转醒。 “水……饿……” 这次她精神力耗尽后又大脑受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缓过意识来。 刚恢复知觉,空腹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饿的云苓两眼直冒绿光。 萧壁城听她醒了,忙命宫人去传话,随后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杯递过去。 哪想对方不但没有接,还结结实实一口狠咬在他手腕上。 “你是狗么!” 萧壁城疼的龇牙咧嘴,差点没忍住一杯热茶洒在矮榻上。 “不好意思,还以为是猪蹄。” 她已经得了出现幻觉了。 不等萧壁城有所反应,身后忽地掠过一道风,直奔云苓而去。 “铃儿……!你可终于醒了,可吓坏爹爹了呜呜呜……” 萧壁城猝不及防被太上皇猛地推开,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热气腾腾的茶水洒了自己一脸。 昭仁帝刚进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由抖了抖嘴角。 岑嬷嬷赶忙把萧壁城扶起来,又拿了帕子给他擦脸。 “太上皇,您松一松,否则我还没饿死就先被您勒死了。” 云苓被太上皇紧紧地抱着,艰难呼吸。 “铃儿饿了?” 太上皇闻言,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掏出两块纸包着的桂花糕。 “吃这个,好吃!” 这是宫廷桂花糕,太上皇平时最爱吃的点心,他老了牙口不好,岑嬷嬷只许他每日吃三块。 许是平时舍不得吃,就留了起来。 那两块桂花糕不知放了多久,虽没坏,却已经干硬了。 “谢谢您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苓饿的头晕眼花,也没嫌弃那点心口感不好,当即全部塞进嘴里,两颊鼓成了腮帮子。 她艰难地把点心咽下去,被噎的直翻白眼。 大概是觉得云苓这副模样实在没眼看,岑嬷嬷怕她失了礼数惹昭仁帝不快,小声地提醒云苓。 “王妃,您慢些吃,小心噎着。”https:/ “噎不死,再说噎死也比饿死强。” 岑嬷嬷忙道:“您可别总把那个字挂在嘴边,御膳房的饭菜是温好的,马上就送来了,点心吃多了一会儿就吃不下正菜了。” 昭仁帝笑呵呵地道:“老三媳妇儿现在是双身子的人,饭量大些也正常。” 云苓正拿起茶壶牛饮,闻言一口水猛地喷了出去。 “什么?双身子?” 云苓震惊地看向他们,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她穿来的时候用精神力探查过身体,除了察觉脸上有毒斑以外,并无其他异样。 萧壁城好心提醒她,“御医说你已有将近两月的身孕,又体虚,这些日子需多卧床静养。” 也就是元宵夜宴上那次就怀了? 不到两个月的孩子,连胎心都还没有呢,难怪当时精神力感知不到。 “父皇,您看是不是能赏儿臣一块天星打成的坠子了?” 云苓回过神来,喜上眉梢。 “虽说还没生,也不知是不是儿子,可看在儿臣救治皇祖父的份上,您就先给了儿臣吧。” 昭仁帝并不是小气的人,心中也已有这个打算。 “朕赏你一块便是了,你若能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想要几块坠子都不是问题。” 萧壁城听昭仁帝语气慈爱,心中暗惊,父皇对丑女人真是出人意料的纵容。 他心中略有些气闷,长这么大父皇还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呢。 也不知丑女人到底是何方妖孽,把昭仁帝和太上皇都笼络了过去。 “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云苓大喜之下,胃口都好了不少,不一会儿便将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横扫一空。 昭仁帝看着自己还剩下大半碗的白米饭以及空空如也的菜盘子,神色有些懵。 好家伙,比太上皇当年养的猪都能吃! 片刻后酒饱饭足,封皇后带着六公主萧容前来赔罪。 “上苍保佑,幸亏靖王妃腹中孩儿无事。” 封皇后模样典雅贤淑,看向六公主时眼带几丝厉色,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还不过来给你三皇嫂赔不是!” 六公主耷拉着头,脑门上还有好几个鼓包,也不知道挨了太上皇几拐棍。 “呔!妖孽速速退散!” 一看见六公主,太上皇立马跳了出来,下意识地想举起自己的拐棍。 发现拐棍不知扔哪去了,干脆像老母鸡一样展翅挡在云苓面前。 云苓眼神惊讶,心中不由生出几丝感动。 这傻老头。 “……三、三皇嫂,这次是我不对,还望你不计较。” 纵使再不情愿,也得像楚云苓低头,谁叫她这次闯了大祸呢。 “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明日你便给我到庙里去,什么时候抄完百遍经书再回来!” 封皇后看似色厉,这一番命令对六公主却没什么实质上的惩罚。 但昭仁帝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六公主,“抄百遍经书是应该的,容儿是该好好磨一磨性子了,回头交给朕亲自检查,不过此次的惩罚……” “老三,你是兄长,依你之见,该如何罚容儿啊?” 不仅是萧壁城,连岑嬷嬷也是一愣。 她不懂陛下为什么要故意丢个难题给萧壁城,若罚的轻了,会叫云苓受委屈,可若罚的重了,便会得罪皇后。 皇后对六公主看似严厉,实际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最是溺爱纵容。 萧壁城沉默了一下,语气微冷,“六皇妹毕竟是无心,且云苓无事,不易责罚过重,依儿臣之见,罚戒尺一百略施小惩便可。” 他就算不喜欢楚云苓,对方如今也是他的王妃,还怀了他的孩子。 既没犯错,就不能叫她受委屈。 昭仁帝点了点头,“那便罚戒尺一百吧。” 六公主闻言脸色一绿,差点没晕过去。 略施小惩? 明知道她要抄半个月经书,还要罚她戒尺一百,这是杀人诛心啊! 第24章 疑心 似是没料到萧壁城会这样说,封皇后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色。 云苓眉梢微挑,萧壁城这几日接连在皇贵妃和皇后面前护着她,看起来到比之前让人觉得顺眼不少。 太上皇似是不满这惩罚,嚷嚷着在一旁起哄,“一百军棍!一百军棍!” 六公主吓得一哆嗦,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太上皇傻了之后有多难缠,她是领教过的,昭仁帝下了命令,整个皇宫的人都要尽量迁就着他。 万一真赏她几军棍,可就有苦头吃了。 昭仁帝耐着性子哄他,“父皇,长宁宫内栽的枇杷如今都已熟透了,铃儿最爱吃这个,让岑嬷嬷陪您去摘些回来吧。” “哦对,铃儿最爱吃这个了!铃儿在这里乖乖等着爹回来,不要乱跑啊!” 太上皇一拍脑门,叮嘱了云苓两句,便急匆匆到外面摘枇杷去了。 封皇后眼神讶异地在太上皇和云苓之间转了转,心中一沉。 太上皇傻了以后谁都不记得,怎么会对没见过两面的楚云苓如此亲昵? 心中思绪千转,她打消发难的心思,转身看向六公主。 “既如此,明日一早你就到京外寒山寺中抄书思过去吧,也当是为你三皇嫂腹中的孩子祈福。” 六公主哭丧着脸,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皇后,“母后……” 话还没说完,便被封皇后带着厉色的阴沉眼神吓了回去。 “……儿臣知道了。” 封皇后转回身,面向昭仁帝时,依旧是那副温柔中带着威严的模样,叫人挑不出半点错。 “靖王妃既然需要静养,那本宫就不多打搅了。” 临走前,皇后意味不明地看了萧壁城一眼。 六公主赶紧跟在她身后,趁着太上皇回来之前,赶紧溜了。 昭仁帝允诺要打一块陨石坠子给云苓,随即也回了养心殿。 昭仁帝与封皇后走后,长宁宫内只剩下云苓与萧壁城,气氛有种诡异的沉默。 “喂,太上皇不是不认人么,怎么会黏着我?” 萧壁城沉着脸,“本王还想问你呢,你为皇祖父诊治的时候没动什么手脚吧?” 他怀疑太上皇之所以如此对云苓,和当时那些诡异的白光有关。 话本里面常说,妖怪有能够迷惑与控制人的秘术。 不知道楚云苓是个什么妖怪成精。 “你这个死瞎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云苓脸色一黑,没好气地一巴掌拍过去。 “我费心费力救人,你居然怀疑我不安好心。” 她身体还没恢复,萧壁城听到掌风,轻而易举地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唤醒了太上皇,本王很感激,但你最好保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不是他非要认为楚云苓不安好心,而是那些诡异的白光无法解释,实在让人很难不产生戒备和怀疑之心。 云苓心中一寒,眼神迅速地冷了下来,语气平淡。 “除了救人以外,我什么也没做,你爱信不信。” 方才心中对萧壁城生出的那丝好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苓心里觉得好笑,又生出些许悲哀。 可能她一向和好人两个字不沾边吧。 毕竟她制造出来的毒远比药多,虽然偷学了一身医术,但救过的人寥寥无几。 “那样再好不过。” 萧壁城察觉到她忽然冷淡下来的语气,松开了她的手腕,有些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过于直白。 毕竟话本小说里,妖怪也分善恶,并不全都是坏的。 “对了,你……身体如何了,可觉得有何不适?” 他想起岑嬷嬷说过,楚云苓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你在我旁边就挺让人不适的。” 云苓心里翻了个白眼,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背过身去不看萧壁城。 她并不觉得萧壁城是在关心她,八成只是在意肚子里那个孩子罢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是很注重子嗣的。 萧壁城:“……” 丑女人还挺记仇。 …… 养心殿。 受昭仁帝之命,福公公把天星碎片交给了皇宫里手艺最好的玉石工匠。 回到养心殿中,他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今日刻意让靖王爷来责罚六公主是何故?” “你觉得朕这样做不妥,是怕会让老三得罪皇后?” “奴才只是觉得,靖王爷本就和皇贵妃娘娘生了嫌,若是再惹恼了皇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福公公低下头,虽然在旁人眼里,三皇子萧壁城自幼不得皇帝宠爱。 但他知道,实际上三皇子才是昭仁帝和太上皇心中最青睐的储君人选。 只可惜天降横祸,毁掉了他的一双眼睛。 “往日朕虽嫌他锋芒太过,但如今沉寂过头也不是朕想见到的。” 第25章 穷的一批 达成协议后,昭仁帝赏赐了些东西下去,作为云苓救治太上皇和被诊出有孕的嘉奖。 云苓回到长宁宫,翻开那列着奖赏明细的清单,仔细看了两眼,忍不住抖了抖嘴角。 “你们皇家的赏赐都这般的……朴实无华吗?” 萧壁城饮了口茶,“父皇赏了你些什么?” “白银五千两,上品棉麻绸缎各一百匹,海参燕窝若干,百年人参两支……” 前面的还比较正常,后面的画风就突然奇怪了起来。 “熏火腿十只,熏腊肉一百斤,熏鱼干五十斤,活鸡活鸭十对,小乳猪一对,福公公种的大葱十捆。” 萧壁城点点头,“这番赏赐甚是大方,看来父皇很喜欢你。” “你认真的吗?” 萧壁城皱眉,“怎么,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做人莫要太过贪心,这些赏赐已经很丰厚了。” 大方…… 如果不是萧壁城的神色过于认真,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艳羡,云苓真的会怀疑昭仁帝是在糊弄她。 岑嬷嬷率先读懂了云苓的眼神,温声解释道:“王妃应当还没有掌过家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也是正常的。” “咱们王爷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五百两,精米三百石,细面五百斤,陛下的赏赐已不算少了。” 也就是说,萧壁城每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二十五两,这些钱得养活靖王府上下三十几口人,还得给他们发工资。 萧壁城也道:“之前太后寿辰,也只得了两千两白银。” 相比之下,昭仁帝赏给云苓那五千两已经是萧壁城三年多的工资了。 在萧壁城和岑嬷嬷的你一言我一语下,云苓方才知道,大周的国库一直都不充盈。 首先是地理位置靠北,农田耕种面积有限,又常年与突厥开战,耗资巨大,导致商业贸易受阻,更是雪上加霜。 从太上皇到昭仁帝,举国推行简洁之风。 宫内和御花园里种的树基本都是果树,太后更是带头舍了那些名贵花卉,在宫里头种菜。 “平时府中的钱够花吗?” 萧壁城答道:“花是够花的,每个月大约还能结余三十多两银子。” 云苓沉默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多少存款?” 萧壁城轻咳了了一声,“约莫三百两上下。” 云苓不淡定了,她微微睁大眼睛,忍不住拔高声音,“只有三百两?” 靠!这也太他娘的穷了! 小说电视剧里动不动什么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全都是假的,王爷王妃们挥金如土也是假的,吃土还差不多。 岑嬷嬷解释道:“王爷往年每次战捷都得了不少奖赏,只是又都花到军中去了,后来在家养伤,多的余钱又都拿了出去安顿那些伤残病弱的老兵。” 说到这里,萧壁城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本是有三千两储备银子的,只是把你娶回靖王府,都花的差不多了。” 这部分银钱,他本来是打算用在前线的,谁想天降一个楚云苓,害他掏空了家底不说,现在还反过来嫌弃他穷。 “敢情你当初拿两千五百两聘礼娶我,不是为了羞辱我,而是因为没钱了?” 云苓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在属于楚云苓的记忆里,京中同个家世等级的贵女婚嫁,聘礼嫁妆少的在五万两上下,多的有二十几万两。 而萧壁城只给了两千五百两的聘礼,这对楚云苓和文国公府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男人让她沦为京城名媛中的笑话,不恨死他才怪。 岑嬷嬷生怕云苓心中介意,忙道:“王妃误会了,王爷不曾存过那种心思,与您成婚虽事发突然,但也是作全了礼数和诚意的。” 这话倒是真的,萧壁城再不喜欢她,也还是拿出了大部分积蓄。 但昭仁帝绝对是个鸡贼的,下令促成了这桩婚事,却故意没添点钱给萧壁城娶亲。 心里指不定偷乐呢,两千五百两换了帝师的嫡孙女儿做儿媳,捡了个大便宜。 楚云苓打量着萧壁城,眉梢一挑。 “就算你我成婚事发突然,你就没想着存点银子,万一以后要娶我庶妹呢?” 提起楚云菡,萧壁城神色有些许复杂,“云菡从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 正是楚云菡的支持和鼓励,他才会无所顾忌地把银子都花在战士与军中。 曾几何时,萧壁城认为这样的良妻世间难寻。 云苓摸了摸下巴,“她倒是一直都很聪明,明白身份地位远比银子要强。” 所以宁肯聘礼寒酸,也要做那正妃。 “楚二小姐是庶女,怎能和王妃您相比呢?” 岑嬷嬷怕提起楚云菡会生事,忙转移了话题,“但王爷今后可要多为府中想想了,等王妃腹中的孩子出生,府中花销势必会增加,可不能再将余钱都用出去了。” “得了吧,指望他养我,早晚饿死。” 云苓摆了摆手,一点没给萧壁城留面子。 “我自个儿有赏赐有嫁妆,用不着靠别人。” 文国公府虽然算不上富的流油,但由于楚家男儿通常不纳妾,府中人口少花销少,攒下来的钱也就多。 楚云苓嫁给萧壁城的时候,老世子夫妇的陪嫁折合约有十万两银子。 她原以为是丑小鸭意外嫁进了豪门皇家,没想到是白富美天鹅掉下来,让癞蛤蟆捡了个便宜。 还是只瞎眼的癞蛤蟆。 想到这里,云苓同情地拍了拍萧壁城的肩膀,“看在你是孩子爹的份上,我就不收你医药费了,回头要是缺钱用,找我借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厮也不是败家子,虽然穷,但钱都拿去做正事了。 “本王才不会花你的嫁妆!” 萧壁城没好气地拍开云苓的爪子,脸色有些发黑,黑中还透着一点燥红。 是个男人都不会好意思去动妻子的嫁妆。 云苓轻哼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看在萧壁城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战士的份上,她才不会管这穷瞎子呢。 两人正拌着嘴,便听得宫女来报皇贵妃来探望云苓。 萧壁城眉头微皱,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一如往常那般,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 第26章 最好生女儿 “母妃安好。” “你有了身孕,好好坐着便是,往后见到本宫无需请安。” 皇贵妃看起来心情不错,许是知道了云苓有把握能够让燕王重新站起来,她对云苓的态度很是温和,与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厉色飞扬截然不同。 她示意身后的禾月姑姑将拟好的清单交给了云苓。 “往后御之会在靖王府中常驻,势必会所有叨扰,云苓有孕在身,本宫赐了些补品和银两下去,府中若伺候的人手不够,该添就添几个。” 这话是对萧壁城说的,后者点头答道:“多谢母妃,儿臣记下了。” 云苓等人心知肚明,皇贵妃看似是赏赐他们,实际上是让他们别委屈了燕王。 皇贵妃满意地看着云苓,脸上难得带着笑意,“壁城,你的王妃是个不错的,难怪陛下喜欢。” “文国公府教养女儿倒是很有一套,就是下人有些疏于管教。” 云苓心中疑惑,不知皇贵妃怎么突然cue起了她的娘家。 “母妃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你们不是问,六公主是从哪儿听闻云苓砸伤了御之的消息么?” 皇贵妃目光落在萧壁城身上,“本宫问了皇后,说是六公主前些日子到文国公府中去做客时,无意间听下人提起的。” 萧壁城神情微动,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挡住了其中神色。 文国公府中,知道燕王受伤的人除了楚云苓这个作案当事人以外,就只有楚云菡了。 楚云苓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纷乱的心中都有些什么,有意料之中的平静,也许还带着些许失望,亦或是痛楚。 “多谢母妃提醒,儿臣会转告父亲严正家风的。” 云苓面上不显,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冷意。 那个小碧池,自己没去找她麻烦就算了,竟还有胆子给她下套。 只是这手段着实不怎么样。 “嗯,没别的事,本宫就先回宫了。” 临走前,皇贵妃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云苓的肚子。 禾月姑姑跟在她身后,直至远离了长宁宫,才低声询问,“娘娘,靖王妃腹中那孩子要留么?” “暂时先不动手,你让人把靖王府盯紧些,在御之的腿没有彻底治好前,别让楚云苓出了岔子。” 禾月姑姑明白皇贵妃的意思,有些犹豫地道:“可是娘娘,这会儿是最方便动手的时候,若等燕王殿下的腿治好,靖王妃的肚子起码八个月大了……” 皇贵妃眸中划过一丝寒芒,“她最好祈祷这胎是个女儿,若是产女,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若是靖王妃治好了靖王爷的眼睛,又好运生下皇太孙该怎么办?” 昭仁帝本就隐约意属萧壁城,如果云苓当真诞下皇太孙,很有可能决定册立太子。 皇贵妃幽幽地道:“她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可有人比本宫着急。” …… 云苓全然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自己肚子的主意。 送走了皇贵妃,长宁宫中的气氛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云苓精神力尚未全部恢复,也懒得跟萧壁城追究楚云菡,早早便擦洗完睡下了。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侧一沉。 “躺我旁边干嘛。” “你以为本王愿意?”萧壁城面无表情地回答,“如今本王与你是夫妻,宫中多的是眼睛看着呢。” “那你往外点,先提前告诉你啊,我睡相不好,你非要跟我睡一张床的话,后果自负。” 萧壁城没说话,这两天太上皇和楚云苓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在塌前守完这个守那个,如今疲乏的很。 不多时,他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又回到了沙尘漫天的戈壁战场,孤烟残月下,荒凉的让人四肢生寒。 十五岁,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便不幸地遭到了突厥的偷袭。 他藏在成堆的尸体下,侥幸保住一命,仍记得当时身上重如泰山的重量,几乎令身心都一并窒息。 不知为何,萧壁城总觉得这个梦比以往都要真实。 无论是那周遭的寒冷,还是胸膛窒息般的压感。 第二天清早醒来后,萧壁城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在自己的胸前,压在了他的脸上。 他伸手摸了摸,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云苓!” 算了,看在这个丑女人怀了他孩子的份上,暂且忍了。 萧壁城将她的脚挪开,沉着脸自己摸索着床柱站了起来,往身上套衣服。 这女人的睡相也太差了! 把被褥全都抢走了不说,居然还脚放在他的脸上。 “叫我干嘛。” 云苓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花,口齿不清。 “吃早饭了吗?” 萧壁城语气平淡,“今日该回府了,早点去向父皇和母妃请安吧。” 云苓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迷迷瞪瞪地穿衣服。 住在皇宫里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要早起给这个那个请安。 她还是喜欢住在靖王府,虽然天天对着萧壁城那张死人脸很烦,至少睡觉可以睡到自然醒。 向昭仁帝请完安用完早膳以后,云苓带着十几箱子赏赐准备打道回府,半路太上皇却突然窜了出来,吵着闹着要一起走。 “孤要跟铃儿回家,看谁敢拦孤,孤打他的脑袋!” 萧壁城无奈,只得派人去向昭仁帝求助。 半晌后,福公公奉命来传话,身边还跟着岑嬷嬷。 “王爷,陛下说太上皇既喜欢与王妃待在一起,便由着他吧。” 福公公笑了笑,“为了方便照顾太上皇的饮食起居,陛下特地命岑嬷嬷与您和王妃一道回府。” “父皇的意思是让皇祖父住在靖王府中?” “太上皇醒来只认靖王妃一人,便是陛下也拗不过他呀。” 福公公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又叹了口气,“大抵是有缘吧,太上皇见到靖王妃,每日心里头高兴,心中那份执念也总能有些寄托。” 萧壁城神色讶异,“福公公,这话的意思是……” 听起来,怎么福公公似是知道太上皇为何会黏着云苓? 第27章 你的肚子是个活靶子 “靖王妃的一双眼睛,神似嘉懿长公主,那日老奴见到靖王妃,也依稀想起了嘉懿长公主当年的模样呢。” 萧壁城迟疑地问,“福公公,这嘉懿长公主是何人?” 为何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一个封号为嘉懿的姑姑? 福公公眼神浮起些许悲伤和怀念,“嘉懿长公主是太上皇与元贞皇太后的女儿,也是太上皇的第一个孩子。” 太上皇是贫苦农民出身,年轻时曾有个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便是元贞太后。 后来逢乱世,大周各地强征壮丁,太上皇十六岁那年,刚与元贞太后完婚,便在新婚的第三天被抓去入了军营。 福公公早些年曾是太上皇身边的幕僚,知道许多后妃与皇子们不了解的辛密往事。 “这一去便是十七年,战火中家书难递,待太上皇荣归故里之时,才知走后一年,元贞太后便为他诞下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孤儿寡母过的甚是凄苦。” 但嘉懿长公主却仍被元贞太后教导的坚忍聪慧,明事懂理。 可好不容易团聚,妻女却被仇敌抓住,为了让太上皇不受胁迫,母女二人主动拔剑自尽。 萧壁城神情怔忪,“这些年来,从不曾听闻皇祖父提起过这些往事。” 福公公轻叹,“这是太上皇的执念,是他的心魔。” 那是他这辈子最爱,又最愧对的人。 没能让她们过上几天好日子,反而还连累她们为自己而亡。 便是如今的太后,纵使陪伴太上皇风雨同舟三四十年,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起元贞太后与嘉懿长公主。 “嘉懿长公主的闺名唤作萧铃儿,走的那一年,年纪和靖王妃一般大。” 论五官容貌,云苓和萧铃儿毫无相似之处。 但云苓的眼神中,清澈藏着坚忍,像极了当年的萧铃儿。 萧壁城微微失神,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怪不得太上皇会黏云苓黏的那样紧。 本还以为是用了什么邪门的妖术,看来是错怪了对方。 在昭仁帝的准许下,太上皇高高兴兴地上了回靖王府的马车。 走之前,还不忘记把长宁宫中的枇杷树全都薅秃了,说是要拿回去给云苓吃。 燕王从萧壁城口中得知福公公说过的话后,唏嘘不已。 “原来皇祖父还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云苓倒不觉得太上皇这样黏着自己,仅仅是因为她的眼睛像那位嘉懿长公主。 这两天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哪怕刻意躲起来,太上皇也总能凭着直觉朝她走来。 根据这个现象,云苓推测可能是她的精神力曾深度刺激过太上皇大脑皮层的缘故。 大脑皮层有记忆功能,太上皇对她的精神力产生了亲和与依赖感,进而将之与脑海中最不愿意忘记的人和事结合了起来。 回到靖王府,太上皇闹着要和云苓住一个院子,只好将他安置在了揽清院的东厢房。 离了皇宫,萧壁城有些话想私下找云苓说,却被太上皇拦在院外进不来。 “王大狗!你来这里做什么,孤告诉你,你又穷又丑,想娶铃儿没门!” 太上皇张牙舞爪地举着拐棍,凶神恶煞地驱赶着萧壁城。 萧壁城抖了抖嘴角,他是穷没错,但跟丑沾不上边吧? 旁边的燕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三哥,皇祖父不板着脸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以前在一众皇子皇孙面前,太上皇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十分威严。 “王二狗!你笑什么笑,孤记得你上次偷了孤家后院两个鸭蛋,还没找你算账呢!” 太上皇堵在院子门口,骂骂咧咧,“两个狗东西,天天欺负铃儿,活该一个瞎了一个瘸了!” 燕王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皇祖父,您这么说可太扎孙儿的心了。” 陆七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眼没瞎耳没聋吧。 太上皇居然护着王妃,还对靖王和燕王破口大骂,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看来他以后要在王妃面前多表现表现才行! 云苓听到声音,笑盈盈上前解围,“皇祖父,我想吃桂花糕了。” “好!孤这就去找小岑,让她做桂花糕给铃儿吃!” 太上皇闻言,一口答应下来,立刻把“王家两狗子兄弟”抛在了脑后。 燕王眼神稀奇地看向云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皇祖父好似比以前正常些了。” 虽然仍旧记不住他们,但已经能够正常交流了。 在这之前,太上皇与别人交谈时总是自说自话,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萧壁城眼神莫名,“她的……医术的确有几分本事。”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丑女人的妖术着实有些诡异。 不过只要不会伤害到太上皇,什么都好说。 暂时支走了太上皇,萧壁城走进云苓的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云苓倒了杯茶,“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从明日起会为你安排一个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负责护你周全。” 语毕,萧壁城从袖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烫金腰牌,上面是一个云苓不认识的花纹。 “这是号令影卫的腰牌。”萧壁城沉声道,“府内共有影卫十名,皆是大内高手,即日起他们也会在暗处保护你。” 虽然丑女人很可能会点妖术,但她似乎仍是肉体凡胎。 见他面容严肃,云苓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 “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你不该怀孕的,这对你而言不是件好事。” 萧壁城没有焦距的目光转向云苓的方向,眼眸黝黑深沉。 “你的肚子,让你现在成了个活靶子。” 云苓眉头微皱,“愿闻其详。” “父皇一共有六个儿子,如今成婚的只有本王和二哥,除了二哥膝下有一女外,便再无其他皇孙了。” 萧壁城缓缓讲述起局势,为她分析其中利害,云苓凝神,仔细倾听。 “大哥今年二十有五,可不但正妃之位悬空,连侧妃也没有,府内的几个通房,他也一概不碰。” 云苓扬眉,“要不是知道瑞王对我庶妹情根深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断袖。” “少胡言乱语!” 云苓挨了一记冷嗖嗖的刀眼,撇了撇嘴角。 这穷瞎子,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记瞪她。 第28章 不懂的人是王爷 提起通房,云苓来了几分兴致。 “对了,你有几个通房?” 萧壁城冷冷地道:“与你何干!” “那个叫秋霜的丫鬟,是不是你的暖床侍女?” 秋霜是专门负责伺候萧壁城起居的丫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云苓还记得自己刚穿来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个丫鬟在门外骂骂咧咧,又是骂她扫把星,又是说她死了才好。 后来得知她能为燕王止痛,颇受萧壁城重视,一连几日都躲着她走,生怕被揪住算旧账。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府里婆子闲聊过啊,说秋霜自小便侍奉你,你早晚会给她一个正经名分。” 萧壁城黑了脸,训斥道:“少听些碎嘴言语,本王十五岁起便上了战场,不曾有过任何通房。” “哦,那你在军中时也一直做和尚么?” “家国为重,怎可耽于淫乐!” 军营中的确常会有士兵去风月场所纾解,但他身为皇子,当然不能自降身份去那种地方。 云苓愣了愣,语气带上几分讶异。 “我说……该不会在我之前,你都没碰过女人吧?” 萧壁城的耳根隐隐有些发红,一挥袖子背过身去,冷哼一声。 “继续谈正事!莫要把话题扯到本王身上!”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生在封建时代的男人来讲,不但不会得到夸赞,反而会受嘲笑与鄙夷。 看他略有几分羞恼的样子,云苓心底觉得好笑,也没阻止他转移话题。 “大哥为人谦和淳善,但有时想法过于天真荒谬,总想着和话本里一样,与心爱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在皇家是绝不可能的事,更别说他还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的确天真了些,可与荒谬有什么关系,人之常情罢了。” 在云苓看来,瑞王生在这个时代还能有这种想法,属实难能可贵,不怪乎楚云苓会把他当做心心念念的良人。 瑞王长的也挺好看的,可惜跟萧壁城一样眼瞎,都看上了楚云菡那种人。 “你是女子,当然会这么想。”萧壁城神色不以为然,“可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苓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以后你还要再娶几个侧妃和侍妾?” 萧壁城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怎么,难道你还想阻止本王不成?” “我不会阻止你,只是我可受不了别人给我戴一堆绿帽子,你要是娶别人,那我们就得和离。” 萧壁城眉梢微挑,淡淡道:“女子善妒可是七出之罪,你若是这么想,只怕一辈子都嫁不了人了。” 那她宁肯单身一辈子。 还七出之罪呢,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大男子主义。 云苓轻哼一声,“那楚云菡呢?如果你的正妃是她,还会再娶其他女子么?” 萧壁城微微一愣,随即皱眉,“扯她做什么,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小肚鸡肠,还善妒?她知书达理,不会介意。” 他承认,当初愿意给庶女出身的楚云菡靖王妃之位,的确也因看中她的娴雅懂事。 云苓心下呵呵,果然一提起旧情人,这货就开始对她踩一捧一了。 “若是娶了楚云菡还要纳妾,也不见得你有多爱她嘛。” 萧壁城沉声道:“这与爱不爱她有何关系,纳妾本就是为了给皇家开枝散叶,只要主母不失德,即便小妾生再多的孩子,也不会影响主母的地位。” 莫非这就是老一常说的,男人总把爱情和性分得很清楚吗? 云苓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上几分怜悯。 “你叹什么气?” “我在感叹,原以为你和楚云菡之间有多么情深意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不爱她,她也不见得多爱你。” 萧壁城脸色微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你懂什么。” “王爷,不懂的人是你才对。” 云苓望着他俊朗的面容,弯唇笑了笑。 “爱是无私的,也是自私的。一个真爱你的人,可以无私的为你付出很多东西,与此同时也是自私的,私自到希望你的身心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真爱是容不得半点分享的。 “这不过是你们女子善妒的借口罢了。” 云苓也不生气,笑盈盈地看着他,“若王爷不能理解,只能说王爷不曾真爱过别人,也不曾被别人真爱过。” 萧壁城在她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怜悯,面色不善。 他言辞犀利地问,“怎么,难不成你真爱过别人?” 云苓耸了耸肩,她没有谈过恋爱,可她是在23世纪长大的人。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明白这些道理。 不等云苓回答,萧壁城又冷声道:“本王险些忘了,你对瑞王倒是情根深种,不过你已是靖王妃,腹中更怀了本王的孩子,趁早歇了那些没有可能的心思吧!” 萧壁城心头有些气恼。 这女人,怀着他的孩子,还当着他的面讲什么爱是无私的也是自私的。 难不成她心中对瑞王还有非分之想? “打住,打住!继续说正事。” 云苓对瑞王不感兴趣,单就看上楚云菡这点,足以证明对方眼神不好使了。 萧壁城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才发觉不知何时说着说着又跑题了。 这女人,总是三言两语把他带偏! “皇后欲为大哥选妃,但大哥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逃避,至今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这两年彼此间的关系愈发紧张了。” 想不到瑞王看起来那样温文和善的人,也会为了心中所想反抗皇后。 “那皇后娘娘一定很心急吧,其他皇子呢?” 萧壁城沉沉地道:“二哥年幼时曾不小心从高楼上跌落,从此便有些痴愚,前两年好不容易才讨到步军副尉的女儿做正妃,如今膝下有一女才满周岁。” 云苓点点头,她在宫中的时候也略有耳闻。 昭仁帝次子贤王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成了个轻微弱智。 若非如此,一个正五品武京官的女儿,也做不了贤王妃。 “至于本王和御之的情况,你都了解,便不再赘述了。” 两个难兄难弟,在战场上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 “那五皇子呢?”云苓好奇地问,“五皇子如今已成年,为何迟迟没有封王?” 提起五皇子,萧壁城面色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第29章 毒不过楚云苓的嘴 “五弟是梁婕妤所出,自幼早慧,七岁时便能作出锦绣文章,得大学士赞赏,在我们兄弟当中最父皇喜爱。” 听萧壁城这么一说,云苓直觉后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果然,萧壁城缓缓道:“可十三岁那年,五弟在中秋宫宴上……与一名宫女有染,被入宫赴宴的大臣当场撞见。” 云苓眉梢微扬,十三岁,还是在中秋宫宴上,这可比楚云苓跟萧壁城那档子事严重十倍。 起码原身和萧壁城被算计的时候,事发在瑞王府,也没有被文臣武将们看见。 “父皇大为震怒,罚了五弟二十大板,险些要了五弟的命。” 萧壁城叹了口气,“再后来不久,五弟又被爆出文章是他人代写,自此便在父皇面前失了宠,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开府封王,也没有贵女愿意嫁给他。” “那个宫女后来怎么样了?” 萧壁城摇了摇头,“那宫女被撞见引诱皇子后,自知逃不过酷刑责罚,当场撞柱自尽了。” “这种事情一听就有猫腻,指不定是哪个嫔妃干的。” 萧壁城皱眉,冷声道:“你最好管管自己这张嘴,小心祸从口出。” 云苓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代写文章这件事呢,有没有说头?” “本王不知五弟的文章到底是不是代写的,只不过自那以后,他的确表现的平平无奇,没有再展露出过任何叫人眼前一亮的才华。” 昭仁帝对五皇子也就更加失望了,没再有过多关注。 至于六皇子,作为昭仁帝的小儿子,生母地位并不高。 虽然生性纯良,但却被养的优柔寡断,也没有出众的才能,在宫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依我看啊,五皇子是不敢冒尖了,为了保命才不得不藏拙。六皇子的生母倒是聪明,看见你们接连出事,干脆让儿子做了透明人。” 云苓自顾自地分析着,摸了摸下巴。 “这些事情背后,皇后和皇贵妃的嫌疑都很大啊。” 萧壁城沉下脸来,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若是传了出去,整个文国公府都要受到牵连!” “我只知道你们几个兄弟多灾多难的很,看吧,这就是老婆娶太多的后果。” 男人啊男人,一个你都应付不过来,还想能降服一群? 她那老世子便宜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这话,莫非是在暗示本王不要纳妾?” 这女人,怎么几次三番总把话题往这上面扯。 云苓翻了个白眼,“少自恋了,你纳不纳妾关我什么事。” 萧壁城不以为然地道,“本王知道了,你相貌生的丑陋,自然怕后院多了比你貌美的女人,危及你的地位。” 普通女人对待美貌女子的恶意,他是见识过的。 云苓额角冒出几道黑线,没好气地道:“我长的丑怎么了,拍你家水啦?抹你家口红啦?” “口是心非,若真的不在意,何至于如此气急败坏。” 妈的狗男人,给你脸了是吧! 云苓感觉自己的理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的好王爷,您可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能两千五百两银子把我娶回来都算你祖坟冒青烟了!偷着乐去吧!” 萧壁城脸色一黑,正要发作,云苓毫不客气地冷笑着打断了他。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纳妾,也不仔细数数你兜里还剩几个子儿,后院里的猪都饿瘦了!小老婆你养得起吗!” “你……!” 萧壁城嘴角狠狠地一抽,想说的话全部梗在胸口,脸色黑青交织掺杂着红,活像是调色盘成精。 气死他了! 最毒妇人心,毒不过楚云苓的嘴。 他恨恨地道:“丑女人!” 云苓气笑了,“王爷,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劝你大度一点,不要输不起,你这是人身攻击。” “本王说的也是实话,你难道很美么?” 萧壁城轻哼,觉得心里终于出了口恶气,畅快不已。 屋内形势瞬间失控,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高。 “行,萧壁城,你有种!” 云苓指着他,气的手都哆嗦了。 “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爱上我,否则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痛彻心扉!” 第30章 祛除脸上的毒斑 云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壁城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掐死云苓的冲动。 “皇祖父,您好好看看,我和她看起来谁才像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萧壁城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点心残渣,脑门上鼓起红肿一片。 陆七哪见过一向威严俊朗的王爷如此狼狈过,心里很生气,王妃真是越发凶悍了。 “王妃怎能随意对王爷动手呢!” 谁料太上皇根本不搭理他们,“铃儿啊,爹刚才听见王大狗说,你想跟他生孩子?” 他转身拉起云苓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诫起来。 “这王大狗不是个好东西,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见太上皇这般护着自己,云苓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太上皇,那是王爷,不是王大狗!”