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重生:摄政王太冷撩不得!》 第1章 下辈子,不死不休! 第一章下辈子,不死不休! 柳家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 祖父为证清白自刎而亡。 父亲大哥被五马分尸。 柳家一众男丁被斩首示众。 柳家女眷被扔到饿狼军团中,受尽侮辱…… 柳云舟双目猩红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的男子。 ——曾经的六贤王,当今的新皇,她的未婚夫,裴云鹤! “为什么?裴云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她被山匪掳走,失去清白。 是裴云鹤冒死将她救出,也是裴云鹤在她万念俱灰之际陪伴她,呵护她。 裴云鹤还曾发誓非她不娶。 她感动于裴云鹤的深情和不弃,倾尽柳家的一切辅佐他登上皇位。 谁料,成为皇帝后,裴云鹤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灭柳家满门! 裴云鹤声音凉薄:“柳家残害忠良,柳家叛军攻入皇城,你祖父柳德泽手刃小皇帝,意图谋反。” “种种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哪一件不够灭门?朕诛杀柳家,是清除叛党,是民心所归。” 听着裴云鹤满口歪理,柳云舟愤怒到颤抖。 这些,明明是裴云鹤的计谋,到头来,却全部清算到柳家头上。 原来,柳家只是裴云鹤的一枚棋子。 是裴云鹤登基的垫脚石。 “裴云鹤,好算计!” “当年你救我,许诺娶我,也是假的对吗?你接近我,是为了柳家的兵权对吗?”柳云舟问出这个问题时,满心悲凉。 “呵呵,姐姐你可真蠢啊。”一个娇俏女子笑着走过来,依偎到裴云鹤怀里。 来人名为曲朝烟。 曲朝烟原本是祖父麾下小将的女儿。 小将曾有恩于祖父,小将死后,曲朝烟差点被卖到花楼,祖父救下她,还将她接到柳府好生照料。 她也将曲朝烟当成亲姐妹,借助柳家资源让曲朝烟名扬天下。 可。 曲朝烟就是个白眼狼,背着她跟裴云鹤苟且不说,还对柳家落井下石! “皇上是天下至尊,怎么可能会娶你这种被人玷污还怀上野种的贱货为妻?”曲朝烟居高临下。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山匪掳走,是皇上与我安排的一出好戏,当然,救你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个早就死透的摄政王。” “你说巧不巧,你被玷污后堕下的胎儿很适合炼药,正是那死胎炼成的毒药才让我们的死对头摄政王死于非命,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呵呵。” 曲朝烟像是故意刺激柳云舟一般,笑得放肆张扬。 “你,说什么?”柳云舟如被五雷轰顶。 她被山匪劫走,被玷污有孕,竟是裴云鹤安排的毒计? 救她的人,不是裴云鹤,而是……摄政王? “啊!” 柳云舟仰头跪在冰天雪地中,血泪从眼角滑落。 真相如长剑贯心,将她内心最后一丝希冀戳破。 当初,她听从裴云鹤的安排,利用三哥的关系,费尽心机接近摄政王。 获得摄政王的信任后,伺机盗走了龙玉。 没了龙玉,原本就体弱的摄政王每况愈下,暴毙而亡。 是她,害死了摄政王! 想到摄政王那个光风霁月的绝美男子临死时的凄惨悲凉,柳云舟如被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到底有多眼瞎心盲,错付深情,害死恩人,害了柳家! 心被真相撕得千疮百孔。 好痛,痛得撕心裂肺。 痛得肝胆俱裂。 “柳云舟,只要你交出龙玉,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裴云鹤冷声道。 听到“龙玉”两个字,柳云舟清醒了些。 她虽不知龙玉有何神奇之处。 但摄政王因龙玉而死,裴云鹤也想得到龙玉,说明龙玉非同寻常。 “你做梦!”柳云舟恨意滔天。 她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裴云鹤,你永远得不到龙玉。” 砰! 曲朝烟一脚将柳云舟踢翻,重重地碾在柳云舟脸上。 “皇上,您跟她废什么话?” “让饿狼军团好好伺候伺候她,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曲朝烟话音未落。 柳云舟趁势狠抓住她的脚踝,泣血的眸子一片决绝,“曲朝烟,不知你肮脏的血能不能慰藉我柳家的上百口人命。” “柳云舟,你要干什么?”曲朝烟和裴云鹤都脸色一变。 “一起死吧!”柳云舟捏开柳家特有的火药丸。 “裴云鹤,曲朝烟,若有来世,我柳云舟定会与你们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轰隆! 爆炸声起,火花炸裂,血肉四溅。 鲜血伴随着雪花腾空而起,染就一地血红。 “不死不休!” 柳云舟临死前的怒吼不断在天空里回荡,久久不绝! …… “偷本王的东西,还敢与本王不死不休?”冰冷愤怒的声音在柳云舟耳边响起。 极致的痛楚和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柳云舟被迫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对上了一双愤怒慑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非常奇特。 眼白如秋水一般干净清澈,眼球如夜幕苍穹一般深邃广袤,漂亮的凤眼如黑夜映入秋水,星光被尽数敛起。 他剑眉如峰,倾斜着飞入鬓角,平添了几分英气。 凤眼狭长,鼻梁高而挺,容颜俊美,倾世无双。 明明是清贵不可攀的绝世仙人,此时此刻却怒意充斥,浑身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黑暗杀气,让人忍不住颤抖。 柳云舟惊愕。 眼前这个人,是摄政王裴清宴? 可,他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啊…… 已死的人复活了不说,还掐住了她的喉咙? 柳云舟呆呆地看着裴清宴那张倾世无双的脸颊,看着他常坐的轮椅…… 一切,都那么真实。 裴清宴察觉到了柳云舟注视着他,一脸厌恶。 他扼住柳云舟喉咙的手越发收紧:“将龙玉还给本王,本王饶你不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来。 当初她盗窃龙玉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被裴清宴当场抓获,裴清宴愤怒之下,扼住她的喉咙,命她交出龙玉。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的场景怎么会重现? 是在做梦吗? 看着梦里裴清宴鲜活的模样,柳云舟忍不住流泪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裴清宴,对不起。” 裴清宴看着上一刻还要与他不死不休的女人,这一刻却痛哭流涕地道歉,眉头皱起。 “柳云舟,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裴清宴眸色漆黑,下手越发用力。 第2章 她,浴火重生了! 第二章她,浴火重生了!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死亡感迫近。 柳云舟痛苦不堪。 这种死亡感和痛苦感太过真实。 这真实感告诉她,这不是梦,她还活着。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柳云舟没时间多想,身体自然的求生欲之下,她拼命挣扎:“我没有耍花招,我知道错了。” “我还,还给你,龙玉,在,我,腹……” 愤怒之中的裴清宴手劲极大,柳云舟意识开始混沌。 她双眼翻白,气息渐弱。 砰! 就在柳云舟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的时候,裴清宴将她扔到了石板上。 久违的空气涌来,柳云舟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敢耍花招,本王绝不客气。”裴清宴的声音夹杂着黄泉寒气。 “不会了。”柳云舟嘶哑着声音:“这辈子都不会了。” 说罢,柳云舟掀开衣裳,露出腹部的伤口。 当初。 她为了偷走龙玉,生生将腹部割开,将龙玉藏了进去。 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将龙玉藏到血肉里,故而,她成功盗走了龙玉。 说来讽刺。 她虽成功盗走了龙玉,却也因伤口感染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高烧退却后,那伤口竟莫名其妙愈合了,龙玉也被封在了她的血肉里。 此后,她一直身体孱弱,没有机会再取出来,也正因为如此,龙玉始终没落到别人手中。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将龙玉从腹部深处挖出来。 鲜血横流,痛如刀割。 但,这点痛跟之前的肝胆俱裂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还给你,对不起。” 柳云舟将龙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将龙玉交出去之后,柳云舟终于获得了片刻思考的机会。 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身体已被炸飞,是断然不可能存活的。 可疼痛感和冰冷触感都告诉她。 她还活着,她没死。 这也不是梦。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五年前! “苍天有眼,裴云鹤,曲朝烟,我柳云舟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一世,我会拼尽性命与你们不死不休,让你们血债血偿!”柳云舟在心底近乎疯狂地怒吼。 …… 裴清宴生性好洁。 一向宝贝的龙玉被柳云舟糟蹋成这般,他嫌弃地拿出手绢擦拭着。 擦拭到龙玉的眼睛时,手指不小心被龙玉上的突起割破。 鲜血急流而下,落到龙玉的眼睛上。 他的血和柳云舟的鲜血融合,转瞬被龙玉吸收殆尽。 也是在这时。 裴清宴耳边蓦然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什么五年前,什么重生,什么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柳云舟的。 诡异的是,柳云舟明明没开口,他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裴清宴杀意腾起。 为了盗走龙玉,这女人到底准备了多少新花样! 他冷冷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察觉到裴清宴的注视。 她无比庆幸上苍让她重回到这个节点。 只要龙玉还在裴清宴手中,裴清宴就不会在朝宁八年暴毙。 小太子不会因裴清宴的死而变成小暴君。 有裴清宴坐镇,裴云鹤就没办法毫无顾忌地拓展势力。 她和柳家更不会成为裴云鹤的棋子,前世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嘴唇。 又来了! 他明明看到柳云舟没有张口,她的声音却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他清晰地听见柳云舟说他会死在朝宁八年。 可,神医林鹤归明确告诉过他,就算有龙玉在,他也顶多还有半年寿命。 小暴君是指的小太子? 那孩子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成为小暴君? 裴云鹤谋权篡位,这倒是与他所调查的一致。 裴清宴眼神越发幽深。 这女人是妄言还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前世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 裴清宴心底有无数疑惑,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回过神来之后,终于察觉到了裴清宴杀人般的眼神。 柳云舟头皮发麻。 裴清宴此人向来喜怒无常,眦睚必报,尤其讨厌被人背叛。 这一遭她碰触到了裴清宴的底线,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才浴火重生,有许多事要做,必须得想个办法安全离开这里。 第3章 掐断仇恨的火苗 第三章掐断仇恨的火苗 裴云鹤见裴清宴不回应,又将目光转向柳云舟。 “云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裴云鹤说这话的时候,对柳云舟使了眼色。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语,一字不差。 “六贤王,你误会了。”柳云舟用力捏紧衣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我鬼迷心窍想偷走摄政王的龙玉,摄政王没对我做什么,伤也是我自己弄的。” 说罢。 柳云舟朝着裴清宴行了大礼:“摄政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甘愿受罚,还请摄政王责罚。” 这话一出。 裴云鹤的脸色大变。 这个贱人失败了?ζΘν荳看書 明明已约定好,待柳云舟成功盗走龙玉后再发信号给他,他才会进来接应。 结果这贱人不仅没盗走龙玉,还将他牵扯了进来! “云舟,你为何要盗窃龙玉?”裴云鹤眼底全是阴鸷。 他做出惊讶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斥责道,“你莫非不知龙玉对摄政王有多重要?你怎么能做这种荒唐事?” 柳云舟在心底冷嘲一声。 知道她失手后,裴云鹤立马将自己摘干净。 这个人的自私和凉薄,一览无遗。 前世的她,却沉浸在裴云鹤编织的谎言里,对这些视而不见,真是又蠢又瞎。 “对不起。”柳云舟并不理会裴云鹤。 她再度对裴清宴道歉:“摄政王,我知错了,只要能平息您心中的愤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清宴一边听着柳云舟的愤怒心声,一边冷眼看着裴云鹤的演戏。 他嘴角噙起微微弧度,幽幽地问裴云鹤:“六弟以为该如何惩罚为好?” 裴云鹤没想到裴清宴会将球踢给他。 他眉头蹙起。 眼下,柳云舟已失败,他又掺和了进来,情况不妙。 他必须将自己摘干净。 但,柳云舟虽失败,柳家却还有大用处,他不想舍弃柳家这枚棋子。 “盗窃龙玉乃是大罪,罪可当诛。”裴云鹤权衡了片刻,说道,“只不过,还请摄政王念在柳家满门忠烈的份上,留云舟一命,改为打三十大板,您觉得如何?” 三十大板!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本就有伤,又因割开腹部流了许多血,再被打三十大板,不死也得残了。 真狠啊! 裴清宴也眯起了眼睛。 就算一个强壮的男子被打三十大板,也得丢半条命。 裴云鹤明面上为柳云舟求情,却句句将柳云舟打入深渊。 偏偏,就算柳云舟出什么事,裴云鹤自己也能摘得干干净净。 这算盘打得响。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思索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语调淡淡:“就依六弟所言,打三十大板。” 柳云舟的脸色白下来。 三十大板,轻则伤筋动骨,落下残疾。 重则,死! 柳云舟知道这是她的报应。 她没有再辩驳,自行去挨打。 啪! 板子重重地落到身上。 声音极响,柳云舟却没觉得太疼。 打她板子的侍卫绝不敢随意放水,能让他们放水的,只有裴清宴。 裴清宴为什么会放水? 以裴清宴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会往死里罚她才对? 柳云舟惊愕看向他。 日光下。 裴清宴身上笼着一层绯色光芒。 他如神祇一般,高高在上,不可高攀。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与他清冽气质格格不入的玩味笑意。 似是察觉到柳云舟在注视他。 裴清宴立马将笑意收起,恢复成了往日的冰冷。 他前后变脸速度极快,快到柳云舟以为自己眼花了。 三十板子结束。 柳云舟衣裙上已染满了鲜血,看起来极其吓人。 只有柳云舟自己知道。 她的伤口只是表面看起来狰狞,内里并无大碍。 “多谢摄政王开恩。”柳云舟挣扎着起身。 因她本就失血过多,板子没有让她伤筋动骨,皮肉伤却是避免不了的。 一站起来,顿觉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坏了。”柳云舟心底一紧, 她腹部和臀部都疼得要命,若是跌下去…… 她无法想象后果。 就在柳云舟做好跌落的准备时,一双手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柳云舟一回头,看到了裴清宴放大了的惊鸿容颜。 她吃了一惊。 一向高洁的裴清宴,竟接住了满身是血的她? “谢……”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无数奇怪讯息。 “蛊虫在心脏,蛊毒,毒在下焦,半年寿命……” 讯息断断续续涌进脑袋里,头被震得嗡嗡直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白色房间出现在眼前。 “什么蛊虫?什么蛊毒,怎么有个白色房间?”柳云舟探身向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放肆!”蓦地,一声冷呵伴随着慑人杀意在周身弥漫。 柳云舟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脸距离裴清宴的脸只有一指之遥。 “啊,对不起,对不起。”柳云舟慌张地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没了裴清宴支撑,身体虚弱的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好巧不巧。 她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台阶上,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 …… 漫天鲜血! 柳云舟看着祖父拔剑自刎。 看着父亲和大哥他们变成四分五裂的尸块。 看着是无数柳家人的头颅滚落不停。 寒风凛冽,血落成冰。 入目处,是人间炼狱,是血色尸山,是柳家无数冤魂。 “不,不要!” 柳云舟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悲恸的哭声将她带回现实。 眼前,没有血腥,也没有尸体。 只有淡蓝色的帷帐和透过窗棂的阳光轻抚脸颊。 意识逐渐回归,混乱的记忆也重新归位。 她,做噩梦了。 梦到了前世柳家被满门抄斩的血腥场景。 “姑娘,您可算醒了!”耳边,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有些发怔。 这声音,是她的贴身丫鬟知夏的。 知夏对她很忠心。 她却在曲朝烟的怂恿下,寻了个由头将知夏发卖出去,知夏被卖后没多久便被活活折磨死。 她,这是回家了? 啪! “小蹄子,大呼小叫做什么?吓老娘一跳!”有尖酸刻薄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夫人也真是会使唤人,非让老奴冒着寒风白走这一遭儿。” 听到这尖酸刻薄声。 柳云舟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这声音,她死也不会忘记! 第4章 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第四章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这声音,正是母亲的陪嫁林婆子的。 母亲对林婆子极为信任。 她也将林婆子当成长辈看待,敬重有加。 可就是这林婆子,在母亲染病后,以母亲不能侍奉父亲为由,没日没夜劝说母亲给父亲纳妾。 母亲耳根子软,在林婆子不断撺掇下,将林婆子的侄女纳了进来。 后来,林婆子姑侄俩联手,故意克扣母亲的药物和饭菜,活活将母亲磋磨死。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的惨状,愤怒与仇恨涌上心头。ζΘν荳看書 好,很好! 既然这老货送上门来,那她就先拿这老货开刀! “林婆子,谁准你打我的丫鬟?”柳云舟厉声呵斥。 林婆子被吼,先是一愣。 随即阴阳怪气的:“哟,姑娘耍大小姐脾气呢?” “您既如此精神,说明是没大碍的,老奴也可以回去禀告夫人了……” 砰!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走到林婆子跟前。 她猛地抓住林婆子的头发,狠狠地将林婆子的头磕在墙上! 这一下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柳云舟又拎起林婆子的领子,巴掌不断落在林婆子的脸上。 啪! 啪!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她都下了死手。 柳云舟出手太快,又太过猝不及防。 林婆子被打懵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头已被磕破,脸也被扇成了猪头。 “大,大小姐,你为何突然打人?” “本小姐想打你就打你,还要理由?” “你,你这么对老奴,老奴会如实告诉夫人的。” “你还有脸提我娘?”柳云舟怒气更盛。 她再度狠抓住林婆子的头发,浑身散发出的煞气如鬼魅索命。 林婆子瞧着柳云舟眼中的杀意,心底生出无限恐惧。 现在的柳云舟就像从地狱走来的索命厉鬼。 她有预感,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杀人啦。” “大小姐杀人啦!” 林婆子仗着柳云舟身体虚弱,挣脱开控制后,一边大叫着一边屁滚尿流往外逃。 柳云舟打林婆子时动作太大,伤口撕开,没力气去追。 “便宜这老货了。”柳云舟望着林婆子逃窜的背影,杀意迸裂,“下次,你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知夏被吓傻了,等林婆子逃走后才堪堪反应过来。 “姑,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知夏结结巴巴的。 柳云舟抬起脸,从逆光中看到知夏略带稚嫩的面容,一脸歉意,“我没事,知夏,对不起。” 知夏更懵了。 “姑娘,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又流血了,姑娘您快躺下,我帮您上药。” 腹部和后面都疼得要命,柳云舟只能侧躺着。 知夏拿了药,小心翼翼地给柳云舟涂上。 药水与伤口一碰触,柳云舟疼得咬紧牙根。 知夏心疼不已:“姑娘您实在太可怜了。” “前阵子,您刚为曲朝烟顶罪挨了三十板子,伤还没好利索呢,现下又挨了三十板子,这六十板子下来,就算是男子们也承受不住,何况您腹部还有伤。” “您都发了三天高烧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姑娘,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善良了,先前曲朝烟那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干嘛要替她顶罪啊?” “还有,六贤王也真是的,竟然让您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去摄政王那里偷东西,平白又让您挨了三十板子,太过分了。” 知夏絮絮叨叨地说着。 柳云舟却捏紧了手。 五年前,她是替曲朝烟顶罪过。 那时,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掌上明珠悦容郡主推到了湖里。 曲朝烟害怕自己无权无势会被打死,哭着求她帮忙顶罪,说什么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定国侯会从轻发落。 她犯蠢替曲朝烟顶了罪,挨了三十板子,丢了半条小命。 养伤养了没几天,裴云鹤又来怂恿她去裴清宴那盗龙玉。 她为了盗走龙玉又割开腹部。 如此伤上加伤,落下病根,才导致她身体一直虚弱。 “知夏。”柳云舟问,“你刚才说的顶罪,是不是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悦容郡主推到湖里的事?” “是啊。”知夏气鼓鼓的,“姑娘丢了半条命,她一次没来看过姑娘也就罢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六贤王去参加诗会。” “六贤王也是的,他喜欢的人是姑娘您,怎么能带曲朝烟去参加诗会呢?就不知道避避嫌么。” 知夏说了半晌,瞧着柳云舟没特别大的反应,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又问,“我昏迷在摄政王府,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知夏说起这个更气了: “我本来以为六贤王在场,他一定会亲自将您送回的,谁知,六贤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是摄政王通知了三少爷,三少爷将您带回来的。” “我三哥?”柳云舟笑了起来。 “姑,姑娘,您别生气……”知夏知道自己说多了,战战兢兢的。 “我没生气,我是高兴。”柳云舟说。 幸好不是裴云鹤送她回来的! 现在的她,一想到自己与裴云鹤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就觉得恶心无比。 “那,我给您端点饭菜来,您吃点东西,先睡一觉。” “不,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去做。”柳云舟道。 按照时间推算,今年是朝宁五年。 这一年,柳家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一件就是定国侯府与柳家反目成仇。 而,两家反目的导火索就是她替曲朝烟顶罪这件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两家彻底闹翻,就在她盗走裴清宴龙玉后不久。 目前。 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出现,她还有机会挽回两家的关系。 柳云舟强忍着剧痛下床来。 “姑娘。”知夏吓了一跳,“您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做便是。” “我得亲自去趟定国侯府。”柳云舟的伤口已被撕开。 稍稍一动,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柳云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眼泪汪汪:“您伤得非常重,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强行走动,怕是会落下病根,您还是等伤好一些再去吧。” “不行,拖延下去怕是会生变故。”柳云舟咬着牙。 第5章 坏了,惊马了! 第五章坏了,惊马了! 柳云舟记得,悦容郡主本就有体弱之症。 被曲朝烟推下湖后,寒上加寒,元气大伤,太医诊断以后子嗣困难。 她在曲朝烟的建议下,给悦容郡主送了一副据说可以药到病除的“民间神药”。 哪知悦容郡主喝下神药后,腹痛不止,流血不止,最终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定国侯以为柳家故意欺辱他们,大怒之下,与柳家反目成仇。 悦容郡主也怀恨在心,对她疯狂报复。 定国侯与柳家交恶后,她和柳家的名誉一落千丈,人人喊打,而罪魁祸首曲朝烟却利用这件事获得了美名。 这一次,她不仅要解除两家的误会,还要让曲朝烟原形毕露! “知夏,你差人告诉六贤王,我邀请他去定国侯府一趟。”柳云舟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句话。 她不想再与裴云鹤有任何交集。 但。 悦容郡主坠湖之时,裴云鹤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是他将悦容郡主救上船的。 他既是悦容郡主的救命恩人,又素来有与世无争公平公正的名声在外,选他来当证人最好不过。 她,也很乐意看裴云鹤和曲朝烟狗咬狗。 “知春,你让曲朝烟去一趟定国侯府。”柳云舟朝着门口冷声道。 在门外偷听的知春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是,是,奴婢这就去。”知春匆匆跑开。 知夏眉头紧锁,“这知春越来越没规矩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 原来,知春在五年前就被曲朝烟收买了。 “姑娘,需要警告她吗?”知夏问。 “不必,静观其变。”柳云舟往前迈了一步。 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被撕开,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疼痛感牵扯全身,动一动宛若凌迟。 柳云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披上衣裳,艰难地走出屋子。 知夏很是心疼,又阻止不了,一边落泪一边将柳云舟扶到马车上。 “这点痛不算什么。”柳云舟拿了手绢给知夏,“别哭了。” “姑娘,我就是替您不值,您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遭这种罪?”知夏擦着眼泪。 “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天真了。”柳云舟声音森森,“我承受的,会全部还给他们!” “对了知夏,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 定国侯府。 柳云舟才下马车。 定国侯夫人便双目通红地冲过来:“柳云舟,悦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竟还敢来!你来做什么?”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行礼,“参见侯夫人。”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告诉您和定国侯。”她开门见山,“其实将悦容郡主推下水的,另有其人。” 侯夫人一愣:“上次明明是你亲口承认的!你出尔反尔又耍什么花样?” 柳云舟语气严肃:“上次我说了谎,是我的错。” “这段日子我一直惴惴不安,柳家的教诲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我很痛苦,很挣扎,我不能让一错再错,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来定国侯府请罪。” 柳云舟跪下来,冲着定国侯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侯夫人,还请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改正错误。” 定国侯夫人见柳云舟态度放得如此低。 她也不想跟柳家撕破脸,态度软了一些,“空口白牙,你让我如何信你?” 柳云舟远远地看着裴云鹤的马车驶来。 眼底深处迸发出的恨意花火蔓延,爆裂,最终藏于沉寂。 “六贤王能为我作证!”柳云舟的动作幅度太大。 伤口撕扯得越发狰狞。 鲜血汩汩而下。 就算她穿了好几层衣裳也已被洇染透彻。 知夏忙拿了大氅,堪堪盖住血迹。 定国侯夫人瞧着柳云舟真诚的模样,少了几分怒气,“先进去吧。” “谢侯夫人。”柳云舟蹒跚进屋。 不消片刻。 裴云鹤到来。 裴云鹤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来,低声关切:“云舟,对不起。” “你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摄政王此人向来心狠手辣,我若是不重罚你,他定会变本加厉,说不定难逃一死,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看到你无恙,我终于能放心了。” 柳云舟用力捏紧了手。 若不是摄政王故意放水,她硬挨这三十板子,怕是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 裴云鹤轻描淡写将罪责推到摄政王身上,还摆出不得已而为之的姿态。 着实,虚伪到令人作呕! 裴云鹤见柳云舟眼底掩饰不住的愤恨,眉头微蹙。 往日的柳云舟一见到他,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寻各种机会亲近他。 他说什么这个蠢货就信什么。 然而这一次。 不,从上次开始,柳云舟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 裴云鹤心下暗沉。 他幽幽道:“云舟,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云舟敛起了情绪。 她才重生,有许多事要做,不能表现太过引起裴云鹤的怀疑。 若是过早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柳云舟将头转向一旁,哼了一声:“我一个高烧了三天三夜的人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六贤王您,要跟朝烟妹妹连夜吟诗作对,还又去参加诗会,忙碌得很,您能记挂着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裴云鹤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心来。 柳云舟这蠢货不是变了,而是争风吃醋闹别扭呢。 “云舟,是你误会了。”裴云鹤深情款款,“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摄政王已盯上我们,我需要避嫌,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真的吗?”柳云舟表面上露出明显的动容。 暗处,她却掐紧了自己的手。 她强忍着恶心露出这种表情,一来是为了打消裴云鹤的疑虑,二来,也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以她对裴云鹤的了解,此后她对曲朝烟做的事,一定会被裴云鹤认定是她吃醋报复。 但,她着实被恶心坏了! 柳云舟不想再跟裴云鹤纠缠下去。 恰好这时,曲朝烟来了。 柳云舟看着逆光中的曲朝烟。 恍惚里,曲朝烟的脸与柳家灭门时曲朝烟的狰狞面容相重叠。 怒火中烧。 柳云舟三两步走到曲朝烟跟前。 啪! 一声巨响在厅堂里响起。 第6章 不会有错,是龙玉! 第六章不会有错,是龙玉! “啊!” 曲朝烟狠狠挨了一耳光。 她惊叫一声:“云舟姐姐,你,你打我做什么?” “跪下!”柳云舟面色冰冷。 曲朝烟一脸无辜和委屈:“为,为什么呀?” “跪下!”柳云舟声音里恍若带了黄泉之气,“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曲朝烟气得要命,偏偏又不能发作。 她暗暗看了裴云鹤一眼。 裴云鹤果真以为柳云舟是吃醋才惩罚曲朝烟。 他享受着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优越,没表态。 曲朝烟没办法,只能跪下来。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快意。 她虽暂时还不能动裴云鹤。 但,现在的曲朝烟还不成气候。 她想打就打! 柳云舟深呼吸平复心绪,转头对定国侯夫人说:“侯夫人,我刚才的动作吓到您了,事出有因,还请您多多包涵。” 定国侯夫人皱了皱眉,六贤王没有作声,她自然也不好言语。 柳云舟继续说:“还请侯夫人也将定国侯请来,一并见证。” 定国侯夫人说:“侯爷正在接见一位贵人,怕是不能前来,等会儿我将此事转达给侯爷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柳云舟道。 定国侯就是条老疯狗。 他性格是仗义豪爽,却是个偏执的宠女狂魔。 前世柳家被他狂咬,吃尽了暗亏。 她必须要让这老顽固亲眼见证真相才能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定国侯夫人不悦。 柳云舟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要认错,就要有诚意。我不介意等,六贤王介意吗?” 裴云鹤微微一笑:“侯夫人,就依着云舟吧。” 侯夫人无话可说了。 一屋子人等了近半个时辰。 定国侯终于到来。 定国侯名为穆启青,年过四十,身形魁梧,眉粗唇厚。 面容凶相,不怒自威。 他进屋后,径直走到六贤王跟前行了礼。 随即,转头对柳云舟横眉竖目,语气不善,“本侯已知你的来意,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本侯可以给你一刻钟时间,说吧!” “谢侯爷。”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她顶着虚弱的身体苦苦捱了半个时辰,已到了极限。 没时间拐弯抹角,柳云舟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儿来,是想跟侯爷侯夫人认错,之前,是我欺骗了你们。” “将悦容郡主推下湖的人不是我,是曲朝烟。” “曲朝烟惊吓之余求到我头上,让我帮忙顶罪,我考量着她孤身无助,一时犯浑应了她的要求。” “我柳家一向重信重义,家风严谨,我违背了这个‘信’字。这段时间我很煎熬,很痛苦。” “所以,思虑再三后,我来向您二位认罪。”柳云舟语气诚挚,“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这话一出。 屋子里的人表情各异。 尤其是跪在角落里的曲朝烟。 在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曲朝烟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如坠冰窖里。 她在来定国侯府的路上就预感到不好。 但又想着柳云舟已经替她顶罪了,此事也过去很长时间了,不会再出问题。 可谁知,柳云舟这个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曲朝烟位卑言轻,在这关头更不敢出声,只狠狠地将指甲扣在肉里。 定国侯震惊了一阵,才说道:“柳云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当着太后的面承认的罪行,如今你出尔反尔,是大不敬!”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羊?” 柳云舟听到“替罪羊”三个字时。 不堪的记忆一涌而上。 前世悦容郡主被害的丧失生育能力后,她费尽口舌辩解,甚至找出证人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 然而,无人信她! 不管她怎么辩解,都会被人曲意解读。 她的“恶行”被广泛传播。 她被千夫所指,铺天盖地的骂声将她淹没,将柳家淹没…… 那种地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柳云舟攥紧手,字字铿锵:“侯爷,我句句属实,愿用柳家的名誉和我的性命做担保,我若说谎,天打雷劈,柳家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您说的替罪羊,这事简单,我特意请六贤王来,就是请六贤王帮我作证。” 柳云舟看向裴云鹤:“悦容郡主坠湖时,六贤王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相信六贤王都看见了。请您还我一个清白。” 裴云鹤没想到柳云舟请他来是为这事。 他当时的确在附近。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是谁推的悦容郡主。 裴云鹤权衡了片刻,道: “本王的确在附近,只不过当时情况混乱,云舟又认了错,本王便没作多想。本王相信云舟不会妄言,再次翻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柳家都毫无益处,本王相信云舟的话。” “再者,此事要查也简单,等悦容郡主醒来后一问便知,若是悦容郡主记不清,总有其他人瞧见了。” 裴云鹤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给柳云舟作证,又将自己摘干净,还摆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 柳云舟心底冷笑。 如她所想,不管裴云鹤看见没看见,都会说对她有利的话。 因为。 裴云鹤不想失去柳家这枚棋子,又迫切想挽回上次的事,他不会给出别的答案。 定国侯夫妇觉得六贤王的话很有道理。 柳云舟若真是凶手,多此一举只会让柳家难堪。 柳家人一向重信重义,柳云舟此举也算合情合理。 定国侯将目光转向曲朝烟:“真是你推的悦容?” “我……”曲朝烟昂起头。 她眼中含泪,委屈地看向柳云舟,“云舟姐姐,我一向敬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外之意是柳云舟在诬陷她。 柳云舟嘴角勾起冷笑:“你的意思是,六贤王在说谎?” “不,不是。”曲朝烟摆着手,“这与六贤王无关,柳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句句不提真相如何。 句句都在内涵柳云舟仗势欺人。 “呵。”柳云舟冷笑。 前世,她身陷囹圄,求曲朝烟说出真相时,曲朝烟也是这般偷换概念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被蒙蔽,她和柳家被无休止谩骂,罪魁祸首曲朝烟反而成了受害者,获得无数人同情。 “曲朝烟,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柳云舟声音冰冷。 “你既然觉得冤枉,那,就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你可敢?” ζΘν荳看書 第7章 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第七章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一听柳云舟要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曲朝烟慌了。 这件事不难查,她矢口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她怕是难以混过去。 曲朝烟恨得不行。 该死的柳云舟,既然给她顶罪了,就该一帮到底,出尔反尔算什么! “姐姐。”曲朝烟心底愤恨,脸上却梨花带雨的,“我认了便是,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从十岁便在柳家居住,柳家待我恩重如山,姐姐对我来说更如亲姐姐一般,若是咱们姐妹为此对簿公堂,闹到尽人皆知,那,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双目猩红。 曲朝烟还敢提“姐妹”这两个字! 她还有脸提“姐妹”二字! 前世,她是真心实意将曲朝烟当成亲妹妹的,不计后果对她好,维护她,照顾她。 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前世之仇历历在目。 压不住心底的愤恨,柳云舟厉声道,“那你就去死啊!” 曲朝烟一愣。 她特意提出“姐妹情谊”,是笃定了柳云舟会心软,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柳云舟会用如此狠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曲朝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停抽噎。 “你不要叫我姐姐。”柳云舟知道自己方才陡然上升的愤怒情绪会惹人生疑。 她将恨意压下,换成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语气: “你在我柳家八年时间,已是半个柳家人,那你应该知道,我柳家将忠信看的比命还重要,若是失去了‘信’字,对于我们柳家人来说,不如去死。” “你平日里如何任性我不管,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了柳家底线,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六贤王,定国侯。”柳云舟大义凛然,“我所犯的错,我自会承担。但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六贤王和定国侯都是公平公正之人,定然不会冤枉了谁。云舟惶恐,想将此事交给您二位,请您们让真相大白,保住柳家的忠信之名……噗!”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云舟小心。”裴云鹤想搀扶柳云舟。 柳云舟巧妙避过他,晕倒在知夏怀里。 她顺势捏了知夏的手腕一把。 知夏一凛。 这是在马车上姑娘与她约定的暗号! 暗号一到,姑娘装晕,她要迅速带姑娘离场。 知夏搂住柳云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姑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呀,姑娘又发烧了。” “六贤王,定国侯,我家姑娘伤口被反复撕开,血流不止,眼下又烧了起来,耽搁久了怕是会出事儿,奴婢请求先将姑娘带回去看大夫。” 定国侯见柳云舟如此模样,也不好再留人。 他挥了挥手,命人好生将柳云舟送上马车。 裴云鹤本想跟上去。 他往前迈了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 马车上。 柳云舟透过纱窗看着定国侯府越来越远,呼出一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该做的事她已经做了。 待放下纱窗时,她用余光瞥见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也从定国侯府离开。 柳云舟眉头微蹙。 这辆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是…… “姑娘,咱们这时候离开,岂不是便宜了曲朝烟?”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在姑娘面前她都敢颠倒黑白,姑娘这一走,她指不定在背后说什么呢,若是六贤王和定国侯被她骗了可怎么办?” 柳云舟道:“傻丫头,我们这时候退场才是最佳选择。” 知夏不解。 柳云舟闭上眼睛,喃喃:“定国侯没那么容易被骗,我已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自会有定论。” “我的目标已达成,这就足够了。” 知夏还是愤愤不平:“可,姑娘先前替她挨了板子啊,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柳云舟冷笑。 放过曲朝烟? 笑话。 若是她不走,接下来定国侯定会询问她该如何处理曲朝烟。 她做主罚了曲朝烟,很容易落下话柄,回柳家也不好交代。 若是她不罚曲朝烟,又出不了心口的恶气。 所以,说了那番大义凛然的话之后她迅速退场,将此事踢给定国侯和裴云鹤。 借用他们两个之手处罚曲朝烟,既能摘清自己,又能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我虽不知定国侯会如何处理,但我可以肯定,至少那三十板子她是逃不掉的……” 柳云舟的声音越来越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浑身发冷。 她几乎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知夏看到柳云舟痛苦的模样,心疼道:“姑娘,您再忍忍。车夫大哥,能不能再快点……” 知夏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 柳云舟听不清。 身体如有千斤重,动不得。 她,终是到了极限。 就在柳云舟彻底陷入昏迷状态时—— 突然。 马车疯狂颠簸起来。 柳云舟毫无防备,被硬生生地甩出座位。 伤口被狠狠撞到,剜心刺骨的疼痛感将她从昏迷边缘拉回来。 知夏吓得不轻。 她忙将柳云舟护住,焦急地问:“车夫大哥,出什么事了?这么平坦的路怎么颠簸起来?” “坏,坏了,惊马了!”车夫的声音都变了。 “马不知怎么了,跟疯了一般……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重物落地声,车夫被甩到车外,不知死活。 知夏脸色煞白。 柳府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惊马?! 马车颠簸得厉害,来不及多想,知夏一手抓住车栏,一手紧护住柳云舟。 