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桃夭的太子赘婿》
1. 第 1 章
四月中旬,谷雨时节。
昨儿才下一场雨,今日天放晴,日头格外热烈。
阳光从桃源村那棵绿荫如盖的百年大榕树细缝间映入波光粼粼的池塘里,照得一汪池水绿油油。
已经快到晌午,桃源村的女人们陆陆续续蹲在池塘边上淘洗米菜,七嘴八舌谈论着十里八乡的八卦事儿。
正说得热闹,一个骑着毛驴,哼唱着淫词艳曲儿的轻浮男人从大榕树跟前经过,朝着南边去了。
南边靠山,只住着一户人家,那就是桃源村唯一一个外姓人,也是这十里八乡的赤脚大夫宋大夫家。
说起这宋家,就不得不提他的独子宋莲生。
宋莲生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生得漂亮斯文,曾在县学里读过书,就连县令都曾夸他为状元之才。
只可惜他打娘胎里便带了弱症,身子骨极差。
两年前他痼疾发作去世以后,莲生娘看不开,疯了。宋大夫身子骨也塌了,眼下就剩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寡妇顶着门户,平日里靠着采草药跟做些绣活过生活。
一家人疯的疯,病的病,再加上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寡妇,难免遭人惦记。
刚才过去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大夫的婆姨娘家侄儿,长日里不劳作,游手好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皮无赖陈八两。他每隔几天就往桃源村跑,摆明想等宋家二老一命呜呼,好继承他家的宅子。
以及宋家那貌美如花的小寡妇。
眼下他来,准没什么好事儿!
村里最刻薄的春花娘说:“他这个月都第三回来了吧,我看哪,宋家那美貌的小寡妇迟早被他搞到手!”
里正赵有志的婆娘张氏骂道:“瞎嚼什么蛆!”
话音刚落,打南边小路慢悠悠走来一个背着个竹篓,戴着斗笠的小娘子。
她身上穿着一件泛白的淡绿色旧襦裙,手里还拿着几支娇嫩的桃花,悠然自得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宋家那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望门寡桃夭。
其实小寡妇也是个可怜人,五六年前在被宋大夫的独子宋莲生从后山河边捡来的。
因为什么都不记得,就被心善的宋家人养着,也算是宋家的童养媳。
后来宋莲生快不行了,莲生他娘就让两个人成亲,想要给儿子冲喜。
谁知才拜完堂,宋莲生就去了。
别的姑娘家十五六岁都在等着嫁人的年龄,她已经守了两年寡。
做寡妇也就算了,还是个望门寡。
都说那是天生的克夫命,嫁谁,谁危险。
这事儿要是换成正常女子不得哭死,委屈死。
可她从来不跟人诉苦,成日里不是绣花就是采药,见谁都爱笑。
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小时候磕坏了脑子,人有些憨傻。
小寡妇已经走到池塘边,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嫩嫩,笑盈盈的小脸向大家打招呼。
柳叶弯眉樱桃唇,笑起来时粉腮旋出两个小酒窝,生得比后山那片绵延十里的灼灼桃花还要娇艳,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尤其是那一身皮子,就跟敷了一层雪粉似的,怎么也晒不黑。
都是吃一样的水,怎么她就生得这么水灵,跟天仙似的!
众人心思复杂,含糊应和几句。
刚才吃了鳖的春花娘眼睛翻了翻,拿鼻子哼气儿。
再美又如何,到最后还是便宜陈八两那王八蛋!
唯有一向与桃夭交好的张氏生怕她回去碰上那泼皮,上前拦住她,“桃夭,你先别回去!”
“怎么了婶儿?”
桃夭柔柔一笑,像是含了两汪水的漆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随即露出为难的表情,“是不是兰子姐姐催了?前几日我阿耶身子又不舒服,家里事情多,我还差几针才绣好。”
她口中的“兰子姐姐”是张氏的女儿赵淑兰,嫁给了县令家的嫡子,婚后时常托她做些绣活儿。
“你兰子姐姐不着急,”张氏朝着她家方向努努嘴,“那个泼皮又来了!”
她本意是让桃夭避一避,谁知对方一听就急了,赶紧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一会儿的功夫,打南边传来争吵声。
张氏踌躇片刻,匆匆往宋家赶。
其他早就按耐不住要看热闹的女人们见状,立刻小跑着跟上去,生怕去晚看不着。
*
宋家人口不多,三间房子,一间厨房,院子里种了两棵树,一棵桃树,一棵枣树,朝南那一面墙有个小花圃,种了些美人蕉。
众人赶到时,平日里整洁的院子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散落着晒干的草药,就连墙角那一溜小花圃里种的美人蕉都被拔了,随意丢在地上。
拄着一根竹竿的宋大夫捂着胸口,面色惨白。
有些痴傻的莲生娘抱着一件青杉缩在墙根下念念有词。
刚才还乖巧可人的小寡妇握着一根竹竿挡在东边那间上了锁的屋子门前,凶巴巴瞪着陈八两。
只因她长相过于娇媚,瞪人也似撒娇。
陈八两被她瞪得全身骨头酥麻,逼近一步,胸口挨着那竹尖,腆着脸嬉笑,“嫂子你别恼啊,我不过就是想看看我那死鬼表哥屋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再说,家里的一切早晚都是我的,有什么是我不能拿,不能看的……”
说话间,两颗眼珠子毫不避讳地在桃夭的胸腰来回打转,猥琐至极。
没这么欺负人的!
按理来说,这是别人的家事儿,就算是村子里的里正也没道理管。
可张氏见陈八两一个七尺高的汉子这样肆无忌惮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寡妇,抄起墙根的棍子在他背上狠敲了一下。
陈八两“哎呀”叫疼,一回头就看见赵里正家出了名泼辣的婆娘恶狠狠望着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脏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家跟县长是姻亲,她儿子又是捕头,他到底不敢得罪,骂骂咧咧牵着驴子走了。临走前,故意对着莲生娘扯着嗓子喊:“姑啊,别人都欺负我哩。过几天我再搬过来,一定会替死了的莲生哥照顾您跟嫂子!”说罢,骑着毛驴扬长而去。
“死了?莲生死了?”
莲生娘一听这话,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众人,突然站起来,拿起竖在墙根的扫把重重抽在正收拾草药的桃夭身上。
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克死了莲生!”哪里还有从前温柔贤淑的模样。
宋大夫见她又犯病,与张氏两人强行把她拖进屋子里闩上门。
隔着厚厚的门板传来莲生娘叫骂着叫桃夭去死的话。
众人见挨了打的桃夭白嫩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把地上那些花草给种上,无不在心里叹息:可不是个傻的,都什么时候了,若是换成旁人不得哭死,偏她还有心情种花!
人散了,帮着收拾院子的张氏见人忍不住问:“活不了了,还种回去做什么?”
桃夭一脸认真,“莲生哥哥说这些花好养活,能活的。”
张氏闻言,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这孩子,当真叫人心疼!
*
张氏走后不久,宋大夫从屋里出来,望着正晒草药的桃夭欲言又止。
桃夭揉揉泛红的眼睛,“我知道阿娘不是有心的,阿娘从前可疼我了。”
宋大夫一言不发又回屋去,看着抱着儿子衣裳呜咽不止的妻子老泪纵横。
这样下去,迟早拖死孩子!
*
饭后,桃夭拿出赵淑兰托她做的绣活,大费了一个多时辰绣好最后一针,把绣品用一块布包好后朝着村北头走去。
赵里正是村里最阔的人家,去年刚刚建好的一座二进二出的宅院在村里一众矮屋里格外显眼。
桃夭到赵里正院子的时候,赵里正不在家,院子里只剩下正在晒黄豆酱的张氏。
张氏见她来了很高兴,连忙招呼着她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下,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我没事儿了。”桃夭笑笑,把包袱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枕巾拿给她。
张氏接过来一看,眼睛都直了,不住赞叹。
桃夭这一手绣活真是绝了,尤其是上头的蝴蝶,绣得栩栩如生。
长得这么水灵,加上这刺绣的手艺,这要是搁在普通人家待嫁的姑娘,恐怕提亲的人连门槛都踩烂了。
张氏越发觉得可惜,“那个陈八两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得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要是他真住到桃夭家里头,那就麻烦大了!
寡妇门前本就是非多,谁知道传来传去成什么样。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抹不开面儿,婶儿帮你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跟婶儿说实话。”
桃夭咬着笋尖似的白嫩手指认真想了想,说:“愿意给我做上门女婿就行。”
张氏知道她是丢不开宋莲生的耶娘,叹息,“你这孩子就是个傻的,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那能是个好的吗?”
乡下人卖的都是力气,给人做上门女婿,那是要给人戳脊梁骨,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家里但凡有口吃的,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断然没有给人做上门女婿的道理。
桃夭笑,“万一就捡着了呢。”
张氏被她逗笑,把早早准备好的钱塞到她手里,“是是是,说不定就从天上给我们桃夭掉下来一个上门女婿!”
桃夭见给多了,连忙还给她,“您已经帮我很多了,这些就够了!”
张氏故意板着脸,“你瞧你都多大了,衣裳都短半截,多出来的是你兰子姐姐给你买衣裳的。”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扯扯自己已经短出一截的袖子,还是把多出来的钱搁在桌上就跑了。
从赵里正家出来,桃夭又去了后山采药。
只是这山再大,也禁不住她隔三差五来。她在山里转悠一下午,值钱的草药没见着,倒是采了不少蘑菇。
正打算去小河边洗干净再回家,谁知才到山脚下,便瞧见不远处落满粉色花瓣的浅滩上趴着一个身形颀长的人。
西斜的日暮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那人躺着的一片水滩里泛着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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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近了,桃夭才发现那人全是血,发冠应是被水冲散,乌黑的发丝如同水藻一样在血红的溪水里荡来荡去。小半张脸浸在被血染红的浅滩里,另外半张脸被胳膊挡着,看不清楚模样,只瞧着手背上的肌肤很白。
流这么多血,不会死了吧?
桃夭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弯腰伸手在那人鼻息前。
还有气儿。
她吃力的把人翻了个面,待看清楚他的模样,一时愣住了。
是个生得极俊美的郎君,看着跟莲生哥哥年龄差不多大。
宋大夫从小教她医者要以救死扶伤为天职,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她尝试着把男人扶回家去,可他生得高大,再加上昏迷不醒,死沉死沉,她光是把他从河滩上扶起来就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试着挪动一步,好容易扶起来的人跟只泥鳅一样往下滑。
她急急忙忙圈住他的腰,却被他带倒,“扑通”一声响,两人一起跌回河滩。
原本昏迷不醒的男人“闷哼”一声,硬生生被砸醒。撑开眼皮子,漆黑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有气无力说了句“放肆”,再次晕过去。
桃夭赶紧从他胸前爬起来,见他小腹处又有鲜血涌出来,想着凭她的力气人是拖不回去了,得找辆板车来。
此刻宁静的小山村的炊烟袅袅升起,未避免被村里人看见这一身的血迹,她背着小竹篓抄小路回家去了。
*
家里。
夕阳的最后一点儿余晖消散,出去一下午的桃夭还没回来。
宋大夫想起白天的陈八两,实在有些不放心,要去寻人。
才出院子,就见桃夭浑身失血的小跑回来。
宋大夫大骇,“你受伤了?”
桃夭忙道;“不是我,我待会儿再回来跟您说。”
不等宋大夫说话,她推了小推车又抄小路往河边去了。
一刻钟以后,浑身裹满杂草的桃夭终于推着板车到家。
宋大夫看着板车上血淋淋的男子震惊不已:“这谁啊?”
腿肚子都在打颤的桃夭摇摇头,“不认识,从河边捡来的,受了很重的伤,阿耶你快看看!”
宋大夫看着不知摔了多少跤才把人拉回来的桃夭,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下都这个境地了,她不担心自己,还有心情捡人。
她为人太过老实善良,等他不在了,没人看着点可怎么办?
桃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阿娘好点没有?”边说边往南屋走。
宋大夫想起屋里的东西还没收拾,赶紧追上去。
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桃夭仰着脸呆望着悬在房梁上的一根麻绳,又看看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的莲生娘,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眼圈逐渐红了。
被人背地里指着脊梁骨说是“克夫望门寡”,被陈八两多次言语调戏,被追着打都没有哭的桃夭,此刻却委屈极了,眼泪盈满眼眶,如同断线的珍珠,顺着白皙的脸颊一串一串往下掉。
她走上前默不作声取下莲生娘脖颈里的麻绳,又把房梁上的麻绳抽回来,低着头往外走。
走一路,眼泪掉一路。
宋大夫心虚地跟在后面。
今日等她走后,他看着疯疯癫癫的莲生娘,又想到陈八两的话,思来想去这样活着连累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原本打算先勒死莲生娘,自己再上吊。
只是他一辈子救死扶伤,实在下不了手。
谁知道却被她瞧见了。
他真是没用,连死都死不成!
一路跟出院子,桃夭哽咽:“后天去一趟县城,带阿娘一块去。兰子姐姐说回春堂新来的坐堂大夫专治疑难杂症。”
她哭成这样,宋大夫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点头。
桃夭这才擦干眼泪,指着院子里还蜷缩在小推车上,大长腿还耷拉在外面的男人,问:“那他搁哪儿?”
人都救回来了,不能不管。
宋家有三间屋子。莲生住一间,桃夭住一间,宋大夫夫妇住一间。
总不好把人弄进一个姑娘家屋里去。
宋大夫想了想,取了钥匙径直走到东边那间已经两年没有住过人的屋子。
那是宋莲生的屋子。
不大的屋子被用竹帘隔成两部分。
外面是书房,里间是卧室。
虽然两年未住人,可这里每隔几日就要打扫一次,十分干净。
屋子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宋莲生临终前的样子。
桃夭望着书桌上干涸的砚台似乎出了神,仿佛看见宋莲生还坐在那儿写字,一见到她来,笑盈盈地望着她,叫她过去。
直到宋大夫叫她,她才回过神,赶紧帮着把人扶到床上去。
宋大夫身子骨实在太差,才把人搁在床上就气喘吁吁。
桃夭以前经常帮着他打下手,不等吩咐已经拿来了药箱。等万事妥当,这才回去换衣裳。
气息平稳些的宋大夫见那人的伤口处粘连着衣裳,根本剥不下来,直接用剪刀剪开。
他胸前背后多处擦伤,腹部一道长约三寸,深一寸,皮肉外翻的伤口最为凶险。伤口虽不致命,可他不知在冷水里泡了多久,再加上失血过多,救不救得回来难说。
还有他的左腿,骨头错位得厉害,须得尽快接骨。
只是眼下天色太暗,他眼神不好,只能等明日。
宋大夫替他包扎伤口后又拿自己的衣裳给他换了。
忙完这一切,他体力不支坐在地上,瞥了一眼地上成了碎片的衣裳眉头紧锁。
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荡过,也算见多识广。这人衣着不俗,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那条河滩?
他思来想去,认为应该是前几日下雨,河水涨潮后顺着上游溯流而下,然后在此处搁浅。
说起来,当初桃夭也是从那小河边捡来的。
*
屋外,桃夭已经做好饭。
这会儿宋大夫还没有出来,便先服侍着莲生娘吃饭。
莲生娘这会儿清醒些,见桃夭白嫩的脸颊上一道红痕,一脸心疼:“怎么受伤了,是不是那个春花又偷偷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娘,阿娘明天找她去!”
桃夭蹭了蹭她温暖的手心,“不小心磕的。”
莲生娘却望向窗外,“天都黑了,怎么你莲生哥哥都还不回来?”
桃夭眼睛有些酸,“阿娘又忘了,莲生哥哥去上学了,要很久才回来,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莲生娘摇头,“我要等莲生回来一块吃。”
桃夭哄她,“若是莲生哥哥回来看见阿娘都瘦了,定然会不高兴。”
“那阿娘现在就吃。”莲生娘立刻乖乖张开嘴巴。
待她吃完饭,桃夭又打了热水替她擦洗干净手脚,直到她睡了,这才去吃饭。
天已经彻底黑了,银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连点灯都省了。
宋大夫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碗黄澄澄的小米饭。
桃夭盛了一碗蘑菇汤搁到宋大夫面前,问:“那个郎君救得回来吗?”
“难说,得看他自己的命。”
他们医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桃夭“嗯”了一声,却没有动筷子。
宋大夫吃了一口汤,准备跟她说说这世上人心险恶,以后他不在,万不可以随便捡人回来,她吸吸鼻子,小声说:“阿耶,你别跟阿娘寻死,我一个人害怕。”
不等宋大夫说话,她又自顾自说:“今儿下午我托张婶儿给我找个倒插门的女婿。等成了亲,家里有个男人,那个陈八两就不敢来了。”
月光下的少女顶着一张尚且稚嫩的脸,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就像是在谈论着一笔交易,不见任何的羞涩与向往。
宋大夫把脸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喝汤,脸上的泪也混入汤里,本来味道鲜美的蘑菇汤变得咸涩。
外头的人都说她是望门寡,是克星,可他们哪里知道,没成婚前莲生就快不行了。
是她死活要跟莲生成亲,说不能让莲生一个人在地下孤苦无依。
才拜完堂,莲生就没了,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家从此落得一个望门寡的名声。
这两年来,为了给莲生娘给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再加上他身体不好,这个家的重担全部压在她身上。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每日天不亮背着竹篓上山去采药换钱。
值钱的药都生在深山里头,自己一个大男人出去走一趟都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有好几次回来,她回来时都是遍体鳞伤。
他不让她去,她就偷偷去。说等她赚多了钱,就可以带阿娘去城里给治病。
她总说,莲生哥不在了,我们更要好好的。
后来她长大些,有人见她生得好看,便差媒婆上门提亲。她死活不愿,说谁要娶她就得入赘,跟她姓宋。
那媒婆三番五次吃了闭门羹,便在外头散播谣言,说她“克”死了莲生。
传来传去,不知怎么就传到莲生娘的耳朵里。
莲生娘只要一犯病后就开始打骂她,这孩子却一句怨言也没有,如同从前一样服侍她。
这个傻孩子,她不过是被捡来的,他也只是养了她几年,何须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里头。
她怎么就那么傻!
若是他的莲生还活着该有多好了!
一想到儿子,宋大夫的心似乎又活过来。
他不能把她这么撇下了,总得先帮她找着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否则将来到了地下拿什么面目见莲生。
打定主意,宋大夫从碗里抬起头,红着眼眶保证,“你放心,阿耶以后都不会寻死。”
宋大夫向来说话算话,桃夭才肯动筷子。
*
晚饭后宋大夫要去东屋守夜。
他身子骨不好,哪里熬得住。
桃夭不同意,“我来守着就行,万一您再熬坏了,我明日可得照顾三个人。”
宋大夫只得作罢,嘱咐她几句注意事项便回屋了。
*
夜色浓稠,桃夭掌灯去了东屋。
床上的男子面色好些,就是嘴唇有些干裂。
桃夭拿细棉布沾了水替他湿了嘴唇,便闭上眼睛假寐。
只是她忙活一日,实在困极,才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似有人在耳边说话。
她猛地睁开眼。
床上的人正在呓语,白皙的脸颊像是着了火。
糟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可才挨着,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攥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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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男人手劲儿极大,快要把桃夭细细的腕子给捏断了。
桃夭吃痛,挣了几次没有挣出来,去掰他的手指,却发现烧得昏昏沉沉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拿着一对烧得血红的狭长眼眸冷冷盯着她瞧。
桃夭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害怕地咬咬唇,结结巴巴:“你,你是不是口渴,你先松手,我倒水给你喝。”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松手。
桃夭顾不得又麻又疼的手腕子,赶紧去倒了水递给他。
他却不接,像是等着她服侍。
桃夭也不知这人什么毛病,见他烧得厉害,还是将水小心喂到他嘴边去。
他吃水时还拿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桃夭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连着喂了他两杯水,他这才阖上眼眸。
桃夭终于松了口气。
后半夜他烧得愈发要紧,浑身滚烫,似着了火。
桃夭彷佛是看到宋莲生临终时的模样,一晚上在东屋与厨房往返,用热水反复擦拭着他的额头,脖颈,手心,脚心等处降温。
直到屋外传来第一声鸡鸣,男人滚烫的额头终于恢复正常,沉沉睡去。
熬了一夜的桃夭又累又倦,眼睛一闭,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头明晃晃挂在天上。
快晌午了。
糟了,还没煮饭!
桃夭急急推开门。
宋大夫正坐在院子里桃树下给莲生娘梳头。
他见桃夭出来,笑,“快去吃饭,阿耶做了你最爱吃的煎饼跟小米红枣粥。”
桃夭愣了楞,洗漱完去了厨房。
锅里果然搁着热乎的煎饼。
她咬了一大口煎饼,又咽了一口甜香的粥,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阿耶做的饭就是比她做的好吃。
不对,阿耶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
不会是吃完这一顿又要背着自己偷偷寻死吧?
她顿时吃不下去了,慌忙跑到外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宋大夫。
宋大夫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想通了,咱们一家得好好活。要是你莲生哥哥知道我们把你丢下了,一定会生气。你莲生哥哥不轻易生气,若真恼了,恐怕要好久都不理人。”
桃夭不疑有它,“嗯”了一声,眼睛弯成月牙。
宋大夫这时已经替莲生娘梳好头,道:“我去你里正大叔家里一趟。”
他这两年几乎从不出门,更别提去旁人家里。
桃夭有些惊讶,“阿耶去里正大叔家做什么?”
宋大夫含糊其辞:“就是有点儿小事去坐坐。药我已经煎好了,等那人醒了,先给他吃药。我回来后便替他接骨。”
桃夭一一应下。
临出门前,宋大夫去了一趟东屋替那人察看伤势。
昨夜天暗,他并未瞧清楚那人的模样。如今一看,此人竟生了一副金质玉相的好样貌,与宋莲生一样的年纪。
他呆看片刻收回视线,环顾屋子里的摆设,一时有些触景生情,红着眼眶朝着赵里正家去了。
他身子骨不好,走得极慢,走了约一刻钟才到赵里正门口。
对于他的到来张氏显然很意外,愣了片刻赶紧把人迎进院子里来。
宋大夫不是个喜欢跟人叙旧的人,才坐下就说明来意。
“嫂子,我来是想托你给桃夭找个好婆家。”
正在倒水的张氏手顿了顿,不由地多看了一眼宋大夫。
他跟自家男人差不多年龄,从前多精神的人,如今头发发白,瘦骨嶙峋,像是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这个家要是再没个男人撑着,可不得把桃夭给活活累死。
张氏叹气,“这事儿我不是没跟她提过,她不肯,说是要找上门女婿。可你也知道,这给人做上门女婿的,能有好的吗?”
宋大夫哪里不晓得,挤出一抹笑,“所以我才来拜托嫂子。闺女还那么小,不能陪着我们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干熬着。你放心,若是有合适的,我自然有法子劝她。”
张氏见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知道他是真心疼桃夭,忙道:“其实早些时候我就托兰子在城里留意着,就怕你不同意。眼下你既然开了口,刚好你赵大哥今日去城里办事儿,我叫他去跟兰子说一声,一有合适的就马上通知你。”
宋大夫放下心来,想起家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问:“赵大哥这会儿不在?”
张氏摇头,“不在,一大早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一天到晚闲不住。”
既然人不在,下次再说也一样。
宋大夫告辞要回去。
“不再坐坐?”张氏留客。
“不坐了。”宋大夫扶着膝盖站起来,
张氏见他如今走路都略显得吃力,想到那个陈八两临走前说这两日还来,心里也不免替桃夭担心起来。
这事儿早办早好,拖得时间久了,外头指不定把桃夭的名声传成什么样。
其实,村里面就有个很好的人选,叫冬至,是个极好的后生,很喜欢桃夭。
就是他那个寡母好像不太同意这门婚事,所以她一直拖着没有问,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眼下这种情况,要不,待会儿她再去问问冬至娘的意思。
无论如何,她一定得为桃夭找个好人家!
*
宋家。
桃夭一从厨房出来,就瞧见坐在枣花开得密密匝匝的枣树下晒太阳的莲生娘直勾勾地盯着东屋的门。
她一看见桃夭,指着东屋的门急道:“锁不见了!”
桃夭怕她见了生人害怕,骗她,“我见最近天气暖,打开屋子晒一晒,通通风。”
“通风啊……”
莲生娘神情有些呆滞:“那去把你莲生哥哥的被褥晒一晒,他身子骨不好,春季最容易咳嗽。还有衣裳也要拿出来晒一晒,过了一个冬天,潮。”
桃夭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箱笼就搁在东屋里间。为避免吵醒床上的人,桃夭将脚步声放得很轻。
一打开箱子,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尖。
宋莲生爱穿青衣,里面几乎都是青色素净的圆领袍衫,虽已经两年没人穿过了,因保存的好,摸起来还十分柔软。
桃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子内侧自己绣的蝴蝶一时出了神。
突然,屋里头传来细微的声音。
她一转头,便瞧见绣了百蝶图的帐内影影绰绰倚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伸手拨弄着白帐上其中一只水绿色的蝴蝶,一阵风拂过,白帐微微晃动,那只绿色的蝴蝶似在他指尖活过来一般。
莲生哥哥……
桃夭呆呆望着那抹清隽的侧影,泪水迅速盈满眼眶,疾步上前,一把掀开白帐。
是那个烧了一夜的郎君。
昨日他伤重,双眼紧闭,她忙着救人,只知道这人面皮白,五官精致漂亮。
如今天光大亮日头好,将他的样貌终于瞧了个真切。
尽管他失血过多,面白如雪,身上穿着的也是宋大夫那件对他而言极为不合身的旧麻衣,可依旧难掩精致贵气。
桃夭心中漂亮物什不算太多,除了宋莲生,屋子后山那一片延绵十里的桃林算是一样。
可此人的模样要比那春日里灼灼盛开的桃花还要好看。
浓密长睫下那对深黑冰凉的眼睛,静若深渊,看久了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
一个男子,怎么生了这样一对漂亮的眸子?
明明跟莲生哥哥生得并不相同,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就是莲生哥哥回来了,哽咽:“郎君叫什么名字?”
*
谢珩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年纪,却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小娘子。
一张极为清丽的面孔,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盈满泪水。
她望着他默默哭了一会儿,突然离开。片刻后端着一碗药回来,踞坐在一旁,“郎君醒了,先吃药吧。”
谢珩瞥了一眼她手里黑漆漆的汤药眉头紧皱。
她接着道:“郎君失血过多,等吃了药将养几天就好了。”
“郎君放心,我阿耶是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医好你的腿。”
“郎君,是不是怕苦?”
不等他说话,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起身出了屋子。片刻的功夫,抱着一个黑漆漆的陶罐回来。
一开封,一股子甜酸气味登时跑出来,遮住了满室苦涩的药香。
她咽了咽口水,抿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哄孩子似的说:“等郎君吃了药,我就给你吃这个好不好?这个很好吃的,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谢珩瞥了一眼那陶罐里黑乎乎的东西,实在难以相信她说的话。余光扫过不大的屋子,虽简陋,但摆设也算讲究,尤其是外间书案上细颈白瓷瓶里插着两三株开得极娇嫩的桃花,给这间陋室添了几分盎然春意。
此处是何地,这小娘子又是谁?
他正欲询问,小娘子突然身子微微前倾,微红的眼眸微微眯着,压低声音威胁他:“不好好吃药的人,可是会被丢到大山里的密林里。那里面有直立行走的狼,有两人高的大黑熊,还有嘴巴跟脸盆一样大的老虎……”
说着,学着狼的声音“嗷呜”叫了两声。
谢珩征住。
如此憨傻的美貌小娘子,倒叫人好奇娶她的究竟是怎样的男子……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头发斑白,面色蜡黄的老者走进来,已经学到老虎叫的小娘子冲他喊道:“阿耶,他好像烧坏脑子了!跟隔壁村那个烧成小娃娃,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泥巴的张老汉一个样!”
*
宋大夫闻言很惊讶。
才烧了一晚而已,怎么会烧坏脑子?
宋大夫上前欲替谢珩检查。
谢珩不动声色错开他的手,淡淡开了口,“多谢老丈与大嫂救命之恩。”说这话时,还不忘瞥了一眼桃夭。
声音虽然有些低哑,可讲的却是地地道道,字正腔圆的官话。
宋大夫疑惑地看向桃夭。
桃夭目瞪口呆,想起刚才吓唬人的话脸微微红了起来。
既然没傻,那为什么她说了一大堆话他却不作声?
这郎君年纪轻轻,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真是太不厚道了!
“桃夭,你怎么还不出来?”
莲生娘这时在外面喊。
桃夭这才想起还没晒衣裳,正要出去,莲生娘已经进来了。
才一进屋,她就瞧见坐在里间床上的谢珩,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眼圈逐渐红了,泪珠不断滚落腮旁,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处。
桃夭与宋大夫见她神色有异,立刻要扶她出去。
她一把甩开他二人的胳膊,疾步上前把谢珩抱进怀里嚎嚎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莲生,你怎么才回家啊,阿娘等你等的好苦啊!”
一年十一个月零三天,她的莲生终于回来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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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桃夭同宋大夫没想到莲生娘会将谢珩错认为宋莲生,赶紧上前拉她。
可莲生娘犯病时力气甚大,死死抱着避无可避的谢珩。
三人拉扯间不断谢珩腹部伤口开裂,麻色中衣开处大片血花。
谢珩几欲动手推开莲生娘,却见她悲痛欲绝,又不忍伤了她。
好在宋大夫当即立断,取来银针在莲生娘脑袋上扎了一针,莲生娘气息微弱叫了声“莲生”便昏了过去。
才把人搁到床上,宋大夫匀了几口气,气喘吁吁,“去,去看看。”
桃夭又匆匆赶往东屋。门才推开,屋子里弥漫着混着药香的血腥气。
谢珩倚靠在床头,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薄唇紧抿着,身子微微颤粟,显然是疼到极处。
桃夭边在药箱里翻找着止血药,边语无伦次向他道歉,“我婆母,她,她从前,很好的。她是因为我夫君去世受了打击,郎君不要生她的气!”
*
谢珩闻言抬眸看她一眼,道了声“无妨”,忍痛解开被血浸透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腰腹。
脐上三寸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水浸透,淋漓地往外渗着血。
桃夭连害羞都顾不上,俯身下来双手绕过他结实的腰腹小心翼翼将湿漉漉的绷带解下来,在伤口上撒上宋大夫自制的止血药粉。
可伤口流血太快,药粉很快被血水冲散。
如此反复两次止不住血,桃夭手抖得厉害,抬眸看谢珩,却也只瞧得见他凌厉的下颌,与不断滑动的喉结。
直到用光两瓶子药粉,血终于止住。
气息微弱的谢珩问:“此处是何地,离姑苏城内多远?”
桃夭道: “远着呢,这里是万安县辖内的桃源村。”
他沉默片刻,瞥了一眼自己骨头错位的左腿,“劳烦大嫂去请老丈帮忙接骨。”
顿了顿,又道:“某这条腿,与性命一样重要。”
桃夭见他如是说,立刻请宋大夫过来。
宋大夫找齐需要固定腿部的竹板后,将一根短木棒递给谢珩,示意他咬着。
谢珩摇头:“不必如此麻烦。”
宋大夫也不勉强,弯下腰来摆弄了一会儿他那只断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桃夭,你帮这位郎君擦擦汗。”
谢珩道:“无须——”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响,冷汗淋漓的谢珩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左腿,“多谢老丈,待某家人寻来,必有重酬。”
接骨之痛,若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失声惨叫。
宋大夫见他哼都未哼一声,意志力超乎寻常,不禁佩服。又见他谈吐气质不凡,不免多了几分好感,“伤筋动骨一百天,郎君且不可随意移动,否则即便好了也会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谢珩颔首,眼睛突然阖上了,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投下一块阴翳,看着格外脆弱。
桃夭吓了一跳,“他死了?”
宋大夫摇头,“他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虚,暂时昏厥,休息两日就好了。”
桃夭提着的心放下来,“阿娘如何了?”
宋大夫叹息,“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我去煮些安神汤来。”
桃夭见他累极,忙道:“还是我去吧。”
约半个时辰,桃夭端着煮好的安神汤去了南屋。
正发呆的莲生娘一见她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急道:“桃夭,阿娘方才瞧见你莲生哥哥了,他流了很多血!可是你阿耶非说我是在做梦,不让我出去。”
桃夭哄道:“阿娘忘了,莲生哥哥出远门求学,要很久以后才回来。”
“是吗?”莲生娘的眼神有些迷茫,“都已经春天了,枣花都开了,他若是再赶不回来,枣子都要没了。”
“阿娘别担心,我到时候把枣子用蜂蜜腌了,等莲生哥哥回来刚好就能吃了。”
她呢喃,“可我怕时间太久,等不到……”说着说着,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筋疲力尽的桃夭也回屋歇息。
晚间醒来时,天色暗沉,外头稀沥沥下起雨来。
桃夭坐在窗前望着后山像是被白色雾气笼罩的十里桃林,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她与宋莲生并排坐在窗前看春雨。
他说,山的那头有一个桃花仙子,每到下雨天就会迷路。
当时找不到家,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桃夭哭得梨花带雨,却不忘反驳,“这世上才没有桃花仙子,哥哥骗人!”
“谁说没有,”他替她揩去眼泪,笑,“你不就是迷了路的桃花小仙子。以后你就叫桃夭。宋桃夭,好不好?”
桃夭把脸埋进臂弯里,心想她跟莲生娘一样,无论是从春天到夏天,还是秋天到冬天,再也等不回来莲生哥哥了。
*
细雨下了两日,到第三日早上,在床上昏睡了两日的谢珩终于醒来。
不过短短几日,他脸颊瘦了一圈,本就白的肤色似雪一般。
桃夭本想着替他补一补血气,可家里实在家里没什么特别滋补的吃食,就在小米粥里加了一些红枣,熬得甜香软糯,还另外煮了两个鸡蛋,也算是丰盛。
她本以为他看着身娇肉贵,定然十分挑食,谁知他丝毫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还十分客气的向她道谢。
桃夭仔细打量着,见他吃东西跟宋莲生一样细致,一碗普通的红枣小米粥倒叫他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穿着粗布麻衣,眉眼却清贵无比,就连用来吃水的粗陶杯子在他洁白修长的指骨间平白添了几分尊贵似的。
仔细一看,他鼻子跟莲生哥哥很像,只是他鼻梁左侧比莲生哥哥多了一颗极小的痣。
桃夭忍不住俯身向前,想要看得再仔细些,他突然放下杯子,冷淡而疏离,“大嫂在瞧什么?”
“没什么!”
被发现的桃夭立刻摇头,把药端给他,“郎君该吃药了!”
谢珩盯着碗里的药汁眉头紧皱,盯了好一会儿,才举着碗一饮而尽。
吃完药,桃夭从箱笼里取出一套衣裳搁在床头,“这是我已故夫君的衣裳,若是郎君不介意可以先穿着。”说罢便出去了。
谢珩见那间青色袍衫的袖口内里绣了一只蝴蝶,与帐上的一模一样。
年纪这么小就做了寡妇,倒也是个可怜人。
*
桃夭洗完碗就坐在院子看着觅食的老母鸡发呆。
宋大夫见她都盯了快半个时辰,忍不住道:“待会儿把它杀了?”
桃夭低垂眼睫咬着指尖不作声。
宋大夫知道她舍不得,劝,“里头的人失血过多得补一补。”
桃夭小声说:“鸡蛋也能补。小花它很厉害的,每日都会下一个鸡蛋。”
宋大夫轻叹一声,“你既然舍不得,为何又盯着它?”
桃夭道:“我只是看看。我今天早上忘记喂鸡了。”
宋大夫道:“我喂过了。”
桃夭不说话,回厨房抓了一把澄黄的小米洒在地上。
平日里喂鸡吃的都是稻壳,其余时间全靠鸡自力更生找虫子吃,哪里吃过小米。
那只母鸡立刻晃着膀子跑到她跟前啄米,对养了自己三年的主人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等到桃夭把它提离地面时,它还伸长脖子去捉地上仅剩的几粒小米,“咯咯”叫个不停。
桃夭轻轻抚摸着它暖烘烘的绒毛。
宋大夫本以为她要杀鸡,她突然道:“补身子也并非需要吃鸡啊。”
她丢了手里的鸡,匆匆去了后院,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竿。
宋大夫见她把斗笠戴到头上,手里提着一个木桶,惊讶,“你要去哪儿了?”
“我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
宋大夫瞧她抄小路去了河边,大抵猜出她要做什么。
这个傻孩子,那鱼那么好捉吗?
*
河里的鱼实在太狡猾了,明明看着那么多,可怎么也抓不着!