陆七忍不住道,“王妃和王爷早就成亲了,王妃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 陆七无比盼望太上皇能记起萧壁城,以前众皇子中,太上皇最看重的就是他了。 "你说什么!" 听到陆七的话,太上皇瞪大眼睛,破罗锅嗓子猛然拔高,险些将房顶的瓦砖震落。 “好你个王大狗,竟敢趁孤去打仗时欺负铃儿!你说!是不是你强迫铃儿嫁的?” 太上皇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抄起拐棍。 “孤今天定要打的你叫爷爷!” 他本来就该管太上皇叫爷爷啊! 萧壁城哭笑不得,一脸无奈。 “太上皇冷静!冷静!”云苓忙拦下他的拐棍,顺便给陆七使眼色,“陆七骗你的,我没跟他成亲,也没要跟他生孩子!” 不管怎么样,太上皇似是认定了萧壁城不是个好东西。 要是不哄住他,靖王府怕是要被闹翻天。 太上皇狐疑地看向云苓,“真的?” “千真万确!” “孤明白了,王大狗是故意造谣想毁了你的名声,好叫你不得不委身于他!”太上皇拉长了脸,“孤还是得打他!” 萧壁城真的郁闷了,“皇祖父……” 皇祖父真的傻了吗?怎么觉得他还聪明的很呢! 这脑补能力和逻辑思维,杠杠的。 见太上皇仍旧敌意十足,陆七忙护在萧壁城身前,“王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 萧壁城心中长叹一口气,这明明是他的地盘,为什么会混到这么惨的地步? 他冷声道:“楚云苓,你要将皇祖父看好了,莫要有个什么闪失。” 担心太上皇发怒对身体不好,萧壁城倒也没说什么,任由陆七为自己带路。 太上皇被云苓拦着打不到萧壁城,心里觉得不解气。 看着他灰溜溜逃跑的背影,忍不住扔了拐棍,抬脚脱下自己的鞋就砸了过去。 “啊!” 揽清院里响起陆七美妙的哀嚎声,顿时扶着萧壁城走得更快了。 “王爷,太上皇的力气可真大啊!” 不愧是当年的大周战神,这一鞋底子下来,砸的他脑袋瓜子嗡嗡的。 “您的额头的伤疼不疼,肿的快跟鸡蛋一边大了!还反光呢!” 陆七十分心疼萧壁城。 “你给本王闭嘴吧!” 萧壁城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训斥了陆七两句。 “嘴巴不想要了可以捐给外头街上的哑巴!” 陆七缩缩脖子噤了声,王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一定是被王妃影响的。 揽清院内,太上皇还在絮絮叨叨。 “铃儿啊,你以后千万要离王大狗远些,如今爹回来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一定为会你寻个世间最好的男子做夫婿。” 云苓笑着点头,耐心地哄着太上皇慢慢消了气。 待小老头吃完点心,在榻上午睡打起盹儿后,她才到府内的药房中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云苓将药材细细分好,这里面除了给燕王泡脚的药以外,还有她用来给自己祛毒斑的药。 冬青被叫来打下手,她看着云苓光洁白皙的左侧脸,不禁有些晃神。 往日云苓总是带着面纱,很少有人能看见她的真容,作为贴身丫鬟的冬青亦是如此。 她情不自禁地道:“小姐若是脸上没有胎记,一定比二姑娘还要美。” 仅是半张侧脸,已叫人心神恍然,挪不开眼睛,若没有胎记,该是何等倾国倾城。 “你也觉得脸上这块印记很碍眼?” 桌边备着制药用的清水碗,云苓俯身考过去,打量了几眼。 澄澈的清水倒映出她的模样,一半倾城,一半可憎。 感觉这张脸的五官似乎越来越像她上辈子的模样了,莫非是相由心生? 冬青回过神来,自知失言,喏喏地道:“奴婢方才……” “其实我也觉得很碍眼。”云苓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不过好在,如今手里的药材都齐全了,想要除掉这块印记也不是难事。” 第31章 王爷,是不是很舒服? 次日一早,萧壁城安排的贴身护卫便到了揽清苑领命。 来者年约二十上下,剑目星眉,双目炯炯有神,脚步沉稳,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属下叶折风,见过王妃!” 叶折风,林芯的独子。 他比萧壁城小几个月,既是萧壁城的师弟,也是楚云菡的师兄。 云苓打量着叶折风,对方也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眼神中带着冷漠和一丝探究。 “我听王爷说你们是一同长大的,情同手足,即是如此,往后在府中也无需行此虚礼。” 叶折风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云苓听陆七说,他当年和萧壁城一起上战场的时候,也出过不少力,立过许多功。 只是他素来不喜官场,独爱仗剑行走江湖,因此不曾受封任何官职。 云苓的态度还算和善,毕竟人家来给她做个小小的贴身侍卫也算是屈才了。 叶折风执剑抱拳,神色漠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属下不敢逾越半步。” 可惜,对方似乎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萧壁城曾说,叶折风为人潇洒不羁,最是不拘于规则束缚。 现在这幅态度,明摆着还没接纳她,八成跟燕王等人一样,心里还怨怪她毁了萧壁城和楚云菡的大好姻缘呢。 云苓耸耸肩,未再多言,带着准备好的药包与针具来到燕回阁。 叶折风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言不发。 燕王正坐在轮椅上,林芯也已等候多时。 “这是足浴的药包,每日早晚各泡半个时辰,泡之前要先按摩双腿一刻钟,泡完后再施针。” 燕王腿部的情况云苓已了如指掌,那小子的情况如今不算危急,之前主要是受寒毒的阻扰,才会导致医治困难。 如今寒毒已除,只需每日定时药浴,在配合以特殊的按摩和针灸手法,恢复行动能力是早晚的事。 燕王忍不住道:“坏女人,本王想重新站起来的话,大约需要多久?” “只要你自己争气,努力复健的话,半年足矣。” 闻云苓语气肯定,胸有成竹的模样,燕王好不容易才平复心中的激动。 燕王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他日本王站起来的那一天,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从前他很讨厌楚云苓,可那日瑞王说得对,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相反,楚云苓为他驱了寒毒,还救了太上皇免于成为活死人,如今又要医治他的双腿和萧壁城的眼睛,对他们有着天大的恩情。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本王在此承诺,答应你一件事,日后有什么要我去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必然说到做到。” 云苓也没跟他客气,“那你这医药费我就先记下了。” 随后她看向林芯,“林师父,这三天先由我亲自给这小子按摩,过后还请你替我代劳,需要施针时我再来。” 施针需要催动精神力,林芯无法代劳,但按摩可以。 林芯点点头,神情认真地看着云苓为燕王按摩,将她的每一步手法都细细地记了下来。 那些独特的按摩手法是林芯生平前所未见,可仔细一琢磨,却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让人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她心情复杂,尽管对楚云苓没有太多好感,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医术远高于她。 这次给燕王施针没有耗费太多精神力,云苓取回针具,便前往二号病人萧壁城的院子里去。 身后,叶折风依旧沉默不语地跟着她,只是那探究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 云苓见到萧壁城的时候,他额头上那个红肿的大包还没消退,看来太上皇那一棍子是使足了力气的。 她忍着笑道:“王爷,我来给你治眼睛,让无关的人都出去吧。” 萧壁城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见她憋笑的声音后,顿时有几分扭曲。 自打和楚云苓扯上关系以来,他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这女人真是他天生的克星! 云苓好心提醒他,“王爷,我第一次为你施针可能会奇痛无比,要不要我先配碗迷药,你喝了也能减少些痛苦。” 这女人是故意想看他笑话吧,要是他答应下来,日后一定会被拿出来时常取笑。 萧壁城的脸色隐隐发黑,只当云苓是在故意拿他取乐子,“不必了!” 可真是个铁头娃。 云苓的双手缓缓放在了萧壁城的头部两侧,“我可把注意事项讲在前头了,到时候要是疼的晕过去,可别怪我先前没提醒过你。” 视觉功能相关的神经在头部,想要了解萧壁城的眼睛情况,势必要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大脑是精神力诞生的源头,这可比燕王腿部被注入精神力还要疼上许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陷入无意识的昏睡状态,虽然不能像当时植物人太上皇那样毫无痛感,但也会好受很多。 “你只管施针便是。” 萧壁城神色冷淡,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无数,几次重伤濒死也都扛了下来。 他不相信,施个针而已,难不成还能比刀枪入体更疼? 云苓也不再多言,她集中精神,缓缓凝聚起一道细微如毛发的精神力,尽可能轻柔地一点点刺入萧壁城的太阳穴中。 “王爷,我要开始了,你忍忍,很快就好。” 话音落下,萧壁城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自太阳穴袭来。 他重重地闷哼一声,脸色骤变,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仿佛有千万根针刺入大脑般,他眼中昏暗的视线骤然变得雪白,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刺眼的强光。 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强光却耀眼如初,并没有消失,与此同时,耳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轰鸣。 “瞎子,你还好吧?” 云苓伸手拍了拍萧壁城的脸,探查完对方大脑内部的情况以后,她迅速就收回了精神力,保证前后不超过三秒钟。 萧壁城仍紧咬着牙,只是似乎暂时失去了五感,云苓的三秒钟对他来说,像是有一万年那样漫长。 “看吧,早说了让你喝碗迷药不听,这下舒坦了吧。” 云苓再次拍了拍萧壁城的脸,她虽然嘴上嫌弃,心底却也有几分震惊和佩服。 遭到精神力入侵大脑还没有昏死过去的人,迄今她只见过三个,萧壁城就是其中之一。 片刻后,萧壁城失灵的五感渐渐恢复,失去平衡的他下意识地往前方倒去。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头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云苓抖了抖嘴角,似笑非笑地道:“王爷,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啊?” “嗯……?” 萧壁城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冷的女音随之传来。 “壁城哥哥,听师父说你回府了,我来看你……” 楚云菡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裂开来。 第32章 后悔了吗 萧壁城听到这声音,把头飞速从云苓胸口处抬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刚才那样丢脸的事情被旁人撞见,萧壁城的语气有几分夹杂着懊恼的冷意。 楚云菡却误解了其中之意,以为萧壁城是不想见到她。 她脸色微白,身形颤了颤,极力镇定道:“我听大哥说,姐姐和姐夫从宫中回来了,便来探望一番……” 楚云菡是特地来靖王府查探情况的。 上次她故意命人将云苓砸伤燕王的事透露给皇贵妃,便是想借对方之手打压云苓的气焰,以便她和母亲还能有机会在平妻的事情上做文章。 可二人一入宫就去了好几天,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人脉不足也打听不到。 “壁城哥哥和御之这次入宫时日颇长,我心里也十分挂记,不知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直到萧壁城回府,楚云菡得知燕王也跟着回了靖王府,立刻警觉起来。 如果皇贵妃当真怪罪萧壁城和云苓,断不会允许燕王随行,这过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超脱她们预料的事。 经楚云菡一提醒,萧壁城很快想起了六公主被诱导告状的事,他的神情有一瞬间复杂,很快又恢复自然。 “皇祖父摔了一跤,我与云苓留在宫中侍疾。” 萧壁城神色淡淡,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云菡听到他如此亲昵地称呼楚云苓,眼神轻闪,手指不由微微收紧。 “那太上皇现在可是安好了?” “安不安好不关你的事。” 云苓挑眉,打断了她和萧壁城的寒暄,“你怎么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以为这是自己家呢?” 云苓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不等楚云菡出声,守在门外的叶折风已忍不住出言维护起她。 “云菡与王爷从小一同长大,关系自然不同于其他人,何况这两年她一直在帮林芯师父的忙,给两位王爷治病,王爷特许她随意出入靖王府无需通报。” 云苓神色淡淡地打量了叶折风两眼。 对方在她面前态度疏离,墨守成规,维护起楚云菡的时候,倒是一点也没将尊卑规矩放在眼里。 陆七傻不愣登,不知死活地在一旁帮腔,“是啊王妃,二姑娘又不是一般人,王爷以前说了,让二姑娘只管把靖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便是,再说您和二姑娘本就是一家人,这不挺好,更不用生分了!” 此刻,岑嬷嬷正跟在冬青后面匆匆赶来。 在楚云菡踏入靖王府的第一步起,冬青就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整个靖王府都是向着楚云菡的,只有太上皇和岑嬷嬷是向着她家小姐的。太上皇她不敢惊动,只好去向岑嬷嬷打了小报告。 一来就听到陆七没头没脑的发言,岑嬷嬷脸色微变,冬青心底气了个半死,恨恨地瞪了眼陆七。 云苓倒也不生气,她笑了笑,语气悠悠地道:“话虽如此,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样不成体统未免叫人看笑话。” 叶折风听到她这样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你一来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而入,今天我是在给王爷诊病倒还好说,万一哪天我俩正在亲热,你也这样撞进来那我们岂不是很尴尬?” 云苓这话说的过于直白露骨,萧壁城脸色微黑,轻咳了两声,示意云苓注意言辞。 在场的人皆是面色尴尬,绕是岑嬷嬷也忍不住老脸一红,随即眼中带上了几丝不悦。 岑嬷嬷是萧壁城的奶娘,更是宫中的教养嬷嬷,一向十分在意礼数。云苓这个异类她实在没辙,但对楚云菡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楚二姑娘,就算王爷许你出入自由,可你怎么能连门都不敲就进屋呢?” 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 被岑嬷嬷严厉地斥责,楚云菡咬了咬唇,没有立刻答话。 叶折风能顶撞云苓,却不能顶撞岑嬷嬷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没有开口。 楚云菡本想等待着萧壁城向往日那样出言维护自己,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只能硬着头皮答话。 “岑嬷嬷说的是,今日是云菡失礼了,云菡这厢给姐姐和壁城哥哥陪个不是。” 云苓皱眉,赶苍蝇般地挥了挥手,“赔礼就不用了,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叫大门口的小厮先通报一声,没让你进别进。” 楚云菡脸色微微一变,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来。 壁城哥哥为什么一直不帮她说话? 叶折风有些看不下去了,沉声道:“王妃与楚二姑娘是姐妹,何至于态度如此恶劣?” “我话是说的不好听,可规矩就是这样的呀,王爷陪我回娘家,都还要先通报完才进府呢。” 云苓理直气壮,叶折风被堵的哑口无言。 萧壁城皱眉,心头有些烦躁,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折风,嬷嬷说怀孕的女子通常脾气会比较大,云苓如今有孕在身,你多担待一些。” “另外,这两年府中的规矩是有些懈怠了,便按照云苓说的做吧,如今有云苓为我和御之医治,云菡也无需像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地来靖王府了。” 这话一出,楚云菡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冷清仙子形象,万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姐、姐姐……怀孕了?” 云苓配合地摸了摸小腹,笑眯眯地看向她,“是啊,御医说快两个月了呢。” 也就是说,元宵夜宴上那次就怀了?xbiQiku 楚云菡如遭晴天霹雳,脸色煞白,单薄的身形忍不住在原地晃了晃。 原来……壁城哥哥对她和楚云苓的态度转变之所以如此大,是因为孩子吗?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云苓,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那可真是太好了,云菡恭贺姐姐……” 云苓微笑着点头,毫不回避楚云菡的目光。 这个孩子可是你送给我的呢,怎么,后悔了吗? 似是读懂了云苓眼神中的意思,楚云菡感到心在滴血,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第33章 晴天霹雳 “这是大喜事一件,我这便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和哥哥,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楚云菡极力保持脸上得体的笑容不扭曲,看上去仿佛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改日来探望姐姐时,我一定会记得备贺礼。” 随口扯了个理由,楚云菡便要离开。 这靖王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撕烂云苓脸上的笑。 叶折风皱眉看向前方,神色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云菡!” 斑驳的阳光透过细碎的树叶洒下来,楚云菡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 听到他的呼唤,萧壁城脸上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开口道:“折风,你去护送她回文国公府吧。” 云苓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萧壁城脸上,眸中几分若有所思。 虽然这瞎子刚才一直向着她说话,但看来对楚云菡还是有几分情愫在。 也是,毕竟青梅竹马一场。 楚云菡快步走出院子,一直走到靖王府大门口,方才冷静下来。 理智回笼后,她立刻想起了刚才萧壁城话中被她忽略的一点。 刚才没听错的话,萧壁城说云苓在为他和燕王医治? “云菡!我来送你回府。” 楚云菡转身看见叶折风,定了定神,“师兄,壁城哥哥说,以后由姐姐来为他和御之治病,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我娘说,这是陛下的命令。” 楚云菡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陛下的命令?” “没错。” 叶折风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明显不喜欢云苓,却也实打实地佩服她。 “燕王殿下的寒毒,就是楚云苓帮忙治好的,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太上皇摔了一跤险些变成活死人,我娘都束手无策,楚云苓却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将太上皇唤醒。” 闻言,楚云菡脸色猛然一变,大惊失色。 “什么?” 楚云苓竟然会医术?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若非听我娘亲口提起,我也不会相信楚云苓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叶折风只以为楚云菡是在惊讶云苓的医术之高,要知道他听说云苓唤醒险成为活死人的太上皇时,表情比对方还要夸张。 “陛下得知后,便下令让楚云苓负责诊治他们二人。据楚云苓所说,只需两个月就能让壁城再见光明,燕王殿下也能重新站起来。” 楚云菡眼前一黑。 如果萧壁城当真还能重见光明的话,那她之前处心积虑地把他推给楚云苓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壁城哥哥……” 她头脑中“轰”的一声巨响,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文国公府中。 待叶折风离开后,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地奔向莲夫人的院落中去。 今天这趟靖王府之行,云苓有孕和会医术这两个消息,宛若平地惊雷般炸的她神魂颠倒。 …… 靖王府。 楚云菡走后,萧壁城道:“嬷嬷去忙吧,云苓为我治眼,皇祖父还需您照料。” 岑嬷嬷看见萧壁城对楚云菡的态度并未出格,心下方松了口气。 “那老奴便告退了。” 冬青跟在岑嬷嬷后面,离开前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陆七一眼。 陆七茫然又委屈,好好的干嘛凶他? 云苓回到屋中,笑道:“你的好兄弟看起来很不喜欢我,硬要他给我做贴身侍卫,着实有些为难他了,要不然你把他调走吧。” 萧壁城沉声道:“安排他给你做贴身侍卫不是本王的命令,是武安公的要求。” “武安公?” 云苓心里绕了一圈,想起来叶折风的父亲是武安公的义子,名义上两人是祖孙的关系。 云苓何等玲珑心思,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摇头失笑道:“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你们靖王府是担忧我和腹中孩子的安危,原来是为了你和燕王。” 生怕她出事,这样就没人能治好萧壁城和燕王了。 云苓心头有些失落。 萧壁城听她这样说,心底有些生气,眉头紧拧,“什么叫你们靖王府?你如今是本王的王妃,保护你固然是因为要靠你医治本王和御之,但这也不是全部理由。” 这话说得,好像只是为了利用她一样,他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么? “武安公对你很感兴趣,太上皇年轻时与他极为要好,听说你救了太上皇,很是感激,特地在信中嘱咐本王好生待你,这才让折风前来给你做贴身侍卫。” 云苓愣了愣,随即唇角扬起一抹笑。 “好嘛,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爷消消气!你的头还疼不疼?我先给你按摩按摩!” 萧壁城感到她将柔软的细指轻按在太阳穴上,熟悉好闻的暖香萦绕在周围,让人忍不住想起刚才被打断的旖旎时刻。 心头忽地有些乱。 他轻哼一声,转移话题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虽然看不见,萧壁城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云苓的欢快。 “难得有人关心在意我,当然高兴了。” 享受着云苓的按摩,萧壁城挑眉,“很少有人关心你?” “以前有那么几个吧,现在都不在身边了。” 云苓的语气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其实她是个很容易被细枝末节感动的人。 上辈子会真正关心她的,只有一同在组织里长大的老一等人。 萧壁城却误会了云苓的话,以为她说的是文国公府的生母和老太君。 “平时若想家了,让陆七送你回文国公府便是。” 萧壁城恍然想起,云苓虽然是文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女儿,却因脸上胎记自幼不讨喜。 不论是老世子还是长兄楚云泽,似乎都更偏疼楚云菡,外人赞誉有加的也是她,提起云苓,更多的是非议和嘲笑。 萧壁城想,也难怪她会因为瑞王的几句维护之词,便对其情根深种。 忽地想起这一茬,他心底有些不舒服。 云苓撇了撇嘴,“没事我才不想回去找不痛快,下次再跟我爹吵起来,我可不能保证控制得了自己。” 说不定能把文国公府房顶都掀了。 萧壁城也记起她之前的泼皮无赖行为,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见状,云苓奇道:“瞎子,原来你也会笑,还以为你是面瘫呢。” 这狗男人虽然欠揍,笑起来倒是好看的紧。 第34章 他要杀了楚云苓 云苓的话一出,萧壁城立刻收起笑容,“丑女人,你可不要爱上本王,本王和你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云苓的嘴角险些抖到抽筋,“有时候,我真他妈想给你这大脑袋瓜子来几下。” 这厮也估计是上次吵架吵输受刺激了,这两天有事没事总要呛她几句才舒服。 “言语粗鄙。” 萧壁城轻哼一声,脸色嫌弃。 等孩子出生以后,千万不能让楚云苓来带,否则她教出来的孩子得啥样啊。 云苓懒得跟小学生拌嘴,“你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是昏涨还是头疼?” 如果感觉昏涨的话,要先按摩几天才可以施针治眼,如果感到疼痛的话,那就必须好好静养一阵子才行。 “既不昏涨也不疼,倒是觉得很轻快。” 萧壁城心中也讶异,不知她使了什么妖术,短暂的剧痛后,他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放松。 云苓挑眉看了萧壁城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异样。 没想到这瞎子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如此之高,这要放到组织里,一定会是重点培养对象,也能成功开发出精神力。 “那好,我这便给你施针。”云苓取下他的发冠,弯唇一笑,“但是你这头发有点碍事,要不我先给你剃了吧,不过我会给你配生发剂的,三个月就能长回来。” 萧壁城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本王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想趁机报复?” 剃成秃子?那他还能见人? “哦对,我忘记了,你们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能随便剃头的。” 萧壁城心中暗自思忖,楚云苓果然是妖怪,要不怎么会这么说呢。 “既然不能剃的话,我先给你扎起来,免得妨碍我施针。” 萧壁城没有意见,毕竟楚云苓也是为了方便给他治眼。 云苓抓起萧壁城光滑如绸缎的墨黑发丝,想起他刚才呛自己的话,眼神微动,唇角一弯,计上心来。 好你个死瞎子,三番两次怼老娘,这回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萧壁城感觉她纤细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时不时轻触头皮和耳后,指尖划过的地方仿佛有酥麻的电流经过,隐隐勾起他异样的颤栗感。 片刻后,云苓终于停下了动作。 “王爷,我要开始施针了啊,你千万别乱动。” 萧壁城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云苓的声音有点古怪,像是在憋着笑一样。 “本王知道。” 云苓满意度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然后开始在各个穴位上施针。 云苓没有再说话,每一道银针上都附着了精神力,在施针时必须聚精会神,专注意识。 萧壁城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云苓终于取下了他头上所有的银针。 云苓伸了个懒腰,哈欠打的眼角流泪,口齿不清地道:“饿死了,瞎子,咱们赶紧去吃晚饭吧。” 兴许是怀了孩子都缘故,每次一消耗精神力,身体就饿的不行,也不知道昭仁帝什么时候能把陨石坠子送来。 萧壁城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心中震惊。 他的视线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些,模糊的视线中,已隐约能看得到许多有轮廓的重影。 这样的医术未免太过逆天了,要知道林芯费劲心力为他治了两年的眼睛,方才让他勉强能看到些许模糊的色团。 “丑女,你到底师承何人?” 莫非她整个师门其实都是妖孽? 萧壁城不知道,某种意义上他确实猜对了。 云苓绝口不提那个晦气的组织,“这你就别废话了,问了也不会告诉你的。” 云苓饿得慌,拉上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吃饭。 “你怎么总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萧壁城嘴上嫌弃,却还是任由云苓拉着手一并走出了房间,在屋内坐了一下午,他也有些饿了。 难得丑女人吃饭的时候,还记得一并拉上他。 “吃饭皇帝大!民以食为天!” 与他粗糙长着厚茧子的手掌不同,云苓的手细腻而柔软,她走的又急又快,看不见路的萧壁城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 即便是楚云菡,也很少与他有过这般放纵的亲密接触。 萧壁城心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书中常说的“手如柔荑”当是如此了。 此时的萧壁城还没有意识到,云苓这番不正常的殷勤之下,必然没怀好意。 长廊下,路过的洒扫丫鬟们看见萧壁城的样子,表情顿时一言难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院落中,管事家臣乔烨看见云苓二人的身影,快步迎了上来。 “王爷,晚膳已备好,燕王殿下已在厢……” 乔烨话说到一半,乍看清楚萧壁城的模样,面部肌肉顿时跟得了羊癫疯一样抽搐了起来。 “王爷,您……您这是……?” 云苓极力憋着笑,飞快地甩开萧壁城的手,立刻逃之夭夭。 萧壁城敏锐地听到云苓的憋笑声,心里猛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突然觉得头皮好像有点紧,人有点慌。 萧壁城极力保持淡定道:“本王怎么了?” 不等乔烨答话,一旁赶来的陆七见状,瞪大双眼,震惊的吼声险些将靖王府的瓦砖掀翻。 “王爷!您为何要扎两个麻花辫和冲天揪啊,这是京中流行的什么新造型吗?” 陆七的话一出,其他捂嘴憋笑的下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七!” 乔烨偷偷踹了陆七一脚,祈祷这傻缺能多几分求生欲。 萧壁城脸色大变,忙伸手往头上摸去,果不其然在脑袋两侧摸到了两根粗粗的麻花辫,两根辫子之间还有一个冲天揪。 想起自己刚才顶着这个造型走过了大半个靖王府,他脑中轰地一声,理智尽褪,满面狰狞,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楚!云!苓!” 暴怒的吼声响彻整个靖王府,院中古树上鸟雀惊慌飞散。 萧壁城拽着沦为导盲犬的可怜陆七,杀气腾腾地朝云苓的院子逼去。 今天不杀了这胆大包天的丑女人,他萧壁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第35章 不好了,王爷被猪拱了! 云苓刚拿起筷子要吃饭,便听到萧壁城震天的怒吼声。 不得了不得了,看来这次是把瞎子给惹急了! 她连忙扔下筷子,“冬青,太上皇在哪?” 冬青答道:“太上皇好像在王府西南角的归田居里喂猪呢!” 归田居挨着马厩,平时有散养着一些家禽,先前昭仁帝赏给云苓的那些活禽和一对小乳猪都安置在其中。 太上皇年轻时是村夫,喂猪更是一把好手,平时很喜欢侍弄这些。 “我得先避一避,你把这小子看紧了,别让他把饭全吃光了,给我留点!” 燕王神色一紧,“你做了什么事惹的三哥这么生气?” 他头一次见萧壁城如此失态,发这么大的火。 “来不及解释了,你自己问他吧!” 云苓抛下这句话,趁萧壁城还没抵达之前,脚底抹油地溜了。 待到萧壁城牵着陆七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院子里,燕王霎时目瞪口呆,嘴角抖成帕金森。 “三……” 萧壁城顶着三个辫子,咬牙切齿,“御之,那丑女人躲哪儿去了!” 燕王被他满脸杀气吓得浑身一震,半点也不敢笑,“她她她……躲到归田居去了,皇祖父在那里呢。” 他滴个亲娘啊,楚云苓居然敢对他三哥做这种事!真是胆大包天! “陆七!” “属下在!” “叫上折风,再领几个护卫,随本王去捉人!” 燕王缩了缩脖子,弱弱地提醒他,“三哥……你的头发……” 真的不先打理打理么? 萧壁城脸色一僵,这才神色暴躁地伸手解掉头上的三股辫子,然后连梳都来不及梳,就这么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带着几个侍卫杀向归田居。 “冬青,过来给本王推轮椅,快去归田居!” 燕王也顾不得吃饭了,三哥要教训坏女人,连皇祖父都不怕了,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云苓火烧屁股似地跑进归田居,四处寻觅太上皇的身影。 如今太上皇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但凡萧壁城想动她一根汗毛,绝对会被太上皇打的满头包! “太上皇!太上皇!” 云苓绕着院子喊了几圈,没有发现太上皇的身影。 归田居内空无一人,露天的院子里,只有一地的鸡鸭鹅在喋喋不休。 “楚云苓!你给本王站住!” 这时,萧壁城带着陆七等几个护卫杀到院门口。 云苓清清嗓子,拔高声音,“瞎子,你想干什么!小心我叫太上皇敲你的脑袋!” 本来如果云苓能好好认个错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放过对方。 可听云苓这番话不仅有恃无恐,更是毫无半分歉疚之心,萧壁城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个可恶的丑女人! 他冷笑一声,“做什么?本王不过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陆七,折风!给本王拿下她!” 叶折风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王妃,得罪了!” “啊呸!说好的贴身护卫呢,居然临阵反水!我要开除你!” 云苓瞪了叶折风一眼,她就知道这人靠不住。 “王妃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云苓当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她扫了眼身后几个竹篱笆围成的棚子,闪身往圈养活禽的地方躲。 叶折风的剑很快随之而来,将竹篱笆一剑斩断,令云苓无处可躲。 不料下一刻,棚子里的鸡鸭鹅群鱼贯而出,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 一众人追,一个人逃,归田居里顿时鸡飞狗跳,满天羽毛飘散,一片狼藉。 陆七慌慌张张地道:“小心些,别伤着这些家禽,还得留着他们下蛋呢!” 喂的圆滚滚的走地鸡们满地乱窜,几个护卫顿时无从落脚,何况他们本身也不敢把云苓怎么样,这下更是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 “叽叽叽!” “嘎嘎嘎!” 整个院子乱作一团。 “楚云苓,你什么时候能安分点不惹事?” 萧壁城闻着满院子鸡毛鹅粪的味道,脸都绿了。 叶折风本想去抓躲在角落里的云苓,不料落脚却踩在一坨新鲜的鸡屎上。 美妙的气味传来,他的脸色霎时变了变,一向冷漠的面瘫脸瞬间裂开来。 “哎呦!王爷救命,大鹅咬人啦!” 一旁响起陆七的哀嚎声,叶折风回头一看,才见这傻小子不知何时惹怒了大白鹅,正被追着咬屁股。 “哈哈哈!” 云苓见状,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 叶折风黑着脸沉声道:“王妃,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和气味让萧壁城一个头两个大,听到云苓的笑声,他确定了她的方位,干脆亲自出马。 第36章 她亲自下厨道歉 云苓前些日子才摔了一跤,还昏睡许久,萧壁城不敢有所轻视,立刻叫人请来了林芯。 “师娘,她的身子可有大碍?” 林芯面色复杂地瞥了一眼看似虚弱,却一直向她使眼色的云苓。 “目前看来没有大碍,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卧床静养几日比较好。” 一直提心吊胆的萧壁城松了口气,方才没能发泄的怒火一下子又窜了上来。 “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平时还般毛毛躁躁的,不知道多注意些。” 云苓难得没跟他斗嘴,“虽然但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在鸡圈猪圈里溜达了一圈,衣服上沾的味道着实销魂的紧。 萧壁城嘴角一抖,恨不得效仿太上皇一样拿根拐棍敲敲云苓那不知认错的头,可一想起对方那满身未愈的鞭伤,又将怒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劳烦师娘和岑嬷嬷好生照看她,叫厨房尽快烧些热水来。” 吩咐完,萧壁城又叫陆七扶自己回房沐浴更衣。 待萧壁城走后,林芯立刻沉下了脸,仗着是靖王的师娘,她当即不吐不快。 “王妃,您今日做的未免太过火了!身为靖王府的主母,不但没有端正姿态架势,反而闹出这等事来叫下人们看笑话,这成何体统!” 在林芯心中,完美的靖王妃人选一直都是楚云菡。 她本就不喜云苓,如今见她身为文国公府嫡女,却没有半分贵女的礼仪教养,更是愈发不满。 “方才多谢林师父为我诊脉,不过我再怎么样也还轮不到您来说教,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云苓也不装肚子疼了,她懒懒的起身,连眼神也没给林芯一个,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芯面色忍不住有几丝惊怒,“你……” 她虽是江湖医女出身,但丈夫乃武安公义子,又是萧壁城的师娘,因此即便是王公贵族,遇上了也要给三分薄面。 这般态度和她说话的,云苓是头一个。 “难道林师父还想越过我爹娘来说教不成。” 木轮椅上的燕王也忍不住道:“可林芯师父怎么说也是长辈,说话时应当以礼相待才是……” 云苓自认为对林芯的态度并不算差,她看向燕王,微微挑眉似有疑惑。 “我对林师父还不够耐心和善么?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开骂了,不信你问我那糊涂蛋老爹,我们吵架的时候都是一边骂一边掀桌子的。” 苍天可鉴,她真的很给林芯面子了。 燕王:“……” 原来楚云苓是这么彪悍的女人么,为什么和楚云菡所描述的不一样? 林芯气的吐血,正要说话,岑嬷嬷却板着脸打断了她。 “不论如何,靖王府的主人是王爷,林芯师父虽是王妃的长辈,但既然王爷都没有发话,的确不该越过王爷去责备王妃。” 论起辈分,岑嬷嬷是萧壁城的奶娘,在府中的地位和话语权比林芯更高。 “林芯师父此番僭越了。” 这话一出,林芯僵硬的脸色便有些挂不住了。 云苓眼神微亮地看向岑嬷嬷。 自她来到大周,但凡是和楚云菡交好的人,大多都自心底厌恶她,会主动为她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萧壁城的这位奶娘,云苓还以为对方会和林芯一样,也更喜欢知书达理的楚云菡,看不上她。 燕王很有眼色地给了林芯一个台阶下,“林师父,本王的腿该泡药浴了,还请劳烦你。” 林芯深吸一口气,敛去了脸上的所有情绪,“既如此,我便不打搅王妃静养,先行告退了。” 待二人一走,云苓笑着凑近岑嬷嬷。 “刚才多谢嬷嬷替我出头,我还以为嬷嬷也会说教我一番呢。” 岑嬷嬷一板一眼地道:“王妃不必客气,是王爷吩咐老奴要好生照看王妃,其他事情不在老奴份内。” “不过。”她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王妃的确胡闹了些。” 云苓倒也没生气,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是我不该。” 她今天确实做的有点过火,尤其是刚才假装肚子疼的时候,看见萧壁城目不能视的情况下紧张成那个样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云苓认错的这么痛快,岑嬷嬷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王妃不必担心,王爷一向大度,不会计较这些。” 云苓表现得格外懂事,“明日一早我亲自下厨,给他赔个不是。” 当然,她不能告诉岑嬷嬷,其实她是单纯的吃腻了府中厨子的手艺,馋虫犯了。 岑嬷嬷忍不住面色微讶,“王妃会下厨?” 大周贵女会下厨的很少,因为颠锅掌勺对于臂力和体格有一定要求,因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有人在。 即便是修习厨艺,也不过是学学做点心或者熬汤之类有利于后宅争宠的小手段。 大多数贵女都不乐意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弄得灰头土脸,能做道点心熬个汤便可称赞为贤惠了。 “我手艺还不错,等明日把后院的鸡杀了,简单弄上个十道八道菜,也叫嬷嬷尝尝我的手艺。” 这个时代的食材和调味料都不太丰富,加上大周朝本身就比较穷,百姓们也没什么心思去钻研吃食。 云苓在靖王府住了近一个月,那些饭菜都快吃吐了。 “对了,太上皇和嬷嬷都好什么口味,两位王爷呢?” 岑嬷嬷答道:“太上皇嗜甜,王爷在边关苦惯了,什么都吃得不挑食,燕王殿下喜好咸香辣,老奴年纪大了,一贯吃的清淡。” 云苓点头,一一将每个人的口味记在了心里。 岑嬷嬷见状,忍不住犹豫地问道:“王妃当真要下厨?” 她以为云苓说的下厨不过是简单炒两个小菜,没想到会动这么大阵仗。 看她身躯瘦弱的样子,这能行吗? 云苓看出她在想什么,笑道:“嬷嬷放心吧,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也不懂琴棋书画,唯独这身厨艺堪能与医术比肩。” 医毒与膳食关系密切,她对此也颇有研究。 上辈子在组织里的时候,其他三个姐妹的嘴巴被她养叼了,常常连五星级饭店也看不上。 思及此,云苓神色微黯。 她们大抵是再也没机会尝到她的手艺了。 第37章 王爷竟叫秋霜服侍 从揽清院里出来,一路上陆七叽叽喳喳地抱怨个不停。 “王妃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刚才在归田居那么多人看着呢,这让您的脸面往哪搁啊?” 萧壁城“唰”地黑了脸,这厮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您身上的衣服,那可是用陛下赏的云锦做的,您衣柜里统共也就这么一件,是您最好的衣裳了,云锦料子娇贵,可经不起搓洗。” 扎心了,陆七。 萧壁城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闭上嘴,少说两句?” 陆七显然很委屈,“属下这是在帮您声讨王妃,您怎么反倒把火气撒在属下身上呢。” 王爷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萧壁城冷笑,“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叫人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前有云苓后有陆七,哪天他迟早得被这两个人活活气死。 陆七瞬间噤了声,只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自己的无辜和委屈,可惜萧壁城什么也看不见。 厨房很快送来了沐浴的热水,萧壁城嫌弃地打发了陆七。 “你去把院子扫了,换个人来伺候。” 现在一听见这小子的声音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七只得委屈巴巴地退了出去,转身便在长廊下碰上个杏眼鹅蛋脸的丫鬟。 “陆大人,王爷换洗的衣裳拿来了。” 秋霜捧着一叠干净的衣裳,伸手准备交给陆七,后者垂头丧气地却摆了摆手,没有接。 “王爷今天不让我伺候沐浴,秋霜妹子你去吧。” 萧壁城没有指定人选,陆七恰巧撞上秋霜,便干脆把活丢给了她。 秋霜闻言,心下又惊又喜。 “这是何故?” 要知道王爷沐浴的时候从不让侍女近身,她作为萧壁城身边的大丫鬟,也从来没能在浴桶边伺候过。 陆七沮丧地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呢,大概是嫌我笨手笨脚吧。” 秋霜眼神微闪,“可是因为王妃的事情生气?” 她刚才在房间里缝补衣物,没有亲眼所见,但却听闻府内发生了何事。 陆七瘪瘪嘴,拿起了院子里的扫帚,“除了王妃,还有谁有本事惹得王爷发这么大火?秋霜妹子别问了,赶快去服侍王爷吧,免得去晚了被责罚。” 第38章 你没下毒吧? 太上皇笑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铃儿真乖,孝顺又懂事,不像隔壁那俩狗子兄弟,天天不务正业,净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远处围观的燕王叹了口气,表示莫名被cue很无辜,随后默默地坐着轮椅转身离去。 他觉得皇祖父并不大想看到他,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帮太上皇侍弄好了开垦出来的那一小块田地,云苓便开始着手烹饪午饭了。 太上皇一听她要下厨,高兴地围着灶台转来转去,还亲自动手帮云苓杀了一只鸡和两条鱼。 虽然厨房条件简陋,不如上辈子那样有各种现代化的机器,倒也难不倒云苓。 眼下四五月交替,正是荔枝成熟的时候,云苓便做了一道荔枝肉,外加一份拔丝土豆和糯米八宝饭。 “好吃,好吃!孤还要!” 太上皇似是爱极了那道拔丝土豆,抱着盘子把云苓给他尝鲜的那份儿吃了个精光。 “别一下子吃那么多,好吃的还在后面呢。” 燕王喜欢咸香辣重口味,云苓做了经典的回锅肉,水煮牛肉,酸辣鸡杂。 岑嬷嬷口味清淡,便做了清蒸鱼,龙井虾仁和白灼菜心。 萧壁城不挑口味,也就没有特地做些什么。 最后再盛起一早便开始炖的红枣莲子鸡汤,整整十个菜做好后已是到了晌午。 一直在旁边围观和打下手的冬青和太上皇哈喇子早就流了一地,纷纷抱着碗在旁边期待地看着她。 “冬青,你把这一份送去给燕回阁的燕王和林芯师父。” 以太上皇目前的状态,想要他和萧壁城等人同桌吃饭是不大可能的。 云苓转身哄道:“太上皇,岑嬷嬷和冬青会陪你在揽清院吃饭,我迟些再回来,不用等。” 好在太上皇小孩子脾性,有美食在眼前,倒也十分听话。 “好,那铃儿早些回来,孤给你剥枇杷。” 云苓分配完,便叫来叶折风,带着剩下的食盒去了漱石居。 叶折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云苓。 他没料到云苓还有这样一身好厨艺,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漱石居内,长缨枪迎风振动。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萧壁城一直以来仍保持着晨练的习惯。 他精通诸般武器,其中最为擅长的便是长枪与弓箭。 一套枪法下来,酣畅淋漓,他问道:“陆七,今日厨房怎地还不上膳。” “属下去厨房看看。” 陆七立马跳起来,他昨晚被罚扫了一晚上院子,晚饭也没吃,早饭就一碗粥两个馒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陆七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云苓和叶折风的身影迎面走来,身后小厮的手中提着好几个食盒。 “什么味道、好……好香啊!” 陆七用力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些食盒上,口水留下三千尺。 “王爷,昨日是我不对,今儿个我特地亲自下厨,前来给你赔礼了。” 云苓笑盈盈地把其中两个食盒递给陆七,“这是你和叶侍卫的那份。” 陆七受宠若惊,“什、什么?我和叶公子也有份?” 天啊!王妃竟然亲自为他们下厨! 叶折风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唯有萧壁城闻言,顿时心生警惕,“你说什么,你亲自下厨?” “是啊,王爷别愣在这里了,来吃饭呀,再不吃就凉了。”xbiQiku 云苓大发善心,主动牵着萧壁城的手回到了屋里,她这副模样却叫萧壁城背后汗毛倒竖,坐如针毡。 这女人今天中邪了? 尽管看不见,萧壁城却能闻到桌上过分诱人的香气,的确叫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这是荔枝肉,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云苓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这道菜在大周是没有的,但她做出来的味道还原的很好。 萧壁城没动筷子,表情有些异样的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吃吃不动筷子,云苓忍不住问道:“王爷,你怎么不吃啊?” 萧壁城沉默了一瞬,终是忍不住迟疑问道:“你……没在菜里下毒吧?” 云苓嘴角一抖,脸色唰地黑了下来。 第39章 怒怼瑞王 “看你的表情怎么不像是在夸我?” 萧壁城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道:“本王只是惊讶你的厨艺竟然这么好,太上皇爱吃糕点,点心你擅长做么?” “称得上拿手,想吃的话,回头也可以给你们露两手。” 云苓擅长厨艺,也喜欢厨艺,点心方面无论是西式中式她都会做不少。 “是吗?没想到你的厨艺进步的这么快。” 实锤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真正的楚云苓! 萧壁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随即又笑起来。 “记得去年大哥生辰,你特地做了一份秘制桂花糕送给他,结果把糖放成了盐。” 萧壁城虽然没有尝那盘桂花糕,但也听燕王吐槽过,那盘点心的形状根本不能称之为糕点,像坨屎一样。 云苓笑容一顿,很快在脑海中搜索到了属于原身的记忆。 她想起了那盘不可名状的桂花糕,也记起瑞王碍于情面咬了一口,最后差点被咸到齁晕过去的惨状。 云苓微微眯眼,打量了萧壁城两眼,冷不丁问道:“你刚才在诈我,套我的话是不是?” 萧壁城一口荔枝肉卡在嗓子眼,差点被呛住。 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这种时候被怀疑了,难道不是应该赶快转移话题敷衍过去吗? 尴尬的气氛僵持间,家臣乔烨前来报信。 他略显犹豫地看了眼云苓,沉声道:“启禀王爷和王妃,楚二小姐前来求见。” 云苓皱眉,“楚云菡?她来干什么,不见不见。” “回王妃的话,楚二小姐说是奉了文国公府的命令,特地为您送来了安胎养生的补品。” 云苓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你跟她说我不要,让她把东西都带回去吧。” 院内的叶折风听到这番话,有些按捺不住了。 “王妃,楚二小姐是您的亲妹妹,何况她是来给您送补品的,于情于理怎么也该让人到府中坐一坐才不失礼数。” 乔烨似是料到了云苓的回答,继续道:“王妃,楚二小姐说希望您不要让她为难,补品是老国公和老太君的心意和关怀,您就算不愿意见她也要把补品收下。” 萧壁城顿了顿,“你若当真不想看见她,让她把东西放下就离开吧。” 云苓却不为所动,挑眉笑道:“她倒是聪明,知道我不会让她进门,便提前把话都准备好了,只可惜……” “这些东西若是别人送来的,或许我就收下了,可偏偏是她送来的,谁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云苓对楚云菡的厌恶一向毫不掩饰。 萧壁城早已领教过她的态度,并不惊讶,但叶折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王妃!你这样恶意揣测亲姐妹的好意,未免太叫人心寒!” “没错,云菡这两天一直在担心你,还托我帮忙找血燕窝,跑遍了整个京城才高价从封家手中买到。”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声音中满是愤慨。 “她这般待你,你却事事针对她,将她的心意弃之如履,实乃令人心寒至极!” 来人竟是瑞王萧天昱,而他身后那个纤细玲珑的白衫倩影,不是楚云菡又是谁。 云苓敛了笑容,冷声道:“我不是交代过没有允许,不许任何外人进出靖王府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饭吃的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两个叉烧,成心倒她胃口是不是。 瑞王一袭素衫负手而立,与楚云菡像极了一对璧人。 一向温润的他此刻沉着脸,眼如寒霜,“是我让她进府的又如何?你要发难也不要向着云菡,冲我来!我竟不知道,如今想探望三弟,连门都轻易进不得了!” 云苓脸色发黑,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敢骂你,不经允许擅自把人带进府来,你还挺得意是吧,看给你能耐的,要上天?” 云苓话一出,在场的陆七等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云苓恋慕瑞王多年,那可是大半个京城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她或许对旁人和楚云菡态度恶劣,但在瑞王面前,却永远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文静模样,乖的像是只小绵羊。 “你莫要乱来。” 萧壁城首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悄悄地拉住云苓的手。 “岑嬷嬷说,妇人在怀孕期间容易控制不住脾气,大哥莫往心里去。” 这一幕落到楚云菡眼中,刺眼到令她面容扭曲。 壁城哥哥为何不责罚楚云苓,反而还护着她? 瑞王许是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僵硬着身体站在院子里,脸色涨红,好半天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野蛮粗鲁。” 云苓冷哼一声,“你不野蛮粗鲁,不顾府中规矩随随便便把人带进来,你懂规矩讲礼仪的很。” 瑞王本就不擅长吵架,被她这一番话呛了个半死,气的差点呕血。 萧壁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同情瑞王。 好端端的,干嘛想不开要跟这个女人吵架呢? 不过,对比起之前挨骂的老世子来,云苓也算是嘴下留情了。 “大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壁城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将话题带到了别处。 瑞王看了云苓一眼,板着脸沉声道:“我同云菡一样,是来送贺礼与补品的。” 云苓面无表情地道:“既然东西送到了那就请回吧,你们来迟了,没你们的午饭吃。” 瑞王的脸立刻又气红了。 楚云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了表情。 这楚云苓莫非疯了不成? 心中思绪飞转,楚云菡面上无奈地看了眼云苓,带着几分责备淡声道:“我知道姐姐对我有误会,但怎能因为我迁怒于瑞王殿下呢?” “你可拉倒吧,谁因为你迁怒他了,别那么大脸,我就是单纯看他也不顺眼。” 楚云菡闻言,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管理失败。 瑞王微微瞪大了眼睛,气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他自诩一向与人为善,从不结仇。 即便是楚云苓,也从未和旁人一样嘲笑过她的胎记,甚至还曾多次出言维护她。 哪怕元宵夜宴上楚云苓曾想算计他,也不曾把对方怎么样过。 云苓凉凉地道:“因为你蠢。” 第40章 太上皇发威 萧壁城听得头都大了,再这样下去又要吵个没完没了。 “大哥,既然贺礼已经送到了,你和楚二姑娘便先回府吧,云苓一会儿还要为我施针,实在无暇招待你们。待改日有空,我亲自到瑞王府拜访。” 听到这声“楚二姑娘”,楚云菡脸色微白,手指猛地捏紧手帕。 到底是为什么,每次她见到萧壁城,对方都会比上一次更生疏几分? 他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啊…… 瑞王也怔忪了片刻,随即激动愤怒起来。 “壁城!分明是楚云苓无理取闹,你怎么反倒护着她?她是怎么欺负云菡的,你看不见难道还听不见么?” 萧壁城面无表情,恰恰是因为他知道了楚云菡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选择纵着云苓。 更头疼的是,万一把太上皇引来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看见萧壁城的态度,瑞王的眼中万分失望。 “云菡与你相识十多年的情谊,在你失明后四处为你寻医求药,可如今因为楚云苓能治好你的双眼,她厌恶云菡,你边也要疏远她了吗?” 萧壁城脸色阴沉,这番话无意触及了他内心的伤痛之处。 是啊,相识十多年的情谊,楚云菡却选择了背后向他捅刀。 云苓实在听不下去了,“萧天昱,你脑子被门夹了吗?当着我和王爷的面说这种话,存心挑拨离间是吧。” 要不是她肚子吃得太饱太圆了,不方便活动,早上去了一拳头了。 楚云菡却心中一酸,已是泪眼涟涟。 “瑞王殿下不必多言,靖王爷如今已成亲娶妻,云菡自当避嫌,若姐姐心中介意,以后我不再来便是……” “你可赶紧麻溜的滚吧,每次一出现就没好事。” 云苓冷眼看她做戏,嘴角扬起轻笑,“上次你撺掇着六公主向皇贵妃告状,害得瞎子白白挨了一巴掌,没主动找你算账就不错了,还敢舔着脸来。” 瑞王一愣,神色错愕地看向楚云菡,眼中似有不解和疑惑之意。 亲妹子被罚去寺庙抄经书的事他知道,可这和楚云菡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云苓会把这种事搬到台面上来说,楚云菡心中一凛,面色微白。 “云菡不曾入过宫,先前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知,姐姐为何又要将事情都怪罪在我身上?” 难道萧壁城也怀疑是她背后挑唆,所以才这般态度? 瑞王没多想,以为云苓又在使那些以前的招数,她刻意针对楚云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楚云苓,造谣诽谤是要被关进大理寺的,皇亲犯法与庶民同罪!” 妈的,绝了。 云苓都忍不住有几分同情六公主了。 她感叹道:“我真是服了,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傻比的人啊,亲妹妹都快让人坑哭了,还在这儿替幕后黑手伸张正义,我要是六公主,头都给你打歪。” 和这种人交谈多了,容易受影响被拉低智商。 瑞王咬牙切齿地看着云苓,正要开口反击,庭院中却突然响起“咚”的一声。 瑞王闷哼一声,霎时目光涣散,直挺挺地倒下晕了过去。 陆七等人定睛一看,举着拐棍的太上皇不知何时像抹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瑞王身后。 “太上皇打得好!” 云苓忍不住喝彩,可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楚云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的老大,淑女形象全无。 她没听错吧,太……太上皇? “铃儿,孤在揽清苑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吃枇杷?” 叶折风等人顾不得震惊,连忙跪下请安。 “太、太上皇……您怎么来漱石居了。” 当听到“太上皇”三个字的时候,萧壁城心里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会又要挨打吧? 太上皇板着脸没有理会,他扫视了一圈,转身定定地看着楚云菡。 虽然他傻了,但直觉眼前的人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小老头一声不吭,慢悠悠地举起了他的拐棍。 “嘭!” 伴随着楚云菡惊恐的叫声,她的脑门上迅速鼓起一个大包,像极了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抱头鼠窜的六公主。 最后,在一片混乱的漱石居中,楚云菡是慌不择路地逃出靖王府的。 太上皇对于云苓被围攻欺负的事情表现的异常愤怒,认定漱石居里面没有一个好人。 除了云苓外,所有人都顶了满头包,唯一侥幸的反倒成了一开始就被闷棍敲晕的瑞王。 …… 楚云菡慌忙失措地回到文国公府,跌跌撞撞地奔向莲夫人的院子。 “菡儿,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莲夫人正在刺绣,看见女儿狼狈的样子,神色一惊。 楚云菡将房门紧闭,转身语气急促地道:“娘,不好了!今日我随瑞王殿下一同到靖王府中,发现太上皇竟然也在!” 临走之前她没忘记向下人打听一番,才得知昭仁帝下了命令,让太上皇常住于靖王府中。 楚云菡一股脑地将漱石居中发生的事告知了莲夫人,神色惊妒,“楚云苓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让太上皇对她亲近非常,护短得紧!” 莲夫人的眼神骤然危险万分,“菡儿,你说那小贱人得了太上皇青睐,还对瑞王破口大骂?” “没错,也不知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莲夫人冷笑,“认为自己能治好靖王,又有孕在身,成为太子妃是稳操胜券的事,如今自然看不上瑞王了。” “看来往日我们都被她给骗了,没想到她竟如此心思深沉。” 楚云菡面色不虞,担忧地道:“楚云苓本身懂得医术,又极为防备我们,她多半不会用文国公府送去的那些补品,想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莲夫人注视着手中的绣花针,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低声道:“那封言之前在文国公府得罪了靖王,这两天封左相命他去靖王府赔礼道歉,菡儿找个时间约见一下他吧。” 听闻要和封言打交道,楚云菡面色中闪过一抹厌恶。 “看来娘又有计划了。” 莲夫人眼神阴郁,“这一次若再失手的话,便要炼制魂消了。” 楚云菡神色不解,“魂消?” 多年来跟在林芯身边学医,私下又有莲夫人教授,楚云菡自然知道“魂消”为何物。 这是一种神奇的异域香,寻常人闻了之后可以安神助眠。 但若身体中有另一种“引子”,魂消便会成为无可医治的剧毒,令人三天内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死亡。 只是毒药的引子,一定要提前至少两年种下才能够生效,并且制作起来耗费千金都难成。 “娘何时在楚云苓体内种下过引子?” 莲夫人淡淡一笑,“那小贱人体内的引子,一出生就已经被种下了,虽然只是个意外,但总归没白费……” 楚云菡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第41章 猜错我就吃了你 太上皇在漱石居闹了好一通。 云苓没有久留,待半夜三更时分太上皇睡下后,才又到漱石居中去给萧壁城施针。 “往后都要半夜来了,免得太上皇闹腾。” 今日太上皇发现云苓去漱石居见萧壁城,闹了一下午小脾气。 萧壁城闻见她满身的草药味,夹杂着淡淡的体香,说不出的馨香好闻。 “陆七说你在药房和账房忙了一下午,这些日子你费心了。” 云苓警惕地看向萧壁城,这厮突然夸她定然没安好心。 “别以为一句辛苦了就能把我打发了,每个月你得给我发五十两银子的月钱才行。” 这番狮子大开口,萧壁城却沉默不语,难得没有和云苓对呛。 偌大靖王府,几个男人却没一个能担事。 云苓怀着孕,不仅要打理整个王府上下的琐事,还得为几个男人的病忙前忙后,萧壁城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云苓迅速拍板,生怕对方反悔。 萧壁城抖了抖嘴角,转而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还睡着呢,估计明天才会醒。” 云苓将针具一字排开,语气隐约带着几分嫌弃。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娇弱,连楚云菡都不如。” 一棍子下去就歇菜了,着实叫人大跌眼镜,楚云菡好歹还挨了两棍子呢。 这种文文弱弱的书生,云苓一拳能打趴下十个。 萧壁城失笑道:“大哥很少习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文弱。” 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年头胎生产时不顺利,导致瑞王一出生就较为体弱,后来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作为第一个孩子,昭仁帝曾想亲自教瑞王习武,可皇后舍不得他吃苦。 在皇后看来,瑞王的身体注定他无法领兵作战沙场,不如认真钻研学问,学习治理民生。 冲锋陷阵,战场杀敌,自有其他兄弟冲在前面。 “难怪哪怕你瞎了,父皇也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 萧壁城不动声色地道:“你以前不是认为,大哥仁爱宽容,若入主东宫,必是百姓之福么?” 他心中愈发确定,身旁这一位,绝对不是他曾经知晓的那个楚云苓。 云苓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似笑非笑地道:“瞎子,你今天三番两次试探我,到底想说什么?” 第44章 礼中藏毒蛇 “他们来做什么?” 乔烨低声答道:“封夫人与封公子带了一车礼品,说是特地前来恭祝王妃有孕,顺便为先前的事向靖王府赔礼。” “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早些时候不来,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萧壁城与云苓是同样的想法,封夫人爱子如命,上次封言在他们二人手里吃了亏,没把他们生撕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来赔礼道歉。 但封夫人亲自出面,显然代表了左相府的身份,这个面子不给还不行。 萧壁城心里明了,左相府消息灵通,估计已经知道他的双眼有往重见光明,这才借口来亲自查探一番。 “乔烨,你先去正厅接待封夫人,本王随后就来。” 云苓眯了眯眼睛,也将瑞王撇到了一边,搀扶着萧壁城朝正厅走去。 一进门,便见偌大的正厅中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红盒子,如同一座小山般。 封夫人是个凤眼鹅蛋脸的妇人,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像是才三十出头。 看见云苓,她掩去了眼底一瞬间的冷意,笑着热情地迎了上来。 “多日不见,王爷与王妃可身体安康?” 萧壁城神色漠然,不咸不淡地回答,“多谢封夫人关怀,本王一切安好。” 话音落下,封夫人看见身后跟来的瑞王,眼神一喜。 “真是巧了,瑞王殿下也在?” 瑞王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天昱见过大舅母。” 当今皇后是封家女,瑞王与封言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但封言恶名在外,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平淡。 反倒是封夫人的态度一直都很热烈,瑞王一向招架不住。 果然,一见到瑞王,封夫人立马便将萧壁城夫妇抛在了脑后,拉着他东一言西一语地说起家常话来。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身体可安康?” “听闻六公主去了寒山寺静修,大约几时回来?咱家姐儿一直盼着她到府中做客呢。” “瑞王殿下脸色不大好,可是这些日子又常常挑灯夜读?” 正当瑞王一个头两个大地应付着封夫人时,云苓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一道饱含恶意的目光正如阴冷的毒蛇般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猝不及防与她对视的封言立刻垂下了眼眸。 “总觉得这母子二人没安好心。” 听见她小声的嘀咕,萧壁城也压低声音道:“封家送来的东西最好不要用,待会儿收下后,改日寻个理由转卖出去换成银子便好。” 云苓轻轻点头,习惯性地用精神力探测了一下这堆小山般的礼品。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她眼神微沉,迅速地小声对萧壁城道:“这堆礼盒中藏着活物。” 精神力有一个较为寻常的功能,那便是感知周围的活物。 上辈子云苓在组织里时,这项能力属于是她们的必修课,所有开发出精神力的孩子都拥有这项能力。 “你怎知道?” 萧壁城下意识地问完,又反应过来,云苓懂得妖术,不是常人。 他改口问道:“里面藏了什么?” 根据精神力强弱的不同,每个人能够探知的范围大小和生物多样性也不一样。 有些人只能探测到人类或者其他哺乳动物这类生命迹象较强的生物,而有的人甚至能探知到昆虫之类的活物。 云苓顿了顿,片刻后道:“是一条蛇。” 云苓的精神力最为强大的时候,可以轻松探测以自己为中心周围两百米内的活物,虽然探测不到虫蚁,但探测到蛇类和老鼠却是轻而易举。 不同的动物,生命迹象强弱也不同,根据以往经验,云苓确定以及肯定礼盒里藏着的活物是条蛇。 “冬青,你去将我房间柜子最左侧抽屉里的紫色小香膏拿来。” 云苓低声吩咐完,冬青很快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盒子里面的是不是毒蛇,但这都不妨碍云苓想要好好教训封言一顿的决心。 萧壁城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知道封夫人断然不会做这种事,背后搞小动作的显然是封言。 那一头,瑞王终于招架不住封夫人了。 “大舅母,你和表弟今日不是来拜访三弟的吗?” 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正想同你和靖王爷说几句话呢。” 封夫人看向萧壁城和云苓,施施然行了一礼。 “我今日携犬子上门,不仅是恭祝靖王妃有孕,还是为了同靖王爷赔不是。” 语毕,她眼神示意封言。 一直在角落里当了半天透明人的封言,这才磨磨蹭蹭,上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上个月在文国公府门口,在下对靖王爷与王妃出言不逊。经祖父责罚,已知自己犯下大错,冒犯了二位,还望海涵。” 不等萧壁城和云苓答话,封夫人又歉意地抢先道:“犬子年少不更事,靖王爷莫要与他计较。瑞王殿下平时为人最是和善,凡事讲究以和为贵,你是兄长,不如卖舅母一个面子,同你两个弟弟讲个和气吧。” 云苓面上微笑,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封夫人好大的脸。 瑞王很显然不擅长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犹犹豫豫地看向萧壁城和云苓,“三弟,既然大舅母都这样说了……” “既然封夫人和封公子都诚心诚意的低头道了歉,我们如何不能小事化了呢?” 云苓笑眯眯地接了话,封夫人便暗自瞪了她一眼。 刁嘴的丫头,她什么时候低头道歉了。 瑞王惊奇地看了云苓一眼,显然想不通以她那刁钻泼辣的性格,竟然这么痛快地揭过了此事。 萧壁城面色不变地道:“夫人备下如此厚礼,可见诚意十足,在同令公子计较,倒显得本王小气了。” 这小妖女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萧壁城了解云苓的性子,便干脆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只是不知这一车厚礼,封公子都备了些什么?” 萧壁城对此表现的颇有兴趣,封夫人眉头一扬,介绍起礼盒中的贵重物品来,语气颇有几分高傲和炫耀。 封家财力雄厚,便是普通的王公贵族,也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趁着封夫人说话的功夫,冬青已悄悄地回到了正厅,将那盒小香膏递给了云苓。 第45章 忍忍吧,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听封夫人炫耀了半天,封言也忍不住开了口。 “这礼盒中有一根五百年份的人参,有价无市。听御医说,若是妇人难产,只需切一片含在嘴中吊着气便可保平安,乃是我特地为靖王妃寻来的。” 萧壁城眼神微暗,何尝听不出封言话语中藏着的恶意。 他心下思考,要不回头再寻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封言打一顿得了。 云苓却没有丝毫生气,面上反倒露出几分欣喜。 “五百年的人参?封公子真是好大手笔,不知这人参放在哪个盒子中,让我瞧一瞧。” 话音落下,云苓便要抬手去翻拿那堆礼盒。 封夫人略显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很看不上云苓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封言的神色却是紧张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人参存放是有讲究的,还是莫要随意拆封的好,以免失了药性。” 封言心中叫苦不迭,为了报复云苓,他特地瞒着封夫人在礼盒中放了一条蛇,想要吓唬她。 等他送完礼一走了之,哪怕出了事也坚决不承认,云苓只能闷声吃个哑巴亏,追究不了责任。 可谁料到云苓竟然当场拆翻起那些礼盒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云苓似是没看出他的紧张,笑道:“没事,我这就拿出来交给林芯师傅,叫她制成蜜参片。” 话音落下,云苓的手已经将那藏着蛇的礼盒拆开。 “啊——!” 看见那条头部呈三角形,花纹斑斓的小蛇,冬青顿时发出足矣掀翻屋顶的尖叫。 封夫人被吓了一跳,看见那条蛇后,也脸色苍白地吓得退了好几步。 云苓猛然沉下脸色,怒声道:“好个封家,原以为你们是诚心诚意来道歉,却不想藏了这般狠毒的心思!” 只一眼,云苓便看出这条蛇毒性颇烈,寻常人被咬一口,十有八九要见阎王。 云苓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精神力刺入蛇的大脑中,随即猛然地制住毒蛇的七寸。 围观的众人被她利落的不似寻常人的身手震惊了一番,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云苓扯着封言的衣领,将蛇塞进了他的衣服中。 瑞王看的目瞪口呆。 “贱人!你干什么!” 第47章 妖女,你来自何处? 萧壁城轻咳一声,声音中略带一丝好奇,“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那块天星碎片?” “对我修炼有益。” “难怪你第一次见那块石头就两眼放光,原来是能够增强你的妖力。” 萧壁城思索了一番,问道:“既然你非凡人,不知可有法子切割那块天星碎片?” “法子是有的,但得试试才知道能不能行。” 云苓记得上辈子在组织的实验室里,精神力也可以来切割那些特殊的陨石和玉石,但那些石头能被精神力切割,也就能被普通的物理手段切割。 像昭仁帝这块普通物理方法无法切割的陨石,云苓还是头一次见到,也不知道以她目前这点微弱的精神力,能不能对其进行分割。 萧壁城难得听见云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沮丧,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既然那块石头对你如此重要,本王替你向父皇讨要一番就是了。” 云苓眼神微亮,略显激动地凑了过去,“瞎子,此话当真?” 马车摇摇晃晃,空间并不大,萧壁城能感觉到云苓几乎趴在了自己身上,有几缕青丝倾泻而下,散落在他指尖。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下意识地忽略掉指尖那几丝痒意,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本王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但最多只能借来三五日,若连你也无法切割那块石头,最后还是要还给父皇的。” 云苓这才又换上笑容,“瞎子,有时候你还是挺靠谱的嘛,比起最初见面那会儿,真是越来越讨喜了。” 萧壁城淡淡一笑,“那本王帮了你,可有何报酬?” “想要什么尽管说。” 难得她心情好,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便都允了。 “平日里多下厨就好,你的手艺跟我很喜欢。” “没问题,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萧壁城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车外,赶马的陆七暗自嘀咕。 他家王爷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轻松的笑过了,王妃真是个神奇的人。 第48章 他的双眼重见光明 萧壁城突然对云苓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 如果是的话,为了获得自由,云苓又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呢? 没有得到回应,萧壁城继续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本体是什么精怪?” 有时候他觉得云苓狡猾的像是狐狸,又记仇的像只乌鸦。 搞不好也可能是蝎子精,毕竟她的嘴那么毒。 云苓依然没有回话,她泡在热水中,枕靠在木桶边缘上睡了过去。 一刻钟过去,萧壁城感觉双眼生出些许痒意,他循着云苓的叮嘱,用湿帕子擦掉膏药后缓缓睁开眼睛。 他很早的时候就能看到些许模糊的重影了,因此对各类光线还算适应。 本以为视线只是会比之前更明亮清晰一些,却不料模糊的视线在几经晃动后,逐渐地重合成了一个稳定而清晰的画面! 萧壁城愣在原地,身形猛然一僵,不敢置信地缓缓举起手。 没有任何残影。 云苓曾说过,治好他的眼睛至少需要两个月,可眼下明明才过去一个月,他的眼睛竟然彻底恢复了? 萧壁城回过神来,神色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两年多了!他终于又再度重见光明,亲眼目睹这世间光景万千! 萧壁城迅速转过身,快步走向云苓,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这个意外的好消息。 不料刚走到屏风里侧,他看清楚眼前的画面,愣了一瞬间,又脸色涨红的飞快退了回去。 猝不及防撞到桌子,青花白瓷的茶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将云苓从睡梦中惊醒。 “你起身了?是不是想喝水,抱歉啊,刚才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 云苓以为萧壁城是想喝水却看不清视线,所以才不小心碰到桌子发出了声响。 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从浴桶中爬起来,胡乱地用帕子擦了擦身体,然后开始穿衣服。 “没、没事……” 萧壁城下意识地回答,连忙转身避开视线,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往屏风上飘。 屏风有些透明,透过昏黄的烛光,印在画面上的窈窕身影更是妙曼。 萧壁城耳根发热,他觉得目前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云苓,自己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的事实比较好。 否则就太尴尬了。 待云苓穿好衣服,走出屏风,萧壁城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别样。 “我给你倒杯水放在床头,半夜若有事,唤陆七便是。” 萧壁城下意识地看向云苓的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藏在面纱下的真容。 一半倾城,一半似鬼。 不知为什么,虽然听京中人士称呼楚云苓为绝世丑女十多年,哪怕她的丑陋已经深入人心,可萧壁城却奇异地觉得,楚云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丑。 哪怕这样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让人很难以接受…… 他下意识地开口道:“你……你本体长什么样子?”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突然好奇。” 云苓耸了耸肩,“没什么好看的,跟楚云苓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妖她是人,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样?” “你难道没听说过相由心生吗?就算这副身体和我长得不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我在她体内呆的越久,这幅身体的脸也早晚会变成我原本的样子。” 说到这里,云苓突然起了几分恶趣味。 “对了,我毕竟是妖怪,所以我的真容和楚云苓长着胎记的那半张脸一样,等你眼睛好了以后可不要被我吓到。” 萧壁城眼角抽搐,都这个时候了,这妖女还不忘戏弄他一番。 “好了,我要回揽清院睡觉了,王爷也早些休息吧。” 萧壁城轻轻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待云苓离开后,萧壁城望着屋顶出神。 依照云苓那番话,左边那半张倾城的脸,应当才是她的真容吧。 当真是妖女一个,媚骨生香。 只是楚云苓从出生起,脸上便自带一块胎记,妖女用了她的身体,估计也要一辈子顶着那块胎记了。 可即便如此,萧壁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她丑陋。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呢? …… 已是将近六月初夏,院子里的蝉鸣逐渐噪了起来。 云苓怀孕已将近三个月,但她的体型纤细瘦弱,哪怕束了腰带也看不出来。 案几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整个院子都充斥着奇奇怪怪的药味。 冬青好奇地问道:“王妃,右边这碗红色的汁液是什么?” 左边那瓶膏药她认得,是云苓用来除胎记的“面膜”,右边那碗红色液体却是刚才新调制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苓弯唇笑了笑,用盆中的清水将祛毒药膏洗掉,然后熟练地为自己施针。 片刻后,待云苓高高肿起的右脸恢复正常,一直紧盯着她的冬青不由看直了眼。 “王妃,您、您的脸!胎记又淡了好多!” 经过两次祛毒,云苓脸上的暗红色胎记如今只剩下一片桃粉色的薄红。 那片薄红印在她脸上,不但不丑陋吓人,反而衬得她像是酒酣的神仙妃子,媚色撩人,夺人神魄。 看着镜子里那张和自己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云苓却是眼神平静,看不出半分容貌恢复的激动。 她的容貌素来惊人的出挑,是极具攻击性的那种美艳。 上辈子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另外几个人就常戏称她为“组花”。 “还差最后一次,这块胎记就能彻底消失了。” 对于周围人热烈的眼神,云苓从小就习以为常,见冬青神色比自己还激动,冲她笑了笑。 