哐啷! 一声巨响传来。 马车撞到了墙角,车轮受损,车厢严重倾斜。 “姑娘小心!”知夏眼看着柳云舟要被甩出去,一急之下,用身体做肉垫挡在车门口,堪堪将柳云舟护住。 不幸的是,她的头撞到了车厢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知夏!”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忙探了探知夏的鼻息。 还好,知夏还有呼吸,只是被撞晕了而已。 柳云舟刚想松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第8章 凭什么要我道歉? 第八章凭什么要我道歉? 透过车帘,柳云舟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湖泊。 那是云京城最大的湖——云澄湖。 疯马看见湖水之后异常兴奋。 它仰天嘶吼,四蹄疾驰,拼命朝着云澄湖冲去…… “糟了!” 知夏已昏迷,她身负重伤,力气全无,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 若是马车进了湖里,她根本没有力气带知夏游上岸来。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湖水冰冷刺骨,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留在车子上必死无疑,跳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看着云澄湖越来越近。 柳云舟来不及犹豫,果断拽着知夏从马车上跳下来。 耳旁,狂风呼啸。 烈风化为刀刃,割裂皮肤。 柳云舟护住知夏的头,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承风,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如山涧清风,飘逸轻灵。 又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冷冽疏离。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恍惚里,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来到跟前。 柳云舟还没看清黑影的动作,她与知夏已稳稳落地。 那黑影将她们救下后,又如一阵风一般来到疯马跟前。 他手起刀落,疯马抽搐了两下,轰然倒下。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人已解决完毕。 柳云舟惊愕地顺着黑衣人的身影望去。 只见黑衣人停在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跟前。 这辆马车,正是柳云舟之前看到的那辆。 风起。 掀起了窗牖上的紫色绉纱。 柳云舟看到了马车里的一抹玄色,以及玄色衣角上的紫色龙纹。 龙纹上的丝线在阳光下发出慑人冷意,彰显着车里之人高不可攀的身份。 这花纹,柳云舟熟悉得很。 正是摄政王裴清宴的! 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果然是裴清宴。 “多谢摄政王搭救……”才说了几个字,她突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透支严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看着昏倒在地的柳云舟:…… 又晕了? 黑衣人陆承风拱手道:“王爷,属下这就去调查柳云舟尾随我们所为何事。”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不必,是巧合。” 陆承风一愣。 “马为何发疯?”裴清宴问。 陆承风道:“初步推测,马被喂了蚀焰草,属下让人将她们送回柳府。” 裴清宴将窗纱放下,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带去乾坤医馆。” “是。” …… 乾坤医馆中。 柳云舟昏睡后很不安稳。 耳边,仿佛有龙吟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旷古缥缈,直冲九霄。 恍惚中,一条染血的龙出现在眼前,血龙身上盘旋着无数奇怪字符。 一些字符飞入柳云舟脑门上。 脑海中自然而然闪现出一行信息:“症状:刀伤,痈疽,伤口久久不愈导致腐烂。治疗:特效药去腐生肌原液。” 柳云舟讶异不已。 字符又出现了? 还有这条血龙,栩栩如生。 柳云舟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血龙时。 一股大力袭来。 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排斥了一般,脑袋被震得嗡嗡响。 柳云舟也倏然清醒过来。 “我,又做梦了?”柳云舟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次的梦,实在奇怪。 她挣扎着起身来。 伤口明显被处理过,烧也退了,能勉强下床。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极少装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清冷简约。 “这是哪里?” 柳云舟只记得,她从定国侯府回来时惊马了。 她抱着知夏跳车求生,千钧一发之际被裴清宴所救。 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知夏?” “有人在吗?” 柳云舟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她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 和寻常人家的院落不同,这院子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数十块地畦,每块田地里都种满了草药。 药香阵阵随风吹来,沁人心脾。 柳云舟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 四下无人,院子空荡荡,静悄悄的,平白让人心底发毛。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突然。 药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柳云舟紧张地望过去。 不一会儿,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色的肥猫从草药里猛窜了出来。 “原来是只猫啊。”柳云舟松了口气。 黑猫见到柳云舟之后先是一愣。 它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跳到柳云舟跟前,“喵喵喵!” 黑猫着急地叫了几声,往前走。 瞧见柳云舟没跟上来,又急切地叫了两声。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柳云舟问。 “喵!”黑猫像是在回应她。 柳云舟觉得神奇,便跟了上去。 黑猫走得很快。 柳云舟也加快了脚步。 黑猫带她来到一处凉亭。 凉亭里,有人在。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 那人坐在轮椅上,玄衣上的紫色龙纹在绯色的霞光辉映下反射出深深浅浅的光晕,衬得他如自带神光一般。 晴色如织,雾起天岚。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人,清贵高洁,不染尘埃。 此人。 正是裴清宴。 “柳云舟参见摄政王,多谢摄政王救命之恩。”柳云舟忙行了大礼。 久久。 无人回应。 柳云舟狐疑地抬起头。 这一看,却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看见裴清宴身上缠绕着一团浓浓的血色雾团。 那雾团竟凝聚成了龙的形状。 血龙盘桓蜿蜒在裴清宴身上,浩然磅礴。 “这是……我梦里出现过的血龙?”柳云舟震惊无比,“不对!” 她的目光落在裴清宴的皮肤上。 裴清宴的皮肤上,出现了诡异的血色图腾。 图腾如绯色之花,一朵朵盛开,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那张倾世容颜也因这诡异图腾增添了几分妖娆。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她走上前去。 待到距离近了,柳云舟才看清,她所看见的血龙是日光倾泻到龙玉上形成了倒影。 光影深深里,她仿佛看到血龙正在奋力击退图腾。 甚至,她还隐隐听到了梦里出现过的缥缈龙吟声。 一如梦里那般,龙吟声震得她脑袋嗡嗡响。 神使鬼差的,柳云舟伸出手。 就在她触摸到裴清宴皮肤上的图腾时,无数奇怪的字符出现在脑海中! 第9章 走,去当面对质! 第九章走,去当面对质! “蛊毒肆虐,患者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暂无特效药。” “患者生命体征极弱。” “患者呼吸困难,请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必须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无数字符涌进脑海中,震得柳云舟脑壳嗡嗡直响。 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同,字符汇集成的信息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 与此同时,柳云舟脑海中还出现了心肺复苏术的具体方法。 所谓的心肺复苏术,是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往他口中渡气! 柳云舟纠结了。 传闻,裴清宴因蛊虫缘故,导致某些方面有隐疾,从不让女人近身。 她若是给他渡气,若是被他知道了……会被弄死的。 性命攸关。 柳云舟纠结了片刻,还是俯身上去。 她将裴清宴的头抬高一些,一边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一边将空气渡给裴清宴。 “你在干什么?”陆承风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拔剑指着柳云舟,杀气崩裂:“放开摄政王!” “我在给他渡气。”柳云舟道。 “渡气?”陆承风身边一位提着药箱的青衣男子微微挑眉。 青衣男子身形挺拔瘦削,面容俊美,气质清雅,行动之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柳云舟认识他,他就是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林鹤归。 “对,情况紧急,我只能先渡气。” 说罢。 柳云舟继续重复渡气的动作。 陆承风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想制止柳云舟,林鹤归却阻止了他。 “你仔细看看,图腾在消退。”林鹤归道。 陆承风这才注意到,肆虐在摄政王身上的图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浅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陆承风不敢置信。 林鹤归表情复杂。 摄政王身上的图腾,是蛊毒肆虐时才会出现的。 图腾盛开越多,说明蛊毒肆虐越厉害。 图腾消退,也代表着蛊毒消散。 身为大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控制住蛊毒肆虐有多难。 然。 柳云舟仅凭渡气,就让蛊毒消散,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柳云舟待到脑海中不再出现奇怪信息才放开裴清宴。 “摄政王应该稳定下来了,今天的事,请你们不要告诉他。”她对陆承风和林鹤归说。 林鹤归给裴清宴把脉。 的确,脉象已经稳定下来。 林鹤归神色越发复杂:“柳姑娘,除了渡气,你还对清宴做了什么?” “没了。”柳云舟害怕林鹤归不信,解释道,“除了渡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天地可鉴。” “那你可曾学过医术?” “没。” “那你为何想到给清宴渡气?” 柳云舟沉默下来。 她该怎么告诉林鹤归,是脑海中那奇怪的字符一直在震她,催促她? 林鹤归见柳云舟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陆承风警惕地审视着柳云舟。 “此处暗卫重重,你是怎么过来的?”陆承风眼底依旧隐藏不住杀意,“你盗窃龙玉不成,又想耍什么花招?” “是这只黑猫带我来的。”柳云舟指着蹲坐在一旁的黑猫。 陆承风狐疑地看向黑猫。 黑猫非常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它特意冲陆承风喵呜了两声,仿佛在炫耀。 陆承风:…… 林鹤归说道:“不管如何,今天的事谢谢你,不过,此事请柳姑娘务必保密,万万不要将摄政王毒发的时间散播出去。” 柳云舟眉头微敛。 原来今日是裴清宴毒发的时间。 也就是说,前世裴云鹤让她盗窃龙玉不是随意选的时间,而是特意选在裴清宴蛊毒复发的前几天。 好一个周全又狠毒的阴谋! 林鹤归在裴清宴身上扎了几针。 裴清宴幽幽转醒。 他抬起手,看着手臂上的图腾已经退却:“蛊毒退了?” “是。”林鹤归道,“你感觉怎么样?” “尚可。”裴清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的视线在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陆承风和林鹤归,最终落到了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心里发慌。 她差点盗走龙玉不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毒发时候,还给他渡了气…… 种种件件,都是在触碰裴清宴的底线。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以裴清宴的性格,若是知道她轻薄了他,绝对会弄死她的。 听到一切的裴清宴眼睛眯起。 渡气? 蛊毒折磨他近乎崩溃时,有温润的触感帮他驱散了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痛苦。 那是柳云舟给他渡气? 折磨他多年的蛊毒,因柳云舟的渡气而退却? 不,绝没那么简单。 裴清宴隐隐感觉到,从听到柳云舟心声开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柳云舟,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气氛压抑到近乎沉闷。 就在柳云舟想着该如何打破这份沉寂时。 “柳云舟!”有大嗓门伴随着怒气从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柳云舟身体一僵。 这声音,是她二哥柳陵游的。 二哥自小读书不行,就喜欢武刀弄枪,侠肝义胆,单纯耿直。 他原本可以走武状元路线,可惜,他爱上了曲朝烟! 他成为曲朝烟最忠实的狗,为曲朝烟出生入死。 后来,二哥为了曲朝烟从塔楼第十八层一跃而下,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柳云舟抬眼看去。 夕照中,一个身形魁梧,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大跨步走过来。 “可算找到你了!”柳陵游来到柳云舟跟前,劈头盖脸质问,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惩罚烟儿?她身体弱,被打了三十板子之后几乎丢了半条命,你跟烟儿情同姐妹,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柳云舟的一声“二哥”生生被梗在了喉咙处。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一席话激成了怒气。 “二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柳云舟声音冰冷。 “当然。”柳陵游怒气未平,嗓门震天, “你怎么能那么刁蛮跋扈?烟儿身骨弱,你怎么忍心罚她?还是三十大板!你是想活活打死她吗?” “走,快点去跟烟儿赔礼道歉!” 柳陵游拉着柳云舟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柳云舟冷冷地甩开他:“我不会道歉!” “你说什么?”柳陵游脸色铁青。 “我说我不会道歉!”柳云舟盯着柳陵游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从没惩罚过曲朝烟,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还不承认!”柳陵游怒道,“是烟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柳云舟身上溢满了杀气:“她亲口告诉你的?” “对。” 柳云舟的目光如刀:“她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问青红皂白,不明真相,只听几句挑拨就过来质问我,就将一顶刁蛮跋扈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还要我道歉?” “我就想问问你,你让我道什么歉?我凭什么道歉?” 第10章 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第一十章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被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有些奇怪。 平日里柳云舟温婉大气,善解人意,从未如此咄咄逼人。 她果然是哪根筋搭错了! 柳陵游嗓门越发高昂:“柳云舟,你做了还不敢承认。” “走,你今天必须得跟朝烟道歉!” 柳陵游直接抓起了柳云舟的手腕。 他手劲大,柳云舟纤细的手腕被握得生疼。 “柳陵游,你抓疼我了。”柳云舟声音里夹杂着黄泉寒气。 “我数三下,三下之后你还不放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陵游从未见过柳云舟如此凶悍的一面。 他忍不住怒呵:“短短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泼妇了?” 柳云舟并不理会,她朱唇轻吐,“三,二,一!” 三声已过。 柳陵游还是没放开她。 啪! 柳云舟抬起手,巴掌重重地落在柳陵游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 柳陵游被打蒙了,裴清宴和林鹤归也被柳云舟的动作惊了一下。 林鹤归想出面调停。 裴清宴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看下去。 柳陵游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打我?” “对,我今天就是要打你。”这一巴掌柳云舟用了很大力道。 打完之后,她的手还被震得发麻。 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如果还不清醒,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我在说谎,一心让我去道歉。衙门里抓犯人还要审讯画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给我定罪,还对我动粗,你对我公平吗?” 什么狗屁前尘往事,什么二哥的悲惨命运。 她已不想再去改变,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将他打醒。 二哥性情不坏,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要一点点将曲朝烟的真面目拆穿。 若是二哥知道了曲朝烟的真面目还心甘情愿为她当狗。 那二哥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也是活该,她绝不会再管! “走,去找曲朝烟当面对质!”柳云舟声声掷地, “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曲朝烟胆敢偷换概念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或者你再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我不介意赏她三十大板,遂了你们的心愿!” 柳云舟转头就走。 柳陵游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鹤归本不想掺和到兄妹争吵中。 但,作为大夫,有些事他必须要出面解释。 林鹤归冷声道:“柳二公子,柳姑娘被送到医馆时伤势非常严重,所以我给她用了烈药七金散。” “七金散有麻醉效果,能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药劲过后,会有不小的副作用。那位曲姑娘未达到这种程度,不需要用七金散,所以,还是柳姑娘伤的更严重些。” 林鹤归接下来的话是对柳云舟说的:“柳姑娘,切记不要再乱跑,伤口反复撕开会落下病根的。” 柳云舟脚步一顿。 怪不得她醒来后跟常人无异,原来是敷了七金散。 “谢林大夫,我会注意的。”柳云舟稍稍冷静了一些,“让摄政王和林大夫见笑了,抱歉。” 柳陵游对林鹤归的话不以为意。 朝烟都奄奄一息了,还不严重? 怕不是林鹤归在包庇云舟那丫头! 柳陵游想反驳几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连同柳云舟如杀神般的话语不断回荡。 他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陵游和柳云舟离开后。 小院里,只剩下林鹤归和裴清宴。 清风徐徐,携来远处的药草香气。 林鹤归抄手笑道:“清宴,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兄妹吵架的戏码。” 裴清宴没有答话。 从柳家二公子出现后,柳云舟的心声变得杂乱又悲愤。 她悲恸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耳边,平白让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要去前院瞧瞧吗?”林鹤归问。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他轻点玉珠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一些,语调漫不经心:“我,可有机会活到朝宁八年?”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提及这个话题。 他立马严肃起来:“理想情况下,半年,若是情况不好,三四个月。” 裴清宴没有回答。 他抬眼望着远处的烟光草色,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莫说三年,就算是能活半年都是奢侈。 他怎么就信了柳云舟的妄想? 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离去。 林鹤归看着裴清宴落寞的背影,幽幽道:“清宴,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仍未找到龙玉的正确使用方法,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延长你的寿命。 只要将蛊毒转移到某个容器里,你的寿命自然可以延长。若是那容器能结下珠胎,用珠胎做药引,说不定……” “不必说了。”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捏紧袖口。 林鹤归口中的容器,其实是体质特殊的女子。 与此女子结合后,将蛊毒转移过去,借此苟延残喘。 此法,早被他否决了。 莫不是,他最终还是选了那个方法续命? 裴清宴心绪纷乱。 思虑片刻,他转动轮椅往前院行去。 前院里。 柳陵游看着柳云舟决绝的身影,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活像个市井泼妇。” 柳云舟停下脚步:“对你来说,我据理力争就是泼妇?” 柳陵游哼了一声:“你打人的样子,还不泼妇?” “呵。”柳云舟笑了。 她明明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肃杀的冷意, “是谁先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是谁不给我任何辩驳的机会就给我扣帽子的?是谁先对我动粗的?” “你不听我任何解释,一昧冤枉我、斥责我,到头来还说我是泼妇?柳陵游,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震惊了。 蠢驴! 他是蠢驴?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骂他。 “柳云舟,你……你岂有此理!” 柳云舟将脸转到一边:“我不想跟你打嘴仗,请你让我跟曲朝烟对质,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柳陵游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我这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推开一扇门。 曲朝烟正躺在病床上。 她发丝散乱,胡乱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到柳陵游到来,曲朝烟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二哥……” 曲朝烟话音未落,便瞥见了柳陵游身后的柳云舟。 她心里一咯噔。 在定国侯府上,她不得不认罪。 因柳云舟已先行离开,定国侯便自行做主,依照之前惩罚柳云舟的方式,也打了她三十板子。 这三十板子下来,她几乎要被打残废了。 她恨毒了柳云舟。 所以特意向柳陵游暗示这是柳云舟的手笔,想借柳陵游之手让柳云舟吃个亏。 可万万没想到,柳云舟竟也在这家医馆中,还找她对峙来了! 第11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第一十一章你在教本王做事? “朝烟。”柳陵游快步走到曲朝烟跟前,“你一五一十将你如何挨板子的事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二哥,这件事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曲朝烟抓住柳陵游的袖子,眼泪簌簌往下落,“一切都是我的错。”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曲朝烟。 曲朝烟句句不提实情,只一个劲自责。 而她自责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像是在委曲求全。 柳云舟语调淡淡:“二哥,你可听到了?她亲口说了与我无关。” 柳陵游呵道:“明明是烟儿为了保护你才故意这么说。” “二哥,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是我自作自受,你不要怪任何人,我……咳咳咳!”曲朝烟一副着急的样子。 “烟儿!”柳陵游叹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庇护云舟才说违心的话?我一向帮理不帮亲,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做主。” 柳云舟看着冥顽不灵的柳陵游,声音幽幽,“二哥,你要替曲朝烟做主我不反对,我有几句话问她,我问完了她,你自行定夺。” “你又想干什么?”柳陵游没好气地问。 柳云舟嘲弄:“我就想问问曲朝烟,你这三十板子是谁打的?我们分开时你还好好的,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曲朝烟微微蹙眉。 柳云舟这问题直击重点,她若是如实回答,就跟之前对柳陵游说的话相互矛盾。 柳陵游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以后会对她产生芥蒂。 若是不如实回答,柳云舟会当场拆穿她。 该死! 这个柳云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难缠起来了? “云舟姐姐……” “你直说就行。”柳云舟打断了曲朝烟的话,“二哥说了要为你做主,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二哥。” “是啊。”柳陵游也说,“朝烟,你别怕,实话实说就好。” 曲朝烟被柳云舟三两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骑虎难下,手指捏紧被子,恨不得将被子戳出几个窟窿来。 “朝烟妹妹,你在等什么?”柳云舟见曲朝烟迟迟不开口,似笑非笑道,“你快告诉二哥是谁打的你,不然二哥总以为是我罚你,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柳云舟这话是专门提醒柳陵游的。 柳陵游一心认定是她动手的。 她说这番话是想明明白白告诉柳陵游对曲朝烟动手的另有其人。 果然。 柳陵游再一根筋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朝烟,打你的人不是云舟?可你刚才不是说……” “二哥!”曲朝烟意识到话题已经被柳云舟带偏了。 再继续掰扯下去对她无利。 她哭着打断柳陵游的话,“求求你别问了,跟任何人无关,你别管了,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是我罪有应得,我……” 曲朝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烟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柳陵游紧张无比,“大夫,快,快来人。” 柳云舟嘴角勾起。 曲朝烟妄图想通过装晕来逃避现实? 她偏不让她如愿! 柳云舟往前走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柳陵游见柳云舟靠近,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朝烟本来恢复得好好的,就因为你咄咄逼人,朝烟才气急攻心昏厥过去。” “你给我离着朝烟远点!” 柳陵游的怒吼声像是一盆冷水从柳云舟的头顶浇下。 浑身冰凉刺骨。 原来五年前二哥就对曲朝烟迷恋到这种程度! 为了曲朝烟,他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二哥明明已经亲耳听到,曲朝烟的三十板子不是我打的,却还是偏听偏信冤枉我?”柳云舟眸子猩红, “对于你来说,真相和你的家人远远没有曲朝烟重要,对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朝烟也是家人!她都晕倒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掰扯这些。”柳陵游语气不耐烦,“今天的事暂时这样,我不再追究,你也别在这里捣乱。” “大夫在哪里?有人在吗?快来人啊!”柳陵游迟迟喊不来人。 他等不及了,要出去找大夫。 因柳云舟就站在门边,挡了路,柳陵游一急之下撞了柳云舟一下。 柳云舟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倾斜而去。 她的伤处结结实实撞到了门框上。 难言的疼痛感从伤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柳云舟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七金散,失效了! 七金散的麻醉效果极好,使用之后可以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但药效过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人对于疼痛会异常敏、感,小小擦伤都能让人痛不欲生。 柳陵游这一撞,无异是将她扔到了绞刑架上。 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柳云舟额间滚落而下。 眼前在模糊,声音在远离。 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骤然抽走了一般。 她浑身软绵无力,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去…… 就在柳云舟做好了跌倒准备时。 有淡淡的药香随风而来。 紧接着。 她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模糊的视线里,柳云舟看到裴清宴如神祇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她。 两人距离很近。 透过烟光,柳云舟恍惚能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和绯色的薄唇,以及那双清冷慑人的眸子。 风起,吹动裴清宴的长发,惊鸿照影。 柳云舟怔了一下,又是裴清宴接住了她? “谢摄政王。”柳云舟挣扎着想离开。 稍稍一动,眼前发黑。 “柳姑娘别动,你七金散失效了,随意乱动会有性命之忧。”林鹤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那般,柳云舟已听不真切。 “清宴,快将柳姑娘带到这边来。” “大夫。”柳陵游见林鹤归要走,忙上前阻拦,“你快去看看朝烟,朝烟晕倒了。” 林鹤归道:“柳二公子,请勿担心,房里那位姑娘并无大碍,只需安心修养即可,倒是令妹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马上处理。” 柳陵游听到这话急了:“朝烟奄奄一息又晕倒,怎么可能无碍?我倒是觉得云舟这边太小题大做了,她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跟我吵架,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肯定是故意装病……” “柳二公子!”林鹤归直接打断了柳陵游的话。 他冰冷的声音里裹挟着怒气:“我是大夫,若你对我的医术怀疑,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林鹤归甩袖而去。 裴清宴淡淡地瞥了柳陵游一眼。 方才。 柳云舟心底的怒意和悲伤悉数传到他耳里。 受此影响,他也被激起了些许怒意。 “柳二公子,本王有个秘方能让那位姑娘快速醒来。”裴清宴语调淡淡,“不妨试试。” 第12章 去腐生肌原液 第一十二章去腐生肌原液 裴清宴并不是在征求柳陵游的意见,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承风,泼醒。” “是。”一阵风过。 陆承风凭空出现在屋内。 他手里还提着一桶冰水。 那桶水悉数泼到了曲朝烟脸上。 曲朝烟本就是装晕。 被这么一桶刺骨冰水浇下,激得头疼欲裂。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慌忙睁开眼睛。 “这是怎么了?”曲朝烟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啊,为什么我身上这么湿?” 柳陵游心疼不已:“摄政王,您位居高位,为何要对一介重伤的弱女子做这种事?” 裴清宴微微挑眉,冷若冰霜,“你在教本王做事?” 上位者的气息磅礴迸发。 在那股强悍气息的压迫下,柳陵游登时冷汗如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忤逆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忙跪下来:“臣不敢。” 裴清宴语调依旧淡淡的:“本王只是想教柳二公子如何唤醒昏睡之人。看来,柳二公子尚未看清楚,承风,再来一次。” “是。”陆承风很快又提了一桶冰水来。 曲朝烟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她搞不懂,她为何会惹上那个喜怒无常的摄政王! 她更搞不懂摄政王为何会帮柳云舟! 甚至,她还隐隐觉得,自从柳云舟在定国侯府说出真相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扭转流逝。 陆承风面无表情地将第二桶冷水泼到曲朝烟头上。 曲朝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面色苍白,身体不停打颤。 柳陵游:“摄政王,还请高抬贵手,若朝烟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责罚我,请不要再继续……” “承风,继续,直到柳二公子看清楚为止。”裴清宴冷声说完,转动轮椅离开。 柳陵游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来。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裴清宴是故意的。 他越开口,裴清宴罚朝烟越狠。 柳陵游不敢再出声。 此时此刻。 林鹤归已经准备妥当:“清宴,快过来。” 裴清宴将已经疼晕的柳云舟带到房间里。 “啧,这伤真够重的,伤口三番五次被扯开,再不处理会落下病根。”林鹤归开始施针。 裴清宴看着浑身插满银针的柳云舟,问,“她如何?” “不太好。”林鹤归道,“你很关心她?” 裴清宴沉吟。 关心? 算不上。 只不过是莫名听到了她的心声,被她那悲壮哀伤的情绪影响了而已。 林鹤归继续说道:“说实话,你主动去接柳姑娘的时候,我捏了一把汗。你从不让人近身,接了再扔出去的话,会死人的。” 裴清宴眉头微蹙。 除了近身暗卫,他的确从未让人近身过。 但,柳云舟要跌倒时,他连想都没想就扶住了她。 上次是,这次也是。 为什么? 裴清宴想不明白。 脑海中闪过柳云舟与柳陵游对峙时的悲愤。 裴清宴声音沉沉:“本王大抵是被她吵得烦躁。” 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你要回去?”林鹤归道,“最好还是留下观察一下,万一再复发就麻烦了。” 裴清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喂……”林鹤归追问,“你要回王府?”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答。 “又不理人,这是什么毛病?”林鹤归有些无语。 他正想唠叨几句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他跟前:“林大夫,抱歉,摄政王政务缠身,已没时间留下来治疗。” 林鹤归深深地看了陆承风一眼,叹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每天猜他心思累死了。” 他回屋拿了包好的草药。 “这些药你拿着,服用方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切记,一定要让清宴按时服药。” “多谢。”陆承风接过药来。 “哦对了。”就在陆承风要隐去身形时,林鹤归突然问道,“我记得,蚀焰草一事,是柳家的人在调查?” 陆承风点头:“大理寺少卿,柳家三公子柳京墨负责调查此事。” “哦?”林鹤归眯起眼睛。 柳三公子在调查蚀焰草,蚀焰草却出现在柳云舟乘坐的马匹上。 这就有点意思了。 …… 昏迷后的柳云舟又又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又跟之前不一样。 她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特的房间里。 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白色。 这白色房间,正是曾经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房间。 房间置物架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 架子上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柳云舟随手拿起置物架的小瓶子。 那瓶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非常轻,造型也非常独特。 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液体如蓝色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稍稍晃动,那蓝色液体竟变成了红色。 柳云舟吓了一跳,忙将瓶子放下。 等到液体平稳后,又恢复成了蓝色。 第一次见到会变色的液体,柳云舟越发好奇。 她忍不住再将瓶子拿起来,将瓶盖拧开。 打开瓶盖的瞬间,有甜甜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一堆乱糟糟的信息涌进柳云舟脑海中。 “药名:去腐生肌原液,主治痈、疽、疮、疡,促体表伤口愈合等,服用剂量:一管,服用方法:口服。” 柳云舟一愣。 去腐生肌原液? 上次的梦里,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 柳云舟盯着手中的药瓶:“去腐生肌,促进伤口愈合,倒是挺符合我的症状,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踟蹰了一会儿,又暗想:“反正是在梦里,试一试应该不会有大碍。” 她将药剂一饮而尽。 喝下去没多久,一股可怕冷意在四肢百骸蔓延。 柳云舟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寒冷刺骨。 她不断挣扎着,想寻找个温暖的地方。 可四周都是冰窟窿,无处躲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冻僵。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冷意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灼热。 她像是被人从冰窟窿里捞起扔到了沸水中。 火烧火燎,难以忍受。 忽而极冷,忽而极热,简直要命。 柳云舟挣扎着,想从这个诡异的梦境中醒来。 奈何。 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可怕梦魇。 过了不知多久,灼烧感终于退散了。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又一波诡异的疼痛感袭来。 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人生生将她的皮肉撕扯下来一般,又疼又痒。 柳云舟叫苦不迭。 早知道这梦如此真实,她说什么都不喝那可疑液体。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醒醒啊,您别吓唬我。” 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震得柳云舟耳膜嗡嗡直响。 柳云舟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什么白房子,只有浅灰色的床帏,以及哭成核桃眼的知夏。 柳云舟怔忡。 她,这是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了? 第13章 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第一十三章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知夏激动不已:“姑,姑娘,您可算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知夏,你身体如何了?”柳云舟问。 知夏抽噎着:“我没事,已经全好了,倒是姑娘……” “姑娘,您知道您昏迷了多久吗?”知夏呜呜咽咽,“您昏迷了足足三天。” “三天?”柳云舟蹙眉。 记忆里,明明只是做了个梦的功夫。 知夏点着头:“嗯,整整三天三夜。第一天的时候,您突然高烧不退,林大夫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退烧了,您的伤口又突然溃烂化脓,好生吓人。” “到第三天,伤口神奇般地结痂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结痂的地方大片大片脱落,我好害怕……”知夏说着,又哭起来。 柳云舟听着知夏的哭诉。 脑海中莫名闪过梦里所经历的一切。 她将那管蓝色药液喝下去之后,先是极冷,又极热,之后是疼痛不堪,像极了知夏所描述的情况。 难道,是那管蓝液在作祟? 这个念头刚涌上来,柳云舟自嘲一笑。 那只是一个梦魇而已。 “别哭了,我没事,就是头晕眼花……”柳云舟话还没说完,肚子先叫了起来。 “姑娘三天没吃东西,定然饿坏了,您稍等。”知夏将眼泪擦干,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知夏离开后。 柳云舟盯着床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梦里时她还疼痛难忍。 醒来反而不疼了? 她不仅不疼,身体还异常轻盈,就像是没受过伤一般。 柳云舟想侧身探查伤口时,感觉到身下有些硌得慌。 她低头看去。 看到床边的小瓶子,柳云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 小瓶子的形状,与梦中所见到的小瓶子一模一样! 甚至,瓶底还残留着蓝色液体。 柳云舟将小瓶子拿起来,晃了晃,一如梦中那般,蓝色液体变成了红色。 绝不会有错。 这小瓶子就是她在梦里见过的那只! 可,梦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将小瓶子放在一旁,扭头去探查伤口。 这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正如知夏所说的那般,伤口的结痂正在大片大片脱落。 深棕色的结痂落在一旁,看着有些瘆人。 原先的伤口处,露出了新生的皮肤。 新生肌肤雪白娇、嫩,隐隐呈现出透明色,皮肤下的血管一清二楚,嫩到一触就破。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伤口从结痂到脱落,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 她三天前还摇摇欲坠的,三天后伤口痊愈了? 这太邪门了。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姑娘,我端饭菜来了,我还喊了医娘子来。”门外,是知夏的声音。 柳云舟将小瓶子放进袖子里,“进。” 吱呀—— 门被打开。 知夏端来着饭菜进屋来。 知夏身后,还跟着一个医娘子。 医娘子是林鹤归的帮手。 林鹤归医术高超,但从不出诊,只在乾坤医馆中坐诊。 一般女眷来乾坤医馆看病,由林鹤归把脉诊断出病症。 轻症直接开药。 稍重症,林鹤归开方后,由医娘子来处理。 若有危及生命的,则会留在乾坤医馆中治疗,由家里丫鬟和医娘子共同照料。 此规定在一开始遭到无数人批判,但架不住林鹤归医术高明,久而久之,人们也都接受了。 医娘子将药箱放下,笑道:“柳姑娘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 “托娘子的福。”柳云舟道。 医娘子在柳云舟身边坐下来:“知夏姑娘说您结痂脱落,我先帮您看一看,您伤得很重,万万要小心……” 医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掀开柳云舟的衣裳。 她话还没完,惊叫起来,“呀,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伤口还在化脓流血,今天怎么就结痂脱落了?” “这不应该啊,您的伤很严重,伤口又被反复撕扯开,想要全部结痂至少半个月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脱落了?” 医娘子一脸见鬼的表情。 她之前听知夏的描述,只以为是柳云舟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谁知柳云舟的结痂不是裂开,而是自动脱落,太邪门了。 “柳姑娘,您请稍等,我去请林大夫来。”