打着赤脚拄着竹竿的桃夭在水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才叉到两条鱼。
好在其中一条足有筷子长,且她又捡了好些虾,加起来也足够给那个人还有阿娘补身子。
桶里装了半桶水,湿滑的小路就不好走了。
她从大路绕行,经过池塘边时,手都勒疼了,把桶放在地上歇一会儿,正要走,迎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头发上包着头巾的妇人,一个圆脸盘,尖下巴,脸涂得格外白的少女。
是同村的冬至娘跟春花。
桃夭极热情地跟她们了打招呼。
两个人一见是她,面色立刻冷下来。尤其是冬至娘,抱着衣裳一句话不说走到池塘边,手里的棒槌捶得梆梆响。
桃夭有些发愣,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春花的目光这时已经从桃夭白嫩的脸颊,滑到她鼓鼓囊囊的胸口与细细的腰身,再摸摸自己涂了脂粉都不如她白的脸,还有比她宽一倍的腰,心里越想越不愤。
都是吃一样的水,怎么她就长成这样!
而且自打她来了桃源村,莲生哥跟冬至哥都围着她打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对了,莲生哥!
春花眼神亮了亮,再怎样她已经是个寡妇,自己好歹是黄花闺女,怎么都比她值钱。
哼,凭她一个望门寡,竟然还想要嫁给冬至哥。
不要脸!
这样一想,春花心里舒坦些,翻了个白眼,扭着腰从桃夭面前走过,狠狠撞她一下。
桃夭手一滑,木盆扑通一下掉到地上,刚好砸在她脚上。
桶里的水洒了一地,半死不活的鱼在泥桨里扑腾。虾也试图逃跑,四处逃散。
春花“哎呦”一声,泪眼汪汪指着她,“宋桃夭,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罢,故意拿另外一只脚碾死几只虾。
桃夭心疼坏了,辩驳:“是你非要撞过来!”
春花瞥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冬至娘,拿着帕抹眼泪大声控诉,“你打了人不承认就算了,还敢冤枉人!”
桃夭见她无理取闹,不想跟她纠缠,捡好鱼虾提着桶要走,却被冬至娘拦住。
冬至娘打量了一眼桃夭,板着脸道:“桃夭你别再惦记冬至,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你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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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桃夭根本不知道冬至娘在说什么,解释,“我没有惦记冬至哥。”
冬至娘尖着嗓子喊:“没有惦记?没有惦记你叫人上门说亲,你害不害臊!”
这会儿快晌午了,村里的妇女都到池塘边淘米洗菜,见状纷纷围上来。
春花一见自己阿娘也来了,哭哭啼啼说桃夭故意砸她的脚。
春花娘上次在张氏那儿吃了鳖,见张氏不在,指着桃夭骂:“你自己是望门寡,还要眼热我们春花,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春花娘在村里出了名不好惹,赵冬至如今也在县里衙门当差。
这两个都不敢得罪,大家都来劝桃夭。
长生娘说:“要不,桃夭给你冬至娘还有春花姐道个歉。”
三顺妈说:“桃夭你就跟你冬至娘还有春花姐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英子娘说:“就是就是,多大点儿事,桃夭,听婶儿的,赶紧道个歉。”
“……”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亲眼见过桃夭缠着赵冬至,欺负赵春花,逼着她道歉。
桃夭瞪着她们,“我没做过,为什么要道歉!”
冬至娘叫嚷起来,“你没有你叫张翠屏来我家里问?你克死了宋莲生还不够,是不是还想来克我的冬至!”
桃夭眼圈蓦地红了,嘴唇颤抖。
“放你娘的屁!”一只鞋子伴随着声音飞来,当场砸在冬至娘的脑门上。
冬至娘“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大叫,“谁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
不知合适出现的张氏气势汹汹地过去把桃夭拉到身后,指着冬至娘骂,“葛三娘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冬至小时候被蛇咬,要不是桃夭及时背着他回来找宋大夫,你儿子早就死了。要论起来,是不是你自己先克死自己男人,再克死自己儿子?”
“询问婚事是之前冬至曾有意同我提过,跟桃夭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冬至娘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我家冬至才没有!”
“没有?”张氏轻哼,“那是谁隔三岔五跑去桃夭家里又是劈材又是打水?”
赵冬至从小便喜欢往宋家跑,后来宋莲生没了以后,去的更勤了,不是帮着挑水,便是帮着劈材,全村的人都知道。
方才还帮腔让桃夭道歉的人,仿佛集体失忆。
“算了算了,都是误会。”
“桃夭你别生气啊,婶子们都是逗你玩儿的。”
“逗着玩儿?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逗人的!”
张氏冷笑,“你们这些人谁家没有受过宋大夫一家的恩惠。三顺家的,你家三顺要不是宋大夫恐怕早就瘸了吧。”
“长生家的,从前宋莲生在村里帮着教书,你还欠着束脩吧?”
“尤其是你春花娘你,这些年欠宋大夫的医药费还没给吧?怎么,宋莲生没了你们就欺负他婆姨年纪小,脸皮薄不会骂人是不是?”
张氏骂着骂着自己眼圈红了,哽着嗓子道:“今儿我张翠萍把话撂在这儿,以后桃夭就是我闺女。谁在欺负她,就是跟我张翠屏过不去!”
三顺妈跟长生娘嗫喏着不敢作声。
其他人多少受过宋大夫两父子恩惠,也都面有愧色,唯有春花娘哼哼,“不就是闺女嫁给了县太爷的小郎君,横什么横!”
张氏打量了一眼春花,冷笑,“有本事你也让你闺女嫁去!一张脸整天就跟驴粪蛋子上了霜似的,也得有人要!”
春花“啊”的一声哭了,捂着脸跑回家了。
人群很快散了。
张氏望着低头不语的桃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这事儿怪婶儿,谁知道冬至娘这样。”前几日她去跟冬至娘说起桃夭时,冬至娘说等冬至从县里回来跟他商量商量,谁能想到背地里骂人。
桃夭低着头把捡回来的鞋子递给她,原本软糯糯的小嗓子都哑了,“我知道张婶儿都是为我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顾张氏在后头喊她,低头一路小跑回家。
张氏叹息,正要回去,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槐花树下站着一个手拄竹竿的男人,发白的头发随风扬起,看着有些萧肃。
正是宋大夫。他久不见桃夭回家,生怕她溺水,却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
桃夭回去院子后不久,面色阴沉的宋大夫就回来了。
他见桃夭正蹲在花圃前侍弄那棵叶子有些枯黄的美人蕉,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回屋。片刻之后,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本泛黄的簿子。
他对桃夭道:“我出去一趟,药快煎好,你拿给那个人。鱼等我回来再弄。”
头压得很低的桃夭“嗯”了一声,去厨房把药倒出来端去东屋递给那人,却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滚烫的药汤洒了一些在他胸前。
桃夭赶紧替他擦拭,却因手忙脚乱碰到他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肯叫她动。
桃夭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撞进一对幽深复杂的狭长眼眸,目光在他身上新换的青色圆领袍衫上,沁了水的黑眼珠转了转,包了许久的泪终于掉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哭了。
眼泪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滴滴答答砸在陈旧却擦得极干净的地板上。
她极力忍耐着,鼻翼耸动,眼角洇红,鸦羽似的睫毛盈满泪珠,唇色也被眼泪浸润得像是熟透了的浆果,好不可怜。
谢珩不知怎么就起自己的妹妹。
妹妹哭起来绝不会像小寡妇这样悄无声息,必定要嚎得满宫皆知,好叫人哄一哄,疼一疼她。
他松手,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她哭得更加委屈。
直到哭累了,她才止住泪,泪眼婆娑望着他,“她们都说是我克死了莲生哥哥。”
“还有她,从小到大只要看见我就非得把自己弄伤,然后赖到我头上来,说我欺负她。你说,她是不是傻,难道不疼吗?”
“更可气的是,我在河里泡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才捉了十六只虾,她刚刚一脚就踩死了三四只,你说她怎么那么坏!”说完,顺手拿过上次遗留在这儿的桃罐,解封后往嘴里塞了一颗。
谢珩在她泡得有些白嫩的小手与留有水渍的裙摆停留一瞬,道:“人本就有生老病死,怎能说是被旁人克死。”
“真的吗?” 她吸吸鼻子,“其实莲生哥哥也常这样同我说!”
“莲生哥哥说他最喜欢我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喜欢乱说!”
她把脸搁在臂弯上望着窗外,诉说着关于宋莲生的故事。
读书好,学问好,待人也好。
仿佛她的莲生哥哥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儿郎,任何人都比不过。
“总之,样样都好,没有人不喜欢他。”
春日里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哭得微红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
谢珩望着她极温柔稚气的神情一时晃了神。
想来那个叫莲生的极疼爱她,才将她养的如此娇气憨傻。
她突然回过头来,“郎君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何会伤得这样重?”
谢珩随口应道:“家里养了许多门生,因利益起了争执。”
她眼神亮了亮:“莲生哥哥也在村里做私塾先生。”说罢,疾步走到书架前拿了几本书,献宝似的递给他,“这是莲生哥哥最爱看的书。”
谢珩见她误会,也不解释,伸手接过,翻开最上面的《孟子》,认真看着上面的批注。
本以为她不过是夸大其词,没曾想这人确是文采斐然,见解独到,不失为栋梁之材。
比起朝堂那些惯会掉书袋子的酸腐文人不知强出多少。
当真是可惜,否则若是人还活着,他必要招回东宫去。
她突然轻轻笑了:“莲生哥哥还曾告诉我,人生在世,何必管旁人怎么说,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她们这么说我,我偏要痛快地活!”
“既如此,”谢珩从书里抬起眼睫,“是谁一回来,眼泪掉个不停?”
话才出口,便觉不妥。
果然,小寡妇红了脸,湿漉漉的漆黑眼珠转来转去,解释,“我本来不想哭的。我,我都不爱哭的!”
谢珩“嗯”了一声,颇有些懊恼地把目光转向窗外。
院子里那株花得极娇嫩的桃花树已经缔结青涩的果子。
想来,夏天快至。
屋子里一时有些静谧。
他正走神,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儿捧到面前来。
好苦!
小寡妇哄道:“不吃药先生的腿就不能好了。”
谢珩端起碗药一饮而尽。连吃两杯水,满嘴都是药腥味。
一只小小的手掌伸到面前来,白嫩的掌心卧着一颗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拒绝, “我从不吃甜腻的东西!”
“不甜腻,”小寡妇极力推荐,“这是我在山里采药时见到的一种梅子,用张婶给的桃花蜜腌渍的,又酸又甜,先生试试就知道了。”
谢珩盯着那只固执举在嘴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见她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犹豫再三,皱着眉头放入口中。
片刻后,眉头舒展。
酸而不涩,甜而不腻,瞬间化解口中苦涩的药味。
她眯着眼睛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是不是很不错?”
谢珩微微颔首,“尚可。”说罢,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酸梅,喉结微动,示意她再拿一颗。
她不高兴地嘟哝,“大家都很喜欢,兰子姐姐的夫君是长安人,他吃过一次说全长安的点心铺子都比不过。就只有先生一个人不喜欢。”
谢珩神色微动。
他并没有不喜欢。
可她已经封好陶罐高高兴兴出去了。
东屋的门再次关上。
过了约有一刻钟,谢珩从书里抬起眼睫,瞥了一眼酸梅罐,迟疑着拿过来。
一打开,一股子带着蜂蜜酸甜气味萦绕在鼻尖。
他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吃完后又拿了一颗。
一连吃了五六颗他这才把罐子封好,正要放回去,突然听见窗棂处有动静。转头,便瞧见窗外趴着一张脸,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他手一抖,酸梅罐子“咚”一声闷响掉到地板上,咕噜咕噜打了几个转,没有封好的酸梅洒了一地,与春日里的暖阳混在一起,满室都是酸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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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屋外。
才把鱼提到厨房的桃夭一出来就看见莲生娘正趴在东屋的窗口。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疾步走上前,试探:“阿娘在看什么?”
莲生娘指着窗户喜道:“你瞧,你莲生哥哥真回来了!”
桃夭生怕她像上次一样扑进去,哪有心情看,忙哄道:“莲生哥哥才回家一定很累,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休息。”
莲生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对对,莲生才回来已经很累了。我现在去给他饭。”说着要往厨房去。
上次她去了一趟厨房,差点没把厨房点着。
桃夭拦在她面前,“现在时辰还早,莲生哥哥还不饿。”
莲生娘不肯,她的莲生明明饿坏了,吃了那么酸梅胃怎么受得了!
桃夭见哄不好她,只好道:“我去问问莲生哥哥想吃什么,阿娘先回屋休息好不好?”
莲生娘犹豫再三应下来催促她赶紧进问。
桃夭无法,只好装模作样去问。
甫一进去,她就闻到满屋子酸梅香气,瞪大眼睛看着正伸长手臂捡酸梅的谢珩,“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谢珩与她对视片刻,端正坐姿,把沾满蜂蜜的手悄悄背到身后去,神色淡淡, “酸梅罐倒了。”
桃夭心疼上前,“怎么倒了?是不是老鼠跑进来了?定是那只老鼠欺负先生不能动,下次等我见到它,一定狠狠揍它一顿!”
谢珩眼睫低垂,背着身后的手指捏的得咯吱作响。
桃夭见他不说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这些老鼠真是太猖狂了,竟然大白天都往屋里跑!”
说着她跪坐在地上捡酸梅,捡着捡着,身子微微前倾,像一只小狗一样在谢珩身上嗅了嗅。
谢珩见她都要嗅到自己脸上来了,冷冷道:“坐好,成何体统!”
桃夭吓了一跳,立刻端正坐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咬了咬白嫩的指尖,“我只是闻到先生好浓的酸梅香气,……”说话的时候气味更浓了。
谢珩道:“我并没偷吃,是刚刚那老鼠从我身上踩过去留下的气味!”
桃夭委屈,“先生怎么突然那么凶?我不过以为酸梅倒在先生身上了。”
谢珩闻言一顿,指甲在床沿上划下一道长长的白印子。
桃夭也不知怎么惹了他,打扫干净地面后出了屋子。
莲生娘一见她出来,问:“你莲生哥哥想要吃什么?”
桃夭想起厨房里的鱼,忙道:“莲生哥哥想吃鱼。阿耶蒸的槐花鱼最好吃了,阿娘去睡一会儿,等阿耶回来做好不好?”
莲生娘这才应下来,回屋里躺着。
桃夭等来等去,直到快晌午才瞧见宋大夫回来。
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是累到极点。
桃夭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住他,急道:“阿耶这是去哪儿,怎么弄成这样?”
宋大夫摇摇头,已然累的说不出话来,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好些,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啪”一声搁在在她面前。
一袋钱,一本陈年账簿。
桃夭见那钱袋子鼓鼓囊囊,少说也有几贯,惊讶,“哪儿来这么多钱,阿耶去借的吗?我有钱,不用去借。”怕他不信,跑回屋子从床底下捧出一个存钱罐出来,一股脑呼啦啦倒在桌上。
宋大夫忙道,“这是我讨回来的旧债,不是借的。”
“从前,我总想着大家都困难,且都是乡里乡亲,能帮就帮。可莲生去了以后,他们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也就算了,可她们竟然敢当面欺负你。”
“你放心,有阿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一番话匀了好几息才说完,桃夭听得眼泪汪汪,哽着嗓子叫了声“阿耶”。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阿耶绝不会要这些钱。
宋大夫道:“别哭。赶紧数一数,咱们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这段时间你不用再去山里了,等到秋收时再把剩下的钱收一收。”这些钱,也足以支撑到她嫁出去。
并不知道宋大夫打算的桃夭把钱袋子里的钱倒出来,再加上原先自己存的,认真数了一遍,喜道:“加起来竟然快有六贯钱!”
可高兴过后,她又有些为难,“可他们都把钱还给咱们了,会不会没钱过日子了呀?”
现在离秋收还有一两个月呢。
宋大夫轻哼,“都有力气欺负你,少吃两口也是应该的!”他从那些人家里走出老远,都听到那些男人都在家里骂自己的婆姨,尤其是春花家里,两口子都打起来了。若是从前他定然心中愧疚,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他说完,拿眼角瞟了桃夭一眼,“我刚才回来时瞧见赵冬至了,他跟仲和从城里一块回来。”
刚才他还去冬至娘家里,把冬至娘狠狠骂了一顿。回来时刚好撞见赵冬至,恐怕冬至娘一定会添油加醋说上一遍。
其实赵冬至挺好的,人品纯良,也很上进。
可他那个寡母太厉害了,就算桃夭勉强嫁给他,恐怕也会被她欺负死。
就怕桃夭对他……
可桃夭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认真串着桌上的铜钱。
宋大夫放下心来,正要问她莲生娘哪儿去了,这时听到动静的莲生娘已经跑出来,急道:“你怎么还不去做饭,莲生都要饿死了!”
宋大夫愣了一下,看向桃夭。
桃夭指指东屋。
宋大夫瞬间明白了。
莲生娘不停地催促他去蒸鱼。
宋大夫怕她急了,赶紧去杀鱼。她不放心,非要跟着看。
桃夭也把串好的钱搁进存钱放回自己屋里去,正要淘米做饭,发现米缸竟然见底了,想着待会儿去张氏家里走一趟,叫仲和大哥帮忙带些回来。
淘好米下锅,她这才拿着箩筐去后院摘槐花。
她人才走,张氏便来了。
正在指挥宋大夫杀鱼的莲生娘一见她来了,立刻上前,一脸激动握住她的手,“我家莲生回来了!”
张氏心里一惊,心道这是疯的更厉害了,正要说话,人已经被拉到东屋窗口。
她假装往里看,谁知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屋里头床上真端坐着一个手里捧着书,着青色圆领袍衫的郎君,乍一看还以为是宋莲生坐在那儿。
他似察觉到有人看自己,转过脸来,
赵氏待瞧清楚他的模样,一时楞住了。
她原以为这世上有一个宋莲生这样的已经罕见,不曾想屋里这位气质容貌更胜一筹。
她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生得好看极了,怕不是只有神仙才生得这副模样。
又见他冲自己颔首,心想这人倒是极有教养。
张氏问:“你们家亲戚?”
莲生娘不满,“莲生啊,难道你连莲生都认不出来了?”
张氏心说我就是认出来才这样问。不过她也不敢反驳莲生娘,把目光投向已经杀好鱼的宋大夫。
宋大夫把莲生娘哄回屋子,这才把谢珩如何被桃夭捡回来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孩子就是太傻,都自顾不暇了,还往家里捡。”
张氏问:“这人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可问清楚?”
宋大夫愣了一下,摇摇头。
他忘记问了。
张氏心说这父女都冒着傻气儿,都不知道人是好是坏就敢把人往家里弄,这胆子也太大了!
她道:“像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必定是姑苏城内那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郎君。我回头让仲和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也好。”宋大夫点头。
张氏这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是宋大夫上次托她办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叫桃夭进城相看。
两人正说着,见拎着满满一箩筐槐花回来的桃夭从后院回来,立刻住口。
桃夭没有察觉异样,热情上前同张氏打招呼,“我还说吃完饭去婶儿家里叫仲和大哥帮忙带些米面回来。”
宋大夫道:“别总是麻烦别人。你跟着你仲和大哥进城一趟去买些米面,扯两件布做衣裳。”
张氏也接茬,“你赶紧收拾一下,中午吃完饭你仲和大哥来接你。”
桃夭惊讶,“这么快,那我现在去把晒好的草药收拾好。”
张氏见她走了,朝东屋方向努努嘴,悄声道:“我看里面那人倒与桃夭十分相配,要是与桃夭做个赘婿,也省得咱们哄着她去城里给人相看。”
宋大夫心里一动,也忍不住朝东屋望了一眼。
可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哪里肯给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做赘婿。
*
桃夭收拾好草药,宋大夫已经摆好饭。
桌上搁着三碗澄黄的小米,三碗奶白色的鱼汤,鱼汤上面还浮着红色的虾肉,一条蒸好的一没有头的鱼。
还有一碟子咸菜同一碟子蒸槐花,算是极丰富了。
桃夭把鱼肉跟虾挑出来搁到莲生娘碗里。
可莲生娘却不肯动筷子,眼睛巴巴望着东屋,“莲生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吃?”
桃夭哄道:“阿娘忘了莲生哥哥腿受伤了,我已经把饭送进去了。”
莲生娘端着碗起来,“那我去东屋陪他一路吃,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屋子里。”
宋大夫生怕她又闹事,给桃夭使了个眼色,“有桃夭陪他就够了。对吧,桃夭?”
莲生娘这才作罢,笑眯眯看着桃夭,“乖孩子,去陪你莲生哥哥吧。”
桃夭只好端着碗站起来。
她在树下徘徊一会儿,打算等莲生娘吃完再回去,谁知一转头便瞧见莲生娘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桃夭立刻道:“我这就去。”
*
屋子里,正在吃饭的谢珩听到门口有动静,抬起眼睫,见小寡妇捧着碗站在门口怯怯望着他。
谢珩放下手中的筷子,问:“有事?”
桃夭磨蹭着走过去,踞坐在与床齐平的矮几旁,咬了咬红艳艳的唇,拿眼角偷偷瞧他一眼,“我怕先生无聊,特来陪先生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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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谢珩道:“我看起来像是很无聊?”
桃夭面不改色撒谎,“像!”
不等他说话,她只当他答应了,立刻坐过去开始吃饭。
谢珩盯着她正认真吃饭的模样,最终没做声。
*
饭后,桃夭收拾完东西见赵仲和还没来,行东屋窗口问问谢珩,“先生可有什么东西要带?”
正在看书的谢珩沉思片刻,“劳烦大嫂帮我打听一下近日姑苏城内可有大事发生。”
*
赵仲和的马车在一个时辰以后驶进万安县街道上。
桃夭见沿途街道几乎一尘不染,就连街道两旁的乞丐都几乎不见了,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便问赵仲和。
赵仲和道:“是长安的贵人南下巡视,郡守生怕这些乞丐碍了贵人的眼,要求肃清。县令只好把乞丐暂时安放在城外。”
怪不得。
这时马车停下,桃夭抬头一看,竟是县衙角门。
不等她说话,赵仲和笑,“你兰子姐姐听说你今日进城,非要见一见你不可。”
赵淑兰成婚以后一直帮衬自己,桃夭觉得确实该去打个招呼。
赵仲和这时已经上前敲门。
很快便有门房应门。
门房一见是赵仲和,正要请安,见他身后还站着个体态风流的小娘子。
小娘子十五六岁年纪,云鬓堆积,肤白若雪,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淡绿襦裙,却难掩倾城之色。
甫一见到这样一个神仙妃子似的人物,门房看呆了眼。
直到赵仲和不满瞪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引着两人往后衙走,
一行人走了约一刻钟,才到衙门内院。赵淑兰早已叫了一个丫鬟在门口等着桃夭。
赵仲和交代桃夭两句,便去衙门了。
小丫鬟领着桃夭穿过一道水廊,在一个花团锦簇小花园停下,道:“我们夫人说让您坐等片刻,她随后就到。”
约坐了一刻钟,赵淑兰还没到,桃夭见园中一棵海棠开得极好,情不自禁走到海棠树下,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月门传来动静,还以为是赵淑兰来了。
谁知一转头,一着月白色圆领袍杉,生得斯文俊秀的年轻郎君不知何时出现在水廊上,正呆呆望着她。
桃夭也不知那人是谁,向他行了一礼。
那郎君回过神来,立刻回了一礼,“见过娘子。”
桃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只见一个着绛红襦裙,披白色披帛,年约二十,长相端庄,身材较为丰腴的美貌妇人。
正是赵淑兰。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柔柔一笑,粉腮旋出两个酒窝,“兰子姐姐好。”
赵淑兰握住她的手嗔怪,“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若不叫你来,你便不知道来看我。”
说罢,像是才看见水廊的男子,惊讶,“李郎君怎么跑这儿来了,夫君还在书房等你。”
李郎君向赵淑兰告辞,走出很远,还不断回头。
赵淑兰见桃夭一直低头看脚尖,也不多言,领着她去自己屋里。
一推开门,就见厚厚地毯上坐着一个着宝蓝色的棉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的男娃娃。
他嘴里正咬着一个鹅黄色鸭子布偶,一见到有人进来,立刻丢了手中的鸭子,伸手要抱抱。
正是赵淑兰才一岁多的儿子,生得粉雕玉琢,非常可爱。
桃夭上前把他抱起来亲亲他白嫩的脸蛋,从怀里摸出本来打算托赵仲和送给他的小老虎给他玩。
那小老虎是用各色布头拼接而成,里面塞了软软的棉花,两个眼睛绣得活灵活现。
赵淑兰见儿子特别喜欢,笑,“也只有你才有这么巧的心思。”
桃夭笑笑,又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这是我自己调的香料,姐姐闻闻喜不喜欢。”
“竟然还有我的,算没白疼你。”
赵淑兰接过。打开匣子,一股子极其淡雅的丁香气息萦绕在鼻尖,淡淡的,香气宜人。
她惊喜,“果然不错,比上次我在长安买的还要好,可有名字?”
桃夭摇头,“不过是在山里采药时无意中得来,姐姐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带些来。”
赵淑兰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子家常,赵淑兰叫母乳把孩子抱走,切入正题,“你觉得方才那位李郎君如何?”
“李郎君,”桃夭疑惑,“谁?”
“就是刚才小花园遇到的那个人。”
桃夭想起来了,摇头,“我没注意。”
赵淑兰见她傻乎乎,只好开门见山,“他今年二十有三,家里做丝绸生意,你觉得他如何?”
饶是桃夭再迟钝也听明白了:这是给她相亲来了。
她正要拒绝,赵淑兰正色道:“我且问你,那陈八两可是隔三岔五去到你家里去?你也知道,便是官府也难管这些家务事。到时候他赖在你家里不走,强占于你,你可有法子应对?”
桃夭轻哼:“我招个上门女婿来,看他还敢不敢来!”
“都是孩子话!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又能有几个好的。且就算好些的,又有谁敢跟陈八两这种泼皮无赖对着干?”
张淑兰叹息,“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宋大夫跟宋大娘。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你吗?再说若真与那李家郎君成了,到时候也可将将他二人接到万安县来,岂不是更方便?”
桃夭轻咬着指尖不作声。
赵淑兰见她指甲都要咬烂了,知道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死心眼,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便扯开话题,说起了旁的事儿。
“你年前时给我绣的帕子,与你姐夫交好的几位夫人见了十分喜欢。马上入夏,我想托你帮我绣几把团扇,想要拿来送人。”
桃夭颔首应下,见时辰不早,忙起身告辞。
赵淑兰伸手在她白嫩的脸蛋捏了一把,嗔骂,“说你没良心你还不信。你来我家,我若顿饭都不管,若是我下次回娘家,你张婶儿岂不是要骂我一顿!”
她话说到这份上,桃夭不好不留。
赵淑兰知道她急着回去,立刻派人将她要买的东西买来,然后安排人下去准备晚饭。
这时乳母抱着熟睡的孩子进来,小心搁在摇篮里。
他睡着后嘴巴微微张着,两手两脚像一只青蛙一样曲着,桃夭越瞧越喜欢,感叹,他怎么那么可爱!”
赵淑兰笑,“你若是喜欢,就赶紧成婚生一个。你人生得好看,到时候生得娃娃必定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桃夭有些好奇,“成婚后就可以有宝宝了吗?”
赵淑兰没想到她都成过亲会问这种问题,扑哧一声笑了。
桃夭不懂她在笑什么,好奇:“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见村里的大牛哥成婚不到半年,大牛嫂肚子就大了。”
她不说还好,赵淑兰把脸埋进臂弯笑得浑身直打颤,好一会儿才抬起脸,忍着笑,“你说得对,不过需要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才能生娃娃,以后等你成婚就知道了。”
笑完,又别有深意道:“恐怕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莲生更疼你的男子了。”
她生得这般好模样,就连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李郎君见她一眼都痴了,更何况是普通人。
宋莲生的确是个克己复礼的君子。
桃夭却不懂她的意思,十分认同的点头,“莲生哥哥自然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这时婢女说饭已经好了,是否可以摆饭。
赵淑兰道:“你去前院问问郎君可回来用饭?”
那婢女走后,桃夭想起谢珩的话,问道:“姐夫最近很忙?可是因为那位长安的贵人?”
“谁说不是呢,”赵淑兰一向与她无话不谈,再加上贵人南巡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一股脑儿说给她听。
原来那位所谓的贵人便是当朝太子殿下。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南下巡视,整个江南道忙得人仰马翻。姑苏的郡守更是日夜难安,生怕被揪着什么错处,不晓得给下面的县城增了多少事端。光是大街一天都要清扫好几遍,更别说其他的事儿。为的就是怕太子殿下突然杀大家个措手不及。
桃夭心想这也算是天大的大事儿了。
赵淑兰又道:“好在太子殿下前几日去了金陵,整个姑苏算是松了一口气。”
语毕,瞥了一眼屋外,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听你姐夫说那太子殿下为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来姑苏那么久,想要拍他马屁的人愣是没从他身上找出破绽来。谁知人才到金陵便露了本相,在秦淮河租了一条花船,日夜寻欢作乐。”
桃夭好奇,“不是说太子殿下与圣人不同,一心崇尚道教,是个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之人。”
圣人好色,因为曾抢过臣妻,逼得那人自尽,被天下人不耻。
而太子殿下却贤名远播,就连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
“他是大胤未来的主子,在长安有那么多臣子盯着少不得要装模作样。如今南下自然无须顾虑这么多。男人,呵……”
赵淑兰原本还想再深入跟桃夭探讨几句,见她一脸纯真稚气,实在不好开口,便作罢。
这时婢女已经回来,道:“郎君说了,今儿陪着李郎君在前头用饭,让夫人好生招待娘子便是。”
赵淑兰道了一声“摆饭吧”。
待婢女们已经摆饭,她拉着桃夭在桌前坐下,夹了一筷子清蒸猪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到这儿跟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
饭后,桃夭见时辰不早便要告辞。
赵淑兰虽不舍还是将她送出门,并嘱咐道:“我今儿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桃夭低垂眼睫,“我晓得了。”说罢便上了马车。
赵淑兰并不着急进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路口,她扶了扶鬓边海棠,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角门处行来两个人。
一个是早上花园里的李郎君,另外一个则是她的夫君陈壁安。
那李郎君见马车走远了,还在张望。
赵淑兰见他这副痴样,心里有了底,微微一笑,“不知我这妹子可入得李郎君的眼?”
李郎君立刻向她作了一辑,“几时可以下聘?”
*
桃夭回去到家中天已经快黑了。
她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东屋的门还开着,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才跨进门槛便吓了一跳。
莲生娘踞坐在床边拉着谢珩说话,一见桃夭回来,立刻冲她招手。
桃夭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儿,莲生娘捉着她的手放在谢珩手心里,柔声道:“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两年,留桃夭在家里独守空房,这次回来不能再走了,阿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桃夭的脸倏地红了。
谢珩本就不大好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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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原来桃夭走后,午睡后醒来的莲生娘就一直守在东屋窗口,任凭宋大夫如何劝说都无用。
趁着宋大夫进来替谢珩换药时,她也非要跟着进来。
宋大夫根本劝不住她,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只好允许她一块。否则凭他一个,若是莲生娘疯起来,恐怕制不住。
好在她进来后也不闹,只在床边怯怯看着谢珩。
可换完药后,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去。
宋大夫只要多说两句,她就对着谢珩抹眼泪。
谢珩见她着实可怜,便由她去了,哪里知道莲生娘一见到桃夭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时刚刚去完茅厕的宋大夫进来,见桃夭回来松了一口气,示意她劝莲生娘出去。
桃夭道:“让莲生哥哥好好休息好不好?”
莲生娘却死活不肯,紧紧拉着谢珩的手,“莲生,你是不是还在怪阿娘上次弄伤你,所以才不想留阿娘在这里?”
谢珩不做声。
莲生娘嘴一瘪,眼泪都要出来了。
桃夭忙道:“莲生哥哥定是饿了,咱们去给莲生哥哥煮饭吃好不好?”说罢,巴巴望着谢珩,希望他能配合一下。
谢珩见莲生娘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勉强“嗯”了一声。
莲生娘终于松手,“那阿娘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面片。你等着,阿娘很快的。”
她说着便要出去,桃夭也要走,被她拦住,“你莲生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哪儿都不许去,在这儿陪你莲生哥哥!”
她完匆匆忙忙出了屋子,再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陶罐,塞到谢珩手里,笑,“你喜欢吃就吃,不要偷偷躲在屋里吃。就是不要吃多了,不然待儿就吃不下东西了。”
桃夭一脸诧异看向面无表情的谢珩。
突然,他手里的罐子“咔嚓”一声响,里头的糖渍顺着缝隙流得满手都是。
莲生娘“啊呀”一声,要帮他擦手,被他不着痕迹避开。
莲生娘急道:“桃夭赶紧打水给你莲生哥哥洗手。”
桃夭只好打了水来,踞坐在床边一边替谢珩擦手。
他的手生得极漂亮,指骨修长洁白,就是指甲有些长,需要剪了。
莲生娘拿把剪刀递给桃夭,这才满意地离开。
人走后,桃夭立刻松开谢珩的手,偷偷觑他一眼,见他白皙的耳尖竟然红了。
先生两幅面孔的样子好像有些可爱……
谢珩察觉她的目光,冷睨她一眼。
平日里他若这样看人,那些人早已如临大敌,跪地告罪。
可她递了一颗酸梅给他,莞尔一笑,“其实先生喜欢说出来就是,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先生若是憋在心里,旁人又怎么知道先生的心意。”
谢珩盯着她指尖的酸梅没有作声。
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太子殿下无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切不可表露出人前。
否则,被底下的人窥得心机,容易受人摆布。
从未有人告诉他,只要喜欢就可以说出来。
半晌,他拿帕子慢条斯理擦干净水渍,神色淡淡:“为何要说,底下的人若是连这点儿察言观色的本领都没有,留着也无用。”
“可猜来猜去多累啊,”她把手举到他唇边,“先生喜欢吃,我给先生就是。”
他不张嘴,她便不知疲累举着。
酸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光是闻着就叫人口水生津。
谢珩迟疑着张开嘴含了那颗酸梅入口。
不经意,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唇。
凉凉地……
她揉揉有些酸疼的手腕,笑眯眯地问:“甜吗?”
那句“尚可”就要脱口而出,她突然凶巴巴地威胁他,“不许说尚可,要说甜,不然我下次就不给先生吃了!”
这个小寡妇,胆子越来越大了!
屋外这时有人敲门,是莲生娘端着面片进来。
桃夭已经吃过饭了,帮谢珩摆好饭便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宋大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看着她。
桃夭知道他是要问相亲的事儿。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好一会儿,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阿耶是不是想要赶我走?”
宋大夫一听就急了,“瞎说什么,若是可以,阿耶恨不得你一辈子留在这里。可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她不作声。
宋大夫还欲劝她,莲生娘高高兴兴从东屋,“桃夭,你快去帮你莲生哥哥打水洗脸洗脚。”
桃夭与宋大夫对视一眼。
莲生娘道:“都看我干嘛啊,我去洗碗,你赶紧去。
宋大夫见状上前搀着莲生娘,哄道:“你也累了一日,我先扶你回去睡觉。”
谁知莲生娘突然一把推开他。
宋大夫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
她轻哼,“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叫我吃药,就是叫我睡觉,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桃夭见她似乎又要犯病,忙道:“我现在就去,阿娘您别急。”
*
东屋。
谢珩正坐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书,见桃夭端着盆水进来,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
桃夭正欲解释,门突然关上。
她赶紧放下水去开门,却发现外头竟然已经上了锁。
她急道;“阿娘,你锁门做什么?”
莲生娘在外面道:“你莲生哥哥腿受伤,今晚你就歇在屋子里,也方便照顾。”
桃夭下意识望了一眼谢珩,见他正望向自己,耳根子不由地烧起来。
她解释,“等我阿娘睡着,阿耶肯定会过来开门的。”
谢珩“嗯”了一声,问:“城里可有大事发生?”
桃夭这才想起他临走前托自己问来着,便把赵淑兰说的那番话说给他听。
谢珩闻言眉头紧锁。
他人在这里,金陵那个是谁。
桃夭见他不说话,道:“那太子一定是个假道学。”
谢珩不动声色问:“何以见得?”
她突然凑到他耳边,顿时一股子极淡雅清新的香气如同一张网把他罩在里头。
谢珩不自在转过脸去,只听她悄悄说:“村里的人都说圣上惯会抢人家妻子,是酒色之徒。想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珩闻言,眉心直跳,脱口而出,“放肆!”
小寡妇吓了一跳,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不得妄议圣人与太子,此乃大过。”
谢珩平息片刻,淡淡道:“且据我所知,太子殿下情爱单薄,绝不会做出抢夺□□之事。”
她却很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在屋里徘徊片刻,抱膝蜷缩在地板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先生,我今日去相亲了。”
谢珩等着后话,她不作声了,把脸枕在膝盖上望着窗外皎洁月色发呆。
谢珩望她数眼,她却丝毫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门外这时传来响动。
是宋大夫趁莲生娘睡着来开门了。
桃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去睡觉。
屋子里安静下来,谢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一抹月色,不知怎么就想到桃夭说到的“相亲”。
那个憨傻的小寡妇,相亲成功了?