天哪! 冬青险些被这一笑晃花了眼睛,饶是同为女子,她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两颊发红。 世间哪里能有人抵挡得住这般美貌?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不是人! 冬青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几乎黏在了云苓的脸上,“奴婢现在是当真可怜王爷的眼睛看不见,若他能看见,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倾国倾城!” 至于二姑娘楚云菡?根本无法和王妃相提并论。 只需一个照面。 那被世人所称赞追捧的谪仙美人,便会在王妃这足以杀人夺魄的美貌下,被衬得如清汤白水般寡淡无味! 第49章 你居然是这么快的男人! 云苓眼带笑意地看了冬青一眼,“冬青,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看来最近拔丝土豆没少吃啊。” “奴婢说的是实话!” 冬青脸色微红地挠了挠头,神色带上了几分认真。 “世人皆道容世子天姿绝色,可称京城第一美人,但在王妃面前,只怕他也要略逊一筹。” 云苓微微挑眉,“什么容世子,京城公认的第一美人不是我那好二妹么?” “镇国公府的世子容湛,当年曾险些抢了二姑娘第一美人的名号,小姐您不记得啦?” 云苓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记忆,隐隐约约想起有关这号人物的信息来。 镇国公府世子容湛,男生女相,雌雄莫辩,貌若仙人。 京中人曾争论过谁才担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被提起最多的名字,除了楚云菡便是容湛。 冬青感叹道:“若不是因为容世子是男人,二姑娘不见得能夺得美名呢。” 身为男人却被拿去和一群女子比美,这让容湛格外反感抵触,旁人见状,便识趣地没再拿他和楚云菡比较。 “冬青,你见过容湛?他和萧壁城谁更好看?” 云苓没见过容湛,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也就是萧壁城了。 那傻子虽然瞎,倒是长的人模狗样的,养眼的很。 “奴婢曾远远地瞧见过一眼,但也不能说容世子比王爷好看吧,就如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人各有爱,没法作比较。” 若说容世子是寒月,那靖王爷就是烈阳。 冬青刚纠结完,便见云苓用毛笔蘸起了那碗中的红色汁液,抹在了右脸的胎记上。 “王妃,您这是为何?” 原本已经淡下去的胎记,在涂抹过后,迅速地又变回了暗红色的可怖模样。 云苓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我脸上印记消退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王爷。” 虽然疑惑不解,冬青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神色有几分郁闷。 王妃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可她现在好想跑到街上大喊一声,王妃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 这样足以震惊整个京城的大消息,却要她一个人埋在肚子里,当真是要憋死人了。 云苓心中暗自好笑,“行了,别皱着一张苦瓜脸了,过阵子我要亲自外出买些东西,你这两天将京中各家医馆药铺的情况都收集整理一下。” 目前这种红色汁液防水效果不好,很容易就会被洗掉,她需要弄些其他原材料来进行一下改良。 顺便,制造改良版雪参玉露赚钱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思及此,云苓决定去找一趟萧壁城。 穿过庭院,后花园中央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有几个小丫头正凑在树下纳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秋霜姐姐,王爷到底什么时候会给你一个名分?” 云苓在银杏树后停下脚步,驻足倾听,跟在身后的冬青也机灵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声。 她们离这群小丫头不过两三米远,但老银杏树身躯粗壮,将二人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无人察觉。 一个容貌较为出挑的丫鬟被团团围在中间,闻言面色有些不自然,正是秋霜。 “你们好好做自己的事,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一个年级偏大的丫鬟站出来打断她们,言语之间藏不住对秋霜的讨好,“就是,总问来问去做什么?” “秋霜姐姐已经服侍过王爷了,以王爷的性子绝对不会亏待秋霜姐姐的,升她为妾室不过早晚的事。” 云苓挑眉,那瞎子什么时候背着她拱了棵小白菜? 冬青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眸中怒火中烧。 这个叫秋霜的丫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趁趁她们不注意,偷偷地爬上了王爷的床! “可我看王妃那脾气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王妃不同意可怎么办?” “王爷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态,说不定就是因为王妃……” 年纪偏大的丫鬟撇了撇嘴,“可王妃现在身子不便,王爷身边理当有个能够服侍的人。” “何况按照规矩,这个服侍王爷的人,还应当由王妃亲自安排呢!” 云苓指尖绕了绕胸前的发丝,神色若有所思。 听到这些小丫鬟在背后编排云苓,冬青有些气不过,顿时想要站出去训斥她们,却被云苓悄悄拦下。 “走吧,到漱石居去。” 云苓拉着冬青,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银杏树,身后还隐约能听见小丫头们对秋霜的奉承。 “王妃虽然医术了得,可到底相貌骇人,秋霜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又照顾王爷起居许多年,待王爷眼睛好起来,一定能瞧见秋霜姐姐的好。” “是啊,若是秋霜姐姐得宠,说不定有机会做侧妃呢,倒时候可不能忘记咱们之间的情分啊……” 听着这些奉承,秋霜不由有些飘飘然。 之前那次她被王爷叫去伺候沐浴,虽然不知为何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但那些小丫头却都以为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纷纷赶上来巴结讨好。 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让秋霜忍不住瞒下事实,她不做任何解释,任由旁人前来奉承。 原本她还有些心虚,可今天听见这番话后,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复杂来。 王妃相貌生的丑陋,在整个靖王府中,她的容貌是最顶尖的存在。 倘若王爷的双眼能恢复,何不替自己争上一争呢? 毕竟……连王妃那样面貌丑陋的人下药都能成功。 “这个秋霜,我瞧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个安份的,而今她果真偷偷爬了王爷的床!” 前往漱石居的路上,冬青不停骂骂咧咧。 云苓倒是无所谓,她对萧壁城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意外。 这货居然是个渣男,睡了丫鬟都不负责的吗? 萧壁城乍见到云苓,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诡异。 还没等他开口告知云苓自己双眼已恢复的事,对方开口一句话便险些让他一口水喷出来。 “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把秋霜给霍霍了?你霍霍完就算了,怎么把人撂在一边管都不管的。” 萧壁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神色震惊,“秋霜?本王什么时候霍霍她了?” 云苓的眼神显而易见地变得万分鄙夷,“你沐浴的时候叫秋霜伺候的事我都知道了,先前我问秋霜是不是你的通房,你嘴上不承认,身体倒是诚实的很。” 萧壁城抖了抖嘴角,不知为何,看见云苓那鄙夷和误会的眼神,他心下竟有些紧张。 “本王没有叫秋霜服侍,那是个误会,不是不信你问陆七。” 陆七连忙答道:“是啊,王妃,都是误会!那晚秋霜妹子进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 闻言,云苓神色惊异地看了萧壁城一眼。 “你居然是这么快的男人!看着也不像肾虚的样子啊?” 萧壁城瞬间黑了脸,“……” 第50章 喜欢上了又凶又丑的妖女 这货看起来肤色润泽,头发浓密乌黑,精神气十足,跟肾虚俩字沾不上边啊。 难道她的医术退步了,诊断有误? 萧壁城没好气地打断她,“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本王根本没碰过秋霜!” “院里的小丫头们都这么说啊,你若真动了秋霜,可不能将人晾在一旁不管。” 云苓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一时将信将疑。 “你要娶小老婆随意,我不拦着你,但你也别拦着我和离,我早前和你说过的,绝不接受别人给我戴绿帽子,哪怕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们俩之前就为这事儿拌过嘴,萧壁城当时只觉得这妖女善妒又不讲理,可现在见云苓神色认真的模样,心中反而有几分不是滋味。 萧壁城沉着脸,声音有些冷,“本王从不信口雌黄,说了没碰她就是没碰她。” 末了,他又下意识地补上一句。 “以后也不会碰。” 云苓这般不气不闹,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萧壁城总觉得有点刺眼。 “哎呀,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误会你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的。”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萧壁城,云苓道歉的很是干脆。 萧壁城闷着脸没说话,心头还在气恼,这妖女竟不相信他。 王府里这群家仆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整日在背后谣传些什么有的没的! 如今他双目神采奕奕,不似往日那般灰暗无神,剑目星眉之下,龙姿凤章,天质自然,比往日风采更盛。 “瞎子,你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恢复的比预计中要好。” 云苓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不是已经能看清周围几尺内的事物了?若是如此的话,往后我就不必夜夜都给你施针了,隔三差五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睡得晚,揽清院那边太上皇又每天起的跟鸡一样早,一爬起来就在院子里晨练,她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 “本王的眼睛……” 萧壁城刚要说他的眼睛彻底好了,待听到云苓后面那句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拐了个弯。 “……还不大看得清,目前已能见光,但半步开外还是人畜不分。” 说完,他心头有些乱。 听到云苓说以后不会每晚都来时,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已彻底恢复的事实。 云苓皱了皱眉,“那看来还是不能松懈。” 第51章 发落秋霜 他下意识地掩饰自己的异样,“那此事就先谢过你了,一会儿我命乔烨将库房里的毒粉和解药给你送过去。” 云苓满脑子都是雪参玉露的事,也没察觉萧壁城的不自然,与他谈妥了此事,便径自回了揽清院。 待云苓走后,萧壁城脸色微沉,召来了家臣乔烨。 “秋霜之事为何府内流言四起,你去查查看。” 陆七在一旁语气颇有些酸溜,“王爷怎不叫我一起帮忙,以前您有什么事都是吩咐我去做的。” 萧壁城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跟在本王身边这些年光吃饭不长脑子!” 陆七本是军中一名小兵,当年上因为识破了军中突厥细作的伪装,因而保住了军机要密没有泄露,立下大功一件。 萧壁城见他人还算机灵,便将其留在了自己身边,后又带回靖王府。 没想到陆七表面上看起来机灵,实则是个二傻子。 “下次再有这种事,本王就把你塞进白鹿书院去,好好学学长进!” 如今他严重怀疑,陆七当初识破细作伪装只是误打误撞。 闻言陆七立马脸色都变了,小声嘀咕道:“那还不如罚我去打扫茅厕呢。” 乔烨为人稳重心细,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的一清二楚。 “王爷,您要纳妾室这一说辞倒不是秋霜自己捏造的,而是那晚其他丫鬟瞧见秋霜被叫去服侍您沐浴,便自发地传起来了。” “秋霜说她从未妄想过此事,只是见旁人都来奉承讨好,一时昏了头,便没有解释,却不想叫王妃误会了。” 既然不曾解释,便是存了那等心思的。 见萧壁城沉着脸,乔烨道:“王爷打算如何发落秋霜?” 萧壁城皱眉,“自是不能留她在府中了,本王打算将她发落到城南的庄子上去待两年。” 他失明这两年,在府务的处理上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本就打算好好整肃一番规矩。 秋霜恰撞到刀口上来,萧壁城自是要杀鸡儆猴的。 乔烨欲言又止,但见萧壁城神色决意,又把话憋了回去。 乔烨得令退下不久,岑嬷嬷突然到访,“王爷,您可是要责罚秋霜?” 第52章 又被下药 “本王这几年在打理府中庶务上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便疏忽了些事情,多亏你们夫妻二人把持。” “如今秋霜年龄也不小了,本王前两年带了一批将士回京,如今都在府衙或宫中做事,尚有几人未曾婚配。他们性子纯良,老实可靠,倘若你们有相看上的,本王便为你们保个媒,再添上百两银子做嫁妆。” 惊喜来的太突然,秋霜父母顿时目瞪口呆,乔烨忙用眼神暗示他们领恩。 “王、王爷当真?秋霜这丫头……王妃那边……” 不会埋怨计较? 萧壁城安慰道:“都是些闲言碎语,云苓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她提醒了本王有关秋霜的终身大事。” 两口子面面相觑,眼中写满惊异。 “这是王妃的意思?” 这跟想象中不一样啊,听到秋霜要被发落到庄子上这个消息时,府中下人第一反应都是王妃的意思。 秋霜却是脸色一白,她听旁人聊起过,别的府中有丫鬟犯了类似的事。 主母装作温柔得体,主动为丫鬟寻了门亲事,博了个好名声,实际其中暗藏腌臜,男方不是赌钱酗酒就是爱打女人。 那丫鬟远嫁过去后,没几个月就被折磨死了。 难道王妃也打的是这个主意? 秋霜的父母面色大喜,一百两银子的嫁妆对于一个丫鬟来讲,可真是相当丰厚了! “感念王爷与王妃的厚爱,小人今生今世定为靖王府鞠躬后卒,竭尽心力!” 云苓和萧壁城不但没有怪罪秋霜,反而还如此厚待他们,两人心中感激不尽,带着魂不守舍的秋霜离开漱石居时,脚下还有些飘飘然。 乔烨忍不住感叹,“王妃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在靖王府做事的仆人,很多人打心底的不接受云苓,就连乔烨也是后来才逐步对云苓改观的。 她的名声太差了,在那之前,靖王府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女主人会是温柔娴淑的楚云菡 “可不是么,要老奴说啊,王妃平时里看似脾气古怪,实际上心底做任何事都清明着呢。” 岑嬷嬷脸上满是笑容,显然很满意云苓的处理方式。 萧壁城或许擅长领兵作战,但在家宅之事的处理上还当真没什么经验,往后有云苓管理后宅之事,她便放心了。 夜半时分,云苓照常来到漱石居施针。 “今日多谢你在秋霜的事上提点我。” 云苓回应的坦然,“我不是喜欢大发善心的烂好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没错,王爷大概还不知道吧,靖王府中的下人们表面上虽然对我毕恭毕敬,背地里却对我又怕又厌,秋霜的事情处理好了,于我也是有益的。” 原身楚云苓的名声实在是烂透了,以往她留给旁人的印象,不是简简单单治好了萧壁城的眼睛,就能立刻扭转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博得个好名声,还得从日常中一点点努力。 第53章 王爷”手艺活“应该不错 唇上的力道凶猛粗暴,忽地一阵刺痛传来,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 云苓疼的龇牙咧嘴,猝不及防被萧壁城攻陷了齿关,顿时忍无可忍。 “你属狗的吗?给老娘清醒一点!” 她用力地咬回去,随后一巴掌重重拍在萧壁城脸上,又趁机点向对方腰间两处穴道。 萧壁城闷哼一声,吃痛地放开云苓,崩溃的理智终于找回几分清醒。 云苓得了空喘息,连忙将门打开,面色冰冷地怒道:“陆七!陆七!” 这个傻二愣子,不知道又滚去哪里了! 云苓只得呼叫那个平时懒得搭理的人,“叶折风!” 素来一声不吭的透明人贴身护卫,在听到她的呼唤以后,如同鬼魅一般从昏暗的阴影中现身。 “把秋霜给我绑起来扔到正厅前院里去,没有允许不准任何人松绑!” 想到那碗莫名奇妙给萧壁城送去的醪糟甜汤,云苓心中已然猜到了真相。 穿越至大周以来,她难得有几分真正的动怒。 “妖女,你别走……” 萧壁城神志不清地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寻找着冰凉的东西缓解自己滚烫炙热的体温。 “本王……很难受……” “我他妈比你更难受!” 云苓捂着嘴口齿不清地说完,“嘶溜嘶溜”地倒吸凉气,心里气的要死。 这瞎子刚才居然把她的舌尖给咬破了! 现在舌尖又疼又麻,还止不住地生理性流口水,想她两辈子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推开萧壁城,云苓迅速摸着黑把暗掉的油灯全部点燃,方才看清对方此刻的模样。 他衣衫半敞着,眼神迷离,两颊似酒醉般绯红,墨发凌乱地散在胸口,活像被蹂躏了一番似的,端的是活色生香。 “要不是长得好看,你早被我打死了。” 云苓低声骂骂咧咧了两句,刚想施针封住药性,却发现来时没有带针具和药箱。 纯粹的精神力解不了这种药,好在屏风后的浴桶中提前放了洗澡要用的凉水。 云苓循着昏黄的灯光,一路跌跌撞撞地拉扯着萧壁城来到那个巨大的木桶旁,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了下去。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水花,“明天再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却眼前一花,被前方一股蛮力也拉进了浴桶。 “咚”的一声巨响。 云苓猝不及防滚进浴桶,被凉水冻的打了个激灵,脑门撞在桶边上发出美妙的声响,鼓起好大一个包。 至此,最后的耐心终于全部耗尽了。 “你给老娘醒醒!” 云苓从浴桶中爬起来,凶神恶煞地看着萧壁城,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两巴掌。 “你在胡来,就别怪我用物理手段给你解毒了!” 饶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萧壁城依旧没有来地忽然觉得胯下一凉,冰冷的洗澡水让他恢复了几分意识,也逐渐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近来入夏,云苓平时本就穿的轻薄凉爽,如今浑身湿透,愈发叫人难以直视。 萧壁城咽了咽口水,感觉刚压下的火气瞬间又喷涌而出。 “你……” 待目光落在云苓阴沉的脸上,萧壁城却陡然一愣,一时惊到失语。 那光洁的右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像个弄脏脸的小花猫一样,哪里还有什么可怖的丑陋胎记! 饶是被药汁弄污了脸,也全然藏不住那倾城国色。 萧壁城错愕地看着她失了神,这妖女……脸上的胎记是假的? 云苓见他呆呆傻傻的模样,虽然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倒是没有再胡乱动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低头看见自己白色的衣袖上占了淡红的色块,云苓便知定然是自己脸上的假胎记被洗澡水弄掉了。 “王爷!我把您要洗澡用的热水打来了!” 门外,陆七吭哧吭哧的声音响起,推门就要进来。 “滚出去!” “滚出去!” 两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吓得陆七脚下一个酿跄,差点把洗澡水打翻。 云苓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脸,幸亏萧壁城这货眼瞎,不然假胎记的事就要暴露了。 “王、王妃?您怎么也在桶里啊!” 看见屏风上的两个影子,陆七瞠目结舌,慌忙后退。 “咋突然玩起鸳鸯戏水来了呢……也不提前说一声……”他小声嘟囔着,将颇重的水桶放在了院子里。 听到这话,云苓和萧壁城脸色一黑,难得心有灵犀。 早晚把这小子的嘴给缝起来! “喂!你清醒了没有?” 云苓率先从浴桶里爬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已经好些了。” 萧壁城强忍着身体的燥热难耐,刚才云苓几巴掌下来,再加上这桶冷水,又被她的真容那么一吓,现在已是清醒了不少。 见他要起身,云苓忙伸手把他按下。 “你还是在里头呆着吧,不知道秋霜给你下的什么药,一时半会儿没法立刻给你解。” 听到秋霜二字,萧壁城的瞬间脸色铁青,一张脸拉的老长。 “本王欲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谁想她竟好心当做驴肝肺,如此不知恬耻!” 先前在楚云菡手上吃过一次亏,而今萧壁城最恨的便是旁人给自己下这种无耻的药。 秋霜此举已然触了他的逆鳞,此事绝不可能善终! 云苓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谁知道她脑子这么不好使,放着七品官的正室夫人不做,非要委身给你做妾。” “……” 萧壁城脸色骤然涨红,神色不自然地曲起膝盖掩饰,没好气地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不着调!” “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你要控制不住自己,我可就先走了啊。” “控制是能控制……只是你当真没有什么法子能帮本王缓解一下吗?” 这令人无比折磨的药性萧壁城很熟悉,和当初中了萦香粉的感觉一样。 云苓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忘了,我怀着孕呢,大夫说前三个月不能行房。” 萧壁城脸色黑红交织,“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有没有解药或者针法可解!” “没有,这种药又不是毒,哪有什么解药,针法也只能是暂时封住药性,纾解出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云苓看他憋的的实在难受,好心建议道:“要不你自己解决吧,我看你单身二十多年,手艺活应该挺好的。” “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在旁边给你指点一下动作。” 上辈子她好歹学过医,对于人体器官的很多科学知识还是要比封建古代人强不少的。 萧壁城黑着脸,咬牙切齿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这女人是故意想看他出糗的吧? 第54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萧壁城生完气,冷不丁见云苓浑身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下有些担忧。 “我暂且没事了,你腹中还有孩子,尽快回去打点热水好生洗个澡,莫要着凉了。” 夏夜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云苓微微打了个寒颤,她摸了摸自己满是红色药汁的脸,一时犯了愁。 “你既然没事儿了,那就把浴桶让给我吧。” 萧壁城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院外不是正有一桶热水么,我冷的厉害,就在这里洗了。” 云苓随便揪了个借口,看向萧壁城,“你让陆七去一趟揽清院,叫冬青把我的换洗衣裳和针具箱都拿来。” 这会儿才戌时,她打算等到夜半三更再回揽清院。 萧壁城微愣,见云苓不住地擦脸,便知她是不想被别人看见真容。 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他还是配合地从浴桶中起了身。 “……那你洗吧。” 反正云苓在漱石居洗澡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还真有些担心对方穿湿衣服吹夜风会受凉。 就是不知道,假如云苓知道他双目已恢复的真相后,还能不能如此坦然地当着他的面洗澡。 萧壁城唯一敢肯定的是,他绝对会被云苓打死。 待陆七重新换上干净的洗澡水,云苓才从内屋走出来。 “多谢王爷好心把洗澡水让给我。” 见她开始宽衣解带,萧壁城悄悄离开房间走到内屋的窗前,任由冷风吹来纾解满心的躁动火热。 虽然看不见,但耳边水花起落的声音却忽然变得异常明显。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的凉月,眼前却不断浮现出云苓方才的模样。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皮的唇角微微刺痛,心底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以及丝丝好笑的喜悦。 方才被下药暗算的气怒,也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片刻后,云苓换好干净衣服走出来,暖黄的灯光下,她一袭白色裙衫,青丝如瀑。 萧壁城呼吸微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一瞬间。 明明粉黛未施,簪钗不着,他却硬生生看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媚色。 见萧壁城还穿着那身湿衣服,云苓问道:“王爷要不要也洗一个?不嫌弃的话,浴桶里的水还没凉。” 萧壁城回过神来抖了抖嘴角,如果不是云苓的样子过于正经,他真的怀疑对方是故意气他的。 “不用了,本王已经叫陆七去重新烧了水。” “哦,那一会儿别让陆七伺候了,他笨手笨脚的,我来帮你把。” 萧壁城顿了顿,感觉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火气又蠢蠢欲动起来,他无奈地道:“本王身上药性尚未褪去。” 他可以认为这是在勾引他吗? 云苓拿起冬青送来的针具,冲他笑了笑,“没事,现在我可以先帮你封住药性。” 几针下去,片刻后萧壁城果真感觉舒适了不少,但他仍然能感觉到有一团火被压在丹田处不得释放,令人胸闷气躁。 “扶本王到浴桶边就可以了,其余的我自己来。” 妖女真要服侍他洗澡的话,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云苓知道他虽然看不清,但眼神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了,便也没有多做什么。 待过会儿给萧壁城的眼睛施完针,她才于三更半夜回到揽清院中。 冬青还没睡,一直在等她回来,云苓随口问道:“太上皇有没有闹?” “奴婢到厨房给太上皇做了碗甜汤,就是比不得王妃手艺好,太上皇嫌弃了几句,喝完便睡下了。” 云苓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是个机灵的。” 冬青忍不住道:“王爷,府内生了什么事?先前我瞧见秋霜被叶侍卫绑起来扔到了前院。” “她做了碗甜汤给瞎子,谎称是我做的,里面下了药,想给瞎子做小老婆呢。” 冬青面色惊愕,随即勃然大怒。 “这个好不要脸的秋霜,要不是您好心拦下王爷,她早就被送到庄子上受苦去了!” “您为她保亲说媒,她不感激也就罢了,还竟敢向王爷下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云苓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总之给过她机会了,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 她不是烂好人,萧壁城再要严惩秋霜的话,她不会再多说半个字。 不作死就不会死。 秋霜被绑着在王府前院的地上跪了一夜,一双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翌日一早,她所犯下的事,便毫无保留地传遍了靖王府上下,众人哗然。 萧壁城总归没有赶尽杀绝,给了秋霜两个选择。 “要么去城南庄子上思过两年,要么便寻个合适的人嫁了吧,以后无需留在王府做事了。” 当然,秋霜不可能再嫁给什么七品副尉,那一百两银子的陪嫁也没有了。 秋霜听完后立马变了脸色,哭喊道:“王爷开恩啊,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知道错了!看在奴婢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被发落到庄子上两年,她是绝对不肯的。 可如果没有靖王府撑腰,以她一介奴籍丫鬟的身份,除非重获自由身,否则只能嫁给那些下九流的贱籍为妻。 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她只有做妾的份儿!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秋霜撞了南墙,悔不当初。 “奴婢愿意嫁给游牧副尉,奴婢发誓今后一定安分守己,也绝不芥蒂副尉腿脚不便!” 萧壁城面色阴沉,娶妻不贤家宅不宁,他那个部下是个老实人,若当真把秋霜许给他便是害了人家。 “此事莫要再提,你既然选择嫁人,那便再相看相看吧。” 一句话,就阻隔了秋霜所有的退路。 任由秋霜哭的梨花带雨,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她说一句话,哪怕是秋霜的父母,也没有脸面再像萧壁城和云苓求情。 这能怪谁呢? 明明已经有了旁人艳羡的婚事,却偏生贪心妄想,硬生生葬送了一切。 “真替王妃不值,王妃好心为她保媒,她竟还不满足,把主意打到王爷身上!” “王妃对秋霜已是仁至义尽了,换作别家主母,定然叫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或是发卖进花楼中了。” 对于秋霜最后的结局,云苓并未插手或多言一句。 虽如此,她的声望却反而在府中又大大上升了一截。 第55章 别怪老娘不讲武德 这两日,福公公忽然到访靖王府。 他看着云苓和萧壁城,和蔼地笑道:“咱家今日来,是为了三件事。” 首先便是为了太上皇。 太上皇离宫将近一个月了,昭仁帝和太后心中甚是挂念。 昭仁帝心里明白,三儿子裤腰带里没几个子儿,云苓虽然手头阔绰,但叫儿媳妇花钱照顾自己的老子,总归说不过去。 于是便命福公公来探望太上皇,顺便从宫中带了不少老年人保健品和新布料,其中也有给云苓两口子的赏赐。 福公公温和地道:“陛下和太后娘娘得知太上皇的病情大有好转,心中很是高兴,王妃若是有空,记得带太上皇多进宫坐坐。” 如今太上皇黏着云苓,想让他回趟宫,还得靠云苓才行。 云苓点了应下,“过两日我便带太上皇回宫看望父皇和太后娘娘。” 随后,福公公又向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 萧壁城神色微动,“父皇要给大哥赐婚?可定下了是哪家贵女?” “回王爷,是镇国公府家的嫡幼女,容婵姑娘。” 云苓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前阵子冬青才和她聊起过镇国公府。 那传闻中的容世子有着盛过楚云菡的美貌,想来他的妹妹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大哥他肯领命?” 福公公闻言,面上浮现几分无奈,“昨日瑞王殿下想到养心殿求陛下取消赐婚,半路上被皇后娘娘的人拦下,如今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萧壁城一点都不意外,他就知道以瑞王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接受,他先前就没少为此事和皇后置气。 但如今得知云苓有孕,封皇后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凤栖宫内,瑞王正硬着头皮与封皇后对峙。 “天昱,你如今已二十有四,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往常她不急,是因为宫中已没有了能对爱子构成威胁的皇子,这样下去太子之位早晚都是萧天昱的。 可如今萧壁城的眼睛和燕王的双腿都有了痊愈的希望,云苓甚至还怀了孕,这如何让她坐的住! 瑞王眼神痛苦,“母后,您明知儿臣心中所想,就不要再逼儿臣了。” “天昱,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本就身不由己。”封皇后叹了口气,眼神心疼地看着儿子,“你早晚都要娶容家女,拖着有什么意义呢?” 瑞王神色倔强,“儿臣此生只愿娶云菡一人为妻。” 一听他提起楚云菡封皇后就头疼,心中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以她的身份,做你的妾室本宫都觉得不够资格。” 楚云苓还是老帝师的嫡亲外孙女呢,连楚云苓她都看不上,楚云菡一介庶女更没资格入她的眼。 “母后,云菡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不必京中其他贵女差,她完全当得起瑞王妃的位置……” “当然不行!将来若你入主东宫,楚云菡一个庶女怎配得上那个位置?” 瑞王咬牙,眼神倔强地看向皇后,“儿臣不想入主东宫,更对皇位没有兴趣,壁城的眼睛就要好了,他文武双全不是最合父皇心意?” “混账东西!你可知本宫与封家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封皇后再也控制不住怒意,重重地甩了瑞王一巴掌,她冷下脸来,眼神阴鸷骇人。 “容家女你不娶也得娶,你若抗旨,本宫便将楚云菡赐给你的表弟封言!” 封言如今已是半个废人了,哪个姑娘嫁给他就相当于半生尽毁。 瑞王浑身一颤,眼神茫然而惊惧地看着皇后,只觉得对方此刻狰狞的模样无比陌生。 “母后……” 在他面前,母妃永远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 封皇后看着他怔怔不安的茫然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天昱,听母后的话,不要再闹了。”她缓和下脸色,柔声引诱道,“只要你答应娶容家女,本宫便同意你娶楚云菡为侧妃,这是本宫最后的底线了,你好好想想。” 瑞王嘴唇动了动,何尝听不出话中藏着的威胁之意。 片刻后,他浑浑噩噩地应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凤栖宫。 玉姑姑上前为封皇后按摩额角,“娘娘莫生气,瑞王殿下还年轻,将来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封皇后苦笑,“本宫如今后悔当初将他保护的太好了,才养成了这样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纵使温良如玉,满身美名,又有何用呢,帝王心术是半分也没学到! “楚云苓那个丫头,你派人盯紧些。” 玉姑姑点点头,皱眉道:“她倒是个狡猾的,这些日子是半步也没踏出过靖王府,让人寻不着半点机会。” 别看萧壁城瞎了双眼,看似不管事,暗中却是将靖王府安排如铜墙铁壁一般,内外戒备森严。 封皇后眼神阴冷,“不论如何,那丫头绝对不能留!” “娘娘放心,只要她踏出靖王府一步,便叫她有去无回。” …… 靖王府中,云苓大大地打了两个喷嚏。 萧壁城眼神划过一丝担忧,“可是受了风寒?” 该不会是那晚在浴桶中泡完冷水又吹夜风,便着凉了吧? 云苓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事,一想二骂三感冒,估计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念叨我呢。” 萧壁城对云苓时不时爆粗口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什么是感冒?” “就是得风寒,哎呀你闭嘴别插话!”云苓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看向福公公,“福公公来这里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萧壁城撇撇嘴,不说话就不说话,凶什么凶。 最近妖女的脾气是愈发暴躁了,看来怀孕真的会极大影响女子的情绪。 福公公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会心一笑。 “这第三件事,便是老奴应靖王殿下的请求,将天星碎片带来了。” “当真?” 云苓瞬间拔高声音,活像是看见了肉的饿狼,眼中冒出绿光。 “前些日子,王爷特地为王妃向陛下求了情,陛下感念您照料太上皇有功,便同意将这天心碎片借给您观赏三天。” 云苓眼神一闪,笑的春花灿烂,东西既然到了她的手里,就别想带回去。 “父皇英明!” 拿来吧你!老皇帝! 是你失信在先,可不要怪老娘不讲武德。 第56章 肚子里有两个 福公公将装有红色陨石的小匣子交给了云苓,“王妃,三日过后老奴会来拿天星碎片。” 此时昭仁帝还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后悔做出的决定。 送走了福公公,云苓忙不迭把陨石取出来放在桌上。 她关上门窗,房间里光线昏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陨石隐约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宛如天然的夜明珠,霎是好看。 萧壁城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块石头,也不由得被其如无瑕美玉般的外形所震撼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他总觉得这块石头似乎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兴许这陨星本身就不是凡物吧,萧壁城没有多想。 “妖女,你说这块陨星对你修炼有益,你要怎么利用它来修炼?” 云苓正缓缓尝试着用精神力和陨石搭建起稳固的共鸣桥梁,语气中是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一般只要用精神力和陨石进行共鸣,然后静下心来冥想就可以了。” 这种陨石对普通人没用,只有精神力者和潜在的精神力者能够感受到其特别之处。 萧壁城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共鸣……?什么是精神力,什么又是冥想?” 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他前所未闻。 “怎么说呢……精神力就相当于你想的妖力或者仙力,冥想就是静修打坐,至于共鸣,就是你用心去感受它的存在,让它也感知到你。” 云苓转换成萧壁城能够明白的话语解释了一下。 一块石头怎么能感知到人的存在呢? 萧壁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要是他之前没有亲眼所见那些诡异的光,一定会把云苓当成外面那些神棍骗子。 如今的萧壁城对云苓神秘的真实来历无比好奇,想起之前看见她操纵那些白色的发光丝线给太上皇治病,忍不住问出了口。 “妖女,你的本体莫不是蜘蛛精?” 云苓沉浸在冥想中,迟迟没有回答,这块陨石蕴含的能量相当深厚,之于共鸣后,意识就好像瞬间进入了一个广袤无比的浩瀚星海中。 她心下惊喜,如果有这块陨石的话,大约只需要花上一两个月,她的精神力就能迅速恢复到巅峰时期的状态。 见云苓闭眼不答话,萧壁城干脆趁这个机会偷偷仔细看她的脸。 那丑陋的暗红色印记仍留在她的脸上,任谁也想不到,胎记下竟藏着一张那样倾城惑人的脸。 萧壁城正出神,冷不丁见云苓突然睁开眼睛,面色骤变地捂住了小腹。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张道:“你的肚子怎么了?” 这块妖异的石头不会对腹中孩儿有什么影响吧? 云苓此刻过于震惊,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出失明的萧壁城不该看得见她的动作。 “我……我肚子里好像……有两个!” 萧壁城愣了一下,面色错愕,“你是说,你怀了双胎?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 怀孕已经三个月,可以感知到胎心了,但这不是云苓震惊意外的原因。 她方才之所以失态,是因为查探胎心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陌生的精神力出现,还是两道! 两道陌生又弱小的存在,亲昵地想要交缠她的意识,雀跃欢喜中掺杂着依赖。 萧壁城回过神来,看着云苓纤细柔弱的身板,脸色微微发白。 “你确定是两个?” 女子一胎多胞并不罕见,但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在萧壁城的印象里,产双子的妇人在生产时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他记得京中曾有过怀三个的妇人,结果生产时母子四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萧壁城感觉眼前隐隐发黑,呼吸有些沉重,“……会不会是弄错了?” 云苓还处于前所未有的震惊中。 