医娘子匆匆忙忙往外走。 片刻后,林鹤归到来。 林鹤归同样一脸惊奇:“真是神奇,三天前你的情况非常不好,很大概率会留下病根。” “昨天你的情况也很不妙,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如今你的脉象却正常了,正常的仿佛没受伤一般。”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愈合如此迅速的病人。”林鹤归不停感叹,“奇迹,真是奇迹。” 柳云舟原本以为是林鹤归喂给了她那管蓝色药剂,她才会迷迷糊糊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可。 看林鹤归的反应,似乎对那蓝色药剂并不知情。 林鹤归道:“恭喜柳姑娘,你今天就能离开医馆。为了以防万一,我再开几副药。你这几天多卧床,不要走太多路,多吃些清淡食物。” 因还有病人在排队就诊,林鹤归嘱咐完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 只剩下柳云舟和知夏。 知夏呆愣愣的:“姑娘,我没听错吧?您可以回家了?” “之前林大夫说,您最起码要在乾坤医馆待半月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呜呜,太好了。”知夏又哭了起来,“您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咱们终于能回家了。” 柳云舟有些无奈。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知夏是个小哭包。 “行了,别哭了。”柳云舟笑道,“先扶我下去吃点东西。” “哦,哦,您别下床,我端给您。”知夏忙将食物端过来。 柳云舟着实被饿狠了。 她很快便将饭菜吃个干净。 知夏见柳云舟胃口不错,脸色也好看,可算松了口气。 她叹道:“姑娘,您可算好起来了。我真的吓死了,您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三天里,林大夫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夫人听说了之后,急火攻心,死活要过来看您,还好三公子劝住了夫人……” “这件事惊动我三哥和我娘?”柳云舟蹙眉。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三哥正为了调查一个大案焦头烂额,忙得很。 “嗯。”知夏说,“算算时间,三公子也快来了。” “对了姑娘,您跟二公子吵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知夏气呼呼的,“一定是曲朝烟在二公子跟前颠倒黑白了,您为何不把定国侯府发生的事告诉二公子?” 柳云舟声音沉下来: “知夏,你要记住,我们去定国侯府揭露真相,只是为了践行柳家的教诲,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要提及。” 知夏不解:“我们没做错什么,为何不能说?” 第14章 世事一场大梦 第一十四章世事一场大梦 “不是不能说,是不能由我们来说。”柳云舟道,“切记,万万不可主动提及此事,至于为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知夏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相信柳云舟。 “那您再休息休息,我去安排马车……” “溶溶!” 知夏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熟悉且急切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怔忡。 溶溶是她的小名,前世母亲死后,只有三哥还这样喊她。 柳云舟抬头看去。 一个面如皎月,玉树临风的白衣美少年正大跨步走来。 本以为永远失去的人再次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柳云舟的眼泪簌簌而下。 “三哥!” 世事一场大梦。 梦醒后,眼前人依旧鲜衣怒马,笑靥如花。 因前世记忆被撕碎的心,在看到三哥明媚如春的笑容时,沟壑被填平,伤口被抚慰。 “三哥!”柳云舟扑到柳京墨怀里。 柳京墨被柳云舟的动作吓了一跳,“别乱动,小心伤口再被撕开。” “林大夫说我已经好了,不会有事。”柳云舟抽噎着。 “那就好,好了好了,别哭了。”柳京墨声音温柔轻快。 他将柳云舟眼角的眼泪擦掉,“瞧瞧,小脸都哭花了。” “嗯,不哭了。”柳云舟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回去。 她抬头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只比她大一岁多,个子却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站在阳光里,俊朗飘逸,自信从容。 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记忆里,三哥虽然温柔俊朗,身上却总是带着忧郁气息,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人交流,阴沉沉的。 久而久之,柳云舟甚至以为他原本就是忧郁之人。 隔世相见。 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三哥这般爽朗明媚。 “怎么了?”柳京墨见柳云舟神情呆呆的,大手在她头上揉了几下,“吓坏了?” “吓坏了。”柳云舟道,“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柳京墨以为柳云舟是惊吓过度,笑道,“别怕,有三哥在呢。”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让柳云舟瞬间绷不住了。 “三哥……”柳云舟抽噎着,再次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柳京墨觉得柳云舟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她虽然也喜欢跟他腻在一起。 但,从没像现在这般黏他。 柳京墨轻轻弹了柳云舟的额间,“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柳云舟道。 “好。”柳京墨进乾坤医馆时就得到了柳云舟伤好痊愈的消息,“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收拾东西吧。” 知夏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利落。 柳云舟和柳京墨告别了林鹤归,乘坐马车回柳府。 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笑声,不断传到柳云舟耳中来。 柳云舟忍不住掀开纱窗。 透过天青色的绉纱。 她看到酒肆茶铺的七彩旗子随风飘摇,酒家小二忙着招客,茶楼里的长衫书生们争得面红耳赤,小巷子卖花的少女正挎着一篮子杏花卖力吆喝…… 路人百态,真实到有些不真实。 “溶溶?”柳京墨见柳云舟又在发愣,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他偏偏又说不上来。 “没。”柳云舟将纱窗放下来。 “就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三哥……” “我在。”柳京墨笑道,“你今天格外喜欢喊我。” 柳云舟也跟着笑起来,“我想你了。” 柳京墨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他伸出手。 细长又关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柳云舟额间,“这次的案件的确拖得时间有点久了,等我结束了手头的案子,我好好陪陪你。” 柳云舟重重地点头。 片刻后。 她又问,“三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查蚀焰草?” 柳京墨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 不用别人告诉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蚀焰草事件彻彻底底改变了三哥的命运! 蚀焰草并不是一种草。 而是一种奇特的毒虫。 这种毒虫一旦侵入到人或者动物身体里,会疯狂吸血。 毒虫吸血时,患者会浑身发热,或脱衣或者狂躁,行为疯癫。 等毒虫吸血吸到一定程度后,会在体内爆裂,到那时,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会自燃而亡。 前世,蚀焰草在云京城引起了大轰动,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摄政王下令要三法司在最短时间内查明真相。 三哥历尽艰险,终于调查出了蚀焰草的真面目。 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收网。 可,就在三哥收网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个意外,与她有关。 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柳云舟狠狠地攥紧手! “溶溶,事关机密,我无法对你说太多,横竖,蚀焰草非常凶险,你千万千万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柳京墨声音严肃,“听到了么?” “嗯。”柳云舟嘴上应着。 心里却在盘算着时间。 距离三哥收网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时间还来得及!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有心人利用。 她一定会帮助三哥绝地反击! 柳京墨似是怕柳云舟担心。 又说道,“案件有些棘手,我们还在追查,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破案了。” “我知道。”柳云舟笑道,“我从不怀疑三哥的破案能力,我就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柳京墨的手指转移到柳云舟的头顶上,用力揉了一下,“溶溶长大了,知道心疼三哥了。” 柳云舟脸颊微红:“你也只比我大一岁多而已,别总拿我当小孩子。” 柳京墨笑得有些过分。 马车转过大街小巷,进了柳府大门。 柳京墨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你身体状况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带你去娘亲那边看看,娘亲得知你昏迷不醒后急火攻心,卧床不起。” “我可以,咱们先去娘亲那边看看。”一想到母亲,柳云舟的心又一抽一抽开始疼。 马车行驶到母亲居住的小院。 才靠近,柳云舟便听到了尖酸刻薄的辱骂声。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月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一个废人不说,你们还骑到老娘头上问老娘要银子要东西?今天老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没门!” 一个小丫头怯怯回道,“可,可是,夫人的月银和月例都被您拿走了啊,我只是想给夫人换床被褥,换套衣裳而已……” 第15章 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第一十五章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小贱蹄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娘拿走了夫人的月例?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小小年纪就颠倒黑白,满嘴喷粪!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还敢躲?再躲我就打断你的腿。” 尖酸刻薄的辱骂声震天。 一同传来的还有啪啪的巴掌声和小丫头呜呜咽咽的哭声。 院外。 马车尚未停稳,柳云舟便听见了院内的动静。 又是那个林婆子在作妖! 她才醒来那会儿,狠狠地打了林婆子一顿。 林婆子逃走之后,她忙着去定国侯府,之后又在乾坤医馆待了几天,没来得及处理这老货。 这老货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了! 柳云舟脸色铁青。 母亲得病之后,终日咳嗽不停。 虽然太医说过这病不是无药可医的肺痨,母亲却疑神疑鬼,生怕把病气过给旁人,主动搬到了柳府最偏僻的后院里,也不让人过来探望,只留下林婆子和几个丫头伺候。 一开始的时候,林婆子还不敢太过放肆。 后来母亲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卧床不起,一行一动都需要人伺候的地步,许多事由林婆子代管。 从那之后,林婆子以各种借口骗走母亲的私房钱,偷走母亲衣裳首饰,克扣母亲的月例药钱。 到后来,母亲不仅没钱吃药,甚至连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柳云舟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后悔没能多关心关心母亲,也唾弃那个害怕将病气过到自己身上而不敢前来探望的自己。 她更恨那个将母亲活活磋磨死的刁奴! 柳云舟从车子上跳下来。 “溶溶,你且在车上待着。”柳京墨声音冰冷,“我去教训那老货。” “三哥,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宜插手后宅之事。”柳云舟声音森森,“那刁奴,就由我来处理。” “可是……”柳京墨蹙眉。 溶溶和母亲一样,心善心软,很容易被那林婆子唬住。 “你放心,我不会心软的。”柳云舟看出了柳京墨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根。 上次让那老货逃了,这次,绝不会! “也好。”柳京墨在柳云舟身上看到了怒意和杀意。 那股充满了黄泉地狱的可怕气息,让他暗暗心惊。 她,果然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小妹,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让他有些陌生。 柳京墨心底起疑,面上却不显,柔声道,“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三哥放心。”柳云舟说完,一脚踹到门上。 这一脚,她用了很大力道。 大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踹门声打断了林婆子教训小丫鬟。 林婆子不耐烦地吼道:“谁啊?一大早吃饱了撑的踹你娘的门?老娘烦着呢,快滚!” 小院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用木栓子栓住了。 柳云舟踹了两脚就将外门踹开。 院内只有林婆子和小丫鬟,其他洒扫丫鬟不见踪影。 林婆子一心笃定这个鬼地方除了粗使下人之外无人会靠近。 故而听到踹门声也没有在意。 乍看到柳云舟出现在门口后,林婆子生生吓了一跳。 她心里嘀咕:不是说柳云舟惊马后被送到乾坤医馆生死未卜么,怎么回来了? 林婆子想起三天前柳云舟突然发疯要杀她,心有余悸,下意识要往屋里藏。 才迈开脚。 她又觉得这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柳云舟不敢对她做什么,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 “哟,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身体可大好了?夫人怕把病气过给你们,特意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您千金之躯,可别再往前走了,小心染了病气。”林婆子阴阳怪气的。ζΘν荳看書 “姑娘之前不也来过很多次,夫人哪次都不见您,您就别让夫人担心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好,我们定然帮您办妥。” 柳云舟斜睨了林婆子一眼,并不理会。 她径直走到挨打的丫鬟跟前。 “红枫,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林婆子为什么要打你?”柳云舟的声音冰冷。 叫红枫的丫头没想到柳云舟会突然问话。 她下意识地俯下头:“是奴婢的错……” “你只有一次机会,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你自行掂量。”柳云舟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红枫用力攥着手。 林婆子是夫人的陪嫁嬷嬷,深受信任,她就算说了真话也无济于事,回头还会被林婆子报复。 可,如果不说,夫人会遭更多的罪,夫人对她有恩,她不想看到夫人被生生磋磨死。 红枫挣扎了许久。 终于。 她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回姑娘,夫人最近病情加重,夜里失,禁,奴婢想给夫人换衣裳换被褥,可被褥都没了,夫人的衣裳也不见了。 因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林妈妈保管,奴婢便问林妈妈讨要,林妈妈死活不给,还打了奴婢……” “放你娘的狗屁!”林婆子急眼了,“你个贱蹄子污蔑谁呢?我什么时候没给夫人衣裳了? 夫人每天都失、禁,我不辞辛苦没日没夜守在夫人身边,给夫人清洗身体,换被褥换衣裳,累得我老腰都直不起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空口白牙颠倒是非?” “再说,最近天气不好,被子衣裳换洗后没干透,暂时没有替换的,我这才让你先等等,我再想想办法,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不让你换?” “姑娘。”林婆子看向柳云舟, “你可别信她,我打十五岁起在夫人身边伺候,我怎么会做对夫人不利的事?都是这贱蹄子做错事挨了打,对我怀恨在心,挑拨离间。” “哦?是吗?”柳云舟幽幽地看向红枫,“红枫,你可还有话说?” 红枫将头埋下,身体颤抖不停。 今儿她脑门一热,在林婆子跟前向姑娘告状,姑娘离开后,林婆子一定会找个借口弄死她。 且不说姑娘多半不会信她的话。 就算姑娘信了,林婆子还有夫人护着,夫人不开口,姑娘也奈何不了林婆子,到时候她还逃不了一死。 想要活命,只有顺着林婆子,将错揽到自己身上。 想通了这一点。 红枫面色灰白地匍匐在地上,声音痛苦,“姑娘,奴婢有错……” 第16章 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一十六章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红枫的话一出。 林婆子嘴角溢出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敢再说下去。 毕竟,她可是夫人的陪嫁,除了夫人,没人能奈何她! 林婆子得意之余,又恨恨地想,红枫这贱蹄子留着是个祸害,还是得尽快处理掉。 “姑娘,奴婢有错。奴婢错在没能及时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和姑娘。”就在林婆子得意时,红枫突然话锋一转。 红枫匍匐在地上,手攥得紧紧的。 她知道今天不管怎么样,林婆子都会处理掉她。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将心里话说出来。 “姑娘,林婆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每天晚上吃大酒之后睡得跟死猪一样,打雷都不醒。” “夫人虽卧床不起,但从不会失、禁。昨天夜里夫人失、禁,是因为奴婢被林婆子赶出房间,夫人喊不醒她,又无法动弹,才被迫脏了床褥。” “夫人的蚕丝被和衣裳首饰,都被她拿出去变卖了,夫人的月例月银都被她扣下,甚至连饭菜夫人都只能吃她剩下的……” 啪! 红枫的话还没说完,林婆子已经将巴掌甩了过去。 这巴掌的力道比之前大很多,红枫的脸被扇歪。 “贱蹄子,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林婆子急红了眼,冲上来薅住红枫的头发,巴掌不断往红枫脸上招呼,“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柳云舟眯起眼睛。 前世红枫早早被林婆子发卖出去,她对红枫并不了解。 但。 单从门外听到的对话里分析,红枫是为母亲着想的。 她逼问红枫,就是想看看红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敢不敢说真话。 红枫顺利通过了考验。 “知夏。”柳云舟目的已达成,懒得再跟林婆子纠缠下去。 “在!”候在门外的知夏早就摩拳擦掌了。 听到柳云舟的命令,立马冲进来。 “将她们拉开。”柳云舟道,“不要伤了红枫。” 言外之意,可以伤了林婆子。 “是!”知夏四下看了看,看到门边放着一个拍打被褥的木棍。 她拿起木棍掂了掂。 手感不错。 她抡起木棍,狠狠地砸向林婆子的脑袋。 林婆子挨了一闷棍,哎哟一声,瘫软在地上。 “谁,谁打我?” “我打的。”知夏哼了一声,“老货,在姑娘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快停下。” 林婆子恨得不行。 之前,知夏这个贱蹄子见了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 现在竟敢打她,真是反了。 林婆子咕哝:“姑娘见谅,老奴的确唐突,但老奴实在无法忍受被人污蔑……” “红枫有没有污蔑你,自有人会去查,你着什么急?你以为将红枫打死你就清白了?”柳云舟直接打断林婆子的话。 她声音里透着森森冷意,“母亲的月银,私房钱,首饰衣裳等等,我自会找人清点,丢了什么悉数记录下来报官处理,望你好自为之。” 林婆子万万没想到柳云舟要报官。 她仗着夫人信任,也仗着这小院没人来,几乎将夫人的东西搜刮干净了,若是报官,她偷走的这些钱财,够被判个十年八年的。 林婆子越想越怕:“姑娘开恩,那些东西都是夫人赏赐给老奴的,老奴断断不敢偷偷拿走。” “哦?你这是亲口承认了?”柳云舟冷笑着看向门外,“少卿大人,您可听到了?” 柳京墨来到院中,长身玉立,语气淡淡,“听得一清二楚。” 林婆子的脸登时变成猪肝色。 她万万没想到,位居大理寺少卿的柳家三公子就在外面。 柳三公子是朝廷命官,被他听到,是可以直接当成呈堂证供的。 林婆子头脑发昏,额间的汗珠不断往下滴落。 片刻功夫,冷汗已浸透衣裳。 柳云舟走到红枫跟前:“红枫,从今天开始,你主管这院子里的一切,我会告知管家,所有东西一并交接给你,由你来做安排,听清楚了吗?” 红枫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还有。”柳云舟声音冰冷,“红枫,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主子是我娘,是我。” “一些人倚老卖老打你骂你,你必须还回去,不然就是打我的脸,能听懂吗?” 红枫原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愣了一阵之后,立马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奴婢明白。”红枫起身来,走到林婆子跟前,高高地将手抬起。 啪! 林婆子重重挨了一巴掌。 “啊!贱蹄子,你敢打我……” 啪啪啪!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红枫的巴掌如暴雨一般落下。 这些年,红枫在林婆子手下不知挨了多少打。 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红枫像疯了一般下狠手。 林婆子被打急了,豁出去要跟红枫同归于尽。 红枫身体灵活,在林婆子冲上来时,狠狠地踢向林婆子心窝处。 林婆子被硬生生踹飞出两三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红枫吓了一跳:“三公子,姑娘,我,我不是故意要杀她……” “放心,没死。”柳云舟冷道,“将她绑了押进柴房。知夏,你尽快去找管家要被褥衣裳来。” “是。”知夏和红枫各自领命。 柳云舟走向里屋。 柳京墨也想跟进去。 “三哥。”柳云舟微微蹙眉,“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母亲曾经那么高贵优雅。 此时却只能瘫痪在床,还大小便失、禁。薆荳看書 这般狼狈,母亲定然不想让三哥看到。 柳京墨表情复杂,“溶溶,母亲就交给你了,至于林婆子……” 他的声音狠起来,“我会让那老货血债血偿。” 屋内。 窗户紧闭,光线暗淡,刺鼻的臭味充斥。 柳云舟忙将窗子打开。 晨光里,母亲正憔悴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因常年病着,她的脸瘦到塌陷脱相,完全没有之前的倾世容貌。 “娘。”柳云舟喊了一声。 她红着眼眶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我来看您来了……” 话还没说完。 脑海中又莫名其妙涌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病症:肺炎。” “病因:机体免疫力低下,肺炎链球菌性感染,已出现并发症。” “表现特征:高热、寒战、咳嗽、胸痛,浑身乏力,具有一定传染性。” “治疗药物:肺炎特效抗生素。疗程:三个月。” 第17章 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第一十七章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柳云舟被这些信息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对于这些奇怪信息,柳云舟已经不陌生了。 不管是碰触到裴清宴还是碰触到梦里的小瓶子,脑海中出现的信息,都与对应的病症有关。 这一次也不例外。 脑海中出现的肺炎信息,恰好对应了母亲的病症。 无数条线索交织汇集成一条。 柳云舟抓住了一条关键信息—— “难道,我握住别人的手,别人的病症信息自动出现?” 这么神乎其神的事,可能么? 柳云舟踟蹰了一阵。 转头跑出去屋子。 柳京墨正站在院子里,瞧见柳云舟跑出来,微微挑眉,“娘亲醒了?” 柳云舟摇头,“没醒,三哥,你把手伸出来。” 柳京墨不明所以。 “快些。” “你这是怎么了?”柳京墨无奈地将手伸出来。 柳云舟握住他的手,屏息凝神。 “病症:失眠。因压力过大,焦虑所致,可服用养血清脑丸缓解。” 信息果然又出现了! 如她所想的那般,只要抓住对方的手,就能得知对方的病症。 “三哥,你最近是不是老失眠?” 柳京墨点点头:“案子不破,我一天睡不踏实。溶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建议你服用养血清脑丸。”柳云舟眉眼弯弯,“另外,三哥,你的手可真好看。” 说完,她再次回到屋内。 柳京墨一脸疑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丫头兴冲冲跑出来,就是为了夸一句他的手好看? 柳云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心砰砰直跳。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切切实实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握住别人的手能探查出此人的病症。 不仅如此。 探查出病症的同时,她还能知道相应的治疗方案。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肺炎特效抗生素”就可以治愈母亲。 柳云舟将信将疑。 前世,从母亲生病后,柳家不知找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只能用名贵药品吊着命。 无药可医的病,单靠那药就能治好? 柳云舟觉得自己过于妄想了。 转念,她又想起在梦里出现的去腐生肌原液。 她稀里糊涂服下之后,那般狰狞的伤口三天之后神奇般痊愈了。 那个小药瓶切切实实地待在她的袖子里。 不是梦,也不是她的妄想。 或许,那肺炎抗生素真的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可,她该怎么才能拿到药? 这想法还没落地。 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 柳云舟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看见,梦里出现过的纯白空间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白色的房间,一望无际的白色置物架,以及置物架上的特殊药瓶,耀眼夺目。 距离她最近的药瓶上,赫然写着:肺炎特效抗生素。 “这!” 柳云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近乎虚幻的小瓶子。 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柳云舟将瓶身握住。 下一刻。 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 柳云舟看着手心里的“肺炎特效抗生素”,又惊又喜。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她无比清醒。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 她,从那个白色房间里拿到了那瓶特效药。 事情太过邪乎,柳云舟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将药喂给母亲。 母亲喝下药液后,先是眉头紧皱,痛苦难耐。 一炷香时间后。 母亲的表情由痛苦转为舒缓,睡得比之前更加踏实,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这药真的是对症的! 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可以确定,上天不仅让她重生回五年前,还赐给了她一项神乎其神的能力。 可,问题又来了。 那白色空间是什么? 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以及,她为什么能重生到五年前? 火药丸爆炸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碎裂,血肉横飞,在那种情况下,她是万万不可能活下来。 事实却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拥有了神奇能力。 这绝不是巧合。 恍惚中,她想到了龙玉。 目前为止,她所遇见的怪事,都与龙玉息息相关。 前世,她盗走裴清宴的龙玉之后,将龙玉藏在了腹部,尚未来得及取出,腹部伤口已然愈合。 龙玉与她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难道…… “姑娘,我将新被褥抱来了。”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进来。”柳云舟回过神,将药瓶收起。 知夏和红枫抱着东西进屋。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换了衣裳被褥。 “姑娘,是奴婢的错觉吗?奴婢觉得夫人气色好了很多。”红枫将备用的被子放到柜子里,“定是夫人知道小姐痊愈了,心情好了。” “大概是吧。”柳云舟轻笑。 母亲睡得极深沉,今日怕是无法清醒过来。 “我们明天再过来。”柳云舟说,“红枫,从今天开始,院子里的一切由你来负责,你代替林婆子的位置。” “院里之前的人都打发出去,我会让管家再分几个人来,由你来管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红枫忙跪下来,“奴婢遵命。” 柳云舟往外走了几步,又道,“若是母亲问起林婆子,你就告诉她林婆子染了风寒回家修养了,切记不要提起今天的事。” “是。”红枫应着。 柳云舟出了院子。 柳京墨语调淡淡,“溶溶,你对林婆子心软了?” “没有。”柳云舟冷声道,“母亲的病受不得任何刺激,我们暗地里处理林婆子即可。再者,若是我没记错,林婆子的侄女林姨娘怀了身孕,若是闹腾起来,有损柳家名声。” “一个刁奴而已,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不必惊动娘亲他们。” 柳京墨清晰地感受到柳云舟身上的杀意,手指捏紧了袖口。 他的小妹,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8章 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第一十八章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你打算怎么处理林婆子?”柳京墨问。 柳云舟道:“三哥身为大理寺少卿,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了林婆子的口供?有三哥当现成的证人,我当然是要报官处理。” “不过,不是现在报官,要再等等。” 柳京墨的目光对上柳云舟的目光。 他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眼睛里全是冰冷和狠戾。 那种感觉,异常陌生。 柳京墨心底暗沉,一向温婉和善的溶溶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狠戾陌生? “对了三哥。”柳云舟回眸轻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治疗母亲的办法了,顶多三个月母亲就能痊愈,虽然我没十成把握,但我有信心,一定能救活母亲!” 柳京墨看着柳云舟的笑颜。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底的戾气尽散,只剩下轻快和喜悦,以及温柔。 这是他熟悉的溶溶。 她对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柳京墨突然释然了。 他的小妹没有变,只是长大了,能够分辨是非了而已。 “嗯。”柳京墨不再怀疑。 他站在阳光里,言笑晏晏:“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行回栖园,母亲和林婆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记得吃养血清脑丸。”柳云舟挥别了柳京墨,独自上了马车。 马车上。 柳云舟又想起那神奇能力。 “知夏,你把手伸出来。” 知夏不明所以。 柳云舟握住知夏的手,等待着脑海中出现信息。 过了片刻。 果然又有信息浮现。 信息的出现方式和之前一模一样。 柳云舟想了想,又将手放到了知夏脸颊上。 同样,也出现了信息。 柳云舟微微怔忡。 难道,除了碰触别人的手之外,碰触身体其他部位也可以? 柳云舟再去触摸知夏其他部位的皮肤。 但,除了前两次,之后任凭柳云舟再尝试,信息也没出现过。 “姑娘,你怎么了?”知夏被柳云舟摸的满脸通红,“奴婢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柳云舟轻笑,“知夏,你是不是月事不太准?来月事时会腹痛难忍?” 知夏脸更红了:“是,是啊,姑娘您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虽然她还没弄懂细节。 但,可以确定,这只手碰触到谁就能探查出谁的病症,还能给出解决方案。 她因祸得福,获得了一项神奇能力。 柳云舟很是兴奋。 有了这项神奇能力,她对抗裴云鹤和曲朝烟的筹码又多了几分! 起码,只要她能保证摄政王不死,裴云鹤就翻不起大浪花来! 柳云舟上一刻还沉浸在喜悦中。 下一刻,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与晕眩感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异常疲惫的感觉。 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她软绵绵地倒在车座上。 “姑娘,您怎么了?”知夏吓了一跳。 柳云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她给母亲治疗时,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疲惫感,她当时过于兴奋,没在意。 后来又在三哥和知夏身上试探,疲惫感更盛。 大抵是她大病初愈,又连续使用那神奇能力,身体无法承受。 “没事,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柳云舟的意识很快就陷入到昏沉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知夏的急呼声。 过了一阵,又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和不远处传来的猫叫声?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颠簸,她彻底陷入到了昏沉中。 再次醒来时。 眼前一片昏暗。 隐约可见一排排灵位和一炷炷点燃的檀香。 这里明显不是栖园,而是……祠堂! 柳云舟微微一愣。 她从母亲的四宜园回来后,因神奇能力的后遗症昏睡在了马车上。 一觉醒来后,来到了祠堂里? “姑娘,您可算醒了。”知夏见柳云舟醒来,哭着扑过来,“您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祠堂里?”柳云舟问。 “是老太太。”知夏道,“是老太太执意将姑娘带到祠堂里的。” “理由呢?”柳云舟拧眉。 老太太是祖父的发妻,也是她的祖母。 祖母恪守礼教,行事古板。 前世,因父亲违背了祖母的意愿执意没娶祖母指定的女子,而是执意娶了商贾出身的母亲,祖母对他们几个非常不好。 后来,大哥出事,二哥疯癫坠亡,三哥从大理寺辞任闭门不出,她恶名在外,还被贼人玷污有了身孕。 种种件件都辱了柳家名声,老太太更加厌恶他们。 每次她犯了事,不管对错,老太太喜欢往狠里惩罚她。 这一次,她昏迷着就被带到祠堂里,老太太对她的厌恶可见一斑。 知夏微微摇头:“不知。”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老太太来者不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知夏,老太太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你找机会溜出去搬救兵。” “是。”知夏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祠堂。 就在知夏离开后没多久。 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祠堂大门被推开。 逆着橙色的夕阳微光,老太太率领一众人到来。 老太太身后,是大伯母,二伯母,小婶婶,父亲的妾侍林姨娘,以及柳家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阵仗极大。 老太太见柳云舟是醒着的,直截了当地质问:“柳云舟,你醒得正是时候。” “我听人说,你罚了朝烟三十板子?朝烟的父亲对你祖父有恩,她既然在我们柳家,就是我们柳家的人,你因一己之私打了朝烟,还弄得尽人皆知,这是要将柳家颜面置于何地?” “我们柳家就是这么对待恩人之女的?你让外头怎么看待我们柳家?你真是越发没教养了。” 柳云舟捏紧了手。 老太太在她昏睡时将她带到祠堂来,竟是为了曲朝烟的事? 这与她所预料不符。 曲朝烟应该没能力让老太太怒成这样才对。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柳云舟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先见招拆招。 “敢问老太太,是谁告诉您的这些话?”柳云舟定了定神问, “还请您将她带来,我与她对质。我想亲口问问她,为何要造谣生事,败坏柳家声誉,败坏我的声誉?” 第19章 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第一十九章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老太太一愣:“你说这是造谣?” “是。”柳云舟道,“还请老太太将造谣之人请来,我想当面问她几句话。” 老太太当即冷着脸问林姨娘,“林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林姨娘站出来: “老太太明察,曲姑娘挨打的事都传遍了,我也只是复述外头人的话,断然没有造谣生事,更没有败坏柳家名誉。” 柳云舟看着林姨娘,眼底闪过几丝冷意。 这个林姨娘就是林婆子的侄女,也是父亲的侍妾,上一世活活将母亲磋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林姨娘的本意应该是将林婆子救出来。 林姨娘知道贸贸然求情会引火烧身,故而利用曲朝烟的事儿开场,利用老太太重规矩重名誉的性格,先行激起老太太的怒意。 若曲朝烟的事儿坐实,老太太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柳云舟刁蛮无礼,飞扬跋扈。 到那时,林姨娘再找机会点一下林婆子的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就算她说林婆子欺主盗窃,老太太怕是也不会相信。 林姨娘的算盘打得极好。 可惜…… 这算盘算错了人。 柳云舟冷声质问林姨娘:“你是听谁传的?求证过吗?调查过对方是不是恶意抹黑柳家?你什么都不求证就巴巴跑来老太太跟前嚼舌根,你有什么企图?” 林姨娘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强势。 她被问懵了,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外人嚼舌根也就算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但你勉强算是柳家人,你听什么信什么,还到处乱传,无疑等于坐实了谣言,林姨娘,你安的什么心?” 柳云舟短短几句话堵住了林姨娘所有的退路。 林姨娘脸色灰白。 她忙跪下来,“老太太明鉴,是外人传得一板一眼。再说,曲姑娘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哪里是谣言了?” 老太太看向一旁的人。 大伯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曲姑娘的确是被抬回来的,听说是挨了三十板子,挺惨的。” 其他人没有言语,默认了这个说法。 “柳云舟,你还狡辩!”老太太道。 柳云舟福身:“祖母,我不求您相信我,我就是觉得,您只是听信旁人几句说辞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在我头上,未免有失偏颇。” 老太太被柳云舟的语气激怒了,“你是在指责我?” “不敢。”柳云舟道,“孙女只是想让祖母求证一下真相,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特意咬重了“有心人”这三个字。 林姨娘看着柳云舟坚定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 可转念一想,是曲姑娘身边的丫头将此事告诉她的,错不了,柳云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如此想着,林姨娘底气足了,“老太太,妾身认为姑娘说得有道理,不如让人去查查吧。” “你们说呢?”老太太问身边人。 小婶婶一向与柳云舟走得近,眼见着柳云舟如此笃定,心里有了计较。 她笑道:“老太太平日里最是公平公正的,您心里肯定早就清楚了,但我们愚钝看不清,您还是快让柳起去查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有了小婶婶这一番奉承,老太太心里舒坦了不少,“柳起,你去查个清楚。” “是。”外屋候着的瘸腿男人领命而去。 柳起是柳府的大管家。 他原本是跟着祖父征战沙场的将士。 在某次战役中失去一条腿之后,无法再上战场,他便离开军营,专心在柳家当起了管家。 柳起为人正直,铁骨铮铮。 由他来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柳云舟感激地看了小婶婶一眼。 小婶婶先是给老太太扣一个公平公正的高帽子,又点出要查清楚前因后果,还特意让刚正不阿的柳起去查,每一句都是在帮她。 柳起的速度很快。 不到两刻钟便调查完毕。 “回老太太,曲姑娘挨板子的始末已全部调查清楚。”柳起说, “前阵子,曲姑娘不小心将定国侯府的悦容郡主推下湖,曲姑娘害怕担责便让云舟小姐替她顶罪,云舟小姐觉得曲姑娘无依无靠,出面替她挨了三十板子。” “云舟小姐因违背了柳家的家训后悔不已,后来顶着高烧去定国侯府告知真相。因云舟小姐身体有恙,只将真相说出后便离开了定国侯府。” “曲姑娘的三十板子与云舟小姐无关,是定国侯和证人六贤王共同做的决定,下令行刑之人也是他们。” 柳起一五一十地将事实说完,行礼退下去。 林姨娘听着柳起的汇报,整个人都吓傻了。 曲朝烟身边的丫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那个丫头言之凿凿说是柳云舟因一点小事差点将曲朝烟打残了,她才想着利用这件事来激怒老太太,顺便救出姑母。 谁曾想,这竟是个大坑! 老太太听到事情的原委之后,整张脸都黑了。 她被一个贱妾耍得团团转,对林姨娘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林姨娘,你信谣传谣,还跑来颠三倒四,混淆视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姨娘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冰凉。 她在柳家本就没地位,若是连老太太都厌恶她了,她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艰难。 “老太太,对不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柳云舟不给林姨娘机会。 她趁势对老太太说,“祖母,我正好有件事要禀告给您。” 老太太虽知道自己错怪了柳云舟,但也是柳云舟让她下不来台,她没什么好气,哼了一声,“说。” 柳云舟道:“母亲缠、绵病榻,给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银钱多点也无可厚非,林姨娘的姑母林婆子却胃口大开,扣下母亲的月银,还将母亲的被褥衣裳首饰偷出去典当。” “最可恶的是,林婆子扣下了母亲吃药的钱,导致母亲越来越严重,我去探望母亲时,母亲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母亲再不济也是父亲的妻子,堂堂柳家夫人,在柳家这等大宅院里,竟还能被一个刁奴磋磨成那般,实在令人心惊。” “林婆子已经承认是她偷了东西,目前已经被关在柴房里,孙女特意向祖母请示,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 林姨娘听到柳云舟这番话差点被气懵过去。 第20章 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第二十章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原本,她是想利用曲朝烟的事激起老太太的怒意,再顺势引出姑母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没想到,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老太太很震惊:“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柳云舟道,“人证物证俱在,林婆子侵占的银钱数额巨大,足够判个十年八年。祖母,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请您定夺。” 老太太踟蹰了。 报官就意味着家丑外扬,还是悄悄将林婆子处理掉好。 柳云舟能猜到老太太的想法。 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处理掉林婆子,还要彻底处理掉林姨娘以及林姨娘的娘家。 柳云舟接着说: “据我所知,林婆子偷走的钱财悉数给娘家还了赌债,她娘家兄弟借着柳家名号耀武扬威不说,还四处炫耀,挥金如土。 