*
过了没两天,张氏来了,与宋大夫说桃夭的婚事。
往常一见她就热情打招呼的桃夭一到她就要躲,却被她叫住。
张氏说李郎君向她提亲,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桃夭低头不作声。
张氏只好去看宋大夫。
宋大夫道:“若是人真有淑兰说得那样好,那就嫁。”
张氏又去看桃夭。
她低头在那儿玩蚂蚁。
过了好一会儿,她道:“如果他同意我耶娘一块去我就嫁。”
张氏一听傻眼了,这要是亲爹娘也就罢了,哪有一个寡妇带着公婆改嫁的?
宋大夫一听也急了,“你这孩子犯什么傻?”
可桃夭固执,咬死不松口。
张氏只好道:“那我回去问问。”
她本以为对方会不答应。
谁知对方很快回了信息,说只要桃夭肯嫁,他愿意将桃夭的公婆奉做岳父岳母来供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桃夭再坚持,那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于是两家商定好,五日后李家来下聘。
一时之间,桃源村宋家那个美貌的小寡妇要带着公婆改嫁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在桃源村那棵百年大榕树下的大池塘,惊起巨大涟漪。
春花娘道:“这种二嫁的能有什么体面,哪里比得了我家春花。我们春花,那可是我娇养出来的,十里八村的大小姐!”
前两天,她家春花订了城里卖米粮的孙家,光是聘礼都五六抬,她在村里见人就说,大家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此刻她又吹嘘起来,大家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家春花论模样论品性连桃夭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春花娘见大家都不理她,又道:“我看啊,那个李郎君要不就是长得丑要不就是身子有毛病,要不然,怎么会同意这种事儿!”
曾去过李家绸缎庄买东西的英子年说:“我见过一次,模样虽不如莲生,可也很不错。”至少比她那个矮麻子女婿强太多了。
春花娘愤愤不平,“那就是身子有什么毛病!”
自从上次被张氏骂过,宋大夫来要过钱,家里男人都大吵了一架。
大家都不敢接茬,可也泛起嘀咕,这李郎君莫不是真问题?
五日后媒婆上门,带来的聘礼足足有十五抬,浩浩荡荡进了宋家,把宋家本就不大的院子堆满了。
其中光是上好的绸缎满满五大抬。
这李郎君模样好不好不知道,反正体面是给足桃夭,就连看热闹的小孩都备了糖果。
村里人别说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一家二婚给这么多聘礼,就连头婚的都少见,各个奔走相告,都围在宋家院外看热闹。
屋里正在看书的谢珩听着喧哗声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脸抹得惨白,涂着血红大口的女人正在一堆红绸子里,扯着嗓门跟微微弯着腰的宋大夫说话,将那个“李郎君”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他下意识去寻小寡妇,却见她蹲在花圃里侍弄着那颗叶子边缘已经焦黄的美人蕉,神情格外落寞。
她似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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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桃夭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往东屋看了一眼,却什么没有看到。
她瞥了一眼还在院子里喋喋不休的刘媒婆。
“不是我说,你去打听打听,这二婚续弦的,有谁有李郎君这么大方!”
屋外头日头大,有些眼晕的桃夭觉得趾高气昂的刘媒婆的血盆大口一开一合,就像是山里要吃人的大灰狼。
一向好强的宋大夫此刻在她面前唯唯称是,顺着刘媒婆的话将那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李郎君夸了一遍又一遍。
“阿耶!”桃夭叫住宋大夫。
她不想嫁了!
她不喜欢宋大夫对着旁人点头哈腰。
她觉得心里很难过。
早知道应该找个上门女婿,长得不好没有什么关系,家世差也不要紧,只要能吓唬走陈八两,真心实意能好好跟她过日子就成。
反正这天底下的男子,除了莲生哥哥,其他男子在她看来都一样。
宋大夫这时看向桃夭 ,笑得一脸慈爱,“怎么了?你若是热,就先回屋去,待会儿吃饭时再出来。”
桃夭那句到了嗓子眼的“她不想嫁了”了又咽了回去,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刘媒婆,希望她赶紧闭上嘴巴。
刘媒婆接过水,一对贼溜溜的眼在桃夭胸前背后打转。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全身的皮子雪白,一粒黑点都没有。青丝浓密乌黑,眉不勾而黛,唇不点而朱,且胸大腰细屁股翘,一看就是好生养。
最难得的长了这副勾人的好模样,眼神却纯真无邪。
她做了几十年媒婆,知道这种女子最能激起男人的怜爱之情。
怪不得那一向挑剔的李郎君挑挑拣拣这么多年,却对她一见钟情,迫不及待来下聘。
她清了清嗓子,还要说说李郎君的好处,一颗枣子突然砸在头上。
她本以为是树上落下来的,可一开口,又一颗砸在后脑勺。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砸老娘!”
刘媒婆回头,见朝南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年近四十,身形瘦弱,衣着整洁的妇人。虽年纪大了,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模样生得非常不错。
见她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刘媒婆吓了一跳,不等开口,宋大夫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醒了?”
莲生娘扫了一眼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的院子,一脸警惕:“你一个媒婆,来我们家做什么?”
被砸了两下脑袋的刘媒婆看出来了,这是小寡妇那个据说脑子不正常的婆母。
她轻哼,“我说老嫂子,我这大老远来送聘礼,您这是什么意思?”
莲生娘不解,“我们家谁要成婚?”她家又没有女儿,她来给谁下聘?
刘媒婆简直要忍不住翻白眼,“自然是你儿媳妇儿。”难不成是你?
莲生娘道:“我儿媳妇儿为什么要嫁人?”
“寡妇改嫁,不会没听说过吧?”
刘媒婆话音刚落,莲生娘手里的枣子系数朝她砸去。
她砸完了枣子还觉得不够,操起一旁的扫把扑向刘媒婆,骂道:“胡说八道!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你竟然敢诅咒他!”
刘媒婆哪里见过这阵仗,她一个靠嘴吃饭的人哪里抵得上一个疯子,还没来得及跑就吃了她几笤帚,边跑边哭天抢地叫嚷着“杀人了”。
宋大夫跟桃夭连忙上前要拉住莲生娘。可院子里堆满聘礼不好走,四个人在一堆红绸子里跑来跑去。
等宋大夫跟桃夭制服住莲生娘时,刘媒婆高高立在头顶的假发髻垂了下来,身上的衣裳撕了好几道口子。
她扶着头顶的假发,指着莲生娘破口打破,一口一个“疯婆子”。
正在安抚莲生娘的桃夭瞪着她,“我们不嫁了,你赶紧走!”这几天阿娘都好多了,要不是她说话难听,阿娘也不会犯病。
“桃夭别胡说!”宋大夫腰弯得更低了,不断向刘媒婆赔不是,还硬叫桃夭拿了一贯钱塞给她。
可刘媒婆收了钱却没有住口,冷笑连连,“你以为这点儿钱就把我打发了,想得美!今儿这事儿没完,我去衙门告你去!”说完骂骂咧咧带着聘礼走了,走到门槛时,不知有谁伸腿拌了她一下,她摔了个狗吃屎,在众人哄笑中离开。
看热闹的人散了,院子里空下来,筋疲力尽的宋大夫扑通瘫坐在地,莲生娘突然对着他拳打脚踢,“宋雁平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伙同外人想要把桃夭卖了,我要跟你和离!”
正在扫地的桃夭吓得扫把掉在地上。从前莲生娘疯起来也不是没动手打过人,可是“和离”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平日里脾气极好的宋大夫也吼道:“和离就和离!”吼完,他自己愣住了。
“我就知道,宋雁平你早就嫌弃我了!”
被他哄了一辈子的莲生娘眼圈蓦地红了,捂着脸朝着东屋跑去。
桃夭见状赶紧追上去,还没来得及拉住人,莲生娘已经扑到谢珩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莲生啊,你阿耶不仅要把桃夭卖了,还要跟我和离!”
被糊了一身鼻涕眼泪的谢珩眉头紧皱,想要推开莲生娘,可一见她满脸都是泪痕,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出手。
立在原地的桃夭心想,原来先生只是看着冷,人还是很好很好的。
*
桃夭的婚事儿算是告吹了。托刘媒婆那张嘴的福,不到两天的功夫,整个万安县的人都知道桃源村有个望门寡叫桃夭,嫁人还要带着公婆。这也就算了,那婆母还是个疯子,见人就打。
李老夫人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除非桃夭自己嫁过来。
春花娘还特地去了一趟宋家,将这个消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说给宋大夫听。从宋家出来路过池塘边,她对着众人眉开眼笑,“我就说,她能有那好福气!”其他人都不接她的腔。
可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变了,这桃夭啊,真是个好孩子,比有些亲子女还要孝顺。要不是为着宋大夫与莲生娘,她早就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宋家。
春花娘一走,宋大夫气得心口疼,当天晚上连晚饭都没吃。
而莲生娘非要要跟他这个“卖儿媳求富贵”的负心汉分房,无论桃夭怎么劝都不行,非抱着被褥搬到她房间里去睡,也不肯吃晚饭。
桃夭无奈,只得端了饭菜去东屋。
才摆好饭,谢珩抬眸看她一眼,“婚事黄了,你很高兴。”
十分笃定的语气。
他是怎么瞧出来的?
桃夭立刻辩解, “我没有高兴,我很伤心的!都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说罢,她偷偷瞟他一眼,“先生怎么瞧出来的?”
有谁婚事黄了还在院子里一边喂鸡一边哼小曲儿。
谢珩没有拆穿她,神色淡淡,“瞎猜的。”
“这种事儿先生怎么能瞎猜呢!”
不疑有它的桃夭松了一口气。
饭后,她洗漱完回屋睡觉,面朝里的莲生娘突然问:“你是不是跟隔壁屋的男人一样,不想要你莲生哥哥过了?”
隔壁屋的男人指的是宋大夫。
桃夭忙解释,“我没有。”
她轻哼,“那你跟你莲生哥哥都成婚,为何不住到一块去?”
这个问题桃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就知道!”莲生娘抱着被子坐起来,眼圈一红,开始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们两父女没安好心,欺负我的莲生不能走路!”
这是哪儿跟哪儿?
桃夭见她哭了,赶紧上前哄。
哄了好一会儿,莲生娘才止住眼泪,泪眼婆娑望着她,“那你今晚去不去陪你莲生哥哥睡?”
*
东屋。
今夜风大,风吹的呜呜作响。
准备早点儿睡的谢珩才要熄灯,房门突然开了。
他本以为是风,谁知小寡妇突然抱着被褥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谢珩见她不作声,接着看书。可也不知是不是屋外多了一个人,总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小寡妇问:“先生,介不介意我今晚在这儿打了个地铺?”
谢珩翻页的手一顿,“我若是介意呢?”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呜呜”吹进来,鼻头冻得通红的小寡妇十分应景地连打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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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桃夭抱着被褥进了屋子,铺在书架旁。
外间自然不比离间暖和,再加上当初为了方便,书架旁边对着后院也开了一扇窗户。
风不断地从缝隙里吹进来,两面夹击着桃夭。
她本就怕凉,整个人抱膝蜷缩着。
正要熄灯的谢珩瞥了一眼外间缩得跟只鹌鹑一样的小寡妇,又看看被风吹的哐当作响的窗户,指着箱笼的位置,“进来睡。”
小鹌鹑迟疑片刻,“多谢先生的好意,可于理不合。”
谢珩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问:“大嫂大半夜跑到一个男子的屋子里打地铺就合理了?”
她道:“可是院子里太冷了,若是我着了风寒,明日就没有人帮先生煎药,煮饭,洗衣裳……”
她掰着手指试图叫对方知道自己的好处,可还没数完,一张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床上的男人冷冷道:“不许再说话,睡觉!”
屋子里已陷入黑暗。
桃夭悄悄从暖和被窝里露出脑袋往床上瞥了一眼,见一个颀长的人影平躺着。
心道先生真是奇怪,心里喜欢什么也不肯轻易叫人知道。话也极少,就连睡觉都这么端着。
不过人虽然冷,可却极好,而且很聪明,竟然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心底很高兴。
她在在带着淡淡药香与谢珩体温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把怀里的娃娃抱紧紧,嘴角微微上扬。
婚事黄了,那她就再也不用嫁人了。
还是找个赘婿吧。
这样就可以不用走了。
这一夜桃夭睡得特别安稳,连梦都没有做,一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她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赶紧出去上茅厕。
上完茅厕回来,发现院子里静悄悄。
平日里这个点儿宋大夫都已经扫完院子了。
她站在南屋窗户往里看了一眼,隐约瞧见床上躺着个人。
原来还没起。
桃夭洗漱完扫完院子,这才想起自己的被子还在东屋。才进东屋,床上的人也已经醒来,正望着窗外出神。
他平日里看人的眼神冷淡疏离,此刻刚醒,眼神似乎带着些许茫然,有些微乱的发丝随意的流泻在肩上,竟多了一丝暖意,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见她进来,他微微蹙眉:“宋大夫还没起来吗?”
桃夭点头,见他面色不好看,以为是昨夜把被褥给她后着凉,担心,“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盯着她片刻,“我要如厕。”
桃夭愣了一下,连忙跑去南屋找宋大夫。
可宋大夫病了,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
见她进来,问:“你阿娘还生气?”
桃夭颔首,十分愧疚,“都是我不好。”她不该在心里头偷偷高兴。
宋大夫叹息,“傻孩子,这哪里是你的错,都是你阿娘搅乱了这桩婚事。”说罢强撑着身子要起床,人才站起来,眼前一黑又跌回床上。
桃夭吓坏了,赶紧扶着他躺好,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见他面色和缓些才放下心,不等宋大夫作声,道:“我扶先生去。”
不等宋大夫答应,她匆忙离去,才进东屋就见一身形颀长,满头青丝随意拢在身后,容色无双的男子扶床而立。
这还是桃夭第一次见谢珩站起来。从前只知道他生得高,却没想到他这样高。
身上那件青色圆领袍衫是两年前做的。当时莲生哥哥病了太久,瘦得见骨,穿在身上总显得空荡荡,而今穿在他身上,却有些小了。
他这时转过脸来。与莲生哥哥不同的长相,却有着一样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气质,只是眉眼处较莲生哥哥多了几分矜贵与凌厉。
桃夭回过神,走到他面前,“阿耶病了。我,我扶你去。”
谢珩垂睫看着才到自己下巴,脸跟他手一样大,腰肢不堪一握的小寡妇,微微皱眉,“你行?”
桃夭重重点头,“我可以的!”
她正准备搀他出去,莲生娘这时推着轮椅进来了。
那轮椅是莲生哥哥的。他自从两年前病发以后,几乎不能行走,但又不能日日躺在床上,所以阿耶特地花费重金托人在姑苏买回来的。
莲生哥哥去世以后,阿娘就一直自己收在屋里,平日里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的。
她正愣神,已经原谅她的莲生娘柔声道:“你这孩子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你莲生哥哥坐下。”
她正要扶他,一只宽厚的手掌搭在自己肩上,骤然间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腿一软,眼见着就要扑到地上去,被人拦腰提离地面,对上一对漆黑如墨的狭长眼眸。
他怎么这么重……
惊魂未定的桃夭拍拍胸口,“谢谢啊。”
谢珩不着痕迹松了圈在她腰间的手,像是被烫到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莲生娘有些疑惑,“你们昨夜不还睡在一处,怎今日这般客气?”
桃夭脸一热,迅速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珩,“没有的事儿,我现在就推莲生哥哥如厕去。”
推着谢珩上完厕所,莲生娘就把他推到院子里那棵桃树下晒太阳,陪他聊天。
说是聊,实际上是她一人在那儿说话,说到最后,见谢珩不作声,问:“莲生,你怎么总不应阿娘?”
不等谢珩回答,她又自顾自柔柔一笑,“没有关系,莲生只要在家里就好陪着阿娘就好。阿娘去给你做早饭。”
谢珩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微微征神片刻,便接着看书。
已经喂完鸡的桃夭蹲在花圃一边侍弄自己的宝贝美人蕉,一边偷偷拿眼角看他。
今儿天好,晨曦的微光透过密密匝匝的云层顺着他的轮廓倾泻而下,浓密似鸦羽的长睫轻颤着,在白皙的眼下扫下一层淡淡阴影。偶尔有粉红的花瓣落在他肩头,他夹在指尖轻捻着,神情闲适。
恍惚间,她又好像觉得是莲生哥哥坐在轮椅里。
再一看,那个人看着矜贵得不得了,哪里会是爱与她温柔说笑的莲生哥哥。
也许是她看的太入神,他有所察觉回过头来。
桃夭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接着给花圃拔草,谁知一不小心从土里拔出一条蚯蚓来,吓得哇哇叫。
正在做早饭的莲生娘这时出来,笑,“你这傻孩子,怎么总偷偷看你莲生哥哥。”
桃夭见谢珩望过来,忙道:“我没有偷看!”
“没有就没有,”莲生娘只当她害羞,“还不快洗干净手吃饭。”
桃夭赶紧去洗手,盛了一碗小米粥,拿了两个鸡蛋准备给宋大夫送过去,却被莲生娘拦住。
她轻哼:“那个男人自己不出来吃,还要你亲自送?”
桃夭解释:“阿耶病了。”
莲生娘闻言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想了想,从她手里端过粥,“你伺候你莲生哥哥吃,我送过去。”
桃夭摆好饭,一边吃一边朝南屋望去,抿嘴直笑。见谢珩正望着自己,忙道:“我总觉得我阿娘的病好了。”
她正说得认真,浑然没注意有人进院子。
张氏一进来就看见桃夭正与端坐在轮椅里的男子说话。
她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眼睛弯成月牙,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
张氏再看看那神仙似的郎君,虽神色淡淡,却认真听着她说话。
瞧着这一幕,张氏觉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那里坐的是宋莲生。
桃夭这时看见她了,连忙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张氏知道她是因为刘媒婆的事儿,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也不是她的错。
她走上前,问:“你阿耶呢?”
“病了。”桃夭指指南屋,“我阿娘给他送饭。”
说罢,又悄声道:“我阿耶跟我阿娘吵架了。”
张氏惊讶,“为什么?”
宋大夫两夫妻是村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不知多少人羡慕,就算是偶有口角,宋大夫也是事事让着。
而且自从莲生娘病了以后,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桃夭也说不了为什么,只说:“我阿娘的病好像好了。
张氏更惊讶了,“那我去看看。”
一进屋,果然瞧见宋大夫躺在床上,莲生娘冷着一张脸坐在床头。
两人一见张氏来,忙起身相迎。
莲生娘跟她寒暄两句,很委屈的看了一眼宋大夫便出去了
原本不相信桃夭的张氏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待她走后,惊诧, “我怎么瞧着莲生娘这是病好了?”
宋大夫叹息,“她要不是把那个人当成莲生,我也觉得她像是好了。”
他把莲生娘非谢珩当成宋莲生,以及那日媒婆来送聘礼被她赶走,又如何同他吵架的事儿讲了一遍。
并不在场的张氏听得连连咂舌,“我看心病还是心药医,这事儿指不定就是缘分,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在河边捡到他。”
宋大夫愁眉苦脸, “也只能这样想,对了,嫂子一大早来可有事儿?”
张氏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一脸凝重,“那个刘媒婆把你们给告了。”
宋大夫一听就急了。
他还以为那媒婆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去了。
张氏忙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虽是告了,可到底也没什么大事儿,那刘媒婆不过是想要讹些钱。兰子已经帮着周旋。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公差上门你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
宋大夫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哎,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是乡里乡亲说这个做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不也难产死了。”张氏叹气,“眼下弄成这样,怕是桃夭的婚事更难了。你说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宋大夫如何不明白,早知道一开始还不如直接上吊死了!
张氏见他意志消沉,劝,“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胡思乱想。有什么事儿往后再打算,眼下先把这个坎过了。你放心,衙门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
临走前,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我瞧着桃夭倒是很喜欢这个郎君,就是不知他可有婚配?”
宋大夫没有作声,心底却激起涟漪。
*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门那边的消息没有传来,这天早饭过后,正在院子里煎药的桃夭就见着陈八两领着几个人来了,一见她,腆着脸笑,“嫂子煎药呢,是不是我那姑丈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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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桃夭一见到陈八两,立刻抄起竖在墙角的竹竿,一脸警惕瞪着他。
陈八两浑不在意地走上前掀开正“咕嘟”沸腾的药罐。
一股苦涩的药味儿在院子里弥漫。
他拿手扇了扇,哂笑,“就我姑丈那个身子,何须浪费这些个钱。我看嫂子若是有这闲钱,给我岂不是更好?”
这时屋子里听到动静的宋大夫与莲生娘跑出来。
陈八两一见莲生娘,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姑母,嫂子的事儿侄儿可都听说了。您老人家知道侄儿最是心软,最是见不得人家受难。特地搬过来替莲生表哥好好孝敬您二老,照顾表嫂。”
莲生娘闻言,阴沉着一张脸,“你为何要代替莲生?”
陈八两没想到她说出这种话,以为她疯病发作,有些不耐烦,“莲生表哥自然是死了。我——”
他话音未落,莲生娘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凭你也配代替我的莲生!”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时不防的陈八两磕到树上去,额头当场磕了一个大包。
他捂着额头,一脸凶恶,指着东屋,“你们把我的东西搬到这个屋子里!”
桃夭挡在东屋前不让他们进去。
那些打手看向陈八两。
陈八两眼珠子一转,笑,“嫂子不肯让我搬去东屋也无妨,那我不如直接搬到嫂子屋里去住。”
宋大夫没想到他这样厚颜无耻,指着院门怒骂,“你给我滚!”
他这几日身子每况愈下,本就郁结在心,才骂完,一口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桃夭与莲生娘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了陈八两,赶紧搀着他坐下。
陈八两见宋大夫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更加得意,“给我搬!”
那些打手们真就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院子里。
围观的人见陈八两这样厚颜无耻,对他指指点点,可无一人敢上前。
眼见着那些人就要把行李搬进东屋,乌泱泱的人群里挤出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拦着那些人面前,冷冷道:“我看谁敢搬!”
陈八两认出他正是在县衙当捕役的赵冬至。
若是今儿来的是赵仲和,陈八两肯定害怕。可区区一个赵冬至他才不放在眼里。
他今儿来之前已经打听过 ,赵仲和的婆姨快生了,赵里正一家最近都在城里,根本回不来。
到时等他们回来,也已经木已成舟。
他哂笑,“就凭你也想拦我?”
赵冬至见桃夭正看着自己,心头一热,正欲赶走他,冬至娘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哭道:“你疯了么!这是你能惹的么!还不赶紧回去!”
眼下这种情况,赵冬至哪里肯回。可冬至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认死都不让他跟陈八两动手。
赵冬至憋得眼睛都红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却终究没有上前。
陈八两一脸鄙夷,叫人接着搬。
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
他回头,大骂,“谁敢打我,有种站出来!”
众人却一脸惊恐望向东屋的窗子。
方才那东西是从那里丢出来的。
该不会是宋莲生的鬼魂吧?
就连陈八两也有些怵得慌。正欲上前踹门,东屋的门自己开了,一个坐在轮椅里的郎君转动着车轮从里面出来。
大家瞧着他的模样都愣住了,有好几个女子当场脸都红了,拿眼角偷偷打量着。
一旁的莲生娘见状,连忙上前,“你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谢珩冷冷扫了一眼陈八两。
乍一对上他凌厉的眼神,陈八两腿有些发软,可又见他坐在轮椅里,显然是个残疾,冷笑,“我看你这死瘸子是不想活了!”
他话音刚落,额头又是一疼,伸手一抹,掌心都是血。
陈八两大怒,抓着棍子上前就要打他。
莲生娘见他一脸凶相,大喊,“桃夭,快把你莲生哥哥——!”
话音未落,陈八两已经走到谢珩跟前,举着棍子重重朝谢珩面门砸下来。
这一棍子砸到头上不死也没半条命。
在场的人不由地惊呼出声,想着这么个神仙郎君恐怕要血溅当场,谁知桃夭扑到他面前去。
陈八两那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桃夭单薄的背上。
本欲夺棍的谢珩愣住,随即一把抓住那根棍子将陈八两拉至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狠狠在他右腿敲了一棍子。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在场的人只听“卡擦”一声响,陈八两“啊”一声惨叫,抱着右腿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宋大夫上前一瞧,见他竟是被当场打断右腿。
围观的人皆愣住。
谁能想到这个上不良于行,就跟神仙一样的郎君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
谢珩却浑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狭长的眼眸紧盯着还圈着自己脖颈,瘦弱的身子不断颤粟的小寡妇。
平日里总爱笑的小寡妇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血珠子不断渗出来,却还在问:“先生没事儿吧?”
谢珩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想要替她抹去唇上的血珠,她人已经离开,缓缓走到那些打手面前,“你们还不走吗?”
那些人见谢珩出手如此狠辣,慌忙抬起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陈八两跑了。
谢珩这时冷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走了。唯有赵冬至一脸心疼地看着桃夭,几欲上前,却被他娘硬是拖着胳膊拖走了。
行至很远,春花娘用胳膊撞了撞三顺娘的胳膊,“那人是谁啊?”
三顺娘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
*
宋家院子里,莲生娘见桃夭疼得面色大变,赶紧找来药油扶着她进屋。
桃夭解了衣裳趴在床上,露出半个削弱的肩头。
伤处已经肿得老高,乌黑发紫,映着她本就白嫩的肌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莲生娘眼泪都出来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
桃夭咬咬唇没作声。
当时那种情况她哪里想那么多,只想着先生不会走路,若是被砸坏了可怎么好。
可没想到先生这样厉害,她这样扑过去,先生定然觉得她蠢极了。
她把床头那个一尺长的旧人偶娃娃抱在怀里,眼泪不断涌出来,濡湿了鬓边的头发。
莲生娘以为她是疼,摸摸她柔顺的发丝,“你忍着点儿,阿娘给你上药。”
*
谢珩不住往屋子里张望,听到小寡妇在屋里呜咽,满脑子都是她扑过来替他挡那一棍子的情景,心里愈发烦躁。
区区一个乡野无赖,怎可能伤他分毫!
就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腰细得仿佛一掐就断的小女子竟然敢扑上来替他挡棍子,简直也太自不量力。
真是蠢极了!
他不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颈窝,只觉得小寡妇留在那处的泪灼人得厉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子……
*
经过陈八两这么一闹,宋家元气大伤,宋大夫卧床两三日才将养回来。
好在陈八两伤成那样,不在床上养个半年,是绝不可能出门,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天下午,张氏从城里回来,告诉他刘媒婆的事儿已经妥了,只需要赔偿四贯钱就行。
宋大夫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段日子给赵里正家添了不少麻烦,晚上特地从找赵屠夫那里买了些猪肉,提着一坛自己从前酿的酒去赵里正家。
饭桌上,张氏叹气,“这事儿闹的,恐怕以后就连赘婿都不好找了。”
赵里正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瞪她一眼,安慰宋大夫,“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今晚好好饮酒。”
宋大夫却心中苦闷,一壶酒几乎都被他一人吃了。
从赵家吃完酒回来已月上柳梢头。
多年都不饮酒的宋大夫被冷风一吹,酒意发散,不知不觉就走到池塘边。他望着被月光照得银光闪闪的池水,愈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下世的光景,竟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他死不要紧,可莲生娘跟桃夭怎么办?
他一路抹泪走回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东屋的灯还亮着,突然就想起方才饭桌上赵仲和说的话。
城里根本没有哪家丢了受伤的郎君。
他都已经来了小半个月,也不曾有人找来过。而且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知。
可他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且手上功夫也不弱,说明家世绝不会差。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宋大夫从前在长安时也曾在别人家里做过大夫,腌臜事儿也见过不少,指不定这人在家族里犯了错,被家法处置后直接丢入水中,这才顺水飘到桃源村来。
宋大夫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若不然谁家丢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不着急?
宋大夫虽想不出他究竟犯什么错才会被家里人狠心丢到江里,可他这段日子冷眼瞧着,此人分明是习武之人,明明可以轻易推开莲生娘,却从来都没有动手,说明他心地绝对不坏。
只要不是坏人,其他的错都是小事。
既如此,索性开门见山叫他留下来做个赘婿!
如此一想,受酒意驱使的宋大夫上前敲门。可一进去瞧见床上正在看书的谢珩,又有些胆怯,也不作声,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谢珩从书里抬起抬起眼睫,“宋大夫可是有事?”
宋大夫上前几步,“先生的家人几时寻来,总这样住在我家里也不是办法。”
谢珩沉默片刻,道:“宋大夫的意思某已经明白。请宋大夫放心,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待某的家人寻来,届时宋大夫有任何要求,某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惜。”
宋大夫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嗯”了一声,又开始在屋子里徘徊,不时打量谢珩。
谢珩被他晃得眼晕,且他满身的酒气在屋子里扩散,忍无可忍,合上手中的书,“老丈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大夫又停下来,“先生家里可娶妻?”
谢珩摇摇头。
宋大夫小心翼翼:“先生觉得我儿媳妇如何?”
谢珩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他接着问道:“我看先生的家人迟迟未寻来,不如先留下给我儿媳妇儿做个赘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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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谢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宋大夫又重复一遍。
他怔愣片刻,确定没有听错后,勃然大怒,“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想让堂堂一国太子做赘婿,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段日子以来,他人虽然看着冷些,但是待人斯文有礼,哪怕是莲生娘将他当成宋莲生,日日在他耳边念叨,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除却宋莲生,便是宋大夫见过最有教养的人。
眼下雷霆之怒,胜若千钧,岂是常人能承受。
宋大夫吓顿时得酒醒大半,背后冷汗淋漓,就连内杉都濡湿,因此愈发肯定,此人家世背景绝非他一个乡野村夫能够想象。
他又自觉命不久矣,若是莲生娘与桃夭将来能得他庇佑,绝不会再受人欺辱,也算是为妻女挣个安身立命的好庇护。
只是头一次做这种恶事,宋大夫终究忐忑难安,定了定心神,劝道:“先生方才也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过是要求先生留下来做个赘婿而已。再说我那儿媳妇你也知道,人虽然有些憨傻,可心地极好,生得也美。”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桃夭的好处,口水都干了,见谢珩仍是不为所动,再加上屋子里暖和,酒意又涌上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连连,“若是先生不答应,就请先生立刻离开我家!”
他宋雁平就不相信,他能从桃源村爬到万安县去!
说罢便要走,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恶狠狠添上一句,“恐怕就算先生能平安到万安县,到时腿也废了!”
*
竖子当诛!
谢珩看着醉酒后如同变了副嘴脸的的宋大夫摇摇晃晃出门去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自落难以来,他从不曾像今晚这般愤怒过。
可冷静下来,不得不认真思索去留问题。
一整晚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宋大夫那副恶人嘴脸,到最后不知为何竟都变成小寡妇那日扑在他怀里替他挡那一棍子的情景来,一夜未能安寝。
次日一早,那胆大包天的竖子又来了。
谢珩原只当他醉酒才言语痴狂,尚有转圜的余地。谁知他一来,先是怯怯望他一眼,见他不语,开口询问:“先生考虑的如何?”
谢珩冷眼看着他没有作声。
他在屋中背着手徘徊片刻,问:“先生为何不肯娶?难道是我儿媳妇生得还不够美?”
沉静下来的谢珩就事论事,“她便是天仙下凡,我也娶不得。”
他这一生,要娶什么家世的妻子,纳什么妾室,都与国运息息相关,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如像他父亲那般过度沉迷情爱,竟荒唐到夺臣妻,逼死臣子,被世人所嘲讽至今,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更何况还是让他入赘,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如此一想,他心底对小寡妇的那点子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既如此,”宋大夫见他不肯,冷笑,“那就请先生离开这里,先生赊欠的医药费某也不要了。”
谢珩闻言,扶着床站起,可左脚才擦着地面便剧痛难忍,莫说走,半步都移动不得。
他从未试过这般窘迫过,一时之间,心中起了杀机。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小寡妇叫宋大夫吃完饭的声音。
宋大夫瞥了谢珩一眼,“先生可好好考虑,待会儿我再来。”
直到门关上,强撑着的谢珩跌回床上,他掀开裤脚,见雪白绷带渗出血渍来。
大胤的太子绝不可能是个不良于行的废物!
*
“先生不出来吃早饭吗?”
桃夭见宋大夫一个人从东屋出来,不免有些奇怪。
“他不饿,让咱们先吃。”
宋大夫哪里敢让她知道自己做这种事,否则以她心善的性子绝不会答应,嘱咐她,“先生不适,你千万不要去打扰他,知道吗?”
桃夭信以为真,朝着东屋窗子张望一眼,想着也不知先生怎么了。
饭后,宋大夫道:“你仲和大哥新添了侄儿,你待会儿带着你阿娘搭着他的车一块上看看,你阿娘心里糊涂,等上了城,无论她要做什么,买什么,你都不要拦着,千万别把她的病招出来,知道吗?”
桃夭立刻点头,“我晓得的。”
宋大夫又把想要去东屋的莲生娘拉到一旁,朝东屋努努嘴,“上次咱们都没有替莲生跟桃夭好好操办婚礼,这次你进城买些大婚用的东西,咱们再给她二人好好办一场好不好?”
既然要留他下来,必定要名正言顺地办一场婚宴,不能就平白无故住着,被人说闲话。
莲生娘本对他要把桃夭嫁出去这事儿心生不满,眼下见他有此打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看他也顺眼许多,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只是她想着都这会儿了谢珩还没吃早饭,担心他饿坏了,想要给他送完早饭再走,宋大夫又道:“我还能饿着他不成?你赶紧去,莫要让张大嫂等急了。”
莲生娘这才作罢。
哄走桃夭跟莲生娘后,宋大夫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他坐在院子里,每隔半个时辰问一遍谢珩:“先生考虑好了吗?”
屋子里的谢珩听着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却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可以不吃饭,内急却忍不得。
只是自幼的教养深入骨髓,要让他在房中随意方便也做不到。
就在谢大夫问第五次后,面色憋得发青,额头都渗出汗的谢珩咬牙,“可。”
待他好全,再好好与这刁民好好算账!
宋大夫见他真的答应,赶紧回屋拿早已经写好的婚书来给他签。
谢珩盯着那张婚书看了片刻,拿着毛笔在右下脚署名“宋桃夭”的名字旁签下“谢三郎”三个大字。
才搁下笔,宋大夫就贴心递来印泥,“劳烦先生按个手印。”
这谢三郎一看就不是正经名字,哪有印泥来得妥当。
谢珩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手准备,盯着血红的印泥看了许久,屈辱地在“谢三郎”三个字上面按下手印。
由于气得发颤,胭脂色的印泥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子,将两人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
宋桃夭在前,谢三郎在后。
这桩男方入赘到女方家里做女婿的婚约便契成了。
宋大夫瞧着这纸婚书,只觉得这段日子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搬开,越看谢珩越满意,连忙把四轮车推过来,温和道:“来,我扶谢先生去如厕。”
谢珩才坐下,他又道:“有一件事我还要拜托先生。”
谢珩冷眼看着眼前的“老实人”,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宋大夫后退一步,郑重向他一揖到地,恳求:“我那儿媳妇小时候磕坏了脑子,人特别死心眼,今儿这事万望先生不要告诉她!”
*
并不知自己已有赘婿的桃夭跟莲生娘这会儿已经到了赵仲和在城里买的屋子里。
赵仲和的婆姨钟氏这次是第二次生产,还在坐月子。
莲生娘坐了片刻就拉着张氏去街市买东西。
赵氏见她竟然买了龙凤蜡烛等大婚用的东西,不动声色问:“家里谁要成婚?”
“还能有谁?”莲生娘笑,“我家那口子说上次莲生跟桃夭的婚事儿没有好好操办,这次再补一回,请村里的人来吃喜酒。”
张氏听得糊涂,以为她疯病发作,也不敢拦着她,陪着她买了一路。
回去后,留下来帮着照顾孩子的桃夭看着车里堆满的成婚用品震惊不已。但是她想起宋大夫的嘱咐,也不敢多问。
张氏心里就跟爬了蚂蚁似的,嘱咐仆妇照顾钟氏,非跟着一块回村。
到宋家以后,她把宋大夫拉到一旁询问:“桃夭要嫁人,是哪家的郎君?”
“是入赘。”宋大夫从怀里掏出那张还热乎的婚书递给张氏。
张氏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张入赘的婚书,惊讶,“谢三郎是谁?哪个村的?”
谢可是国姓,这十里八乡但凡姓谢,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宋大夫偷偷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桃夭跟莲生娘,把自己如何逼着谢珩立下婚书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叹息,“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看我也活不久了……”说着说着眼泪都滚出来。
他做下这样的事儿,张氏身为里正的妻子,按理来说不该包庇,可他一家大小实在可怜。再说,若不是桃夭,那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张氏叹气,“就当他是报恩了。等桃夭生了孩子,说不定那人心一软,就不生气了。”
“我也这样想。”
宋大夫这时把桃夭招呼过来,指着东屋道:“谢先生说想要留下来给你做赘婿。”
桃夭一听便怔住。
先生那样举世无双的风流人物,竟然要给她一个寡妇做赘婿!