在她的印象里,拥有精神力的人都是后天被药物激发了潜能,从没听说有谁打从在娘胎里时便有了精神力。 这俩孩子什么情况? 云苓缓缓回过神来,摇摇头,“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感受错的,就是两个。” 见萧壁城脸色不好看,她微微一挑眉,“你这副表情做什么?该不会是怕我生出两个妖怪来吧?” 萧壁城脸色微紧,低声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女子生产本就不易,一胎两个更是尤为凶险。” 顿了顿,他缓缓道:“妖女,本王记得你如今是凡人之躯……” 云苓怔愣地看着他,一丝前所未有的莫名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眼神微缓,略带笑意地看着萧壁城,“瞎子,你不会在关心我吧?” 听出她语气中的几丝讶异,萧壁城的脸色。忍不住有几分发黑,他没好气地道:“……本王就不能关心你吗?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日没心没肺。” 萧壁城小声嘀咕了一句,神情隐隐有几分郁闷。 云苓眯了眯眼眸,似笑非笑地道:“瞎子,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说到这里,云苓脸色有几分得意,“我好心提醒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别忘了之前吵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爱上我,否则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痛彻心扉! 你才是别对本王痴心妄想,你我成婚不过意外使然罢了,永远没有其他可能! 回想起当日情形,萧壁城脸色一僵。 云苓身后那不存在的尾巴,得意地翘的老高,“本仙女以后可是要飞升仙界的,你区区凡人就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啦~” 萧壁城的脸色一时黑红交加,恼怒道:“别自作多情,谁喜欢你这个又凶又丑的妖女了!不过你帮忙研制突厥毒烟解药,本王才关心你两句罢了!” 他面色不屑地回呛了两句,心底却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低落。 “那就多谢王爷关心了,但我的医术也不是摆设,自然有办法保证自身姓名无忧,不过嘛……” 云苓话音一转,玩笑似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王爷知道我毕竟是妖怪,若我的孩子出生后有什么异常,可别见怪。” 萧壁城还在生闷气,冷哼一声,“自然不会见怪,等你我孩儿出生以后,本王倒是想瞧瞧,你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生郁闷,这么久了云苓都不肯告诉他丝毫关于自身的秘密。 无论是来历、本体、还是假胎记…… 萧壁城心底有几分怅然若失,妖女心中其实并不信任他的吧。 云苓耸了耸肩,“我提前打个招呼,日后王爷若接受不了,还请看在我替你治眼的份上,当他们不存在,放我们独自离开,我保证不会出来危害人间的。” 听到她说要走,没有留恋的样子,萧壁城心头越发的堵。 他冷笑一声,沉声道:“不管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你肚子里怀的都是本王的种,别想轻易撇清关系!” 萧壁城越想越气,凭什么云苓就能这般没心没肺,毫无留恋。 妖女就妖女,哪怕是鬼魅又如何? 既嫁给了他萧壁城,便一辈子都是靖王妃! 第57章 栽在妖女身上了 “突然吼这么大声干嘛。”云苓愣了一瞬,抬眼瞪他,“你是吃炮仗了吗?” 萧壁城噎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迅速收回情绪,面色肃冷。 “不论如何,你的孩子流着萧家的血,大周不可能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云苓心中若有所思,想来是因为古代人一般都很重视子嗣,所以这厮刚才那么生气。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走,也必须把孩子留下?” 萧壁城的手紧了紧,心中怒火熄灭后划过一丝苦意。 “你就那么想走?” 云苓眉头微皱,“先前不是说好了吗?等治好你和燕王那小崽子,咱们立刻就散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楚云苓。” 虽然这话是在吵架时说的,但并不是气话。 萧壁城不甘心地问,“你为何执意要走,可是为着其他什么事?” 难道就不能留下来么。 “也没别的事,但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云苓皱了皱鼻子,拧眉道,“这京中人士见了我就没几个不甩白眼的,顶着楚云苓的身份活下去,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添堵吗?” 她有的是钱,虽说那是原身的嫁妆,一并带走不大厚道,大不了走的时候还给文国公府就是了,她又不是赚不到钱。 能活的自由自在,何必留下来受气。 萧壁城默然,他不能否认,云苓的处境确实不妙。 虽然她医术高超,在外渐有美名,但世人对她十几年如一日的鄙夷嘲弄,又岂是短短两个月就能改变的。 萧壁城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本王说孩子必须留下,那你宁肯抛弃孩子,也要离开么?” 原本是想以孩子为借口让云苓打消这个念头,但萧壁城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很显然,云苓并不看中腹中的孩子,说不定还觉得那是他和楚云苓的孩子,跟她毫无关系。 要不然当初在皇宫里,她怎么会那么爽快地说出孩子归他,石头归她这种话。 “这两个孩子……” 云苓没有接话,脸上反而浮现出几分让萧壁城感到意外的纠结之色。 提起孩子,云苓心情是复杂的。 本来她一直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今天看来,这两个孩子不但和她有关系,只怕是还紧密的很。 原身这种毫无精神力的普通人,绝不可能孕育出天生就觉醒了精神力的孩子。 萧壁城眼神微闪,他料想云苓怀了这俩个孩子这么久,心中或许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于是连忙趁热打铁。 “你刚才说这两个孩子出生后,或许会和你一样,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你总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们不管吧?” 云苓迅速反驳道:“谁说我不管他们了,我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走。” 事到如今,她的想法已经有所转变。 当初穿越来的那一晚,原身楚云苓气绝身亡,从医学和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她腹中的孩子应该也一并死亡了。 恰巧云苓精神力再生,整个人几乎痛到昏死虚脱,现在想想或许跟腹中的孩子也有关系。 再加上御花园被六公主推倒那次,她再次耗尽精神力保住了孩子没有流产。 云苓抬眸,脸上浮现出几丝坚毅之色,“不论我走还是留,都不会抛下这两个孩子。” 她,才是那个真正给予了孩子生命的人。 萧壁城微松了一口气,并不担心云苓会带着孩子一并跑路,只要她在乎孩子就好。 他唇角笑容微扬,循循善诱道:“本王不知道你们妖怪的世界是怎样的,但你应该能明白,在这个世界里,孩子留在大周皇室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云苓沉默了一瞬,这个世界有王孙贵族,有平民百姓,更有三教九流。 人与人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有的人一出生便呼风唤雨,有人终其一生都在挣扎求生。 现代人养孩子还考虑户口优势和学区房呢,有着森严阶级礼制的封建古代人更甚。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得为孩子考虑,不论是物质条件还是心理健康。” 缺少父爱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影响,孤儿出身的云苓深有感触。 “那咱俩就……先凑合过吧。” 云苓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她也确实没有任何带崽经验,目前来看继续做靖王妃是最好的选择。 萧壁城暗自松了口气,神色有几分认真,“这两个孩子不仅是你的,也是本王的,不论他们模样何等怪异丑陋,本王都会保护好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丝毫伤害。” 即便是妖怪,那也是他的孩子。 萧壁城面庞坚毅,眼神灿若星辰,仿佛是在对她做出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 云苓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心绪苦涩难明,鼻尖生出几丝酸涩。 假如她的生身父母也能像萧壁城这样想,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抛弃,在组织那样扭曲残酷的环境中跌跌撞撞地艰难求生了。 “谁说妖怪就一定怪异丑陋了,没见老娘长的那么美吗?”云苓皱了皱鼻子,声音闷闷的,“哦,我忘了你还是个瞎子。” 这个孩子的便宜爹,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萧壁城心下有几分好笑,“你之前还对本王说,你的模样丑陋可怖,长的和楚云苓那半张脸一样。” 他就知道,这小妖女嘴里没几句话能信的。 云苓轻哼一声,“行了,不要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要试试能不能把这块石头切开。” 闻言,萧壁城很知趣地闭上嘴巴,不再打搅她。 精神力再度与之共鸣,云苓小心翼翼地尝试起分割陨石来,试图将其分为三块。 她想把这块陨石做成三个坠子,除了自己以外,给两个孩子也分别准备一份,这对他们温养精神力大有益处。 不多时,云苓兴奋的脸色骤然变得沮丧,眼中几分挫败之意。 “我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这块石头。” 看见她脸色黯淡,萧壁城也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那该如何是好。” “罢了,这块石头能滋养我的精神力,等以后再动手也不迟,反正我也不打算还回去。” 见她准备耍无赖,萧壁城嘴角一抽,“你不要胡来,父皇说只借给你观赏三日,到时候福公公会亲自来取的。” “我不管,是他先言而无信的!总之这块石头到了我手里,就别想再要回去!”云苓抬眸瞪他,一把将石头护在自己怀里,“你要是敢拦我的话,我立刻就带着石头和孩子跑的远远的!” 萧壁城神色无奈,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跑路的事情来了。 “你大着个肚子还想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反正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找不着。”云苓没好气地道,“你要是不帮我,那我立马就走,让秋霜给你生孩子去吧!” “没事提秋霜做什么?”萧壁城脸色一黑,无奈地哄她,“好好好,我帮你还不行么。” 他真是栽在这个妖女身上了。 只盼父皇他老人家别怪他背地里反水投敌,毕竟一块破石头,哪有老婆孩子重要啊? 第58章 偷吻 当儿子的都怕老子,萧壁城当然也知道昭仁帝的弱点。只要有太上皇拦着,昭仁帝就算想拿回陨石也无可奈何。 萧壁城出了个昏招,云苓便屁颠屁颠地拿着陨石去找太上皇。 过几日福公公再来的时候,果然被太上皇一脸凶狠地拦在了揽清院外。 “想造反啊!连铃儿的东西都敢抢,回去告诉你那主子,他胆敢觊觎铃儿的宝贝,孤定要敲得他满头包!” 福公公的脸几乎皱成了苦瓜,他知道谁都拗不过太上皇,只有云苓能治得了。 可眼下云苓也不知躲去了哪里,整个揽清院只听得见太上皇那中气十足的骂街声。 福公公心里明白,靖王妃这是压根儿就不想把东西还给他,在院子门口僵持了片刻之后,终是苦着脸被太上皇几棍子赶走了。 “唉,这可叫老奴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福公公愁眉苦脸,云苓却是偷乐的美滋滋,当晚去漱石居给萧壁城施针的时候,还带上了几盘点心和一壶好酒。 “看在你帮我要来石头,又给我打掩护出主意的份上,这是犒劳你的。” 萧壁城心下好笑,“这酒后劲大,你怀着身子,莫要贪杯。”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清楚?” 云苓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转眼间几杯酒便下了肚,还好心地替萧壁城斟了一杯。 “你们这儿的酒味道不大行啊。” “哦?”萧壁城挑眉,来了几分兴致,“你喝过更好的酒?” 他在吃食上一向粗糙,但却爱酒如命,放眼望去整片大陆数个国家中,大周的酒是公认最好的。 云苓喝了几杯有些上头,脸颊隐隐发红,双眼却愈发的亮如星辰。 “在我们那儿,酒的种类可多了!” 萧壁城见她眼神有些涣散,失笑道:“刚才说了这酒后劲儿大,你看你这么快就醉了。” “你这酒的确有点意思,但我还是喜欢……我们那里的味道。” 云苓打了个酒嗝,酒气与身上的暖香混杂在一起,馨香萦绕,萧壁城心中微动,忍不住靠近她几分。 “改天有机会我酿一些,给你尝尝鲜……” 就是不知道缺了那些仪器和材料,还能不能酿出那种原本的味道。 萧壁城笑吟吟地看着她,挑眉道:“你酒量这么差,不像是嗜酒的人,却懂酿酒?” 半醉的云苓趴在桌子上,头枕在双臂上侧着看他,收起了平日里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意外的乖巧。 “我不爱喝酒,是情哥爱喝……她酿酒酿得很好,我的技术……都是跟都是跟情哥学的。” 云苓断断续续的回应着,说话开始有些大舌头。 萧壁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什么情哥?情哥是谁?和你一个师门的人吗?” 他的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低气压,周身冷意环绕,心中警铃大作。 “情哥啊……情哥她很厉害的!” 云苓这会儿脑子不清醒,萧壁城问起,她便嘟嘟囔囔地回答了。 “在组织里她排第二,我排第三,我们两个平时经常一起出动任务,关系很好的……” “情哥会古武,诸般武器样样精通,剑法尤其厉害,是我们小组里的王牌输出……” 小组成员中的老二留情,会古武懂兽语,由于为人太过凶猛,人送外号情哥。她的作战方式过于不要命,云苓一直是她最好的搭档妈妈,两人一同完成过许多危险的机密任务。 提起上辈子关系最亲密最信赖的人,云苓眼神发亮,如同烛火般忽明忽灭,动人心弦。 看着她这副模样,萧壁城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是什么妖怪,很厉害吗?” 对方最好不要出现,不然就把无心大师请来将他降了! “反正比普通人厉害多了,不过说真的,瞎子你也不赖……头一回见到你这么厉害的人,等你眼睛好了……说不定能和情哥打个五五开。” 云苓很给面子的夸了萧壁城两句,在没有精神力的寻常人里,他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 才五五开? 萧壁城脸色难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在整个神州大陆已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一身枪法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结果只能和对方打个五五开。 “情哥也很喜欢喝酒,号称千杯不倒……你们两个要是有机会认识的话,一定会成为莫逆之交的……可惜……”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萧壁城臭着脸,面无表情地道:“真是巧了,本王在军中也有个千杯不倒的称号,不知本王和他谁厉害些。” 云苓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是情哥了,你是没见过她和喝伏特加的样子……抱着瓶子屯屯屯的!” 萧壁城握拳的手收紧,暗自咬了咬牙,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蹦出来一个情哥哥! 能打也就算了,居然比他还能喝,看妖女这样子,似乎和对方关系匪浅啊。 萧壁城板着脸,语气弥漫着一股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酸味。 “你很挂念他吗?平常本王问起你有关妖怪和师门的事,你半个字也不肯多说,而今提起那个什么情哥,你倒是喋喋不休了起来。” 云苓醉眼迷蒙地看着窗外的夜空,风动云散,墨黑的夜色中,两颗散发着淡淡红色光芒的异星隐隐在闪烁。 “当然了……我们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逃出去,然后在一起安度余生……” 后来她和老一都死了,也不知道留情和老幺两个人怎么样了。 萧壁城听的胸口一闷,心中寒凉,险些不能呼吸,他就是嘴贱,干嘛要问些给自己添堵的问题呢? 他暗自苦笑,怪不得妖女对这里没有半分留恋,原来心中早已藏了别的人……别的妖怪! 云苓怔怔地盯着那两颗星星,大约是酒醉一场头脑放空,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情绪陡然尽数释放,几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萧壁城愣了一下,神色慌张,下意识地抬手,笨拙地为她擦眼泪。 “好好的……你哭什么?” 云苓转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萧壁城汗毛倒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不等他答话,云苓又哭着嘟囔起来,“谁哭了?你个死瞎子我才没哭呢,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你没哭。” 萧壁城看着她神志不清醒的样子,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好险,还以为要露馅了。 云苓哼哼唧唧了两句,打了个酒嗝,趴在桌子上彻底睡了过去。 萧壁城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云苓。 大抵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吧,近来云苓的情绪总是很容易波动。 人醉倒在漱石居,萧壁城没有让叶折风把人送回去,他下意识地不希望其他任何男人碰触云苓。 最后,还是选择亲自将人抱到榻上。 倾泻的月光下,云苓半面似鬼,半面动人,眼角的泪痕还隐约可见。 萧壁城犹豫了片刻,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鬼使神差地靠近她。 双唇交缠间,窗外的夜空中,一颗红星悄无声息地滑落。 第59章 楚云苓不能留了 翌日,云苓撑着昏胀的头脑爬起身,发现自己居然睡在萧壁城的床上。 “醒了?” 耳边传来萧壁城的声音,云苓侧身一看,发现他就睡在自己旁边,神色隐约有些不自然。 云苓皱眉揉了揉额角,“我酒量不好,昨晚上没把你怎么样吧?我记不太清了。” 隐约只记得好像酒劲上头,聊了几句关于留情的事,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还好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壁城心中莫名一松,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只是你昨晚醉的厉害,我怕贸然送你回揽清院会被太上皇察觉,便将你留在了漱石居。” 语毕,萧壁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云苓微肿的双唇,有些心虚。 昨晚他也算是酒壮怂人胆,趁人之危了一回。 云苓打了个哈欠,匆匆起身,“我得早些回揽清院,免得太上皇找不到我又闹脾气。” “嗯,你先回吧,一会儿本王叫陆七来服侍。” 云苓总觉得今天早上萧壁城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别扭,却也没多想,说不定是刚睡醒还没回神呢。 待她走后,萧壁城怅然若失地看了眼余温尚存的床榻,什么时候才能夜夜都如昨晚那般呢? 云苓快步回了揽清院,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身后,她一个现代人不会绾发髻,须得靠冬青帮忙。 冬青一边为她梳头发,一边眼神略带暧昧地挤眉弄眼,“王妃昨晚和王爷歇在一处了?奴婢替您用口脂遮一遮痕迹吧。” 云苓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铜镜,才发现自己双唇微肿的不正常,抖了抖嘴角。 该不会她昨晚喝醉酒之后兽性大发,强行调戏了萧壁城吧? 怪不得那厮今天早上的表情那么奇怪。 “对了冬青,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一路上都听到小丫头们不停叽叽喳喳。” “王妃今早起的晚,您还不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两件大事?” 冬青语气八卦地道:“这其一啊,是昨晚天上又有一颗红星坠落了,其二便是陛下为瑞王殿下赐了婚!” 有关天星坠落,神女降临的传闻,虽说是皇室辛密,但民间多少也有些捕风捉影的说法。 只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那么久,也没见这片大陆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变化,久而久之,传闻也就成了人们偶尔会提一两句的饭后闲谈。 云苓也没有给予太多关注,虽然那红色陨石对她大有帮助,可这个世界那么大,鬼知道那东西掉哪儿去了。 反倒是瑞王赐婚的消息,热度要远高于天星坠落。 “今儿个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都在说这事呢!” 昭仁帝亲自给瑞王赐婚,镇国公府嫡女容婵为瑞王妃,文国公府庶女楚云菡为侧妃。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届时瑞王殿下将会同娶二女。” 云苓轻笑一声,喝着茶悠悠道:“同娶二女?萧天昱艳福不浅啊。” 冬青颇有些幸灾乐祸,“楚二姑娘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嫁入瑞王府了,只可惜皇后娘娘不大喜欢她呢。” 一日同娶二女看似是美谈,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对楚云菡的打压。 新婚之夜,新郎官必定只能留宿一人屋子里,而于情于理,瑞王都只能留在瑞王妃容婵那里。 瑞王一向是个守礼节规矩的,再爱慕楚云菡,也不可能为了她公然违抗礼制,所以新婚之夜她注定要独守空房了。 云苓放下茶杯,眉梢微挑,“她既然放弃了瞎子,就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哭着也要走下去。 文国公府。 莲夫人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有了几丝喜意,“我原先还发愁,以你目前的身份要如何嫁入瑞王府,没想到那萧天昱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竟为你争取来了侧妃之位。” 楚云菡的脸色却没有太多欣喜,略有不甘地道:“娘,皇后竟让我与容婵同日出嫁。” 这分明就是下马威。 出嫁之日,容婵不但会处处压制她一头,当晚瑞王更不可能留宿在她的房中。 莲夫人情绪稳定,“莫要争一时意气,刻意打压你又如何?还不是因为比起那容婵,你更得瑞王的心?纵然是侧妃,只要菡儿你将瑞王的心掌握住,容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楚云苓那生母林氏不就是么,这么多年以来都被她压制的死死的。 楚云菡咬了咬牙,语气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怨毒,“上一回倘若不是楚云苓搅局,娘或许已经成了平妻,我也能以嫡女身份嫁与瑞王做正妃。” 庶出身份一直是楚云菡的心魔。 从小她的外貌便胜过楚云苓,才情也远高于对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称赞的对象,楚云苓连与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生如此优秀的她,却是文国公府唯一的庶女这样扎眼的存在。 莲夫人显然要清醒许多,“不见得,封皇后本就眼光甚高,我原先谋划着,你若成了嫡女,便有把握做侧妃,若是不成,兴许只能做个妾室。” 如今的结果,已让她很满意了。 楚云菡仍不死心,“瑞王殿下真心待我,倘若我真的是嫡女,或许当真有机会的!” 莲夫人见她似是心有不甘,皱了皱眉,“好了,莫要再纠结这些了。既然目的已达成,那就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想到那个计划,楚云菡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乖巧地应道:“是。” 莲夫人面色森冷,“楚云苓不能再留了,绝对不能让她治好靖王的眼睛,魂消我已炼制成功,待端午舟宴时,你便找个机会动手吧。” 楚云苓说过,只需两个月就能治好萧壁城的眼睛,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提起萧壁城,楚云菡有一瞬间失神,很快又清醒过来,“娘放心吧,我绝不会失手的。”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楚云菡低着头,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 何不寻个一石二鸟之计,将容婵和楚云苓一并解决? 扫清了碍事的人,她就能得到想要的! 第60章 偷溜出府 天气愈发燥热,这几日,云苓都窝在揽清院中足不出户。 距离上次祛毒斑已过了一阵时日,现在可以进行最后一次祛毒了。 没花多少功夫,她轻车熟路地抹药施针,片刻后半张脸上的薄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青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苓光洁白皙的脸,“王妃,您脸上的胎记已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云苓的真容了,可冬青总会挪不开眼。 云苓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此刻起,她体内的毒才算是彻底解除了。 花了几个日夜的工夫,云苓又顺利将突厥毒烟的解药研制了出来,萧壁城第一时间一封密报送到了昭仁帝手上。 “你又立下大功一件,想必父皇也能消消气,不同你计较陨星的事。” 云苓颇有几分理直气壮,“他要是怪罪下来,我就说都是你出的主意。” 萧壁城暗自摇头,显然已经对云苓的厚脸皮习以为常,“你今日在漱石居逗留许久,可还有什么事?” “我是来和你说一声,这两日我打算出一趟门。” 闻言,萧壁城立刻不赞同地拧起了眉头,“你有何事要办,直接和本王说,或者吩咐乔烨便是。” “不用麻烦别人,我都在靖王府里闷了一个多月了,想出去走走。” 萧壁城眉头越皱越紧,“胡闹!你当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你么?” 如今靖王府看似平静,可暗中的影卫们一刻都没放松过警惕。 云苓一脸丧气,“我知道啊,可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不许我出府吧?难道你打算等我生完孩子,才允许我出府么?” “本王的确有这个打算。” 见他一脸神色平静,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云苓面部肌肉搐了几下。 “十个月不踏出靖王府一步,你是想憋死我么?” 在这件事上,萧壁城毫不退让,“外面太危险,你不要任性。” 云苓不死心地道:“瞎子,你不要小看我,我能保护好自己,旁人想要动我,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xbiQiku 她不是傻子,皇后和她背后的整个封家都对自己虎视眈眈,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自打上次从皇宫回来以后,云苓便没有停止过手头的计划和动作。 她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之后,才提出要出府的。 奈何萧壁城像块臭石头一样,丝毫不肯让步,“倘若你实在觉得无趣,本王也可以陪你解闷,亦或给你请台戏班子来,总而言之,绝不可踏出靖王府一步。” 即便云苓有妖术傍身,但她始终是凡人之躯,萧壁城绝不允许她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他让人严格把守,不许云苓离开靖王府,甚至还命叶折风仔细盯紧了她。 云苓黑着脸回到了揽清院,将门重重关上,把叶折风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隔绝在门外。 “死瞎子,回头非得狠狠扎你两针解气不可!” 云苓自然没有放弃出门的打算,走不了大门,那就走后门咯。 她唤来冬青,特地准备了几套寻常人家的普通衣物,然后挽了个简单素净的发髻。 冬青咽了咽口水,“王、王妃……您当真要这样上街么?” “当然。”云苓弯唇笑了笑,神色悠然,“我既然想出门,就没人拦得住。” 照了照镜子,云苓相当满意,她打赌自己此刻的模样,便是换了亲妈来也认不出。 “行了,你先出府吧,一会儿在王府后门狗洞外面那棵树下等我。” 冬青点点头,忙按照计划,以替云苓买点心为理由,率先出了靖王府。 门口守卫见她只身一人,便也没拦着。 屋内,云苓闭上眼睛,凝聚精神力缓缓感受了一下周围。 早前萧壁城派了一群影卫暗中保护她,这些人平常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但凭借自身精神力,云苓可以敏锐地感知到他们藏身的方位。 这些影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岗,云苓要做的便是趁他们换岗的时机,悄无声息地溜出靖王府。 身手利落地翻过屋内的后窗,云苓脚步轻盈地来到王府后门的狗洞处,几步翻上墙头再顺着那棵大柳树滑下。 揽清院内,换岗结束的影卫们,以及院子门口处的叶折风全都毫无察觉,屋内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冬青看的目瞪口呆,“王妃,您的身手也太厉害了!” 她还以为云苓会选择从狗洞里钻出来呢! “行了,别傻了,我们走吧。” 云苓没戴面纱,就这么顶着一张素净明媚的脸,兴致勃勃地拉着冬青往街上走去。 走了一阵,她确定周围没有什么暗藏恶意的人跟着自己。 果然,顶着这样一张脸,绝不会有人认出她就是绝世丑女楚云苓。 京中人士甚至不知道,有着第一丑女之称的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楚云苓多年来总是面纱不离身。 萧壁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云苓的安危费尽心力,她却居然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上街,还不被任何人察觉。 冬青头一次做坏事,面色仍有些忐忑,“王……小姐,王爷毕竟是担忧您的安危,我们就这样溜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云苓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袖口,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笑道:“你放心吧,如果有不长眼犯上来的人,便叫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在毒术上的造诣,可远比医术要强的多。 自穿越而来,云苓还是头一次深入闹市感受大周的风土人情。 她容貌不俗,即便穿着寻常人家的普通衣物,也无法掩盖这番好颜色,频频有人投来惊艳的目光。 路过一个人潮涌动的借口,云苓蓦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的身影眯了眯眼睛。 冬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声惊呼了一句,“是二小姐在那里施冰粥!” 逢年过节,总会有些权贵人家在街头施赠百姓们免费的吃食,这是博取名声的一种方式。 临近端午,隔三差五便有人在街头施冰粥,赠艾叶饼,她也是其中之一。 有熟悉她的百姓笑道:“楚二姑娘最近怎天天都来送冰粥啊?” 楚云菡温和一笑,“我长姐如今有孕,前阵子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便想多做些事,好为她腹中孩子积善祈福。” 闻言,旁观的百姓无不感叹。 “楚二姑娘,您可真是心善啊,那楚大小姐坏了您的姻缘不说,您竟还这般为她着想!” 是啊,谁不知道楚云菡本该和靖王爷成就一对佳话呢? 听到旁观者的议论,冬青气的鼻子一歪。 “施粥就施粥,好好的扯王妃您做什么,她就是故意的!” 第61章 救了个美男子 云苓淡淡笑了笑,“走吧,我今日难得出来一趟,要办的事情很多,可没空搭理她。” 她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转而一连踏足逛了好几家医馆和药铺。 街角处,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着。 掀起的窗帘处,有一个杏眼鹅蛋脸的貌美女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楚云菡。 “大哥,这楚二姑娘看起来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回应她的是几声轻轻的咳嗽。 容婵啧啧叹道:“那楚云苓夺走了她的心上人,如今她反倒为对方腹中孩子祈福,换了我可万万做不到。” 马车内传来一个淡淡的男音,声音如环佩相撞,清脆悦耳。 “能做到这个地步,要么她当真胸怀宽广,要么她心中根本不在意靖王。” 容婵挑了挑眉,好奇地道:“那大哥认为楚二是前者还是后者?” “依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大哥何出此言?” “真正的善良,不需要特意彰显出来给旁人看。”男人顿了顿,平声道,“日后你与她一同嫁入瑞王府,需多加当心,此女心机不可小觑。” 容婵眼神疑惑,“可我觉得她看起来不像坏人啊?” 男人弯了弯唇角,“不管是不是坏人,以庶出身份令两个皇子对其情根深种,总之城府手腕比你是强上不少。” “大哥你就不能说我几句好话听?”容婵撅嘴道,“说起来她还怪可怜的,要不是楚云苓横插一脚,她早嫁给靖王爷了,何至于给瑞王做小。” 男人微不可闻地轻嗤一声,“你怎知是楚云苓横插一脚,而不是她不想嫁?” 容婵神色吃惊,“大哥为什么说楚云菡会不想嫁给靖王爷啊?” 楚云菡不是对靖王情根深种,连靖王瞎了也不离不弃吗? 这是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 男人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随即冷道:“与其可怜别人,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顶着这么个猪脑子,日后嫁进去有的是苦头吃。” 容婵一张秀美的笑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大哥分明是个看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绝世美人,可说出的话却总和刀子一样刮人。 最后看了眼楚云菡,载着兄妹二人的马车缓缓远去。 注意到镇国公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楚云菡很快便结束了今日的施粥。 虽然还未能和容家人正面接触,不过率先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 路边的医馆里,云苓挑选了不少感兴趣的药草。 一来用日后研制毒药,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来也是为了新弄些不伤皮肤、不怕沾水的颜料做假胎记。 正当冬青付完钱的时候,医馆门口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女子带着哭腔的焦急呼唤。 “来人哪!有没有大夫在,还请快救救我大哥!” 听见有人呼救,坐诊的大夫立刻急急忙忙迎了出去,云苓也好奇地凑过去围观。 华贵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长发如墨,面容清雅绝伦的男人被小心翼翼地扶了出来。 对方生的极美,细眉微蹙,紧闭着双眼,唇色发白,色淡如樱。 明明是个男人,可云苓脑海中却莫名冒出病若西子四个字来。 冬青捂住嘴小声地惊呼,“王妃,那人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容湛!” “那个传闻中差点抢走楚云菡第一美人名号的男人?” 云苓对这个名字有几分印象,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长相的确宛若谪仙。 容婵眼眶发红,眼里噙着泪水,紧紧地抓住手帕,“大夫,我大哥怎么样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抚道:“姑娘莫急,待我先扎上几针,替他缓一缓……” 凭着职业本能,云苓下意识地看了几眼大夫的动作,待看清对方落针的穴位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着银针落下,容湛的胸膛肉眼可见地有了大幅度起伏。 可不等容婵欣喜,却又见容湛猛然睁开眼睛,瞳孔隐隐涣散,似是极为困难地呼吸起来,无比痛苦。 两三秒之后,他的胸口彻底失去了起伏。 容婵吓了一跳,惊慌起来,眼泪珠子直往下掉,“大哥,大哥你别吓婵儿啊!” “这……这……不应该啊!” 大夫也脸色一白,不知道哪里落错了针,吓得手中一抖,细细的银针落在地上。 云苓实在看不下去这辣眼睛的施针操作了,“闪开,让我来。” 第62章 萧壁城的怒火 云苓按住容湛的肩膀,手指轻巧地将他的衣领拉拢。 “别乱动,你的肋骨断了一根。” 闻言,容湛这才感觉胸下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额头冷汗涔涔。 剧痛之下,他只是紧咬着牙,没发出半声痛哼,这份坚忍倒是与他柔弱的外貌截然相反。 容婵激动地跑过来,带着哭腔道:“大哥,你方才吓死婵儿了!” “莫哭了,我已无大碍。”容湛难得缓和了脸色,软声安慰她。 随后他看向云苓,目光澄澈,“在下容湛,方才多谢姑娘搭救,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云苓笑了笑,随口问道,“你突发急症是何故?” “我大哥自出生起便体弱,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容婵抹了抹眼泪,解释道,“平时一直吃着药,这两年已鲜少发病,谁知今日又发作了。” 恰巧他没有带药在身上,路上送医又耽搁了些时间,便落到这般凶险的地步,把容婵吓得够呛。 “平时还是备着药稳妥些。”云苓点点头,“不好意思,方才我急救时伤了你的肋骨,近来都要卧床休息了,还望你见谅。” 他突发呼吸骤停,料想他应该是心脏有问题,怪不得一副病若西子的模样呢。 心脏病可不是容易预防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容湛闻言,轻轻摇头,“姑娘太客气了,在下感激都还来不及。” 容婵吸了吸鼻子,喜笑颜开,“我叫容婵,这是我哥哥容湛,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瞥见冬青暗示的眼神,云苓微微一笑,“我叫林芸,便唤我林姑娘吧。” 林芸。 容湛脑海中默念,记在了心底。 容婵脸色满是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林姑娘,你生得可真是貌若天仙,我原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比大哥更好看的人了,可你却比大哥还美上三分呢!” 只是这般美貌的女子,为何在京中从未听闻过她的名号? 云苓弯唇,客气地道:“世人皆道容世子天姿绝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男子像块无暇易碎的美玉,和萧壁城那样血液里恍若流淌着钢铁的男人浑然不同。 容湛一向厌恶反感旁人夸赞自己貌美,可如今面对云苓,他却奇异地没有半分反感。 心头生出淡淡的好奇,他情不自禁地问,“姑娘,敢问你家住何处?然后有机会,定然亲自登门拜访。” 怕什么来什么,云苓听他这样问,口吻模糊地笑道:“我家住在城东,容世子还是好生修养要紧,登门拜访就不必了。”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家中还有病人需要照顾,便不在此叨扰二位了。” 语毕,云苓唤冬青提起之前买的大包草药,匆匆向二人告别。 容婵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林姑娘走的真急,还没说清她到底住哪儿呢。” 转身一看容湛,见他还失神地望着云苓离去的方向。 “大哥,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莫不是被林姑娘的美貌勾走了魂儿?” 虽然是句玩笑话,容婵心里却是暗叹,那姑娘可真是好颜色,便是同为女子也难以挪开目光。 容湛猛然回过神来,两颊有些薄红,随即微微皱眉斥道:“莫在这里发愣了,你还想我在医馆躺多久,快去派人给府中报信。” 容婵一拍脑袋,吐了吐舌头,她刚才慌忙失措急昏了头,早忘了这事儿。 “我这便去!” 容湛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思又忍不住转到了云苓身上。 自古以来,京城东边的巷子里住的都是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城东有姓林的府第啊? 要说姓林的话,容湛倒是想起,靖王萧壁城那师母林芯乃是京中一等一的好医师。 这女子莫非是林芯的什么亲戚不成? …… 云苓踩着夕阳回了靖王府。 冬青按照计划走大门,她像个猴子一样灵活地窜上树,翻过后院高墙偷偷溜回揽清院。 现在是饭点,她很肯定那群暗处的影卫都没在。 推开寝屋的窗户,云苓猫着身体钻进去,却在听见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时险些崴了脚。 “舍得回来了?” 云苓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便见萧壁城不动如山似地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第63章 他的表白 萧壁城目光冰冷,视线紧紧地锁定住云苓,怒火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服软而熄灭。 他起身,一步一步地朝云苓走过去,借着身高落差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面色不容置疑。 “从今往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你再随意踏出王府半步。” 顿了顿,萧壁城继续道:“……除非,有本王的陪同。” 只有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他才能够安心。 云苓抬头瞪着他,也渐渐地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这厮现在的模样……哪里像是个瞎子了? “你……你的眼睛早就恢复了?”云苓反应过来,神色恍然大悟,“好啊,你的眼睛早就好了,却故意瞒着我!” 萧壁城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半分被戳穿的不自然,他坦然冷声道:“你脸上根本没有胎记,不是也一直瞒着本王么?” 云苓一噎,哑口无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来这会儿没有作丝毫伪装。 萧壁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 他想要正大光明地看着她,保护她,不再畏首畏尾。 云苓闷闷地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彻底好的?” “你施针满一个月的时候。” 居然这么早? “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明明已经好了,还骗我天天晚上累死累活的跑去给你扎针?” 不知道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吗?云苓有些生气,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看萧壁城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你是不是故意想趁机偷看我洗澡?”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每晚给萧壁城扎完针,她在漱石居顺便洗个澡已经是日常了。 萧壁城面无表情:“……” 好吧,他承认,这的确是其中原因之一。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萧壁城黑着脸道:“别转移话题,你偷偷溜出去的事,本王还没跟你仔细算帐呢。” 说了半天也没能绕过去这个话题,云苓只好认命。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要罚我?”她没好气地问话,认错态度相当不积极。 就不信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罚她。 萧壁城眼神一闪,隐隐透露出几丝危险,他缓缓靠近云苓一步,将她逼入墙角。 “你若再不听话偷溜出去,本王便拿条链子,将你同我锁在一起,本王在哪你就在哪。” 云苓:“……” 您礼貌吗?当遛狗呢? 云苓觉得今天的萧壁城很不正常,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换作往常这瞎子哪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啊?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受刺激了,要我帮你诊一诊么?” 每晚扎针扎出问题来了? 萧壁城冷哼一声,他的确是脑子受刺激了,而且还被刺激的不轻,否则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没良心的妖女。 “本王的话就放在这里了,说到做到,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大概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萧壁城对她的容忍和放纵,如今见他一副冷心铁面的样子,云苓罕见的有点发怂, “咱们之前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交流了?” 这回换云苓皱起了苦瓜脸,面对态度忽然间无比强硬的萧壁城,她有些不适应。 “别说我不会轻易出事,反正你的眼睛都好了,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影响你。” 这话丝毫没能安抚萧壁城,反而令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不会影响本王?” 云苓顿了顿,了然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意肚子里那两个孩子……” 萧壁城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全,有时候他真想剖开云苓的胸口看看,妖女是不是没有心的? “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本王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云苓下意识地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能知道吗?” 萧壁城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眸中光华流转,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他忽地伸手按住云苓的肩膀,迅速低头与她双唇紧贴。 云苓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怔在原地,木着一张脸,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哪。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感觉和秋霜之事那次的意外截然不同。 不同于之前那粗暴的动作与野性的本能,他小心翼翼,无比温柔地试探着。 半晌后,萧壁城离开云苓的双唇,将她搂入怀中,声色喑哑,“本王在乎的是什么,你现在懂了吗?” 隔着薄薄的衣物,云苓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像是不知名的乐鼓,一下下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你的心跳得好快。”云苓微微睁大眼睛,一字一句机械般地开口,“瞎子,你……难道喜欢我?” 萧壁城收紧环在她腰间的力道,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是,本王爱上你这个妖女了。” 情不知从何时起,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无法自拔。 “所以……你呢?” 她对他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喜欢,哪怕是一点点? 萧壁城问完,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微颤的指尖流露出他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云苓的头脑有几秒空白,“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 在上辈子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她每天朝思暮想的,无非是怎么逃出来,活下去。 喜欢与被喜欢,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生命的字典中,没人教过她这些,如果她生来是被人爱着的,就不会被抛弃沦为孤儿了。 现在有一个人站在面前,说喜欢她,在乎她,云苓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在流淌。 “但是……” 云苓伸出手,下意识地一支手贴在萧壁城胸膛,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 她感觉心里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很柔软,很温暖。 “老一说,如果喜欢一个人,靠近对方的时候心跳会变得很快。” 可是她的心跳很平静。 “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不喜欢你的吧。” 如一桶冰水从天而降,萧壁城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窖,从头顶冷到脚尖,心脏也因这贯彻全身的寒冷而感到刺痛麻木。 他低头,撞进云苓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清澈眼眸中,倒映着他此刻为情无措的狼狈模样。 第64章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是本王唐突了。” 萧壁城呼吸几近停滞,失去力气的手松开她,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今日你就当本王气昏了头,说了些胡话。” 被拒绝后,疼痛落空的心脏瞬间被后悔和慌乱填满。 他怎么就忘了,云苓心里是另有其人的,那个人在她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怎么会接受他? 今天这般冲动,日后两人当如何独处? 云苓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也被他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虽然以前是说过什么,等萧壁城爱上她之后,定要让对方感受什么叫痛彻心扉之类的话,但那都是吵架时的气话而已,不是认真的。 “时间不早了,你出去了大半天,先用晚膳吧。” 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仓惶,云苓情不自禁地皱眉叫住了他。 “等等,你……” 她叫住了对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萧壁城闻声驻足,身侧拳头紧握,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不甘,开口问道:“是因为他么?” 云苓一懵,“谁?” “……你心里的人,是之前提到的那个情哥么?” 问完,萧壁城不由在心底泛起苦笑,他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云苓嘴角狠狠一抽,“情哥是女人,我不是拉拉!” 拉拉是什么? 萧壁城来不及多想,他愣在原地,重复问道:“女人?” “是啊,她只是比较爷们而已,所以才喊她情哥!” 也就是说,妖女心里没有喜欢的人? 萧壁城黯淡的双眸陡然亮如星辰,转身几步走回云苓身边,面上的欣喜之意显而易见。 “那如今你只身一人在这里,干脆一辈子做我的靖王妃可好?” 云苓现在不喜欢他不要紧,只要心中没有人,他就有的是机会。 日日相伴,总会生情,他就不信云苓还能跟别人跑了。 这一次,萧壁城说的委婉了些,云苓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拒绝的委婉了些。 她张嘴缓缓道:“那个吧,主要是我现在对男人……其实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平时和萧壁城吵吵架,斗斗嘴,这样相处就蛮好的。 闻言,萧壁城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问道:“你……你莫非喜欢女子?” 云苓是妖女,她对那个“情哥”的感情又明显不一般,难道…… 云苓的脸刷地黑成了锅底,忍不住拔高声音道:“我说了,我不是拉拉!” 见她发火,萧壁城反松了口气,看云苓这样子,应当不是取向特殊。 原来拉拉是这个意思。 萧壁城心中暗自想着,又听得云苓没好气地问道:“你脑子抽疯了么?” 萧壁城面色有几分尴尬,小声道:“大周的话本里经常有这种故事,有的狐妖不仅会勾引白面书生,连那些娇美的千金小姐也不放过,我还以为……” “行了行了,赶紧回你的漱石居去吧,我还等着吃晚饭呢!” 云苓黑着脸把萧壁城往外轰,心里却觉得好笑。 这厮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要死,没想到也看这种乱七八糟的玄幻言情小说。 萧壁城被赶到院子里,心中仍旧挫败失落,但却松了口气。 云苓虽然拒绝了他,但对他的态度还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不论如何,只要今后不会为今天的事而刻意躲着他就好。 他满怀心事地走出揽清院,余光瞥见院子里杵着拐棍拉长脸的太上皇,神色紧了紧。 “孤还以为你今晚上准备赖在揽清院里呢,瞧你这丧家犬一般的架势,被小苓儿赶出来了?” 萧壁城心中腹诽,真是奇了,往日皇祖父不是一看见他,立马就举着拐棍儿冲上来了。 怎么今儿个没揍他? 不过这是好事,萧壁城没有闲的蛋疼留下来讨打,连忙一边装瞎一边叫来陆七把自己扶回了漱石居,溜得比兔子还快。 太上皇眼神阴森地盯着萧壁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末了冷笑一声。 “他娘的,这狼崽子算是白养了,见到他爷爷不问候一句就算了,还装瞎!” 回头看他不好好修理这小子一顿。 等云苓换好衣裳,将脸上的假斑画好,岑嬷嬷已经命人将晚膳摆上了桌。 “王妃,今日下午您去了哪里,太上皇到处寻您都寻不见呢。” 显然,萧壁城不敢轻易走漏她溜出府的消息,岑嬷嬷等人并无察觉。 云苓轻咳一声,“我去药房里头忙了,一时忘了时间。” 她平时里就爱泡在药房里,岑嬷嬷倒也没怀疑,“您每日都这么辛苦,只盼两位王爷能好起来。” “今儿个的确有些累了,劳烦嬷嬷一会儿替我叫柴房送热水来,今日我想早点歇息。” 买回来的药材还没处理呢,她得把那不褪色的药汁研磨好存放起来。 岑嬷嬷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饭桌旁,太上皇见她面不改色地撒谎,眯了眯眼睛,冷不丁出声。 “你今晚不去漱石居找王大狗啦?” 云苓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太上皇,您……” 这小老头居然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去萧壁城那里! “那点小把戏,还以为瞒得过孤不成?可别把孤当傻子!” 太上皇“哼”了一声,眼神带着些许鄙夷和得意。 “原来我去漱石居您不会生气啊,那您怎么不早跟我说……” 还得她这阵子起早贪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呵,就是因为你故意瞒着孤,所以孤偏不说,叫你只敢偷偷摸摸地去会情郎!” 云苓扯了扯嘴角,眼神稀奇,“您不是不愿我和王……王大狗来往吗?” “孤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女大不中留啊。”太上皇眼神惆怅地看了云苓一眼,叹气道,“你宁肯冒着惹怒孤的风险,也要半夜去与他幽会,孤除了成全还能怎么样?” 云苓听得一头黑线,解释道:“我那不是跟他幽会,我是……算了,您既然不喜欢他,往后我不去了。” 反正萧壁城的眼睛也已经彻底好了。 末了,云苓又补充了一句,“往后您要是看见他往揽清院来,可得把他拦好了,千万别让他进来。” 免得又跟今天似的,猝不及防被抓包。 太上皇听到这话,神色微动,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又不肯见他了?孤虽然看不上王大狗,但这些日子以来,见他安生了不少,不似往常那样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也不算无药可救。” “他虽然穷了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你若愿意,孤不拦着你与他相好便是。” 太上皇居然替萧壁城说好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65章 该把她看紧些 “这个再说吧……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改好了,有待考察!” 想起萧壁城方才的举动,云苓不自然地敷衍了几句,迅速转移了话题。 “对了太上皇,咱们都离宫一个多月了,过两日进宫看看吧,还能赶上枇杷熟的最后一茬呢。” 再不回宫,昭仁帝和太后怕是要望眼欲穿了。 小老头哼哼唧唧了两声,看起来颇为不情愿,“宫里没有好吃的,里头的厨子啥也不会,光拿月钱不干活。” “那我写几道菜的谱子给他们,这样您在宫里的时候也能吃到。” 太上皇眼神一亮,当即高兴起来,“那孤要拔丝土豆,甜皮鸭,荔枝肉……” 云苓见他愿意回宫,当即松了口气,只要把太上皇哄住了就算成功! …… 夜晚,云苓没有去漱石居找萧壁城。 她将买来的药材研磨熬煮成暗红色的汁液,确保干透后也不会轻易被水洗掉,这才将药汁封存起来。xbiQiku 想起马上就要以靖王妃的身份入宫,云苓眼神微沉,从木匣子里拿出了一个两指宽仅,有半个手掌长的小型袖箭。 这是她今日敢随意溜出王府的倚仗之一,只是目前还没能用上。 组织中,老幺精通奇门机关,这袖箭便是她曾经给云苓的生日礼物,改良自古代镖师常用的暗器,梅花袖箭。 云苓一直都将图纸熟记于心,这几个月来暗地托人打造了零件,自发进行组装。 受限于如今的制造工艺,无法完美还原图纸上的设计,但绝对远强于目前大周市面上常见的袖箭。 体型上仅有普通袖箭的三分之一大小,却可以容纳三十根毒针,且能够多发连射,威力奇大,令人防不胜防。 回宫这日,云苓将袖箭绑在手臂上,藏于宽大的衣袖间,谁也不会轻易发现。 萧壁城被陆七扶进了车厢内,身为靖王妃,云苓理当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她刚想问萧壁城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瞎,对方便先紧拧着眉头开了口。 “前几日你溜出府的时候,可是碰见了镇国公府的容湛?” 云苓眼神惊奇,“你怎么知道?” 萧壁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沉声道:“这几日坊间都在传,有个医术高超的神秘女子救了容湛的性命,如今镇国公府正在四处寻人,想要上门答谢呢。” “你别板着脸嘛,这样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没暴露身份。” 萧壁城的脸色没有缓和半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听闻那女子施救之法极为古怪胆大,竟然扒了容湛的衣服去摸他的胸口…… 一想到这里他就来气,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你怎么会碰上容湛?” 他知道那容世子的外貌出众,京中爱慕对方的女子众多,云苓该不会也看上容湛了吧? 一想到这里,萧壁城心中就没由来地紧张,懊恼先前应该将她看紧些。 “我当时正在药铺买药,便见容婵带着他进来求救,看样子是突发心疾。”云苓解释道,“那大夫施针的手法有些不准,害的他险些没命,我就出了手。” “心疾……我听说镇国公夫人当年怀他时被歹人下了毒,导致一出生便体弱多病。” 萧壁城眼神微转,“他出生的时候,还是我师祖武安公亲自接生,若没有师祖照料,他兴许活不到现在。” 云苓咂舌,“他也是个娘胎出生就带毒的?你们古代人怎么都喜欢玩这一招。”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不是疑惑么,我脸上明明没有胎记,为何还要画个假的出来?” 如今萧壁城已经知道她脸上的胎记是假的了,云苓便没有继续隐瞒,将毒斑的事都告诉了他。 萧壁城紧紧拧起了眉头,眼神惊异,“你是说,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毒斑?” “没错,如今我还不知背后下毒的人是谁,怕突然恢复容貌会打草惊蛇,这才继续装丑。” 云苓沉着脸色,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处境。 “而且我怀疑这毒原本是冲着老世子夫人来的,她自打生完楚云苓后,多年再未有孕。” 老世子夫人,也就是楚云苓的生母陈氏。 云苓心中猜测,当年有人下毒想要谋害陈氏,可没想到她怀上了楚云苓,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胎儿在腹中吸收了毒素。 陈氏因此保住了性命,但那毒却在楚云苓脸上凝成了毒斑,所以一出生就带着“胎记”。 “老世子夫人出身清贵,后来又成了孤女,身后并无错综复杂的势力牵扯,谁会想害她?” 云苓眼神幽幽,“这个问题我不信你心里没数。” 陈氏没有仇家,她的存在只会威胁到一个人的利益,那就是莲夫人。 在文国公府中,莲夫人是唯一的妾室,如果能除掉陈氏,那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扶为正室。 萧壁城眼神一沉,显然也想通了这点,虽然没有证据,但莲夫人的嫌疑的确最大。 他想起莲夫人那张素来温婉亲和的脸,心底觉得有些荒谬,可再想起楚云菡的所作所为,却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本王会多留意文国公府。” 云苓见他脸色沉重,笑着转移话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我是不怕的,倒是你明明已经恢复视力,为何还要继续装瞎?” “封家视你为眼中钉,必然不会轻易作罢。”萧壁城皱眉,沉声道:“他们不知本王双目已经痊愈,若当真动手,便会错估我们的实力,这样一来对你我也有利。” 云苓明白过来,萧壁城继续装瞎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她心中微动,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耳边突然响起的惊慌尖叫声打断。 云苓下意识地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远处一匹脱了缰的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扬着前蹄正朝他们冲来! 今日太上皇回宫,宫中不敢不重视,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也就导致街道被占去了大半。 这样一来,百姓们难以躲避疯马,侍卫们也行动不便。 不论是谁,稍有差池便会血溅当场,酿成惨剧! 马蹄高高扬起,前方是一个被吓傻了的几岁幼童。 “啊——!” 烈马的嘶鸣声与幼童惊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让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紧绷心弦。 萧壁城看见这一幕,也变了脸色。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在队伍后方,想要出手根本来不及。 第66章 太上皇威武! 千钧一发之际,云苓迅速摸上小臂处的袖箭。 毒针带有麻痹效果,只是疯马有些超出了射程范围,不知能否射中。 正当她要扣动机关,却见眼前画面一闪,一个熟悉的干瘦身影自前方的马车中跃出,高高举起枯瘦的手臂。 烈日下,刀身闪耀着刺眼的寒芒。 云苓被闪的眼前一白,视线再恢复正常时,那疯马已经被斩断了前蹄,重重地倒在地上,嘶鸣不止。 街道寂静了一瞬,随即沸腾了起来。 云苓睁大眼睛,嘴巴难以抑制地微微张开。 萧壁城更是眼神错愕,难以抑制激动惊喜,“皇、皇祖父?” 那道身躯依旧干瘦,可却和记忆中一样充满了力量与不屈。 “太上皇——是太上皇!” “太上皇救了大家,太上皇威武!” “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整条街道犹如水花溅入滚烫的油中,猛烈地沸腾起来。 百姓民众将大路让开,自发地跪于两侧,纷纷伏拜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云苓心中颤动,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脾气古怪又贪嘴的老头,在大周子民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和信仰。 惊叹热议声交织于耳,滔滔不绝,“太上皇的病好了?” “不是说太上皇年老痴傻了?可看起来威武不减当年啊!” “一定是靖王妃,是她治好了太上皇!我大舅妈的小姑子的表弟在太医院当差,说靖王妃医术高超,是她唤醒了差点变成活死人的太上皇!” 一时间,云苓的名字被反复提及,越传越远。 太上皇目光静静地扫视了周身一眼,开口道:“平身吧,都该干嘛干嘛去,莫挡着孤的道儿。” 他的言辞语气毫无威严可言,仍旧一副邻家怪老头的模样,却让周遭激动的百姓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上皇转身,眯着眼瞥了瞥一脸懵圈震惊的云苓和萧壁城,缓缓回到了马车中。 一直到马车队伍驶出老远,云苓还能听得见背后一阵一阵的百姓欢呼声。 萧壁城脸上喜不自胜,“妖女,你的本事果真非同凡响,父皇若知道皇祖父好了,定会喜极而泣!” 云苓缓缓回过神来,太上皇不傻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还有治疗老年痴呆的作用。 “……你说,方才的惊马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萧壁城缓缓收起笑容,双眼微眯,“应当是人为。” 虽然疯马伤不到他们,但背后之人明显打着更加阴毒的主意。 “若是疯马惊了太上皇,宫中必定会对你我问责,若是伤了百姓,靖王府也会落得施救不及时,甚至是扰乱官道,祸及百姓的罪名。” 靖王府在民间的威望受损,那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云苓拧眉,“是封家的手笔,还是皇后的手笔?可我觉得都不像。” 她两次重创封言,封家似乎都没什么动静,封左相弹劾了靖王府一次,昭仁帝压下去之后,他也没揪着不放。 显然,封言这个满身恶名的不肖子孙,在封左相心里没什么重量,不值得他为此和靖王府闹翻。 至于封皇后……她没那个胆子敢伤及太上皇。 皇贵妃就更不可能了,她还指望着借萧壁城的手帮爱子燕王夺嫡呢,若是萧壁城受创,燕王也会一损俱损。 萧壁城与她心意相通,面色阴沉,“看来背后另有其人。” “我就说你那几个装疯卖傻的兄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云苓叹了口气,想要她不好过的人还真多。 萧壁城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往些年他一直在边疆,回京养伤这两年,除了瑞王和燕王常有走动以外,和其他几个皇子都接触不多,了解也有限。 一时间,他还真拿不定谁有问题。 人还未至,昭仁帝早已得了信,在养心殿中来回踱步,急切地等待着云苓等人入宫。 听得马车已抵达,他连忙招手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待见到太上皇瘦小却挺拔的身影,以及那清明的目光时,绕是当着云苓几个小辈的面,昭仁帝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父皇!” 太上皇眼神微动,嘴上却嫌弃地把昭仁帝推开,“一把年纪四十好几了还哭,你不嫌丢人,孤还嫌丢人呢!” 昭仁帝瞥见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苓和萧壁城,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老三媳妇儿啊,你这次做的好,说吧想要什么,朕要大赏你!” 第67章 鸿门宴 云苓现在是太上皇的心头肉,昭仁帝也拿她没辙,只能是把气都撒在儿子身上。 他心中也暗暗惊讶,原本以为太上皇对云苓态度特殊,不过是因为他人老痴呆了,又是因早逝女儿的情感都寄托到了对方身上。 可现在太上皇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对云苓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愿意把整块天星碎片都给她,看来云苓在他的心里相当有分量。 “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萧壁城挨了一顿骂,心里也不丧气,反而还偷偷庆幸。 明明是父皇答应云苓要赏她坠子的,结果却言而无信,幸亏他把石头弄过来了,要不然妖女说不定早跑了。 云苓随着萧壁城去了长宁宫,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太后。 与想象中的威严老妇人的形象不同,太后生的慈眉善目,吃斋念佛多年,她浑身气质安静祥和,衣着也相当朴素,发髻上只有两根木簪子。 “太上皇,你当真都好了?” 看着太后,太上皇的语气难得有几分稳重柔和,“阿妹,孤这几年来叫你忧心了。” 虽然难忘因为自己而早早殒命的第一任发妻,但太后也是在身侧与太上皇不离不弃风雨同舟了几十年的人,因而颇受爱重。 “你可算是记起我了!” 听到这声“阿妹”,太后忍不住红了眼圈,当场拉着太上皇的手泪撒长宁宫。 太上皇显然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煽情的场面,笨拙地哄她,“你一把年纪了就别哭了,要是哭瞎了眼睛,就跟老三一样瞧不见孤了,再说了……孩子们还在旁边呢……” “对对,孩子们还在旁边呢。” 太后想起云苓,神情热络地招呼她过来,将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取下。 “你便是景文公的嫡亲外孙女儿楚云苓吧?一晃十几年过去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你和壁城成亲的仓促,那会儿哀家不在宫中,听闻你已有身孕,便将这串佛珠拿去吧,也算是哀家的一番心意。” 景文公便是云苓的外公,当年他曾是太上皇身边的谋士,后来又做了帝师,与太后算是老熟人了。 大概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加上这些年太后一心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所以之前才没有怪罪元宵夜宴上的事。 “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她面色乖巧地收下那串朴素平凡的佛珠,心里有些拿不准太后的态度。 萧壁城只一眼便知道她云苓心里在想什么,悄悄碰了碰她的手指,压低声音。 “这串佛珠皇祖母戴了有十年,从不离身,如今愿意赐给你,想来对你很满意。” 说话间,封皇后已询抵达长宁宫,身后还跟着多日不见的六公主。 上次在云苓和萧壁城手里吃了大亏,六公主很是安静老实了一段时间,看见云苓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忿色,很快又压了下去。 封皇后问了安,温婉端庄的笑容在看见云苓手里那串佛珠时微微一凝。 这个名声劣迹斑斑的楚云苓凭什么总能轻易得到太上皇与太后的喜爱! “太上皇病好了,这真是再好不过,不知壁城和御之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萧壁城面色不变,“多谢母后关怀,儿臣的眼睛比先前已经好了很多,虽看不见但已能见得光,御之的双腿也正在恢复知觉。” 太上皇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也没戳破萧壁城的谎言。 封皇后欣慰地点头,“想来再过不久你的眼睛就能恢复了。” 虽然她并不想萧壁城的眼睛被治好,可就算真的治好了,她也不怕。 别看皇贵妃现在护着云苓,等燕王的腿一好,不用她出手,皇贵妃也会和以前那样,用诸般手段打压萧壁城。 真正棘手的是云苓腹中的孩子,若叫她顺利诞下皇太孙,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三哥三嫂,六月中旬京城举办端午龙舟宴,晚间可以在画舫上看江畔烟花,届时我们一同去如何?” 六公主冷不丁开口,见云苓看向自己,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友好笑容。 哪怕知道六公主这番开口估计没好事,云苓还真隐隐有些心动。 不等她回答,萧壁城已经抢先一步回绝了六公主,“云苓前些日子过度积劳,最近要留在府中养胎。” 封皇后笑道:“你六妹这是因为先前的事过意不去呢,便应了她吧。” 六公主硬着头皮道:“是啊,之前的事三哥三嫂虽然不和我计较了,但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坎,这次我特地花钱租了最好的画舫,三嫂就领了我的心意吧。” 皇后趁热打铁,“是啊,壁城不愿意同游,可是还因为上次的事怪罪蓉儿?” 云苓心里暗道,封皇后这么殷勤显然没安好心,但看六公主这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情不愿的样子,怕只是个被利用了不知情的。 “回母后,自然是没有的。” 太上皇瓮声瓮气地开了口,“小苓儿最近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就让她过段时间清静日子吧,你那狐朋狗友那么多,聒噪的很,万一吵着碰着小苓儿了怎么办?” 在皇后的眼神示意下,六公主心一横,眼泪汪汪地扑到了太后面前,语气焦急。 “皇祖母!蓉儿之前太调皮做了错事,可如今真的想改好了,平日里那些规矩不好的千金们也都没有来往了,若三嫂不肯应我,我心中自责难谅啊!” 六公主的焦急到不是因为真的想改好了,而是怕云苓不应下邀约,没法和封皇后交代。 她这两个月来过的无比憋屈,挨了一百戒尺后,用红肿麻木的手抄了上百部经书,回宫后又被皇后禁足,往日那些手帕交小姐妹们是一个也没见着。 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母后告诉她,她必须将在太上皇等人面前的形象扭转回来才行。 太后拍了拍六公主的手,心疼地道:“靖王妃啊,既如此你就应了吧,这皇家同百姓一样,当以和为贵啊!” 太后不问世事多年,早已没了对那些弯弯绕绕的判断能力,见六公主哭着认错,顿时就心软了起来。 萧壁城脸色微沉,封皇后和六公主特地在太后面前演这么一出,他若再回绝,便显得不识好歹和斤斤计较了。 云苓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应道:“既然小六盛情难却,我应下便是了,不过租一艘画舫可不便宜,这钱还是我自己出吧。” 六公主赶忙应道:“三嫂大度,那就这样说定了!” 云苓自己出钱租画舫她求之不得呢! 封皇后暗自瞪了一眼六公主,带着笑容的目光在云苓身上流转,最终落到她的肚子上,划过一丝冷芒。 第68章 太上皇的赏赐 “行了,没事儿不要都挤在长宁宫里头,呜呜泱泱的,孤喘气儿都不顺畅了。” 太上皇老了以后呼吸道不太好,他在时太后连香都不会点,封皇后见他面有疲色,自己目的也达到了,便忙带着六公主告退。 云苓和萧壁城要走,却又被太上皇留下了。 “你们两个别这么急,等用了晚膳再回府也不迟,孤另外还有东西要赐给老三。” 萧壁城微微一愣,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是太上皇第一次主动要赐予他东西。 太上皇极少赏赐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幼时谁要能得了他随手给的一块糕点,都能作为炫耀许多时日的资本。 萧壁城武学天赋出众,那会儿被太上皇亲自教习过几年枪法,从来也只有罚没有赏。 如今听闻太上皇要赏赐东西给他,怎么能不激动? 太上皇回到寝殿,目光定定地落在武器架的一柄红缨枪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无法隐藏的炙热眼神。 “当年孤教你武学的时候,你一眼就在架子上的诸多兵器里看中了这柄缨枪,还问孤若是你学会了那套枪法,能不能将这柄枪赐给你。” 萧壁城微微一笑,面上也有几分感慨之色,“当时您还和我打赌,若是我能在战场上拿下十次战捷,便将这柄长枪赐给我。” 云苓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柄外形并不出众的红缨枪。 漆黑的铁制棍身配上那闪耀着寒芒的枪头,虽然造型相当朴素,她却隐隐能感受到其无法潜藏的杀气。 冷兵器的铁制气味中,甚至夹杂着那么几丝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想来枪下斩过不少亡魂。 萧壁城面色黯淡,“可惜孙儿终究还是没能完成您的期望……” 他自十五岁起上战场,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后来一连九场战捷,将突厥人打的节节败退,成为了大周子民心中战无不胜的战神靖王爷。 可惜就在那第十场战事中,他不慎中伏,双眼失去光明,自此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沙场。 太上皇也在他浴血奋战于边疆的几年里,变得人老痴傻,不再记得往事。 而这柄长枪,也随着如烟的往事和赌约被遗忘在了脑后。 太上皇笑了笑,“孤好像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为何要你以十次战捷来换取这柄长枪。” 他干瘦的手将红缨枪拿起,熟练地挥动了几下,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因为这柄长枪——曾跟了孤三十余年!” 话音落下,太上皇眼神一凛,力道十足地将长枪朝着门外一掷,精准地将一个熟透了正下坠的枇杷果刺穿,稳稳地钉在宫墙上。 好枪法! 云苓心里暗自赞叹,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年迈老人来讲,太上皇这一招可称得上是神乎其技了。 “这柄枪不知道取过多少突厥贼人的性命,孤当年正是用这柄枪一连夺回大周十座城池。” “上一任突厥王,就是死在这柄枪下!” 萧壁城忍不住浑身一震,看向长枪的神色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钦慕和向往。 太上皇慢悠悠地踱步走过去,拔出红缨枪捡起枇杷果,也不嫌弃,擦了擦就往嘴里放。 “两年前与突厥那场战役,大周虽然伤亡惨重,但突厥也元气大伤,是以这两年你没有亲自领兵作战,他们也丝毫不敢进犯。” 太上皇把红缨枪往萧壁城身前一扔,后者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惨胜也是胜,孤这便兑现诺言,将这柄红缨枪赐予你。” 萧壁城微微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道:“皇祖父,您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可不像你父皇一样,说好要送出去的东西最后却想赖在手里。” 太上皇撇了撇嘴,很自然地拉踩了昭仁帝两句。 或许是太过喜不自胜,萧壁城一时也在顾不得伪装眼瞎,按捺不住地挥动长枪耍了几下,端的是虎虎生威。 “臭小子,这会儿不装了?”太上皇笑骂道。 萧壁城微红着脸,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孙儿,这不是太激动了吗?这两年即便是眼睛看不见了,孙儿每日也从未落下过枪法。” 太上皇咧着嘴,也没有多说什么,祖孙俩相处多年,在某些事上无需多言,也能够心意相通。 云苓还是头一回见萧壁城这么激动,整张脸上的神情都飞扬了起来,依稀能看得出当初意气风发时的英姿潇洒。 “一转眼,你这混小子都这么大了,不知不觉就娶了妻,有了孩子。” 太上皇扫了眼云苓和萧壁城,眼神感慨。 “当初你和小苓儿成婚的时候,孤没能到场,着实遗憾,这柄枪也当是给你们补上的贺礼了。” “多谢皇祖父!”萧壁城眼神闪动,沉声道,“您将此枪交给孙儿,孙儿定不会埋没了它原本的风采!誓死捍卫我大周江山!” 太上皇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一众皇孙中让他最为看重的人。 云苓眼巴巴地望着太上皇,“太上皇,您把枪给了王爷,可孙媳妇什么也没有啊!” 太上皇睁大眼睛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不要太贪心,孤都把天星碎片都给你弄到手了,还想怎么样!” 云苓吐了吐舌头,对她来说那块陨石的确比黄金万两的赏赐还要实在的多。 “行了行了,莫在这里碍事了,让孤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等那些人乌泱泱地进来了,孤又不得安生了。” 太上皇满脸嫌弃,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把他们轰出去。 云苓点点头,也没有继续打扰这威风又可爱的小老头,她知道太上皇恢复了正常,等会儿一定会有许多皇子皇孙特地进宫探望。 如今太后也已回宫,太上皇显然不会继续住在靖王府了。 