此事已尽人皆知,若是咱们私下处理,怕是会落下把柄。孙女以为,还是报官处理更好。” 老太太根本不关心柳云舟母亲的死活。 她只关心名声和柳府利益。 听到这话登时大怒,“林姨娘,可有此事?” 林姨娘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用力磕着头,“回老太太,妾身有孕在身,整日不出门,根本不知他们做了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柳起,去报官,让府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姑息。”老太太怒道, “林姨娘,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我暂且不罚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养胎,不准再出门一步。” 林姨娘松了口气。 只要不将她撵出去就好。 至于父兄姑母他们,她只能再从头计较了。 “多谢老太太。”林姨娘姿态放低,不断磕头。 曲朝烟的事已解决。 老太太却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时不时往祠堂门口看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柳云舟心里的那股不好预感越发浓烈。 老太太的举动,过于反常必有妖。 没让柳云舟等太久,一阵环佩叮咚声由远及近。 “老太太,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您,原来您在祠堂里。”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语盈盈地走进来:“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 她将一个锦盒递给老太太:“我找到了可以治您头疼的灵丹妙药。” 老太太眼神变得慈祥和蔼:“好,好,还是惜叶会疼人。” 柳云舟眼神一暗。 老太太在等的人,是白惜叶? 白惜叶的娘,也是老太太一心想许给父亲的女人,父亲执意不娶,白惜叶的娘就嫁到了白家,难产而死。 老太太怕白惜叶受委屈,接来养在膝下,对白惜叶掏心掏肺的好。 然而,白惜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世白惜叶利用老太太将母亲的嫁妆铺子等巨额财产卷走,老太太也因长时间服用白惜叶送来的“灵丹妙药”上瘾,断药后疼得撞墙惨死。 她与白惜叶之间有很多账要算。 但,现阶段,她不记得跟白惜叶有过冲突。 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这不是云舟妹妹么?我听说你病重去了乾坤医馆?这么快就回来了?”就在柳云舟思考时,白惜叶状若无意地打招呼。 “哦对了,我听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是那个男人抱你进屋的?回来修养也好,乾坤医馆人多眼杂,被人冲撞了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一出。 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老太太脸色铁青:“柳云舟,惜叶说的是真的吗?” 柳云舟一凛。 老太太等着白惜叶到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当时在乾坤医馆中,七金散骤然失效,她快要跌倒在地时,被裴清宴接住了,也是裴清宴将她抱到房间里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白惜叶怎么知道的? 看老太太和白惜叶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说起的,她们难道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小婶婶见柳云舟的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惜叶道:“能有什么误会呢?” “三天前的云舟妹妹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云舟妹妹好生生站在这里,哪里像是病入膏肓需要人抱去救命的样子?再说,我瞧着也不需要住在医馆治疗呀?” 白惜叶一副为柳云舟着想的样子:“毕竟一个没病之人住在那,还跟陌生男人搂搂抱抱,传出去不好。” 这话提醒了众人。 柳云舟行动自如,根本不像病人。 无病之人却在乾坤医馆住了三天,分明不是去治病,而是跟男人私会去了。 老太太的怒意瞬间被点燃:“柳云舟,惜叶说的是不是真的?在乾坤医馆你有没有被男人抱过?” “有,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柳云舟道。 “你既已承认,那我就没冤枉你。”老太太打断柳云舟的话,“你借病私会男人,触犯家法,鞭挞一百,罚跪三天。”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分青红皂白,单凭白惜叶一面之词就重罚她,这就是她的祖母! 老太太从未善待过她。 她也不必跟前世那般忍气吞声! 柳云舟声音冰冷:“我话还没讲完,您也没查明真相,凭什么罚我?” “就因为外人随随便便说两句,您就把我往死里罚?这就是您所谓的规矩?”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柳云舟会公然顶撞她,大怒:“放肆!” “老太太您别气。”白惜叶见柳云舟顶撞老太太,幸灾乐祸的,“云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羞恼才顶撞您……” “白惜叶,你再敢颠倒黑白,坏我名誉,我就撕烂你的嘴。”柳云舟厉声打断白惜叶。 她直面老太太:“老太太,我重申一遍,在乾坤医馆中的确有男子扶了我一把,但绝不是白惜叶说的那般,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若你不信,大可去查,等真相出来后,你们怎么罚我我都受着,但,你们若只凭闲言碎语就定我罪,我不服!” 老太太被柳云舟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清白的,来人,去检查她的身体。” 几个婆子团团围上来。 柳云舟透过她们看到了白惜叶和老太太眼中的冷光和算计。 这一瞬,她内心之中的不祥之感上升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 一个婆子突然惊呼:“呀,大小姐的守宫砂消失了。” “回老太太,大小姐已经与男人同过房了!” 第21章 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第二十一章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惊了,包括柳云舟。 柳云舟低头看过去。 果然,臂弯之处,那枚象征着清白的红色的印记确实消失不见了! 柳云舟脸色煞白。 她的守宫砂,消失了? 前世,她是被玷污之后,守宫砂才消失的。 今生,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守宫砂怎么会消失? 她没有任何与男人欢好的记忆,守宫砂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什么时候消失的? 柳云舟终于明白。 老太太和白惜叶里应外合,摆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什么了。 尚未出阁就失了清白,在家风严苛的柳家,犯下这种大错,就算被赶出柳家也不过分。 难怪! 难怪老太太在她昏迷时就将她带到祠堂来,无非是怕她发现守宫砂消失,找机会作假。 前面的一切,不管是林姨娘提出曲朝烟的事还是白惜叶提及的医馆之事,都是为婆子们检查她的身体而做出的铺垫。 守宫砂才是她们的重拳一击! 柳云舟不明白老太太为何要联合白惜叶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老太太和白惜叶是如何知道她的守宫砂消失了,她也来不及多想。 眼下,情况非常对她极为不利! 柳云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何守宫砂会突然消失,但我可以对柳家列祖列宗发誓,我绝对没做与人私通之事。”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柳云舟伸出手,指天指地指心,“若老太太执意不信我,我愿一头撞死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以证清白。” 小婶婶看到柳云舟眼神坚定,也帮腔道: “老太太,云舟这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性您都知道,这件事可能有误会,要不,咱们请太医来查看一下再做打算,毕竟这关乎着云舟的名声,不能太过草率。” “她丢的起这人,我们柳家丢不起。”老太太呵道,“家丑不可外扬,请太医来更是荒唐。” “守宫砂代表着什么你们都清楚,她这三天,怕就是跟男人在医馆鬼混,不过,此事的确不能草率,要仔细验证验证,来人,请稳婆来。” 听到“稳婆”这两个字,柳云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稳婆,不仅仅给女人接生孩子。 一些大户人家还会请她们来验是不是处子之身。 前世,她被玷污后,守宫砂消失,老太太也是找了稳婆。 那几个稳婆脱掉她的衣裳,强迫她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让她坐在盛满了干灰的大桶上,逼迫她打喷嚏…… 那些痛苦的,羞耻的记忆涌上心头,柳云舟忍不住颤抖。 “云舟。”小婶婶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柳云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婶婶,我没事。”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清白之躯。 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出守宫砂消失的原因来。 柳云舟暗暗将手指放在守宫砂所在的地方,祈祷着能像诊断病症一样诊断出结果来。 迟迟,没有反应。 柳云舟不死心。 尝试了几次之后。 终于,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 “守宫砂所使用的药物与七金散中所使用的药物产生了拮抗作用,守宫砂并非消失,而是隐藏了,等七天或者用甘草熬水清洗,守宫砂自会显现。” 这段信息和往日冷冰冰的气息不一样,像是有人回答她一般。 柳云舟又惊又喜。 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惊的是,守宫砂消失竟是因为七金散! 柳云舟心里有了底。 她看向老太太:“我虽不知道我守宫砂突然消失的具体原因,但,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在病重时,乾坤医馆的林大夫给我用过七金散,七金散是烈药,守宫砂也是烈药,两者相冲,或许七金散是导致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还请老太太让人熬煮甘草来,我清洗一下,守宫砂应该会再次出现。” 白惜叶阴阳怪气的:“守宫砂消失就是消失了,哪有自动显现的?云舟妹妹怕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小婶婶冷瞥了白惜叶一眼:“女子的清誉关系甚大,在请稳婆之前,还请老太太让人熬一些甘草水,试试也不麻烦。” 老太太为了证明自己公平公正,让人去熬了甘草水来。 柳云舟将手臂放进去。 过了许久,手臂上依然没有变化。 在场的人,表情各自变化。 柳云舟暗暗着急。 她已经用了信息所显示的方法,为何守宫砂还不显现? 白惜叶冷笑:“云舟妹妹,你好好承认错误,将那个野男人供出来,老太太会酌情处理的,你再不承认,受罪的只有你。” 柳云舟懒得搭理白惜叶。 她眉头紧锁,在心里默问:“我用了甘草熬煮的水为何也不行?” 又像是在回应她一般,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成分:井水,炙甘草。” 柳云舟凛然。 炙甘草? 她明明要的甘草! “老太太,请将这盆水换成甘草,炙甘草和甘草虽本质上都是甘草,功效却不同,功效不同自然效果也不同。”柳云舟道。 “谁给弄错了?这种大事怎么也能弄错?”不等老太太回答,小婶婶率先怒斥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了?” 有小婶婶这话在前,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人换成甘草。 “柳云舟,我就如你所愿,最后一次,休得再耍花样。”老太太冷道。 很快,甘草水被端来。 柳云舟轻轻地将手臂放下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柳云舟的臂弯。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柳云舟雪白的手臂放到水中之后,一枚红色的印记逐渐出现。 那枚印记,恰是守宫砂。 柳云舟松了口气。 她抬起手臂,面向老太太:“您看到了吗?我没说谎。”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下不来台面,重重地甩着袖子: “就算你守宫砂还在,只能证明你没跟男人苟且而已,你与那个野男人在乾坤医馆中厮混的这三日,依然解释不清楚。” “来人,去将那个野男人给我找出来!我与那野男人当场对峙,看你再怎么狡辩!” “哦,你要与本王对峙什么?”门外,一道清冷声音穿透众人耳膜。 第22章 他竟然来了! 第二十二章他竟然来了! 与这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压顶般的磅礴之气。 上位者气息如流云奔涌一般散开。 摘星揽月般的傲气碾压着祠堂内外。 在这股磅礴气息充斥下,门哐啷一声自动打开。 天地变色,万物臣服。 众人被这可怕的气势吓了一跳。 一些胆子小的,被吓得两股战战,身体瘫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摄,摄政王?”老太太看着来人,心尖颤抖不停。 堂堂摄政王,竟出现在了柳家祠堂。 这还不算。 摄政王方才那番话等于公开承认了,在医馆中与柳云舟私会的“野男人”正是他? 老太太纵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跪下来:“臣妇携柳家一众家眷参见摄政王。” 屋内一众人也随之跪下。 柳云舟回头看去。 伴随着轮椅声响,一袭绛紫色衣衫的裴清宴由远及近。 日光尽入他怀中,光影深深里,越发衬得他清冷矜贵,瑶阶玉树,高不可攀。 柳云舟惊愕无比。 裴清宴来了? 裴清宴的身后跟着陆承风和三哥。 显然,是三哥将摄政王带来的。 柳京墨见自家小妹始终盯着摄政王看,轻轻咳嗽了一声。 柳云舟听到这咳嗽声,猛地回过神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失礼。 “参见摄政王。”柳云舟为避免尴尬,也随着众人行跪拜大礼。 就在她要屈膝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柳云舟身边。 “摄政王吩咐,柳姑娘不需要行跪拜礼。” 柳云舟一愣。 柳家一众人都跪在地上呢,她却被特殊对待? 结合裴清宴刚才的话,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老太太他们:她,是他罩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公务繁忙的他又为何突然出现在柳府内宅,时机还选的如此正好? 莫非,因为她盗窃龙玉的事,他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想到这里,柳云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自以为将白色奇异空间的事情隐藏得很好,但架不住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她。 或许,裴清宴派人监视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刻出现,还主动承认了那个“野男人”就是他,目的是什么?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惊悚害怕。 裴清宴:…… 裴清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整张脸都是黑的。 亏他得知她遇见麻烦,第一时间放下手中事务来救她。 她不领情便罢了,还恶意揣测他! “到本王身边来!”裴清宴冷着脸道。 柳云舟不敢不从。 她默默地走到裴清宴身边。 “摄政王有何吩咐?”柳云舟表面上低眉顺眼。 心里却想:坏了坏了,先是她盗窃龙玉,后又给他渡气,再被发现秘密,拎出一件就够她受的,这下怕是插翅难逃了。 裴清宴听得额角直跳,面容阴沉。 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柳云舟如此怕他? 柳云舟内心的碎碎念让裴清宴很是不满。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 冷气肆意碾压在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胡思乱想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裴清宴才开口对众人说道:“本王行事,原本无须向尔等解释。” 他声音极冷,一开口就是浓郁的上位者威压。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但,此事关乎本王的清誉,本王认为还是说清楚得好。承风!” “是。”陆承风领命。 他走到众人跟前,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三天前,在乾坤医馆中,柳姑娘病重晕倒,摄政王恰好在场,将柳姑娘接住了,林鹤归大夫妙手回春,又因七金散功效特殊,柳姑娘病症减轻得以回府修养。” “这便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时在场之人不多,柳二公子,曲朝烟,林大夫,摄政王,柳姑娘,我。” “某些捕风捉影恶意中伤的闲言碎语虽不知是从谁人之口传出去的,但此事既然牵扯到摄政王,我们自当彻查到底。” “还有,传达神医林鹤归的话,七金散药性极烈,若是未婚女子用了,会将守宫砂颜色抵消掉,只消等待七天或者用调和诸药的甘草熬水清洗就会恢复正常。”陆承风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陆承风说完这句话,目光落在白惜叶身上。 “提及此事之人是白姑娘是吧?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白惜叶跪在地上,身体因害怕而颤抖不停。 她自小在柳府长大,纵使老太太万般宠她,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正牌柳家小姐,柳云舟才是。 当年,是柳云舟的母亲抢走了原本属于母亲的姻缘,她才会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存在。 柳云舟抢走了属于她的身份、地位、金钱,所以,她恨柳云舟。 只要有机会,她就想将柳云舟踩到尘埃里。 这一次,她无意间从知春那里得知柳云舟的守宫砂消失了,又有人告诉她柳云舟在医馆里被男人抱过。 她以为抓住了柳云舟的把柄,能借机做文章能让柳云舟吃个大亏,最好能将柳云舟赶出柳府。 却没想到,在医馆里抱柳云舟的男人竟是摄政王。 明明,那个人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从没提过摄政王,她也只当抱柳云舟的男人是个无名之辈。 白惜叶知道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偏偏她又没办法将人供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连。 “摄政王饶命,是民女鬼迷心窍,听风是雨,民女知错。”白惜叶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云舟妹妹善良单纯,乾坤医馆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民女只是担心云舟妹妹会吃亏才多说了几句,民女没有捕风捉影,也没有恶意中伤。” “民女更不知此事与摄政王有关,还请摄政王开恩。”白惜叶不断磕着头。 裴清宴凤眼眯起。 在他的威压之下,白惜叶竟没有将撺掇她之人供出来。 这也说明。 撺掇这件事的人没留下任何把柄,白惜叶只能自己吞下苦果。 第23章 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第二十三章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裴清宴大抵能猜测到背后撺掇此事之人的用心。 那人无非是笃定了他不会轻易出现在柳家内宅,想借白惜叶之手惩罚柳云舟。 此人手段狠辣且不加掩饰,这般行事风格之人,不多见。 他能猜到此人是谁。 “王爷。”陆承风见裴清宴迟迟不表态,轻喊了一声。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方才,白惜叶所说的那些话也很有意思。 表面上看是避重就轻,实际上,句句强调是柳云舟行为不检点在前。 的确,男女授受不亲,他将柳云舟抱到屋内是事实。 白惜叶是料定了他若是继续追查下去有损柳云舟名声,故而反复强调这一点。 呵。 敢在他跟前耍这种小聪明,可笑。 裴清宴语调淡淡:“你既已知错,本王便不再计较。” 白惜叶心底一喜。 紧接着。 裴清宴又道,“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说完,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白惜叶愣住了。 摄政王不是不计较吗? 为什么还要打她? 掌嘴一百的话,她的脸岂不是都要被打成猪头? “摄政王饶命啊,民女知错,求您开恩……” “二百。”裴清宴冰冷地吐出一个数字。 白惜叶没想到她求饶反而惩罚翻倍了。 掌嘴二百! 她的脸会被活活打烂的! 白惜叶又惊又怕,还想说什么。 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洞晓了摄政王的心思。 若是白惜叶再开口,怕不是掌嘴二百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狠狠地拧了白惜叶一把。 “如果不想惩罚加倍,就乖乖领罚。”老太太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你说得越多,挨罚越多。” 经老太太一提醒,白惜叶也意识到了:她说的越多,裴清宴就罚她越狠。 白惜叶不敢再出声。 但。 平白要挨二百巴掌,她不甘心! 白惜叶将指甲扣在肉里,怨气冲天。 她除了怨那个人将她当刀子使之外,更怨老太太连句求情的话都不帮她说。 第24章 我从未监视过你 第二十四章我从未监视过你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不必客气。”裴清宴一如既往冰冷如霜,“此事也关系着本王的清誉,本王自当调查清楚。” 裴清宴说完后,沉默下来。 柳云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柳云舟用手指捏住袖口上的祥云花式,轻咬嘴唇。 心想:救命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冷得像冰块的男人交流,比起面对裴清宴,还不如去跟老太太白惜叶对撕。 撕赢了她会开心,撕不赢她也据理力争。 但面对裴清宴,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这喜怒无常的活阎罗,浑身不自在。 裴清宴:…… 这女人明明上一刻还在夸他坦坦荡荡,下一刻就吐槽他喜怒无常?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成见?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手指点着轮椅扶手,“你是块木头吗?呆愣愣杵在这里做什么?带路!” 柳云舟听到这话,脸色发黑:你才是木头,你全家都是木头!谁呆愣愣了?明明是你太吓人! 她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摄政王您要去哪里?” 裴清宴:“随便走走。” 柳云舟:…… 柳府就这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花园是不能去的,毕竟裴清宴不喜欢花。 除去花园,柳府也只有凉亭能去。 上次他们见面时,裴清宴就在凉亭里睡着了,说明他是喜欢凉亭的。 柳云舟打定了主意,说道,“那,我带您去亭子那边瞧瞧?那边风景不错,正适合看晚霞。”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内心深处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 他喜欢凉亭? 今儿还是第一次知道。 柳云舟这次学乖了,不等裴清宴吩咐,乖乖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春寒料峭。 清风徐徐。 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墨色发丝掠过柳云舟的手指。 发如瀑,触感如丝绸,软而顺滑。 裴清宴的发丝被风吹散后,缠绕到了柳云舟的手指上。 痒痒的,柔柔的,柳云舟不自觉心底一颤。 她想将手抽开时。 蓦地。 又是那熟悉的奇怪讯息涌入脑海:“病症:中蛊,蛊有毒,蛊虫在心脏,毒在下焦……” 此时,轮椅已转过朱墙,进入空旷之处。 没了遮挡之物,风骤然变大。 强劲的风将裴清宴的长发吹离柳云舟的手,那突如其来的讯息也随之消散。 天清云淡,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柳云舟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震撼,震惊,不可思议! 刚才。 她只是碰触到裴清宴的头发,脑海中就蹦出了那些奇怪信息! 虽然信息很短,但的的确确出现了。 难道,她不需要触及对方的皮肤,只要触及到对方的头发之类的,也能探查出对方的病症? 这,可能吗? 柳云舟转念又想,不管是自动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还是凭空出现的白色空间,都很不可思议。 再不可思议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信息里显示,裴清宴的蛊虫在心脏,说明蛊虫无法轻易除掉。 毒在下焦,下焦应该是双腿,这大概就是裴清宴常年坐在轮椅上的原因了。 可惜她只获得了只言片语,若是时间再长一些,或许就能知道解开裴清宴蛊虫的方法。 柳云舟蠢蠢欲动。 记忆里,裴清宴只剩下三年寿命。 裴清宴死后,裴云鹤没了绊脚石,才一路顺风顺水,夺取皇位。 若是裴清宴活着,定能成为她对付裴云鹤的有力武器。 她无意间获得的这项神奇能力,说不定能给裴清宴续命。 柳云舟如此想着,手暗搓搓地伸向裴清宴…… 与此同时。 完完整整听到了柳云舟内心话语的裴清宴瞳孔收紧。 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剧烈波动过! 他清晰地听到柳云舟这一路的碎碎念。 更清晰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出现的奇怪讯息。 他几乎可以确定,柳云舟能找出蛊虫的治疗方法。 这般神乎其神的事,放在之前他是断断不信的。 但,自从莫名其妙听见了柳云舟的心声后,他便觉得柳云舟也拥有一项奇异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会同时拥有奇异能力? 裴清宴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 他能感觉到柳云舟的手正在接近他。 只要柳云舟捏住他的发丝,就能得到解蛊方法,或许,他真的有办法活到朝宁八年! 但…… 裴清宴莫名想到了林鹤归提过的解决办法——寻找合适的女性“容器”。 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与之相合,将蛊毒转移过去,他便可苟活几年。 以牺牲女子之躯换来苟活,他无法接受。 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你所说的凉亭,就是这?”在柳云舟手指即将碰触到裴清宴时,裴清宴往前移动了身体,避开了。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忙将手收回:“是这儿,您要上去看看么?” “嗯。” 柳云舟将裴清宴推到凉亭上。 夕阳下,远山如黛,峥嵘妩媚。 近处,晴日的烟光蒸出尖尖的桃红小蕾,蒸出隐隐青草色。 风,吹面轻寒。 柳云舟站在凉亭中,声音悠远,“这地方其实算不上多美,就是能让人心情平静。我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 裴清宴了然。 的确。 来到这里之后,柳云舟的心底一直存在着的悲愤减轻了许多。 两两沉默,一同看向夕阳。 柳云舟难得心绪宁静,裴云鹤的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王爷。” 过了好一阵,柳云舟才开口,“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 “您,为什么突然来到柳府?是巧合?还是……”柳云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我在监视你?”裴清宴问。 柳云舟:……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裴清宴自己说的。 “我从未监视过你。”裴清宴道,“自然,我今日来柳府作证不是巧合,是我接到了你遇见危险的信息。” “嗯?”柳云舟眉头蹙起。 裴清宴接到了她遇见危险的信息才来的? 谁给裴清宴送的信儿? 第25章 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第二十五章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柳云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且先不提送信儿之人是如何请得动裴清宴这尊大佛的。 单说这送信儿之人能够自由出入柳府,还能准确知道她有难,说是没人监视,她是断然不信的。 “敢问王爷,送信之人,可与我相识?”柳云舟衬度着问。 裴清宴停顿了一下:“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不是人?”柳云舟心尖发颤。 给裴清宴送信儿的不是人,难道是鬼? 也是,只有鬼魂才能来去无踪! 一想到身边缠绕着不知名的幽灵,柳云舟顿时毛骨悚然。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碎碎念,抿起薄唇。 这女人,有的时候真是笨得有意思。 “不是鬼。”裴清宴道。 柳云舟一愣:“不是人,不是鬼,那是什么?” 裴清宴意味深长:“它就在此处,你看不到吗?” 柳云舟:…… 此处只有凉亭,凉亭附近是才发芽的树木。 再远一些,是一面白墙,除了这些,并无其他活物!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活物么?”柳云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还是说,只有您能看得见,我是看不见的?” 裴清宴见柳云舟完全误会了什么。 他嘴角勾起笑意。 手指依旧轻点着玉珠,声音幽幽然,“它就在你眼前,你当真看不见?” 柳云舟真的看不见。 她不仅看了看眼前,她还看了前后左右。 哪哪都是什么都没有! 柳云舟嗓子发紧:“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您让它现身吧,我保证不害怕。” 裴清宴的笑意越来越大。 甚至,他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在笑什么?”柳云舟纳闷道。 裴清宴觉得逗她还挺有趣。 他故作凝重,不言不语,只紧盯着一个地方。 柳云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一处是一排玉兰树。 因是初春时节,玉兰树尚未发芽,只有花骨朵在风中摇曳。 远看过去,除了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搭建的黑色鸟巢之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吗?”柳云舟问。 话音刚落。 突然。 树上那团“黑色鸟巢”活了! “黑色鸟巢”——确切地说是一只伪装成鸟巢的黑猫,从树干上跳起,纵身一跃,猛地朝着树杈扑去。 栖息在玉兰树上几只鸟儿受惊,尖叫着,扑棱着翅膀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黑猫扑了空,不甘心地跳起来,伸出尖锐的爪子扑向半空。 鸟儿们险险躲开利爪,飞向高空。 黑猫没捉到鸟儿,还脱离了树枝,变成了悬空状态。 无处落脚,它只得往下跌。 喵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黑猫直直地摔向地面。 黑猫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动作。 即将坠落到地上时,它一个漂亮的侧空翻,四个爪子朝下,爪上的肉垫做缓冲,稳稳落地。 柳云舟:…… 这只蠢猫竟然伪装成鸟巢来捕鸟! 幸好玉兰树不高,不然,蠢猫捉鸟不成,反而将自己摔坏了。 “王爷方才说的送信儿之人,难道,就是这只猫?”柳云舟一脸黑线。 亏裴清宴神秘兮兮的铺垫那么久,让她还以为送信的是什么神秘生物! 闹了半天,是只猫! 柳云舟记得这只猫,就是在乾坤医馆带她去裴清宴身边的那只。 “乌雪,过来。”裴清宴喊了一声。 黑猫听到叫喊,耳朵竖竖起来。 它抖搂了身上的土,甩着尾巴跳到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嫌脏,直接拎住了黑猫的后颈。 黑猫大约是觉得这个姿势过于羞耻,努力挣扎着,态度凶狠。 裴清宴将手松开。 黑猫轻轻松松跳到地上。 它甩了甩乱糟糟的毛发,走到柳云舟跟前蹭了蹭,那模样像是在求抱抱,求摸摸。 柳云舟被萌到了,将黑猫抱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问裴清宴,“真是它送信的?” 裴清宴:“是。” “您能听懂它说什么?” 裴清宴:“不能。” “那您怎么知道我有危险?”柳云舟问。 裴清宴从袖子里拿了一方手绢,“它将这个叼给了我,上面绣着你的名字,若不是紧急情况,乌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原来如此。” 柳云舟依稀想起来了。 昏迷时,她好像是听见了几声猫叫。 想来,就是黑猫发现了她有危险,叼了她的信物给裴清宴送信去了。 这只猫果然神奇。 “那,按照您的说法,您猜测到我遇见危险,但您并不知道我会被老太太惩罚?”柳云舟问。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想起三哥所说的那些话,再结合裴清宴的话,终于将这件事捋顺了。 大概就是黑猫将她的手绢叼给裴清宴,裴清宴猜测到她可能有危险,便去大理寺找三哥,让三哥带他到柳家。 到柳家后,他们遇见了正四处搬救兵的知夏,知夏汇报了情况,他们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清宴才那般“巧合”地出现在祠堂。 捋顺了这些之后。 柳云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裴清宴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但,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没暴露后,心情放松了不少。 柳云舟抚摸着黑猫的头,眉眼弯弯,“乌雪,太谢谢你了。” 乌雪很满意,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本王不用派人监视你就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 乌雪很喜欢柳云舟,乖乖待在柳云舟怀里闭上眼睛,两爪子扒拉着她的袖子,打起了小呼噜。 柳云舟怕惊醒它,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裴清宴看着乌雪放松的模样,有些惊奇。 乌雪一向不喜欢亲人,特立独行,就连林鹤归都不能轻易碰它。 唯独,柳云舟是个例外。 乌雪不仅给柳云舟带路,还主动跟着她到柳府来。 甚至,乌雪为了让他前来营救她,还做出了不小的牺牲。 透过斜阳远黛,裴清宴望着这一人一猫。 霞光倾斜,拢在柳云舟身上。 风清,抖落了一身缥缈光晕。 此情此景,让裴清宴难得宁静放松。 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情不错。 更是因为,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他心脏里那只翻腾不停、日夜折磨他的蛊虫,会暂时安静下来。 第26章 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第二十六章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裴清宴从上次柳云舟给他渡气击退蛊毒时就发现了。 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蛊虫的蚕食就会减轻一些。 他也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这些年来,他因蛊虫折磨,寝食难安,已不知多久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 所以,他接到乌雪的求助后,神使鬼差地来到柳府。 柳云舟察觉到了裴清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且迟迟不肯离开,她心里有鬼,不自觉头皮发麻。 “摄政王,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偷您的龙玉,在乾坤医馆中,我也不是故意闯进您休息的地方,横竖是我鲁莽,如果您有什么不满……” “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此事不必再提。”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本王来柳府,无非给乌雪个面子,仅此而已。” 柳云舟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低下头来。 气氛又在变僵硬。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撺掇?”过了一会儿,裴清宴突然问。 柳云舟道:“当时在场的人不多,您,林大夫,陆承风,曲朝烟,二哥,我,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摄政王您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林大夫和陆承风也不会,我自然更不会,排除掉我们,只剩下二哥和曲朝烟。” “二哥对曲朝烟痴迷,这是事实,但他也只是对曲朝烟痴迷而已,他会直接对我发脾气,绝不会搞这种小动作。排除掉这些人之后,剩下的人嫌疑最大,摄政王以为呢?” 裴清宴:“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大约是为了报复我吧。”柳云舟冷笑道。 前世,曲朝烟可没少做这种事。 那时她深受柳家教诲,励志做一个胸怀宽广、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对曲朝烟再过分的行径也予以包容和谅解。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哦?”裴清宴语调幽幽,“本王不认为曲朝烟为了泄愤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毕竟,她应该很清楚,本王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裴清宴这话一出。 柳云舟怔住了。 她怎么给忘了。 此事不仅仅涉及到她,还涉及到了摄政王。 摄政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一旦动怒,浮尸万里。 曲朝烟脑子抽了才去主动招惹摄政王这种活阎罗。 所以,就算曲朝烟恨她入骨,断然也不会将这种麻烦往自己身上引。 “除了曲朝烟,还会有谁?”柳云舟拧眉。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曲朝烟的报复,被裴清宴一点拨,方觉此事水深的很。 裴清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毫不相干的话题:“你可知,曲朝烟曾在前几日的诗会上大放异彩?” 柳云舟自然知道。 上一世,曲朝烟能够名扬天下,就是因为在某次诗会上写出了无数精彩绝伦的诗句。 那些诗句震撼全场,不仅让六贤王裴云鹤刮目相看,还让那些饱读诗书自命清高的书生崇拜不已。 诗句很快在云京城传播开,人们津津乐道,口口相传,曲朝烟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甚至还被国子监学子们奉为诗神,风头无两。 “诗会之上,曲朝烟曾与人起过冲突。”裴清宴道,“那人瞧不起曲朝烟,对曲朝烟百般羞辱,后来,曲朝烟几首诗词震惊众人,出尽风头,那人自取其辱,成为笑柄。” “您口中的这个人,是嘉祯郡主?”柳云舟提起这个名字时,唇齿间寒意森森。 前世,嘉祯郡主心仪六贤王,见六贤王带着曲朝烟前来参加诗会,心有不甘,处处找曲朝烟的茬。 曲朝烟在诗会上大放光彩,还让嘉祯郡主丢了大脸。 嘉祯郡主特别疯狂,疯狂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她为了得到六贤王,为了对付曲朝烟,能够无所不用其极,牵连无辜也在所不惜。 若此事是嘉祯郡主那条疯狗所为,顺理成章。 “是她。”裴清宴问,“你打算如何?” 柳云舟对嘉祯郡主异常厌恶。 提及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白惜叶没能将她供出来,说明她没留下把柄,就算找过去也无济于事,还会被那个疯子反咬一口。”柳云舟道,“算了吧。” 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好好找嘉祯郡主算笔帐!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这个时候,安和长公主组织了一场春日宴。 在那场宴会上,嘉祯郡主将小婶婶家的小女儿柳柠月按在水里,活活憋死了。 众人赶到时,看到的是嘉祯郡主奋力将柳柠月往湖边拉扯的景象。 众人作证,是柠月不小心失足落水,嘉祯郡主是救人。 三哥调查出柠月死得蹊跷,提出疑点,但证据不足,又有无数人为嘉祯郡主作证,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柠月死后,小婶婶一夜白头,大病一场,后来,病根未除,没过几年小婶婶就去了。 这一世,她一定不让悲剧重演。 裴清宴静静地听着柳云舟的心声。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个字词。 在她的心声里,前世今生这种词语反复出现不说,她还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裴清宴将信将疑。 春日宴么? 他决意也去一趟,探查探查柳云舟所说之事会不会发生。 各有心事,两两又沉默下来。 裴清宴难得不被蛊虫折磨,闭上眼睛,准备再休憩片刻。 柳云舟不敢打扰裴清宴,默默地抱猫等着。 夕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 夜幕初垂,星河流转。 裴清宴缓缓睁开眼睛:“乌雪,回家了。” 黑猫不太高兴地喵呜一声。 柳云舟拍着黑猫的头:“回去吧,下次来我给你小鱼干吃。” 得到了柳云舟的许诺,黑猫这才开心了,依依不舍地走到裴清宴跟前。 裴清宴转着轮椅往外走。 走了一阵,又停下来,半晌,他才淡淡地开口,“每隔五日,你去一趟乾坤医馆。” “去乾坤医馆做什么?”柳云舟问。 “为本王伺药。” 柳云舟满脸问号。 伺药,说白了就是伺候他吃药的丫头。 她之前为了盗走龙玉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也很难近他的身。 裴清宴突然主动让她伺候他吃药? 不对劲! 柳云舟衬度了片刻:“摄政王三思,我什么都不会,怕伺候不好您。” “你只需要待在一旁即可。”裴清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五天后,会有人来接你。” “此事,本王稍后便会告知柳府。” 说罢,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第27章 本王可没欺负她 第二十七章本王可没欺负她 柳云舟一脸黑线。 这个裴清宴,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下命令。 柳云舟心有不忿,又不敢反驳,只默默地在心底吐出两个字:专、制! 裴清宴将她的小心思尽收耳中。 他嘴角又浮起浅浅的笑意。 “喵。”乌雪见自家主子得意的模样,不屑地叫了一声。 “本王可没欺负她。”裴清宴摸着黑猫的头,“五天去一趟,本王也没算难为她,算是她对本王的报答了。还是说,你不想见她?” 黑猫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它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成一团。 陆承风和柳京墨在不远处候着。 见裴清宴到来,他们才陪同裴清宴一道离开。 柳云舟等裴清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跟裴清宴在一块,她好像被看得透透的。 再加上裴清宴滔天贵气,这半个时辰,她如履薄冰,累得很。 “姑娘。”知夏见裴清宴走了,才敢拿着大氅上前来。 “夜里风大天寒,咱们快回屋吧。”知夏将大氅披在柳云舟身上,“摄政王单独与您待了这么久,我好心慌,摄政王没为难您吧?” 柳云舟摇头。 “他说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没追究我的责任,他找我只是……” 说到这里,柳云舟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裴清宴找她单独谈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她真相? 可,仅仅告知真相的话是用不了一刻钟的,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 裴清宴日理万机,却在这凉风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待到最后甚至还睡了一觉,真是个奇怪的人。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也懒得去揣测那人的心思,与知夏一道回栖园。 “对了姑娘,三公子让我告诉您,是知春将您的守宫砂消失的事告诉老太太的。”知夏愤愤说道, “我猜想,应该是您当时昏迷在马车上,我一个人抱不动您,就让知春听枫听雪她们来帮忙,在将您抱到屋子里的时候,知春看到了您的手臂。”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事情竟是这样! 知夏气得小脸铁青:“她怎么能如此吃里扒外?姑娘,怎么办?” 柳云舟说:“我自有手段对付她。” 裴清宴离开后没多久。 旨意便传到了柳家老太太院子里。 陆承风直接告诉柳家老太太,柳云舟要每隔五日作为伺药丫头侍奉裴清宴。 老太太不敢不答应,好生送走陆承风。 陆承风传达裴清宴旨意时,白惜叶就在隔壁。 她将陆承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陆承风走后,白惜叶哈哈大笑。 “柳云舟啊柳云舟,今儿摄政王主动来为你作证,我还以为你傍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只配当摄政王的伺药丫鬟。” “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柳云舟,你就适合当丫鬟,你只配当个丫鬟。” “柳云舟,你会成为全云京城的笑话。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将你踩在脚下,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拿回来,哈哈哈。” 白惜叶的脸已经被扇肿,皮肤上还挂了血迹。 她笑得越疯狂,越发狰狞丑陋。 柳家大小姐成为摄政王伺药丫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云京城中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此事虽流传广泛,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却不多。 越是这般遮遮掩掩,众人的好奇心越发强盛。 不少人开始了阴谋论。 其中最获得百姓们支持的阴谋论是: 柳大将军月底就班师回朝了,柳家重兵在握,此次又是大捷归来,摄政王担心柳家功高盖主,特意寻个由头杀一杀柳家的威风。 因柳大将军劳苦功高,人人爱戴,故而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将柳家怎么样,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柳家小姐给他当人质,用来震慑柳家军,震慑柳大将军。 这阴谋论合情合理,逻辑在线,众人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人们暗地里感叹摄政王的心狠手辣,同时,对无辜成为牺牲品的柳云舟更加同情。 柳云舟从知夏口中听说这些时,正在喝茶。 她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她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编故事能力。 有理有据,有风有影,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她差点都信了! 柳云舟隐隐觉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人们对裴清宴好像有诸多误解。 其实裴清宴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狠辣,相反,他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也不知那些恶名是怎么传出去的。 柳云舟可忘不了,前世裴清宴死后,整个炽云国沸腾起来。 人们弹冠相庆。 甚至还有一些大胆贼人,闯进裴清宴陵墓,将他的尸骨偷出来,挫骨扬灰。 一想到那个如神祇一般矜贵谪仙人因蛊虫肆虐惨死,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柳云舟心口闷疼。 上一世,裴清宴的死与她盗走龙玉有关。 这一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给他续命!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春日宴的日子。 前世,曲朝烟因在诗会上的突出表现,被安和长公主邀请前往。 曲朝烟害怕嘉祯郡主,又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便央着柳云舟陪同前往。 柳云舟的伤还没好,行动不利索,便邀请堂妹柳柠月陪曲朝烟去。 这一天,也成了柠月的死期。 柳云舟无数次后悔自责,若不是她让柠月代替她去,柠月也不会死! 所以。 这一世,柳云舟不打算带着柳柠月。 “姑娘,您看这些衣裳,哪套好看些?”知夏兴冲冲拿了十几套衣裳来。 柳云舟轻笑:“就这套紫棠色的吧,利索显眼。” 知夏有些惋惜:“可,这套衣裳更合适郊游呀,姑娘何不穿的更漂亮些?” “行了,就这套了。”柳云舟点了花妆,换了衣裳,与知夏一同出门。 车夫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车夫听清楚柳云舟的目的之后,笑道,“大小姐也要去安和公主府?” “嗯?咱们府还有谁去了?”柳云舟问。 车夫道:“方才,四奶奶家那边的柠月小姐陪同曲姑娘去了安和公主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你说什么!”柳云舟脸色一变。 柠月陪同曲朝烟去了公主府? 这跟前世不一样了! “车夫大哥,麻烦快点将我们送到公主府。” 第28章 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二十八章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从她将龙玉还给裴清宴之后,事情就已经朝着与前世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毕竟,她已经改了一部分未来,牵一发动全身,未来定然不会跟前世一模一样。 所以,她不应该过分依赖前世的记忆。 马车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公主府。 柳云舟递了请柬,由专门的引路丫头将她们引到春日宴的会场。 会场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贵女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现下最时兴的衣裳,画着最时兴的妆容。 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花容月貌,莺莺燕燕,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 贵女们瞧着柳云舟到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窃窃私语。 柳云舟知道她们是在谈论她成为摄政王伺药的事儿。 这事儿虽在普通百姓眼中她是无故牺牲值得同情之人,但在这群贵女眼中,她就是个笑话。 柳云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她装作没听见,冷着脸往前走。 “哟,这不是柳家大小姐么?不是说你被摄政王收做丫鬟了么?你不去做你的丫鬟,来这里做什么?” 贵女之中,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柳云舟顺着声音望去。 此女子,是当今太师鲍匀的孙女鲍灵姗。 鲍匀与祖父水火不容,两个老头见面就掐,在朝堂上吵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鲍匀提起祖父就暴跳如雷,祖父亦是如此。 这鲍灵姗耳濡目染的,也对柳家人有偏见,见面就想压柳家人一头,冷嘲热讽更是常有的事儿。 柳云舟知道鲍匀也是赤胆忠心之人,只不过跟祖父政见不合而已。 她不想理会鲍灵姗的找茬,直直地越过去。 鲍灵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视,面上挂不住。 她快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斜着眼,“喂,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见吗?” 柳云舟被挡住,只能停下来。 她冷眼看着鲍灵姗,微微抬起下巴,“好狗不挡道,滚!” 鲍灵姗被惊呆了。 她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粗鲁,“你,你说什么?” 柳云舟:“我说,好狗不挡道,滚!这已经是第二遍了,听清楚了吗?” 鲍灵姗听清楚了。 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柳云舟在骂她,在众人面前骂她! 鲍灵姗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柳云舟,你,你敢骂我是狗?” “我从没说你是狗,鲍小姐,请你不要对号入座。”柳云舟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若是你执意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你!”鲍灵姗气得不行,“你粗鄙!你过分!” “你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笑,“我说好狗不挡道,有什么问题吗?好狗本来就不挡道的,我在夸好狗呢,你气急败坏做什么?” “哦,我懂了,好狗都知道不挡道,鲍小姐却死皮赖脸挡在这里,这说明鲍小姐知道自己不如好狗,嫉妒好狗,这才恼羞成怒。” 鲍灵姗气炸了。 她被柳云舟三言两语给套进去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柳云舟你太粗鄙了!” “你就跟你爷爷一样,粗鲁野蛮,目无法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柳家人全都是粗鄙无礼之徒,只知道舞刀弄枪,头脑简单,不可理喻!” “你这种人也只配给摄政王当丫鬟,柳云舟,我劝你赶紧滚回去当你的丫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鲍灵姗怒气冲冲地吼道。 柳云舟原本不想跟鲍灵姗纠缠。 她着急着去找柳柠月。 但,此时此刻她改了主意。 鲍灵姗这番话,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鲍灵姗可以骂她,也可以对她说些无礼的话,她都可以不计较。 然,鲍灵姗不仅骂爷爷,还骂了全体柳家人。 这,她就不能忍了! “知夏,去找柠月。”柳云舟吩咐知夏,“务必让她来我身边。” 柳云舟已经远远瞥见了柠月的身影。 柠月暂时没有危险,只要知夏将人带到她跟前来即可。 “是。”知夏领命而去。 柳云舟见柠月暂时无事,放下心来,专心应对鲍灵姗。 她声音冷厉:“鲍灵姗,你怎么嘲讽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侮辱柳家,侮辱柳家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柳家道歉!” 鲍灵姗被柳云舟的语气吓了一跳。 印象里的柳云舟就像只小绵羊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笑了之,不太计较。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有种柳云舟很好欺负的错觉。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现在的柳云舟,浑身散发着黄泉地狱般的寒气。 那股寒气森森然,还带着慑人杀气,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鲍灵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有些害怕。 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柳云舟道歉,这不可能。 鲍灵姗昂起头,“我又没说错什么,你们柳家一家子武将,行事粗鲁莽撞,可不就是粗鄙无礼……” 啪! 鲍灵姗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声耳光极响。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似乎没想到柳云舟敢在公主府动手,面面相觑。 因柳云舟和鲍灵姗的身份都不低,她们生怕被波及到,不敢上前阻拦,只远远地看着。 鲍灵姗被打蒙了,“你,你打我?” “没错,我打的就是你。”柳云舟挺直身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继续打。” 鲍灵姗自小被捧在手心中,从没有人敢打她。 这一次她不仅被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的。 鲍灵姗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通红,“柳云舟,你敢,你敢打我,我……” “我跟你拼了!” 鲍灵姗张牙舞爪地冲上来。 “你既然知道我们柳家世代武将,就该知道,我柳家就算是女子也要练习拳脚功夫。”柳云舟精准地抓住鲍灵姗的手。 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鲍灵姗脸上。 “啊啊,柳云舟。”鲍灵姗被打急了,高声尖叫,“你竟然敢!”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柳云舟的声音刺骨冰冷,“道歉!向柳家道歉,你若是乖乖道歉,我可以饶了你这次。” “若是你还执意嘴硬,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29章 我,柳云舟,很护短! 第二十九章我,柳云舟,很护短! 鲍灵姗害怕了。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眼前的柳云舟,根本不是人,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柳云舟,你敢这么对我,你敢当众行凶,我要让我爷爷把你关进大牢。”鲍灵姗又疼又怕,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呵。”柳云舟用力捏紧了鲍灵姗的手腕。 柳家人,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自幼都要习功夫学兵法。 为的就是,若有朝一日柳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柳家女儿能继续上战场杀敌。 所以,就算最不爱耍刀弄枪的她,也被父亲逼着学了柳家绝技。 鲍灵姗这种娇养的深闺女,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攻击。 鲍灵姗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剧痛无比。 她眼泪都疼出来了,也顾不得形象,高声尖叫着,“啊啊啊,你放开我,啊!” 柳云舟置若罔闻,继续用力。 很快,鲍灵姗的脸色苍白如纸,疼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了。 众人见她们毫两个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敢再冷眼旁观了。 一个跟鲍灵姗关系不错,身着鹅黄绿衣裳的女子站出来。 “柳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春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和公主随时会来,若是冲撞了公主,公主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灵姗吧。” 柳云舟转头看过。 这鹅黄绿衣裳的女子是右丞相家的三女儿沈楼雨。 沈楼雨跟右丞相一样,最擅长诡辩。 刚才那番话,明面上是在调和纠纷,实际上是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错扣在了她头上。 “沈姑娘这话说得蹊跷。”柳云舟道,“为何是我冲撞公主了?冲撞公主的明明是鲍小姐,你是眼瞎还是耳聋,怎么这般颠倒黑白?” 沈楼雨没想到柳云舟能如此不客气。 更没想到,柳云舟会直接撕破脸怼回来,这反而让她的口才没了用武之地。 “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动粗的是柳姑娘你……” “我是动粗了,但,有什么问题吗?”柳云舟义正辞严地打断沈楼雨的话,“敢问沈姑娘,我为什么要对鲍小姐动粗?” 沈楼雨愣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 柳云舟又说,“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谁也撒不了谎。如果你没看见,我可以再跟你捋一捋。” “我进来之后,是鲍小姐出言不逊,主动找茬。” “这也便罢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法左右别人说什么,只装作听不见。” “可鲍小姐见我不计较,直接挡在我跟前,拦住我的去路。面对鲍小姐的挑衅,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让开而已。” “鲍小姐又做了什么?”柳云舟声声铿锵质问沈楼雨,“沈姑娘如果耳朵不聋的话,应该听见了吧?鲍小姐恼羞成怒辱骂柳家,辱骂我祖父。” “敢问沈姑娘,鲍小姐对我祖父出言不逊,对我柳家刻意抹黑,对我柳家世代武将曲意解读,我还要忍着她?让着她?” “是不是当有人在你跟前辱你祖父,辱你父母,辱你沈家时,你还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沈姑娘,做人不要太虚伪!” 沈楼雨纵使再伶牙俐齿,再擅长诡辩,也被柳云舟这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你对灵姗动粗是事实,灵姗罪不至死……” “沈楼雨!”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无数人听着,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胡乱给我安罪名。” “我从未要鲍灵姗死,我只是想让鲍灵姗道歉而已,请不要混为一谈,你再这般颠倒黑白,我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沈楼雨,我知道你擅长诡辩,但现在请你闭嘴,不然我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沈楼雨在话里挖了无数坑等着柳云舟来踩。 可,柳云舟一个坑都没踩,反而用这些坑来攻击她。 沈楼雨知道自己遇见了对手,她也不敢再将自己牵扯进去,默默地闭了嘴。 鲍灵姗原本心怀希望,能靠着沈楼雨摆脱柳云舟。 没想到,沈楼雨也败下阵来。 鲍灵姗实在太疼了。 那种骨头碎裂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她的小脸煞白,疼得直抽冷气,声音也弱了不少,“柳云舟,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我,我的胳膊要断了。” “呵,这点疼就受不了了?”柳云舟嘲弄,“我祖父,我父亲,我大哥,以及边疆所有战士,他们身负重伤是家常便饭。” “多少人因保家卫国断胳膊断腿?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像你这种疼法,他们可能连哼都不哼一声。” “我只是捏你一下你就受不了,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侮辱那些边疆保家卫国的战士?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若不是他们护住国家平安,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冷嘲热讽,在这里赏花赏宴?” “鲍灵姗,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没用。”柳云舟以冰冷刺骨的声音,“你若是想少受点罪,就乖乖道歉,不然,我就跟你耗到底!” 鲍灵姗额间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落。 骨头碎裂的疼痛难以难受,再这么下去,手腕一定会废掉的。 何况,此事她根本不敢告诉爷爷,也不敢继续闹大。 眼下。 只能先道歉。 “我错了。”鲍灵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不该找茬,我不该侮辱柳家,我错了,对不起。” 等到了鲍灵姗的道歉。 柳云舟也不再纠缠,将手松开。 鲍灵姗重获自由,立马躲得远远的,灰溜溜地钻到人群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柳云舟抄着手,身板挺得笔直。 她面向众人,声音伴随着料峭寒风,“诸位,今日一事,你们都是亲眼所见,若有人问起来,我希望你们能实话实说。” “另外,趁着这个机会,我明确告诉你们。我,柳云舟,很护短,但凡有人诋毁我柳家,若不让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被我听见,我定与之纠缠到底!” 说罢。 柳云舟转身离开。 有了柳云舟暴力制裁鲍灵姗一事,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跟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们看柳云舟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避之不及。 柳云舟并不在意。 上一世她倒是耗费心力跟她们打好关系。 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第30章 柠月为何非死不可? 第三十章柠月为何非死不可? 她得到的是轻蔑,侮辱,嘲讽和笑话! 这些所谓的贵女们,多数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她们当着她的面会曲意逢迎,利用她的身份,从她这里捞到想要的好处。 等她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转头就唾弃她,对外宣称不屑为她为伍。 这般虚伪的友情,不要也罢! “云舟姐。”柳云舟走出人群后,柳柠月遥遥地跟她打招呼。 看到柳柠月之后,柳云舟脸上的冰冷退去。 她恢复往常的温柔。 “柠月。”柳云舟看着像只小蝴蝶一般快步走过来的柳柠月,招手,“过来。” 柳柠月小脸圆圆的,还带着些婴儿肥。 亭亭玉立,活泼开朗。 她蹦蹦跳跳来到柳云舟身边,挽着柳云舟的手。 “之前我还以为你不来呢,要是早知道你也来,我就等你一起了。”柳柠月眉眼弯弯。 柳云舟低头看着柳柠月小脸。 那小脸肥嘟嘟的,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捏。 柳云舟下意识地捏了一把。 柳柠月害羞,“好多人呢,别捏我脸呀,对了,我听知夏说,你跟鲍灵姗起冲突了?” 她像个小豹子一样,攥紧手,气呼呼的,“那个女的有病,我来的时候也是冷嘲热讽,要不是守着这么多人,我真想将她那张嘴给撕烂了,她嘴里肯定有个粪坑,太臭了!” 柳云舟安抚着柳柠月,“我已经帮你撕了。” 柳柠月一愣,“啥?” “柠月小姐错过了精彩的地方。”一个身着月牙白衣裳的女子凑过来,笑道,“刚才柳姑娘霸气手撕鲍小姐,鲍小姐挨了不少耳光,现在灰溜溜跑远了。” 柳云舟对这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并不熟悉,一时间竟叫不出名字来。 女子看出了柳云舟的疑惑,轻轻俯身,行了个问候礼,“小女子李珠玑,是户部侍郎李元英之女。” 柳云舟对李珠玑着实没什么印象。 对户部侍郎李元英倒是有些模糊记忆。 记忆里,户部侍郎不知何故痛失爱女,妻子承受不住打击悬梁自尽。 户部侍郎妻女尽失,悲痛欲绝,辞官告老还乡,听说没多久就抑郁而终。 户部侍郎所痛失的爱女,大概就是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英年早逝,倒也是个命苦的。 柳柠月是个活泼性子。 听到李珠玑的话,顿时雀跃起来。 她眼睛眨巴着,兴奋不已,“云舟姐,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柳云舟笑道。 “哇,好厉害,可算出了我心口的恶气,鲍灵姗可真是太讨厌了。”柳柠月哼哼唧唧,“下次她再敢挑衅我,我也撕她。” 片刻后。 柳柠月又担忧道,“云舟姐,撕鲍灵姗虽然痛快,可,若是被咱们家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怕是会惩罚你的,她可是最重视规矩的,断然见不得咱们在外头打架。” 柳云舟拍着柳柠月的手,“不会有事的,鲍灵姗不敢乱说,也不敢宣扬,就算老太太找我,我也有对策。” 柳柠月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老太太对三房这边有芥蒂,尤其喜欢挑云舟姐的刺。 “别担心我。”柳云舟笑。 “走了。”柳云舟对李珠玑微微点头,拉着柳柠月离开。 李珠玑喜欢柳云舟这种有仇就报的直爽性子,多了几分结交的意思。 她低声对柳云舟说,“柳姑娘,方才虽大快人心,但,还是注意些好,尤其是那个沈楼雨,沈楼雨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 说罢。 李珠玑盈盈一行礼,转头前往其他贵女所在之处。 柳云舟眯起眼睛。 这个李珠玑,有点意思。 的确。 鲍灵姗性格飞扬跋扈,却不是个有心机的。 真正有心机且会暗地里使绊子的,是沈楼雨这种蔫坏之人。 “谢谢。” 柳云舟说罢,拉着柳柠月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柠月,我之前听说你不来春日宴的,怎么突然来了?” 前世,柳柠月明确说过有事要做,抽不开身参加春日宴的。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本来有别的事儿,后来我听说他,啊不,是我,我把事情推了,就来这里了。”柳柠月说这话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些许娇羞。 “反正去哪里都一样,我还挺期待春日宴的。” 柳云舟看到柳柠月的模样,心下微沉。 这丫头,情窦初开了! 也就是说。 柳柠月的心仪之人也来参加春日宴,她才改变主意来这边。 这种小女儿的小秘密,柳云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她沉吟了片刻,问,“我听人说,你是跟曲朝烟来的?” “是啊,曲姐姐说接到了请柬,说什么安和公主相邀,她若不来参加,未免托大。”柳柠月心直口快,像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说, “她还说她在诗会上得罪了嘉祯郡主,嘉祯郡主盯上她了,她身体还没痊愈,也惹不起嘉祯郡主,就让我跟她一起来,说是嘉祯郡主对咱们柳家忌惮,有我在,嘉祯郡主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天真灿烂的模样,心底发冷。 她很想告诉柠月。 嘉祯郡主就是条疯狗,根本不在乎什么柳家不柳家。 “她人呢?”柳云舟问。 柳柠月四下看了看,“咦?怪了,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云舟姐,你跟曲姐姐是不是闹别扭了?按理说,曲姐姐就算找人陪着,也是找你陪着,你们闹别扭,她才去找我的吧。”柳柠月嘿嘿一笑, “其实有什么别扭说开就好啦,不要憋着,等会儿你们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赶紧重归于好吧。” 柳云舟没有说话。 这孩子实在太单纯了。 单纯到,丧命都丧的莫名其妙。 柳云舟一直在思考,嘉祯郡主跟柠月没有交集,也没有什么冲突,嘉祯郡主为什么非要弄死柠月不可? 嘉祯郡主虽然疯,但冒着得罪整个柳家的风险将柠月弄死,这根本不合常理。 前世柠月之死,应该还有隐情。 这隐情,或许,跟曲朝烟有关。 柳云舟思考时,柳柠月一直在叭叭说着什么。 柳柠月兴致勃勃说了好久,见柳云舟始终没反应,摇了摇她的手,“云舟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柳云舟回过神来,“抱歉,我有点走神,你刚才说了什么?” 第31章 春日宴,开宴 第三十一章春日宴,开宴 柳柠月歪了歪头,“你听到了哪里?” 柳云舟想了想,“听到了你想让我跟曲朝烟和好那里。” 柳柠月:…… “合着重点之处你一点都没听见呀。”柳柠月无奈,只得复述一遍,“据说安和公主府上刚引进来一些珍稀动物,都是之前没见过的稀罕物。” “其中还有一只黑虎,那只黑虎特别大,特别乖巧,不仅让人抚摸,还让人骑呢。” “我一直以为老虎是吃人的,还没见过温顺的老虎,等会儿春日宴开始之后,安和公主会带我们去珍兽园玩儿,我想摸一摸那只老虎。” 柳云舟拧眉。 黑虎…… 她隐隐记得。 前世,安和公主府上曾出现过黑虎伤人事件。 不过,那时她卧床不起,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有这么个事儿而已,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实在记不清了。 “老虎毕竟是凶兽,还是离远些。”柳云舟道,“柠月,今天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 柳柠月怔了一下。 她手指绞着袖口,支支吾吾的,“我都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不用管我,这可是在安和公主府,我不会有危险。”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扭捏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这丫头,果然是与什么人有约。 还是秘密相约。 柠月年纪还小,正是冲动叛逆的时候,越是命令她不要乱动她偏要乱动,不如先顺着她,再暗中盯紧她。 只要柠月不离开她的视线,应该不会有危险。 柳云舟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说什么。 柳柠月见柳云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的信物,不管如何,她今儿一定要将信物送出去! 因春日宴开始是在巳时三刻。 贵女们生怕来迟惹得公主不快,都早早来到公主府后花园的等候区等待。 等到巳时两刻时,安和公主身边的姜嬷嬷如约前来。 姜嬷嬷笑着福身,“诸位姑娘久等了,安和公主邀请大家前往映春园,请大家跟我来。” 等候已久的贵女们立马停止交谈,屏息凝神,规规矩矩向着映春园走去。 映春园中,已摆放了不少桌子。 桌子有序排列成几排,丫鬟们穿梭其中,摆放着瓜果点心等等。 安和长公主则坐在正中央,时不时指挥身边的丫鬟做些什么。 她虽已接近四十岁,却是风韵犹存。 尤其是那份贵气雍容,是常人所远远不能及。 贵女们全部屏息凝神,依次走进去行礼,再依次坐下。 柳云舟坐下后,扫视了一圈。 曲朝烟早已经进来了,正坐在安和公主不远处,时不时跟安和公主聊几句,乖乖巧巧的样子。 似是感觉到了柳云舟的视线,曲朝烟眼神一闪,忙将头低下来。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曲朝烟明明早已经傍上了安和公主这棵大树,在安和公主庇护,嘉祯郡主再疯狂也不敢肆意妄为。 曲朝烟为何还要找柠月来壮胆? 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曲朝烟另有目的。 曲朝烟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否跟柠月有关? 柳云舟心思深沉。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 安和公主才笑着开口,“本宫就喜欢热闹,为了配合本宫这老太婆,让你们百忙之中来陪本宫,辛苦你们了。” “长公主您说笑了。”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女子笑着说,“我们可都期盼着春日宴呢,我们都可想公主您了。” “虚伪,本宫才不信你这小滑头。”安和公主嗔着,却是打趣的态度。 那女子也嘻嘻笑着,“臣女还没说完呐,我们都想公主您亲手做的糯米圆子,那糯米圆子实在令人念念不忘,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昨夜臣女馋的一夜未睡,就等着来吃您的糯米圆子。” “好,好,知道你们这些小馋猫都等着,本宫准备得够够的,来人,呈上来吧。”安和公主被这女子的三言两语哄得高高兴兴。 糯米圆子很快由丫鬟们呈到众人跟前。 众人道了谢,端起碗,优雅地品尝。 这糯米圆子是用糯米做成小团子,再用醪糟熬制,加蜂蜜调和而成,甘甜可口,是长公主的得意之作。 每逢长公主召集人宴会,都要亲手熬制。 柳云舟慢条斯理品尝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前方。 方才,与安和公主对话的那位女子,是右丞相的大女儿沈离珠,也就是沈楼雨的大姐。 和沈楼雨不一样,沈离珠行事磊落,足智多谋,擅长出谋划策,又料事如神,素有女诸葛的称号。 前世沈离珠爱上裴云鹤,为裴云鹤定下无数精彩绝伦的计策。 可惜,沈离珠太过聪慧,聪慧到裴云鹤忌惮的地步。 裴云鹤登上皇位后没多久,便寻了个罪名将沈离珠扔到大营之中,沈离珠被万人践踏,死状凄惨。 大抵是因前世境遇相似,柳云舟不免对沈离珠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感。 沈离珠感觉到柳云舟的视线,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柳云舟也大大方方回了一个微笑。 沈离珠瞧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将碗勺放下,意犹未尽的样子,“多谢长公主垂爱,我终于满足啦。” “公主,这糯米圆子咱们也吃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入到重要环节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跟我们说说,您今年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我们可是等了一整年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忙应和着。 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很快高涨起来。 柳柠月年纪小,不习惯这种场合。 她不开心地低声嘟囔,“就她爱显摆,那么大的人了还冲着长公主撒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云舟听着柳柠月的抱怨,轻笑, “傻丫头,若是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冷场了之后,安和公主面子上还能挂得住吗?沈离珠的话看似是在撒娇,实则是合理引出长公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柳柠月不太懂。 柳云舟解释道,“你想想,若无人开口,长公主就需要自行吩咐众人吃糯米圆子,或者定什么奖惩规则。 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有人提前引出这些,并告诉长公主这是众人期盼已久的,将长公主捧的高高的,长公主能不开心么?” 第32章 鲍灵姗越想越憋屈 第三十二章鲍灵姗越想越憋屈 柳柠月终于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她叹了口气,“这些人可真复杂。” 柳云舟闻言,也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又何尝不是跟柠月一样,觉得这些人复杂虚伪。 可重活一世,她才知道,太过单纯才是最致命的。 “别乱说话了,被人听到了又是一番争论,安静看着就好。”柳云舟对柳柠月说道。 柳柠月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诚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 安和长公主被沈离珠捧的高高的,心情很不错。 她当即让丫鬟们将礼物都带上来。 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排成一排。 “今儿春日宴,本宫的确给大家准备了不少礼物。”安和长公主笑着说,“不过,这礼物也不是随意送的。” “还是跟往年一样,大家比一比诗词歌舞琴棋书画,一块热闹热闹,若是表现出彩的,本宫重重有赏。” “谢长公主。”贵女们纷纷致谢。 春日宴的比试,贵女们是一早就知道的。 若是能在春日宴上拨得头筹,不仅能获得长公主准备的厚礼,还有机会获得长公主青睐,帮忙牵线做媒什么的。 就算没获得长公主说媒,也会大幅度增加身价,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故而,许多人为了能在春日宴上出彩,不惜下苦功夫练习。 比试规则很简单。 丫鬟们会给每个人准备几个颜色的花牌,由在场的贵女们自行选择。 愿意比试歌舞的,就选粉色花牌。 愿意比试弹琴的,就选红色花牌。 愿意比诗词的,便选蓝色花牌…… 像柳云舟和柳柠月这种什么都不比的,选择白色花牌即可。 各自选了花牌之后,再按照抽签顺序上场。 长公主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贵女们为了迎合她,用尽心思来表演,以求得长公主青睐。 长公主兴致很高,很快就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柳云舟和柳柠月没兴趣去争夺什么。 姐妹俩一边吃点心,一边安静地看着别人比来比去。 柳柠月拉了拉柳云舟的袖子,“云舟姐,你说曲姐姐选了什么颜色的牌子?听说她之前在诗会上大出风头,应该会选择蓝色的牌子吧?” 柳云舟摇头。 她上一世没参加过,不知道曲朝烟在春日宴表现如何。 又因为柠月之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春日宴上的消息反而没人关注了。 “我希望曲姐姐能拿蓝牌子,写一首惊艳四座的诗词来,杀一杀鲍灵姗的威风。”柳柠月哼哼唧唧的。 “你瞧瞧鲍灵姗获得了奖励之后的样子,尾巴都翘上天了,那丑样,我要看吐了!” 柳云舟往柳柠月嘴里塞了一枚点心,“少说两句,她爱咋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柳柠月含含糊糊的。 柳云舟无奈。 这次春日宴,鲍灵姗和沈楼雨的确很出彩。 尤其是鲍灵姗。 鲍灵姗所弹奏的琴曲,技艺高超,远远超过其他贵女,看样子是下过苦功夫的,能拨得头筹不算稀奇事儿。 倒是沈楼雨的舞蹈,出彩是出彩,但顶多算是比其他贵女水准高一丢丢而已。 甚至,沈楼雨在跳舞中途还出现了几个失误,若不是最后的水袖精彩,怕是要倒数了。 琴曲和舞蹈以及对弈等等都比试结束了。 终于轮到了比诗。 几个拿了蓝牌子的贵女上台去,由安和公主指定题目,贵女们限定一刻钟之内写出一首诗来。 “呀。”柳柠月惊愕道,“曲姐姐竟然没拿蓝花牌,她明明诗写的那么好,为什么不参加比试啊?” 柳云舟敛眉。 按理说,曲朝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 然而。 曲朝烟不仅没比试,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存在感极低,低到无人注意到她。 这,实在太不符合曲朝烟的性格了。 柳云舟越发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一刻钟之后,贵女们的诗作被呈到安和公主跟前。 安和公主一一读过,平平无奇。 她兴致瞬间低了不少,也露出了疲态,随意赏给某位贵女一件礼物,算是将这件事过了。 距离安和公主最近的沈离珠瞧着安和公主已经疲了,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感慨道, “托公主您的福,今儿我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瞧瞧她们的歌喉,可谓天籁之音,阳春白雪。再瞧瞧她们的舞姿,身段窈窕,如嫦娥下凡。” 沈离珠这话是在捧诸位贵女。 被人夸奖了,而且还是在长公主跟前夸奖的,谁会不高兴? 诸位贵女都感激地看向沈离珠。 安和长公主点着头,“的确,都还不错,本宫很满意。” 沈离珠笑道,“今日我们可算是大饱眼福,对接下来的惊喜更加期待了。长公主,臣女已经对那些奇珍……啊,不是。” 沈离珠像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一般,忙将嘴捂住。 安和长公主笑道,“你这猴儿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沈离珠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您的火眼金睛。” “臣女的确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您这里刚引进来不少奇珍异兽,都是极为罕见的,臣女可是心心念念好久了呢。” 长公主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便说道,“本宫的确新引进来一些奇珍异兽,都养在后头的院子里呢。” “本宫今日乏了,就不与你们一道过去了,让姜嬷嬷带你们过去玩耍,你们尽情玩儿,也不必拘着礼。” 安和长公主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鲍灵姗眼见着安和公主要走,有些急。 方才她被柳云舟打了一顿,脸面尽失,想着能在春日宴上一展风采,将柳云舟狠狠比下去。 谁知柳云舟竟拿了白色花牌! 她在台上卖力弹琴演奏,柳云舟在台下一边欣赏一边吃着点心,她仿佛成了卖艺的歌女。 鲍灵姗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忿。 “长公主,听说柳大将军他们月末就要大捷归来,这可是大喜事。今儿正好柳家两位姑娘也在,她们还没与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呢。”鲍灵姗站起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安和公主刚交代完就被鲍灵姗当众反驳,心情不虞,登时拉下脸来。 第33章 她蠢,你不能跟着蠢 第三十三章她蠢,你不能跟着蠢 “哦,你想怎么热闹?”安和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鲍灵姗。 鲍灵姗冲动说出那些话之后就后悔了。 话已说出,她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说,“长公主请恕罪,是臣女唐突了。” “臣女只是觉得,柳大将军班师回朝是大喜事,理应庆祝一番,恰逢柳家姐妹在此,臣女想与柳家姐妹切磋切磋,以示敬意。” 听了鲍灵姗这话,安和长公主的脸更沉了几分。 柳大将军班师回朝是否要庆祝,不是她这个长公主说了算,也不是鲍灵姗说了算,而是当今圣上说了算! 鲍灵姗却在这公开说这些话,实在没脑子! 柳云舟一早就知道鲍灵姗头脑简单。 却没想到她能蠢成这样。 安和公主明显乏了,鲍灵姗为了自己那点恩怨,不惜当众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这也便罢了。 皇帝还没下令庆祝柳家军回归呢,鲍灵姗先让安和公主庆祝,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柳柠月被鲍灵姗点名后,有些生气。 她年纪小,脾气冲,当即就要站起来跟鲍灵姗互怼。 柳云舟按住柳柠月,低声道,“别冲动。” “安和公主在这看着呢,鲍灵姗口口声声柳家如何如何,咱们若是冲动行事,丢的是柳家的脸面。” 柳柠月气呼呼的,“可这鲍灵姗太过分了,当众说这些,像是我们柳家打胜仗是为了讨要封赏一般。” “她蠢,你不能跟着蠢。”柳云舟道,“柠月,你且安静看着,我来对付她。” 柳柠月很听柳云舟的话。 她也知道轻重缓解,最终还是耐住性子,没有行动。 柳云舟站起身来,冲着安和公主微微福身。 “长公主明鉴,我祖父身为炽云国大将军,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为国杀敌,保家卫国,是应尽的义务,是分内之事。” “我祖父打胜仗是为了保护炽云国,保护百姓不受战争之苦,断然不是为了讨封赏。” 安和公主微微点头。 柳云舟继续说,“鲍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她藏在深闺,娇生惯养,不知边疆战士的辛苦,有这般幼稚言论也情有可原。” “还请长公主看在鲍小姐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责怪鲍小姐。” 柳云舟这话说得相当直白。 直白到直接骂人了。 鲍灵姗被柳云舟当众骂无知,气得牙根痒痒。 偏偏这个时候又无法开口反驳,只能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安和公主没想到柳云舟如此直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对柳云舟说,“你倒是率真。” 柳云舟拱手,“柳家忠义为先,世代武将,不会拐弯抹角。再者,鲍小姐当众说这些话会让人误会柳家打胜仗是为了讨封赏,身为柳家人,断然不能接受这般说法。” 她义正辞严,“所以,臣女认为,鲍小姐的发言很无知,很不妥。” 柳云舟轻飘飘将鲍灵姗的话归结为无知发言。 无知者所说的话,自然不必在意。 安和公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鲍灵姗的发言的确很不妥,你说吧,该怎么罚?”安和公主道。 柳云舟嘴角勾起。 让她罚? 呵。 安和公主明面上放权给她。 实际上,是安和公主忌惮太师鲍匀,不想让自己掺和进来,故而想利用她之手收拾鲍灵姗,真是好手段! 柳云舟心底暗嘲,面上却淡然如水。 她坦坦荡荡,落落大方:“鲍小姐年幼无知才说出这些言论,既是无知之言,我们自当一笑而过,不予计较。” “不过,鲍小姐方才说,想与臣女切磋切磋,臣女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就依着鲍小姐吧。” 安和公主眉头暗蹙。 柳云舟不予计较,她堂堂一个公主自然也不能再纠缠下去。 “既然如此,那,本宫做主,你可以任选切磋项目。”安和公主说。 这话一出。 鲍灵姗脸色一变。 长公主让柳云舟自行选切磋项目,柳云舟肯定会选舞刀弄枪这种擅长的。 她,输定了! 鲍灵姗越发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让柳云舟吃大亏有的是机会,她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时候! 正在鲍灵姗后悔不迭时。 柳云舟却笑着说,“方才鲍小姐的琴曲悠扬,堪称天籁。臣女不才,愿与鲍小姐切磋切磋琴艺。” 柳云舟的话说完,贵女们都震惊了。 就连安和公主都惊讶无比,“你,要跟鲍灵姗比琴?” “对。”柳云舟说,“臣女与鲍小姐不熟,若是不小心选了鲍小姐不擅长的,未免对鲍小姐不公平。鲍小姐方才的琴曲能拨得头筹,说明她是擅长弹琴的。” “再者,鲍小姐早已弹奏完毕,只需要臣女再弹奏一曲即可,这样既可以切磋,又可以节省大家的时间。” “还请长公主准备两把琴。”柳云舟恭恭敬敬地说,“再请准备几张不同颜色的彩纸,一把剪刀。” 安和公主对柳云舟的识大体还算满意。 她吩咐丫鬟们去准备柳云舟所需要的东西。 鲍灵姗听到柳云舟要比琴,长松了一口气。 比别的她没信心。 比琴,她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鲍灵姗很得意:柳云舟这个蠢货,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丫鬟们很快便将柳云舟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柳云舟将琴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又用剪刀将彩纸剪成小人模样,放在琴弦之中。 摆放好之后,她回到另一把琴前。 坐下,手指微动,调整好琴音。 声调缓缓,如月出东山。 又有鸟鸣声声,仿佛月出惊起了山鸟。 山鸟飞起,化为翩翩云中客。 月色淌下,化为流水潺潺。 万物幽然,恍若夜静云空。 听的人仿佛置身在远山深处,闲适悠然。 这琴曲算不上多高超。 但! “跳舞了!”一个贵女率先惊叫,“你们看,另一把琴上的纸人在跳舞。”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跳舞的纸人上。 “真的在跳舞!” “无风,也无人碰触,纸人是随着琴音起舞。” “太绝了,我还没见过纸人能自己跳舞的。” “定是这琴曲太惊人,才让纸人也忍不住翩翩起舞。” “可是从技法上看,这琴曲并不特别惊艳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大道至简,越是简单,越是超神。” “原来如此!” 众人七嘴八舌地赞叹着,鲍灵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34章 这就叫杀人诛心! 