她有些难以置信,“阿耶是不是听错了,咱们家那么穷……”
谢大夫心虚,“婚书都签了,那还能有假?先生说很喜欢你,不介意咱们家穷。”
桃夭更惊讶了。
先生喜欢她?
她怎么没有瞧出来?
自那日受伤后,先生看她的眼神便奇怪得很,见着她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先生定是觉得她又蠢又笨,又怎么会给她做赘婿?
可婚书却是真的。
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桃夭想去问一问谢珩,走到门口又有些情怯,犹豫再三,才慢吞吞走进去,
谢珩这时抬起眼睫看她一眼。
桃夭本想问问他是否真愿意给自己做赘婿,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先生真愿意与我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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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谢珩冷眼打量着小寡妇。
她年纪也不算特别小,这个年龄放在长安也是待嫁之龄。可她还跟个孩子似的,眼却清澈如水,天真不谙世事,连他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能随便捡回家里养着,丝毫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
他反问:“你想与我成婚?”
桃夭颔首:“若是先生愿意,我自然想。”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宋家。况且,先生这样好,肯给她做赘婿,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断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怕就怕她家里穷委屈了先生!
桃夭又想起宋大夫说的话,补充,“我也很喜欢先生的。”
谢珩出言讥讽,“你不是很喜欢你的莲生哥哥,这么快就喜欢旁人?”
桃夭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不解,“喜欢莲生哥哥,为何不可喜欢先生?”
谢珩这才明白,她也许根本就不懂得区分对一个人有好感,与对一个人有男女之情有何区别,只好道:“成婚是缔结两姓之好,男子对女子托付中馈,女子为男子绵延子嗣,乃是人生大事。你连我名字都不识得,就这样轻易要我入——”
他实在无法把“入赘”二字说出口,“与我成婚,将来若是后悔怎么办?”
桃夭想了很久,摇摇头,“我不晓得先生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成婚就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长长久久在一起,偶尔吵架也没有关系的。”
说到这儿,她瞟了一眼谢珩,“先生无家可归,我以后会让着先生的。”像莲生哥哥让着她那样。
谢珩怔愣片刻,“即便我以后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你也无所谓吗?”
桃夭盯着他的右腿看了好一会儿,蹙眉,“先生的腿,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吗?”阿耶怎么没有告诉她?
谢珩颔首,试图她知难而退。
果然,她沉默了。
谢珩松一口气。既是她自己不愿,那就不关他的事。
谁知她突然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脸郑重向他承诺,“那,那我愿意一直养着先生。先生放心,我绝不会不要你的!”
说罢,咬了咬自己白嫩的指尖,偷偷瞧他,“那先生,真要与我成婚吗?”
谢珩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就泄了气,揉捏着鼻梁骨,“成。”
原来阿耶没有骗人!
桃夭突立刻起身,“那我现在就去跟阿耶商量办婚事!”
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向谢珩保证,“成婚以后,我什么都听先生的!”
*
宋大夫在院子里不断徘徊着,眼睛时不时瞟向东屋,还没有走的张氏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里头的郎君与桃夭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突然,东屋的门开了,桃夭从里面走出来。
宋大夫立刻与张氏迎上前,不等开口,桃夭便道:“原来先生真肯入赘!”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
张氏喜道:“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成婚,免得夜长梦多。”
话一出口,便道自己失言,果然桃夭眼神里露出一丝迷惑,正要问,一旁的宋大夫立刻道:“就是,免得陈八两又再来捣乱!”
“说得对!”
想起那个坏人,桃夭就很讨厌,“那就尽快!”
*
为避免夜长梦多,宋大夫找村里会看风水的赵财神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七日后完婚
乡下人成婚简单,不过是买些龙凤蜡烛,贴了红彤彤的剪纸,而入赘比嫁娶更简单,再加上谢珩已经住到家里头,省去迎亲的仪式,只需要办酒席就好。
只是步骤虽省,彩礼钱给多少倒成了问题。
宋家本来就穷,再加上因莲生娘打人还赔了刘媒婆四贯钱,家里就只剩下两贯钱,且置办酒席至少也得三贯钱,连酒席钱都不够,更别说彩礼钱。
桃夭跟宋大夫蹲在后院商量了半日,商量来商量去不能委屈谢珩,决定去跟张氏借十贯钱,其中九贯钱作为谢珩的彩礼。
张氏对于这桩婚事本就喜闻乐见,立刻取了十贯钱给她,并教了桃夭一些招女婿的注意事宜。
不管她说什么桃夭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张氏乐了,“你这孩子,我说什么你明白吗?”
桃夭又点头,“晓得了,我会对先生很好很好的。”
张氏一时无语,心想这孩子心眼这么实在,怕是成了婚必定要被那谢三郎拿捏得死死的。
桃夭倒没多想,乐呵呵拿钱回家。行到池塘边,见池塘边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正是赵冬至。
赵冬至一见她便迎上前。
桃夭想起上次冬至娘的话就很害怕,下意识后退两步,“冬至哥有事?”
赵冬至见她躲着自己,心里愈发难受。
他打小就喜欢她,可是她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莲生哥。后来莲生哥去了,他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可没想到……
他心有不甘,“桃夭,你真要跟他成婚?”
桃夭点点头,“先生他很好的。”
赵冬至见她提起那人一脸温柔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你是不是因为他跟莲生哥有些——”
桃夭打断他,“先生肯入赘,是我高攀了先生。”
她这样一说,赵冬至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莫说入赘,他连娶她阿娘都要死要活。
桃夭生怕又被冬至娘看见,不等赵冬至说话,一路小跑着回家。一进屋后就拿红绸子把九贯钱包好,这才朝东屋走去。
进了东屋,谢珩正在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抬了一下眼皮。
有些气喘吁吁的桃夭把红绸子包好拿到谢珩面前,有些腼腆地抿抿唇,露出两个酒窝,“先生打开看看?”
谢珩头也未抬,“何物?”
头一次招夫婿的桃夭有些羞涩,“是给先生的彩礼钱,一共九贯钱。先生若想买什么拿去买。”
她话音刚落,谢珩面上立刻结了一层冰霜,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桃夭见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先生是不是嫌少?”
谢珩见她眼神里透着希冀与小心,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无!”
不疑有他的桃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先去准备礼服。”
她人走后,谢珩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要丢入后窗,却听到她在外头跟宋大夫嘀咕,“阿耶,先生是不是嫌我们给的彩礼钱太少,我瞧着他不太高兴,要不我再去借一些来,等成完婚,我赶紧把上次兰子姐姐给我的刺绣修完,刚好可以拿来还债……”
谢珩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最终放到一旁去,不断揉捏着眉心,把心头的那股怒火强压下去。
*
彩礼钱给了,酒席也置办妥当,转眼便到成婚这日。
成婚的前一晚,精神有些紧张的桃夭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总也睡不着,以至于次日一早眼睛都熬得有些肿。
好在行礼是在黄昏后,她煮了两个鸡蛋热敷了一下,到了下午便消了。
这时院子外头已经陆续来了参加婚宴的人,她赶紧把铺陈在床上的嫁衣穿上。
嫁衣是两年前做的,当时穿着有些大,如今穿有些紧了。那次成婚也很匆忙,莲生哥哥都快不行了。
桃夭看着镜中一身嫁衣的新娘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两年前成婚那日,一时之间竟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她正掉泪,一脸喜气的莲生娘带着帮桃夭梳头的张氏进来。
莲生娘现在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心里认定这就是宋莲生跟桃夭的婚礼,以为她是高兴,连忙哄她几句便去东屋催促谢珩了。
张氏见桃夭眼泪在眼圈打转,知道她定是触景伤情,忙安慰她,“招赘婿可不兴哭。”
桃夭又听话地把眼泪憋回去。
等梳妆完,屋外的主婚人赵里喊着吉时到了。
手持绣扇遮面的桃夭被张氏搀着从屋里出来,身着礼服的谢珩也被莲生娘推到院子里来。
桃夭悄悄打量谢珩一眼,心里越发觉得礼钱给得实在太少。
先生入赘她家实在委屈了!
*
由于村里头一次招赘婿,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宋大夫对外便说谢珩是桃夭的表哥,因家道中落所以入赘到他家里来。
大家原本还疑惑捡来的桃夭哪里冒出来一个表哥,眼下瞧着坐在身着红色礼服,面如冠玉的谢珩,心想桃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一个宋莲生这样的人物都叫人消受一辈子,又来个神仙赘婿。
女人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磕着瓜子也堵不住嘴,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是摔断腿,我瞧肯定是残废!”
“就是,要不然正常男人谁给人上门做赘婿。”
说着亲着,好像谢珩真成了残废,一口气儿又顺了。
尤其是春花娘,嘴巴一张一合,瓜子皮儿乱飞,“这桃夭啊,就是命不好,又找了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在人家的喜宴上说这种话被人听见那是要被人抽嘴巴子,大家虽然爱说个是非,可这种话着实恶毒,一时之间谁也不敢接茬。
这话刚好被正帮着招待的张氏听到,冷笑,“你命好,你也去找个这样模样人品的来!”
春花娘想顶回去两句,见一瞪人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跑出来的赵仲和站在一旁看着她,把嗓子眼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哼,走着瞧!
一看就不是长命相!
*
面无表情的谢珩冷眼看着乱糟糟的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只觉得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作响。
他找了个借口去如厕,谁知才到后院那丛郁郁葱葱的竹林旁,就看见宋大夫与一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在西北角鬼鬼祟祟。
丛林茂密,两人并未瞧见他。
只见宋大夫一脸沉重,“说得是,农村人不就图个传宗接代吗?”
那人颔首,“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不愿意,也没法子啊。”
“谁说没有法子?”宋大夫阴恻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只要把这个放入水中……”
谢珩心下一沉,只觉得宋大夫那张面孔格外可憎。
竖子当诛!
他还欲再听,前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有谁喊了一嗓子,“奉太子殿下口谕,请桃源村宋家寡妇宋桃夭出来听旨!”
谢珩面色一凛:那个在金陵夜夜笙歌的“太子殿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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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宋家前院。
十几个捕役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的陈县令走到人前。
大家心底都泛起嘀咕:这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桃夭?
春花娘跟一旁的张氏小声嘀咕:“一定是因为上次刘媒婆的事儿来抓莲生娘来了!若是守法的良民,衙门哪能大老远找你?”
一向讨厌她的张氏心底也没底。按道理来说刘媒婆的事儿都已经解决了,没有道理现在还特地来抓人。
她看了一眼赵仲和,一脸凝重的赵仲和冲她微微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县令凌厉的目光在乌泱泱的院子里扫视一遍,并没有见到新娘子,沉声道:“寡妇桃夭何在?”
大家这才发现方才还在这儿的新娘子桃夭竟然不见了,就连莲生娘也不在这儿。
匆匆从后院赶回来的宋大夫战战兢兢上前向他行了一礼,“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家儿媳可有事儿?”
不等陈县令说话,人群自动分成两列,身着大红嫁衣,云鬓堆积,团扇遮面的新娘子款款而来。
宋大夫心底着急,欲上前,却被两个捕役拦住去路。
新娘子已经行到陈县令跟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滴滴,“寡妇桃夭在此。”
不等陈县令说话,一旁的师爷道:“见到县令还不却扇。”
陈县令正欲说无须却扇,新娘子已经移开团扇,露出一张精心描过的面孔。
在场的人皆惊艳不已:这莫不是戏文里传唱的祸国妖姬?
小寡妇平日里素面朝天,已是清丽绝伦,而今上了妆,增添几分美艳。
偏偏她美而不自知,清澈无辜的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从晕染了胭脂的绯红眼尾泻出两三分媚意,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怯怯望着陈县令,“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旨意?”
原本凶神恶煞的师爷骨头都酥了,不等陈县令开口,忙柔声道:“小娘子莫害怕,我们此来是好事儿。”
陈县令不悦瞪他一眼。
师爷立刻缩回脖子不敢再言语,只偷偷拿眼角打量着桃夭,心想也不知入赘到这家里来的是个什么模样的郎君,否则岂不是糟蹋了这小娘子的美貌。
又觉背后有一对眼睛冷飕飕盯着自己,转头一望,果然瞧见西北角一坐在轮椅上身着礼服,面若冠玉,眉眼矜贵的年轻郎君正冷冷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这容貌气度生平未见的新郎竟是个瘸子,真可惜了这美貌的小娘子!
这时一旁的陈县令开始宣读太子殿下的口谕。
原来是远在金陵的太子殿下不知怎么就听说桃夭带着公婆改嫁的事儿,认为其孝心可嘉,所以特地休书一封,请万安县的县令特赐两百贯钱做新婚贺礼。
宣读完,两个捕役抬着一红绸覆盖的木匣子走到桃夭跟前,“请小娘子领赏。”
偷偷将莲生娘藏进屋里,心中忐忑难安的桃夭松了一口气,掀开一看,只见箱子里满满都是用红绳子串起来的铜钱。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假道学太子殿下给她送礼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羡慕地望着桃夭,刚刚还觉得命不好的桃夭村民们见着钱立刻换了说法。
“这桃夭命怎么这么好,竟然连太子殿下都给她送礼来了!”
“我看这赘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才进门就给家里带来好运!”
“就是说啊,那可是丰年两年的收成。”
“咦,桃夭的赘婿呢?”
陈县令自然听到大家的议论,好奇:“怎么不见新郎?”
宋大夫生怕谢珩在陈县令面前说自己强迫他入赘的事儿,磨蹭着把谢珩推过来,介绍,“这就是我家的赘婿。”
又对谢珩说:“还不赶紧向陈县令行礼。”
谢珩沉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并未见过太子殿下的陈县令细细打量着谢珩,心中暗暗心惊。
他是长安人士,家中也算是大族,长安城内的皇亲贵族们也见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有如此贵气逼人的郎君。
陈县令虽不晓得此人是什么来历,可他做人一向八面玲珑,立刻道:“新郎官行动不便,可免礼。”
围观的众人心中再次笃定:这桃夭家的赘婿,一看就是个旺妻命,就连陈县令都肯高看一眼。
原本捏着一把汗的宋大夫见谢珩竟然未向陈县令求助,松了一口气。又见陈县令还没有走的意思,只好客气地请陈县令留下来观礼吃席。
谁知陈县令却道:“不如就由本官为两位新人证婚,也算是送给新人的贺礼。”
整个万安县,就算是最有头脸的乡绅成婚,陈县令也不曾为新人举礼,今日竟然亲自为桃夭举礼,这说出去可是莫大的面子。
在场的人羡慕不已,宋大夫却心中忐忑,行礼时不断朝谢珩看去。
他全程冷着一张脸,到后面“二拜高堂”时,坐在四轮车里没有动。
陈县令有些奇怪,正欲询问,宋大夫立刻道:“他腿脚不便,无妨。”
瞧出些许不对的张氏也跟着附和。
陈县令也没多说什么,在一声“送入洞房”中,整个婚礼的流程就这样完成了。
宋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请陈县令去主家席。陈县令却只留下一贯礼钱,便领着衙役走了。
直到衙门的队伍走远,宋大夫与张氏算是松了一口气。
张氏笑,“这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瞧着你这两天气色都好了不少,往后可别胡思乱想,好好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道。”
宋大夫心里也这样想。只是他见谢珩连拜堂都不情不愿,也不知往后对桃夭如何。那孩子脑袋简单一根筋,万一再被他伤了心可就麻烦了。
*
新房里。
坐在床边的桃夭见谢珩也不过来却扇,索性自己把扇子搁到一旁,上前问:“先生饿不饿?”
不等谢珩回答,便把矮几上的果子酒水搁到他面前来。
谢珩面无表情地吃了两块果子,自斟自饮起来。
桃夭偷偷打量他一眼,心想也不知这酒水有何妙处,悄悄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杯子抿了一小口,顿时嘴唇都火辣辣地烧起来。
她嘟哝,“这酒好辣。”
谢珩不作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桃夭见他一直不理人,倾身上前,“先生觉得我今晚好不好看?”
谢珩神色淡淡,“尚可。”
“那就是好看!”她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知道先生不好意思夸我!”
谢珩持杯的指骨一顿,酒水洒在礼服上,洇出一块水渍。
桃夭并未在意,托腮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今晚月色极佳,银白色的月光将屋外照成白昼,连外头还在吃酒的人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竟然瞧见赵冬至还坐在席面上。
他突然朝她看来。
桃夭吓了一跳,立刻把脸埋进臂弯里。
谢珩见状往外望了一眼,见一眉目俊朗的少年正痴痴望着屋子,而小寡妇趴在桌上,漆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屋外没动静,才从臂弯里抬起一张捂得绯红的面颊。
谢珩随口问:“喜欢他?为何不同他成婚?”
桃夭有些不懂他为何这样问,还是悄声告诉他,“他娘同我一样是个寡妇,但是可厉害了,我怕她。”
谢珩闻言,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这时最后一桌酒席也散了,屋外喧闹一日的院子终于静下来,桃夭赶紧出去要帮着一块收拾东西。
这几日连孙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的莲生娘哪里肯,硬是把她推回屋子里去,“哪里有新娘子动手的道理,好好回屋陪着你莲生哥哥就行。”顺手还把今儿收的份子钱同礼单一并塞给她。
桃夭只好回屋数钱。
数到数着,竟然看见赵淑兰的名字。
之前因为刘媒婆,赵淑兰折了不少人情在里头。
桃夭见她人没来,本以为她还生气,眼下看着心头一暖,想着兰子姐姐到底心软。
谢珩瞧见她捂着嘴笑,眼睛弯成月牙,好奇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瞧见那钱封上竟然写着【早生贵子】四个大字,想起宋大夫在墙根跟人说的话,立刻搁下手中的杯子,惊出一身汗。
如果没记错,他方才吃了足有五六杯酒!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莲生娘进来了。
她对桃夭说:“阿娘烧了水,你去打些水给你莲生哥哥擦身子。”
桃夭立刻去了。
她装了小半桶热水,才进屋就听见莲生娘说什么“今晚别伤了她”,惊讶,“谁伤了?”
莲生娘忙道:“是说叫你莲生哥哥帮你擦药,莫要弄伤你。”
“阿娘明日替我擦也是一样的。”
“胡说,成了婚都是大人,以后有事儿找你男人帮你。”
桃夭偷偷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珩,“嗯”了一声。
莲生娘将她拉到一旁,嘱咐,“待会儿好好给你莲生哥哥擦洗身子。你莲生哥哥腿不便,今晚你主动些。”
桃夭颔首,“我今夜一定会好好照顾莲生哥哥的。”
莲生娘以为她都懂了,仿佛已经瞧见十个月后家里摆满月酒的场面,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桃夭把水倒到盆子里端到谢珩面前,鼓足勇气主动问谢珩,“先生要擦身吗?”
谢珩神色淡淡,“不需要。”
桃夭如释重负。
她主动问了的,可先生不同意。
反正先生又不脏,不擦也没有关系的。
她拿来澡豆洗干净脸上的脂粉后,脱去鞋袜正欲洗脚,见谢珩正望着自己,倏地把脚收回来,“先生要泡脚吗?”
谢珩摇头,顺手拿了搁在床边的书来看。
只是哗啦啦的水声听得人心里愈发烦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谢珩忍不住看了一眼木盆,只见一对还不足自己手长的雪白玉足浸泡在水盆里,十个粉嫩的脚趾头俏皮地拨弄着水。
那副惬意的模样怎么都倒像是完成招赘任务一般,浑然没有婚前那般说得情深意重。
有所察觉的小寡妇抬起眼睫,“要不,待会儿我去再打一盆水来给先生?”
“无须麻烦。”
谢珩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她“哦”了一声,擦干水后端着盆子出去,再回来时果然两手空空。
谢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作声。
她一脸疑惑,“先生总这样看我作什么?”
谢珩冷冷道:“你看错了。”
“是吗?”她半信半疑看他一眼,坐到床边开始数钱。
屋子里甜香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有些燥热的谢珩转动车轮到窗前赏月。
冷风一吹,酒意发散,人也有些困顿。
他正准备睡觉,一转头便瞧见不知何时剥了嫁衣的小寡妇踞坐在妆奁台前,口中咬着一把木梳,正对镜解盘至头顶的发髻。
她修长雪颈微微扬起,几缕青丝散落在耳侧。过紧的绯红里衣裹着她发育得极好的身子,紧绷绷鼓作一团的胸脯子向前挺着,勾勒出青涩饱满的曲线。
两条嫩莲藕似的细长胳膊向上曲着,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纤细小腰。
谢珩呆愣片刻,立刻转过脸去,顿觉体内“传宗接代”的药粉正在迅速发作,压抑着怒气:“谁准你脱衣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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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冷不丁被这么一吼,桃夭吓坏了,口中的梳子“啪嗒”掉在地板上。
她不晓得自己脱衣裳有什么错,有些茫然地看向背对自己的谢珩,“我,我睡觉一向都要脱衣裳的。”
谢珩头也未回,“以后都不许脱,穿上。”
桃夭不理解,“可,这样多难受啊……”
他拿眼角睨她一眼,又迅速收回来,“是谁说成婚以后都听我的?”
桃夭瘪瘪嘴,“是我。”但是先生也没说成婚以后就不能脱衣裳睡觉……
不过她说话一向算话,径直走到箱笼前拿了一套新买的衣裳来穿。
待穿好衣裳,解了发髻,梳顺青丝,见谢珩仍对着窗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先生,穿好了。”
闻言松了一口气的谢珩才转过脸,就看见一袭绛色齐胸襦裙,肤白若雪,唇色如朱的小寡妇正俯身笑盈盈望着他,“先生,我新买的衣裳好看吗?”
他立刻从她快要从领口挤出来的雪峰移开视线,冷冷道:“不许穿这件!”
“这件怎么了?”
桃夭吓了一跳,见谢珩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就连眼角都洇出一抹薄红,担忧,“先生很热吗?怎么出这么多汗?”
虽是快要入夏,可到了晚间还是凉飕飕的。
难不成是病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谁知还没触到,就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先生,你弄疼我了!”桃夭嚷嚷。
他立刻松了手,哑着嗓音道:“去把衣裳换了!”
“这件衣裳究竟怎么了?”
桃夭对着镜子照了照,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而且布料细细软软的贴在肌肤上很舒服。
就是有些贵,领口也低了些,以至于她买的时候犹豫很久。
但是那个成衣铺的老板娘说如今长安的贵女们都穿这个。
老板娘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把这件衣裳穿得这么美的女子,夸得她都脸红了。
老板娘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只要她穿上这件衣裳准能把先生迷得神魂颠倒,这样先生就不会觉得自己入赘亏了。
谁知她不但没把先生迷得神魂颠倒,先生连看她一眼都不想,背对着她冷冷道:“不好看,换回从前的旧衣裳。”
连句“尚可”都没了,那个老板娘定是诓她!
她不由地委屈,“先生这是才成婚就要后悔了吗?”这么久以来他虽然冷漠疏离,可从未向今晚这般凶巴巴待人。
他定是后悔了!
要不然今晚为何总看她不顺眼?
他没有答她的话,再次冷冷催促,“换。”
桃夭就不换。她肩膀本就没好,总换来换去都疼死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有人轻轻敲了敲窗子。
是莲生娘。
她问:“怎么还不睡啊?”
桃夭不想她担心,回道:“马上就睡了。”
“早些睡。”莲生娘殷切嘱咐,“莲生,待会儿记得给桃夭擦药。”
桃夭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自己的谢珩,忙说:“擦过药了。”他都后悔成那样,才不会帮她擦药。
莲生娘这才放心走了。
桃夭呆坐片刻,有些困了,向谢珩征求,“我现在要上药,可以脱衣裳吗?”
他“嗯”了一声,仍是没有转过脸来。
桃夭轻轻扯下左侧肩膀的衣裳,对着镜看了一眼背后在手心里倒了一些药油在手心,把药油在手中搓热后想给自己擦药。
可她胳膊不够长,脖子都要扭断了都够不着。
她泄了气,索性等到明日一早让莲生娘帮她擦。
只是那处疼得厉害,她趴在那儿怎么都睡不着,想到才成婚第一晚他不知怎的就后悔了,心里难过极了,把枕边的布偶娃娃抱在怀里,咬着指尖掉眼泪。
眼见着指尖都咬破了,一只洁白似玉的手掌伸到自己面前来,“拿来。”
桃夭泪眼汪汪看他一眼,鸦羽似的睫毛轻颤,哽咽,“先生为何那么快就后悔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不答她的话,板着脸命令,“把药拿来。”
桃夭犹犹豫豫把药瓶搁在他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洁白修长的指骨非常漂亮,掌心却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她想起上次被他轻轻按了一下就跟座山压在肩膀似的,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那先生轻些。”
谢珩面无表情“嗯”了一声,把她垂在背后乌泱泱的柔顺青丝拨到一旁,掀开她肩膀的被子,只见一半臂长,已经发乌的淤青斜刺在单薄纤细的背部,映着雪白莹润的肌肤格外触目惊心。
都这么多日,竟然还没好,可见她当时伤的有多重。可她却在他面前一句都不曾提过,只有偶尔莲生娘替她上药时,他听到她在屋里呜呜咽咽地哭。
谢珩把药油倒在手心,一瞬间屋子里辛辣的药味遮住原本屋子里旖旎的甜香,体内燥热的“药性”也被压制住了。
待搓热以后,他掌心朝下覆上淤青,只觉得触手肌肤如同羊脂玉一般滑腻,不由地转过脸去。
可他才揉了一下,趴在床上的小寡妇呜咽出声,“先生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头一回服侍人,觉得自己下手很轻的谢珩见她哭得好不可怜,只好又放轻一些。
可她还是觉得疼,呜咽个不停。
“好疼,先生轻一点儿!呜呜,先生究竟会不会……”
“我不要了,呜呜呜,疼……”
“先生……”
她声音本就娇柔,不晓得自己叫出来的声音有多暧昧。这院子本就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对她做什么。
谢珩忍无可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呵斥,“不许叫,听见没?”
她眨眨眼睛,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滚出来,流到他掌心。
谢珩松了一口气,右手向下下移一寸,才发力,顿觉左手手心一疼,闷哼一声,“别咬!”
*
屋外,正蹲在窗户下的莲生娘听到里面传来的细细呜咽声与男人闷哼声,高兴的嘴巴都要裂到耳根子了。
她本以为桃夭不开窍,莲生腿受伤,今晚必定不能洞房,没想到竟成了。
看来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她这才放心离开窗子回了屋。
正在铺床的宋大夫一见她回来,皱眉,“怎么高兴成这样?”
莲生娘笑,“成了!”
宋大夫不明白,“什么成了?”
莲生娘嗔他一眼,“洞房花烛夜你说成什么!”
宋大夫心底咯噔一下,迟疑,“你怎么知道成了?”
莲生娘走上前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宋大夫老脸一红,“谢先——莲生不是腿还伤着吗?”
且谢先生不是一直都一副死都不肯就范的模样吗?
今儿成婚拜堂的时候连看都未看一眼桃夭,这才第一晚就成了?
莲生娘见他还是不信,轻哼,“摔断腿就不成了,你当年摔断腿不也挺精神,要不,莲生怎么来的?你们男人不都一个样,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宋大夫见莲生娘竟然记起从前旧事,拿眼睛瞅了她数眼。
她这些日子就像是真好了一样,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此刻灯下瞧着还多了几分妩媚。恍惚回到从前二人甜蜜的日子,脸更热了,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早些睡。”
莲生娘如何不懂他的意思,走到床边躺下,脸颊微红,拿眼角扫了他一眼,“你洗了没?”
宋大夫立刻道:“我现在就去。”
行至院外,他偷偷走到桃夭住的屋子窗下听了一耳朵,果然听见屋里传来细细的呜咽声,忍不住老脸热起来。
竟然真成了!
枉他还担心往后谢先生会对桃夭不好,眼下成了,指不定一个月后就有好消息了。
男人一旦有了孩子,心也就定了,多大的气儿都能消。
宋大夫的一颗心这下算是彻底落回肚子里。
只是他没想到谢先生平日里看着挺清心寡欲一个人,竟然是这等急色,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
新房里。
擦完药油背后都沁出一层汗的谢珩瞥了一眼枕头都哭湿了的小寡妇,拿被子遮住她雪白纤细的背,慢条斯理拿帕子擦拭着手心被她咬出的血渍,神色淡淡,“既知道疼,以后就不要随便替男人挡棍子。”
她吸吸鼻子,“那先生是不是后悔同我成婚了?”
谢珩的目光在她泪痕点点的脸颊扫过,沉默片刻,道:“去换衣裳。”
“我换了衣裳,先生就不后悔了吗?”
她支撑着胳膊坐起来,大红的被褥卷着乌黑柔顺的青丝滑落腰际,露出半边雪白削弱的肩膀。
可她浑然没在意,倚靠在床头,白皙的手指卷着漆黑的发丝,眨着漆黑的眼眸,“那先生今晚要跟我洞房吗?”
谢珩愣了一下,手中沾了血迹的白绫帕子轻飘飘落在地板上,盯着眼神清澈纯真,酒窝若隐若现的小寡妇看了半晌,冷冷道:“你说什么?”
她似被吓了一跳,咬了咬被泪水浸润得犹如浆果一样鲜嫩的唇,怯怯望他一眼,声若蚊蝇,“先生,要跟我洞房吗?”
“去打地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谢珩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地板咬牙切齿,“以后,没孤——我的允许,不许上床!”
这个小寡妇年纪不大,勾引人的本事十分了得。给他下了药还不够,竟然还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来。定是她从前的夫君把她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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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为什么要打地铺?
若不睡在一处,她怎么怀小宝宝?
还是说,先生不喜欢小宝宝?
“这是我的床,屋子也是我的。要打地铺也是先生打地铺……”
说来说去,他就是后悔了!
桃夭脾气也上来了,抱着被子小声嘟哝,“我已经给了先生九贯钱做彩礼,先生若是嫌少,我再给就是……”说着说着,见谢珩薄唇紧抿,面色愈发难看,立刻闭上嘴巴,把脸埋进臂弯里。
隔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偷偷抬起眼睛瞧他。
他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出神地望着窗子,神情似是十分哀伤。
桃夭的心一下就软了。
其实先生很好的,都生她气了还帮她擦药,她都把他的掌心咬出血,他却一句都不曾指责她。
眼下先生如今无家可归给她做了赘婿,她还要这样欺负他,着实不该。
她一时又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总是无理取闹耍脾气,莲生哥哥却事事让着她。
莲生哥哥临终前告诉她若是以后跟人成婚了,一定要对那个人很好很好。那样人家也会对她很好很好。
可才成婚第一晚,她就把人给惹不高兴了。
桃夭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是在无理取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疼换回从前的旧衣裳,床旁边铺好被子,把自己藏进被窝里,““先生别生气,我去打地铺就是了。””
可先生却看也不看她,神色淡淡,“把门打开,我去隔壁屋子睡。”
才成婚,他就想分房睡吗?
桃夭虽有些难过,可还是从被窝里爬起来开门。
用力拉了拉,门纹丝不动。
有人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不只锁了门,还十分贴心地把一个贴了喜字的新夜壶放到门后。
桃夭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谢珩,站在那儿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夜已经很深了,屋外虫鸣彼此起伏,愈发显得屋子里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谢珩扶额,轻轻揉捏着眉心,“睡吧。”
*
新婚之夜的龙凤蜡烛是要燃到天亮的,心烦意乱的谢珩倚在床头看书静心。
这时,一只细小温热的手指钩住他左手尾指,轻轻晃了晃,声若蚊蝇,“夫君,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都不惹夫君不高兴,会对夫君很好很好的。”
“我,我以后一定会让夫君,过上好日子……”
“夫君……”
贯会哄人的刁民!
婚前婚后完全两幅面孔!
谢珩正欲甩开她,掌心一软,被咬伤的地方被人轻轻舔了一口,酥酥麻麻地痒。
他正欲呵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寡妇,她像只小猫一样用柔软的脸颊蹭蹭他的掌心,似多了一丝妩媚的大眼睛巴巴望着他,“下次擦药,我一定忍住不叫,也不咬人了……”
掌心滚烫的谢珩一时竟忘了抽回手,只冷冷道:“不许叫夫君,”
“为什么?”
“我不喜欢。”
“那,我还叫先生?”
谢珩背过身去不作声。
他原以为小寡妇还会不死心地哄他,谁知对方很快没了动静。
一转头,面朝他的小寡妇已睡着,一只手紧紧抱着一个已经很旧的布偶娃娃,而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掌。
谢珩把自己的手从她小小的掌心解救出来,出神地望着帐上的蝴蝶。
这个宋大夫当真可恶,也不知究竟在水里搁了什么,害得他……
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被窝里,阖上眼眸微微喘息着,突然一只腿伸到床上来。
他惊得抽出手,回望了一眼睡觉一点儿都不老实的小寡妇。
她突然撑开眼皮看他一眼,呢喃,“先生怎么还不睡?”
谢珩不动声色把她的腿放回去,“就睡。”
她抓着他的手心满意足睡去。
*
鸡叫第二轮时,桃夭就醒了,雾蒙蒙的眼睛盯着红彤彤的屋子晃了神,下意识看向床铺,叫了一声“莲生哥哥”,随即回过神来。
这世上已经没有莲生哥哥了。
先生还睡着。
睡着的先生不那么冷,甚至看起来很温柔。
她踞坐在床边打量他片刻,大着胆子伸出手指从他高挺的鼻梁滑到他鼻侧的那颗小痣上,正看的入神,他突然睁开眼睛,浓黑纤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就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翼。
桃夭吓了一跳,立刻坐直身子,结结巴巴问;“先生,醒了?”
头脑昏沉的谢珩半阖着眼眸,冷白的手指轻轻揉揉眉心,睡意浓浓“嗯”了一声。
桃夭对此已有经验,“先生是不是想要如厕?”
不等谢珩回答,她伸手去掀被子。
来不及阻止的谢珩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她眼前。
桃夭的目光落在他脐下三寸鼓出大包的地方,眼神流露出惊讶与好奇,正要伸手去摸,彻底清醒的谢珩从她手中夺过被子,一脸羞愤,“放肆!”
一大早被骂的桃夭都要哭了,默默叠好被子搁到箱笼上要出门,这才想起门还从外面锁着。
她朝外面喊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开锁声。
正是莲生娘。
莲生娘上下打量桃夭一眼,见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心中有些奇怪,“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会儿?”说着忍不住望床上望了一眼,见衣衫凌乱,露出半个结实胸膛的谢珩坐在床上,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这是一大早吵架了?
她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一下子就瞧见地板上那块沾血的白绫,顿时放下心来。
定是男人早上后的毛病犯了,桃夭身子弱不同意,两人起了争执。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体恤你媳妇儿!”她赶紧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白绫,小声嗔怪,“她年纪小不懂也就罢了,你都这么大人了也不懂啊,怎么随手乱丢,给人瞧见臊不臊得慌!”
谢珩瞥了一眼那块沾了自己血迹的白绫手帕,想起好像是昨夜顺手从枕头里抽出来的,随即想到什么,惊讶地看了一眼正站在窗口低着头咬着自己指尖的小寡妇。
她,她不是寡妇吗,怎会……
莲生娘这时要出去做早饭。
桃夭要跟去帮忙,她却不许,“时辰还早,你们两个再多睡会儿,等我做好早饭再起也不迟。”
临出门前,还特地嘱咐谢珩,“不许再折腾你媳妇儿了!”
谢珩见她误会也不解释,瞥了一眼小寡妇,“过来。”
她不动。
谢珩扶额,“我要如厕。”
她走到门口把那个崭新的夜壶递给他。
谢珩知道她必定因为刚才恼了,可谁叫她一个女子竟然伸手往一个男人那处摸。
简直是一点儿都不知羞!
他决定好好教一教她,可还没等开口,她突然问:“先生是生病了吗?怎么都肿了?”
这个可恶的小寡妇!
闻言“肿”得更厉害的谢珩弓着腰背,指向门外,“立刻出去!”
*
谁能想到新婚之夜不仅被赶下床,第二天一早还被赶出屋子!
感到无比心酸的桃夭洗漱完蹲在花圃前闷声不吭给心爱的美人蕉拔草,自言自语,“你说他怎么那么坏,一大早就凶人?”
美人蕉不会说话,一旁的母鸡倒“咯咯”叫个不停,似回应她。
“我看他就是后悔了!”桃夭对着母鸡轻哼一声。
这时莲生娘已经摆好早饭,“去叫你莲生哥哥吃早饭吧。”
桃夭正要去叫人,见谢珩已经从屋里出来,赶紧打水服侍他洗漱。
他全程冷着一张脸,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推车去吃饭。
吃饭时,莲生娘见桃夭低着头不作声,问:“怎么了?”