云苓想了想,走到半路又回头道:“您哪天要是想我了,就派人来通报一声,我进宫来看您,要是厨子饭菜做得不好吃,您也记得告诉我,我亲自给您下厨。” “还有归田居那些个鸡鸭鹅和小乳猪,您回宫以后我也会把他们照顾好的,等养肥宰了吃席的时候,我派人来接您啊!” 太上皇神色微动,依旧是满脸嫌弃的样子,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住弯起的弧度。 “知道了,孤在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用得着惦记你那两头猪?磨磨蹭蹭的,还不快滚!” 第69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晚膳时分,昭仁帝为他们二人单独安排了一个宫殿吃饭。 太上皇将自己爱枪赐予萧壁城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上下。 “太上皇竟把那柄枪赏赐给了靖王?” 封皇后这下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一张上好的丝绢手帕被用力攥得皱皱巴巴。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太上皇真的意属靖王了么?” 玉姑姑忙安慰道:“娘娘不要乱想,陛下都还没有表态呢,太上皇不可能越过陛下去决定此事的。” “这自古以来,文武定江山,由靖王爷辅佐瑞王爷才是最稳妥的,陛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他真的明白,为什么还迟迟不立天昱为太子?背后会不会有太上皇授意?” 封皇后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埋怨,她的儿子既是长子也是嫡子,又心怀仁义天下,于情于理都应当传位于他才对。 “本宫就知道,太上皇是偏心那小子的。” 封皇后这样想着,全然忘记了昭仁帝也非嫡非长,要不是太上皇的“偏心”,她一介九皇子妃也不可能成为皇后。 玉姑姑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封皇后多疑,太上皇把那样意义非凡的长枪赐给萧壁城,又有谁不会往那方面想呢? 连昭仁帝都忍不住跑过来探看了一番。 从小到大他都没能得到过太上皇几句夸奖,萧壁城和云苓两口子倒是深得喜爱,让他都有些忍不住嫉妒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了。 云苓被昭仁帝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生怕他提起陨石的事,晚膳后小坐了片刻就拉着萧壁城溜了。 大周皇朝没有宵禁,百姓的夜生活很丰富,城西夜市中的酒馆有的直至天明都不会打烊。 城东是达官权贵们居住的地方,错落的府邸相隔很远,东市戌时便不再开放了。 如勾的凉月刚挂上墨色夜空,各家府邸已经大门紧闭,空荡的街道上没有人烟,只听得马蹄与车辙声交错响起。 马车中,萧壁城脸上的兴奋之色仍旧未褪去,便是车厢内施展不开来,也不舍得放下那柄红缨枪。 云苓忍不住问他,“真有那么高兴吗?” 这一下午都抱着那柄枪不松手,连晚饭都没怎么顾得上吃,光在那擦枪了。 萧壁城看着她,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认真道:“这枪不仅对皇祖父意义非凡,对我来讲也同样意义非凡。皇祖父愿意把这笔枪给我,说明他打心底真正认可了本王这些年来的表现。” 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他自小的梦想,不是和昭仁帝一样做一个受万民爱戴的君王。 而是和太上皇一样,对得起他的名字,成为真正的国之坚壁,保卫大周江山。 “今日在宫里不方便施展,等回了府,本王在向你好好展示一番。” 云苓见他神采飞扬,想起往日里他耍枪时那潇洒意气的模样的确养眼,也不由得生出几丝期待。 萧壁城不擅长用剑,但在枪法上的天赋却令人望尘莫及。 她记得留情曾说过,枪是一种非常难练的武器,它的技巧性远远超过其他任何长兵。 主要攻击的手段是刺,但也能够像棍那样横扫千军变成和威力,极大是可以与和短兵器中的剑并列相称的冷兵器之王。 她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却忽地脸色一沉。 “有人在靠近我们,速度很快,对方来者不善,人数众多,约摸有十几个,或者更多!” 云苓没有内力,但她的精神力有着堪比探测雷达的作用。 她没有主动释放精神力对周围探测,而是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些靠近的生命体带着浓重的恶意与杀气。 萧壁城内力深厚,虽比不得云苓这般堪比妖孽的外挂能力,当杀手离马车越来越近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周围有异,立刻戒备!” 萧壁城一声令下,车厢外带队的叶折风微微一愣,迅速反应了过来。 “有刺客!保护好王爷和王妃!” 话音落下,马车后方便有一道惨叫声响起,车厢顷刻间便被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所团团包围。 一时间,刀剑争鸣声不绝于耳。 云苓脸色阴沉,“会是皇后吗?现在就动手,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萧壁城第一时间将她护在怀中,长枪横在胸前,蓄势待发。 “折风,速速叫府中留守的影卫前来支援!” 话音落下,云苓边听见空中响起一道尖锐的信号声,火焰红的烟花在夜空绚烂炸开。 萧壁城并不是没经历过生死的人,只是那些人很可能是冲着云苓和她肚中的孩子来的。 一想到这里,萧壁城便不由手脚绷紧。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苓一怔,心底划过一丝暖意,定了定神,她笑道:“王爷也放心,我不是那种拖后腿的累赘。” 类似的场面,上辈子她经历过太多太多。 就算锋利的刀剑刺到眼前,也不会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萧壁城有所准备,但这次蜂拥而上的杀手数量远远超出逾期,叶折风带队的侍卫们个个都是高手,如今竟也有人受了伤,他心下一沉。 萧壁城拧起眉毛,目光透过帘子露出的缝隙,紧紧地关注着外面的局势,伺机而发。 “叶侍卫,小心后面!” 有人紧张惊恐地拔高声音提醒叶折风,透过反光的剑刃,能看见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偷偷地绕到了后方准备偷袭。 他面色猛然一变,急急侧身闪过,眼看锋利的刀口就要落在肩膀处,那黑衣人却突然闷哼了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瞪大的眼神中还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王爷,你守好我的后方。” 寒冷的月色下,云苓冷静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她将自己薄弱的后背交给了萧壁城。 掀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绑着的精巧袖箭,云苓如鹰一般锐利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些飞速移动的黑衣刺客。 萧壁城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她手上造型独特的小巧金属圆筒。 云苓趴在车窗边,眼眸幽暗,宛如一个潜伏在黑夜中伺机而动的猎手,一动不动。 几息之间,毒针便迅猛地从袖箭中弹射而出,悄无声息地夺走了几个黑衣刺客的性命。 自始至终,她都心跳平稳,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我一共有三十根毒针,敌方移动速度超出预计,平均两针可以稳杀一人,现在是第九个。” “来人不止一波,九点钟方向……西面新增三个敌方目标,西南方向一个,东边五个。” “毒针数量不够,没有备用。” 上辈子在组织中,长年累月中被培养出来的任务素养让云苓本能地报备情况。 她暗自懊恼,要不是那些人身法诡异,似乎都会传说中的轻功,她这三十根毒针能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见她游刃有余地猎杀着宛如猎物的黑衣人,萧壁城眼神一亮,夹杂着几分惊喜和错愕。 他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感叹,“好苓儿!” “本王这便来助你。” 话音落下,萧壁城抬头看向那个突破了重围,举刀劈向车厢的黑衣人。 长刀锋利,与倾泻而下的月色交辉出耀眼的光芒。 萧壁城迅捷出手,长缨枪猛然一刺,迅速旋转,那被搅碎了心脏的黑衣人当场气绝而亡。 倒下去的前一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容肃冷的萧壁城,那双锐利的眼中尽是如星寒芒。 不是说……靖王的眼睛还没有好么?! 第70章 与王爷并肩作战 尽管发现了这个惊人秘密,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云苓的出手极大地缓解了叶折风等人的压力,但架不住来袭的还有第二波刺客。 “又有刺客靠近,这次只有一个,对方的生命体特征和精神状态都很活跃。” 和之前那些刺客明显不在同一水平,看来是对方派出的杀手锏。 云苓话音落下,长夜中便响起马儿哀叫的嘶鸣声。 她只觉得车厢猛地酿跄了一下,失去平衡的身体重重栽进萧壁城宽厚温热的怀中。 马儿被狠抽了一鞭,疯狂地朝着远处的夜色尽头奔去,叶折风脸色大变。 “快来人,追上把马拦下!” 没有马夫,失去方向的枣红马在宽阔无烟的道路上狂奔起来,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月色下,徒留尘烟滚滚。 不多时,车厢被甩的与马身脱了节,朝一侧翻滚着倒去。 落地的一瞬间,萧壁城搂着云苓迅速一个翻滚脱离车厢,用身体做了她的软垫。 见云苓脸色微白地捂住肚子,他立刻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可是肚子疼?” 云苓深吸一口气,隐忍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可能暂时用不了精神力了。” 肚子里那两个熊孩子娇气的让人头疼,受不得一点磕碰,不然便会自主地吸收她的精神力。 保险起见,为了避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非紧要关头她不愿动用精神力。 萧壁城悬挂的心没有落下,抬眸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 惊马跑的已经不见了影子,而今他们正处于京城东面一片待售的私宅大街上,这些高价私宅大多都还没有卖出去,附近是一个人也没有。 “哈哈哈——!” 伴随着粗犷狂妄的笑声,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男人扛着一柄弯刀,自房顶上一跃而下。 来人嚣张的未着面巾,带着些许异域特征的五官暴露在空气中,眼窝深邃。 “这便是传说中,连挫突厥十场战役的西周战神靖王爷么?我一直想同你一较高下,可惜你现在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今日……你必须死在我的刀下!” 云苓眼神一凛,心中讶异,来人竟然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萧壁城来的! 那英武挺拔的青年放完狠话,邪肆的目光转而落到云苓身上,极尽放纵直白。 “靖王妃倒是个深藏不露,有点意思,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我对你感兴趣的很!就算是个孕妇,我也不介意!” 当着面调戏他的女人,萧壁城当场黑了脸,眼神瞬间被杀意填满。 他面色冰冷地持起长枪,眼神肃杀,“像你这种开打前还要废话一番的人,通常都没什么本事,本王就算是真的瞎子,也一样能将你斩于枪下。” “你……!”英武青年有一瞬间被激怒,随后猛然眯起了双眼,“你的眼睛好了?” “好得很……好的很!哈哈哈,正合我意,老子还嫌趁人之危杀了你这个瞎子有些掉价呢!” 语毕,他看也不看云苓,迅速扛刀向着萧壁城袭去,萧壁城面容波澜不惊地闪身,将云苓抱坐至一侧安全的石阶上。 “王爷,我还剩一根毒针,尚能自保,你不用管我。” 闻言,那英武青年眸光警惕地看了云苓一眼,显然对她那诡异万分的暗器有所忌惮。 萧壁城点头,也不多言,当下之计只有尽快把这人斩杀,才能护得云苓周全。 他倒提长枪迎面直上,微微散乱的鬓发被夜风吹起,眸中寒芒锋利如刀。 “倒让本王看看,你有几分真本事!” 感受到他瞬间爆发出来的战意,以及那久经沙场磨砺出来的压迫之感,英武青年暗自认真起来。 萧壁城的枪法他有所耳闻,放眼大陆诸国,没有几个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面上毫不退让地狂言道:“试试便知!” 萧壁城再厉害也已经瞎了两年,这么长时间过去,武功定然大不如前。 可当兵刃相交后,英武青年心中却发自内心的震惊。 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的武功竟然没有丝毫退步。 这凌厉又迅猛的枪法无比熟练,枪枪直击要害,不见半分生涩。 “果然有两下子!” 英武青年不敢掉以轻心,背后的人本就是以为萧壁城瞎了眼,所以才让他趁此机会杀了对方。 没想到消息有误,使得他们对萧壁城的实力判断也产生了偏差。 再加上云苓手持暗器,在一旁虎视眈眈,英武青年不得不留几分心眼关注她,便招架的有些力不从心。 心思一转,英武青年心一横,刻意露出一个破绽。 他余光一瞥迅速闪躲,见云苓果然如他所料那样,射空了最后一根毒针,当即得意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靖王妃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英武青年没了顾忌,刀法大开大合地朝萧碧城砍去。 “大漠刀法,你是突厥人?” 萧壁城眯起双眼,他曾和突厥人交战过无数次,对眼前之人的招式也很熟悉。 那英武青年脸色微变,眼中腾升起几丝戾气,“莫在老子我面前提突厥贼人!” 这反应一看就有猫腻,云苓轻轻挑眉,“怎么突然跳脚了?看你面相,莫非是汉人女被迫生下的混血种?” 英武青年脸色一僵,看向云苓的眼神顿时充满狠戾,“给老子闭嘴!” 被戳到痛处,他心中恨极,甚至放弃了与萧壁城纠缠,当即挥刀朝云苓砍去。 “云苓!” 萧壁城脸色一变,持枪飞速冲过去。 看着云苓脸上露出的惊慌,青年心下快意,“是靖王妃不知好歹先招惹我的,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刚落,却见云苓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不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举起了手臂上的袖箭。 英武青年顿时脸色一变,本能地想要扭身躲避,但却已经来不及。 绕是他身法再如何矫健,也依旧被迎面袭来的毒针擦破了脸皮。 如此短的距离都没能射中,云苓都不由赞叹了一声,“阁下好身法。” 眼前这男人不是开头那两批黑衣人能比的,否则也不至于还要使些小计谋来让对方掉以轻心。 “你这是什么毒?” 英武青年暗自心惊,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毒药没有千种也有百种,这样只是轻微擦破了脸皮,就能令他浑身麻木的毒药还是第一次见。 “这话等到了阎王殿上去问吧!” 萧壁城寒声说完,如同冷面修罗般袭来,长枪精准地贯穿了对方的胸口。 英武青年咬牙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他心知今日这遭在云苓手上翻了车,已无生还可能,面色尽显不甘。 “你……你居然有两根毒针!” 云苓弯了弯唇角,抬脚才在他胸口的伤处,微微用力。 看着他面露痛苦之色,却咬牙强忍着不出声的模样,眸中浮起几分怜悯的笑意。 “真是个小傻子,我说只有一根你就信了?” 这般嘲讽的口吻,换来对方愈发怨毒的眼神,青年拳头收紧,拼尽最后一口气,猛然挥刀砍向她。 下一秒,颇有重量的大刀“哐当”一声落地,英武青年的左手软软地滑了下去。 云苓面色淡淡地收回袖箭,“都说了我不止一根毒针,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莫不是受突厥血统影响,所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语毕,她晃了晃空荡荡的袖箭筒,显然刚才对战的时候,她一共留了三根毒针。 “你!” 英武青年气的半死,唯一尚存的半口气梗在喉头,下不来上不去,脸色青白发紫。 萧壁城看着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样,这会儿都有些不忍了。 长枪在青年心脏处旋转了几下,他好心地将人送上了西天,那没有云苓这种坏女人存在的极乐净土。 第71章 不想躲在你身后 青年咽了气,萧壁城拔出长枪,随手在对方的衣物上将血迹擦干净。 路的尽头,叶折风等人终于姗姗来迟,一众护卫多多少少都负了伤,看见倒地不起的刺客时,皆是松了口气。 “王爷,王妃,你们都没事吧!” 萧壁城扶着云苓,摇了摇头,“本王暂无大碍,这批刺客可有留下活口?” “留了一个。” “很好,折风你先将人交给大理寺,切记不要给他自尽的机会。今晚的事情暂且先不要对外声张,也不要上报给父皇。” 叶折风抱拳领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苓,随后将刺客俘虏带走。 虽然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云苓,可不得不承认,刚才若不是云苓,他可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云苓在一众护卫的护送下,踏着月色回到了靖王府。 待关上门,她便压低声音道:“今晚刺客的目标竟然是你,看来不是皇后派来的。” 萧壁城面色阴沉地点头,“这般目标精准,手段狠辣,的确不是皇后的手笔,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她应当是想在龙舟宴上动手的。” 封皇后的手段一直都如同绵里藏针,她做不来这种气势汹汹的刺杀。 云苓皱了皱眉,目光落到他的长缨枪上,“想来是太上皇把这柄枪赐给你,惹了旁人诸多猜忌,这才急不可耐的动手了。” 萧壁城微微眯眼,思索片刻道:“你我二人不妨作戏一番,试探试探。” 云苓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日我让折风上报父皇,就说你我回府时遇刺,我受了重伤,而你也动了胎气。” “对方派出三十多个杀手,显然是认为稳操胜券,必定能取我性命的,如今我并没有死,他定然会来靖王府试探一番。” 云苓眼神微动,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但太上皇不能瞒着,他年纪大了,我怕他身体吓出毛病来。” 萧碧城点点头,见她面色红润,已不是刚才那样苍白,温声问道:“你的身体确定没有大碍?” “刚才摔了一跤,肚子有些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萧碧城松了口气,想起方才那一幕幕,仍旧有些后怕。 “以后不可以再像刚才那样激怒刺客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慌张,你就没想过,万一那刀砍到你怎么办?”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就算毒针射偏了,我也还能发动精神力要他的命。” 第72章 容湛上门 昭仁帝目光沉沉地紧盯着皇后,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些年来,除了老大瑞王以外,他的儿子们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都出了事。 老二贤王从高处坠落摔傻了头,老三靖王瞎了眼睛,老四燕王瘸了腿,老五自幼文采出众,却毁于同宫女宴上苟合。 他不觉得封皇后有本事能把手伸到战场上,但老二和老五的事件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封皇后的影子。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既没有查到证据,也不愿意相信枕边人是那种心思恶毒之妇。 昭仁帝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是嫡母,孩子们出了这等事,当由你出面处理,到太医院去拿些好药,叫人给老三送去吧。” “臣妾也担心靖王的很,这便立刻吩咐下去。” 封皇后擦擦眼泪,委屈的领命告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还栽赃陷害于她! 她是有下手的打算,但目标并不是萧壁城,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想除掉云苓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没想过要靖王的命。 封皇后速度很快,不多时,昂贵的伤药和补品很快如同流水一般被送进了靖王府。 云苓看着这些名贵的东西,眸中闪过几丝幸灾乐祸,“这回可把皇后吓得够呛。” 萧壁城也忍俊不禁,“想必龙舟宴上,她暂时不敢动手了。” 封皇后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中,倘若云苓有什么事,旁人第一个就会想到她身上。 想到这里,云苓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略显调皮的笑容,“倒也算是因祸得福,看来能过个安稳的节日,这下龙舟宴上我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萧壁城还假装卧病在床,他凝眉深思道:“那幕后主谋还躲在背后,万不可掉以轻心。” 不过眼下风头正紧,聪明人都不会选择频繁动手。 想起那日云苓用来杀敌的袖箭,萧壁城颇为感兴趣,忍不住要来观赏研究了一番。 “你这暗器比起寻常的袖箭来,可谓是精巧非凡。” 普通的袖箭体型要大上近三倍,能装个七八支短铁箭就已经很多了,而云苓这副袖箭造型小巧流畅,能装三十根毒针不说,还能进行多发连射,射程和威力都不比普通袖箭差。 云苓见他爱不释手的模样,笑道:“我也是私底下折腾了快两个月,这才勉强打造出一副能用的来,虽然只能还原七八成威力,但也足够用了。” “王爷若是喜欢,改日我叫人再打造一副送你。”云苓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颇有几分骄傲,“我会的还远不止这些呢,只可惜这里的工艺水平有限,很多东西都造不出来。” 萧壁城眉梢一扬,对云苓的世界和师门越发好奇了。 要知道,他们大周子民以骁勇善战出名,更是有着整个大陆最好的铸造师以及锻造冶炼水平,本身商业不发达,却硬是凭借着兵器锻造维持住了一国命脉生计。 这样的水平在云苓口中只能算得有限,也不知妖怪的世界是何等的超凡发达。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提起这个,云苓眉眼温和,“她叫璇玑,在组织中排行最末,我们一般都喊她老幺。她很擅长机关造术和奇门遁甲,我从她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云苓简单说了几样曾经参与协助老幺改造的战车和武器,萧壁城听得眼中星光不断闪烁,面色震撼不已。 “世界上真有这种武器存在么?能跨越千山万水,甚至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精准地击中敌人?” 甚至可以在顷刻直接毁灭一座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魔大战? 萧壁城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倘若存在这样的武器,在神仙和妖怪面前,人类只怕是如同蝼蚁一般。” 云苓指尖绕了绕坠下的鬓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萧壁城解释洲际导弹之类的概念。 “……这些武器,本来就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 萧壁城面色惊异,“莫非你也会造?若是如此,那我大周一统诸国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已然明了,云苓极有可能就是天星降世传闻中的那个神女。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更喜欢叫她妖女多一些。 云苓抖了抖嘴角,“别白日做梦了,我专精医毒之道,轻松改造什么武装机甲战车之类的做不到,也就做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和好用的机关暗器不成问题。” 萧壁城冲她一笑,眼神明亮,“你已经帮了本王不少了,之前的毒烟解药,再有这副构思别致的袖箭,若能运用到战场上,面对突厥人时我们能占据很大的优势。” 作为回报,他也一直在私下筹备帮助云苓售卖雪参玉露的事。 想起战事,云苓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一个战火纷飞的乱世中。虽然京城笙歌繁华,但似乎人人都做好了随时交战的心理准备,并习以为常。 她抬手撑着下巴,暗自思索,龙舟宴上晚间江畔有烟花,说明这个时代的人已经能造火药了,只是她还从没见过有人佩戴火枪。 或许真的可以做些什么,等哪天突厥人打进来了,也不至于慌张无措。 正要说话,一个侍卫匆匆来报。 “启禀王爷王妃,镇国公府的容世子在门外求见,带了不少补品,称是来探望王爷的。” 萧壁城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知道自己这一称病,必然会有不少人来拜访。 昨日文国公府那边,云苓的长兄就已经来过了一天,但万万没想到,第二个上门的人竟然会是容湛。 “本王知道了,你让乔烨去接引他吧。”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说完,待小侍卫离开后,眼神略显几分气恼地看向云苓。 “本王同容湛一向走的不近,他此番上门,定然是为着你来的。” 云苓一脸懵,疑惑道:“可我分明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呀?” 萧壁城心中又气又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本王去见他便是了,你好好待在揽清院,莫要在他眼前露面。” 面对一个惦记自己媳妇儿的男人,萧壁城自然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哪怕对方带了一堆掏空他存款也买不起的补品。 容湛与萧壁城不过点头之交,算不得熟络,见他一副冷面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和不妥。 他今日贸然上门拜访,本就是抱着打探消息的目的。 客套的寒暄了一番后,容湛直接开门见山,“在下今日拜访靖王府,其实还有另一事相求。”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道:“容公子直说便是。” 容湛笑了笑,几乎令庭院中的夏花尽数失色,“敢问王爷可听闻过一位名叫林芸的姑娘?” 萧壁城紧紧蹙起眉头,心底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果然是冲着他那小妖女来的。 第74章 组团探病 瑞王注意到他的样子,正色微恼道:“老五,今日来探望老三,你稳重些!” 看来这人便是传闻中七岁做的锦绣文章,后来又与宫女苟合,丢了帝王宠爱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扬唇一笑,耸了耸肩,混不在意地道:“大哥你别凶嘛,我就是看看而已,又不会怎么样,我殿中里的宫女们可比她们漂亮多了,二哥你说是不?” 闻言,前方的贤王夫妇停住了脚步。 贤王忽地被叫到,足足愣了两三秒,才憨呆呆地转身,露出一个纯朴老实的笑容。 “五——弟——喊——我?” “是啊,二哥,我殿里的宫女是不是比三哥府里的丫头漂亮?” 贤王重重地点头,又慢吞吞地道:“但、是、阿沁、最、好、看。” 他十二岁时从高处跌落上了头,自那以后便呆傻傻的,说话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唯一能叫利索的,只有贤王妃的小名。 贤王妃并不介意丈夫的异于常人,只是狠狠朝五皇子瞪去,显然很反感对方这副轻浮的模样。 五皇子也不在意,兀自摸着下巴嘀咕,“话说回来,三哥府里的侍卫怎么这么多,丫鬟倒是没几个,漂亮的就更少了,莫不是三皇嫂授意?” 自从秋霜事件后,萧壁城就把靖王府上下整顿了一番,那些姿色比较漂亮的丫鬟大多都分配到了外院。 五皇子这话言外之意是在说云苓善妒,瑞王皱起眉头,压低声音与他说话。 “你三皇嫂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小心被她听见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五皇子神色意外地看了眼瑞王,他还是第一次听素来与人为善的大哥这样评价一个女子。 更何况,那楚云苓不是一心爱慕大哥许多年,对他殷勤热络不已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瑞王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和怂意…… 自始至终,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小些的蓝衫少年都只是紧紧跟在瑞王身后,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云苓有精神力在身,视觉听力都远超常人,瑞王这番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耳边响起萧壁城藏笑的声音,“上回你在漱石居闹那么一出,如今大哥是真的怕了你了。” 瑞王脸皮子薄,也不擅长和人理论拌嘴,遇上云苓这等胡搅蛮缠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苓挑眉,眸中微微带上了几分讶异,“你听见了?” 萧壁城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什么?” 内屋离院落约莫十五、六米的距离,瑞王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寻常人等根本听不见才对。 不等云苓作答,瑞王一行人脚步已至门前。 五皇子一马当先迈进了门槛,声音中气十足,“三哥!我和小六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 萧壁城苍白的面色略显憔悴,神色一如往常的坚毅。 “暂且不碍事了,你们不必担心。” 瑞王的目光刻意避着云苓,微松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之前虽因为云苓和楚云菡的事吵了一架,也没有当真伤了和气。 “见过三嫂。” 五皇子上前行礼,紧跟在瑞王身后的蓝衫少年也跟着看向云苓,露出一个些许腼腆的笑。 “见过三嫂。” 云苓颔首,看来这宛如透明人一样的蓝衫少年,便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六皇子了。 萧壁城曾与她说过,六皇子的性格随了生母丽嫔,天性纯良温和却也怯懦,平常说话做事优柔寡断,很不讨昭仁帝喜欢。 贤王倒是生的玉树临风,眉眼与萧壁城有两分相似,就是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像那种两颗糖就能轻松骗去拐卖掉的小孩。 贤王妃是武官的女儿,容貌带有几分大周女子独有的英气,看起来是个性格飒爽的女子,但也透着两分楞头青的气质。 云苓暗自道,两口子还挺有夫妻相。 “不必客气,都坐下吧,我叫丫鬟去备了点心。” 五皇子打量的目光落在云苓身上,眸中是藏不住的好奇。 他尚未封王立府,平时都住在皇宫,出去的不多。 那会儿云苓和萧壁城成亲匆忙,加上两人之间的事着实不光彩,其他皇子中除了燕王以外没有任何人到场。 对云苓的印象,大多来自坊间传闻和宫人叙述。 听说她相貌丑陋无比,性情恶劣,犹如活生生的母夜叉…… 听说她师承隐士高人,医术卓绝,比林芯有之过而无不及…… 但不论是哪种传闻,都吊足了他的好奇心,连一向胆小的六皇子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云苓。 五皇子只觉她戴着面纱,虽不知真面目何等可憎,但光这身段与通身的气质看起来,倒给人一种恍若绝色的感觉。 萧壁城微微皱眉,对五皇子这番肆无忌惮的打量有些不悦。 轻咳两声,他沉声问道:“你们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瑞王解释道:“是二弟听说我要来探望你,便提议叫上老五和老六一起。” 话音落下,贤王妃语气利索地开了口,“长旭听说你受伤了,心里忧急,一定要来瞧瞧你才安心。” 她的笑容并不冷淡,但也谈不上亲切,云苓能察觉得到贤王妃似乎不大想与他们有太多接触。 贤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憨厚笑笑,“三、弟、没、事、我、就、放、心、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着,云苓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暗中精神将精神力聚集起来,悄悄地感知了一番。 感知结果让人有些讶异,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贤王一眼,神色没有丝毫异样。 兴许是大家都围在萧壁城身边关怀,六皇子也不好一直坐在旁边不出声,小声地轻轻问了一句。 “三哥,你的眼睛好些了么?感觉比上回在宫里瞧见你时要好些了。” 萧壁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神色不变道:“虽然还是看不清,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想来再过不久就能彻底恢复。” 今日的访客中,这是第一个主动问起他双目情况的人,萧壁城心底生出几丝淡淡的怀疑,但又很快散去。 六皇子闻言点头,露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等三个眼睛好了,父皇一定会很高兴,这都要多亏三皇嫂医术高明。” “三、弟、真、厉、害!” “阿沁、说、你、击、败、了、武、功、很、强、的、江、湖、高、手。” 贤王纯朴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之色,又慢吞吞地开了口。 “我、要、是、和、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遇、到、危、险、也、可、以、保、护……” “阿沁!” 贤王终于顺利地说完了整句话,云苓不由自主地暗暗深呼吸又吐气。 听贤王说话,她总有一种要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贤王妃看向丈夫,面上依旧是不变的微笑,眉眼却温柔了许多。 云苓的目光在贤王和六皇子之间打转,眉梢微微一挑,最后目光落定在了五皇子身上。 第75章 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会儿冬青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都送了上来。 五皇子见她姿色不错,目光玩味地打量了冬青几眼。 “这是三皇嫂身边的婢女?” “是我的陪嫁丫鬟。” “难怪。”五皇子神色了然,随口赞道,“可比外院那些个好看多了。” 漂亮的陪嫁丫鬟,通常都是主母用来巩固宠爱和地位的手段,难怪能留下来 冬青听出五皇子的言外之意,虽然知道自家小姐没那个打算,面色仍有些不自然,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像贤王妃一样狠狠剜他一眼。 瑞王面色微微一僵,疯狂用眼神暗示五皇子慎言。 云苓倒也不生气,笑笑将冬青唤退,亲自上前给瑞王等人倒了一杯茶。 “这是府上新研制的点心,你们看合不合胃口。” 点心是普普通通的南瓜蜂蜜蛋糕,但放在大周绝对是屈指可数的美食点心。 五皇子拿起一小块刚放凉,还微微带着热气的点心塞进嘴里,毫不吝啬地赞叹。 “这就是皇祖父前两日闹着要吃的点心吧?我算是知道皇祖父为何将御膳房搅得天翻地覆了,这御厨做的还不如三嫂府上一半好吃!” 云苓府内的厨子都是被调教过的,宫里的御厨虽然得了配方和做法,但缺少实践经验,做出来的味道自然差不少。 贤王妃平时不爱吃甜的,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块,“的确好吃,我在京城里从没吃过这种点心。” 又香又软,甜而不腻。 “要是喜欢,一会儿走时你们都带些回去。”云苓面带笑意地看着她,“记得小郡主满周岁了吧?回头把点心方子一并给二嫂,这糕点松软,入口即化,压碎了小孩子也吃得。” 提起孩子,贤王妃的神色柔和了下来,看向云苓的眼神也难得带了几分真诚。 “既如此,我就不辞你的好意了。” 语毕,云苓又倒了杯茶递给五皇子。 “这茶是用花和水果制成后,特地放到井水里冰镇过的,这会儿喝最是解暑。” “多谢三嫂。” 五皇子下意识地接过,手指不经意地与云苓的手相接触,飞快地蜷缩了回去。 第76章 精神力觉醒 “至于六皇子,他的各项情况都比较正常,很符合一个普通人的水平。” 说完,云苓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几分调侃。 “不过就算这样,六皇子的精神活跃程度也在瑞王之上,证明他的心性是要比瑞王强些的。” 也就是说,六皇子的性格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怯懦胆小。 萧壁城听懂弦外之音,心底不免有些复杂,因为吃暗醋而郁闷的神色也被讶异所取代。 “照你这么说,他们几人中性子最单纯的竟然是大哥?” 云苓说话半点不客气,“要不怎么能被楚云菡迷的团团转呢,还不是因为傻。” 刚才一屋子人里,就属瑞王的精神活跃程度最低,这样的人适合做皇帝就有鬼了。 萧壁城听到这话,抖了抖嘴角,莫名有些心虚。 “……大哥性子是有些软,但我着实没想到,他竟然连贤王妃都不如。” “谁叫皇后把他保护的像温室里的花一样,什么风吹雨打都没经受过。” 云苓嘲笑完瑞王,见萧壁城一脸疲惫,不由轻轻皱眉。 “我怎么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 萧壁城面上隐隐有几分困意,“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我总觉得疲乏的很,常常睡不够。” 说完,萧壁城心里也有些纳闷,当初在边关战场上,他可是能两三个日夜作战不合眼的。难不成这两年在王府闲散太久,养出富贵病来了。 疲乏嗜睡? 回想起刚才萧壁城在内屋中,远远地就听到了院落中瑞王的低语,云苓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王爷,你最近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力相较于以前,是不是变得敏锐了许多。” 萧壁城微微一愣,皱眉凝神思索了一番,“经你这样一提醒,本王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院落中的飞鸟展翅时,身形常常隐匿于周围的环境中难以辨别,但如今他似乎能轻易捕捉到它飞行的轨迹。 夜晚入睡时,他也能听到微小的雨滴轻轻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云苓心中震惊,这不就是精神力觉醒的前兆么? 为了验证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云苓拿出了那块绚丽夺目的绯色陨石。 “王爷,接下来你尝试着按照我说的那样做,记住这块陨石的样子,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还原它的样子。” 虽然不解,萧壁城还是依照她所说的那样去做了。 云苓一步步引导着他进入冥想状态,与此同时自己也和陨石搭建起了共鸣关系。 萧壁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努力勾勒红色陨星的模样,说来也奇怪,原本只是依稀记得这块陨星的模样,可他越是去想,陨星的模样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不多时过去,他甚至能在脑海中还原出它每一寸的晶莹剔透与流光溢彩! 萧壁城心底一惊,这一惊后便发现,脑海中天星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红影,再想不起来它原本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云苓两眼像是冒着绿光地紧盯着他。 萧壁城被这眼神盯的后背有些发毛,“怎么了吗?” 云苓极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虽然刚才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她依旧清楚地捕捉到了红色陨石上那丝微小又陌生的精神力。 那是属于萧壁城正在萌芽的力量! 她舔了舔嘴唇,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王爷,以后你都不要回漱石居了,就歇在我房里吧。”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萧壁城的脸色透出几分怔愣茫然,“你说什么?” 他没听错吧? 不等萧壁城欣喜,云苓语气激动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刚才的的确确感受到,王爷已经萌生出了精神力。” 这个时代无法研制出精神力开发药剂,但或许她能够凭借这块非凡的陨石帮助萧壁城顺利觉醒。 萧壁城回过神来,瞳孔猛然一缩,面上疲惫之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精神力?你是说本王也有了妖力?” 什么情况,他不是人么? 事到如今,云苓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不再隐瞒。 