第三十四章这就叫杀人诛心! 鲍灵姗自小学琴,更是师从名扬天下的琴师——墨珞大师。 她琴艺出众,就连许多宫廷琴师都达不到她的水准。 所以,鲍灵姗很自信,认为柳云舟跟她比琴是自取其辱。 可……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鲍灵姗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柳云舟琴曲弹奏完毕之后达到了顶峰。 彼时。 柳云舟将一首悠扬曲子弹奏完毕。 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做最后的收音。 几乎在同时。 另一把琴上的彩色纸人也微微鞠躬,仿佛在鸣谢众人的聆听。 “臣女献丑了。”柳云舟起身来,微微福身。 安和公主虽见过很多杂耍把戏,却从没见过纸人跳舞。 一琴一曲一舞,堪称奇迹。 她率先鼓掌,“绝,太绝了!” 有安和公主带头,众人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本宫听过无数琴曲,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柳云舟,你给了本宫一个大惊喜。”安和公主赞不绝口。 “谢长公主赞誉。”柳云舟一如既往淡然。 安和公主对柳云舟宠辱不惊的态度很欣赏。 她也有些明白了,为何那个一向冷漠的人会一改常态,特意抽出时间来她的公主府,还美其名曰要参加春日宴。 这一众贵女里,大概也就柳云舟能入得了他的眼。 “你虽拿了白花牌,但也弹了曲子,这一曲惊艳众人,本宫不能不赏。”安和公主沉思了一阵,拿了一块令牌递给柳云舟。 “本宫认为那些俗物无法配得上你的琴曲,就赠你这块令牌吧。这是本宫的令牌,见此令牌者如见本宫。” 柳云舟一惊。 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姑母,地位极高。 这块令牌,价值不可估量。 长公主在这个时候赐给她令牌,不知是福还是祸。 “长公主,云舟惶恐,这令牌实在太过贵重……” “本宫赏赐,你就别推辞了。”安和公主打断了柳云舟的话,“你的琴曲虽不是顶尖的,却是整场中最令本宫惊艳的,本宫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 “这令牌是本宫对你的肯定,你自管好生拿着,切记不要顶着本宫的名头滥用。” 长公主的话说到这份上,柳云舟不能再推辞下去。 她行了大礼,“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起来吧。”安和公主抬了抬手,“说起来,本宫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让纸人跳舞的?” 柳云舟回答道:“回长公主,弹奏一把琴的时候,琴音产生的振动会影响到另一把琴,若是琴声相合,另一把的琴弦会跟着动。” “将两把琴摆放在特定位置,拨动琴弦时,另一把琴上的纸人会随之而动,这便是纸人跳舞的真相。” “哦?”安和公主挑眉,“这么简单?” “是呢,不过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柳云舟笑道,“要让两把琴产生共鸣就要保持频率相同,若是有一点点不相同,纸人就不会动。” “不仅如此,还要将这些频率相似的琴音编成曲调,曲调也要与纸人的动作相合。” “听起来就头大。”安和公主笑道,“也难为你了。” 柳云舟也跟着笑,“臣女天资平平,学琴学了整整一年才学成这一曲,今儿着实献丑了。” 一旁的鲍灵姗听着柳云舟的话,差点背过气去。 她,鲍灵姗,五岁开始学琴,已学了十二年有余。 几乎所有人都赞誉她天赋极佳,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炽云国第一琴师。 她也一直以此沾沾自喜。 可,就在今天。 她败了,还败给了一个学琴只有一年时间的人! 这还不算。 她冒着被安和公主讨厌的风险想压柳云舟一头,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替柳云舟做了嫁衣裳! 鲍灵姗又气又恨又嫉妒。 她肺都要气炸了,却不敢表现出来,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柳云舟看着鲍灵姗气黑的脸,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攻破了鲍灵姗引以为傲的东西,再轻飘飘抛出她只学过一年琴的事实。 这等杀伤力对鲍灵姗来说,无异于杀人诛心! 胜负已分。 安和公主也懒得再继续待下去。 她起身来,“本宫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一样,折腾了这么一阵,本宫着实乏得很, 横竖你们跟本宫在一起会拘着,玩也玩儿不痛快,接下来就由姜嬷嬷带你们去珍兽园,本宫就先回去休息了。” 安和公主说着,由丫鬟搀扶着离开。 众人送别了安和公主。 之后。 姜嬷嬷带领着众人前往珍兽园。 众位贵女们在前。 柳云舟和柳柠月则走到了最后面。 柳柠月看到柳云舟狠狠打了鲍灵姗的脸,心里乐开了花。 碍于长公主在前,她不敢表露出来。 憋了好半晌,她终于可以说话了,开心地跳了起来。 “云舟姐,你好厉害,听到你要跟鲍灵姗比琴的时候,我真为你捏了一把汗,还好,你的琴曲比过她啦,好险好险,你咋不选个自己擅长的呢?” “柠月小姐,私以为,云舟小姐选择比琴曲才是最好的。”之前搭过话的李珠玑就在她们前方不远处。 听到柳柠月的话,故意放缓了脚步。 “为什么?”柳柠月不解。 李珠玑笑道,“若是云舟小姐选了鲍小姐不擅长的。输了,很容易成为笑柄。赢了,则会被人编排胜之不武,反正不管云舟小姐怎么做都会落人话柄。” “云舟小姐选了鲍小姐最擅长的琴曲,即便云舟小姐输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众人反而会赞扬云舟小姐输的光明磊落。而,云舟小姐赢了,结果你是知道的。” 柳柠月恍然大悟,她一拍手,“原来如此!” 柳云舟神色微冷。 李珠玑所说的这些,正是她所想的最优方案。 这人不仅看透了一切,还特意帮她说出来。 柳云舟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意图。 “云舟姐,你好厉害。”柳柠月道,“我完全想不到这些门道,你简直是神机妙算!” 柳云舟拧了柳柠月一把,“你别听什么是什么,我哪有这么神?” 柳云舟对李珠玑笑了笑,语气清冷生疏,“李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能解读出这么多来。” “不过,你可能高看我了,我那时真没想这么多,只是侥幸和巧合罢了。” 第35章 柳柠月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柳柠月消失不见了! 李珠玑莞尔一笑,“云舟小姐谦虚了。” 她知道柳云舟对她有戒备,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会引得柳云舟反感。 李珠玑不想留下来讨人嫌。 她望了望前方,笑道,“瞧瞧,她们都已经走远了,两位先聊着,我先行过去了。” 说罢,李珠玑微微福身,快步走开。 柳云舟望着李珠玑的身影,神色冰冷。 这人三番五次特意靠近她们,解读一些话题,像是在故意吸引她的注意一般。 前世记忆中没有关于李珠玑的印象,柳云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心里没底。 “云舟姐,我突然发现你好厉害啊。”柳柠月心思简单,根本没察觉到李珠玑的出现有什么不对。 她还沉浸在柳云舟打脸鲍灵姗的痛快里,“今天真是太爽快了,这些年的憋屈一扫而空,简直扬眉吐气!” “对了对了,有了长公主赐的令牌,咱们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柳柠月兴冲冲的地挽起袖子,“实不相瞒,我这边也有几个渣滓想手撕。” 柳云舟看着柳柠月单纯可爱的模样,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小笨蛋,那令牌是块烫手山芋,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为什么?”柳柠月问。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不要乱用,最好一直供起来。”柳云舟挽起柳柠月的手,“行了,再磨蹭下去咱俩就掉队了,快跟上去吧。” 柳柠月知道令牌不能随意使用之后,有些失望。 旋即。 她又想到珍兽园中有她日思夜想的人在,顿时面如红霞,暗暗捏紧了袖子里的信物,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柳云舟将柳柠月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她大抵能猜测到,柳柠月想见的人,应该就在珍兽园附近。 珍兽园距离前世柠月被淹死的湖泊并不远。 也就是说,柠月的命运,还是在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柳云舟脚步顿了一下,“柠月,我们不去珍兽园了好不好?” 只有彻底远离这里,才能万无一失。 “啊?”柳柠月脸色一白,声音慌张,“为,为什么?你不舒服吗?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我自己去也行的。”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眼看着都到门口了,我若是不去,我肯定会后悔终生的。” 柳云舟微微叹息。 果然,劝离是行不通的。 以柳柠月的脾气,强行将她带走怕是更不行。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 她们来到珍兽园门口。 安和公主素来喜欢奇珍异兽,驸马为了满足其爱好,特意在公主府外围修了一座珍兽园。 为了能让奇珍异兽们更适应这里,园内最大限度还原了它们的生活环境。 故而,园子里有野生丛林,有嶙峋山石,还有池塘湖泊等,各处景色奇美,是云京城的独特风景。 也正因为里面环境特殊,柳柠月有的是机会溜走。 柳云舟心底暗沉。 她连续打脸鲍灵姗,鲍灵姗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定然会怀恨在心,说不定会在珍兽园使绊子。 她不怕鲍灵姗使绊子,就怕柠月这丫头会趁乱偷偷溜掉。 必须要想个万全之计。 “知夏。”柳云舟趁着空隙,将在不远处候着的知夏招呼过来。 “进了珍兽园之后,你要寸步不离看好柠月。”柳云舟的声音前所未有严肃。 “千万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天塌下来,都要先盯紧柠月,千万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知道了吗?” “是。”知夏领命,悄悄站到柳柠月身后。 珍兽园分为很多区域,每个区域里饲养的动物不同。 进入园子之后,最先看到的是猴园。 猴园里,种满了竹子。 几只金丝猴在竹林里窜来窜去。 姜嬷嬷让人准备了不少桃子,每人手上拿一个。 众人从竹林经过时,调皮的猴子们顺走众人手中的桃子。 吃到美味的食物后,猴子们开心不已,做出各种模仿人类的动作,引得众人捧腹。 待穿过竹林之后,岔口也多了起来。 每一条路所通向的地方不同。 有的是通向珍禽类,有的则是通向猛兽区,还有的是通向水中生物区…… 姜嬷嬷一一介绍完毕,并强调了每个区域的注意事项。 因不管哪条路上都有无数仆人和侍卫在,贵女们的安全有保障。 姜嬷嬷也算完成了任务,就先行回去汇报了。 柳云舟和柳柠月和多数贵女一样,选择了珍禽区。 这一路上。 柳柠月蹦蹦跳跳地观赏着各种各样的珍稀鸟类,开心得不得了。 柳云舟原本一直盯着柳柠月。 盯了半天,她却发现柠月丝毫没有甩开她们的迹象。 时间长了,柳云舟有些疑心。 是不是她猜错了? 是不是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真的只是想来看奇珍异兽? “云舟姐,你快过来看,这是朱鹭,哇,好美,我之前就想看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终于见得真面目了。”柳柠月的欢呼声将柳云舟的思绪拉回来。 柳云舟往林子里看过去,笑道,“这哪里是朱鹭,这明明是丹顶鹤,区别这么明显,你怎么认错的?” “我不会认错的,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朱鹭。”柳柠月撅起嘴,往后退了两步,“知夏,你也来看看。” 知夏下意识看过去。 “柠月小姐,是丹顶鹤,不是朱鹭。”知夏笑着说,“区别还是挺大的,您再仔细瞧瞧?” 知夏说完后。 无人应答。 柳云舟忙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却猛然发现,柳柠月不见了! “柠月?”柳云舟心底一咯噔。 “柠月你去哪里了?” 知夏吓傻了,“柠月小姐刚才还在这里呢?就刚刚,还在您身后的,就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不见了?” 知夏声音里带着哭腔,“姑娘,奴婢就是瞥了一眼林子里,只是一眼,柠月小姐能去哪里呢?” 柳云舟脸色发白。 她跟知夏一前一后将柳柠月给围了起来,按理说柳柠月是不可能凭空失踪的。 她们的视线离开柠月的时间,左右不过几个呼吸,就算是跑也不可能跑多远。 可,柠月确确实实不见了! 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太诡异了! 第36章 这脚印不对! 第三十六章这脚印不对! “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柠月小姐怎么会凭空失踪?这里不会是闹鬼吧?”知夏又急又怕又愧疚,眼泪都涌出来了。 柳云舟眉头紧皱。 大白天闹鬼是绝对不可能的。 柳柠月也不可能凭空失踪。 一定是她们忽略了什么! “知夏,别哭了。”柳云舟冷声道,“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大白天也不会闹鬼,别自己吓唬自己,仔细找找附近,一定能找到线索。” 知夏忙将眼泪擦干,“是。” 知夏俯身找线索的时候,柳云舟也没闲着。 她仔细观察着柳柠月曾经待过的地方。 诡异的是。 不管怎么观察,柠月都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 柳云舟心沉得厉害。 柠月性子单纯,有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以她那单纯的性格,若是从一开始就打定注意甩开她们,这一路上她绝不会如此淡定赏鸟赏风景。 柠月之前也说过,她来珍兽园是想看那只温顺黑虎的。 黑虎位于猛兽区。 然,在选择路径时,柠月却放弃了猛兽区,特意来到了珍禽区。 这死丫头还故意把丹顶鹤认成朱鹭,转移她跟知夏的视线后,从原地遁走。 也就是说,柳柠月遁走是有预谋的。 柳云舟很了解柠月的脾性。 以那丫头的脑瓜,绝对想不出如此缜密的遁走计划,一定是有人暗中给她出了主意。 可问题又来了。 她跟知夏始终跟柠月在一起,谁给柠月出的主意? 又是什么时候出的主意? 柳云舟的脑海中莫名闪过李珠玑的身影。 李珠玑三番五次主动凑上来,目的不明,有一定的嫌疑。 但很快,她又抛弃了这个想法。 倘若真是李珠玑传递的信息,柳柠月的反应不对。 柳云舟仔细回忆着。 在映春园中时,柠月没有异常。 在前往珍兽园的路上,也没有异常。 真正出现异常的,是在岔口选择路径时。 柳云舟想到这里,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她脱口而出,“是桃子!” 知夏被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结结巴巴的,“姑娘,什,什么桃子?” “有人通过桃子向柠月传递了消息。”柳云舟说,“你可还记得在猴园里拿桃子时发生了什么?” 知夏点了点头。 “柠月小姐拿桃子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桃子滚落在地,被猴子抢走了,她又重新拿了一个。” 知夏问道,“姑娘,这,有哪里不对吗?” 柳云舟神色凝重。 撞柠月的人不是嘉祯郡主,不是曲朝烟,不是与前世柠月之死相关的任何一个。 所以,她根本没多想。 “是我咱们大意了,柠月应该是在换桃子的时候收到了消息。”柳云舟叹了口气。 她以为看紧柳柠月就不会有事。 谁料,命运的齿轮还是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您的意思是说,柠月小姐是蓄谋已久的?”知夏小脸发白。 “嗯。”柳云舟神色凛然。 通过这件事,她也更加确定,前世柠月之死不是巧合,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知夏,我们继续找,我不相信柠月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是。”知夏擦干眼泪。 两个人将周围三米找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的是,她们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眼看着时间越拖越久。 柳云舟不免有些着急。 再磨叽下去,说不定悲剧已经发生了! “不找了。”柳云舟当机立断,“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湖边。” 知夏愣愣的,“咱们去哪个湖边?” “靠近珍兽园的湖。”柳云舟说。 “珍兽园附近的湖有很多,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咱们具体要去哪一个?”知夏问。 柳云舟眉头皱起。 她,只记得前世柠月被淹死的湖泊就在珍兽园不远处,具体到哪个湖却不记得了。 无法确定,只能一个个找了。 “先过去再说……” “柳姑娘,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正当柳云舟要离开这里时,一个声音传来。 柳云舟看过去。 来人,又是李珠玑。 李珠玑看了看四周,惊讶道,“咦,柠月小姐呢?” 柳云舟对李珠玑很警惕,没有回答。 李珠玑也不在意,她有意无意的说道,“我听说珍兽园里不仅养了奇珍异兽,还养了不少奇特的植物。” “比如这里的苍云蔓,苍云蔓是猛兽的克星,长公主用它来避免猛兽乱窜。听说苍云蔓长成一定规模后,会将外面包裹起来,里面是空心的,形成一条独特小路。” “小路隐藏得极深,千万不要误入这些小路,免得迷路遇险。” 柳云舟听了李珠玑的话,醍醐灌顶。 柠月躲进了蔓藤里的可能性极大。 “知夏,找!”柳云舟也顾不得李珠玑在场,与知夏重新寻找。 果然。 她们在柳柠月曾经待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蔓藤交织而成的小小入口。 之前柳云舟和知夏都见过这个小口。 因入口只有拳头大小,根本无法通人,她们根本没在意。 柳云舟尝试着扒开。 “姑娘,我来。”知夏将手伸进去。 “有弹性,可以钻进去。”知夏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探进去。 “姑娘,里面真的有条小路,天呢,珍兽园怎么还有这种地方?好生惊人。” 知夏说着,整个人都爬了进去。 柳云舟也跟着进去。 进去之后,她也被震惊了。 眼前的小路…… 确切地说,这根本算不上路。 只是两边种植的蔓藤长大了,将原本的空隙包裹成了一个天然小空间而已。 此时是初春时节,外面的蔓藤尚未返青,这里的蔓藤却绿幽幽一片。 蔓藤之上,点缀着无数不知名果实。 果实散发着幽幽光芒,远看去就像挂了一排排灯笼,将整条小路照耀得如梦如幻。 “真美。”李珠玑感叹道,“之前只是听说珍兽园里的隐藏小路美轮美奂,没想到今儿竟见到了。” 柳云舟蹙眉,“李姑娘,你跟来做什么?” 李珠玑轻笑,“柳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没有恶意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再者,我觉得还是先追柠月小姐为好。” 柳云舟蹙眉。 小路是李珠玑发现的,她没道理阻止李珠玑进入。 她也懒得继续掰扯,“知夏,咱们走。” “姑娘您看,有脚印!”知夏突然惊叫起来,“不对啊,这脚印不对!” 第37章 有关柠月之死的真相! 第三十七章有关柠月之死的真相! 柳云舟往前看去。 小路上的脚印很密集,深浅不一。 除了柠月的脚印之外,应该还有另一个人的脚印。 “没什么不对的。”柳云舟说。 “可。”知夏咬了咬嘴唇,“这分明是两个人的脚印啊,柠月小姐她……” “有两个人的脚印才正常。”柳云舟道,“你想想,那个入口小到可怜,若不是特意找很难找到。” “柠月离开我们视线的时间顶多三五个呼吸,就算她知道那里有入口,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精准找到入口再躲进去。” “唯一的解释是,柠月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里等着了,柠月转移我们视线之后,那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拽进这里面来。”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如此以来,所有的线都顺起来了。 李珠玑跟着说,“我同意云舟小姐的说法。” “从脚印的深浅来看,带走柠月小姐的人也是女人,个头应该比柠月小姐高大一些。” 柳云舟和知夏都没回应她。 李珠玑也不觉尴尬。 她自顾自说着,“从脚印的密集程度看出,可以看出她们走得极快,咱们也快些吧。” 三个人排成一排,沿着脚印的方向走去。 路越来越窄。 窄到要倾斜着身体才能往前走。 三人侧身走了不知多久。 隐隐看到了前方有微弱光亮。 大抵是到了出口。 “姑娘,出口要到了。”知夏道,“我先出去探一探。” 知夏说着,就要往外钻。 “先不要出去。”李珠玑一把抓住知夏。 “外面有人!”李珠玑压低声音,“咱们这个时候出去,怕是会撞个正着,先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柳云舟脸色凝重。 的确。 外面有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 透过蔓藤空隙。 柳云舟能看到一抹浅蓝色裙摆,另一个人被蓝色衣裳的人挡住,只隐约能看到黛色衣角。 “看清楚了吗?”其中一个人森森开口。 “回郡主,看清楚了,她手中的信物不会有错,可以确定跟六贤王幽会的人就是她!”另一个人回答道。 “看来曲朝烟没有骗本郡主,是柳柠月那个小贱人在勾搭六贤王。”首先开口的女人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贱货,敢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勾搭本郡主的男人,该死!她既然敢觊觎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就让她死!” “郡主三思,再怎么说柳柠月是柳家人,她若是死了,怕是不好跟柳家交代。” “交代?本郡主为何要向柳家交代?敢染指六贤王,是她该死!本郡主有什么错?这是她自找的!”这声音越来越疯狂。 柳云舟将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这疯狂声音的主人,正是嘉祯郡主。 从嘉祯郡主的话中可以推测出, 嘉祯郡主被曲朝烟诱导,认为是柠月勾搭了六贤王,恰好柠月又拿着某个特殊信物,嘉祯郡主这条疯狗因此动了杀心。 也就是说,柠月之死的真相,是曲朝烟为了转移嘉祯郡主的杀人对象而精心策划的圈套。 柠月,被曲朝烟当成了替罪羊! 好恶毒的计策! 好歹毒的心计! 前世之仇历历在目,柳云舟血气上涌,双目猩红。 怒气在胸腔里的怒气也快速膨胀。 她身上散发出无尽杀意。 “别冲动!”李珠玑眼见着柳云舟反应不对,忙按住她。 “嘉祯郡主身边的丫鬟不是普通丫鬟,是个绝世高手,你不是她的对手。”薆荳看書 “嘉祯郡主就是条疯狗,见谁咬谁,若是被她们发现了咱们的存在,咱们都活不成了。” 柳云舟被李珠玑一按,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也想起来了。 嘉祯郡主身边的有个丫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 后来这丫鬟的杀手身份暴露,数十个金鳞卫合力围攻,才将她杀死。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上那种高手,只有送死的份。 柳云舟冷静下来,拧着眉思考万全之策。 然而。 就在这时。 嘉祯郡主的丫鬟已经察觉到了异动。 “谁在那里!”丫鬟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杀意铺天盖地朝着柳云舟所在的方位袭来。 与此同时。 她正杀气腾腾地逼近。 “坏了,被发现了。”李珠玑眼看着那丫鬟越靠越近。 “喵……”她捏着嗓子,模仿猫叫声。 “呵,想用猫叫声蒙混过关?找死!”丫鬟并不上当,一巴掌拍过来。 感觉到这股可怕劲风,李珠玑脸色发青。 这一掌,就算打不死她们,也会暴露她们。 她们三个若是死在这种隐蔽小路上,怕是化成肥料也不会有人发现。 逃不掉,躲不开! 情况不妙! “柳姑娘,你们先逃,我留下来想办法……” 李珠玑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阵黑影闪过,轻巧地化解了掌风。 伴随着一声“喵呜!” 一只黑猫从蔓藤里钻出去。 它浑身毛发炸起,凶神恶煞地冲着丫鬟大叫。 “竟真的是猫?”丫鬟收回了手。 “萝绮,你在干什么?”嘉祯郡主不耐烦。 “回郡主,我察觉到这里有可疑气息。”丫鬟说。 “多半是野兽,不用管,快带本郡主去孔雀湖,本郡主已经迫不及待弄死那个小贱人了。”嘉祯郡主恶狠狠地说着。 丫鬟深深地望了黑猫一眼,跟上嘉祯郡主的脚步。 待到丫鬟走远后。 黑猫才钻进蔓藤中,轻车熟路跳到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很惊喜,“乌雪,你怎么在这里?” 李珠玑行了礼,“多谢乌雪大人救命之恩。” 柳云舟扬眉,“乌雪,大人?” 说罢,柳云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向李珠玑,“你,是裴清宴的人?” 李珠玑没有正面回答,“柳姑娘,嘉祯郡主怕是要对柠月小姐出手,你可想好了怎么做?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柳云舟知道眼下不是探究李珠玑身份的时候。 她整理了情绪,沉声道,“想好了。” “李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请说。”李珠玑道。 柳云舟得知李珠玑是裴清宴的人之后,没那么抵触了。 她也着实需要帮助,便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计策一一说出来。 李珠玑听罢,神情凝重: “柳姑娘,这计策虽然可行,可,未免太冒险了。况且,现在是初春时节,天冷得很,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第38章 绝望时,水下出现一只手! 第三十八章绝望时,水下出现一只手! 柳云舟自然知道这个计策很冒险。 但。 嘉祯郡主身边有那个绝顶高手在,普通办法行不通。 想要平安救下柠月,只能另辟蹊径。 “柠月的命要紧,李姑娘,拜托了。”柳云舟郑重地说。 李珠玑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就目前来说,柳云舟所制定的计策是最安全也是成功率最高的。 “那,你一定注意安全。”李珠玑道。 “放心。”柳云舟叮嘱了李珠玑和知夏等会儿要做的事情之后,率先从蔓藤里出去。 她环顾四周。 四周,怪石成堆。 奇形怪状的石头大大小小摆列着,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石头。 路不成路,更像是荒漠戈壁。 “这里是奇石园。”李珠玑也钻了出来,“奇石园里搜集了各处山石,此处养着一些生活在戈壁的凶兽。看样子,咱们这是来到凶兽窝里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妙。”李珠玑说道。 柳云舟眯起眼睛,“我不太懂,柠月为了甩开我们通过小路来到这里也就罢了,嘉祯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附近?” 李珠玑也不得其解。 知夏嗓子紧了紧,“姑娘,我方才听嘉祯郡主说了孔雀湖,若是我没记错,此处是通向孔雀湖的近道。” “湖泊区是水域,孔雀湖又恰好位于湖泊区中间,若是按照正常道路走,要绕很远的路,但穿过奇石园,就可以直接到达孔雀湖。” “原来如此。”柳云舟还在担心她无法第一时间找到孔雀湖。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多了。 “李小姐,知夏,你们也要注意安全,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保护自己为先,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柳云舟说。 李珠玑和知夏应着,分头行动。 柳云舟按照知夏的指路,沿着怪石往前走。 “喵。”黑猫也跟了上来。 “乌雪。”柳云舟神色严肃,“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要跟着我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乖,听话。” 乌雪像是听懂了柳云舟的话一般。 它摇了摇尾巴,随即化为一团黑影,消失在嶙峋怪石间。 柳云舟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都是块头比较小的怪石。 虽难走,但勉强可以通行。 等到了孔雀湖附近,周围已是耸立如小山的山石。 山石绕着湖边,或高耸或低平。 冷风激起湖中波浪,拍打着山石,不断发出回响声。 柳云舟沿着湖边走了一阵。 终于,又见到了之前见过的蓝色衣裙和黛色衣角。 那两个人,正是嘉祯郡主和那个高手丫鬟! 柳云舟怕被发现,忙隐藏起来。 …… 此时。 孔雀湖的岸边,柳柠月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柳柠月在这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来。 她越等越紧张。 越等越纠结。 紧张的是,等会儿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纠结的是,她跟男人在这里幽会,若是被人发现了,家里那个恪守规矩的老太太怕是轻饶不了她。 柳柠月又期待又矛盾。 为了缓解情绪,她不停地深呼吸。 等了好一阵。 终于。 有脚步声传来。 柳柠月心跳得越发剧烈。 她羞涩无比,不敢看来人,快速转过头去,结结巴巴道,“你,你来了?” “柳小姐,久等了。”嘉祯郡主森森的声音传来。 柳柠月听到了这声音,先是一怔。 她转过头,看到来人是嘉祯郡主后,惊愕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会是谁?”嘉祯郡主走到柳柠月跟前来,“你以为来人是六贤王?就凭你这小贱人,也敢肖想六贤王,别做梦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六贤王?”柳柠月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知道……” 啪! 柳柠月的话还没说完,嘉祯郡主一巴掌甩过来。 柳柠月无故被打,怒道,“你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打我干什么?” “本郡主不仅要打你,还要杀了你。”嘉祯郡主状若疯狂。 “去死吧!”嘉祯郡主恶狠狠地冲上来掐住柳柠月的脖子。 “你个疯子,你放开我!”柳柠月不甘被打,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正中嘉祯郡主的小腹。 嘉祯郡主吃疼,生生后退了两步。 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贱人,你敢踢本郡主?萝绮!” “是。”叫萝绮的丫鬟拿了一枚小石子。 唰! 小石子迎面飞来,正中柳柠月心口。 柳柠月只觉得心口一疼,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贱人,让你猖狂!”嘉祯郡主一只手拽着柳柠月的头发,另一只手疯狂地往柳柠月脸上甩耳光。 “敢跟本郡主抢男人?你算什么货色?” “不自量力的贱货,本郡主打死你。” 啪啪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 “嘉祯你这个疯婆子,快放开我!”柳柠月被小石子击中之后,浑身力气全无,只能被动挨打。 她被打得脑袋嗡嗡直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让你狡辩!”嘉祯郡主又甩过来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之前的巴掌都狠。 柳柠月的脸都被扇歪了,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来。 “郡主。”叫萝绮的丫鬟道,“此事不宜拖得太久,是杀是留请快做决定。” “杀!本郡主绝不允许这个小贱人活在世上。”嘉祯郡主狠道。 丫鬟继续说道,“郡主切记,此人是落水而死,郡主您救人心切,不顾一切跳下湖。我这就去喊人,众人见证之下,您定然会无辜的。” 嘉祯郡主很快就明白了丫鬟的意思。 “去吧。”嘉祯郡主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 “本郡主会好好送她上路的!” 说罢,嘉祯郡主狠狠地柳柠月的头按到水中。 湖水冰冷。 柳柠月被冷水炸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冰冷的湖水倒灌进鼻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柳柠月想挣脱开嘉祯郡主的钳制。 奈何。 她浑身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 无法呼吸。 窒息感一波波袭来。 胸腔如要爆炸一般,痛苦难耐。 柳柠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极致的死亡感在迫近,在不断迫近。 无法逃离,无法反抗。 她会死! 会被活活淹死! 柳柠月陷入到绝望中。 就在柳柠月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淹死时。 突然。 水下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嘉祯郡主。 第39章 好戏该开场了 第三十九章好戏该开场了 嘉祯郡主毫无防备被拽到水中,呛进了几口湖水。 “咳咳,谁?是谁拽本郡主?”嘉祯郡主从水里钻出来,怒吼道。 吼声未过,她已然看清楚来人。 “柳云舟,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你……” 啪! 不等嘉祯郡主说完,柳云舟一巴掌打过去。 嘉祯郡主被打得脑袋一懵。 旋即,她瞪大眼睛,面目狰狞,“你,你敢打本郡主?本郡主……” 柳云舟不等嘉祯郡主说完,按住嘉祯郡主的头,狠狠地将她压到水下。 “咕噜咕噜!” 嘉祯郡主正张着嘴破口大骂。 乍被按进水中,倒灌进不少湖水去。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嘉祯郡主已经头脑发晕,意识模糊。 柳云舟将嘉祯郡主弄晕之后就将她扔到一边。 她转头去捞柳柠月。 此时的柳柠月小脸苍白,身体冰凉,呼吸全无。 这,分明是已经死了的模样! 柳云舟慌忙去握住柳柠月的手腕。 脑海中并没有出现柳柠月的病症信息,更没有出现解决方法。 柳云舟越发慌乱。 一般来说,她只要握住对方的手,就能察觉到对方的病症。 但,她却不能察觉到柳柠月的! 那能力不可能无缘无故失灵。 唯一的解释是:柠月已死。 “不!” 柳云舟声音颤抖。 她为了躲避那个高手丫鬟,特意跳下湖中,隐藏气息,拼尽全力往这边游。 难道,最终还是无法改变柠月的命运? “不!柠月,我不会让你死,你别放弃。”柳云舟一边按压住柳柠月的胸腔,一边吸气,将新鲜空气渡给她。 一下。 两下。 三下…… 柳云舟不间歇地按压着柳柠月的胸腔。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柠月依旧没有反应。 柳云舟越来越着急。 心也越来越凉。 而这时。 原本已被湖水呛晕的嘉祯郡主清醒过来。 嘉祯郡主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后,咬牙切齿,“柳云舟,你敢这么对本郡主,本郡主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本郡主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凶神恶煞地朝着柳云舟扑过来。 柳云舟声音狠厉,“你如果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待在那里,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立马送你见阎王。” “还有,你最好祈祷柠月还活着。柠月若是死了,我定让你陪葬!”柳云舟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带着鬼煞一般的黄泉之气。 这股煞气直冲到嘉祯郡主耳中。 一向无法无天的她忍不住身体发颤。 “你敢威胁本郡主?柳云舟,你算哪根葱?”嘉祯郡主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她被气炸了。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嘉祯郡主一边恶狠狠说着,一边朝着柳云舟逼来。 柳云舟能感觉到嘉祯郡主正杀气腾腾地靠近。 但,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柠月就可能真的没救了! 嘉祯郡主像个疯子一般冲过来,薅住柳云舟的头发。 “哈哈哈,她已经死了,你救不活的,你,你们都得死,必须死。”嘉祯郡主见柳云舟不反抗,狠狠地往柳云舟脸上甩耳光。ζΘν荳看書 “让你打本郡主,让你嚣张,打死你,打死你!”嘉祯郡主越发张狂。 柳云舟生生挨了无数耳光。 然,就算她脸都被打肿了,按压柠月胸腔的手也没有停下。 嘉祯郡主打得不过瘾,又见柳云舟不反抗,动了杀心。 她抄起一旁的石头,就要往柳云舟脑袋上砸。 就在这时。 原本没了呼吸的柳柠月突然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柳柠月吐出无数湖水。 柳云舟大喜,继续按压。 不断有水从柳柠月口中吐出,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跳也在逐渐恢复。 与此同时。 柳云舟脑海中终于出现了讯息! “症状:溺水,抬起患者下颌开放气道,配合人工呼吸,胸外按压。心跳已经恢复,暂无生命危险,但患者大脑缺氧,建议使用高渗糖溶液。” “活了!”柳云舟又激动又后怕。 她,把柠月给救回来了! 她,改变了柠月的命运! 嘉祯郡主听到柳柠月的咳嗽声后,下意识愣了一下,砸向柳云舟的手也停顿了片刻。 等她反应过来后,继续向着柳云舟砸去,“活了又怎样?本郡主就让她再死一次,你也要陪着她死!” 柳云舟得知柠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没了后顾之忧。 她,终于可以专心对付嘉祯这个疯子了。 “你没机会了!”柳云舟一脚将嘉祯郡主踹倒在地。 不等嘉祯郡主起身,柳云舟一把拽着她的头发。 另一只手狠狠地拽到嘉祯郡主脸上。 啪啪啪! 巴掌声接连不断响彻。 嘉祯郡主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已被打成猪头。 “柳云舟,你,你敢……” 啪! 又一声巨响,柳云舟几乎用了最大的力道打过去。 嘉祯的脸被扇歪,牙齿也脱落了几颗,嘴角溢出无数鲜血。 “我为什么不敢?”柳云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嘉祯,我今天要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得罪错了人!” “自求多福吧。”打完耳光后,柳云舟拽着嘉祯郡主的头发,将她狠狠地按在水中。 “咕咕咕……”湖水再次倒灌,窒息感再度袭来。 嘉祯郡主想逃离。 奈何,她被柳云舟牢牢控制住,逃不掉,挣不开。 意识越来越模糊。 死亡感在迫近,嘉祯郡主这才真的知道怕了。 “萝绮,救我!我不想死……” 柳云舟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嘴角勾起,“呵,好戏该开场了。” 说罢,柳云舟一脚将嘉祯郡主踢到水里。 随后,她也跟着跳下去。 “来人啊。” 柳云舟一改方才的冰冷,语调惊恐,“快来人。”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嘉祯郡主往湖边拉。 “救命!”柳云舟高声大喊。 众人听到呼救声,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们看到柳云舟正拼死抓住嘉祯郡主往岸边游。 水很深,柳云舟也快要被水淹没,情况危急。 “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柳姑娘正在把人往外拽,大家去帮柳姑娘一把。” “快,快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而,混在人群中的高手丫鬟却脸色大变! 第40章 柳云舟被变态盯上了 第四十章柳云舟被变态盯上了 高手丫鬟,也就是嘉祯郡主的丫鬟萝绮。 原本制定的计划是,让嘉祯郡主将柳柠月淹死,待她喊人来后,嘉祯郡主假意将柳柠月从湖里救出。 如此以来,众人只会看到嘉祯郡主是在救人。 有众人作证,就算柳家怀疑柳柠月的死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嘉祯郡主杀人。 这计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 可…… 眼下却不是嘉祯郡主在“救”柳柠月,而是柳云舟在“救”嘉祯郡主! 萝绮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之前她听到了孔雀湖附近有第三人的声音,也听到了嘉祯郡主的呼喊声。 她原本是想回头看看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李珠玑! 李珠玑拦着她,又是问路又是打听哪个园子好玩儿,生生拖了她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赶往这边。 她那时还在庆幸不用耗费时间去喊人了。 谁知,这些都是阴谋! 萝绮狠狠地瞪向李珠玑,“是你?” “萝绮姑娘在说什么呢?”李珠玑露出一个无辜和善的笑容,“我只是不小心迷路了,问了你几句路而已。” 萝绮脸色阴沉。 “好,很好,敢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花样。”萝绮从李珠玑身边走过时,轻巧地给了李珠玑一掌。 这一掌,直击李珠玑的膻中大穴。 李珠玑顿觉心口一疼,鲜血从心口上涌,铁锈味上冲,直入鼻喉。 她忙拿手绢捂住嘴巴。 血迹喷涌,染透了手绢,连同她的衣袖也染成了红色。 李珠玑面色苍白,强压下心底血气,靠扶住山石才勉强站住。 萝绮打伤李珠玑之后,跳下湖,将嘉祯郡主抱出来。 此时。 嘉祯郡主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萝绮探查到嘉祯郡主没了呼吸,有些着急,“谁懂医术?谁来救救郡主?” 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都知道嘉祯郡主性格疯癫,不讲理,脾气也暴躁,沾染上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行动。 嘉祯郡主命悬一线,萝绮没时间再等下去,她咬了咬牙根,准备暴露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到医馆里去。 就在萝绮将嘉祯郡主抱起时…… “我来试试吧。”突然,人群中有个声音传来。 “现在去医馆怕是来不及了,我在一本书上见过溺水之人的急救,能应应急,趁着这段时间,大家快去喊太医。” “萝绮姑娘,将郡主放平,抬高头部,不要乱动,我要给郡主渡气。” …… 自从萝绮将嘉祯郡主救上岸之后,柳云舟也上了岸。 她的注意力都在柳柠月身上,没在意嘉祯郡主是死是活。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柳云舟才转过脸来。 方才开口的人,正是曲朝烟! 她看到曲朝烟穿过人群,走到嘉祯郡主跟前半跪下来,开始按压嘉祯的胸腔。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熟练的动作,心底警铃声大作! 曲朝烟为什么会这种急救方法? 难道曲朝烟也是重生的? 她是拉着曲朝烟陪葬的,她能重生,曲朝烟也有可能。 但…… 不对! 倘若曲朝烟也是重生的,在定国侯府绝对不会是那种反应。 那种急救方法不是什么秘密,渡气这种方法,她以前也有所耳闻。 应该是她想多了。 “姑娘,您都湿透了,快些披上衣裳吧。”知夏将外套脱下来,心疼道。 “我没事。”柳云舟收回心思,将外套盖到了柳柠月身上。 柳柠月的呼吸已经恢复,人却是昏迷的,她的小脸由白变红,浑身颤抖,看样子是在发高烧。 柳柠月的情况很不好。 此处人多,柳云舟也无法光明正大给她用药,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咦?怎么回事,落水的人不仅仅嘉祯郡主,还有柳柠月?”众人终于发现了躺在岸边的柳柠月。 “是啊,太奇怪了,两个人一块落水?” “是不是嘉祯郡主跟柳柠月起了冲突,两个人打架打到了水里?” “你们看,嘉祯郡主和柳柠月脸上都肿肿的,她们两个不会在互扇耳光吧?” “柳云舟脸上也肿肿的,是不是也被嘉祯郡主给扇耳光了。” “有可能。” “亏柳云舟还将她救上来,等嘉祯郡主醒来,指不定怎么恩将仇报呢。” “是啊,这柳家姐妹也够倒霉的,怎么惹上了嘉祯郡主?” “瞧你这话说的,谁敢招惹她?多半是那位在故意找茬。” “嘘,别说了,被听到了又是一场麻烦。” 萝绮功夫深厚,将众人的窃窃私语全部听到耳中。 她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却无法辩解。 一旦辩解,就会暴露郡主要杀柳柠月的事,柳家不好糊弄,若将此事追究到底,对郡主更加不利。 眼下,只能吃下这暗亏。 柳云舟对现在的效果还算满意。 像嘉祯这种疯狗,靠律法是解决不了她的。 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她哑巴吃黄连,自吞恶果! “知夏,柠月在发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嘉祯!” “你怎么样了?”一个一脸戾气的簪缨男子带着太医从远处快步走来。 他来到近前,看到嘉祯生命垂危,不顾众人还在跟前,一脚将萝绮踹倒在地,大怒道,“贱货,你怎么看护嘉祯的?” “萝绮知罪,世子恕罪。”萝绮匍匐在地上。 “恕罪?你还敢求本世子恕罪?”男子怒气冲冲,“嘉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世子让你陪葬。” “太医,快,快给嘉祯看看。” 柳云舟脸色微变。 来的这个人,是嘉祯郡主的哥哥,齐天睦! 此人恶名在外,尤其喜爱搜罗各种美色,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他会用尽各种方法弄到手。 且,他对待女人的手段残忍变态,听说他府上有无数美人盂和美人壶,死在他手上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变态,怎么在这! 春日宴不是只有女眷参加吗? 柳云舟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齐天睦也发现了柳云舟。 齐天睦在看到柳云舟的瞬间,骨头都酥了。 此时的柳云舟全身湿透,衣裳牢牢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头发散乱却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凌乱美。 她皮肤瓷白,面颊绯红,因寒冷而微微发抖,就像误落凡间的仙子,让他忍不住想狠狠弄坏她! 第41章 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第四十一章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这不是柳大将军家的姑娘么?本世子记得,你叫柳云舟?”齐天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柳云舟。 那眼神,像是要将柳云舟生吞活剥了一般。 “听人说,是你救了嘉祯?”齐天睦不怀好意地朝着柳云舟走去。 柳云舟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被这个人盯着,就像是被什么恶心生物盯上了,令人作呕。