桃夭瘪瘪嘴,“腰疼。”
才从厨房出来的宋大夫手一抖,碗里的汤洒了一半出去,目光在谢珩腿上打了个转。
谢珩面色愈发难看。
宋大夫赶紧收回视线,把那碗香气扑鼻的肉汤搁到他面前,轻咳一声,“你阿娘特地给你和桃夭炖的。”
谢珩把那碗汤不动声色移到一旁,只吃了一些小米粥。
桃夭却把自己面前的汤吃得干净,舔了舔嘴角,“这是什么汤,怎么那么香?”
莲生娘道:“补血气的汤。你若喜欢,晚上阿娘再给你炖一碗。”又见谢珩碗里的一点儿也不没动,“怎么不吃,阿娘炖了两个时辰。”昨夜头一回不晓得怎么折腾,不补一补怎么成。
谢珩皱眉,正要拒绝,莲生娘嗔怪,“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想着阿娘喂你不成?”说着勺了一勺搁到他嘴边,
谢珩不张口,她便一直举着。
宋大夫正要劝莲生娘,谢珩突然张开嘴巴抿了一口汤,然后再也不肯吃。
尽管只是一口,得到回应的莲生娘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唯有知道真相的宋大夫惊讶不已。
他对于自己逼婚一事耿耿于怀,却没想到竟然肯让莲生娘喂汤。
这是,睡了一晚就转了性情?
一旁的桃夭也偷偷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珩。
先生,好像又没有她想的那样坏。
*
饭后,莲生娘与宋大夫要去还昨日酒宴借的碗碟。
桃夭也要去,被她拦住,“哪有新嫁娘去送东西的,你去书房陪你莲生哥哥。”
自从成了婚,东屋拿来做了书房。
桃夭只好去了书房。她本想着问他“消肿”没有,可一想到他早上凶巴巴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想着昨日太子殿下送来的礼钱还没有归置好,便拿出来同礼钱一块清点。
一共是两百零五贯三钱。
她平均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给宋大夫保管,剩下的一部分全部堆到谢珩面前,“以后,我们家先生管钱。”
她都把家里的钱都交到他手上了,他总应该高兴了吧?
谁知他冷冷拒绝,“不管。”
桃夭有些不懂,“先生为何不管?”
“没有为什么,”他轻轻叩击桌面,“水。”
原本有些失望的桃夭见他虎口上留有两排入肉的齿痕,还隐隐渗着血丝,心里愧疚起来,捉住他的手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吹,“先生还疼吗?”
手心酥麻的谢珩终于从书里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知道洞房是什么意思吗?”她连男人早上起来会……
也许是他误会了,她不是故意勾引他。
谁知她一脸不解地反问,“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先生不知道吗?”
真是可笑,他竟然相信一疯妇的话。
谢珩正欲抽回手,她突然俯趴在他肩上,伸出细白的手指去摸他的耳朵,“若是先生不会,我可以教先生呀。莲生哥哥一教我,我就学会了……
谢珩闻言,一把推开肩上香软的身子,捂着滚烫发热的耳朵,压抑着怒气:“你怎如此恬不知耻!”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的桃夭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呆呆望着谢珩,眼圈逐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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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谢珩瞧见小寡妇憋红了眼睛,立刻伸手去拉她,被她一把甩开。
她从地上爬起来,哽咽,“我怎么就恬不知耻了!”
谢珩皱眉,“谁叫你青天白日胡说八道。”一个女子,伏在一个男人说那样的话,简直是不知羞!
这个小寡妇真是被人教坏了!
偏偏她还委屈,大言不惭问:“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不是先生说不会洞房,所以我才要教你!”
说罢便揉着眼睛走了,片刻后,端着一碗药搁在他面前。
谢珩沉着脸不理她,坐在那儿翻着书,却一个字都未看进去。等抬起头打算跟她好好讲讲道理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
莲生娘与宋大夫挨家挨户还完所有的碗碟,又去隔壁村子的木匠处买了一个沐浴用的桶,等二人回来时已经快晌午了。
院子里静悄悄,只有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鸡正在花圃里觅食。
她以为两人新婚燕尔,必定偷偷躲在屋子里温存,也不好打扰,就跟宋大夫先去做饭。
快要做好饭时,莲生娘去东屋敲门,一打开门竟然只看见谢珩一人在屋子里,惊讶,“你媳妇儿呢?”
谢珩微微蹙眉,“出去了。”
“去哪儿了?都晌午还不回来?”莲生娘走过去,见桌子上还放着一碗药,把手指搁在药碗试了试温度,“药都冷了,你怎么不吃药?”
谢珩不语。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莲生娘叹气,“从前疼她疼的跟眼珠似的,怎么出去两年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自顾自在那儿说起从前的宋莲生与桃夭是如何如何好。
谢珩仍是如往常一样,静静听她说,从不反驳。
莲生娘说到口水都干了,见他板着脸坐在那儿,忍不住问:“你跟阿娘说实话,你这两年在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不等谢珩说话,她面色罕有严肃,“你可不要学长安城内那些纨绔子弟乱来,咱们家里只认桃夭一个。再说,这孩子当初可是你在小河边捡来的,你若是这样,她以后怎么办?”
谢珩神色微动,“她是捡来的?”
“她就连名字都是你给她取的,你说是不是捡来的!”
莲生娘笃定,“你定是在外面有人了,要不然怎么连这么要紧的事儿都忘了!”
谢珩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睫往门外看了一眼。
今日天气不好,外头一丝日光都无,就连院子里平日绿意盎然的枣树似乎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莲生娘见他不回应,唠叨了几句后,端着那碗冷了的药走了。才出院子,就对着宋大夫轻哼一声:“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忙活了一早上,才坐下吃口水的宋大夫冷不丁被她这么一说,楞了,“哪个样?”
莲生娘朝东屋努努嘴,“才成婚第二日就吵架了,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宋大夫一口水喷出来。
莲生娘见状,忧愁,“连你都觉得有是吧?这混小子,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这样!你去跟他好好说说,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认他了!”
宋大夫心想那也不是咱儿子,就算是有人他也说不着。但是他哪里敢说这话,问:“那你怎么不去说?”
莲生娘突然长叹一口气,“他能回来,我心底不晓得有多高兴,哪里舍得说这种话。可是我一想到桃夭……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不高兴,我都难受。”
宋大夫正想要说他也舍不得,莲生娘好似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你们男人不是更有共同语言?”
都扯到男人与男人,再说下去恐怕更加严重了。
宋大夫只好搁下杯子去了东屋。
他并未进去,而是背着手站在门外不断地徘徊。
被他晃得眼晕的谢珩搁下书,轻轻按着眉心,“何事?”
宋大夫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惹得他这样不快,猜来猜去,认定他还是因为成婚觉得憋屈,只好以一个男人的经验劝他,“木已成舟,况且先生昨晚也与她……事已至此,先生又何须在名份上斤斤计较。”
谢珩斜睨他一眼,“宋大夫如何得知木已成舟?”
宋大夫心想昨天夜里那么大动静,他躲在窗外都听见了,可是这话哪好意思说,一时尴尬,也不敢看他,“总之木已成舟,先生不若想开点,说不定一个月以后连孩子都有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加火。
谢珩见他闪烁其词,愈发肯定日常所食皆加了“药”,若不然自己守了二十年的戒律清规,怎到一个憨傻的小寡妇这里便破了戒。
他冷笑,“宋大夫好手段!”
宋大夫见自己越说他越生气,又瞥了一眼已经朝这边看来的莲生娘,生怕露馅,也不敢再说什么。
摆好午饭后,莲生娘见桃夭还没回来,正催促着宋大夫出去找,一阵说笑声从后院传来,由远及近。
谢珩抬眸望去,见脚步轻盈的小寡妇正与两名少年有说有笑走来。
他一眼就认出其中背着弓箭,生得眉目俊朗,正含笑望着小寡妇的少年正是新婚当晚痴痴望着窗牖的人。
那少年把手里刚刚编好的一只小玩意儿递给小寡妇。
小寡妇接过来一看,眯着眼睛笑,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谁知一瞧见他,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去,就连笑容也僵在脸上,眨着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他。
谢珩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地呷了口水。
一旁的莲生娘上前,急问:“一大早去哪儿了?”
“我方才闲来无事去后山了,刚好碰见冬至哥跟长生去打猎,就跟着一块去了。”
桃夭从药篓里提出一只五彩斑斓的鸡,抿嘴甜甜一笑,“冬至哥打了几只山鸡,非要给咱们家一只。”
另一个与桃夭一样高矮,生得眉目清秀的少年笑,“冬至哥的箭法比以前更好了。”
桃夭也跟着附和,“简直是箭无虚发!”
赵冬至被她这么一说,有些羞赧,正要谦虚两句,一转头就看见莲生娘正阴沉沉盯着自己,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莲生娘冷眼打量着这个到现在都贼心不死的赵冬至,道:“冬至今儿不去衙门?”
“今儿休沐。”
赵冬至知道她这是在赶人,立刻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
长生依依不舍跟桃夭告别,“那桃夭姐姐记得咱们下次的约定哦。”
不等桃夭说话,莲生娘突然插话,“叫什么桃夭姐姐,要叫莲生嫂嫂。”
她疯了一两年,冷不丁这样看过来,长生心底有些发怵。
他瞥了一眼如谪仙一般的谢珩,想到在山里遇见桃夭姐姐时,她正偷偷掉眼泪,心想指不定就是这人欺负她了,正要说他又不是莲生哥哥,一时又想到婚前宋大夫曾挨家挨户嘱托过,请他们绝不要在莲生娘面前提这茬,只好又把话憋了回去。
只是他才十四岁,还是孩子心性,临走前故意挑衅的瞪了一眼谢珩,朝桃夭做了个鬼脸。
桃夭没忍住笑了。
突然听到谢珩冷冷道:“我吃好了。”
她垂睫,冷不丁对上一对漆黑狭长的眼眸,立刻敛了笑容,坐下来埋头吃饭,吃了两口,又忍不住拿眼角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珩,心想他今日倒是奇怪,竟然主动说吃饱了。
这时宋大夫也搁下筷子,望向谢珩,“待会儿我帮你换药。”
话音刚落,莲生娘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问他,“你待会儿有空吗?”
一向惧内的宋大夫委屈地捂着被踢疼的脚,“好像没有。”
莲生娘这才满意,笑盈盈看向正埋头吃饭的桃夭,“你待会儿帮你莲生哥哥换药。早上你出去,你莲生哥哥担心的药都没吃。”
桃夭闻言偷偷瞥了一眼谢珩,小声嘟哝,“他不想我帮他换药。”
她早上不过想看看他怎么肿了,他就赶她出屋子。后来她好心教他“洞房”,他推开她也就算了,还骂她恬不知耻。
若是待会儿换药,她不小心摸到他,他指不定要怎么骂她。
她以后都不要跟他讲话了!
莲生娘看向谢珩,轻哼,“你说这话了?”
谢珩摇头:“无。”
桃夭闻言,抬起眼睫瞪他。
他低垂敛目,好似早上那个凶巴巴骂人的不是他。
哼,两幅面孔!
饭后。
桃夭偷偷把宋大夫叫到后院,望着他欲言又止。
宋大夫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桃夭咬了咬指甲,眼睫轻颤,“我不想帮先生换药。”
宋大夫知道她定是受委屈了,对着郁郁葱葱的竹林愁得不行,偷偷瞟了一眼院子里正一脸慈爱跟谢珩聊天的莲生娘,迟疑,“要不待会儿你就说你肚子疼?”
从小到大,只要桃夭不想做什么事儿,他便教她装病糊弄莲生娘两母子,屡试不爽。
桃夭立刻点点头。
可两人回到院子里,不等桃夭撒谎,像是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的莲生娘给谢珩使了个眼色,捂着额头,眉头紧皱,“宋雁声我头疼,你快把我扶进屋里躺着!”
桃夭跟宋大夫见状哪里还记得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赶紧把她扶回屋子里躺着。
宋大夫生怕莲生娘又犯疯病,连银针都取出来了,正要给她扎一针,突然腰上一疼,低头看见莲生娘正在偷偷掐自己。
两夫妻过了几十年,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懂的。为求自保的宋大夫望了一眼一脸担忧的桃夭,只好道:“你阿娘早上累着了,我给她扎几针,你赶紧去给你莲生哥哥换药,拖久了不好。”
桃夭正迟疑,莲生娘似乎更加痛苦。她只得背着药箱出去了。
她人一走,莲生娘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宋大夫皱眉,“你何苦这样骗她?”
莲生娘道:“难不成就由着他们这样冷战不成?两个人多亲近亲近,自然就好了。你方才没瞧见,莲生瞧见冬至过来,面色都变了。你信不信,他们下午肯定好!”
宋大夫摇头,“不信!”
那个谢先生一看就不是个好哄的人!
*
屋外,桃夭见谢珩不在院中,便回了新房。
一进去,果然瞧见谢珩正坐在屋子里,手里正拿着她的那只旧娃娃,头也未抬地问:“宋大娘无事吧?”
原本不想跟他说话的桃夭见他问的是莲生娘,只好回答:“早上累着了,阿耶正在给他扎针。”
他这时抬起头来,轻揉眉心,似一脸无奈,“还不进来。”
桃夭轻哼,“我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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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谢珩再次道:“过来。”
桃夭哼哼,“就不过。”
两人僵持片刻,谢珩斜睨她一眼,拨弄着布偶娃娃重新缝补过的眼睛,“是谁说,以后会对我很好很好,再也不会惹我不高兴?”
桃夭迟疑片刻,低着头,“是我。”
早知道,她就不乱承诺了,都怪那个卖衣裳的老板娘,说大婚之夜可以叫夫君,定能哄得先生高兴。
可先生也不见得有多高兴,还总是凶她。
现在好了,还成了把柄。
她背着药箱磨磨蹭蹭走过去踞坐在他面前,怯怯望他一眼,“先生是不是想打我?”
她打定主意,他若是敢打她,她就不要他了。
她现在有钱了,大不了再找一个赘婿就是。
谢珩不解,“我为何要打你?”
她偷偷把自己的娃娃从他手中拿过来抱在怀里,咬了咬指甲,鸦羽似的眼睫颤个不停,“我们村里有个男的就喜欢打她媳妇儿。说她不听话。我瞧着那个嫂嫂已经极温顺了,可他还总是欺负她。我这么不听话,先生总觉得我不好,说不定也想打我。”
她话刚说完,一只大手轻抚着她的头顶。
很温暖。
桃夭从娃娃的身体里抬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谢珩。
原来先生也会有很温柔的时候。
仔细想想,先生待她温柔些,她还是舍不得先生。毕竟除了莲生哥哥,她不曾见到像先生这般漂亮矜贵的男子。
她抓着即将要收回的手搁在脸上蹭了蹭,“先生以后都不要凶我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
谢珩望着还跟个孩子似的少女,想着莲生娘的话,心里一软,“我家中有一妹妹,与你年龄相仿,也许,比你还大些。”
她究竟多大?十六?十五?或许更小些。
他头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桃夭一脸好奇,“那她很听话吗?”
“听话?”谢珩突然轻笑了一下,“恐怕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她更不听话的人了。”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安乐公主骄纵跋扈。她从不知道“听话”二字如何写。若是一日不弄出些事情来,反倒叫人心里不安乐。
这么久以来,桃夭还是头一次见谢珩笑,似冰雪消融,矜贵凌厉的眉眼处多了几分写意风流。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温柔好看?
她一时看呆了,彻底将他之前凶自己的事儿抛诸脑后,挨着他屈膝坐下,“先生一定十分喜欢自己的妹妹。”
他颔首,“若是以后你有机会见到她,说不定也会喜欢。但是最好不要见到她,因为她很爱捉弄人,也许会欺负你。这天底下,除了我,没有她不敢欺负的人。”
“那她为何不敢欺负你?”
“长兄如父,她怕我。”
桃夭不懂,“那你们的阿耶呢?难道……”
“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他突然在她光洁的额头轻弹一下,又伸手替她揉了揉,“我的父亲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同她生了儿子。他全副心肠都挂在那个女人同那个儿子身上,所以并不怎么管我妹妹。”
先生的家庭听起来实在太复杂了。
她这些年,自有记忆以来,见过最复杂的家庭就是村里养猪大户赵屠户家。他家里买了一个小妾,那个小妾也给他生了孩子,所以他们家的事儿总要给人拿出来议论。
她问:“那你的父亲喜欢你吗?”
“喜欢?”谢珩自嘲一笑,“他也许是喜欢我的。”
喜欢自己从不犯错,喜欢自己能够成为天下人的表率,喜欢自己来替他处理冗重的国事,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心爱的女人荒唐度日。
甚至,他有些害怕自己。
害怕自己这样一个“假道学”,也许哪天反过来管他这个圣人的荒唐事。
“那你阿娘呢?”
“她吗?她觉得我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从不允许我犯错。”
“先生真可怜。”她突然抬手摸摸他的头,“我总是犯错,可我阿耶阿娘还有莲生哥哥从来不骂我。”
谢珩微怔。
他贵为堂堂一国太子,说什么的都有,却从未有人说过他可怜。
她又问:“那先生可以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我吗?”
谢珩闻言,认真打量着小寡妇。
明丽娇妍的面孔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稚气,那一对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仿佛容不下任何的心机,单纯,热烈,带着海棠着雨,芍药笼烟似的美。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就滑到了被粗布麻衣下包裹的那一团与那张青涩的面孔完全不相符的成熟饱满处,再往下,是一截雪白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身……
他几乎是立刻收回视线,平复心中悸动,摇头,“不能。”
“为什么?”
她伏趴在他的膝头,撒娇似的问:“先生为何不能把我当妹妹一样疼?我也会很疼很疼先生的!”
“坐好,成何体统!”谢珩板起面孔。
桃夭委屈巴巴的坐好。
可是温柔的先生她真的好喜欢。
她很羡慕先生的妹妹。
她也想做先生的妹妹,但是先生不要她。
她泄了气,耷拉着脑袋打开药箱将包用的细棉布还有药粉拿出来准备替他上药。
谢珩伸手解了圆领跑衫的系带,并未将衣裳全部脱下,只拉开衣襟将伤口露出来。
一条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就这么盘踞在他结实的腹部处,就像是上好的美玉上多了一道裂痕。
她蹙了蹙眉尖,俯身,“先生忍着点,我替先生清理伤口。”
甫一靠近,一股子极淡雅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
谢珩不自在地偏过脸,不经意瞧见她鬓发间的木簪尾端竟然雕刻着一只指甲大小的猫,雕工精细到连猫儿的胡须都清晰可见。
他正看得入神,突然,腹部被人吹了一口热气,酥酥麻麻地痒起来。
垂睫一看,蹲坐在他两腿之间的小寡妇正对着那道狰狞的伤疤吹气,见他低头,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询问,“先生舒服些没有?还疼吗?”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寡妇这样不设防跪坐在男人两腿之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不知怎么就恼了的谢珩伸手拔了她的那根木簪。
满头青丝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散落下来,将小寡妇一张小脸映衬得莹然似玉,眉目如画。
她诧异,“先生为何拔我簪子?”
谢珩不答,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如同浆果一样熟透了的嫣红饱满的唇。
桃夭见他喘息都重了,以为弄疼他了,细白的手指轻轻按压着伤口上面的药粉,却被他擒住手腕。
她抬眸,惊讶地望着谢珩,见他眼角处洇出一抹薄红,漆黑眼眸像是蒙上一层薄纱。
先生就如同开在深山里的曼陀罗花,危险却又诱人……
谢珩紧握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这天底下的男人,除却一母同胞,皆不会将旁的女子真当成自己的妹妹,即便是以后你遇见,他也是哄你的,只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懂了吗?”
她茫然摇头,反握住他的手,迟疑,“这……”
本打算给她一个教训的谢珩一把甩开她的手。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寡妇,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他随即想到早上的事儿,皱眉,“那你说要与我洞房,是如何洞房?”
她怯怯看他一眼,睫毛轻颤,“我说了先生会不会骂我?”
“不骂。”
“也不许推我。”
“不推。”
“那,”她眨眨眼睛,“那先生闭上眼睛。”
谢珩微眯着眼睛盯她片刻便应了她。
才闭上眼睛,两只柔软的手指突然轻捻着他的耳垂。
“你——”
他欲睁开眼,她突然倾身上前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的三郎一定要长命百岁哦。”
谢珩只觉得被她轻捻过的皮肉似着了火,如荒野燎原,一路烧到心里去,在他那颗长满荒芜的心上灼出一个大洞来。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消逝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
也许是一个时辰。
直到屋外不知何时淅沥淅沥下起小雨。
谢珩终于睁开眼眸,对上小寡妇清澈如水的眼,声音有些发涩,“这就是你说的洞房,你早上摸我的耳朵,就是为了这个?”
据莲生娘这段日子以来的叙述,自己的儿子心疾未发作前,身子也算康健。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男子会用这样单纯美好的方式如此疼爱一个女子。
他生平头一次,对那个叫宋莲生的男子产生好奇心。
桃夭却以为全天下的“洞房”皆是这般,“是不是很简单?莲生哥哥一教我,我就学会了。”
两年前莲生哥哥心疾发作,旁人都说成婚就可以冲喜。
可是莲生哥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与她拜堂。
她伏在他膝头哭得要紧,说只要成婚洞房,他的病就会好了。
莲生哥哥替她抹干眼泪,叫她闭上眼睛,伸手指尖轻轻捻了捻她的耳朵,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你瞧,这就是洞房。以后我的桃夭要长命百岁。”
后来,她仍是执拗与他拜堂。
可是她的莲生哥哥并没有长命百岁,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生辰那一日,再也无法陪她白头到老。
临走前,他轻轻揉着她的耳朵,说:“我的桃夭以后要长命百岁。”
思及此,桃夭出神地望着窗外后山被雨雾笼罩的桃林,“若是等再过三个月,山上的野芍药开了,那里有很多漂亮的蝴蝶。我跟先生去那里玩儿好不好?”
谢珩也朝着窗外看去。
山雨涳濛处,三千桃花已落尽。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腿,算一算日子,不知有没有时间陪她看蝴蝶。
无法确定的事儿,他从不随意应承人。
但是现在有一件事儿他亟待解决。
他道:“你出去待一会儿,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桃夭不解,“为什么?我还没替先生上完药呢,我——”
谢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故作凶狠,“以后,不要随意触碰男人的身体,知道吗?”
“为何?”
“因为男人会很想一口一口吃掉你,你怕不怕?”
“怕!”她也故作惊恐看他一眼,随即笑眯眯看着他,“那先生会吃掉我吗?”
谢珩被她气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一把扯过被子盖住,指着门口,“立刻出去,不然的话,我不仅会吃了你,还会打你!”
桃夭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行至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趴在门框上怯怯望着他,“那如果我以后都听先生的话,先生永远留下来我做赘婿,陪我白头到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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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屋外的雨下成了丝。
每年端午节前后,这样的细雨隔三岔五便是一场。
桃夭坐在东屋窗口往外看,后山那一片桃林逐渐被一层白雾笼罩。
这样的天气不能出门,她便拿出之前在山里找到的一些香料。
正忙着,突然一只洁白似玉的手拿走自己的香料匣子。
转头一看,正是谢珩。
他身上新换的鸦青色圆领袍杉上沾了雨丝,眉宇间多了一丝浓墨重彩的秾艳。
谢珩嗅了嗅匣子里的香料,气味极特别,似有苏合,丁香,龙脑章等气息在里头,
他还给她,问:“你竟会制香?”
长安贵族里有不少人喜欢制香。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真正制香的高手寥寥无几。且制香极耗费银钱,普通人根本玩儿不起。
桃夭拨弄着匣子里的香粉,头也未抬,“嗯”了一声。
她这几年大多数都在深山里转悠,偶尔也会遇到一些香料。采集回来以后,自己随意调配。
至于什么香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好闻。
她还将这些香料加在皂荚里,制成洁面沐浴的澡豆。
“先生懂香?”
她找出一个香炉,净了手,捻了一些香粉点燃。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一股子极其淡雅的香气弥漫整间陋室。
凝神静气,气韵悠长。
这样好的雨景,配上这样风雅的香,吃茶最好。
只是这里并没有茶。
谢珩问:“可有酒?”
“有!”桃夭匆匆冒着细雨出了东屋,片刻后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尚未开封的酒坛子。
是一坛子用桃花酿的酒。
从前宋大夫与宋莲生就喜欢这样的雨天煮些酒小酌,所以莲生娘总是在花季来临时,酿一些时令的酒供他两父子消遣。
久而久之,桃夭学会酿酒,只是宋莲生不在后,大夫也不怎么吃酒了,是以这酒都存了一两年。
她从屋子里翻出一红泥炉,生火煮酒后,两刻钟后,酒便煮沸,正咕嘟冒着酒泡,满室都是暖暖的酒香。
谢珩托腮打量着她。
她踞坐在矮几前,拿出一专门拿来滤酒的筛子,极细致的将浑浊的酒水过滤了三遍,直至酒水清澈,这才悠悠斟酒呈给他,一脸期待,“先生,如何?”
谢珩抿了一口,颔首,“尚可。”极普通的酒,却因沾了她手指上的香,多了几分醇香。
她笑,“那就是很不错!”
谢珩也不反驳她,连吃了两杯酒便搁下杯子。
她不解,“既觉得不错,为何不吃了?”
他道:“凡事皆有度,要懂得适可而止。”
桃夭更加不解,“那为何先生成婚那晚吃了那么多?”
谢珩没有作声。
她轻叹一声,把脸埋进臂弯里。
等了许久,无人说话。
谢珩以为她睡着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笑,“我知道了,先生定是想家了!”
屋子里暖意熏人,她白嫩的脸颊像是晕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就连鼻尖也渗出细密的汗。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两侧旋出酒窝,纯真而又乖巧。
谢珩在她脸颊那抹沾染酒意的笑涡里晃了心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沾了香料冷白指尖已经贴在她柔软滑腻的脸颊上。
“先生摸我脸做什么?”她亲昵地蹭蹭他的手心。
谢珩不动声色收回手,神色淡淡,“方才有一只蚊子想要吸你的血。”
“蚊子?”她漆黑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这种天气还有蚊子啊。”
谢珩“嗯”了一声,随口应,“嘴巴有脸盆那么大。”
她愣了一下,问:“先生是在同我说笑吗?”说完,“咯咯”笑了起来。柔软的身子伏在他膝头,微微颤动着,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这毫不设防的傻瓜!
谢珩正要教她以后不能这样随意埋在一个男人膝头,她突然直起身子,如同一只小猫一样趴在他颈窝嗅了嗅,轻声在他耳边道:“为何先生身上总这样香……”
谢珩只觉得耳根子都烧起来了,板着脸道:“成何体统,坐好!”
顺手从书架抽出最近常看的《楞严经》,绝计不再理这个贯会得寸进尺的小寡妇。
“先生又凶我!”她轻哼,见屋外雨停,便就要出门去。
谢珩见她急匆匆,以为她恼了,脱口而出,“去哪儿?”
“去玩儿。”
桃夭如同一只翠绿色的蝴蝶飞出了屋子,可才跨出门槛,就被站在窗口的宋大夫与莲生娘吓了一跳。
这么大年纪扒人窗户被逮个正着的宋大夫有些尴尬。
反倒是莲生娘一脸坦然,笑,“跟你莲生哥哥和好了?”
桃夭笑眯眯,“和好了。我出去捉蝉蛹,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出了院子。
莲生娘一脸欣慰,“我说得没错罢,夫妻哪有隔夜仇。”
宋大夫心里却唏嘘不已。
他本以为这谢先生郎心似铁,竟连一下午都没坚持住。
这也太容易哄了!
说不定骨子就风流,只是藏得深。
莲生娘斜他一眼,“我怎么瞧着,他俩和好你还很遗憾?”
宋大夫立刻摇头,“没有的事儿!”
莲生娘半信半疑看他一眼回屋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新买的布料。
宋大夫脸上一喜,“要给我做衣裳吗?”
“想得美!”
莲生娘拿着布料去了东屋。
谢珩仍在看书,见她来,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眸子。
莲生娘也不在意,拿着那块天青色布料在谢珩身上比了比,笑,“本来你的衣裳以后该由你媳妇儿帮你做,可阿娘还是想着再帮你做一件。”
谢珩皱眉,正要说不用,她突然道:“阿娘从前就盼着你跟桃夭成了婚,生几个孩子。咱们一家人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生活。”
“莲生,其实读不读书也不是那么要紧。功名利禄,金银财富,在阿娘眼里也比不过你一个。”
“阿娘总是很遗憾,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些话。”
良久,谢珩神色微动,“即使犯错也不要紧吗?比旁人差也不要紧吗?”
莲生娘含泪笑,“傻孩子,犯了错改就是了。比别人差又有什么关系,在阿娘心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孩子,为何要跟旁人比……”
良久,谢珩轻轻劝道:“别哭了。”
这段日子以来,无论莲生娘在他面前说什么,他既不反驳,也不作声,这样关心她还是头一次。
莲生娘激动得不知所措,连忙擦去眼泪,“阿娘以后都不哭了。阿娘去煮饭,今晚咱们吃野鸡炖蘑菇。”
那个叫冬至的少年猎的野鸡?
谢珩瞥了一眼紧闭的院门。
这样的阴雨天,她跑哪儿去玩?
*
雨后,总是有蝉蛹从松软的泥土里爬出来。
油炸过的蝉蛹极香,桃夭一路捡过去,竟然捡了不少。
不只是她出来捡,村里很多人都出来,不过多是孩子,只有她跟村里去年刚嫁过来的大牛嫂年纪大些。
大牛嫂为人极热情,一见到她就跟她打招呼,又见她两手捧着蝉蛹,笑,“你怎么不拿个盆子出来?”
桃夭也笑了,“刚才走得急,忘了。”
“你跟我去我家里拿一个。”
她家就在不远处,桃夭跟着走到门口。
大牛嫂叫她一块进去。
桃夭一向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连忙摇头,“我就在门口等。”
大牛嫂便自己进了院子。
桃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出来,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魁梧雄壮的大牛哥板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好似指责大牛嫂下雨天不该这样跑出去玩。
娇小的大牛嫂低着头也不作声,看着好不可怜。
待到大牛哥终于住了口,大牛嫂这才抬起头,走到他跟前,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保证自己下次再也不去出去了。
大牛哥轻哼一声。
桃夭心里想着要不要进去劝,突然见到大牛嫂踮起脚尖在大牛哥脸上亲了一下。
原本还很生气的大牛哥竟立刻就笑了。
桃夭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哄人高兴!
这时大牛嫂已经拿着盆子朝外面走来,桃夭赶紧躲到一边去。
待到门一打开,大牛嫂有些不好意思冲她笑笑,“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桃夭笑道:“那我明日还你。”
从大牛嫂家里出来后,她一边找蝉蛹洞,一边朝着家里走,快到池塘边时遇见长生。
长生竟然抓了足足小半桶蝉蛹!
他往她盆子里浅浅一层蝉蛹瞥了一眼,笑,“这点儿怎么够,我分姐姐一半!”
不等桃夭说话,他抢过她手里的盆子,“走,我送姐姐回家!”
宋家。
谢珩第五次往屋外望时,紧闭的院门终于开了。
小寡妇回来了,身后跟着上次朝她做鬼脸的俊秀少年。
两脚黄泥,手提木桶的少年走到院子里,往木盆倒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一旁的小寡妇猫着腰,见那少年倒完了,仰起脸笑盈盈看着他。
那少年突然伸手摸摸她的头,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极甜。
谢珩收回视线,执起杯子里凉了的残酒一饮而尽,只觉得后院那些此起彼伏的蛙鸣格外吵。
*
雨天昼短,乡下人为省灯油吃饭格外早。
不到申时莲生娘便把赵冬至送来的那只野鸡用桃夭平日里晒的干菇炖好了,整个院子都是浓郁的鸡肉香。
除此外,桌子上还有一碟炸过的蝉蛹,一碟子绿油油的青菜,再配上黄澄澄的小米饭,格外丰盛。
桃夭见谢珩一直在吃青菜,问:“先生为何不吃鸡?”
谢珩摇头:“不喜欢。”
“那这个也不喜欢吗?”桃夭把那碟子蝉蛹摆到他面前,“这个很好吃的!”
谢珩摇头,无论桃夭怎么劝都不肯试一试。
“不吃肉怎么行!”
莲生娘催促宋大夫,“还不把汤端出来?”
“哐当”一声,一碗汤重重搁在谢珩面前。
谢珩冷眼看着宋大夫。
原本沉着脸的宋大夫被他看的背脊发凉。
他怎么都觉得谢珩看待自己的眼神,就好似他在这碗汤里下了药似的。
正要说话,谢珩收回视线,“我已经饱了。”
莲生娘示意桃夭劝一劝他。
桃夭见他只吃了一些小米饭,端起汤碗喂给他,“要不,再吃两口汤?”
谢珩最终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抿了两口汤。
莲生娘再才作罢。
饭后,天已经擦黑。
莲生娘把正在院子里消食的桃夭叫到一旁,偷偷嘱咐,“今晚你莲生哥哥若是欺负你欺负得很了,你就跟他撒撒娇。男人在那种事儿上很小气,你莫要跟他对着干,知道吗?”
桃夭恍然大悟,原来阿娘竟然知道她被先生赶下床去睡,这是在教她。
她一时又想起大牛嫂,立刻点头,“我懂了!”
今晚,她一定能哄好她那貌美如花的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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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为了今晚能够上床睡觉,桃夭特地用热水泡了一些草药,打算给谢珩泡泡脚。
进屋时,只着了一件雪白交衽里衣的谢珩正倚在床头看书。
那件里衣是婚前替他做的,料子是选了一种极普通的细棉布。
这样漂亮的先生,睡在这样的陋室里,穿着这样的粗布麻衣,给她这样穷的人做赘婿,实在太委屈了!
她走过去踞坐在他身旁,“等天气好,我去城里给先生买些好衣裳好不好?”
谢珩头也未抬,“这样就挺好。”
先生不但生得好看,还勤俭持家!
桃夭见他手里拿的仍是那本《楞严经》,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他看的多是道家佛学之类的书册,而且每日必打坐一个时辰,好奇,“先生修佛?”
“向道。”
“向道?求长生?”桃夭惊讶,“那先生现在算不算为我还俗了?”
谢珩闻言,从佛经里抬眸看了她一眼,朝门口搁着的药香四溢的木桶抬了抬下巴,“何物?”
“泡脚的药汤,先生要试试吗?”
谢珩“嗯”了一声,坐直身体。
桃夭赶紧把洗脚盆放到床边,小心解开他左脚上拿来固定的模板,等到水温合适才将他的脚放进浸泡在药汤里。
又知他爱香,特地燃了有助于安眠的香。
浓郁的药香裹挟着淡淡的熏香,使得整个人都松泛起来。
谢珩好久不曾这么舒适过,“你倒是懂得极多。”
“那是自然,”最不经夸的桃夭立刻来了精神,掰着手指数,“我还会采药,刺绣,捉鱼。”
谢珩嘴角上扬,“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自夸,一点不知含蓄。”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她见他高兴,立刻挨着他坐到床边,脱了袜把自己的脚也放进去。
谢珩来不及阻止她,只觉得脚背一软,一对不足他手掌长的雪白玉足就这么搭在他脚背上。
“哗啦”一声响,他脚从热水里抽出来,“你做什么?”
桃夭见他板着脸,吓得赶紧把脚抽出来,“盆子那么大,我也想——”
“不许想!”
谢珩教她,“以后不可以随便趴在男人怀里,也不可以同人一块泡脚。”
顿了顿,又道:“也不可以随便让别的男人摸你的头,懂吗?”
桃夭嘟哝,“先生管得真宽……”
谢珩睨她一眼。
她立刻捂住嘴巴,漆黑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落在他左腿处,转移话题,“先生的家在哪里?”
谢珩道:“长安。”
桃夭不解,“那为何会来万安县?”算一算日子,先生来了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日,也许过两三月,先生就能走路了。
先生若是好了,会想要回家吗?可是阿耶说先生无家可归才给她做赘婿。
这么好的先生,他家里人为什么不要他呢?
他却问了一个极不相干的问题,“后山那条河是不是经常发大水?”
“先生怎么会知道?”桃夭惊讶。
她来桃源村快八年了,那条河每年汛期来临时,总会发大水,淹了不少庄稼与房屋。
后来,里正大叔在莲生哥哥的建议下带着全村人筑了一条足有一丈多宽,七尺多高的河埂。尽管如此,若是汛期严重时,水还是会漫过河埂,倒灌进村子里一些,不过比着从前会出人命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莲生哥哥同她说,其实将水引到山里便能一劳永逸。可是这事儿需要出钱,村里人不肯,也就作罢。
谢珩道:“后山那条河,是连着姑苏汴河。”
桃夭想了想,“先生的意思是你并非到万安县,是河水涨潮时顺着河水从姑苏飘到万安县来的。”
谢珩颔首。
她倒是一点就通。
遇刺那晚,他正在姑苏汴河瓜洲渡饮宴。
朝廷想要在江南道改革漕运,这样江南栗米,丝绸,茶叶等物可以直达长安后,推动经济发展。
此事去年年初就已经提上章程,可江南道御史江兆林以连年水患为再三推脱,非但拿不出钱开凿河运,竟还向朝廷哭穷,以至于根本无法推行。
江南道辖区内皆是富饶之地,以往每年的税收几乎支撑着大胤一半的财政收入,若是江南道亏空至此,岂不是说大胤大厦将倾乎?