她沉思片刻,轻声道:“王爷,这不是妖力……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真实来历么?” 听到这话,萧壁城面色一凛,目光紧紧地锁住云苓,一颗心微微悬起。 “你……愿意告诉我?” 他一直知道云苓对自己有所保留,很多事情也都没有说实话,每次稍有试探,对方也只是避而不答。 云苓点了点头,萧壁城呼吸微滞,眼眸忽地幽暗。 “那你到底是仙是妖?”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是来自异界的人,死后魂魄依托在这具身体上。” 异世之人。 萧壁城瞳孔微缩,迅速问道:“你既然是人,又为何会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 “精神力是一种独属于人类的特殊力量,你可以理解为藏在人类头脑深处的一种潜能,只是人类进化到现在,很少有人能主动觉醒,基本都是靠药物刺激来强制唤醒,且成功率不足万分之一。” 云苓尽量将言语转换为萧壁城所能够理解的话。 萧壁城依旧眉头紧皱,神色不解,“既然需要用药,那为何我会有这种力量?” 这也是云苓在思索的地方,凝神片刻,她答道:“在我的印象里,精神力拥有者基本都是靠药物觉醒的,但是……” “我虽然没见过能主动觉醒的人,但文献里的确有过类似的个例研究报告。” 萧壁城或许就是那种天生的精神力者,这类潜能者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多多少少在某一方面会特别突出。 他年纪不不过二十三,却有着一身可傲世睥睨大陆诸国的枪法,又连挫突厥十场战役,或许都和他与生俱来的非同凡响脱不开关系。 天生的精神力者极其稀有,且天资心性缺一不可,这样的人即便没有药物,也能在机缘巧合下顺利觉醒。 萧壁城拥有天资,出身环境与战场上的多年经历同样打磨了他的心性。 他只缺一个顺利觉醒的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云苓。 云苓若有所思,“当初我为你治眼睛时,曾将精神力注入你的大脑中,想来就是那次无意间刺激到你的脑部,影响了你的觉醒。” 当时她还暗自讶异,寻常人第一次被精神力入侵体内,都会剧痛难忍甚至昏迷不醒,可萧壁城却在短短片刻内就缓了过来。 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77章 同类人 萧壁城怔愣片刻,许久才彻底消化和接受云苓带来的信息冲击。 “拥有了这种力量,那到底算人还是算妖?” 突然获得这种陌生而强大的力量,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生出一种无端的迷茫。 无他,这实在是过于超越了这个世界常人的认知。 人类生来就对神秘和未知的事物感到害怕,云苓能理解萧壁城的迷茫和不安,想当初她顺利觉醒之后,也是同样的反应。 没有欣喜,只有无边的迷茫和恐惧,感觉自己成为了格格不入的异类。 不是人类,而是被未知药物研究出来的怪物。 看着他的模样,云苓不由得缓和了眉眼,温声道:“这种力量本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王爷坦然接受便可。” “从今往后,王爷每晚歇在我房中,我会用这块陨石帮你完全觉醒,并引导你怎么去控制和使用这种力量。” 云苓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语,等萧壁城接触的多了,很快就会适应,并习以为常。 萧壁城深吸一口气,看着云苓自若坦然的模样,神色安定了几分。 他点点头,“嗯。” 人类生来害怕孤独,也难免会在意自己和旁人格格不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遇到了同类人,云苓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而萧壁城亦然。 …… 晚间,萧壁城歇在了揽清院。 柴房的下人送来了热水,冬青抱来换洗的衣裳,看见萧壁城也在云苓的房间里,连忙捂住了嘴,险些激动地叫出来。 王爷主动和王妃同房了!终于不是分院睡了,简直感动上苍! “先沐浴吧,洗完我带你冥想。” 这倒不是什么仪式感,而是精神沐浴能够放松身体和心情,有助于快速进入冥想状态。 云苓说冥想一定要心静才行,可萧壁城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桶热水,怎么也平复不了心情。 他喉结微动,冷不丁道:“用不用我帮你搓背?” 都是夫妻了,都睡一起了,洗澡搓搓背什么的很正常吧? 云苓眼皮也不抬一下,“不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之前你装瞎骗我,偷看我洗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很显然,云苓的重点在于欺骗,而不是偷看洗澡上。 对于她来讲,前者要比后者严重的多。 萧壁城面色一僵,硬着头皮解释,“那晚我的眼睛恢复的突然,谁知你恰好在我房里沐浴,这不是怕你尴尬才没说……” “恢复的突然?我看你是适应的挺好,天天晚上都能面不改色地偷窥。” 萧壁城:“……”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隔着屏风能看到什么啊?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过,就被打成色狼了,他这色狼当的着实有点亏。 “王爷还是去院子里头凉快凉快吧,只有静下心来才能顺利冥想,你要是进入不了状态,那干脆还是回漱石居去,不要浪费时间打扰我睡觉。” 云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壁城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当即去了院子里纳凉。 他苦哈哈地看着院子上空的月亮,一边乘凉一边叹气。 早知道,刚才该直接冲冷水澡才是。 待微凉的夜风让躁动不已的心平静下来后,萧壁城才又回到了房中。 云苓洗完了澡正在擦头发,古代女子以云鬓为美,也不能随意剪发。 这幅身体的头发的确乌黑如墨,盛美如云,但打理起来也很费事。 萧壁城见她擦拭的辛苦,干脆拿过帕子站到她身后,“本王来帮你。” 云苓没拒绝他的好意,坐在铜镜前任由他为自己擦拭头发。 烛光摇曳,铜镜映出萧壁城略显模糊的面容,不减半分俊朗无双。 昏黄的光线下,他硬朗的脸庞线条异常柔和,云苓微微有些失神。 微湿的头发入手柔软顺滑,萧壁城只觉得此刻心中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 被人伺候了二十多年,头一回主动站着伺候一个女人,他暗自失笑,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呢? 目光不经意落在云苓白皙的脖颈上,尽管穿着里衣,萧壁城依然能隐约看见那光洁的背部,隐隐延伸出几道狰狞的疤痕。 他心头一堵,胸口霎时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云苓从镜中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怎么了?” 萧壁城顿了顿,继续替她擦头发,声音低沉,“背上的伤是不是很痛?” 第78章 她的过往 “我们之中受伤最多最重的是情哥,每次任务她永远都是冲在第一个,打法也是怎么不要命怎么来。” 虽然萧壁城潜意识里总觉得对方还是个情敌,也不由得有几分佩服。 “那样都还能活下来吗?” 云苓解释道:“她的身体被药剂强化改造过,和普通人不一样,恢复能力也很强,加上我们那里医疗技术发达,每次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把她抢回来。” 擦干了头发,云苓起身去拿装在盒子里的陨石。 萧壁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你们那个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敏锐地察觉到,云苓很抵触那个似乎是她师门的地方。 每次说起自身来历,她会滔滔不绝地谈论同门师姐师妹,但却很少提及这个组织。 云苓沉默了一瞬,萧壁城再次感知到她略显异样的情绪。 “不愿提起的话,那就不说了。” “……也没什么不能提的,相当于一群有钱有势的人建立起了一个门派,专门挑选一些有潜力的孤儿收养,然后在养蛊式的训练方式中,选出最优秀的一部分留为己用。” 孤儿,养蛊式? 联系起云苓所说的出行任务之凶险,萧壁城大致明白了,那个所谓的组织根本不能称之为“师门”。 神州大陆的各个国家中也有这种组织存在,许多皇室的死士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只是他们没有云苓那样厉害的本事,经历的痛苦也不像云苓那样残酷。 “我记得除了那个留情以外,你还有两个同门姐妹?” 云苓点点头,也同萧壁城简单说了说另外二人,能够催眠读心的老一,以及擅长机关奇门,拥有超级大脑的老幺。 “你之前见过的那个袖箭,就是老幺特地为我设计的生日礼物。” 结合了她擅长用毒以及侦查的能力优点。 她们几人虽能力截然不同,但多少都教授给了彼此一些用得上的技巧。 云苓的身手就是和老二留情学的,她虽然不会古武,但一些基本功很扎实。 萧壁城见她神色隐隐有写落寞,定是想起异世相隔的姐妹心底不好受,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你们各自的本事都非同凡响,却又不一样,本王能做些什么?” 他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掌控并熟练这种力量,待再遇危机,才能在紧要关头更好的保护她。 云苓扬起一抹笑,将陨石放在了床榻上的小木几中央。 “这种力量因人而异,最终会怎么样,那就要看王爷的造化了。” 她们几人的本领各不相同,那是不同药物注射激发后的结果。 萧壁城会怎样云苓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觉醒的过程不会有丝毫药物折磨的痛苦。 两人围绕着小木几上的陨石,面对面盘腿而坐,双目轻闭。 在云苓的引导下,萧壁城再次静心进入冥想状态。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很敏锐地感觉到,有一股从未接触过的,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轻轻地靠近他的意识。 房间寂静无声,窗外偶有蝉鸣。 无人说话,但萧壁城却可以感受得到,他似乎能够明白那股力量所传递的信息。 那是云苓的精神力,他本能地随着引导,与之共舞。 很快,他的头脑与意识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中,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短暂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等萧壁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前些日子的疲惫一扫而光,头脑和无感都前所未有的清明。 云苓就睡在他身侧,呼吸匀净,斑驳的阳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印在脸上,那张白皙无暇的脸微微泛粉,恍若朝露中初绽的芍药。 他一时看的失神,鬼使神差地微微靠近了几寸。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云苓冷不丁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萧壁城:“……” “早啊,王爷。” 他轻咳一声,耳根隐隐发红,掩饰自己的尴尬,“你醒了?” “昨晚你第一次长时间进入冥想状态,还不会主动掌控意识,很容易察觉不到时间流逝,贸然叫醒你会有损你根本,我就顺势将你催眠入睡了。” 云苓解释完,又关怀地问道:“这会儿感觉如何?” 萧壁城如实回答,“神清气爽。” 云苓微微一笑,“等你学会了掌控意识,我会慢慢教你更多东西。” 像是用精神力探测周围生命体的位置,强化五感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技能。 第79章 不怀好意楚云菡 揽清院中,岁月静好,转眼便到了端午龙舟宴。 云苓和萧壁城赴六公主之约,于晚间前往江畔画舫观赏烟花。 在这个世界中,大周是诸国中最早发现火药的人,虽然还不足以制造出火铳之类的武器,但烟花产业倒是很发达,已具相当规模。 逢年过节,总是少不了一场烟火大会。 萧壁城笑道:“在皇祖父年轻时,大周比现在还要穷困,听说那时若没钱打仗,大家就都停下锻造兵器改而制烟花,待卖给别国赚到钱,再用来锻造兵器。” 如今,大陆诸国的烟花几乎都是从大周进口的。 其他国家虽然也能造,但总比不上大周的烟花质量好价格便宜。 云苓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这次的画舫是云苓自己花钱租的,她嫁妆丰厚的宛如一座小金山,租下了最大最好的画舫,占据了江心处最佳观赏位。 六公主显然不是主动愿意邀请他们的,既然不坐同一个画舫,前来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去寻那些闺中密友去了。 画舫一共三层,云苓也不是嫌钱多没处花才租的。 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售卖改良版雪参玉露的事,萧壁城那边已经将铺子和人手都安排就绪,眼下已经投入了部分资金购买药材,正在进行第一批药的制造。 这次江畔赏烟花,附近有许多京中贵女和高门夫人,云苓特地带了些许样品来,打算预热推销一波。 她在京中名声不好,派冬青和婢女们去周围邀约了一圈,最后上画舫的人不多,还是来蹭观赏位的。 云苓也不心急,萧壁城说武安公不日即将回京,到时候有对方这个雪参玉露的创始人出面打广告,不愁东西卖不出去。 不远处另一搜画舫上,两女一男对坐相酌,皆是容貌出众,引人注目。 容婵好奇地不停张望那艘最华丽的画舫,“这靖王妃一直邀请那些贵女和夫人到画舫上观烟花,打的是什么主意?” 楚云菡也微微皱眉,印象里楚云苓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交际,她貌丑自卑,总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叫别人找不到。 一旁嘴快的小丫头答道:“回小姐的话,我刚才听说靖王府内研制了效果堪比雪参玉露的伤药,不但能淡化斑痕,还能美肤白面呢!一瓶只要五百两银子!” 容婵吃惊地捂嘴,“只要五百两银子,真的假的?” 要知道雪参玉露市价三千两一瓶,还经常有价无市。 云苓五百两出售一瓶效果堪比雪参玉露的伤药,是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 容婵兀自猜测,“莫不是武安公研制出了新的方子,这才降低了价格?” 楚云菡秀气的细眉紧紧拧起,“不可能,武安公这两年根本不在京中,他为燕王靖王四处奔波,哪有什么功夫去改良这雪参玉露?” 容湛沉吟一声,“听闻靖王妃医术非凡,难不成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 “这更不可能!” 楚云菡下意识地反驳,待容婵兄妹皆是看向自己,她才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轻咳一声,她温声解释道:“这雪参玉露的配方极为复杂,我姐姐是没有的,即便是想要改良也无从下手,说不定是我师父研制的,她是武安公的弟子。” 楚云菡所说的师父,指的便是林芯。 容婵眼神一亮,“楚二姑娘,既如此,劳烦你托林芯师父卖一瓶给我吧!” 她幼时曾跌倒过一次,额头磕在了石阶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疤痕。 虽然细小,可女子总是爱美的,直到如今容婵都不喜欢露出额头。 容湛却淡声泼她冷水,“如果是林芯师父研制出来的,楚二姑娘身为徒弟怎么会不知情呢。” 楚云菡回过神来,脸色隐约青白交织,暗自勾紧了手帕。 前些日子,她刻意寻机会在容婵跟前晃荡了许多次,特地给容婵留了个好印象,然后顺利与之结交。 但这外表看起来如琉璃般精致温柔的容世子,却像是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说出的话总让人难受的紧。 “说的也是。”容婵眼底浮上几丝失望,“说来这靖王妃邀请了周围那么多贵女,怎么偏偏绕过了我去呢?” “她那药膏若当真有效,我立马买十瓶!” 五千两银子而已,对于她这个备受宠爱的镇国公府嫡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容婵绞尽脑汁地猜想,“不会因为我要嫁入瑞王府,所以靖王妃便对我心有芥蒂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京城人士皆知,靖王妃恋慕瑞王爱的死去活来的,都准备下药赖上他了呢。 楚云菡闪了闪眼神,轻叹道:“……容姑娘别这么想,或许都怪我,今日我不该上你们这画舫来的。” 容婵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靖王妃妒忌楚云菡,所以连她也一并恼了。 想着那效果堪比雪参玉露的药膏,容婵心里痒痒极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我是去送钱的,靖王妃不至于连画舫都不让我上吧?” 比起瑞王,容婵更在乎自己的脸。 只要云苓肯把药膏卖给她,让她端茶送水都行! 楚云菡垂下眼眸,咬唇轻声道:“容姑娘能不能一并带上我?” “楚二姑娘也对那药感兴趣?我多买两瓶送给你就是了。” 虽然不日她们就要成为一个后宅的女人,但容婵对楚云菡还算有几分好感。 楚云菡摇了摇头,“我姐姐前些日子动了胎气,我一直想去探望她,只是她不愿见我。” 容婵心底有几分感动,多好的妹妹啊。 虽然是个庶女,可性子温柔体贴又善良,靖王妃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敌对这样的妹妹呢。 作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她想要个姐妹还没有呢。 “那你就同我一起去!” 说完,容婵拉起楚云菡的手就走,后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容婵比她想象中还要单纯好糊弄,不过这样一来更省了她的事。 待二女离开画舫,一个随从自黑暗中显露身形。 “公子,这……” 容湛拧着眉头,“你去跟着婵儿。” 真是个傻丫头,也罢,不吃亏就不会长记性。 华丽的画舫上,云苓正面前女客,见到容婵突然来访,眼皮轻轻一跳。 她心中暗自疑惑,这傻丫头怎么来了? 云苓今日特意避开了镇国公府的画舫,没有邀请容婵,就是担心被认出来。 没想到对方竟不请自来了。 云苓这边一直在面见女客,萧壁城不方便露面,便在画舫二层休息等待。 他自发地练习冥想,初次尝试着用精神力探测王府以外的世界,首先把三层画舫里里外外都探测了一番。 这不试不要紧,一试还当真在画舫一层的某个房间中,感知到了一个陌生的生命体存在。 萧壁城皱眉,沉声吩咐,“陆七,扶本王去一层的房间。” 一层只有一间内房,是专供他和云苓休息用的,此刻不该有人在。 第80章 眼皮子底下搞事 陆七立刻上前扶他,“是,属下领命!” 在外面,他还是得做做样子,继续装瞎才行。 陆七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武功不错的练家子,两人落步几乎没有声音地来到画舫一层的房间前。 萧壁城骤然危险的眯起双眼,透过窗户看去,此刻在房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云菡!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神色匆忙地四周查看着,最后将东西塞进了空花瓶里。 做完这些,楚云菡松了口气,她调整好表情,理了理衣襟和发髻,脚步轻巧地离开。 刚打开门,便看见萧壁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顿时惊的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 陆七看见楚云菡,霎时瞪大了眼睛,“楚、楚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楚云菡了,自打王妃嫁进来,楚云菡几乎就没再出现过。这会儿看见楚云菡在这里,面色万分惊讶。 萧壁城闻言,用似是没有焦距的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云菡?” 楚云菡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和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底气略显不足地喊了一声。 “壁……壁城哥哥。” 楚云菡此刻万分庆幸萧壁城瞎了,否则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尽数落入了对方眼中。 正当楚云菡迅速思考着应对策略的时候,萧壁城侧身低低吩咐了一句,“陆七,你先去外面候着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陆七瞪大了眼睛,“哦……哦……” 天哪!王爷居然要在画舫上和楚二小姐独处,要知道王妃就在画舫三层待客呢! 没有旁人允许,楚二小姐是上不来画舫的,王爷这是在和楚二小姐幽会么?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因为有求于王妃,所以才假装做戏? 这也太刺激了! 陆七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走出去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 萧壁城瞥了眼陆七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想些什么,心下有些无奈,但此刻他也不方便解释什么。 “云菡,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菡咬了咬唇,小拇指不由自主地勾住了丝帕。 “是这样的,壁城哥哥,前些日子我听说你遇见刺客受了重伤,心里一直很担心,可是姐姐不愿意看见我,我怕她闹起来,便一直没有去靖王府探望你……” 萧壁城的眉头微微一皱。 “今日来江畔赏烟花,我便想顺便来看看你,听闻姐姐宴请了一些千金小姐,我想当着外人的面,她多少能给我几分薄面,便求镇国公府的容姑娘带我一同上了画舫。” 待上了画舫,楚云菡又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容婵独自先去了顶层,而自己则偷偷溜进了无人的一层厢房。 一番话看似无懈可击,可萧壁城眼底却渐渐凝聚了些许寒意。 他垂眸敛去眼底霜寒,淡声道:“原来是这样,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忧心。” 楚云菡在撒谎,他们曾经朝夕相伴过不少时日,萧壁城知道,只要她用小拇指去勾丝帕或者衣角,那必然是心虚的表现。 见萧壁城似乎没有生疑,楚云菡暗自松了一口气。 今晚她是奉莲夫人的要求,来画舫中给楚云苓点燃那送命的魂消香的! 只是因着她自己的一点私心,想把云苓这个将死之人利用到极致,这才又生一计,耽搁了些许时间。 不过萧壁城既然看不见,她也就不用害怕。 想到这里,楚云菡下意识地问,“壁城哥哥,如今都过去一个半个月,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萧壁城神色微动,“云苓说,再过一阵子就能彻底恢复。” 听到云苓的名字,楚云菡的面容逐渐变得阴冷起来,或许以为萧壁城看不见,她没有伪装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替壁城哥哥高兴!” 她的语气欣喜雀跃,带着几丝期盼,却与脸上的冷漠冰霜截然相反。 看着楚云菡的模样,萧壁城心中不可自抑地涌上一阵阵悲哀。 难以想象,当初为他私处寻医问药,说会对他不离不弃的那个人,原来是这样一番真面目。 恍然间,他发现已经记不起当初那个蕙质兰心,温柔善意的楚云菡是什么模样了。 而所谓的温柔,不过也只是为了曾经的靖王妃之位罢了。 见萧壁城的神色隐隐透出几分伤感,楚云菡心思微动,看着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柔和起来。 “对了,壁城哥哥……这个月底我将会嫁入瑞王府。” 楚云菡的语气透着一丝失落,看着眼前龙姿凤章的男人,双眸中有着些许遗憾和一闪而过的痴迷。 此刻她的感情并不是伪装的,她的确曾真心爱过眼前这个男人,也幻想过要和他携手一生。 不论是外貌还是能力,萧壁城都要远胜过瑞王,因着萧壁城的爱重,她也曾是京中最受千金贵女艳羡的人。 可惜他瞎了双眼。 若没有这个插曲,她或许早就做了靖王妃。 萧壁城收敛神色,淡淡点头,“本王已经知道了,如今本王早已成婚,而你也即将出嫁,以后莫要再像这样冒失闯进来了,若被人看到,难免会起流言蜚语。” 他心底很想知道楚云菡在花瓶里藏了什么东西,用话语暗示对方离开。 楚云菡却不知他的心思,只以为萧壁城这番话是在为了她的名声着想,眼神闪过一丝欣喜。 她要做瑞王侧妃了,萧壁城刚才是在因为这件事伤感么? 她就知道,只要没有云苓在一旁碍事,萧壁城根本不会用那样冷漠疏离的态度对待她。 这个男人的心中……始终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楚云菡放缓语气,神色柔和地道:“壁城哥哥说的是,今晚是我贸然了,我能上楼去看看姐姐么?她会不会生气?” 语气中的担忧让萧壁城暗自皱了皱眉,“她正在接待客人,不会有失分寸。” 云苓并不是那种人,不会没有分寸到不分场合地对旁人发难。 楚云菡点点头,轻声道:“那我就先告退了,壁城哥哥。” 缓缓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萧壁城,“壁城哥哥,菡儿愿你余生安好。” 萧壁城身形微顿,片刻后看不清面色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楚云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曾经她一直盼着萧壁城能好起来,但如今…… 他不能好起来,也不会再好起来了。 因为云苓很快就会必死无疑。 待楚云菡离开后,萧壁城面色一肃,迅速推门进入了房中去查看那个花瓶。 空气中,隐约飘动着一股幽幽的冷香,清人心脾,宁神静魄。 萧壁城很快找到了楚云菡藏在花瓶里的东西,那是一团被揉皱了的信纸。 看见上面的字迹,他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冷若霜寒,凉意透骨。 第81章 一脚踹下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壁城真的难以相信,这会是楚云菡做出来的事。 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本质洁如雪的少女,不知不觉间早已变得陌生又可怕。 收起纸条,萧壁城眼神晦涩地叫来了冬青,“你去一趟画舫顶楼找云苓,就说本王突然觉得双眼不适。” “奴婢遵命。” 画舫顶层,云苓正有些头疼地应付着容婵,这小妮子不知怎么对她的改良版雪参玉露起了兴趣,非缠着要向她买两瓶。 “容姑娘,目前我手里的膏药都已经预订出去了,你若也想要,不如等改日我新制好了药派人通知你。” 云苓带着面纱,但担心容婵认出自己来,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声线,也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 可这番反应落在容婵眼里,就成了别样的冷淡。 明明云苓对另外几个千金贵女都相当热情,可自己一到场,云苓的话突然就少了起来,也不愿意正眼看她。 容婵难掩失望地道:“已经没有现货了么,那你手里那瓶样品能不能卖给我?” 她担心云苓不喜欢自己,所以说的都是客套话,如果今天拿不到膏药,怕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云苓手上的样品,刚才做推销示范的时候已经用掉了小半瓶,不管是卖还是送给容婵,显然都不合适。 好在此时冬青替她解了围。 “王妃,王爷说他突然觉得双眼有些不适,还请您尽快前去看看。” 云苓立刻站起来,欠身对那几个受邀而来的贵女道:“抱歉,王爷身体抱恙,我失陪一下,今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无妨,靖王爷身体要紧,既如此我们姐妹几个就不继续打搅了,只安心等着靖王妃派人送药上门便是。” 另外几个贵女都是有眼色的人,见状便自行告退了,唯有容婵还犹豫不舍地在原地逗留,眼巴巴地望着云苓匆匆离去的背影。 江畔阑珊的灯火下,容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兀自小声嘀咕。 “奇怪,怎么觉得靖王妃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云苓来到画舫一层,一眼便瞧见了守在外面的陆七,也不知怎地,这憨憨看她的眼神隐约有些古怪,闪躲中夹杂着几丝同情。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陆七一噎,生硬地道:“啊…什么眼神?属下只是眼皮被蚊子叮了!” 第83章 气死人不偿命 画舫一层的房间中,容婵小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两扇睫毛全是水珠。 云苓动作迅速地在容婵胸口按压,为她做心肺苏复,又摘下口罩,做了几次标准的人工呼吸。 不多时,容婵“哇”的吐出一大口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见状,云苓转头吩咐冬青,“赶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来。” 容婵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昏暗模糊,脑子乱的像是有无数棵水草交缠在一起。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那看不清的身影也叫人觉得分外熟悉…… 还有这按压胸口的动作……和当日林芸姑娘救哥哥时的行为一模一样! “奴婢领命,还请王妃稍候。” 王妃……救下她的人是靖王妃? 难道…… 容婵微微睁大眼睛,神色有一丝呆滞,显然眼前的事情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云苓转回了头,看见睁开眼睛的容婵,她神色微松。 “你醒了,可觉得哪里难受?” 容婵目光紧紧地盯着云苓的脸,忍不住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林姑娘?你……你的脸……” 因为给容婵做人工呼吸,此时的云苓并未来得及戴面纱,她一半脸颊可怖似鬼,但另一半恍若云霞的倾城面容,却与当日的“林芸”一模一样! 见没能瞒下去,云苓完了弯唇角,朝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嘘,那是秘密,替我保守一下好么?” 容婵傻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云里雾里,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个令哥哥一见倾心,朝思暮想的惊鸿美人,居然是传闻中容貌绝丑、手段下作的靖王妃? 这一瞬间,容婵觉得自己的三观和认知全都被摧毁了。 毁灭吧,世界! …… 华丽的画舫很快靠了岸,岸边的人群正围着楚云菡窃窃私语。 就在楚云菡恨不得干脆晕死过去的时候,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温雅男人脚步慌乱地冲过人群。 瑞王用外衫将楚云苓湿透的身体裹起来,又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云菡,你怎么样了?” 手下的侍卫面色严肃,迅速将周围的人群遣散。 围观的人见瑞王来了,也都极有眼色地四散开来,只是走的越远,那窃窃的议论声却愈发响亮。 “瑞王殿下……!” 楚云菡扑进瑞王怀里,大滴大滴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此刻她没有半分伪装,而是濒临崩溃的界线,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冷清端庄。 见状,瑞王眼中的心痛之色难以掩盖,“好端端的,怎会落入江心?” 楚云菡瞳孔一缩,抱着瑞王的手下意识地死死收紧,尖锐的指甲几乎透过衣服刺进对方手臂。 “楚云苓……楚云苓!” 这一刻,她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将云苓碎尸万段。 “是她害你落水?” 听到云苓的名字,瑞王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云菡莫怕,我今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就算她有皇祖父护着,我也不会退缩!” 话音落下,瑞王护着楚云苓,神色愤怒地看向不远处的萧壁城,朝着他所在的那艘画舫走去。 容湛派去暗中盯梢容婵的人已经回禀了消息,得知妹妹落水,容湛也紧随着瑞王的脚步来到了画舫前。 看见狼狈的楚云菡,以及瑞王那罕见的怒气冲冠模样时,他紧紧拧起眉头。 他本以为妹妹落水是楚云菡背后使坏。 现在听来,似乎是那绝非善茬的靖王妃动的手? 萧壁城命画舫靠了岸,第一时间先命人将那个救了楚云菡的男人留下。 上了画舫,容湛微沉着脸色看向萧壁城,“靖王爷,舍妹情况如何了,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落水?” 虽然他一直有心结交萧壁城,可若是靖王妃害了他的妹妹,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一脸怒气的瑞王正要发难,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愣。 “容姑娘也落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了周围人群异样的眼光和指点,楚云菡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容湛等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刚才我陪同容姑娘前来买楚云苓的膏药,却听说楚云苓单独留了容姑娘赏烟花,我前去寻她,却看见一个婢女将容姑娘推入水中,于是便大声呼救……” 她恨毒了楚云苓,连“姐姐”都不称呼了。 容湛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那如同琉璃般易碎的美人,此刻也露出了如同冰棱的锋芒。 “靖王爷?” 他需要一个解释。 听见楚云菡的声音,心中失望还未曾褪去的萧壁城有些心烦意燥。 他紧紧皱起眉头,沉声道:“的确有人对容姑娘下毒手,本王已经派人去捉拿对方了。” 那人中了云苓的毒针,拼劲全力也逃不出叶折风的手。 听到这话,楚云菡心中咯噔一声,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很快有暗自镇定下来。 别看白露外貌像个普通的小丫头,实际上是个罕见的高手,最擅长隐匿与偷袭,是莲夫人特地赐给她的人,不会轻易落到别人手里的。 萧壁城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眼眸幽暗。 “是楚云苓,是她指使的对不对!云菡碰巧撞破了她的毒计,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云菡也推进了水里!” 瑞王此刻是再也坐不住了,他怒目圆睁,声音都罕见地带上了几分尖锐。 “云菡,你说是不是?” 楚云菡身形一僵,被一脚踹下水这种事实在有些令人难以启齿,她没说话,只是“啪嗒”掉了几滴眼泪作为回应。 瑞王握着扇子的手几乎将扇骨捏断,“果然是她!她怎么那么恶毒!” 容湛眼神复杂,靖王妃楚云苓爱慕瑞王多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她因为妒忌,对容婵和楚云菡出手,也说得过去。 可事态严重至此,靖王爷却面色肃冷,丝毫没有大发雷霆要追责靖王妃的意思。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你再嚷嚷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江里喂鱼。” 门被推开,云苓自房间中来到了甲板,看着瑞王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真不知道原身看上这蠢货什么,除了脸一无是处。 但就算脸好看,此刻也被萧壁城和容湛衬托的暗淡无光。 听到这个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容湛浑身一震,陡然用锐利的目光看向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 瑞王眼中怒火熊熊,咬牙切齿,“是不是你害云菡落水?” 云苓瞥了眼浑身湿透狼狈的楚云菡,勾了勾唇角,只是那双笑眼怎么看怎么让瑞王不舒服。 “的确跟我有关。” 她回答的坦然,干脆,相当豪爽。 瑞王义愤填膺,“你故意推云菡落水,待我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看你还如何气焰嚣张!” “为什么是我故意推她落水,就不能是她故意用屁股撞我的脚?” 瑞王气得鼻子一歪,“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你很生气?” “你说呢!” “我又没害你落水,为什么?” 瑞王神情激动,“你说呢!” “我又没踢你下去。” 瑞王:“……” 他气的直翻白眼。 萧壁城忽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再这样下去,大哥马上就会被云苓气死了。 第84章 原来她是靖王妃 瑞王不擅长吵架,更是早领教过云苓的厉害,遂扭头看向萧壁城。 “老三!你还要纵容她到什么时候?云菡在这艘画舫上出了事,必须给个交代!” 萧壁城紧紧拧眉,大哥素来性子单纯,又心悦楚云菡已久,被对方蒙蔽至深。 没吃到苦头,瑞王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过来的。 “到底是不是云苓设计谋害容姑娘,尚且不能武断,等折风将那个婢女抓回来,必然会给诸位一个答复。” 萧壁城话音刚落,叶折风便押着身重毒针的白露来到了船上。 “王爷,已将罪人抓回!” 白露面色枯灰,浑身被绳子捆绑着,双脚无力地跌在地上。 瑞王怀中的楚云菡见到这一幕,瞬间瞳孔微缩,眼神中的错愕和惊慌一闪而过。 两人在空气中对视一眼,飞快地错开了视线,只是楚云菡的脸色煞白了几分,嘴唇微微抖动,说不出话来。 以白露的身手,竟然被抓回来了! 瑞王目光愤恨地看向白露,猛然拔高了声音,“你是谁?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文国公府的楚二小姐和镇国公府的容小姐,你可知这是死罪!” 白露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这次她失策暴露了自己,绝对不能牵扯楚云菡和莲夫人。 思及此,她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抬眸泪眼惊慌地向瑞王求饶。 “奴婢白露,瑞王爷息怒!瑞王爷开恩,奴婢一介小小婢女,也只是迫不得已,奉命办事啊!” “是谁逼迫你?” 白露闻言,身形微微一斗,似是极怕地看了一眼云苓,迅速收回目光。 “是……是……” 她颤抖着声音,不敢吧话说完整,瑞王忍不住道:“是楚云苓,是她逼迫你谋害贵女对不对!” “你不用怕她,若是楚云苓威胁逼迫你,你大可指认她,本王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一并为你讨回公道!” 云苓懒懒地靠在阑干处看好戏,轻轻挑了挑眉。 “哦哟,那你可真是好了不起哦。” 她尾音上扬,听见这嘲讽的声音,瑞王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气的胸口闷疼。 白露泪眼涟涟,点头道:“……是……是靖王妃命我这样做的。” “靖王妃说,她看不惯容婵小姐与楚二姑娘交好,要奴婢务必给对方一个教训……所以方才命奴婢单独留下容婵小姐赏烟花,再趁机将其推入水中。” 那个划着小舟前来施救的男人也是提前安排好的,目的便是想刻意救上容婵,好叫众人亲眼目睹她与外男搂抱的模样,毁去她的名声! 不料楚云菡却撞见了这一幕,结果也惨遭毒手。 瑞王听完白露的解释,简直恨不得当场将云苓送到大理寺。 “楚云苓,蛇蝎心肠都不及你半分狠毒!” 云苓兴致缺缺地看完了这场拙劣仓促的演戏,微微扬起下巴。 “萧天昱,猪驴脑子都不及你一半愚蠢。” 就这?还以为手段有多厉害呢。 连刚才怒气隐忍的容湛都不说话了,也就这傻子愣呆呆地信了。 “这个叫白露是什么品种的蠢货,这点本事也配让我指使她做事?” 云苓弯了弯唇角,抱着双臂看向瑞王,眸中光芒明亮,“我这人做事一向讲究效率,不喜欢整那些弯弯绕绕,有的没的。” “我要真想对谁下手,就是立刻要了她的命,你们也不会有丝毫察觉。”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就像是……这样。” 话语间,众人甚至来不及看清什么,便听得白露痛苦的闷哼一声。 定睛一看,之间一根小拇指长的细细银针竟一半没入了白露的脖颈。 “楚云苓,你……!” 瑞王到吸一口冷气,容湛等人的眼神也染上了几丝探究和震惊。 先不提云苓是怎样做到的,如此张扬无畏的气焰,当真可称是闻所未闻了。 这女子真的会是当日救下他的那个温婉良善的美人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容湛的猜想,容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这婢女推我入水没错,但我相信害我的人绝对不是靖王妃,因为……早在此之前,我与靖王妃就已经相识,她于我有恩,绝不可能害我!” 容婵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出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 闻言,楚云菡眸中迅速闪过不可置信。 什么?楚云苓和容婵在此前早就相识? 容湛也是神魂一震,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原来……她真的是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