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知夏早先就听说过齐天睦的斑斑恶迹,见他盯上了自家姑娘,壮着胆子挡在柳云舟跟前,“男女授受不亲,世子爷请保持距离。” 齐天睦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转到知夏身上。 知夏身材娇小,皮肤雪白,小脸偏圆,因年岁小还带着婴儿肥,像极了年画上的女娃娃。 他放肆地扫了知夏全身一遍,舔了舔嘴唇,“哟,挺辣的小丫头,小小的,嫩嫩的,如小粉团一般,若是做成美人壶,定能惊艳绝世。” 柳云舟听得浑身冰冷。 齐天睦虽然是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这话的。 但,她知道,这个变态是认真的。 他是真想把知夏做成美人壶。 所谓的美人壶,又叫美人罐,是一种极端变态的酷刑。 将美人手脚砍去,只留躯干,放到特定形状的壶里,在美人脸上涂脂抹粉,盛装打扮后,便做成了所谓的美人壶! 柳云舟忙将知夏拉到身后,声音冰冷,“世子爷既然知道我是令妹的救命恩人,就该恪守礼节,不要乱开玩笑。众人在场,还望世子爷自重。” 齐天睦的目光重回柳云舟身上。 比起知夏那个丫头,他对柳云舟更感兴趣。 柳云舟冰肌玉骨,风华绝代,与他玩过的那些庸脂俗粉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子清冷孤傲,越是冷,他越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本世子的确要好好谢谢柳小姐。”齐天睦说话的时候,眼睛死盯着柳云舟。 他阴阳怪气的,“不过,柳小姐可否告诉本世子,嘉祯好端端为何会落水?躺在地上的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柳小姐又为何恰好出现在这里?”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道,“嘉祯郡主为何会落水,这事儿你要问她,不该来问我。至于我家妹子为何会落水,待她醒来后,我自会询问。” “真相如何,自会大白,是非曲直,也有定论。倒是世子爷的话可笑,这么多人看着我将嘉祯郡主救上岸,您却如此恶意揣测,难不成在世子爷眼里,我见死不救才是对的?” 齐天睦眼中闪过无尽阴鸷。 这世上,敢这么顶撞他的人不多了。 这柳云舟,有意思! “按照柳小姐的说法,本世子该谢谢你才对?” “不敢当。”柳云舟的声音冷漠如霜,“世子爷还是等嘉祯郡主醒来后,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定论。” 齐天睦知道嘉祯性格跋扈,无法无天,很大概率是跟这对姐妹出现了冲突。 嘉祯落水一事,定有内情。 萝绮没有作声,说明此事是嘉祯先动手,不宜闹大。 “是本世子唐突了。”齐天睦假意拱手,“等嘉祯醒来后,本世子定会携嘉祯登门道谢。” “另外,本世子觉得柳小姐与世子妃这个称呼很是相配,为表达歉意,本世子会择良辰吉日前往柳府下聘。” 柳云舟听了这话,怒气直冲头顶。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直接下聘这种话,等同于这个恶心男人单方面宣布了她的婚事! “世子爷请慎言!”柳云舟厉声道,“我对世子妃这一身份没任何兴趣,若是世子爷做出格行为,休怪我不客气。” 齐天睦没想到柳云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寻常女子若是听到这种话,多半会推脱说婚姻一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应直接下聘等等。 若是柳云舟说这种话,便是进了他的陷阱。 他不仅可以趁机提出派媒人去柳府提亲,还有办法坐实了这门婚事,让柳云舟无法再悔改。 谁知,柳云舟根本不踩坑! 齐天睦知道普通办法对柳云舟没用,失去了耐心。 他面目阴狠,声音低沉,“柳小姐好胆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本世子。本世子看中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就算,你是柳将军的女儿也无济于事,本世子要定你了……” 说着,他朝着柳云舟伸出手,“若是你被本世子轻薄了,除了本世子,你还能嫁给谁?” 柳云舟被这无赖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无赖是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染指她! 齐天睦可以不要名声,可以不要脸。 她不行! 一旦她被这个变态碰到,她的名声就毁了。 “你敢!你哪只手碰我,我就剁掉你哪只手!”柳云舟咬了咬牙根。 “哦?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怎么剁掉本世子的手。”齐天睦舔了舔嘴角,不断朝着柳云舟逼来。 “不准动我家姑娘。”知夏急了,挡在柳云舟跟前。 啪! 齐天睦一巴掌把知夏打倒在地。 没了障碍,齐天睦继续朝着柳云舟走来。 柳云舟已经退无可退。 此时。 众人鸦雀无声。 从齐天睦出现之后,这些人就都屏息凝神的,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算看到齐天睦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柳云舟出手,也不敢出面。 他们,谁也不敢得罪齐天睦。 因为,齐天睦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当今圣上病重,太子年幼,靠摄政王辅佐朝政。 炽云国也因此划分为两大势力,一个是摄政王派,一个是皇后派。 这两派相互倾轧,势力相当。 虽说柳家忠肝义胆,可臣子跟皇亲国戚比起来,不值一提。 谁也不敢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去得罪齐天睦。 李珠玑想出面制止,奈何她被萝绮打伤,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有心无力。 柳云舟心底发沉。 眼看着齐天睦的手越来越近。 她捏紧了袖子里的绣刀,做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柳云舟要刺向齐天睦手腕时。 突然,一枚小石子破空而来。 小石子正中齐天睦的手腕,齐天睦剧痛无比,怒喝,“谁?” “谁敢打本世子,活得不耐烦了?给本世子滚出来!” “呵,齐世子好大的口气。”一道冰冷清绝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42章 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一怔。 她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身玄衣的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由远及近。 春寒料峭,湖泊水寒,澹澹生烟。 裴清宴穿过翠色的烟水而来,身影倒映在湖面,与天上的行云融为一体,缥缈惊鸿。 “参见摄政王。”众人之中,有人喊了一声。 随后。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齐天睦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裴清宴会来这里。 更没想到裴清宴会出手帮助柳云舟。 他眼中弥漫着阴鸷和不甘。 迫于尊卑,他就算再不忿,也不敢造次。 齐天睦跪下来,行了大礼,“臣齐天睦参见摄政王。”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之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裴清宴在场,齐天睦那个变态应该不会再做出格行为了。 “臣女谢摄政王出手相助。”柳云舟也行了礼。 裴清宴滑动着轮椅来到柳云舟跟前,剑眉蹙起,“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穿上。” 他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扔给她。 柳云舟一愣。 裴清宴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她?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 这…… 柳云舟微微蹙眉,“多谢摄政王,臣女不冷……” “不想穿就扔掉。”不等柳云舟说完,裴清宴语调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柳云舟:…… 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将裴清宴的衣裳扔掉。 况且,她浑身湿透,又跟齐天睦周旋了许久,在这气温极低的初春时节,快被冻死了,不穿白不穿。 她将大氅披在身上。 裴清宴见柳云舟将大氅披上,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看着跪在下方的齐天睦。 “齐世子,你,准备对本王的人做什么?”裴清宴的声音虽然没什么起伏,却夹杂着群山压顶般的磅礴气势。 这股气势直逼齐天睦。 齐天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冷汗淋漓,后背浸湿了大半。 他的身份或许能唬住旁人,对裴清宴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 齐天睦不敢耍横,低着头,垂眉顺眼,“臣不知柳小姐是摄政王的人,有得罪之处,还请摄政王恕罪。” “你不知?”裴清宴审视着齐天睦,“你不知柳云舟是本王的伺药丫鬟?本王倒觉得你是明知故犯,呵,敢大庭广众之下染指本王的人,看来,是皇后娘娘管教无方,本王该好好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 裴清宴的声音轻飘飘的。 听在齐天睦耳中却如大锤抡下,捶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齐天睦是变态,不是傻。 听了裴清宴这话,立马明白,裴清宴有意将事情搞大,想利用这件事与皇后对峙。 虽说摄政王派和皇后派实力相当,但,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很容易打破。 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了重兵在握的柳家。 他想染指柳云舟,不仅仅是因为柳云舟姿色绝美,更是因为柳家在这两派势力中,一直持中立态度。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柳云舟,事后只要说他是爱上了柳云舟,情不自禁,柳家也无可奈何。 柳云舟名声尽毁,柳家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将柳云舟嫁给他。 到那时,他不仅可以得到美人,还能利用柳云舟胁迫柳家。 这计策原本应该是很顺利的。 奈何,中途杀出了裴清宴! 若是此事被裴清宴闹大,他不仅得不到柳云舟,还会得罪柳家。 齐天睦惯会见风使舵,眼见着风向不对,重重地将头磕在石板上, “还请摄政王明鉴,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唐突,臣对柳小姐一见钟情,情不自禁,才做出了出格的行为。” “臣有罪,还请摄政王责罚。” 柳云舟被恶心到了。 对她一见钟情就可以当众轻薄她,毁掉她,再逼她嫁给他? 她见过恶心之人,却没见过齐天睦这般恶心到极致的人! 恶心到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种人,就该阉割了为民除害! 裴清宴一字不差地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 他凤眼眯起。 阉割了齐天睦,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不是现在。 若是现在就将齐天睦阉割了,皇后和齐家定会将矛头对准柳云舟。 以柳云舟的地位,怕是会被皇后一派生生磋磨死。 “你既已知罪,还请本王责罚你,本王自然要成全你。”裴清宴又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冷淡。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功臣眷属,行为恶劣,理应重罚。但,看在你有心悔改的份上,本王也不过多罚你,就罚你砍断两根手指。” “承风。” “在。”陆承风出现在裴清宴身边。 陆承风面无表情,他伸出手中的刀,“齐世子,请吧。” 齐天睦眼睛瞪大。 砍断他的两根手指? 他根本没碰到柳云舟,连柳云舟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凭什么要砍断他的手指? 他堂堂一个世子爷,凭什么为了一个贱女人断两根手指! “摄政王……” “哦,齐世子是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吗?”裴清宴打断了齐天睦的话。 他的语调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狠厉,“你既然有心悔改,本王便将选择权交给你,你觉得砍几根手指合适?” 齐天睦打了个冷颤。 裴清宴明面上让他选,选项却是几根手指。 再多说下去,别说两根手指了,他怕是连整个手都保不住了! “臣不敢,臣知罪,臣愿受惩罚。”齐天睦心里恨极了柳云舟。 都怪这个贱女人,害得他不得不断两根手指! 若有朝一日柳云舟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要将她做成最艳丽的夜壶,肆意凌,辱! 齐天睦敛起眼底的恨意,咬紧牙根,伸出手。 陆承风手起刀落,动作利索。 齐天睦的两根手指伴随着血雨溅起。 伴随着清脆的手指坠落声,齐天睦的指根处有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十指连心,断指的剧烈疼痛席卷而来,齐天睦高声尖叫了一声,蜷缩在地上,抽搐不停。 裴清宴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蜷缩在地上的齐天睦一眼,嫌弃地转动轮椅往远处走。 柳云舟看得目瞪口呆。 她之前说过,若齐天睦敢碰她,她就砍断齐天睦的手指。 她没来得及做的事,裴清宴帮她做了不说,还给齐天睦扣了一个大帽子,让齐天睦自食恶果。 着实,大快人心! 第43章 裴清宴可真难哄 第四十三章裴清宴可真难哄 柳云舟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齐天睦,觉得畅快淋漓。 不得不说,裴清宴的手段,比千年的狐狸还狡猾狠辣! 千年狐狸裴清宴:…… 这女人,就不能给他好点的形容?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裴清宴见柳云舟迟迟不动,转动轮椅的手停下,语气不悦。 柳云舟正为这大快人心的结果雀跃着。 乍听到裴清宴的话,怔了怔。 她跟上去做什么? “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你伺药的日子?”裴清宴声音幽幽。 经裴清宴一提醒,柳云舟想起来了。 今天的确是她去乾坤医馆伺药的日子。 她一颗心都系在柠月身上,将这事儿忘得死死的了。 柳云舟忘得一干二净,嘴上却不承认,“臣女不曾忘记,只不过,臣女的妹妹情况不妙,臣女暂时……” “一并带上。”裴清宴道。 柳云舟的话尚未说完,被裴清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给噎住了。 她准备好的托词也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全部酝酿成了不满。 她是很感激裴清宴出手相助。 可,柠月在高烧,情况危险,不能长时间耽搁下去。 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药剂一定有效。 所以,安全起见,必须立马将柠月带去医馆救治。 人命关天,这人却自顾自说什么将柠月也带上? 柠月若是耽搁了治疗,烧坏了或者出现生命危险怎么办? 柳云舟心底生出一些怒气来,偏生她又不敢怼,只能在心里暗暗骂:暴君,专政,不讲理! 裴清宴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讲理? 他暴君,他专政? 嗯,就单凭这句大不韪的话,够柳家掉层皮了。 裴清宴抬眼看着柳云舟,声音凌冽,“本王的王府就在公主府附近,林鹤归也在本王府上,若你觉得将令妹带到医馆更方便,也可自便。” 说完这话之后,裴清宴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云舟:…… 她,这是错怪他了? 这也不能全怪她。 若是他早些说清楚,她也不至于误会他。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裴清宴看透了她心底所想。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后。 柳云舟觉得自己魔怔了。 裴清宴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应该是她的错觉。 柳云舟知道林鹤归在摄政王府之后,立马换了态度。 “陆大侠,有劳了。知夏,你与陆大侠一同将柠月带上。” 柳云舟对陆承风说完,快步走到裴清宴跟前。 她主动帮裴清宴推轮椅,眉眼弯弯,“臣女既然是您的伺药丫鬟,定要伺候在您身边,这是臣女义不容辞的义务。” “请摄政王务必让臣女伺候您吃药。”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用坚定的语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身上如罩了一层寒霜一般。 他置若罔闻,没任何反应。 柳云舟心想:坏了坏了,活阎罗生气了。 若是活阎罗一怒之下禁止林鹤归给柠月看病,那该怎么办? 不行,得哄好他! 柳云舟想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讨好,“要是摄政王不嫌弃,臣女可以给您做膳食,不知您喜欢什么口味,您将忌口告诉臣女,臣女定当竭尽全力做出符合您口味的来。” 裴清宴依然不言语。 “您府上的御厨手艺定比臣女好多了,臣女班门弄斧了。”柳云舟自顾自说,“要不,臣女给您弹琴解闷?唱小曲也行。” 裴清宴干脆将眼睛闭上了。 柳云舟:……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难哄! 她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不能投其所好。 “要不,您说说,您想让臣女做什么?为了报答摄政王的恩情,臣女能做到的,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 嘴角噙起的笑意越来越大。 有柳云舟在身边,一直折磨他的蛊虫终于消停下来,他也能短暂休息片刻。 虽不知那只蛊虫为何独独在柳云舟身边时安静。 但,他有些贪恋那种不受折磨的轻松时刻。 裴清宴倚在轮椅上,一直拧着的眉头舒展开。 风吹来,夹杂着含苞待放的桃花香气。 吹面轻寒,杨柳依依。 连带着裴清宴的声音也带着远方的缥缈,“真聒噪。” 柳云舟:…… 她使出浑身解数哄他。 又是要给他做膳食又是要给他弹琴唱小曲的。 他不接受也就罢了,竟然还嫌她聒噪? 这个人,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喜怒无常,不可理喻! 柳云舟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又怂唧唧不敢表现出来,只将推轮椅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 柳云舟和裴清宴等人离远之后。 齐天睦又恢复了先前的阴狠。 “看,看什么看?”他怒道,“看本世子的笑话是吗?” 众人不敢言语,纷纷离得远了些。 齐天睦又怒又恨。 他从未丢过这种脸,也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齐天睦双目通红,咬牙切齿,“裴清宴,本世子再让你嚣张几天,横竖你这个残废已经活不了几天了,等你死了,本世子要用你的尸体点天灯,将你的骨头做成衣架,将你的头颅当球踢!” “柳云舟,贱货,你以为你攀上了裴清宴,本世子就奈何不了你了?等裴清宴一死,本世子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成为本世子专属的夜壶,将你们柳家的女眷都做成美人壶!” “本世子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齐天睦恶狠狠地咒骂着。 十指连心的疼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到最后,他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 疼痛铺天盖地侵蚀而来,齐天睦靠狠狠地咬着牙齿才勉强撑住。 血,已弥漫成河。 血越流越多,齐天睦头脑发昏,眼前发黑。 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蠢货,你在等什么?快来给本世子把断指接上!”齐天睦朝着太医大喊。 太医很为难。 嘉祯郡主呼吸全无,性命堪忧,需要紧急抢救。 可,齐世子这边手指已断,血流成河,断指也需要及时接上。 他无法一次治疗两个。 “世子爷请您再忍忍,嘉祯郡主有生命危险……” “你听不懂本世子的话?快,快给本世子止血,接断指!”齐天睦暴躁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急得冷汗直流。 不救嘉祯郡主,郡主会死。 忤逆齐天睦,他会死。 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哪头都得罪不起。 第44章 曲朝烟重新布局 第四十四章曲朝烟重新布局 太医不断地擦着冷汗。 说来也巧,今天值勤的几个太医,要不被派到别处,要不临时有急事出去了,只有他一个空闲着。 他是倒了血霉,碰上这种事。 今日怕是要死定了。 正当太医急得上火时。 有人站了出来。 “这位太医,我是刚才给嘉祯郡主渡气的人,事态紧急,请您为齐世子止血,我继续给嘉祯郡主渡气,有了您的基础,我定能事半功倍,一鼓作气救活郡主。” 站出来的人,正是曲朝烟。 在齐天睦和太医出现之后,曲朝烟就悄无声息地躲到了人群之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眼见着她再度出面帮助嘉祯郡主,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人是脑子坏掉了。 齐天睦和嘉祯郡主这对兄妹,根本招惹不得,不管是救他们还是得罪他们,只要招惹了他们,就会变得不幸。 这曲朝烟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续两次上前去,救活了嘉祯郡主还好,若是救不活,怕是会被牵连到。 众人不由得给曲朝烟捏了一把冷汗。 曲朝烟将众人的唏嘘声听到耳中。 她心底冷笑。 她,何尝不知嘉祯郡主就是个疯狗? 可,事态一再偏离了她的计划。 她不得不重新布局! 之前在诗会上,她为了获得众位才子的青睐,更为了让六贤王裴云鹤对她刮目相看,做诗论道,出尽风头。 引得全场喝彩的同时,她也将嘉祯郡主得罪的死死的。 以她现在的卑微身份,嘉祯郡主想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故而,她设了个计策,利用嘉祯郡主痴迷六贤王这一点,巧妙地让嘉祯郡主认定想嫁给六贤王的人是柳柠月。 在她的挑拨和设计之下,嘉祯郡主这个蠢货信以为真,铁了心要弄死柳柠月。 原本,只要柳柠月一死,死无对证,同时嘉祯郡主也有了把柄在她手上,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一路走上巅峰。 万万没想到的是,柳云舟掺和了进来! 曲朝烟一想到打乱她所有计划的柳云舟,心底恨意充斥! 她布局了这么久,凭什么被柳云舟轻轻松松破坏? 那个贱人,又凭什么轻易而举得到了摄政王的青睐? 难道就因为柳云舟出身柳家人? 就因为她身份卑微,就活该无人问津? 这不公平! 曲朝烟心底燃起满腔妒火和恨意,同时,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目前,嘉祯郡主和柳柠月都活着,若是闹大,定会将她牵扯进去。 她无权无势,身份卑微,很容易被人拿捏。 所以,嘉祯郡主和柳柠月必须死一个! 她最初出面给嘉祯郡主渡气,并不是为了救活嘉祯郡主,而是想让嘉祯郡主死! 曲朝烟眼底一片阴影。 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拥有一枚神奇的玉佩,这枚玉佩里别有洞天。 也正因为这枚玉佩的存在,她才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才能学得各种各样神奇技能,包括研制一些东西。 之前她给嘉祯郡主渡气时,发现嘉祯郡主是活的,悄悄给嘉祯喂了一枚特制的小药丸,只要半个时辰内无解药,嘉祯必死无疑,还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要救活嘉祯郡主,再利用这个疯子以及疯子背后的势力,对付柳云舟! 短短时间内,曲朝烟的脑子里高速旋转了无数次。 也是在这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里,她已经重新制定了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 “太医,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曲朝烟一脸诚挚。 太医巴不得有人接下这烫手山芋。 见曲朝烟主动送上门,立马应下了,“姑娘,有劳了。” 曲朝烟半跪下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变狠,悄悄往嘉祯郡主嘴里塞下解药。 同时装模作样继续给嘉祯郡主做按压。 太医擦干冷汗,给齐天睦止血,准备接断指。 然而,就在这时。 嗖! 嗖! 不知从哪里窜来一只黑色生物和一只橘黄色生物。 它们行动迅速。 一阵黑风和一阵橘风一掠而过。 所有人,包括一直匍匐在地上的高手丫鬟萝绮都没反应过来,两个生物已经跑远了。 等风停下之后,太医这才震惊地发现,“断指,断指不见了!” “世子爷的断指被叼走了。” 齐天睦整张脸都变成了漆黑色。 他被斩断了两根手指也就罢了,断指还被畜生们叼走了! 奇耻大辱! 他,齐天睦还没经历过这般奇耻大辱! “快,快来人,捉住刚才那两只畜生!”齐天睦疯了一般大喊。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两只生物早就跑没影了,这珍兽园里的动物无数,肉食动物也不少,去哪里找? “去找啊!愣着干什么?”齐天睦挥舞着手,“若是捉不到那两只畜生,找不回本世子的断指,本世子要你们偿命……” “噗!” 齐天睦失血过多,又因大怒血气上涌,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见齐天睦晕倒,一些人趁机逃走,一些人去找断指,一时间乱纷纷的。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就在这时,一个淡雅如春风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曲朝烟按压嘉祯郡主的手微微一顿。 这声音,正是六贤王裴云鹤的。 她再次出面给嘉祯郡主按压胸腔,除了改变计划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早早便发现六贤王裴云鹤和几位新晋才子朝着这边走来。 “这不是齐世子吗?”裴云鹤白衣飘飘,峨冠博带,长身玉立,如闲云野鹤一般潇洒闲适。 “参见六贤王。”众人看到裴云鹤之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比起性格无常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狠辣变态的齐天睦。 与世无争、性情温和的裴云鹤就像是一股清风,让众人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裴云鹤用他一贯的温柔声音,“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裴云鹤的话音刚落。 曲朝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郡主,撑住。” “我一定能救活你,你再坚持一下。”曲朝烟一下一下按住嘉祯郡主的胸腔。 “撑住,别放弃!” 她全神贯注救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裴云鹤和一众才子们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来。 “呀,这不是曲姑娘吗?”一个新晋才子认出了曲朝烟。 第45章 曲朝烟的心机与裴云鹤的算计 第四十五章曲朝烟的心机与裴云鹤的算计 “哪个曲姑娘?”一个人问。 “你忘了?前阵子在诗会上,写出无数精彩绝伦诗句的曲姑娘。” “是她!我记得诗会时曲姑娘被嘉祯郡主处处找茬,嘉祯郡主还扬言要报复曲姑娘的,曲姑娘竟在救嘉祯郡主?” “这是何等高尚的品格!” “之前我听说曲姑娘被定国侯打了板子,现在想来,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写出那般精彩诗句又如此善良的姑娘,怎会做出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怕是某些人故意抹黑曲姑娘,风言风语害人呐。” “的确,诗品如人品嘛。” 几个新晋才子和世家弟子纷纷赞叹曲朝烟的高风亮节。 裴云鹤审视着曲朝烟。 之前,原本他是邀请柳云舟去诗会的,柳云舟身体不适,举荐了曲朝烟。 他本对曲朝烟不抱希望,谁知,诗会上曲朝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那诗中的意境和丘壑,绝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有的。 这曲朝烟不仅心中有丘壑,还能屈能伸,审时度势,是个人物。 裴云鹤眯起眼睛。 目前皇后和摄政王两派相互倾轧,正是他暗中扩张势力的最佳时机。 扩张势力需要有能力的人,这曲朝烟,值得培养。 曲朝烟将这些谈论悉数听到耳中。 她嘴角勾起。 虽裴云鹤与世无争的名声在外,可,她能从他的诗中读出他的野心。 她能预见到,假以时日,裴云鹤一定会取代裴清宴,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 她必须傍上这个男人,借用他的势力,一步步逆袭成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曲朝烟见情绪铺垫得差不多了,嘉祯郡主的解药也已见效。 她用力按压了嘉祯郡主的心口。 嘉祯郡主吐出一些湖水。 “吐水了!”曲朝烟做出惊喜震惊的模样,“太医,嘉祯郡主吐水了。” 太医正在给齐天睦处理伤口,听到这话,忙说道,“太好了,吐水就说明气管通了,继续按压,直到嘉祯郡主恢复呼吸。” “好。”曲朝烟继续按压。 嘉祯郡主又陆续吐出几口湖水,呼吸逐渐恢复。 “活了!” 曲朝烟喜极而泣。 “嘉祯郡主有呼吸了,她脱离生命危险了。”曲朝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她站起来之后,似是才发现裴云鹤等人。 曲朝烟先是一愣,随即忙行礼,“曲朝烟见过六贤王,方才小女只顾着救嘉祯郡主,没注意到您的到来,失礼之处,还请六贤王恕罪……” 话还没说完。 曲朝烟突然摇晃了几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像是要摔倒在地。 裴云鹤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曲朝烟受宠若惊,忙后退了两下,“小女唐突,冲撞了六贤王……” “你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好。”裴云鹤说,“还是不要逞强了。” 裴云鹤执意要搀扶曲朝烟。 曲朝烟羞答答地低下头,半推半就应了。 裴云鹤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本王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接下来本王会带齐世子和嘉祯郡主等人前往太医院治疗,你们且放心,有什么事本王担着,若是有人问起来,一切推到本王身上便是。” 裴云鹤语气温和地吩咐完这一切,命人将嘉祯郡主等人带离。 一场风波,就此停歇。 众人得到了裴云鹤的保证,纷纷松了口气。 “感谢六贤王,恭送六贤王。”他们行了大礼。 等待六贤王等人走远后。 众人才纷纷感叹。 “不得不说,六贤王才是人中龙凤,有他出面,仿佛一切都迎刃而解。” “是啊,六贤王可不像那位,那位来了,看都不屑看我们一眼,还砍断了齐天睦的手指,让齐天睦将怒火发在我们身上,我们莫名其妙成了替罪羊。” “多亏了六贤王才避免了一场风波,六贤王宅心仁厚,为我们着想。” “哎,真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何会选那位当摄政王,比起那位,我更看好六贤王,若是六贤王掌管朝政,炽云国会更加国泰民安。”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位消息灵通着呢,被他的党羽听到了,你等着全家被抄斩吧。” 众人忙息声。 他们虽然不再谈论此事,心里却更加敬重六贤王,对摄政王的怨气更上一层。 李珠玑一直待在人群中。 她听着众人的谈论,心中不忿。 明明,摄政王是当着众人的面惩罚的齐天睦,只要实话实说是摄政王下令惩罚的即可,无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这些人却因为害怕齐天睦的恐吓而将过错推到摄政王身上。 而,六贤王裴云鹤只是轻飘飘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漂亮话,他们就感恩戴德。 李珠玑替摄政王鸣不平。 她想开口说几句公道话。 话没说出口,被萝绮打伤的地方又涌起一股热,流。 那股热,流从心口往上涌,铺天盖地充斥而来。 她忙用袖子捂住嘴。 伴随着一阵咳嗽,热,流从口中涌出。 片刻后,她的衣袖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李珠玑身体发软,眼前发黑。 她不敢再继续停留,跌跌撞撞地朝着珍兽园出口走去。 从孔雀湖到出口,要绕很远的路。 李珠玑为了抄近路,准备横穿猛兽区。 猛兽区里无数大型凶兽,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从猛兽区经过,血腥味怕是会刺激到它们,很是危险。 但,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必须离开。 李珠玑咬了咬牙,走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直通虎园。 此时此刻的虎园之中。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虎趴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不断舔着毛发。 黑虎周围围了一圈铁笼子。 有几个人围在铁笼子跟前。 这几个人,正是以鲍灵姗为首的几个贵女。 “不是说这只老虎很温顺吗?为什么要关在笼子里?”鲍灵姗怒问虎园的守卫。 “回鲍小姐。”守卫说,“黑虎昨天受了伤,脾气有些暴躁,今日一早就被关到笼子里了,为了安全起见,您们还是远远观赏为好。” 鲍灵姗的心情特别差。 她先是被柳云舟暴打,又被柳云舟碾压,丢尽了脸。 如今,就连看个老虎都要被阻拦。 鲍灵姗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这股恶气无处发泄,她一脚踹在老虎笼子上,“本小姐就是冲着老虎来的,隔着笼子看算怎么回事?快给本小姐打开!” 第46章 怎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第四十六章怎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守卫很为难。 这只老虎的确温顺,但也仅限于老虎吃饱喝足后,没有捕猎欲,望,才勉强让人近身。 黑虎昨天受了伤,没怎么吃东西,这时候放出来,怕是会兽,性大发。 “鲍小姐,请您理解,这只黑虎……” 啪! 不等守卫的话说完,鲍灵姗一巴掌甩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鲍灵姗怒喝,“本小姐让你打开笼子,你听不见吗?” 守卫被莫名打了一巴掌,心底不忿。 又碍于鲍灵姗的身份不敢发火,只得耐心劝阻,“鲍小姐,不是小的对您指手画脚,是黑虎受了伤,若是您执意打开笼子,有可能会伤了您,小的也是为您着想。” “你说受伤就受伤?”鲍灵姗根本不相信守卫的说辞。 “老虎明明好好趴在石头上,你凭什么说老虎受伤了?我还不信了这邪。” 鲍灵姗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老虎。 守卫惊呆了。 鲍灵姗身边的几个贵女也被这行为惊呆了。 “灵姗。”沈楼雨皱着眉头,“不要冲动,你这样会激怒老虎的。” “激怒老虎又如何?”鲍灵姗咬牙切齿,“柳云舟那个贱人欺负我,区区一只老虎也敢欺负我,凭什么?我今天就不信邪了。” 鲍灵姗继续朝着老虎扔石头。 “鲍小姐,请住手!”守卫有些急了。 这只老虎可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黑虎,若是被砸坏了,长公主怪罪下来,他可承受不起。 守卫想过来制止鲍灵姗。 鲍灵姗扔石头扔的正爽,见守卫过来烦她,一怒之下,将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守卫头上。 守卫感觉到眼前一黑,有温热的液体从额间流下。 守卫下意识摸向额间。 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见过不讲理的人,却没见过这种又蠢又不讲理的人。 这种人,欠教训! 守卫被再三磋磨,发了狠,故意将钥匙露出来,晃了三下。 听到钥匙晃动声。 趴在石头上的黑虎耳朵动了动:开饭时间到! 鲍灵姗看到了钥匙,一把夺了过去。 “本小姐倒要看看,这只老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她将笼子门打开,大着胆子走进去。 黑虎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等食物。 感觉到有异动,他转过头去,发现这次的食物跟往常不一样。 往常的食物是切好的肉块,味道算不上好,勉强填饱肚子。 这次却是活物。 黑虎舔了舔嘴唇。 昨天它跟雪狼打架,不小心被雪狼咬伤了。 伤口很疼,它没什么食欲,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 大约是饲养它的愚蠢人类觉得它想换换口味,给它投喂了口感最好的活物。薆荳看書 黑虎开心地摇了摇尾巴,准备享用大餐。 鲍灵姗从进了笼子之后就后悔了。 她今天是被气傻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正因为这股恶气,导致她头脑犯浑,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 然而。 当笼子里那只足足有三米长的老虎流着哈喇子朝她走过来时,鲍灵姗真正知道怕了。 在这庞然大物跟前,她渺小无力。 也是在这时候,鲍灵姗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蠢的事。 老虎不是猫,是吃人的万兽之王! “啊!”惊惧之下,鲍灵姗尖叫着,拼命往外跑。 黑虎看到食物逃走,捕猎天性被激发,纵身一跃,扑向鲍灵姗。 鲍灵姗吓坏了。 她尖叫着跑出笼子。 老虎不肯放弃到嘴边的食物,也追着鲍灵姗跑出笼子。 人类的速度无法跟老虎相比。 黑虎很快捕到了鲍灵姗。 鲍灵姗看着压在身上的毛茸茸大爪子,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能逃命,全靠本能。 被老虎压住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涌上。 她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浑身瘫软,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救,救命……” “啊啊啊,不要过来。”鲍灵姗胡乱挥舞着手,“救我,快救我,我不想被老虎吃掉。” “灵姗,快,快躲到笼子里面来。”与鲍灵姗一起的沈楼雨和其他几个贵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笼子里。 老虎在外面,她们在笼子里反而安全。 然而。 鲍灵姗已经被吓软了腿,再加上老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已经靠近她,她根本逃脱不开。 眼看着老虎的血盆大口落下,她吓得失了禁…… 恰好此时,途径虎园的李珠玑看到了这一幕。 李珠玑眼见着要出人命,不顾身体的伤,以极快的速度将鲍灵姗从虎口夺出来。 “快,将门打开。”她冲着沈楼雨大喊。 沈楼雨忙地将笼子门打开一条缝。 李珠玑拽着鲍灵姗的衣领,将鲍灵姗扔到笼子里。 黑虎见到嘴边的点心飞了,很不高兴,低吼了两声,将目标对准了李珠玑。 李珠玑身形一闪,快速来到笼子门前。 但。 就在她要躲进去时,沈楼雨和鲍灵姗却将笼子关上了。 “喂。”李珠玑脸色大变,“把门打开!” “是你,都是你,我闻到了!”鲍灵姗刚刚获救,身体满是尿骚味,却理直气壮地指着李珠玑,“你身上有血,就因为你身上的血让老虎兽,性大发,老虎才攻击我。”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李珠玑被这不要脸的言论给气到了。 她救了鲍灵姗一命,却被反咬一口。 “鲍灵姗,做人要讲良心!” “李小姐。”沈楼雨也阴测测地开口,“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郁,老虎已经对准了你,放你进来,我们可能都活不成。” “说不定老虎吃了你之后,填饱了肚子,就会变得温顺了。牺牲你一个,我们都能得救,你也不亏。” 李珠玑长见识了! 明明是她们惹出的事,这些人却理直气壮要她以身喂虎。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李珠玑拽了几下门。 门被锁上,打不开。 老虎已近在咫尺。 李珠玑暗道不妙。 若是她没受伤,还有可能从虎口逃生。 现在她受了重伤,根本逃不开。 李珠玑感觉到黑虎的血盆大口正在靠近,咬了咬牙根,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老虎袭击过来时。 突然,一个拳头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 拳头落在老虎下颌,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老虎的嗷呜尖叫声。 重达千斤的老虎竟被生生击飞。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李珠玑头顶响起。 第47章 原来王爷好这口 第四十七章原来王爷好这口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李珠玑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听到询问声后,下意识地抬起眼睛。 逆光里,她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牢牢地护在她身前。 男子非常高,目测接近两米,孔武有力,面容刚毅,眼神坚定清澈。 从李珠玑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男子宽广的胸膛,以及不断晃动的喉结,和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李珠玑看着这个如救命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年轻男子,心,莫名漏跳了两拍。 “姑娘?” “啊,我没事。”李珠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柳陵游。” 李珠玑微微一愣。 柳陵游不是柳云舟的二哥么? 传闻柳陵游不学无术,只懂得舞刀弄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今日一见,却是这般帅气。 尤其是他坚硬的胸膛和一拳打晕老虎的气势,让她生出无尽的安全感。 柳陵游没注意到李珠玑的小心思。 他眉头紧锁。 原本,他听说曲朝烟在这附近,便一路奔过来寻找曲朝烟。 谁知没找到曲朝烟,还撞见了老虎冲出笼子吃人。 幸好朝烟没在这里,若是朝烟被老虎冲撞了,他会心疼死。 柳陵游对守卫说,“守卫大哥,老虎已经被我打晕了,赶紧找人来将老虎抬到笼子里,切莫再让老虎伤人了。” 守卫的本意是吓唬吓唬飞扬跋扈的鲍灵姗,让鲍灵姗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黑虎竟真的吃人。 险些酿成大祸,他有些后怕,忙招呼人将昏迷的老虎往笼子里抬。 鲍灵姗和沈楼雨等人也自知理亏,获救后不敢再停留,一行人灰溜溜逃离这里。 柳陵游处理完了老虎,心急去找曲朝烟,便对李珠玑说,“姑娘,猛兽区危险,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好。” “多谢柳二公子……噗!”李珠玑话还没说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柳陵游吓了一跳,“没事吧?” 李珠玑原本就到了极限,又为了救鲍灵姗,强行提气,伤口在极速恶化。 她脸色灰白,身体颤抖。 柳陵游以为李珠玑被老虎吓坏了,说道,“别怕,老虎已经被关到笼子里了,不会有危险,你尽快离开就好。” “我帮你喊守卫和丫鬟来,你赶紧去看大夫吧。” 柳陵游说着,就要离开。 李珠玑拽住柳陵游的袖子,“别,别走……” 她用尽力气,才勉强将话说完,“我受了内伤,麻烦柳二公子以最快的速度将我带到医馆,谢……噗!” 李珠玑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头脑昏沉,意识模糊,视线也陷入到黑暗中,身体软软地往下跌去。 “小心!”柳陵游将李珠玑扶住,“姑娘,姑娘你醒醒。” 李珠玑身体软绵绵,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 “救……我。” 柳陵游有些为难。 他是来这里找朝烟的,若是带这姑娘去医馆,就无法见到朝烟。 若是不管,这姑娘怕是会出事。 柳陵游纠结了片刻,人命关天,他还是决定先带李珠玑去医馆。 “姑娘,情非得已,得罪了。” 柳陵游将李珠玑抱起来。 李珠玑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柳陵游宽广结实的胸膛,心跳的更快。 她从未想过,英雄救美的桥段会在她身上上演。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裂开的地方,像是溢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安全感,信任感,心仪感…… 多种情绪交织之下,李珠玑放心晕过去。 柳陵游抱着李珠玑离开后。 虎园里。 那只被柳陵游打晕的老虎慢慢清醒过来。 黑虎感觉到下颌的疼痛,委屈不已。 它只是乖乖吃自己的点心,为什么会被打? 点心自己跑到笼子里来,不就是让它吃的么? 昨天跟雪狼打架的伤口还在疼,又被那个莽汉打了一拳,委屈。 黑虎趴在石头上,用爪子挠着下颌,虎生无可恋。 嗖嗖—— 突然,两阵飓风袭来。 飓风停下后,虎园里多了一只黑猫和一只橘猫。 黑猫跳到黑虎身边,将嘴里叼着的那根带血断指扔到石头上。 黑虎立马直起身,“嗷呜?” “喵!”黑猫也叫。 黑虎像是听懂了一般,摇了摇尾巴,美滋滋地将断指吞到口中。 橘猫也如法炮制。 断指虽小,也是肉,黑虎受伤的心灵获得抚慰,转头去舔黑猫和橘猫。 黑猫和橘猫却同时毛发炸起,如临大敌。 它们一前一后藏到黑虎毛皮下。 这时。 追着两只猫而来的萝绮也到了虎园。 萝绮武功高绝,却碍于众人在跟前无法施展,等避开众人后再展开轻功,夺走断指的两只猫已逃远了。 她一路狂追着来到这边后,两只猫失去踪迹。 萝绮杀气腾腾地审视着虎园里。 两只猫逃走的方向,就是这边。 黑虎感觉到萝绮的杀意,呲牙大吼一声。 虎声呼啸,飞鸟惊起,其他生物纷纷躲避,瑟瑟发抖。 萝绮蹙眉。 猫这种小型生物遇见万兽之王定会避开,应该不会藏到虎园里。薆荳看書 她快速朝着与虎园相反的方向追踪而去。 …… 比起珍兽园这边的热闹。 另一方面。 摄政王府中也前所未有的热闹。 