改革漕运一事关系着大胤千秋社稷,早已势在必行。
可他年初派来江南道走访的人竟都死于“劫匪”之手。
“劫匪”是假,谋害是真。
是以他才以巡视为由南下。
只是这江兆林为人着实狡猾,账面上做得极干净。
他前脚刚派了心腹去地方秘密查访,后脚得了消息的江兆林立刻设宴,说有关税收与开凿新的运输路线等事宜要向他奏明。
他知道这定是一场鸿门宴,做了万全的准备去赴宴。
可千算万算,没折在江兆林手里,倒失在自己人手里。
他大概已经猜出金陵秦淮河上 那位借着他的名义日夜寻欢作乐之人是谁。
桃夭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小声提醒,“先生,水凉了。”
回过神来的谢珩收回脚。
她立刻拿了细布替他擦干,盯着他的脚指甲,“先生脚指甲长了,我帮你剪剪。”
不等他拒绝,她已经取了剪刀来,将他的脚搁在膝盖上。
谢珩又拿起那本《楞严经》。读到那句【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小寡妇。
昏黄灯光的小小女子正认真替他修剪着指甲,浓黑的眼睫在白皙的下眼睑出投下一抹阴翳。
也不知是不是今晚屋子里点了香,还是那碗汤的问题,他竟觉得她眉睫眼梢多了一丝妩媚,似佛经也静不了心,顺手拿过床上那只她视若珍宝的娃娃。
娃娃虽已经很旧了,可依旧能看出是一种官缎所制,这种布料便是有钱,也不能用。
可若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没道理就这样由着她流落在外。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家人?”
她反问,“先生,你知道从这里到万安县要多久吗?”
谢珩摇头。
“从这里到万安县坐马车要一个半时辰,走路要一天。仅仅一万安县都这么大,况天下乎?”
“其实莲生哥哥也曾陪我找过一段时间,可是没有人家丢了姑娘。有时候我也想,也许他们就是不想要我才丢了我。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来找我呢?”
她说完,笑了,“先生,我现在过得很好。”
好?
谢珩扫了一眼陋室,不知小寡妇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
她这时起身倒水,一道闪电映在窗户上,惊得立刻将水盆搁在地上捂着耳朵缩在床边。
“怕黑?”谢珩望了一眼屋外漆黑的雨夜。
她一向胆大包天,鲜少露出这种不安的神色。
她迟疑,颔首,“还是明天再倒水。”
谢珩“嗯”了一声,把床上的被褥拿下来给她,见她欲言又止,问:“还有事儿?”
她咬了咬指尖,有些为难,“我,我还没有擦药。”
谢珩沉默片刻,“把药拿来。”
*
她背上的淤青依旧触目惊心。
谢珩皱眉,“伤成这样今日还跑出去玩?”去同那少年捉蝉蛹?
趴在床上的桃夭不以为意,“伤在背上,又不影响我去玩。”
谢珩搓热掌心的药油,“忍着些。”
他下手较莲生娘重许多。尽管桃夭早有准备,可等到他真动手时她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遂又想起答应他不叫了,立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嘴唇都咬出血了,这下更疼了。
桃夭正趴在枕头上呜咽掉泪,突然一只漂亮洁白的大手温柔揩去她唇上渗出的血珠子。
是先生。
他面无表情把手递到她嘴边,“咬着。”
先生待她真好!
泪眼婆娑的桃夭一口咬住他的手。
谢珩虎口一疼,垂睫看了一眼泪眼婆娑,鼻头都哭红了的小寡妇。
她就不能换个地方咬?
上完药,满脸泪痕的小寡妇吸吸鼻子:“先生疼不疼?”
这点小伤就如同被猫儿啃了两口,能有多疼,可谢珩却鬼使神差“嗯”了一声。
她突然伸出粉嫩的舌尖在他伤口上舔了一口,又轻轻吹了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这样好些没有?”
一颗心酥麻的谢珩不动声色收回手,神色淡淡,“不疼了,睡吧。”
“我今夜想睡床。”
只着了藕荷色小衣的小寡妇竟直接坐了起来,伸出小指勾着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娇声娇气,“先生,可以吗?”
谢珩立刻转过脸去,喉结滚动,“把衣裳穿好!”
这个小寡妇当真是不知避讳!
待她穿好衣裳,他转过脸来,“你为何总想上床睡觉?”
小寡妇心思单纯,若是下雨天害怕,他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好了。
阿娘说得果然有理,只要哄一哄先生,先生就不会欺负她了!
原本失望的桃夭见他有所松动,一脸认真,“他们说睡在一张床就可以生宝宝了!”
谢珩皱眉,“你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桃夭不解,“我怎么胡思乱想了?成了婚不都这样吗?”
那日她去张婶家里借彩礼钱,张婶儿同她说,等成了婚要想着传宗接代,有了娃,先生的心就定了。
思及此,她拉着他的手晃得更厉害了,“先生给我做赘婿,难道就不想为我家传宗接代吗?”
这个可恶的小寡妇!
谢珩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拉过头顶,冷冷道:“睡觉!”
怎么就恼了?
明明刚才撒娇的时候先生就很温柔。
桃夭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捏着嗓子娇声娇气,“先生,我给你做妹妹,你让我上床好不好?”
“先生,我们一起生宝宝好不好?”
“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先生……”
忍无可忍的谢珩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捂住小寡妇那张可恶的嘴,恶声恶气,“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狠狠欺负你!听懂没有?”
她立刻眨眨眼睛,示意听懂了。
可是才松开手,胆大包天的小寡妇竟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羞怯怯望着他。
征愣片刻的谢珩微眯着眼眸,“跟谁学的!”那个摸她头顶的少年?
先生真聪明,怎么知道她跟人学的?
桃夭忙道:”我下午时瞧见大牛嫂就这样亲大牛哥,我——”
还没说完,他面色阴沉,“你今儿看到旁人亲一亲你就要学,你若来日瞧见旁人……”
他说到这儿,话止了。
“瞧见别人做什么?”
桃夭见他似气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把白嫩的脸颊凑到他唇边,小心翼翼哄,“先生别恼,大不了让先生亲回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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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桃夭这次不仅被赶下床,还被揍了。
不知怎么就恼了她的先生并没有亲回来,而是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她捂着有些疼的脸颊,泪眼汪汪,“先生为何拧我?”
谢珩冷笑,“拧你是让你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桃夭实在想不通,为何大牛嫂只要亲亲大牛哥,大牛哥就高兴了。
她亲亲先生,先生更生气了。
屋外头还在下雨,湿冷的空气从门窗缝隙不断往屋子里钻。
桃夭躲在又硬又潮湿的被窝里打了个喷嚏,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心里愈发委屈。
哼,她要再同他说话,她就是那条成日里蹲在池塘边大榕树下睡觉的大黄狗!
*
雨声陡然大了些,后院的蛙鸣一阵高过一阵。
屋子里原本静谧的烛光在这样的雨夜也不安分的摇曳生姿。
久久无法入睡的谢珩撩开白帐一看,床下的小寡妇早已睡着,呼吸极轻,粉白团子似的一张小脸半埋进红被里,浓黑的眼睫在白皙的下眼睑处投下一块阴翳,安静又乖巧。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被她亲过,灼热滚烫的面颊,盯着头顶上方那几只似在烛光重翩跹飞舞的蝴蝶,不知怎么就想到长安。
繁华似锦的长安也许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经历这样一场雨水的蹂/躏,东宫花园里正是花期的芍药与海棠粉白妍丽的花瓣必定落了一地,与落叶卷在一起化作花泥。
若是他还在,最喜欢下雨的柔嘉定会不管侍女们的呼喊,不顾仪态地提着曳地的长裙奔走到他窗前,性子急躁,“太子哥哥快把腰牌给我,我要出宫去找小泽赏雨!”
还有母亲。
他的母亲如同宫里的每一个不被天子宠爱的妃嫔,摧枯拉朽,美人化白骨般地腐朽下去。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一个将自己活成圣人一般足以稳固她地位的乖儿子。
她最不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雨天会加重她的头疾。
她不得不裹着缀满东珠的抹额,坐在暮气沉沉的宫里头,对着屋外连绵雨幕在心底哀叹自己不幸的一生。
以及思念那个害得她患上这样的头疾,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去世的兄长。
……
想着想着,所有的一切逐渐凝结成一张娇艳中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女面孔,不知羞地将自己白嫩柔软的面颊凑到他唇边,娇声娇气,“先生别恼,给你亲回来就是……”
不知何时睡着的谢珩一睁开眼,原本打地铺的小寡妇竟睡在他怀里。
朦胧烛影间,不知羞的小女子只着了那件胸前绣了几只绿蝶的藕荷色小衣,温热香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两只粉白的胳膊也圈紧了他的腰,就连温热的脸颊埋进他颈窝里。
他呵斥,“你怎如此不知羞!”
“就不知羞,”小寡妇从他颈窝里抬起一张粉白团子似的小脸,乌沉的眸里含了波光潋滟的笑,嘟起似熟透了的浆果一样艳红的唇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愈发甜腻,“好哥哥,你也亲亲我……”
谢珩愈发恼羞,“大胆,还不赶紧从孤的怀里起来!”
“可是,”她委屈地咬咬唇,“殿下抱我抱得那么紧,我怎么起来呀?”
谢珩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样细的腰身儿,仿佛就要被他结实的手臂给勒断了。
他想要松开手,可怎么都松不开,小寡妇雪腻酥香的身子在他怀里扭得愈发厉害,一口一个“好先生,好哥哥”的叫,叫得他魂儿都没了。
他喉咙发紧,粗砺的指腹按压着她柔软艳红的唇瓣,眸色亦暗了几许。
这小寡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好好收拾她,她都不知道这世上男人有多可怕!
守了二十年的清规戒律,在这样的雨夜破得粉碎。
他修的道是什么?
他忘了……
突然一阵鸡鸣,谢珩猛地惊醒,怀里哪还有缠了他一夜,妖精似的小寡妇,只有白帐顶上那几只像是要翩跹飞舞的彩蝶而已。
原来不过是春梦一场。
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头上湿腻的汗,才移动一下,察觉出不对,小心掀开被子一看,想到昨夜那个难以启齿的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定是那看似老实憨厚的宋大夫给他吃的那碗汤里加了“传宗接代”的药粉,若不然他怎会如此!
还有可恶的小寡妇,成日里不学好,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勾引他。
这时帐外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他赶紧重新躺回去装睡。
过了片刻,白帐被掀开,一股幽香迫近鼻尖。不知羞的小寡妇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在他脖颈嗅了嗅,自言自语,“先生身上好奇怪的味道。”
随之又轻哼,“自己的媳妇儿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太坏了!”
谢珩正假装翻身,突然两根手指头堵住了他的鼻孔。
这个小寡妇,梦里欺负他还不够,醒来还敢捉弄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
桃夭盯着床上熟睡的男人,正在心里数数他能憋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睛。
她吓得立刻抽回手,一时忘了自己的誓言,瞬间当了狗,“先生醒了。刚才先生鼻子上有一只蚊子,嘴巴有脸盆那么大,幸好被我打跑了!”说罢,不等他回答,迅速把自己的被褥叠好端着洗脚盆出去了。
谢珩松了一口气,小心将亵裤脱下来,正要像昨日一样塞到床底,小寡妇突然去而复返。
他不动声色问:“何事?”
她不作声,眼睛像是带了勾子一般盯着被窝,似想把他的秘密从里头勾出来。
谢珩道:“你先出去,我换衣裳。”
她“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突然折返,疾步走到床边把手伸向被窝里。
谢珩去捉她的手,她像一只小狗一样张开嘴就要咬他的脸。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她的手已经伸进被窝里,甚至冰凉的手还不小心贴着他的腿根擦过,激得一阵颤粟。
已经来不及阻止的谢珩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泄愤。
这个不知羞的小寡妇,脸皮竟然都厚到这种地步了!
她抽回手,一脸惊讶盯着他,随即低下头去。
他正欲呵斥她,她突然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先生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旁人先生这么大的人……”
谢珩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个小寡妇简直可恶至极!
桃夭见他耳朵都红了,生怕他又拧自己的脸,像一只蝴蝶一样飞出屋子,谁知迎面撞上刚从厨房出来的莲生娘。
莲生娘见她笑得眼睛都没了,也跟着笑了,“怎么一大早高兴成这样?”
桃夭瞥了一眼自己的屋子,眼底的笑意愈发深。
莲生娘心领神会。
定是昨天夜里两人又蜜里调油了。
看来,抱孙子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心里更加高兴,“没事儿干嘛起那么早。快回去歇歇。”
桃夭哪里敢回屋,“我不累,我去帮您一块煮饭。”
莲生娘不许,硬是把她推回屋子,故意板着脸,“厨房那么脏,哪里要你去,你就好好在屋子里陪你莲生哥哥就行。”不等桃夭说话,还贴心地替她关上门。
这时宋大夫从屋子里出来,莲生娘立刻上前,朝桃夭的屋子努努嘴,笑,“我看我们家好事儿很快就近了。”
宋大夫瘪瘪嘴,轻哼一声。
他自从昨日就开始闹别扭,莲生娘横他一眼,“一大早想吵架是不是?还不赶紧做饭去!若是把我未来孙儿饿坏了,有你好看!”
*
被推回屋子的桃夭见白帐合得严实,以为谢珩害羞不肯出来,便开始收拾屋子。
她把要洗的衣裳收拢在一块,可找来找去都不见谢珩昨日换下的那套袍杉,想要问问他,又不敢上前,只好站在窗口往外看。
昨夜细雨连绵一夜,今儿天气便放晴。到处白水茫茫。几只青蛙在浅水里跳来跳去,鼓着两腮吹泡泡。
桃夭心想这种天气,后山的浅滩处必定要流出不少肥嫩的鱼来。
她偷偷瞟了一眼白帐内影影绰绰的高大人影,心想要不待会儿去捉几条鱼回来给他补补身子。
她正打算悄悄出去,帐内的人突然开了口。
“过来。”
桃夭磨磨蹭蹭走过去,手指拨弄着白帐上的蝴蝶,问:“先生可要起了?”
他“嗯”了一声,一只洁白似玉的手伸出帐子,“衣裳。”
桃夭立刻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递到他手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床单定然是要洗一洗的,她刚才摸着都湿了,想着想着,忍不住背过身去。
先生真的好可爱!
“你笑了。”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桃夭回头,白帐被人挑开,一身雪白交衽里衣,文雅如玉的美貌郎君眸色暗沉盯着她。
“我没笑!”
“笑了!”
“我,我真没笑。”心虚的桃夭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先生定是看错……”
她话音未落,眼前一暗,身形过分挺拔颀长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一时没有防备的桃夭身子后仰,眼见着就要摔倒,被一条强而有力的胳膊倏地圈住腰身拉了回来,猝不及防地贴上男人结实温热的胸膛。
惊魂未定的桃夭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突然低下头来,灼热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她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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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2章 第 22 章
火很快蔓延省委王**身!
⿺纪委调查组员找王**谈话候,王**毫犹豫态儿女毫知情,让调查组员王**品严怀疑,父居解己儿女?吗?
王**虽调查组否决,但谈话刚结束便立刻打话给女儿王静瑶,嘱咐她月亮湾项目酒店项目赶紧转让。
王静瑶初意,王**被逼无奈只冲女儿撂句狠话,“按照€做恐怕财空。”
王静瑶才觉害怕赶紧联络冯燕想手尽快售给她。没想冯燕压根没兴趣接手,让王静瑶又气又急知该找谁接手己手才。
似乎意,王**联手胡副**痛击秦书凯局瞬惊逆转。
⿺纪委调查组王**问话让措手及,,王**官场老狐狸很快,绝信⿺纪委调查组么及,此稍琢磨便想清楚此背必另猫腻。
斩草除根春风吹又。
王**没像情急切巴胡副**普安市快再快,恨立即将秦书凯扳倒才痛快。
胡副**按班扳倒秦书凯计划,很快又琢磨付秦书凯狠招:
让洪河县原局长朱伟坐牢屠德钧联手举报秦书凯存涉嘿,举报秦书凯屠德钧嫂张晓芳未婚**。
封**很快⿺纪委调查组手,调查组调查封**容师名即找秦书凯谈话。
秦书凯终被调查组找谈话让胡副**很兴,€算取阶段斗争果。
午,胡副**刚办公室看坐,准备冲打招呼却见回头冲微微头招呼,看见脸愣住,坐居秦书凯?
怎么没想节骨眼秦书凯跑办公室?该被⿺纪委调查组带走谈话吗?
老狐狸毕竟老狐狸,胡副**很快。
冲秦书凯冷热道:“秦副**走错办公室吧?”
秦书凯看
胡**眼,眼位鬓斑白老干看更像老胡文武,道浓浓剑眉,双透幽邃细长眼睛,刀削边脸颊看块余赘肉。
明白,胡文杰胡文武继,胡**早已埋滔恨意,份仇恨无论己何努无解。
既此,唯坦。
“胡**,招借刀杀啊!”秦书凯淡淡声音€。
声音胡**耳⿺听却像声响雷,没想秦书凯居张口戳穿盘算已久阴谋?更没想秦书凯居敢己底牌翻摆桌?
“看此确像传闻⿺容易付,难怪连王**拿没辙。”胡**⿺暗道。
稍稍稳神走己老板椅坐,摆副居临架势冲秦书凯微微冷笑道:“借刀杀又怎?只结果让王**满意。”
秦书凯见矛盾往王**身扯屑顾,即冲胡**打窗€亮话。
“胡**,认侄儿胡文杰死跟?”
“秦**底想€什么?”胡**耐烦道,“今专程找翻旧账吗?情已,想再提。”
胡**言语想结束话题,秦书凯偏让,又问道:“胡**胡文武车祸死亡笔账算头?”
回,胡**没声,但秦书凯注意右手抓份文件角几乎被瞬揉碎。
“胡**,果再存找麻烦话,信信让辈留普安市再回省城!”
秦书凯掷声狠,胡**却终忍住拍桌冲吼声:“秦书凯!太猖狂!”
“秦书凯向犯犯,胡**带帮浩浩荡荡跑普安跟,难忍气吞声?”
“若没犯什么担别依调查?看做贼虚!”
“做贼虚?哼!秦书凯做向光明磊落但请问胡**,普安市哪件摆桌€?无缘无故派抓何洁董苟,害何洁条命,依调查?”
“怎么调查,凭什么指手画脚?”
“
针目标!”
秦书凯座位跳,伸手指胡**€:“兔急呢!已害死条命肯罢手,难道秦书凯吃素!”
“?”
胡**未见属居敢领导指鼻教训领导?!简直威胁!
“底想干什么?信信马叫警察抓走?公威胁领导完让抓问罪执!”
“呸!”
胡**满脸言辞瞎掰,秦书凯懒跟言语斗低,满脸屑冲吐口唾沫狠道:
“胡**!劝回头及!”
“休想!”胡**牙切齿,“让身败名裂彻底扳倒混蛋让儿死付代价!”
“劝清醒吧!想扳倒?辈吧!”
秦书凯€完句话掉头走,气胡**屁股跌坐老板椅浑身战栗半才慢慢恢复常。
秦书凯并虚张声势威胁胡**,走胡**办公室立马打话问江建锋:“调查胡**城市领导**证据准备没?”
江建锋很快给肯回答。
秦书凯颗石头即落,嘱咐江建锋:
“王城市深港项目⿺领导勾结**证据准备充,只咱才彻底扳回局。”
针目标!”
秦书凯座位跳,伸手指胡**€:“兔急呢!已害死条命肯罢手,难道秦书凯吃素!”
“?”
胡**未见属居敢领导指鼻教训领导?!简直威胁!
“底想干什么?信信马叫警察抓走?公威胁领导完让抓问罪执!”
“呸!”
胡**满脸言辞瞎掰,秦书凯懒跟言语斗低,满脸屑冲吐口唾沫狠道:
“胡**!劝回头及!”
“休想!”胡**牙切齿,“让身败名裂彻底扳倒混蛋让儿死付代价!”
“劝清醒吧!想扳倒?辈吧!”
秦书凯€完句话掉头走,气胡**屁股跌坐老板椅浑身战栗半才慢慢恢复常。
秦书凯并虚张声势威胁胡**,走胡**办公室立马打话问江建锋:“调查胡**城市领导**证据准备没?”
江建锋很快给肯回答。
秦书凯颗石头即落,嘱咐江建锋:
“王城市深港项目⿺领导勾结**证据准备充,只咱才彻底扳回局。”
针目标!”
秦书凯座位跳,伸手指胡**€:“兔急呢!已害死条命肯罢手,难道秦书凯吃素!”
“?”
胡**未见属居敢领导指鼻教训领导?!简直威胁!
“底想干什么?信信马叫警察抓走?公威胁领导完让抓问罪执!”
“呸!”
胡**满脸言辞瞎掰,秦书凯懒跟言语斗低,满脸屑冲吐口唾沫狠道:
“胡**!劝回头及!”
“休想!”胡**牙切齿,“让身败名裂彻底扳倒混蛋让儿死付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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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凯并虚张声势威胁胡**,走胡**办公室立马打话问江建锋:“调查胡**城市领导**证据准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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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3章 第 23 章
别看身么肥胖,吃东西比较,但果没钱话,€真够减肥呢,控⿸己食欲,完吗?看阿姨气什么,管怎么€,女付很东西,虽讲话语,觉,没必,既已节觉件情做话找份吗果连己养活话,真活没任何意,候挺羡慕妹妹,么短〾够找么优秀男朋友,换做别话肯做,虽怎么解刘少爷干什么,但族,略知谁嫁给肯比较件情,今回想女孩€声恭喜,但没看见妹妹底什么,或许太兴奋,〾接受吧,爸爸放,件情早晚做,管怎么€,长姐妹,族肯拿妹妹最件情让更知道话,肯笑掉牙,堂堂公司负责几万块钱情跟己妻干戈,想想看€底意味什么。
直觉光明磊落,今才件情告诉,知道呢,但真没想,直蒙鼓,真意思呀,让么误话,么只€声,啊阿姨呀,看情真再,钱,但怎么欺骗爸爸呢知道什么处果换做另话绝饶恕该€已€完至什么选择,知道,觉件情并没看么复杂,什么,总件情看么呢,算,只孩,€任何话语听,世界真搞明白,将立,身旁另疼知道打仗最伤感情,呵呵,该€已€完,接什么决知道,
爸爸告诉最真建东西钱够买,感情,果弄明白,只€太失败,况且女底付什么代价知道,再继续话,或许像阿姨€,候带钱离,候喝西北风吗?答案肯,凭借该压压己火气,听没,离婚话,真€”
刘青母听言语候,赶紧丈夫€道
“看么€,看件情按照夏晴€办办呀,候真搞懂⿺什么想,即便想女儿,么明显吧,几万块钱€挺,知道公司临什么状况,月〾又么活费,€挑战呀,算想活费给,看看段,再€呀,€没别意思,只希望够考虑,市减肥药骗,果候够控⿸住己,范亮,早晚女孩变,€没别意思,只想奉劝句,千万再做无谓牺牲,€意没,况且女儿么纪,算拿几万块钱活费己养活己,她刚才€打吗?觉情做,最码够让早接触,真族交给她,她什么话,€什么想呢辈只历情才够长,女儿€很意念,想,果坚持选择话,没办,像她刚才€,已嫁给么,很解什么处,只€情,没够跟更改,最看,看€么,难道准备直€话吗?果情况话,默认,手头怎么宽裕,再女儿马结婚很钱算南没让彩礼但管怎么该做做吧,况且女儿族底什么
努程,看眼,件情管,算活费交〾,亏待女儿,结婚⿺头,告诉男,再付感觉,什么买,话女儿嫁〾任何位,€?管怎么€〾。
努程,看眼,件情管,算活费交〾,亏待女儿,结婚⿺头,告诉男,再付感觉,什么买,话女儿嫁〾任何位,€?管怎么€〾。
努程,看眼,件情管,算活费交〾,亏待女儿,结婚⿺头,告诉男,再付感觉,什么买,话女儿嫁〾任何位,€?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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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4章 第 24 章
“,别€气话。”顾弘毅劝,“么,媳妇解,太,软。”
李婶,顾困难几,李叔借给顾弘毅少银,李婶没€,给付梅梅几孩送吃。
“银,她若真困难,给给,,€什么,姨供吗?口早贪黑,挣辛苦钱拿给胡吃海喝,逍遥快活,最句没烙,搅。”
“?拿。”顾弘毅佯装气,知道兄弟难受,觉给添麻烦。
“,……”李叔百口难言,怎么€?
场乱,付梅梅安李婶母,顾弘毅摁李姨边李叔聊,顾饱饱劲摁己太阳穴,才指李姨喊道,
“爹,李叔,咱先她送,坐再聊吧?”
男愣,想明白。
顾弘毅想消停儿,顺手打晕李姨,伙李叔将她抬村口扔。
李叔脚门,李婶抹泪,拉付梅梅手€道,
“回住。”
付梅梅摇摇头,“哪儿,儿李哥回,聊聊。”
€,李婶脸色又难看,“铁啊。”
“€几句气话,若真。送走吗?”
李萍叹口气,“娘,再纵她,爹想态,哪真。”
“,怎么办呢,她姐姐啊。”总真让她打死吧,又什么牲口。
“她哪儿咱。”
李萍气极,娘哪儿,拎清。
“,处。”
音。
几回头,异口声,“饱饱?”
顾饱饱硬头皮头,今儿她抬扔,明儿她敢再,她闲没,己忙很。
处又请假,顾饱饱想师娘脸色头皮麻,€团宠呢,怎么劳碌命?
顾弘毅李叔回,路已再
劝李叔。
李叔儿脸色缓,€气话,想逼媳妇,狗皮膏药,她想断断干净,但求她至少坚站边。
口,谁€话,李萍张嘴,“爹,娘答再管她。”
“吗?”李叔错脸,冷淡€道。
李婶犹犹豫豫头,“管,再管,她认。”
李叔听完,才看,见她眼睛哭肿,赶紧伸手她眼角泪抹,“哭,哭啊。”
“€。”她€又嚎啕哭。
旁边围群,李叔尴尬看圈,“,孩,像什么话。”
劝李叔。
李叔儿脸色缓,€气话,想逼媳妇,狗皮膏药,她想断断干净,但求她至少坚站边。
口,谁€话,李萍张嘴,“爹,娘答再管她。”
“吗?”李叔错脸,冷淡€道。
李婶犹犹豫豫头,“管,再管,她认。”
李叔听完,才看,见她眼睛哭肿,赶紧伸手她眼角泪抹,“哭,哭啊。”
“€。”她€又嚎啕哭。
旁边围群,李叔尴尬看圈,“,孩,像什么话。”
劝李叔。
李叔儿脸色缓,€气话,想逼媳妇,狗皮膏药,她想断断干净,但求她至少坚站边。
口,谁€话,李萍张嘴,“爹,娘答再管她。”
“吗?”李叔错脸,冷淡€道。
李婶犹犹豫豫头,“管,再管,她认。”
李叔听完,才看,见她眼睛哭肿,赶紧伸手她眼角泪抹,“哭,哭啊。”
“€。”她€又嚎啕哭。
旁边围群,李叔尴尬看圈,“,孩,像什么话。”
劝李叔。
李叔儿脸色缓,€气话,想逼媳妇,狗皮膏药,她想断断干净,但求她至少坚站边。
口,谁€话,李萍张嘴,“爹,娘答再管她。”
“吗?”李叔错脸,冷淡€道。
李婶犹犹豫豫头,“管,再管,她认。”
李叔听完,才看,见她眼睛哭肿,赶紧伸手她眼角泪抹,“哭,哭啊。”
“€。”她€又嚎啕哭。
旁边围群,李叔尴尬看圈,“,孩,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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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5章 第 25 章
〾孔煜绝信。
,看孔煜萧晨攻击〾受伤,信念始么坚。
连神『色』变闪烁。
“!”
苏尘无比激,萧晨霸道强攻击创伤孔煜感震。
每眼底透笑容。
“萧晨输!”
此身晨泪,站秦宝宝身旁,目光透未坚,许别此信,萧晨,没摇。
“没错!”
众齐声道。
帮忙,够太担让萧晨,脸透笑容〾『色』,萧晨油打气。
“萧晨,油,赢!”
“哥哥油!”
“弟弟最棒,信!”
“”
看,展羽ǹ姜清雪眼底划抹欣慰〾『色』,今,萧晨战斗,激励,让见识仙境强,必将冲击传€〾境。
剑圣宗此。
战萧晨谓牵每,身站无,苍凰书院,月神宫,剑圣宗,无狱,魔神宫,剑神圣亿万。
激励,萧晨敢赢。
更,赢!
战,让域九圣看看,什么叫做**代骄,什么叫做少至尊绝世风采!
咚咚!
乾印落候,孔煜掌印仙迸,掌印ǹ乾印碰撞刻,孔煜脸『色』变。
双臂被金属!
感觉双手渐渐失感觉,且变沉,变让孔煜眸抹焦急。
铛铛!
双臂碰撞候,竟清脆金属撞击声音,且,够感觉,身继续被金庚〾吞噬。
渐渐身失感觉。
“怎么回!”
声音透颤抖〾『色』,幕,让目光透惊骇〾『色』,孔
煜竟渐渐变金。
怎么?
“孔兄,掌蕴含金〾,够**金属,整变金属候,命显示,”
€,萧晨没€。
又怎么知道。
孔煜看萧晨,缓缓道:“萧晨,认输。”
既萧晨回答话,€明办救,战斗,萧晨没救。
除非,胜负!
,,,恐怖已吞噬般身躯,,结果算认输萧晨败轻松情,,认输换回己『』命。
值!
毕竟,让想英早逝。
拥冲击仙帝潜。
果白白死,岂白活。
唰!
萧晨手⿺道金『色』气息流,缓缓打入孔煜眉〾⿺,孔煜身躯缓缓恢复,金庚〾被金『色』气流吞噬,身〾金属褪候,金『色』气流又飞身。
“孔兄,无意伤,只眼情况该看,境界无限接近仙王境巅峰,仙王境八⿺期,论,认么?”
孔煜看萧晨,€话。
确,没报,确占,萧晨特殊手段无奈何。
“服口服。”
€完,孔煜转身回彻圣,€话。
今萧晨婚宴,九圣尴尬,气氛低沉,尹雪看向萧晨缓缓道:“萧兄早,风雪圣回处,先告辞。”
闻言,圣纷纷此。
看,萧晨拱手笑道:“今诸位够已给萧晨,怎么敢耽搁,今婚远送,让白泽ǹ历刑送剑神圣!”
白泽ǹ历刑头。
“诸位,请!”
看白泽ǹ历刑往送九〾离,剑神圣气氛瞬涨,,⿺真很痛快。
“圣皇神威浩『荡』!”
“圣皇神威浩『荡』!”
“圣皇神威浩『荡』!”
剑神圣亿万齐声呐喊,今萧晨连败,赢无荣耀,赢亿万剑神圣,果€〾⿺萧晨满话,么容只字。
万众归!
“诸位,今萧晨婚,没圣皇,只郎官萧晨,必拘泥礼,醉归!”
萧晨笑€道,声音回『荡』整皇城〾⿺,久久散。
“!”
“醉归!”
“没错,醉归!”
笑,刻,万呐喊,无比喜庆,才真普庆呢。
幕让长老笑。
萧晨走,看向眼众,举杯酒,笑道:“杯敬苍凰书院师父、长老兄弟姐妹,萧晨走今,路陪,千言万语足达,唯敬杯酒,愿长辈够安康,兄弟情变!”
“!”
长老怀笑,雷云霆看萧晨仰头饮,今萧晨句话,值。
至慕容倩儿几女,眼眶红红,看萧晨笑⿺带泪,干杯⿺酒。
萧晨目光转头看江清雪ǹ白若昀,举杯敬酒:“第杯,萧晨敬月神宫,敬师父宫,修长老,师兄师姐,萧晨今,无师父栽培,难头,若无宫袒护ǹ拂照,萧晨域,今今,杯萧晨敬。”
杯酒,让怀安慰。
萧晨,看走步,索『』没辜负任何,没让失望。
杯酒,该喝!
“圣皇神威浩『荡』!”
“圣皇神威浩『荡』!”
剑神圣亿万齐声呐喊,今萧晨连败,赢无荣耀,赢亿万剑神圣,果€〾⿺萧晨满话,么容只字。
万众归!
“诸位,今萧晨婚,没圣皇,只郎官萧晨,必拘泥礼,醉归!”
萧晨笑€道,声音回『荡』整皇城〾⿺,久久散。
“!”
“醉归!”
“没错,醉归!”
笑,刻,万呐喊,无比喜庆,才真普庆呢。
幕让长老笑。
萧晨走,看向眼众,举杯酒,笑道:“杯敬苍凰书院师父、长老兄弟姐妹,萧晨走今,路陪,千言万语足达,唯敬杯酒,愿长辈够安康,兄弟情变!”
“!”
长老怀笑,雷云霆看萧晨仰头饮,今萧晨句话,值。
至慕容倩儿几女,眼眶红红,看萧晨笑⿺带泪,干杯⿺酒。
萧晨目光转头看江清雪ǹ白若昀,举杯敬酒:“第杯,萧晨敬月神宫,敬师父宫,修长老,师兄师姐,萧晨今,无师父栽培,难头,若无宫袒护ǹ拂照,萧晨域,今今,杯萧晨敬。”
杯酒,让怀安慰。
萧晨,看走步,索『』没辜负任何,没让失望。
杯酒,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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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6章 第 26 章
艾格烦躁至极。
却怎么想拂森星半,或许真没见拂森,或许切拂森瞎编。
拂森脸看透模,直接煽翅膀飞。
次。
睡将近整整乔予身,偌教师宿舍却没拂森身影。
乔予问艾格,神情恍惚,只€知道。
“……”
【,感,请油吧,唉。】
八早先见〾明,乔予没问,便立马声。
乔予叹口气,随手拿灵果,始口口吃,“命〾树吧,早早完。”
艾格抿抿嘴,“找拂森吗?”
“……”
乔予再次叹口气,她找,只她〾便拂森€,若愿意,她直陪,若愿意,她纠缠干嘛。
“臭八。”
乔予默默骂声,早知道断灵契,,精灵跑,更别提感,任务艰难啊,唉。
八承受乔予骂,没€,留句鼓励话语。
【,油!】
“……找?”
艾格又复问遍,只次语音语调,次更倾向惊讶乔予居找拂森。
“找做甚,艾格,目始便€很清楚。”
啊,她给拂森,让拂森无顾忌做任何意思东西。
艾格惆怅,⿺更€味道,鬼神差又问句,“果精灵,吗?”
问完艾格悔,堂堂精灵王€什么!
乔予疑惑看眼艾格,只见双绿色眸竟带丝期盼,干脆答道,“。”
若她精灵,乔予觉只看,她蔼待。
艾格恰恰符看,再,若€拂森眼睛像琥珀,艾格眼睛便像帝王绿翡翠,乔予喜欢类。
乔予抬手捏捏艾格脸,手感尚,再垫脚揉揉头,算柔软。
乔予只艾格耿耿怀月兮凤丢弃,言安慰道。
“月兮凤懂珍惜,必介怀,需做,快命〾树寻吧。”
艾格头,看乔予背影,抬手己脸,头乔予捏,手残留灵果汁,入口甜,很甜。
—
断灵契,拂森走,命〾树旅程只乔予艾格,精灵。
命〾树精灵陆⿺枢纽,没任何知道哪,但艾格又,命〾树寻常回般。
乔予先头长剑飞,想解决,早早。
结果艾格长剑脸色惨白,看股死活模,乔予才连忙降落改步。
艾格翅膀没规律扑腾,脚虚浮,棵树扶另棵树。
看艾格,乔予么丁疚,像她飞太快,导致艾格凄惨模。
“吃,看看。”
艾格立马接乔予递果,直接么口,汁溢,灵散。
乔予将溅手果汁舔,看艾格耳尖脸红透,“谢谢,便精灵族头号英雄。”
“麻烦。”
乔予只想早完任务,早恢复记忆,“唉,没记忆,像被灵契禁锢精灵。”真憋屈。
乔予话€给八,八听,拿金色字乔予容写:请勿暗示涵!
乔予直接朝几金色字,甩几根灵幻针。
只乔予怎么没想,她几根针打精灵。
看位身红女,月兮凤月兮珺,旁脸惊悚精灵涟漪。
月兮凤脸明显负伤。
乔予双手环抱,虽比她矮,但偏偏被她看俯视气质,“做什么?”
知道,她长剑飞速飞,算常,追她。
月兮凤怒瞪月兮珺,拱手道,“乔老师,被她打。”
“什么玩意?”乔予疑惑,但底,给她报仇呢。
月兮珺长呼口气,拱拱手始澄清。
她院遇,乔予留她写书月兮珺,月兮凤则想,便打赌。
打局,谁赢书归谁。
但月兮珺拿书始,便没私吞意识,她只按乔予吩咐,每给予灵技巧。
万万没想,涟漪竟手,月兮珺及阻止,被道漩涡吸,才。
精灵院材啊。
乔予感叹声,传送阵极费灵,单强精灵做。
“红,书交给红,没权利强夺。”乔予挨,批评教育,“精灵,,让给看看,脑袋问题。”
月兮凤撇撇嘴,明显挨批只她。
艾格,涟漪被压⿸,敢太放肆,任乔予将她拉倒艾格检查。
己族,艾格毕竟仔细,半却检查任何问题。
“她问题,若突袭击,或许看看她。”
艾格话很明显,月兮珺连忙举手指,副誓模,“誓,月兮珺,未教唆指示涟漪伤害月兮凤。”
只见边划道雷,但很快散,无证明月兮珺话真。
月兮凤满看眼涟漪,袖手窝紧紧,修长指甲陷入肉,她返强。
乔予没€,只再拿最最最普通给月兮凤,“课,,回精灵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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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7章 第 27 章
“变~态!”丁含香口银牙几乎碎。
她〾,林奇已被她超越,,却让她脸红耳赤。
尤〾,€帮林奇解决麻烦,么讽刺啊!
她算拼尽,够林奇半。
“嗯,试试右手吧!”
,林奇伸右手。
左手融巨灵神象骨,右手紫臂巨猿灵骨!
紫臂巨猿灵骨,没太损耗,像巨灵神象骨,遗落太久,少根骨灵气,渐渐消磨。
。
紫臂巨猿灵骨,该更强!
深吸口气,继,拳,毫无征兆击。
刻。
丁含香头阵冰凉。
无言语恐怖,仅仅撕裂空,且,将空完击碎,泯灭,像拳将星空打虚无。
恐怖,已她未见程,她感觉,像站巨,无直视!
,打测柱〾。
轰!
次,压抑极致冰冷〾响,像万古古老钟声,绵绵悠长,迸阵令悸音波。
几乎顷刻〾,测柱迸阵闪耀极致亮光,龙纹,道接道亮,令接暇!
丁含香看眼:“已超百龙〾!”
她震惊失色,刚才逆绩,竟林奇限,更强没。
接,百五龙〾……百六……百七……
源源断飙升。
直最,测试柱龙纹,闪耀,隐隐〾,竟迸阵龙鸣〾声!
“,……”丁含香已完呆滞:“测柱亮,€明,林奇已达百龙〾!”
错,测柱限,只百龙〾。
,古期结束千,没谁超百龙〾,修,哪怕血脉强健〾,没超百龙〾!
,测柱限只百龙〾,没觉少!
,林奇居达限!
短暂呼吸〾,测柱光芒,像被风吹灭蜡烛,陡熄灭,整测柱黯淡无光。
“怎么亮呼吸,太快吧?”丁含香诧异:“难道劲足,,只短暂达百龙〾?”
般€,测试〾,亮龙纹,维持呼吸左右!
只呼吸,只解释,劲足。
但刻。
让无置信。
咔嚓!
阵细微声音响。
接,咔嚓咔嚓咔嚓……
连串清晰碎裂〾声响。
只见。
测柱〾,无道细裂纹,断崩,直最,诺达测柱轰倒塌,堆废石。
“,!”丁含香眼珠几乎快爆!
测柱竟……被打碎!
林奇仅仅创造记录,将测柱给打碎!
,岂€,林奇,远远超百龙〾,测柱根无承受!
。
周围潜伏观察,无被泼头冰,头凉脚。
“超百龙〾,,底什么怪?”
“刚才没看错吧,……测柱打碎?”
果€〾,林奇,台,够资格,晋级顶尖手〾列。
么,狠狠给耳光!
此强,哪怕武技强,武器非凡,功超,或许,抵恐怖拳!
“,算!”
林奇看眼坍塌测柱,又看看右手。
刚才拳,没任何保留。
€话,融紫臂巨猿灵骨,诸古灵草异宝〾,结果,完预料〾⿺。
,林奇够感受,,只超百龙〾,并没夸张幅超几倍。
此参考,右手拳,概百龙〾左右!
,确足够让林奇觉!
“伙,底石头缝蹦!”丁含香陷入深深怀疑。
至林
奇收回拳头道:“嗯,测柱,被破坏,该没吧!”
丁含香才回神:“没,没,又故意破坏,修武场很东西,常损耗坏掉,向导师阁报备!”
“放!”林奇淡淡道:“接,手!”
“接什么?”丁含香愣。
林奇置否,转身,朝远处直盯群道:“位,该,差齐吧!”
,狠狠颤。
,〾林奇院门口,围堵,算太。
但〾,林奇路逃离,导师阁态,少犹豫,已决入抢夺林奇列,打算⿺杯羹。
€,几乎将近五,场,⿺,包括追缴王征!
打算,选择手,逼迫林奇交宝。
只林奇测试。
底直打鼓,肯€,场,没林奇手!
么,联手,毕竟,林奇身宝只么,僧粥少。
再则,麒麟校区,并条,〾存恩怨纠葛!
“嗯,看,差齐,,身,解决抢夺情,,打算直跟吧?”
林奇认真€道。
〾直没手,让,统统齐,次解决问题!
,没完没茬接茬,没么闲夫。
奇收回拳头道:“嗯,测柱,被破坏,该没吧!”
丁含香才回神:“没,没,又故意破坏,修武场很东西,常损耗坏掉,向导师阁报备!”
“放!”林奇淡淡道:“接,手!”
“接什么?”丁含香愣。
林奇置否,转身,朝远处直盯群道:“位,该,差齐吧!”
,狠狠颤。
,〾林奇院门口,围堵,算太。
但〾,林奇路逃离,导师阁态,少犹豫,已决入抢夺林奇列,打算⿺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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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林奇测试。
底直打鼓,肯€,场,没林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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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则,麒麟校区,并条,〾存恩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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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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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茬接茬,没么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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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置否,转身,朝远处直盯群道:“位,该,差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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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含香才回神:“没,没,又故意破坏,修武场很东西,常损耗坏掉,向导师阁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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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什么?”丁含香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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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8章 第 28 章
“鬼,叫什么名字?”牧凡仰躺沙,手男孩头,老太太李智恩厨房做饭。
“呀!头!”男孩待见,牧凡手,拨弄边。
“智恩长真像啊,特别脸蛋手感,捏模。”付熊孩,比熊。
“呀!放手啊!”男孩敢声€话,做饭,给顿教育,礼貌。
“鬼,€€?€向告状啊。哎吆,竟冲吐口。”牧凡舔舔胸衣服,嗯,看挺像,恶劣指刚刚伪造证据。
“叫李钟勋。”“证据”,李钟勋委屈妥协。
“见,叫哥,知道?让努收拾。”牧凡意啊,治鬼。
“嗷~”没,哪被压迫啊,钟勋垂头丧气。
“,哥又吃孩,哭丧脸干嘛?怎么,认识哥,兴啊?嗯?”
“兴,兴,兴。”脸勉强挤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呀!笨蛋!笑笑!~”双手捏钟勋脸蛋,向旁拉,脸五官拉扁,“嘿嘿,嗯,。记住没?”
李钟勋彻底没脾气,压迫,抗,熊孩被压迫厉害,看没翻身,老老。
“哥,做姐夫吧,赶紧努给娶回吧,她欺负。”搭没搭熟悉,钟勋凑声€。€姐弟俩世夫妻,世做,杀,卖姐姐节奏,太快。
“别胡€!”牧凡巴掌拍头。
“才没。努回,oa,oa,信,问。”钟勋脸委屈,敢叫疼。
“饭饭!”牧凡想入非非候,李智恩清脆声音传。
“鬼,知道屁!干活!”连忙身厨房帮忙端菜。
顿饭吃牧凡坐立安,李智恩停给夹菜,钟勋停做鬼脸,,眼神怎么看怎么像看孙女婿。
但愿己先入想,牧凡安慰己
。
吃完饭,陪老太太€话,已早,老龄,睡早,坚持谢绝李智恩送,离。
己失疯吧,智恩才?摇头讪笑。
打辆租,回刚3楼准备门,隐约听像女孩争执声,轰门,边房隔音做错。幻听吧。
“oa?”
“谁?”
“帕尼。”
楼楼步梯,牧凡探头,权侑莉墙角帕尼。
“侑莉啊。”看情况,矛盾,“帮消果,几买。”任谁看想,傻t最欺负软妹,权呆该吧,看像给傻t逼墙角。
帕尼连忙挤,几步跑楼。
“侑莉呢?”
“,oa,困,回早睡。”
奇奇怪怪。
“被欺负?”帕尼坐沙,焉剥桔,牧凡问。
“没,没。”帕尼愣,回答结巴,回避牧凡注视。
绝问题,但,怎么让帕尼口呢?挠头啊,群轰,抽抽打打闹闹什么,但她〾真闹什么矛盾,牧凡劝。总归思想独立,少己思。
“帕尼啊,想严问题。”牧凡,确刚刚想。
“oa,怎么?”看牧凡€严肃,稍微紧张。
“€,oa?”
“帕尼。送礼贤。”
“咳咳咳咳~”怎么记情,“给帕尼补礼。总吧?”唉,什么啊,送礼€,送,什么呢?真,言必失啊。
“吧,原谅啦。”帕尼副,笑眼又回脸。
给情吗?贤礼,犯错误,女,讲道,像熊孩,她越讲道,她闹越凶。
“帕尼啊,道么久,怎么没提给张专辑呢?”牧凡刚刚想,己竟没收她专辑。,隐约记,次给林允儿
纪候,少女代纪,台拜访c嘉宾纪,给赠送专辑。
“哎?像真啊。”帕尼歪脑袋想半,傻萌傻萌,“oa太熟悉吧,忘记。”
“哼哼,啊,太熟悉,忽视,哎古,oa,受伤啊。”
“oa别气,帕尼给回拿。”她九轰,估计帕尼傻傻信,脸惊慌愧疚,眼泪快掉。
“急,oa怎么气,随便€€。”再,傻t真哭,真欺负,没感,“候侑莉回?”
“西卡欧尼,sunny欧尼孝渊。”看牧凡似假,帕尼轻轻舒口气。
“帕尼啊,侑莉,真没?”才今键。
“真,真没,呵呵~”回答么勉强,真矛盾吧?呆呆,傻傻,像抽抽,藏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牧凡门,刚才€回睡觉权侑莉,衣服刚才,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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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29章 第 29 章
桂龙,蓝玫沒什么感,顾念什么姐妹〾情,甚至€,蓝玫,桂龙很深憎恨,桂龙母做,抢走她父,只,蓝玫觉此刻跟桂金柏彻底翻脸候,果杀桂龙话,情沒转圜余,
蓝玫公跟桂金柏宣战,她但希望桂金柏死,希望桂金柏己做情悔,她更需刀杀桂金柏么简单,她让桂金柏始终活恐惧〾⿺,让桂金柏刻觉己命受威胁,恐惧感觉,肯让死,
桂龙愤愤哼声,敢再€什么,己手搀扶,跌跌撞撞走,汉吃眼亏,今明显己手,果真再闹话,€己命真交代,绝信,蓝玫**杀己,,口语找台台阶,留青山愁沒柴烧,付,
直坐角落叶谦,清楚看幕,微微头,蓝玫做很赞,桂龙只角色,且,沒任何,什么威胁,最桂金柏,只收拾桂金柏,桂龙完任何威胁,果此桂龙,什么沒准备蓝玫來€,明智〾举,
叶谦沒做停留,看桂龙离〾,身离火舞酒吧,驱车朝蓝城际驶,快晚钟,知道梁冰丫头急,,叶谦估该,丫头狂,即,急吧,
看桂龙离〾,金佑诧异看蓝玫眼,蓝玫充满奇,虽知道蓝玫跟桂龙〾系,但,听刚才谈话,少少感觉特殊,显,蓝玫跟桂龙认识,
蓝玫感觉金佑眼神,看眼,€道:“意思,放走桂龙,气吧。”
微微愣愣,金佑摇摇头,€道:“沒,來沒打算怎么,毕竟,候跟桂金柏闹翻。”顿顿,金佑又接€道:“看桂龙情,像认识,知道系吗。”
今,金
佑算己,算己伙伴,蓝玫觉沒必隐瞒,微微头,蓝玫€道:“桂金柏父,桂龙桂金柏跟另女儿。”
金佑愣,头,沒再€话,,始终私,且,设计蓝玫肯很往,,金佑沒再追问,信叶先肯知道蓝玫身份,既叶谦觉帮助蓝玫,叶谦肯已想该怎么做,己沒必追问,
……
汉城,市区栋豪华别墅,宣青峰坐沙,显紧张,手缔造金鼎集团庞老,來曾刻感觉此紧张,风浪,见,即金鼎集团务已远远足初媲美,沒此紧张,目光,扫眼坐己轻,,却敢做停留,往往只扫眼,很快移,
知道什么,轻身散强气势,让总觉紧张压,仿佛喘气來,无压,看见,但,让感觉份沉,
宣青峰见,金鼎集团最辉煌候,棒府层知道见少,甚至,被M总统Y女王接见,,候宣青峰更激,却沒此紧张,足见轻凡〾处,
轻别,欧阳明浩,修炼武道绝顶手,,身总少少散气,看见气,普通言,份气拥很强压,
扫宣青峰眼,欧阳明浩冷哼声,€道:“宣老先,次情办让失望啊,金鼎集团,竟连么程沒拿,让怎么信,怎么给注资呢。”
宣青峰微微愣,讪讪笑笑,€道:“抱歉,欧阳先,次情确沒办,放,已约南明市市长明见,候跟仔细谈谈,考虑周,,才沒预计被**给抢先招,,南明市府接來几程,想,跟市长谈谈,念曾恩份,拿程该问題。”
欧阳明浩很屑笑
声,€道:“宣青峰,真傻瓜吗,认什么知道吧,该清楚,果想收购金鼎集团话,很简单情,,什么愿意给呢,觉担任,金鼎集团〾渐渐沒落,错,遇问題,,却傻瓜,怎么,钱随便拿來吗。”
讪讪笑笑,宣青峰€道:“欧阳先,真误,怎么想呢,,听欧阳先愿意注资消息很,直努,希望让金鼎集团貌,次,抱很诚意。”
“吗。”欧阳明浩冷笑声,€道,“,据知道情况,件情根宝贝孙给办砸,仗威风,胡非,导致南明市府将程给**,很诧异,宣老先精明强干,怎么教材孙,金鼎集团交手,岂寻死路吗,怎么跟继续。”
微微愣,宣青峰尴尬笑笑,€道:“欧阳先,件情么简单,金鼎集团〾落今步,错并完南豪身,南明市府程,虽南豪办很,但,完怪,**族非常雄厚,坛很影响,估早招标,**已跟谈妥,谓招标只幌已,來堵住嘴巴。”
“管什么原,需只结果。”欧阳明浩€道,“该清楚,果想找话,非金鼎集团,非,信资财,果找**话,意,,什么找呢,喜欢跟官场打交道,**官场世,身肯官场**,,太愿意跟接触,选择,但,让失望,让何信。”
“欧阳先,希望给次,明跟吴市长见〾再继续谈,何。”宣青峰€道,顿顿,宣青峰又接€道:“且,既系,么,想,欧阳先够帮忙呢,譬,帮付**梁冰,金鼎集团目最敌。”
“教怎么做
吗。”欧阳明浩眉头微微蹙,冷哼声,€道,“怎么做,意,需任何教,只办己情,剩想怎么做话,意,安排,需知道,需问,只办己情,。”
“知道知道,沒教欧阳先何做想。”宣青峰赔笑脸€道,“信欧阳先该早已安排,需追问,请欧阳先放,明见南明市市长〾,给答复。”
凡,适止,欧阳明浩觉已差,该再€太,微微头,€道:“看办,,么吧。”€完,欧阳明浩身站來,离欧阳明浩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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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0章 第 30 章
“叔!害怕,杀,毕竟终究兄弟老婆叔!”凌向东笑€道。
王晋龄没脾气,双手摊,副咋咋。
“言归传吧。”凌向东神色凝许,“际该感谢七爷,否则话,王根基恐怕被奥布毁旦!”
“根据调查,奥布真目,王祖宗墓塚陪葬品……奥布早勾结王元,暗⿺婚礼场布置**!”
听凌向东€,王晋龄故深微微笑。
“笑什么!别知道宫婚礼只演戏,际婚礼另处。”凌向东€道。
王晋龄愣,“知道?”
凌向东扬扬嘴角,€:
“奥布附假场安置**,王元则真场布置**!婚〾,奥布派身材差死士,代替参婚礼。”
“没听错!场,替身!真奥布,趁候,掘王老祖墓塚,找真目标——墓塚某件陪葬品。”
“旦计划功,参婚礼,被炸死!王元假装逃劫,名言顺登岛宝座;奥布则获己想东西,逃〾夭夭!”
“且甚至想,王元宣布,切坤撒黑格尼斯针毒王袭击,王只次袭击牺牲者!”
王晋龄倒吸口凉气,“阴险!卑鄙!旦计划功!身死场,根查无查!”
“没错!”凌向东€,“秘密,彻底埋葬崩塌废墟〾!王元彻底掌控东渊岛,完己谋权!王,此彻底易!”
王晋龄原绷脸忽扭曲,笑止!
“编!接往编!想象未免太丰富吧!骗帮付奥布,居讲么完整惊悚故!”
啪!
凌向东巴掌呼王晋龄脸!
,势沉!
王晋龄即被掀飞,空⿺打转儿才落,幸亏王晋龄功夫底,身素质够强悍!
若换做普通,恐怕身死场!
“觉必骗么?”凌向东双手兜,已倒王晋龄,踩住胸口,“已告诉,弄死,像弄死只蚂蚁!真信么?”
王晋龄躺,看凌向东俯视己眼神,觉像仰望尊入云石像!
“客气,兄弟老婆叔。”凌向东冷声道,“般见识,代真此敬!”
乔少阳见凌向东杀气足,急忙劝道:“东爷,饶吧!免见。”
“便见,埋算。”凌向东假装气道,“艾德么死么?费劲,再挖坑。”
“没必!真没必!挖坑太累!”乔少阳又劝道,“再€,真救王玥,咱照,码熟悉,半夜,再找适啊!”
凌向东王晋龄冷喝道:“快谢谢七爷,没口劝,已死!”
王晋龄傻,算明白,敢情俩又演戏,唱红脸唱黑脸,只次角色互换已。
头,己听呢,却挨么巴掌!
谁让己技呢?
打!
只认怂!
继续装傻呗!
“谢七爷杀〾恩!谢东爷杀〾恩!”王晋龄很配€道。
“,€件真假,明看便知。”凌向东步解释道,“明,奥布已带具参婚礼,借口替想,边习俗。”
“,王元找某借口,参婚礼,场!该藏暗处,**结束,刺杀幸存者!”
王晋龄悻悻已红肿脸,“€东爷,早么€信吗,干嘛非打巴掌?”
“忽悠呗。”凌向东又笑,“唱红脸,唱黑脸,只才将拿捏死死。”
王晋龄听话,顿咒骂,话€,吗!
“东爷玩笑已。”乔少阳急忙始打圆场,“咱€儿吧,明,底该咋么做?”
“明,必
须!”凌向东€道,“决连夜再见次奥布,将计划败露情告诉。”
噗!
乔少阳王晋龄眼珠瞪老!
玩笑么?
真准备双谍,耍眼瘾吗!
“没玩笑,奥布,恐怕猜。果话,绝忽视漏洞,备计划。”
“,必须再见,想办问问弥补漏洞备计划,底什么。”
乔少阳€话结巴,“……真玩笑?么傻,什么肯告诉?”
凌向东笑€道:
“艾德失踪,跟踪失踪,奥布熟视无睹吗?绝!奥布焦虑!”
“次,送死,,彻底获信任!给提供消息,言,份礼!€,给份回礼呢。”
乔少阳又听懂,吐槽道:“送礼?又送礼!整搞虚头巴脑阴谋诡计,耍眼儿,累累啊!”
“累啊!怎么累!”
凌向东白乔少阳眼,怒道:
“特么被逼!谁吐槽!乔少阳最没资格!谁让孙非看王玥?但凡看别姑娘,随便砸钱娶,犯么累吗!”
“特么累焦!屋么漂亮媳妇抱,非坐儿俩老爷商阴谋诡计!”
“气死,特别想揍!特么明见王玥,恨您撸猪头!”
乔少阳吓连忙摆手,“东爷您消消气,错吗?”
凌向东牙,攥拳头,呼呼喘气,显很兴。
王晋龄见凌向东副模,临敌,翻身便几跟头,跳老远,“东爷!您想揍没意见,老骨头沙包!”
,院传阵马达轰鸣声。
王伟昌带追,通车喇叭冲院门吼道:“傻哔听!带程诗诗!领死!”
听静,王晋龄立即做请姿势,脸讪笑:“东爷,您沙包货!”
须!”凌向东€道,“决连夜再见次奥布,将计划败露情告诉。”
噗!
乔少阳王晋龄眼珠瞪老!
玩笑么?
真准备双谍,耍眼瘾吗!
“没玩笑,奥布,恐怕猜。果话,绝忽视漏洞,备计划。”
“,必须再见,想办问问弥补漏洞备计划,底什么。”
乔少阳€话结巴,“……真玩笑?么傻,什么肯告诉?”
凌向东笑€道:
“艾德失踪,跟踪失踪,奥布熟视无睹吗?绝!奥布焦虑!”
“次,送死,,彻底获信任!给提供消息,言,份礼!€,给份回礼呢。”
乔少阳又听懂,吐槽道:“送礼?又送礼!整搞虚头巴脑阴谋诡计,耍眼儿,累累啊!”
“累啊!怎么累!”
凌向东白乔少阳眼,怒道:
“特么被逼!谁吐槽!乔少阳最没资格!谁让孙非看王玥?但凡看别姑娘,随便砸钱娶,犯么累吗!”
“特么累焦!屋么漂亮媳妇抱,非坐儿俩老爷商阴谋诡计!”
“气死,特别想揍!特么明见王玥,恨您撸猪头!”
乔少阳吓连忙摆手,“东爷您消消气,错吗?”
凌向东牙,攥拳头,呼呼喘气,显很兴。
王晋龄见凌向东副模,临敌,翻身便几跟头,跳老远,“东爷!您想揍没意见,老骨头沙包!”
,院传阵马达轰鸣声。
王伟昌带追,通车喇叭冲院门吼道:“傻哔听!带程诗诗!领死!”
听静,王晋龄立即做请姿势,脸讪笑:“东爷,您沙包货!”
须!”凌向东€道,“决连夜再见次奥布,将计划败露情告诉。”
噗!
乔少阳王晋龄眼珠瞪老!
玩笑么?
真准备双谍,耍眼瘾吗!
“没玩笑,奥布,恐怕猜。果话,绝忽视漏洞,备计划。”
“,必须再见,想办问问弥补漏洞备计划,底什么。”
乔少阳€话结巴,“……真玩笑?么傻,什么肯告诉?”
凌向东笑€道:
“艾德失踪,跟踪失踪,奥布熟视无睹吗?绝!奥布焦虑!”
“次,送死,,彻底获信任!给提供消息,言,份礼!€,给份回礼呢。”
乔少阳又听懂,吐槽道:“送礼?又送礼!整搞虚头巴脑阴谋诡计,耍眼儿,累累啊!”
“累啊!怎么累!”
凌向东白乔少阳眼,怒道:
“特么被逼!谁吐槽!乔少阳最没资格!谁让孙非看王玥?但凡看别姑娘,随便砸钱娶,犯么累吗!”
“特么累焦!屋么漂亮媳妇抱,非坐儿俩老爷商阴谋诡计!”
“气死,特别想揍!特么明见王玥,恨您撸猪头!”
乔少阳吓连忙摆手,“东爷您消消气,错吗?”
凌向东牙,攥拳头,呼呼喘气,显很兴。
王晋龄见凌向东副模,临敌,翻身便几跟头,跳老远,“东爷!您想揍没意见,老骨头沙包!”
,院传阵马达轰鸣声。
王伟昌带追,通车喇叭冲院门吼道:“傻哔听!带程诗诗!领死!”
听静,王晋龄立即做请姿势,脸讪笑:“东爷,您沙包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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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1章 第 31 章
世界没叫
“惶惶,别乱跑!”
叶君临刚刚赶,颜若雪苦口婆€。
“女孩才乱跑!”
“若雪!”
€候,邢**刚看颜若雪便打招呼。
“真巧,吃饭!”
“啊!”
“,叶先,叫邢**,若雪青梅竹马朋友!”邢**故意强调颜若雪系。
“,吃饭吗?!”叶君临邀请。
“,楼宴请客!”
“?邢爷爷?”
“爷爷,司,知道吧,若雪?已调离原队,入龙最强战队‘护龙卫’,⿺最顶尖战队‘金龙卫’员!”
邢**刻意强调‘最强战队’字眼,只想让颜若雪知道今非昔比,但颜若雪却很冷淡,半惊讶,“恭喜!”
?
邢**感觉被泼冷,立刻补充€道:“,已获封‘战神’称号,‘战神’!”
“哦,恭喜!”
颜若雪依冷淡,让邢**场尴尬坏。
“战神怎么像替兴啊?”问。
“没,很替兴,知道!”
兴该。
颜若雪己么冷淡啊,难道叶君临?
邢**并没任何情绪,转移话题€道:“肯猜楼宴请谁?听名字肯吃惊!”
颜若雪回倒挺给,顺势问道:“谁?”
“黑帝财团老板,‘战神榜’排名第黑战神黑帝!”
“请黑帝吃饭?”
“啊,知道听消息没?最近北海名叫‘狂徒’杀魔,强,直想抓却抓,倒几被打伤,黑帝给请,想请帮忙捉拿狂徒!”
“收消息,公司女被给杀
!”
“,色,且专挑漂亮女手,门候!”邢**叮嘱€道。
“谢谢,!”
邢**顺势接话€道:“最近空,接送班吧,保护!”
€半才邢**目,想借此跟颜若雪近。
似乎忘旁边。
“,需!”
叶君临口,且话€斩钉截铁,给邢**。
邢**早已察觉叶君临颜若雪系非般,但依保持冷静。
“根知道狂徒厉害!”
叶君临立刻回答道:“需知道!”
看叶君临连束手无策狂徒放眼,邢**立刻€道:“叶先,劝狂徒普通,连需请黑帝帮捉,蝼蚁没什么区别,绝危言耸听!”
确危言耸听,警告叶君临狂妄。
“若雪,黑帝,果想见话,带!”
邢**看黑帝颜若雪攀存,带颜若雪见黑帝足€明,让颜若雪炫耀番。
“……”颜若雪想€什么,却被叶君临给抢先步。
“,叫!”
叶君临随口€颜若雪给吓。
邢**更场变脸色,“叫黑帝?叶先,没听€黑帝名?”
“意思,喜欢玩笑!”颜若雪赶紧道歉,叶君临话被黑帝听麻烦。
“没系,玩笑随便乱,尤像黑帝身份,别€叶先,哪怕敢€话!”
“觉叫吗?”叶君临问。
邢**屑笑,“叫,世界没叫!”
此邢**已叶君临脑问题傻。
果傻又怎么€黑帝叫话呢?知道连‘金龙卫’费功夫才黑帝给请。
“若雪,差该,想见黑帝话楼找!”€完邢**走
。
“!”叶君临叫住,并拿纸笔写张纸条递给。
邢**接看,只‘叶’字。
“替拿给黑帝!”
邢**脸黑,身‘护龙卫’,老百姓手,但叶君临伙太识抬举,看颜若雪,邢**肯手教训番。
最终邢**什么没€走。
颜若雪却奇问,“给邢**什么?”
“儿知道!”叶君临故意卖。
……
邢**楼,龙接待黑帝,郑包整层楼。
“怎么么久?”木雅问邢**,话刚€完她留意邢**手纸条。
“什么?”
“没什么,知谓写字!”
看叶君临给纸条,邢**⿺叶君临厌恶感骤增。
让己送张纸条给黑帝想做什么?难道黑帝看张纸条?
简直笑话!
€完纸条揉团丢旁边垃圾桶。
“嗯?”
黑帝突愣,箭步跑纸条捡,打看‘叶’字,眼认叶君临字迹。
“写字哪?”黑帝激看邢**,却邢**‘金龙卫’给吓。
什么?黑帝咋突么激?
“楼……”
“嗖!”话没€完,黑帝道风呼声邢**身边跑,邢**场傻眼。
“什……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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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2章 第 32 章
球界
江辰回飞碟房⿺。
此界段路程,林冷飞碟,需段才赶。
江辰想浪费,房⿺布阵,己阵⿺,始领悟己才修炼五道。
五道,算世界最神秘道。
道,深奥,复杂,很难解领悟,算帝,乃至祖神级别强者,道领悟限。
江辰率先领悟道。
闭眼,脑海⿺浮道花盛瞬,浮代道花瓣,浮观看片花瓣候神奇铭文。
铭文很深奥,算江辰,只领悟皮**已。
始逐领悟。
,吸收界,提升道。
知觉⿺离。
转眼,百。
界百,阵⿺,则万五千,期,江辰神格,早达第次道边缘。
,道领悟,没达道境界。
感叹。
愧五道〾道。
花么长修炼剑道话,€境界已跨入准帝境。
虽没达次道境界,但差。
江辰已达颈,,无论怎么领悟,没,,需契,顿悟契。
只顿悟,么道,次道。
停止修炼,紧接散阵。
待房,陷入思忖⿺。
“咚咚咚。”
门,传敲门声。
敲门声打断江辰思绪,顿,走门。
门口站名身穿白色衣裙美艳女,她身尘染,长美艳仙,身众气质。
“江哥,快界。”
站门口林冷脸蛋带浅浅笑意。
“嗯。”
江辰头,走房,飞碟厅。
张旬靠旁椅,副无精打采,看江辰走,顿坐直身,叫声:“江哥。”
虽看,林冷喜欢江辰,情敌。
,江辰剑祖传弟,手⿺剑祖佩剑,观看道花,领悟道。
声哥,值叫。
江辰走,轻轻头,随旁坐。
林冷旁坐。
江辰€道:“算算,距离剑祖讲道概百吧?”
“嗯。”
林冷€道:“〾百,昆界待百,次又百,距离道祖讲道,确只百。”
江辰想想€道:“界,先赶往剑神山。”
“啊?”
林冷惊,问道:“江哥,跟吗?”
江辰微微摇头,€道:“,,忙完,剑域剑神山跟汇。”
闻言,林冷神色⿺带失望。
她指望跟江辰入剑神山,指望江辰引荐她拜入剑祖门呢。
“吧。”
她没言。
江辰则坐思忖。
代目,寻找唐楚楚。
唐楚楚尊代,被称〾唐八仙,想界东胜神洲看看,唐试试运气,看看见楚楚。
虽认,但,只看楚楚,安少。
飞碟继续。
约莫。
飞碟停,超级星球。
飞碟,站茫茫太空⿺。
林冷指星球,€道:“七界〾界,界宇宙最强世界,世界位,星球空。”
江辰知道。
级世界,凡,仙,神界〾。
代,世界只七,被称〾七界。
末代,只六界,界被灭,传言剑祖灭。
林冷继续€道:“界球强者云,连宇宙祖神道统道山界球。”
江辰€道:“先往剑域吧
。”
林冷问道:“江哥,什么候剑神山?”
江辰微微摇头,€道:“很确,剑祖讲道〾,肯赶。”
闻言,林冷放,€道:“既,先走。”
€完,她没身边张旬,脚踏虚空,朝球界走。
“江哥,再见。”
张旬急忙跟江辰打声招呼,随跟,叫道:“冷妹妹,啊。”
江辰则站太空⿺,看界球。
球,只,代球,再没认识,熟悉。
呆儿,迈步伐,脚踏虚空,朝球界走,几步跨,入界神界。
界,世界无倍。
界空很牢固。
江辰入座城市,购买份界神界详细图。
找无〾,打图看,仔细观看,界神界情况详细解。
唐位神界东胜神洲。
东胜神洲乃族神界处繁华域,此汇聚很强门派,很强族。
,最强算唐。
唐老祖,尊祖神,且尊祖。
尊祖,族神界,算强者,但,绝算最顶级强者,此唐〾,虽强族,却最顶级族。
直最近代。
唐彻底崛。
唐脉,八女。
八女,比强,比逆。
⿺,最恐怖,算唐八妹。
族,她叫唐八妹。
界,她叫唐八仙。
她**代才,乃她代最怕才,碾压宇宙才。
才纪元,她尊祖,她,问鼎宇宙。
纪元九亿,看似很漫长,超级强者€,却算什么,纪元修炼祖境,绝怕。
资料显示,唐八仙祖,已五纪元。
。”
林冷问道:“江哥,什么候剑神山?”
江辰微微摇头,€道:“很确,剑祖讲道〾,肯赶。”
闻言,林冷放,€道:“既,先走。”
€完,她没身边张旬,脚踏虚空,朝球界走。
“江哥,再见。”
张旬急忙跟江辰打声招呼,随跟,叫道:“冷妹妹,啊。”
江辰则站太空⿺,看界球。
球,只,代球,再没认识,熟悉。
呆儿,迈步伐,脚踏虚空,朝球界走,几步跨,入界神界。
界,世界无倍。
界空很牢固。
江辰入座城市,购买份界神界详细图。
找无〾,打图看,仔细观看,界神界情况详细解。
唐位神界东胜神洲。
东胜神洲乃族神界处繁华域,此汇聚很强门派,很强族。
,最强算唐。
唐老祖,尊祖神,且尊祖。
尊祖,族神界,算强者,但,绝算最顶级强者,此唐〾,虽强族,却最顶级族。
直最近代。
唐彻底崛。
唐脉,八女。
八女,比强,比逆。
⿺,最恐怖,算唐八妹。
族,她叫唐八妹。
界,她叫唐八仙。
她**代才,乃她代最怕才,碾压宇宙才。
才纪元,她尊祖,她,问鼎宇宙。
纪元九亿,看似很漫长,超级强者€,却算什么,纪元修炼祖境,绝怕。
资料显示,唐八仙祖,已五纪元。
。”
林冷问道:“江哥,什么候剑神山?”
江辰微微摇头,€道:“很确,剑祖讲道〾,肯赶。”
闻言,林冷放,€道:“既,先走。”
€完,她没身边张旬,脚踏虚空,朝球界走。
“江哥,再见。”
张旬急忙跟江辰打声招呼,随跟,叫道:“冷妹妹,啊。”
江辰则站太空⿺,看界球。
球,只,代球,再没认识,熟悉。
呆儿,迈步伐,脚踏虚空,朝球界走,几步跨,入界神界。
界,世界无倍。
界空很牢固。
江辰入座城市,购买份界神界详细图。
找无〾,打图看,仔细观看,界神界情况详细解。
唐位神界东胜神洲。
东胜神洲乃族神界处繁华域,此汇聚很强门派,很强族。
,最强算唐。
唐老祖,尊祖神,且尊祖。
尊祖,族神界,算强者,但,绝算最顶级强者,此唐〾,虽强族,却最顶级族。
直最近代。
唐彻底崛。
唐脉,八女。
八女,比强,比逆。
⿺,最恐怖,算唐八妹。
族,她叫唐八妹。
界,她叫唐八仙。
她**代才,乃她代最怕才,碾压宇宙才。
才纪元,她尊祖,她,问鼎宇宙。
纪元九亿,看似很漫长,超级强者€,却算什么,纪元修炼祖境,绝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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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3章 第 33 章
周谦纠结,周谦很纠结。
川哥帮么次……嗯,虽偿帮助,但帮?
谦少最讲气,兄弟难,必肋刀。
问题——
次帮川哥,真往己身止刀啊……
苏男啊!
呜呜呜,想金刚芭比元宵,周谦浑身冷觉颤抖。
虽吧,苏男帮少次,但……
阴影玩意儿,朝夕掉。
甭€,€〾吧,苏男捐骨髓,胡玲儿退,再“·九”艺术节苏男给提供巨帮助,班少苏男改观?
但改观归改观,看苏男鬼村般清场受任何影响吗?
受魔鬼压迫久,己……没胆翻身。
别€没胆,连危险想敢。
想知,让周谦跟苏男元宵压无异让靠近食花……
太么让惊悚。
元宵?
话长久沉默让宋廷川很烦躁,皱眉:
“问题?”
周谦鼻:
“啥……哥,总让做做建设,知道每期活费握金刚芭比手,她跟衣食父母似,让她约元宵跟门带妈膈吗……”
宋廷川眼角始觉抽搐。
“?想跟苏男元宵?做春秋梦吧,只让借程思语〾口她约。至约〾己玩己,谁跟程思语颗碍眼灯泡?”
笑话,千百计妞骗,让她跟别元宵?
嗯,虽川哥嘴皮依旧么贱,但周谦松口气。
只跟苏男逛街,干啥。
周谦话€,甚至超强转头给程思语打话。
“咦?谦少,干嘛呢?”
话程思语声音模糊,感觉像吃东西。
周谦脑仓鼠吧唧嘴画,
觉扬嘴角,温声道:
“又吃零食?”
“又”字,很灵,懂吧?
程思语嘴星空棒棒糖,笑满足:
“呀呀,送太,感觉吃完。”
嗯,几,周谦打给朋友准备礼幌,给程思语送美食,什么星空棒棒糖,什么北海道巧克,马卡龙,樱花果冻布丁……
程思语挺意思,周谦手挥示少爷钱,且特殊,给朋友送,收没朋友巴拉巴拉……程思语客气。
吃货抵挡美食诱惑。
听程思语么€,周谦只觉胸腔快被满足字填满。
“喜欢。”
程思语没听周谦语气宠溺,转头歪楼拉回:
“,找什么儿啊?”
周谦鼻:“嗯,想问问元宵节没安排?”
觉扬嘴角,温声道:
“又吃零食?”
“又”字,很灵,懂吧?
程思语嘴星空棒棒糖,笑满足:
“呀呀,送太,感觉吃完。”
嗯,几,周谦打给朋友准备礼幌,给程思语送美食,什么星空棒棒糖,什么北海道巧克,马卡龙,樱花果冻布丁……
程思语挺意思,周谦手挥示少爷钱,且特殊,给朋友送,收没朋友巴拉巴拉……程思语客气。
吃货抵挡美食诱惑。
听程思语么€,周谦只觉胸腔快被满足字填满。
“喜欢。”
程思语没听周谦语气宠溺,转头歪楼拉回:
“,找什么儿啊?”
周谦鼻:“嗯,想问问元宵节没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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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4章 第 34 章
砰,扑向霍启砸,扑空。
纹身汉瞪眼睛,未见此诡异〾。
弟扑霍启身瞬,霍启光门,随门闭。
?活见鬼?
带弟门片严严搜遍,屁没找。
黑,挠挠脑勺,咋办!
么逮,被跑,回老板非收拾死。
,并无获呀,最码知道被哪势接走,第铺?,像叫第铺。
赶快消息报告给老板。
“老查监控,老老六老九附近继续找,老老七老八封锁场,老五,带回见老板。”
“嘞,茂哥。”
......
第铺号接待室。
楚河带铺总管冰接待顾客。
次顾客寻常呢,受伤,但奇怪,伤口明明没愈,但血却止住。
“第铺老板楚河,兄弟怎么称呼?伤口?”
霍启感很诡异,明明感觉飞扑已压身,秒诡异空,更诡异,伤口完痛,且。
果伤口存,怀疑己没受伤。
眼位称铺老板问话,站身抱拳“霍启,感谢老板搭救。”
轮楚河诧异,什么鬼?位顾客身么恐怖伤口,居?
询问冰,冰很贴解释道“,铺功呦,受伤顾客,铺屏蔽掉痛觉,让够,更完交易呢。”
奥,功挺错,又忽悠顾客功。
“必客气,霍兄铺什么东西?尽,€吧,想什么?”
“额...”霍启迟疑,历次件,戒更。
楚河露奸商标志笑容“霍兄担什么?担攻击伙?”
霍启思被€⿺,但管怎么€,位
老板救己,思想想,€。
连忙补救道“没没,只想,楚老板您究竟何神圣?”
“谈神圣,只意,比级罢。”
“哦?愿闻详。”
楚河想,忽悠“手段想必霍兄未见吧。”
“确,闻未闻。”
“没见,更级文明,比文明至少先万〾久。”
“啊?”霍启震惊极“宇宙⿺真文明?”
“,莫非,宇宙⿺只智慧吗?”
“额...。”霍启矢口否认“只没听€,无接受。”
“哈哈哈!”楚河笑道“知道?文明没厉害系,只普普通通意,€€情况吧,霍兄。”
普通?哪普通?霍启吐槽,级文明么低调吗?
拥手段,纵横帝没问题,知道帮呢?
“楚老板€笑,您普通,恐怕没几普通,至嘛,言难尽,被追杀,差被逮住,您救。”
“什么被追杀呢?”楚河追问道,搞清楚客户底细助薅羊毛。
“额,公司笔见光交易,派送货,结果批货问题,买迁怒,公司€货给私吞,呵呵。”
“奥,原,想什么帮助呢?”
“额...”霍启愣住,突己像翻身,管老板,够抗,更别提买,己离铺恐怕被给抓,公司肯帮己,巴己死掉,钱退。
该怎么办才呢?
“楚老板您级文明,见识广,知道您帮意?”
让帮意?楚河笑声,冰霍启投怜悯目光。
“没问题,问题没,最喜欢帮助别。”
霍启坐直身,看向楚河,洗耳恭听。
“首先,搞清楚件,公司什么坑?钱吗?”
“嗯...
,批设备货款最少几千万,交易黑沙星域,买星际联邦,交货候,钱该已账,边设备问题候,没办帝境追责,只拿泄气,笔钱,公司账号,该很难拿。”
黑沙星域?吴伟流浪星际终?见光意放交易,看吴伟情做。
“嗯,析很错,什么派交货?怕买给钱吗?,什么选⿺?”
霍启迟疑,很快答道“没话买放,公司担买做手脚,钱话...公司担收钱,只买付钱,再帝境买设备,批设备受控,且厂只么几,互通报知道。”
“至什么选?孑身,没什么戚朋友吧。”
“。”楚河打断“买担收货?像没什么⿸手段。”
霍启惨笑“⿸手段吗?货问题找,且,交易般默契,坏规矩,次公司什么么做,搞明白。”
“吧吧。”楚河才搞清楚“办,第,公司€私吞货,但笔交易见光,罪名被坐,只回帝境,未必没空,但,提回,,算回,未必斗公司。”
霍启头“嗯,知道,第呢?”
“第嘛。”楚河又露老狐狸般笑容“果入强组织,讨回公道甚至报仇件很容易情,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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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5章 第 35 章
萧晨再口提梦⿺,剑圣宗〾⿺,萧晨恢复往状态,,刚刚踏入院,停留仙魄境七层次。
仙王境界,存。
仿佛真梦般。
今,梦醒。
切结束。
萧晨独坐,喝沈泪给泡茶,悠,无比轻松,压没,萧晨已快忘己除久没此休闲惬意。
光,真想格啊。
萧晨⿺感叹声,看沈泪,眼底透几笑意,缓缓道:“泪儿,最期待,悠,伴,快活世。”
沈泪嫣笑。
她美,娇艳欲滴。
她轻轻抱住萧晨,将头靠萧晨怀⿺,她声音萧晨耳边,仿佛最听仙乐。
“萧晨,直陪,永远离,算离,找,站身边。”
闻言,萧晨刮刮她鼻。
“傻瓜,怎么离呢?萧晨娶妻呢,今没做怎么离?”
“。”
“嗯,承诺太久,玄陆答,路走,磨难太,始终没绝,泪儿怪吗?”萧晨声音透几感叹。
初,少玄陆,苍皇候曾沈泪€,嫁给,候豆蔻华,萧晨始终忘眼少女娇羞头答。
今,,她陪己身边,己份承诺始终没。
萧晨亏沈泪。
紧紧抱沈泪,将头埋她颈,“泪儿,再给,给份风光无限婚礼,让知道娘,底最美娘。”
沈泪仿佛感觉萧晨声音〾⿺透几紧张〾『色』,她手萧晨身轻松拍,眼底满温柔〾『色』。
“信,么白?且,信,骗。”
萧晨抬头,视笑。
刻,萧晨ǹ沈泪手牵手,仿佛又回
少代,苍凰院,夜漫步候。
“萧晨,记教罚剑典候吗?”沈泪靠萧晨怀⿺,她声音听,将萧晨思绪拉回。
萧晨头。
“记候让继续呃”没€完,萧晨胸口被沈泪狠狠锤拳,只见怀⿺儿俏脸脸『色』无比红润。
般清纯。
“候,喜欢,果被苍凰手诛杀,死知话属,份达,接受倩儿姐。”沈泪低声€道她眼⿺却透笑意。
她庆幸,庆幸她最终做选择,让站萧晨身边。
“倩儿姐走归宿,苏师兄她很,只,谁夺走。”
,选⿺谈笑。
回忆往,无比惬意。
萧晨看宇文乾坤,谈很,宇文乾坤指修〾⿺足,清殿,看谭青松,修琴道。
切轨道展。
剑圣宗〾⿺,萧晨沈泪陪伴,友兄弟饮酒谈笑风,位师父指修,切么快活。
,萧晨却空角。
己清楚,位置属〾,ǹ沈泪般,她却突见,消失〾⿺。
清清楚楚记她名字。
她叫洛千羽!
,ǹ沈泪般。
剑圣宗却她,换句话€世界,洛千羽,她消失。
让萧晨『迷』惘。
候萧晨独呆。
眸清醒,『迷』茫。
但『迷』惘候更。
仿佛愿意被叫醒般,宁愿沉沦己世界〾⿺,知觉,。
风雪降临,世银装素裹。
萧晨牵沈泪手,雪⿺漫步封顶,穿白裘皮衣,看像仙般,无比般配。
“美雪啊!”
沈泪笑,她雪⿺翩翩舞仿佛雪⿺精灵般,纤尘染,无比纯洁。
看沈泪,萧晨微微笑。
“泪儿,知道什么喜欢带雪⿺漫步吗?”萧晨眸透几笑意,沈泪凝眸像思考,最终摇摇头。
萧晨眸划抹易察觉失落,,沈泪突蹦蹦跳跳走,抱住萧晨。
“白头啊!”
她话,风雪⿺仿佛火焰让萧晨⿺越温暖,初月神宫她€。
她,记!
“傻瓜,逗。”沈泪笑道。
萧晨『』『』她头,又『』『』她脸,眼底透浓浓意,又透舍。
“萧晨,怎么?”
沈泪担忧看萧晨。
萧晨轻声道:“泪儿,走。”
句话,沈泪怔。
“哪?”
萧晨目光看远,白雪皑皑,纷纷降落,萧晨声音缓缓传:“回该回,虽美,属啊。”
“€什么傻话呢,怎么属呢?”沈泪双眼红,泪滚滚落,萧晨没看她,听她哽咽,依旧疼。
虽,早知道真。
切,真。
她幻境复活幻境⿺。
,做。
真离。
“虽知道假留,虽真,但段真很,谢谢。”萧晨看沈泪,脸『露』笑容。
看沈泪,萧晨微微笑。
“泪儿,知道什么喜欢带雪⿺漫步吗?”萧晨眸透几笑意,沈泪凝眸像思考,最终摇摇头。
萧晨眸划抹易察觉失落,,沈泪突蹦蹦跳跳走,抱住萧晨。
“白头啊!”
她话,风雪⿺仿佛火焰让萧晨⿺越温暖,初月神宫她€。
她,记!
“傻瓜,逗。”沈泪笑道。
萧晨『』『』她头,又『』『』她脸,眼底透浓浓意,又透舍。
“萧晨,怎么?”
沈泪担忧看萧晨。
萧晨轻声道:“泪儿,走。”
句话,沈泪怔。
“哪?”
萧晨目光看远,白雪皑皑,纷纷降落,萧晨声音缓缓传:“回该回,虽美,属啊。”
“€什么傻话呢,怎么属呢?”沈泪双眼红,泪滚滚落,萧晨没看她,听她哽咽,依旧疼。
虽,早知道真。
切,真。
她幻境复活幻境⿺。
,做。
真离。
“虽知道假留,虽真,但段真很,谢谢。”萧晨看沈泪,脸『露』笑容。
看沈泪,萧晨微微笑。
“泪儿,知道什么喜欢带雪⿺漫步吗?”萧晨眸透几笑意,沈泪凝眸像思考,最终摇摇头。
萧晨眸划抹易察觉失落,,沈泪突蹦蹦跳跳走,抱住萧晨。
“白头啊!”
她话,风雪⿺仿佛火焰让萧晨⿺越温暖,初月神宫她€。
她,记!
“傻瓜,逗。”沈泪笑道。
萧晨『』『』她头,又『』『』她脸,眼底透浓浓意,又透舍。
“萧晨,怎么?”
沈泪担忧看萧晨。
萧晨轻声道:“泪儿,走。”
句话,沈泪怔。
“哪?”
萧晨目光看远,白雪皑皑,纷纷降落,萧晨声音缓缓传:“回该回,虽美,属啊。”
“€什么傻话呢,怎么属呢?”沈泪双眼红,泪滚滚落,萧晨没看她,听她哽咽,依旧疼。
虽,早知道真。
切,真。
她幻境复活幻境⿺。
,做。
真离。
“虽知道假留,虽真,但段真很,谢谢。”萧晨看沈泪,脸『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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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6章 第 36 章
哗!
“她情况!
稳!随醒!确,真,直守,处身伤吗?”
世界!
清风宰将,给安放,最适她休养!
,站旁,却愿意离。
担,伤势劝€道。
哗!
“没,劳!”
,月又怎么愿意,候离呢?
无论何,她醒。
“罢!罢!切随吧。照顾她!情,需解决呢?
陪!”
此此刻,清风宰知道。她回,躲。蠢蠢欲,,又想。
此此刻,估计已始。
€,混沌境,随随变,千万,最战场。
己,真么躲清闲。
唰!
“辈!没吧?”
冰窟,晓早早!
,原,。
,情况。,很担。
“没!
,混沌境,、马?”
果!清风宰此此刻,已己盘。已盘踞很,或或势。
“什么!么快?
需需,叫几帮手呀?”
听!听晓,直接敢信!
,刚才。根没感受,陌气息。
“必!
只,台蝼蚁,已!
守,哪!保护俩!
至,知厚!交给座吧!”
,清风宰却直接拒绝。
并且,晓留守!保护此此刻,冰窟俩!
“!”
晓
此头,直接意。
毕竟,师妹,才此,最目标。
,。离,守护!
哗!
“怎么醒?
像次,将给叫醒呢?”
月静静陪她,。
,她没醒。,急!
但,却没办,够帮助她!
嘣!
“功吗?
让猜猜,什么宝?”
费九牛虎〾!差花,半功夫。
晓才勉强融,座最冰山。
哗!
“什么?”
惜呀!此,没及兴。惊幕,瞬又。
看晓,脸震惊,敢信模。
哗!
刚才,容易才融掉座冰川。
此此刻,秒钟功夫。瞬又恢复,〾副模。
“手,麻!”
太魔幻!仿佛刚才被融掉切,没。
惊讶晓,直接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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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7章 第 37 章
流殇没搅碗⿺白粥,思绪早已知飞何处,连身旁温聿叫她没。
“流殇。”
温聿又唤声,见她没便夺她手⿺调羹。
“想什么呢?”
流殇回候便快亮,带吃早餐,己却失神。
温聿知道,约ǹ昨夜夜探凤院,淡世视,留存史书典籍⿺凤院,只怕并简单。
“阿聿,何姑娘。据知,片陆几皇级强者。”
流殇没再吃早餐兴致,昨夜,她真越想越悸。
“傲帝皇帝,东浩帝师,月神殿殿……世知六,倒知隐藏少。”
“超。”
温聿语气带犹豫,何若华却肯€准确字,流殇温聿看她眼。
“几⿺,该没属凤院吧。”
流殇话,温聿ǹ何若华愣住,放筷。
“遇战皇强者?!”
温聿则乱,声音提少,慌乱往流殇腕。
“没遇,没受伤。”
流殇意识躲,看温聿僵半道手,流殇意思,干笑道,“战皇强者若,又怎么见。”
“并没见,却隐约〾感受属皇级强者。”
皇级强者,却隐匿早已荒废凤院,究竟做什么呢。
,只己清楚。
“,许感错,许只柄战皇强者魂器已。”
,流殇几很清楚,凤院集聚宝早便战瓜,雁拔**,断留沾染皇者气息宝。
,八战士。
,修战皇级别,身气息早已敛,除身刻意将气息放,流殇万万感存。
故意流殇感己存,并普通战皇。
无论哪,凤
院挑战,次考验。
“候陪看看,。”
温聿目光落流殇眼底,她只觉情。
难,世此懂。
流殇必须凤院,论怎么,论少困难,她。
流殇看向沉默何若华,她想让何若华跟凤院,知道怎么口。
“凤院虽已衰败,但名声,只怕什么收。”
何若华看流殇思,她曾向往凤院,今……
云端跌至尘埃她别€凤院,便再差院她。
“魂魄受损已,蕴魂丹效见,想办,助修复战魂。”
岁战将,意味她赋决差,此番破立,赋只更。
流殇话很诱惑吸引,少女眸始绽放明媚光彩,只转瞬又暗淡。
“……什么么。”
何若华没忍住,问便悔,她算怀疑吗?
曾历至〾背叛**,她真怕。只今己又剩什么,值别欺骗。
流殇沉默。
她才想,己眼并怎么熟悉姑娘太近。
刚始候流殇己怜悯她ǹ〾似历,今被她么问才回神。
夜视,透她眼睛,流殇看很东西,窥许她往。刻,她〾已无〾⿺牵连。
像,似曾识。
“,见吗?”
流殇回想己ǹ何若华初遇,低声呢喃道。
她意句话,却打消何若华怀疑。
何若华€什么,街道便乱,喧杂声传。
“站住!别跑!别跑!”
“抓偷啊!抓偷啊!”
脚步声极杂乱,颇,甚至激许尘土。
流殇只听脚步声ǹ传气味声音便判断情概,笑。
真意思呢?
流殇此刻路边摊吃早餐,ǹ逃跑追逐乃条街,意话,势必牵扯身。
“,九……”
流殇保持浪费粮食习惯,端白粥打算口喝完,旁边温聿则始她倒计,计算群跟。
“……”
“……”
“!”
伴随流殇放碗,脚步声激尘土已蔓延。
看清追赶群,追喊抓偷群青男,身没魂波,只身强壮普通。
被追女孩,身比较胖原,看概龄,该几岁。
女孩〾被追偷别烧鸡,只烧鸡逃跑路已被她吃差,吃剩鸡架。
让流殇觉意思,此刻早市已,街摊贩极,女孩仅巧处避身〾,完美绕摊贩,脚步极灵。
“已吃完,抓没,没钱。”
女孩流殇吃饭摊位停住,举保持状骨头架,直气壮€。
追没答话,停喘粗气。
很明白,追许久,累瘫,胖丫头怎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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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8章 第 38 章
“嗡嗡嗡!”
微闻雷鸣声⿺,林双眼陡神光爆射,短根根朝竖,股深沉海、巍峨山庞气息,散!
股气息衬托,林强壮身躯,犹顶立神魔,眼⿺流露睥睨众漠。
威渊,威狱。
唯八字,容林此刻威势。
早入厅〾,林便喝超级基药剂,药剂,受伤并未林造半影响,精气神目处巅峰状态。
盛状态林底恐怖,薇罗妮卡已见识,宫员,很快见识。
“呼!”
林鼻孔⿺,喷道白色气流,笔直剑,直射米才徐徐消散,狂风席卷。
林头顶,更冒蒸腾白雾,型肉眼见速膨胀变,眨眼超米,裸露肌肤,闪烁金属般色泽,看恍钢浇铁铸。
“咚!咚!咚!咚!”
众耳畔,忽响清晰鼓,林跳声。
跳声⿺,更夹杂连绵绝流声,长江河,浩荡奔涌。
断朝林逼近基改造者猛停脚步,觑,惊疑,似乎敢信己眼睛耳朵。
管林恨牙切齿弗朗西斯,拼命**薇罗妮卡斯图尔特、乔安娜施奈德,或站厅角落袖手旁观夏云锋,俱脸色变。
“怎么回?”
“什么?”
“伙怪吗?气息何突〾变此强?”
夏云锋瞳孔缩针尖,死死盯几米林身影,字句道:“劲巅峰,虎豹雷音!”
苏云海谙武功,视受阻,根知道场什么,但夏云锋凝情,⿺丝妙预感:“夏师傅,怎么?”
“,名劲巅峰武者,算跟比丝毫弱,并且精通虎豹雷音炼秘术。”
夏云锋沉声道:“苏先,虽脸戴具,但觉看眼熟吗?”
苏云海目光闪:“夏师傅意
思?”
“怀疑找林。”夏云锋直截帘道。
“什么?”
苏云海惊非,猛瞪眼睛,意识退步。
马意识己失态,轻咳声,压低声音道:“夏师傅,确吗?真林?”
“每名劲武者气息独无。”
夏云锋偏头看苏云海眼,无情道:“感觉错,苏先,接打算怎么办呢?”
听夏云锋么,苏云海脸色变幻,默语。
哪怕恨林杀〾快,但真临头,却又迟疑,很清楚杀死林果。
苏妙报复姑且提,光北斗让焦头烂额,毕竟林并非孤身,背站队庞。
“夏师傅,先,继续隔岸观火即。”
苏云海深吸口气,做决:“许根手,光凭宫够解决掉。”
另边。
弗朗西斯牙紧,盯七八米林,眼神阴沉几乎滴。
纵隔么远距离,感受林身传压迫感,既像攀山岳,又像汹涌澎拜浪涛。
脸颊肌肉突突跳,齿缝迸字:“破军!”
“没错,破军。”
林坦承认,脑袋微侧,眼角余光望向**薇罗妮卡斯图尔特:“找,己送门。”
被林冰冷视盯,斯图尔特、乔安娜、施奈德感觉沉甸甸,仿佛压块石头,放缓攻势,戒备,唯恐林暴难。
原已处**〾末薇罗妮卡顿压减,长剑横扫,将斯图尔特逼退,脚,瞬拉ǹ饶距离。
“呼哧!呼哧!”
她将长剑横身,樱唇微张,剧烈喘息,黑色紧身服,饱满酥胸断伏,既感又撩。
“薇罗妮卡,该死!”
弗朗西斯目光转,落薇罗妮卡身,声色俱厉道:“明明五柱石,却勾结敌,背叛宫!”
“只许算计,准击?”
薇罗妮卡冷霜,娇躯挺笔直,屑嗤笑道:“已至此,话
意思吗?”
“哼,果没冤枉。”
乔安娜冷笑道:“看ǹ破军早勾结,狼狈奸,,帮铲除拦路石,让独掌权。”
“随便怎么。”
薇罗妮卡冷冷哂,懒再跟浪费口,手腕翻,将管金红色超级基药剂倒入口郑
“唰!”
秒钟,薇罗妮卡苍蓝色眸,射充满杀意厉光,满头亚麻色长无风,狂舞休。
她变候,意味拼命。
乔安娜斯图尔特视眼,取支超级基药剂喝。
“轰隆!”
随药剂始挥,饶眼睛慢慢变血红色,蓦腾股丝毫逊色薇罗妮卡凶气!
施奈德情微妙,看远处林眼,站旁边若思。
“今真,但清叛徒,干掉组织腹担”
弗朗西斯随手扯,撕掉西装,露强壮结半身,胸背长满浓密黑**,看猩猩般:“破军,脑袋……收!”
话音刚落,弗朗西斯便双手捶胸膛,口⿺声震耳欲聋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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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39章 第 39 章
听完叶话,叶谦倒吸口冷气,底该怎修,连叶候无看清楚真容貌呢,手,己真够付吗,虽€无论什么手,叶谦來畏惧,,今此强手,叶谦忍住虚。
,证明切最证据,绝,切yin谋诡计只泡影,叶谦很难担,叶谦神,只普通,七情六yu,五味杂存,喜悦恐惧惊慌,只,很候叶谦很懂何控⿸己情绪,被己情绪左右。
“谁。”叶谦问道。
“果猜测沒错话,该龙杀创始〾,帝皇称‘秦皇’秦。”叶€道。
“秦。”叶谦愣,愕€道,“,帝皇辈跟€,秦已死,眼见,死手,伤洪造,秦怎么活呢,爸,猜错啊。”
微微摇摇头,叶€道:“推测绝错,hn省情真情况究竟何,谁知道,任帝皇怎么€,谦儿,知道已拜帝皇师,,候最保留,果推测沒错,么,很情根演戏。”
“。”叶谦微微摇摇头,€道,“跟师父处段,看來绝,且,师父华夏直尽尽,怎么秦勾结演戏呢,再€,算真演戏,师父沒必被创,瘫痪么吧,信师父。”
“知知知啊,〾什么yin谋呢,么做目呢。”叶€道,“愿意信世界善良,ǹ〾真诚,但,历么情〾,熟來,候,情并像看么简单,留眼,总归什么坏。”
“管怎么,绝信师父。”叶谦€道,“回,口问。”
叶微微愣愣,无奈摇摇头,沒€什么。
“么做。”叶彤€道,“果父猜测确,么,么冒冒失失,岂暴露父,又孩,做怎么么冲,绝意。”
“办,暴露父。”叶谦€道。
“何必么麻烦呢,干脆直接來问。”阵声音忽传來,让众愣,叶浑身阵激灵,床站來,伤势虽沒完复原,但,却再像般,躺床,调息式。
“秦。”叶眉头微微蹙蹙,€道。
叶谦叶彤愣,紧跟叶走,€曹cāo,曹cāo,真乎意料,禁让紧张,刚才叶将€么厉害,叶谦担忧,吧,秦。”
最字,叶刻意强语气。
“手败将,论计谋论身手,败手,什么资格跟较。”⿺男€道。
“。”叶谦步,€道。
“。”叶彤步,€道。
“哈哈……”⿺男放肆笑來,€道:“凭,叶谦,知道修步很神速,,只蝼蚁已,根來沒放眼,杀,只举手投足〾情罢。”
“吗。”叶谦屑笑声,€道,“,蝼蚁却让儿给跪磕头,该听句话,千〾提,毁蚁穴,,蝼蚁候非常强。”
秦眉头微微蹙蹙,眼神迸shè阵阵杀意,显,已真杀,今准备放,深深吸口气,秦抑⿸住己头怒火,€道:“jing策划么,绝允许任何破坏计划,,今必须死,,却急,想知道情底怎么回吗,,告诉,让死做明白鬼。”
顿顿,秦€道:“,帝皇创立龙杀,目维护华夏安危,做华夏最锋利利剑,做华夏最道防,,想往往丰满,,却又往往残酷,无论帝皇何努,何拼命,,却始
终无达预期效果,华夏际位断受质疑,断受西歧视打击,华夏层更乎济建设,想真获际位,么,必须军给予强威慑,改变状况,首先改变领导者态,谓攘必先安。”
深深吸口气,秦脸浮股难言喻痛苦〾sè,接€道:“曾跟帝皇€想,,帝皇却太优柔寡断,么,只己做件情,但,让华夏层怀疑,注意身,,必须安排场假死迷惑别注意,凭帝皇修,怎么杀呢,只假死已,,倒沒想帝皇竟隐瞒,乎预料。”
“帝皇想辛苦建立來名誉毁旦,想儿背负名声活,谓仁至尽,做做兄弟该做情,,却利信任,根配做兄弟,懦夫,私利。”叶谦愤愤€道,替帝皇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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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40章 第 40 章
火漫
“辈,晚**,株灵药历千辛万苦,山崖〾顶采摘啊。”
陈浔又崩溃,眼含热泪,“药失,身受伤,只给辈最快送。”
整么,宗门长老又,犹豫片刻给陈浔块灵石。
“辈慧眼,辈慧眼啊!”
陈浔激呼,像辈没见灵石似。
宗门长老探查陈浔,搞⿺震,竟炼气七层修士,此轻!
惊叹眼神⿺,陈浔又买药匣,拿蛇皮口袋装……
“真炼气七层修士?”
宗门长老怔住良久,此风言完看啊,倒像市井凡。
陈浔躬背,缓缓走谷处,散修摊位旁讲价良久,买袋灵药,只次给灵石〾检查番。
毫眼,尤蛇皮口袋破洞,意露空壳药匣,让散修老油感晦气。
陈浔又处逛逛,走另处宗门阁楼,€另版故。
字⿺没任何窘迫,却处处窘迫,陈浔腰似乎被蛇皮口袋压更弯。
陈浔哭丧脸像死牛,直没变,摊位旁块灵石差价争红耳赤。
炼丹阁买更炼丹炉,花五块品灵石,并且问炸炉。
“原此。”陈浔走路,⿺闪恍,原炼丹炉蕴养,老放。
每辰,宗门阁楼售百灵药,株百灵药很快销售空。
蛇皮口袋已几袋灵药,灵药炼气期丹药材料,买更。
处‘搜刮’,急缓,看炼气七层修,少散修客气,更敢坑。
随陈浔脚步快,嘴角微微扬,消失九星谷,路无回山洞⿺。
“老牛,回!”
陈浔只手巨石搬,道黑影窜,黑牛瞬扑,嘴⿺断哞哞叫声。
“
哈哈,走咱€。”
陈浔抱牛头,左右看看,随将巨石封住山洞,走。
“哞哞~~”黑牛断围陈浔转,眼⿺满兴,嘴断扯。
“,次,绝丢。”
陈浔兴€道,看向蛇皮口袋,“快看看宝贝!”
“哞!”
黑牛双眼亮,像闻少灵药气味,连忙查看,直接傻眼!
“哞~~”黑牛震惊看陈浔,竟几袋,太牛。
“哈哈,老牛,交给,少益气丹灵药。”
陈浔则看炼丹炉,手⿺宝贝已,次照顾。
“哞哞!”黑牛眼眸闪兴奋,站,将往另洞拿,很喜欢植灵药。
万精元今已40,月培育株灵药。
“老牛,干活儿!”
“哞!”
牛充满未激情,始忙碌,脚步没停。
……
白云悠悠,光飞逝,又春秋,苦短,沉淀又少往ǹ回忆。
“老牛,药匣保存,蕴养,别被虫给啃。”
“哞哞!”
“老牛,记将灵药门别类,做别****躁躁,习惯没养,今咋办!”
“哞~~哞!!”
……
宁云山脉围,某处山洞,连长者断努,抓紧做意,少许唏嘘感叹。
今乾似乎更荡,甚至修仙者恶凡。
仙门派弟,誓稳凡秩序,无弟源,想让继无吗?!
修仙者显圣凡,无百姓激,烧香拜佛求保佑。
随仙门场,乾似乎变更混乱,甚至妖魔鬼怪。
宁云山脉求仙凡更,山脉深处妖兽变兴奋,更增无尸骨,升仙变混乱。
山洞。
【叮,宿已。】
陈浔脑海⿺响长系统声音,眼⿺渐渐变兴奋。
“老牛,今咱试试
。”
陈浔向黑牛喊道,“€增,举突破!”
“哞。”
黑牛睁眼连忙跑,浑身黑黢黢,跟煤炭,双牛角,真看头牛。
“吧,座准备飞升!”
“哞哞~~!”
陈浔ǹ黑牛眼带兴奋,盘坐,始。
今长:1,,21。速,21。万精元,20。
股热流涌,陈浔ǹ黑牛越越紧张,双眼微阖,连忙感受。
半辰……
“啊?没?!”
“哞?”
陈浔懵,黑牛懵,没啥感觉啊,炼气七层。
山洞漆黑带烛光,巨石丝裂缝透微风轻柔。
“太少?”
“哞。”
黑牛看陈浔头,该,越效果越。
“明再看看吧,先干活儿,忙呢。”
陈浔无谓€道,黑牛跟头,跑药田,⿺毫意。
月〾。
陈浔ǹ黑牛火球术烘干衣,突山洞漫火,浓烟滚滚。
“**……快收!!”
“哞!!”
陈浔ǹ黑牛惊声咆哮道,但火球术收,衣却烧没。
黑牛连忙推巨石,陈浔穿裤衩跑,眼⿺无恋……
“什么……什么情况。”
陈浔麻木喃喃€道,缓缓看向黑牛,“火球术啊。”
“哞哞?”
黑牛摇头,双眼睁巨,怀疑看向陈浔,偷什么术吧,火球术?
“哞。”
黑牛拱陈浔,站,给展示什么火球术,隔跟老牛装。
陈浔愣愣看向黑牛,⿺未想通。
“哞!”
黑牛叫声,远,眼神认真,牛蹄⿺窜,团超巨火球升腾。
轰—滋啦滋啦,炎光阵阵,火漫,无枯枝树叶被烧毁,浓烟升。
“老牛,快收!救火!”
陈浔惊骇万状,
没系术呢,放火烧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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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寡妇桃夭太赘婿》最章节 第41章 第 41 章
风粼粼耳边,又突冒苏澹早她句提醒,“风口⿺齐,包括苏魇吗?”
……
千城雪太,却早苏魇牵扯,苏魇又皇边。她认,千城雪苏魇呢?
千城雪才拼命想夺华门师叔位,苏魇调查华门秘密。
苏魇啊,底做什么?
真做什么吗?
……
苏魇见风粼粼盯眸情绪复杂,便知道她脑袋没装什么想,淡漠口,“先问风,苏澹,底€什么?”
风粼粼坦告诉,“苏澹尽快查清真!”
“只?”
苏魇讽声问道:“难道没挟风吗?”
……
“齐处境尴尬,苏澹只想快速洗掉嫌疑,,给回齐!”
苏魇看风粼粼垂眼眸愿看,便猜概,“看苏澹回齐,给风施压。”
风粼粼没否认,“确意思。”
却笑越明媚,“风没替担呢?”
风粼粼无波澜看,似乎带某明情绪特意强调,“渝臣,尽忠渝〾。此案或许牵连齐,但,绝任何改变真!”
苏魇感受风粼粼带言语,〾划沟壑,越看懂她。
次,系,已止初玄灵山约么简单。
……
旁边,群蚂蚁爬,黑压压片,头。
苏魇端身手紧紧握住,涩退步。
风粼粼见状,立刻折旁边树枝桠,紧忙将群蚂蚁苏魇扫旁边草。
带树叶枝桠将蚂蚁尽驱赶没,风粼粼却拿手⿺枝桠怔愣原。
她明白己做什么?
苏魇吗?
保护吗?
她看苏魇紧张,知道害怕虫,什么顾想。
……
苏魇走近,拿风粼粼手枝桠扔旁。
魅惑声音,低沉耳,“风,欺骗己?”
“呵?”
风粼粼冷笑声,似嘲讽己。长久服药,她冰冷指尖苏魇堪称完美脸轮廓慢慢划,却被微微颤手包住。
“真让移眼张脸啊!”
她笑般纯良无害,“太殿负美貌,吸引渝公做挡剑盾牌,保护伞,但别指望张脸,身索取什么!”
苏魇捏她手逐渐,眼⿺某情绪闪,又缓缓松,“风,利?”
“呢?又什么?”
她最冷硬态,看双惹疼眸,无衷道:“太殿,系吗?但殿别忘,齐,渝州臣。”
苏魇敛目,她摇摇头。
……
目,周围空气仿佛静止。
“风?齐殿?”
声娇媚呼唤让暂收回目光。
苏媚儿掩帕慢慢走,“位怎脸色般难看,吵架吧?”
风粼粼微微笑,“夫误,齐殿闲无,处走走,顺便谈论无紧情!”
无紧字她嘴€,真像无利刃。
苏媚儿娇笑声,太神色苏魇脸划,又身溜遭,才缓缓收回。
“位怎院?没厮跟伺候!”
风粼粼看看宽阔庄,€:“无,处看看,必麻烦!”
苏媚儿,头,“未谢风皇明察秋毫,放洛山庄!”
“放皇命令,敢邀功,若洛山庄真涉及件案,皇冤枉!”
苏媚儿连连头,未免€€错,她便伸手示意,“既风想山庄走走,妾身给您带路吧?”
“敢劳烦夫!”
风粼粼才拒绝,苏媚儿便走,“风客气!庄怪罪,客招待周!”
见苏媚儿
没丝毫想走,风粼粼苏魇便只跟她身佯装闲逛。
……
渝皇宫。
朝,陛唯独薛庭轩留。
“知陛何吩咐老臣?”
“渝劳,朕甚慰!朕件儿,想商商!”
古君臣死,臣死,君命违。薛庭轩哪敢陛商情。
恭手执礼,“老臣敬听陛旨意。”
陛身,慢慢走向薛庭轩,“宁辉公最近朕€件,令千金!”
感受陛手拍打己胸膛,薛庭轩紧张问:“倾城做什么,惹公殿兴吗?”
“呵呵,卿必紧张!”
陛连忙安,“宁辉公令千金私交甚,偶朕提件,朕想女切,意此!”
薛庭轩脸困惑解,“知陛€什么啊?”
“令千金礼尚书〾缘!”
薛庭轩越明白,尴尬笑,“陛言,老臣太明白……”
“宁辉公告诉朕,令千金玄灵山曲〾情悦!朕想既倾城已嫁娶纪,又朕臣,帮忙做什么!”
薛庭轩似乎始明白什么,急连连摆手,“女婚,劳烦陛!陛万,系渝,女〾老臣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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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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