王府管家姜耐看着裴清宴等人,嘴巴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姜耐,在摄政王府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摄政王主动往王府带女人! 还不止一个! 一号女人帮摄政王推轮椅,还披着摄政王的大氅,看来深得宠爱。 二号女人被陆承风抱着,小脸苍白,虚弱得很。 这两个女人都是头发潮湿,衣裳也湿了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她们不会傻到去跳河,答案只能是这俩女的跟摄政王鸳鸯戏水来着! 姜耐几乎在瞬间脑补了无数场面。 这些场面全都总结为:王爷这棵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姜耐,林鹤归呢?”陆承风打断了姜耐的胡思乱想。 “在药庐那边。”姜耐贱兮兮地凑到陆承风跟前,“这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咱们王爷过分威猛……” 陆承风冷声打断他,“胡说什么?这姑娘溺水了。” “溺水?”姜耐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好这口。” 裴清宴:…… 柳云舟和陆承风:…… 第48章 两人共处一室 第四十八章两人共处一室 裴清宴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抬起眼,眼神如刀,冰冷锋利。 姜耐感觉到浓浓的杀意来袭,立马闭了嘴,还做了个将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陆承风说,“王爷,林大夫在药庐,属下将柠月姑娘带过去。” 柳云舟原本想跟着去。 她瞥了面无表情的裴清宴一眼后,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只让知夏跟着陆承风去,她则继续给裴清宴推轮椅。 “姑娘,这边请。”姜耐笑嘻嘻在前面带路。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一路上说个不停,问题刁钻奇怪。 柳云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看了看裴清宴。 裴清宴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柳云舟有些纳闷。 裴清宴是个清冷性子,惜字如金,他身边的陆承风也是个能动手绝对不开口的人。 唯独这个姜耐,性格夸张,表情张扬,还是个话痨,跟裴清宴的气质丝毫不搭。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在裴清宴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 闭目养神的裴清宴听到了柳云舟的心声,嘴角勾起:很简单,听烦了就让林鹤归配点药将他毒哑便是。 姜耐不知柳云舟和裴清宴心中所想,依旧自顾自说着。 柳云舟一开始还能胡乱回应,应到最后,实在没了力气,便装作听不见了。 无人应答,姜耐也不觉得尴尬,一路絮絮叨叨将柳云舟带到一栋小院。 进了房间。 柳云舟才发现,裴清宴的房间比想象中简单很多。 这房间里,摆满了无数书架子,书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案几上摆了厚厚一摞折子。 一旁的小案几上则凌乱地放着几本翻过的书籍。 屏风后,隐隐可以看见一个软塌。 软塌旁,摆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木质茶桌。 房间里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最贵的东西,应该就是书桌上那方砚台。 柳云舟无法想象,拥有摘星揽月一般滔天权势的摄政王,居住之所竟如此朴素。 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 这摆设,这家具,甚至都比不上普通大户人家的书房。 “姜耐,去准备两套女子衣裳。”裴清宴说道。 “是。”姜耐领命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裴清宴和柳云舟两个人。 “你随意坐,本王还有点事要处理。”裴清宴对柳云舟说。 他休息了这一路,养足了精神,想趁着蛊虫安静时,将尚未处理完的折子处理完。 裴清宴将轮椅转到书桌前,很快就沉浸在批折子中。 柳云舟立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虽裴清宴说了让她随意坐。 可,这个人性格太冷,喜怒无常,下一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他跟前,她怎么可能做到“随意”?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裴清宴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比初春的寒意还要冷上几分,连带着这间屋子里也冰凉冰凉的。 柳云舟冻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将大氅裹紧了一些。 正专心看折子的裴清宴听到柳云舟心底的碎碎念,额间抽了一下。 她冻得瑟瑟发抖分明是因为一直穿着湿透的衣裳,又在寒风里待了一遭,染了风寒而已。 凭什么这种事也要怪到他头上? 裴清宴握折子的手顿了顿,说,“府中没有女子衣裳,姜耐要等会儿才能回,你若是觉得冷,可在炉边暖和着,等下再让林鹤归送一碗姜汤来驱寒。” 和往日的冷漠语调不一样,现在的裴清宴声音温和且随意。 柳云舟听得愣了一下。 若说之前的裴清宴是高山之巅的雪,清冷矜贵,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现在的裴清宴则温润儒雅,态度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裴清宴突然改变态度,柳云舟立马警觉起来。 她可没忘记,她是以伺药丫鬟的身份来这边的。 她堂堂将军之女,被人当成丫鬟使唤,也就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敢做出这种事。 她不会被裴清宴突如其来的温和给欺骗了。 再说,他怎么知道她冷? 这个人似乎总能猜透她心中所想,难不成,他真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柳云舟想到这里,看裴清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若裴清宴真能看透她,那她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若是悉数被他听见了,怕是会被千刀万剐的吧? 一旁看奏折的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裴清宴将批奏好的折子扔到一旁,“你抖得本王眼花,若是觉得冷,就去火炉边,别碍了本王的眼。” 柳云舟:…… 她抖得有这么厉害吗? 方才是裴清宴看到她抖得厉害,才以为她冷? 如此一想,柳云舟倒是放心了。 只要不是被裴清宴看透了内心就好。 “臣女不冷。”柳云舟内心胡乱编排着,表面上却恭恭敬敬,“臣女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裴清宴嘴角勾起。 这女人,真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过来研墨。”裴清宴沉吟了片刻,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 柳云舟听着他的声音恢复到往日冰冷,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冰冷冷的裴清宴让人放心。 裴清宴:…… 柳云舟乖乖跑到裴清宴身边研墨。 裴清宴继续看着奏折。 他看得很认真,几乎每本奏折都认认真真看完,再认认真批奏上去。 和往日里的淡漠不同。 沉浸在批奏折的裴清宴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露出些许怒意。 柳云舟有意无意瞥着奏折上的内容。 裴清宴的批注非常有建设意义,也非常为民着想。 柳云舟纳闷了。 不管怎么看,裴清宴都不像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专政暴戾。 相反,他兢兢业业为民着想。薆荳看書 为何他会留下那般恶名? 柳云舟想起前世裴清宴的下场,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云舟研墨研的胳膊发酸。 她也实在冷得受不了了,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您伏案工作这么久,不休息休息吗?您要劳逸结合,才能效率更高。” 心想:你不休息没事,我研墨研的手都要废了! 裴清宴抬头看了柳云舟一眼。 柳云舟莫名心一虚。 随即,她一本正经地补充道,“王爷您身体不好,更要多休息,要不,您先喝杯茶?” 裴清宴将手头的奏折批完,放好。 “去沏茶吧。” “是。”柳云舟得了赦令一般,忙扔下砚台,转身去沏茶。 第49章 恍若谪仙,不染尘埃 第四十九章恍若谪仙,不染尘埃 火炉上的水是烧开的。 柳云舟将上好的翠岩茶放到锅里煮沸,舀了一勺,倒入杯中。 裴清宴来到茶桌前,轻一抬手,“坐。” 柳云舟衬度了良久,还是坐下来。 裴清宴关节分明的细长手指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茶水里的浮沫,轻呷一口。 他的姿态很优雅,很赏心悦目。 柳云舟坐在他对面。 她看着裴清宴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随意之中却充满了仙气飘飘。 他只是淡然坐在那,就如天宫里下凡的谪仙人,簌簌如风,玉山倾倒,不染尘埃。 与裴清宴一比,她莫名生出些许自惭形愧的感觉。 裴清宴缓缓将一杯茶喝完。 才将茶杯轻放在茶桌上,语气缥缈,“为何不用令牌?”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柳云舟愣了一下。 裴清宴继续说,“长公主的令牌,为何不用?即便是齐天睦也不敢忤逆长公主。” 柳云舟垂下眼睛。 她也不是没想过将令牌拿出来。 可。 长公主与她一向没什么来往,就因为她那拙劣的纸人弹琴戏法,就莫名其妙赐她令牌,总让人有些不踏实。薆荳看書 她从一开始就只想供起来的。 至于齐天睦,若齐天睦真敢碰她,她有信心能跟那个变态周旋到底! “放心用即可。”裴清宴将茶杯往前移了移,“本王不可能次次在场。” 柳云舟听了这话后,有些错愕。 裴清宴这话的信息含量很大,裴清宴不可能次次在场救她,所以,遇见危险时,她可以放心大胆用长公主的令牌? 难道,那枚令牌,不是长公主要给她的,而是裴清宴借用长公主之手赐给她的。 “那枚令牌是王爷您……”柳云舟没有将话说的太直白。 裴清宴没有否认。 柳云舟恍然大悟。 摄政王的令牌意义重大,且代表着摄政王一派的势力,她是柳家人,身后是重兵在握的柳家。 若是她拿了摄政王的令牌,等同于效忠摄政王,会给柳家引来麻烦。 长公主的令牌就不一样了。 长公主虽贵为公主,却不参与任何一派的权势之争。 她拿着公主令牌,既不会惹麻烦,还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里的猜测,嘴角勾起。 还好,还不算太笨。 “斟茶。”他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柳云舟忙回过神来。 她又给裴清宴倒了一杯茶,“谢谢。” 裴清宴面色平淡地端起茶杯,“不必谢,本王也有责任。” 不等柳云舟询问,他继续说道,“春日宴本只邀请女子,本王心血来潮想去珍兽园逛逛,长公主怕本王无趣,便邀了不少世家子弟。” 柳云舟一怔:“您是说,这次珍兽园中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在?” 裴清宴微微颔首。 柳云舟喟叹一声。 怪不得柳柠月突然改主意来这边,想来是得到了心仪之人也来这边的消息。 如此以来,柳柠月的线全都顺起来了。 她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即便改变了命运走向,命运也会以另外的方式朝着原本的方向靠拢。 想彻底改天换命,任重道远!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的心声,微微垂眸。 他特意选择春日宴这天前往珍兽园,无非是想确认一下她所预知的未来准不准。 目前看来,柳云舟所预测的都应验了。 只不过,他横插一脚,给她惹了不小的麻烦。 “齐天睦也在邀请之列,是本王的疏忽,抱歉。”裴清宴说。 “王爷不必道歉。”柳云舟自从得知裴清宴在暗中保护她之后,莫名没那么怕他了。 连带着语气也稍微放松了些,“齐天睦行为恶劣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今天他不出现在珍兽园,明天可能会出现在别处,是他本性恶劣,这是他的错,与王爷无关。” 裴清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 自从他担任摄政王一职以来,发生过无数大大小小事宜。 但凡有些错处,都会莫名其妙变成了他的错,他从不辩解什么。 柳云舟是第一个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说出“错的不是他”这种话。 裴清宴的心情莫名很好。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饮茶姿势,微微感叹。 若是换了常人,如此豪饮,定毫无美感。 然。 这动作由裴清宴做来,不显粗俗,反而是仙气里多了潇洒。 “王爷,您的药什么时候吃?”柳云舟又给裴清宴斟了一杯茶。 裴清宴淡淡说:“大约还没熬好。” 柳云舟挑眉,“需要现熬吗?” “嗯。那药,有些特殊。” “有多特殊?” “多数药是正常的,唯独有几味药,需要等到特定的时间采摘,采摘后在特定的时间烘干,再在特定的时间熬制,火候,水,剂量,温度都要掌控好,差一点都不行。”裴清宴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每天都这么吃吗?”柳云舟问。 “嗯。” 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之前对裴清宴的病情并不了解,从上次之后,她多少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痛苦。 “王爷,我可不可以为您把把脉?”柳云舟试探着问,“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我……” 柳云舟觉得自己的话自相矛盾,没再说下去。 裴清宴知道柳云舟的能力。 只要让柳云舟抓住他的手,甚至头发,她便可判断出他的病症,并且得到相应的治疗方案。 他很想通过这项神奇的能力诊断一下自己的病症。 却,又害怕得出的结果不尽人意。 他受够了那种满怀希望又满心失望的巨大落差感。 “不必了。”裴清宴转动着轮椅走到窗边。 柳云舟叹了口气。 也是,有林鹤归那种级别的神医在,裴清宴怎么可能相信她? 裴清宴拒绝后,柳云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两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柳云舟又说,“要不,我给您按摩按摩,或者,我帮您梳梳头?算作令牌的谢礼。” 久久,无人回应。 “王爷?” 柳云舟轻手轻脚走到裴清宴跟前。 裴清宴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 “王爷您睡着了吗?” 裴清宴没有反应。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大着胆子伸出手。 “王爷,得罪了,我这也是为了探查一下您的病症……” 第50章 兴许,他真的可以 第五十章兴许,他真的可以 柳云舟的指尖慢慢地靠向裴清宴的头发。 一边往前靠,一边碎碎念,“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千万别醒来……” 然。 就在柳云舟即将碰触到裴清宴时。 裴清宴却睁开了眼睛。 两两相对。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 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柳云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裴清宴近乎透明皮肤下的血液流淌,也能闻到裴清宴身上独特的药香。 时间定格,呼吸凝滞。 “那个……”柳云舟的手停在那里,退也不是,继续向前也不是。 尴尬得要命。 “我看您睡着了,怕您受凉,想给您盖一盖。”柳云舟尴尬地解释。 裴清宴用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盯着柳云舟,幽幽然。 柳云舟被盯得有些心虚,她慌乱地摆了摆手,“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 她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往后退了好几步。 讪讪道,“我没想到您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是坐在轮椅上睡着的。”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欲盖弥彰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转动着轮椅去一旁。 柳云舟继续说,“您为何不躺下休息?坐在轮椅上睡着会着凉的,也无法好好休息,要不,我扶您到里面的软塌上?” 听了这话,裴清宴转动轮椅的手一顿。 去软塌上休息? 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很多年之前了。 因蛊虫在心脏,他随时有毙命的风险。 为了保命,林鹤归用特殊手段将蛊虫产生的蛊毒暂时逼到了双腿之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能坐着。 若是躺下来,蛊毒会乱窜到全身,到那时又是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 自从中了蛊虫后,他再未沾过床。 这些年,他也习惯了睡在轮椅上。 甚至,若不是柳云舟在他身边让蛊虫变得温和,平时连在轮椅上小憩片刻都是奢望。 “你长时间坐着,容易经脉不通,血液不畅,躺着休息一下,能有效缓解疲劳。”柳云舟见裴清宴没反应,又说,“横竖都是休息,您躺一会儿吧。” 听着柳云舟的絮叨,裴清宴万年无波的心荡起了些许涟漪。 长年累月只能坐着有多难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些年,他早已经被蛊虫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原本。 他以为,他至死也不可能好好睡一觉。 柳云舟出现后,改变了他的想法。 有柳云舟在身边,蛊虫异常安分,同样的,在经脉中乱窜的蛊毒也安静下来。 兴许,他真的可以。 神使鬼差地,裴清宴开口了,“可以。” 他将轮椅滑动到软塌前。 柳云舟忙跟过去,“我扶您。” “不必。”裴清宴道,“星河。” “在。”一个黑衣少年凭空出现在裴清宴跟前。 柳云舟吓了一跳。 裴清宴身边的暗卫,原来不止陆承风一个人。 “扶我到软塌上。”裴清宴说。 陆星河很为难,“可是,您的蛊毒……” “且试试。”裴清宴说。 陆星河听令,小心翼翼地将裴清宴放到软塌上。 果真如裴清宴所猜测的那般,有柳云舟在身边,他没有难受的感觉。 暴虐的蛊虫和肆虐的蛊毒都变得温顺无比。 多年无法沾床的裴清宴躺到软塌上之后,仿佛这些年积攒的疲惫感都涌了上来。 他很快就陷入到了深睡之中。 待到裴清宴熟睡后,陆星河也自行消失。 柳云舟坐在一旁,想着再次尝试探查裴清宴的身体状况。 这个念头才生成,她又放弃了。 一来,那个黑衣暗卫就在这看着,被抓包的感觉太尴尬。 二来,裴清宴似乎很不喜欢旁人碰触,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再因为她的碰触而醒来,倒是她的罪过了。 柳云舟百无聊赖,索性拿了一本书来看。 姜耐提着衣裳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么一幕: 因蛊虫折磨不能躺下的摄政王此时正在软塌上睡得正熟。 柳云舟则披着王爷的大氅偎在暖炉边看书。 姜耐瞪大眼睛,目瞪口呆,“这……这,这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有点大,柳云舟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王爷刚刚睡熟,别打扰他。”柳云舟说,“小点声。” 姜耐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指了指软塌上的裴清宴,又指了指柳云舟,将声音压低,“什么情况?” “王爷不能平躺的,怎么躺下了?王爷也很难入睡,怎么睡得这么沉?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 柳云舟听着姜耐一连串的询问,头大。 姜耐就算压低了声音,声音也不小。 她指了指外面,小声道,“你别吵醒王爷,咱们去外面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来到外屋。 “到底什么情况?”姜耐整个人都懵的,“王爷躺下没事吗?” 柳云舟更纳闷,“只是躺下睡觉而已,应该没事吧?难不成王爷他从来不躺下?” 姜耐表情复杂。 “从中蛊以来,王爷就没再躺下过,王爷没对你说过吗?” 柳云舟还真不知道,“你的意思是,王爷他平常只能坐着休息?” 姜耐难得一本正经,他唉声叹气, “王爷的蛊毒被封在了腿部,坐着的话疼痛会减轻一些,若是躺下,腿部的蛊毒会四处乱窜,那种折磨生不如死。” “在我印象里,王爷已经多年没沾床了。甚至,这两年,蛊毒越积越多,王爷就连在轮椅上小憩片刻都是奢望。” “王爷他以前身体很好的,武功高强,骁勇善战,自从中蛊以来,他不能吃,不能睡,才二十多岁年纪就变成这般模样……” 姜耐不忍心再说下去。 柳云舟问,“你刚才说的,王爷不能吃不能睡是什么意思?” 姜耐回道,“王爷的蛊虫非常特殊,想要控制住,必须要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那药物副作用很强,若是胃里有东西,王爷会悉数吐出,久而久之,王爷的胃变得非常娇弱,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 “至于不能睡……蛊虫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他只有困到受不了才勉强休息片刻,多数时刻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柳云舟听着姜耐的话,有些恍惚。 她无法想象。 那个如天神一般的谪仙人,竟在遭遇这种非人折磨。 更无法想象,裴清宴在这种折磨下,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批奏折忙公务。 第51章 裴清宴他快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裴清宴他快不行了? “既然王爷不能躺着,那,需不需要叫醒他?”柳云舟问。 姜耐忙道,“不必!” “王爷既然能安然睡着,说明蛊虫暂时没有折磨他,王爷好不容易能睡着一次,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着,姜耐起身来,“柳姑娘,衣裳我放在这里了,您尽早将潮湿的衣裳换下来,免得染了风寒,我先告退。” 柳云舟也跟着站起来。 她看了看内屋的裴清宴。 裴清宴睡得很熟,一时半会怕是醒不来。 她还牵挂着溺水昏迷的柳柠月,便对姜耐说道,“姜管家,我想去一趟药庐,可否请你带路?” “我想去看看王爷的药熬好了没有,顺道看看我家妹子的状况。” 姜耐点头,“也行,那你先去耳房换衣裳。” 柳云舟将湿衣裳换掉,擦干头发,与姜耐一道前往药庐。 药庐位于摄政王府西南角。 从书房到达药庐,需要穿过大半个王府。 摄政王府很大,房间也很多。 有的房间的窗子是开着的。 柳云舟望过去。 只见那些房间里堆着一些不值钱的瓦罐和一些做工劣质的物件等。 柳云舟记得,前世有关裴清宴喜欢搜集民间瓦罐物件之类的恶闻不少。 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传说某个远古皇族覆灭时将数千斤黄金浇筑到普通罐子底部,以便以后东山再起。 后来这皇族彻底没落,罐子流入寻常百姓家。 摄政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强行用低价将购入罐子,将罐子里的黄金据为己有,百姓敢怒不敢言。 裴清宴死后,强取豪夺破罐子也成了他的一项罪状。 柳云舟透过窗棂看着那些破罐子,着实无法想象那里面会藏有黄金。 她忍不住问道:“王爷他,很喜欢搜集瓦罐吗?” “谁喜欢这种东西?”姜耐不屑一顾,“这些房间原本是摆放贵重物品的。贵重物品被王爷卖了之后,换来了这些破烂。” “卖了?”柳云舟惊讶。 堂堂摄政王,还会变卖家产? 姜耐叹气,“去年,双翼城下了冰雹,冰雹将庄稼全部砸死,百姓颗粒无收,难以过冬,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朝廷没钱赈灾。” “王爷把能换成钱的东西都换了,但因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按照正常流程,银钱很难到达百姓手中。” “后来,王爷就将以购买瓦罐的名义,用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将那些破罐子收回来,真正将银钱送到百姓手中,百姓们才得以安然过冬。” 姜耐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愤怒,“可,百姓们并不领情,甚至还传出了罐子底部藏有黄金的传闻。” “呵,那些破罐子,底部都漏了,怎么可能有黄金?他们放着事实不管,睁眼说瞎话,只说摄政王强取豪夺。” 柳云舟捏紧了袖子。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那个人,明明拿出自己的钱去帮助灾民,却被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 他也从未辩解过。 柳云舟不禁想起民间所流传的有关裴清宴的种种恶行。 或许,真相并不是人们想的那般。 柳云舟觉得,她好像是第一次真正了解裴清宴这个人。 就在柳云舟思索间。 姜耐已经走远。 她忙收回思绪,快步追上去。 越往前,空地越多。 空地被开辟成了药田。 穿过药田之后,远远地看到了药庐。 尚未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 走进药庐里面。 林鹤归正在院子里熬药。 他瞧见柳云舟到来,放下手中的药材,“柳姑娘,令妹溺水时间不长,溺水后处理妥当,无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惊吓,我会开一些药,喝个三四天就可以了。” 柳云舟虽早就知道柳柠月没生命危险。 但,听着林鹤归亲口说柳柠月无大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林大夫。”柳云舟行了礼,准备进屋去。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风闪过,院子里的门被吹得咣咣直响。 伴随着这阵劲风,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子里。 “林大夫!” “不好了,王爷,王爷毒发了!”来人正是裴清宴身边的黑衣少年陆星河。 陆星河脸色苍白,身形踉跄,“快去书房!” 林鹤归脸色大变,“清宴毒发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毒发?” “王爷躺下了,一开始无大碍,后来不知怎么,王爷开始抽搐,蛊毒眨眼间蔓延到了全身,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王爷怕是……不行了。”陆星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颤抖不停。 柳云舟心里一咯噔。 裴清宴,快不行了? 明明她离开之前,裴清宴睡得很熟,也没有任何蛊毒爆发的迹象。 怎么会突然毒发身亡? 林鹤归已经顾不上正在熬的药。 他拿上药匣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书房。 柳云舟也顾不上进屋去看柳柠月,跟着回到书房。 她的速度比林鹤归和陆星河慢。 等她回到书房时。 陆星河如门神一般,脸色漆黑,杀气腾腾地站在小院门口。 见柳云舟靠近,他伸出长剑,“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柳云舟说,“我想去看看王爷的状况……”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陆星河似是在强行控制自己的杀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云舟道,“请让我进去,兴许,我能救王爷一命。” 陆星河身一心认定柳云舟是害王爷的罪魁祸首。 他双拳紧攥,如杀神一般,声音森森,“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 “陆少侠,请你冷静一点。”柳云舟见陆星河油盐不进,声音冷下来, “我知道你着急,但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将王爷救回来,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该放弃。” 陆星河双目猩红地看着柳云舟。 闹别扭? 王爷都变成那样了,这女人竟然说他是在闹别扭? 若不是这女人出现,王爷怎么可能会变成那般模样! 陆星河虽是个训练有素的暗卫,终究是个少年。 他已经控制不住杀意和怒气,长剑直指柳云舟胸前, “王爷不能躺下,这些年一直如此,若不是你提议,王爷也不会突然要躺下休息,王爷变成这样,你难辞其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他将长剑往前伸,“杀无赦!” 第52章 裴清宴不能死! 第五十二章裴清宴不能死! 柳云舟无从辩解。 虽说她根本不知道裴清宴不能躺下,但陆星河说得不错,是她提议裴清宴躺下的。 裴清宴毒发,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关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不想辩驳什么,但我不会害王爷。”柳云舟说,“我也不求你相信我,我只想尽我所能拯救王爷。” “如果你也想拯救王爷,就不要意气用事,让开!” 说完,柳云舟要硬闯进去。 “你听不懂我的话?”陆星河大怒。 他的长剑已经抵在柳云舟胸口,“你再往前靠近一步,我的长剑就刺中了,刀剑无眼,请你自重!” 柳云舟咬了咬牙,继续往前。 锋利的剑身擦过她的衣裳,衣裳裂开些许。 剑尖刺破皮肤,隐隐,有血迹渗出。 她每往前挪动一点,剑尖就往她的胸膛里刺进一点。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 鲜血已染透柳云舟的衣裳。 素色的衣衫之上,血迹洇透之后,印成一朵朵海棠残花模样。 鲜血不断滴落,血色的海棠花不断盛开。 柳云舟的脚步却未停下。 陆星河看着毅然决然的柳云舟,不免有些心惊。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冒死也想闯进去! 柳云舟的决绝震慑到了陆星河。 陆星河心底萌生出些许退意,长剑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许。 就在他想抽回长剑时,书房内传来王爷痛苦的低吼声,霎时,王爷毒发时的惨状再度涌上心头。 他从十岁开始就跟在王爷身边,何曾见过王爷这般模样? 若不是这女人,王爷不会陷入到这般凄惨境地! 愤怒,悲伤,懊悔等等各种情绪涌上。 陆星河目眦尽裂,他将长剑抬高,剑尖直抵柳云舟的脖颈处。 凌冽的杀意伴随着剑身的残血,他声音凛凛,“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的剑就会刺破你的喉咙,这可是你自找的!”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得进去。”柳云舟盯着陆星河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再说一遍,我或许有办法救摄政王。” “他不能死!” 裴清宴不能死! 前世,就因为裴清宴死后,裴云鹤没了死对头,才一路顺风顺水,所向披靡。 现在的裴云鹤已羽翼颇丰,凭她一己之力是无法撼动历史走向的。 只有裴清宴活着,她才有机会改变前世的一切! 更何况。 前世裴清宴是因为她盗走龙玉而惨死。 今世,她绝不能让裴清宴再次因她而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 柳云舟攥紧手,心如磐石。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染血的剑刃一点点刺进她的脖颈。 雪白的脖颈上鲜血溢出,明晃晃的剑身上滴落无数血色之花。 血花溅落,染就一片血雨腥风。 痛! 被刺中的部位,疼痛延迟了片刻,再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铺天盖地的剧痛从伤口处传遍四肢百骸。 血迹也越来越多,如残花飞落。 柳云舟已经头脑发晕,身形踉跄。 纵使如此。 她依旧将身体挺得笔直,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剑尖要刺破喉咙时。 嗖! 一枚小石子飞来。 陆星河手腕被小石子击中,长剑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星河,迁怒也要有个限度。”陆承风的声音传来。 “你是第一天待在王爷身边?王爷的性子你不了解?若是王爷不愿意,谁能劝得动?你有什么资格迁怒到别人身上?” “可是……”陆星河咬牙。 “可是什么?”陆承风一脸冷意地看着陆星河,厉声道,“你觉得你能替王爷做主?”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星河心有不忿。 最终,他还是恨恨地将长剑收起。 “看在承风大哥的份上,我今天就让你进去,但若是王爷有个好歹,我陆星河拼了这条命也要替王爷讨回公道。” 陆星河留下这段恶狠狠的话之后,身形消失。 陆承风对柳云舟的印象也不好。 尤其是柳云舟还试图盗过龙玉。 但比起陆星河的冲动,他更理性些。 “柳姑娘,请进。”陆承风递过来上好的药膏。 “谢谢。”柳云舟将药膏涂在伤口上,简单包扎一下,快步走进书房里。 软塌上。 裴清宴的皮肤如纸一般苍白。 苍白的肌肤上,遍布红色图腾。 又是那红色图腾,如花一般,一朵朵盛开在裴清宴身上。 血红与苍白,妖冶与圣洁,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交织成死亡的前奏。 “图腾又出现了?”柳云舟道,“前几天不是刚毒发过一次?” “这次比上次严重许多。”林鹤归正埋头施针,“当绯色图腾开遍全身时,便是生命终结之时,清宴的脸上已经快布满了。” 柳云舟的心紧紧揪起。 怪不得陆星河说裴清宴快不行了。 这些绯色之花,已经蔓延到了裴清宴脸上。 “有办法治疗吗?”柳云舟问。 “没有。”林鹤归叹道,“我只能用针封住清宴的穴道,将蛊毒重新逼回双腿,但,蛊虫异常活跃,怕是凶多吉……咦?停止了?” 林鹤归惊讶无比。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蛊虫的躁动停止了?” “为什么?明明刚才蛊虫还躁动得异常厉害,为何突然停止?” 林鹤归不敢相信。 他再三确认之后,才确信蛊虫躁动真的停止了。 蛊毒弥漫而产生的绯色之花也停止蔓延。 林鹤归又惊讶又震惊。 这些年,他寻了无数方法让蛊虫安静下来,全都收效甚微。 唯独这次,他什么都没做,蛊虫竟安静了下来! 林鹤归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裴清宴身上的银针取回。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的动作,心下一紧,忙问,“林大夫,你为何要将银针拔掉?莫非……” 裴清宴已经去了?! 林鹤归道:“别紧张,清宴还活着。蛊虫不知为何停止躁动,蛊毒也不再肆虐,清宴的状态在好转。” “现在已经没必要封住全部穴道,只需要留下几枚银针,再次将蛊毒逼到双腿,就能救下清宴,只不过……” 图腾已经蔓延到了头部,就算蛊虫和蛊毒被控制住,清宴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他现在所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第53章 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信? 第五十三章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信?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裴清宴还活着。 还好,她还有机会救他。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忙碌的身影,内心在挣扎。 她在考虑是无声无息去接触裴清宴,还是直截了当告诉林鹤归她或许有办法治疗裴清宴? 若是选前者,她悄悄靠近裴清宴,再利用白色空间里的神奇药水治好生死一线的裴清宴实在太过突兀。 到那时,肯定会引人怀疑。 柳云舟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公布于众。 再者,裴清宴病得如此严重,大约那白色空间里的药物也无法治愈,兴许,还需要林鹤归的帮忙。 权衡再三,柳云舟打定了主意,“林大夫,这么说虽然有些冒昧,但,请问,我可以给王爷把把脉吗?” “把脉?你不懂医术却懂得把脉?”林鹤归问。 “这……抱歉,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或许真的有办法。”柳云舟道。 “可以。”林鹤归没追问下去。 他道:“当局者迷,或许你能探查到我所探查不到的细微之处。” “说起来,你来了之后蛊虫就停止了躁动,兴许你就是蛊虫的克星。” 林鹤归将位置让开。 柳云舟走到裴清宴身边来。 她将手指轻轻地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 才刚刚碰触到,脑海中便出现了熟悉的讯息。 “症状:中蛊。蛊虫在心脏,蛊毒遍布全身,患者机体严重受损,五脏六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脉象微弱,心力衰竭,血压极低,供血功能受损,危及生命。” “警告,患者心跳微弱,建议注射强心剂。” “警告,患者多器官受损,且出现大规模血栓,需立即注射溶栓剂或者服用溶栓药物。” “警告,患者头部受神经毒素影响导致颅内压剧烈升高,建议立马注射甘露醇。” “警告,患者免疫系统几乎被破坏殆尽,需要立马注射抗炎药。” “警告……” 又是一连串的警告出现在柳云舟的脑海中。 柳云舟被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她忙将手指移开,那些讯息才平息下来。 “如何?”林鹤归问。 柳云舟脸色发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 “王爷脉象微弱,身体多器官被毒素所伤,再加上他原本就饱受蛊毒折磨,身体很弱,蛊毒突然大规模蔓延,无异于雪上加霜,情况不妙。” 林鹤归微微点头。 柳云舟所说的这些,虽浅薄,却没差错,不像是没学过医术的。 “柳姑娘,你真没学过医?”林鹤归又问了一遍。 柳云舟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鹤归道:“柳姑娘不必自谦,若是柳姑娘学过医,我有些事要拜托你去做。” “林大夫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柳云舟立马严肃起来。 林鹤归对柳云舟的态度有些意外。 陆星河和柳云舟在小院外僵持时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柳云舟为了进屋救清宴,甚至不惜赴死。 这次的态度,同样也很坚决。 “你跟摄政王非亲非故,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林鹤归忍不住问。 柳云舟眼睛微微抬起。 她的目光对上林鹤归的目光。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带着常人所没有的坚毅:“如果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林大夫可信?” 林鹤归先是一愣。 随即笑了起来,“信!” “有柳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鹤归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到裴清宴的大穴中,“该下的针我已经下完,现在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能等,剩下的,就看清宴的造化。” “柳姑娘,你留在这里照顾王爷,我去熬一些吊命的汤药来。若有任何情况,立马让承风或者星河去找我。” 柳云舟微微挑眉。 她正想着该怎么在林鹤归跟前从白色空间里拿出药剂呢,可巧,林鹤归要去熬药! “请林大夫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林鹤归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匆匆离开。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远离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站在屋子里,环顾了四下,“陆承风大侠,还请现身一见。” 伴随着一阵微风,陆承风出现在屋内。 柳云舟道:“我有个秘方要给王爷试一下,这个秘方有八成把握将王爷救回,我绝无虚言,但此方法涉及到隐秘,我有难言之隐,不便公布于众,还请您帮我守住外面。”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任性,但请你相信我,我想让王爷活下来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迫切。” 陆承风看着柳云舟的眼睛。 柳云舟的眼睛清澈澄明,无比认真。 方才柳云舟说出的那句“为了天下苍生拯救王爷”的话重重地捶到了他的心上。 世人都道王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外界对王爷也诸多误解。 柳云舟虽然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但…… 就凭她的那句话。 他,愿意信她! “我相信你。”陆承风对柳云舟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语气都客气了不少,“我会守在外面,柳姑娘,王爷就拜托你了。” “谢谢。”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陆承风是个讲道理的,若陆承风也跟陆星河一样固执暴躁,她还真没辙。 书房里。 又只剩下柳云舟和裴清宴两人。 “抱歉。”柳云舟看着裴清宴的苍白面容,柔声道,“我会尽我所能拯救你,请你坚持住。” 她伸出手。 温热的指腹碰触到裴清宴微凉的指尖。 刹那间,无数讯息在柳云舟的脑海中炸裂开。 “警告,患者心跳微弱心力衰竭,马上注射强心剂。” 柳云舟精准地从白色空间里拿出强心剂。 这强心剂的使用方法和之前那些不一样,需要直接注射到裴清宴的心脏之中。 柳云舟的手微微颤抖。 她,第一次做这个,若是出错…… 这个想法才涌上来,她猛地甩了甩头。 她不能出错! 柳云舟静下心来,手指移动到裴清宴的心脏附近。 当听到讯息再次提示时,她下定决心,将强心剂缓缓注射到裴清宴的心脏里。 有惊无险地注射成功后,裴清宴的心脏跳动逐渐加快。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脑海中又传来了无数警告信息。 柳云舟按照讯息所指示的,一一给裴清宴用好药物。 做完这一切之后。 柳云舟再次将手指放到裴清宴的脉搏上。 第54章 为什么还是无药可医? 第五十四章为什么还是无药可医? 脑海中再次有讯息传来: “患者心跳恢复,颅内压恢复正常,血流正常,生命体征正趋于平稳。” 这个讯息出现后,柳云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裴清宴应该没大碍了。 紧张有序地忙活了一大通。 放松下来时,柳云舟才发现出了一身汗。 衣裳已被汗水浸透,脸上也全是汗水。 汗珠不断滚落,滴落到脖颈的伤口处时,伤口刺刺拉拉的疼。 柳云舟这才想起她被陆星河那个暴躁少年刺伤的事。 之前因裴清宴病情紧张,她来不及处理,只简单涂了药膏,止住了血。 空闲下来后,她才察觉到伤口疼得厉害。 柳云舟从白色空间里找到了治疗伤口的药液,服用下去之后,疼痛感很快就减轻了。 柳云舟忍不住感慨。 白色空间里的药果然是神药,效果立竿见影。 按照目前的速度,裴清宴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柳云舟喜忧参半。 喜的是裴清宴能恢复健康,忧的是若裴清宴无缘无故痊愈,她该怎么解释呢? 就在柳云舟纠结时。 又有讯息涌入脑海。 “注意:患者目前暂无生命危险。但蛊毒已蔓延全身,蛊虫未知,无法分析蛊毒种类,目前无特效药可医治。” 柳云舟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跳。 她刚才没碰到裴清宴,怎么会出现讯息? 而且,她不是给裴清宴用了很多药吗? 什么强心剂、溶栓剂、甘露醇等等,这不都是药? 为什么还无药可医? 不对! 柳云舟突然想到,这些神药或作用于心脏,或者作用于颅内,或者平稳血压等等,是用来救命的,并不是用来治疗蛊虫蛊毒的。 也就是说,她忙活了那么一通,也只是将裴清宴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而已。 “无药可医,难道只能等死吗?”柳云舟喃喃。 “注意:无特效药可治疗不代表无药可医,请不要混淆概念!”讯息再次出现。 这次的讯息和之前不一样,不仅回答了问题,还有了小脾气? 柳云舟怔忡。 自从获得这个神奇能力之后,她一直在思考,这些神奇讯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猜测了无数可能。 今天她有了新发现! 那讯息并不简简单单是讯息,而是有独特思维的! 讯息是不可能有独特思维。 除非…… 柳云舟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您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没有回应。 柳云舟觉得是她猜错了。 她仔细想了想,解锁这个能力应该跟龙玉相关,这讯息应该也跟龙玉有关。 于是,她又问:“您莫不是龙玉上的灵?” “我常听人说,玉石放置时间久了就会产生灵,您如此博学神奇,一定是玉灵吧?” 依旧没有回应。 柳云舟眉头蹙起。 她都猜错了? 不是神,不是灵,那是什么? 难道是妖? 这个念头刚涌上心头便被柳云舟抛弃了。 她所拥有的这项神奇能力可不是妖怪所能拥有的,有这种能力的妖早就得道成仙了。 柳云舟实在猜不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如果能听懂我的话,就回应我一下好不好?” 照例没反应。 柳云舟问了无数次,都是同样的沉默。 她耐心渐消,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了,“你一定能听懂我的话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为什么不回应了?你是不是在害怕?还是说,你根本见不得人?” 大抵是柳云舟的激将法起了作用。 这话过后,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个讯息:“哼!” 柳云舟:…… 果然! 讯息不是死的,是活的! 她碰触到别人就能探查别人病症这种神奇功能,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而是某个看不见的神奇生物诊断后再将讯息反馈给她的。 虽然很扯,虽然很邪门。 但,切切实实发生了! 这神奇生物脾气古怪,对她也爱答不理的。 “你既然不愿意回答我的提问,我也不勉强你。我们话归正题,你说无特效药可以医治蛊虫是什么意思?”柳云舟问。 涉及到正题。 讯息不再保持沉默。 “无特效药就是没有直接有效的药物。”与平常的一板一眼不一样,这次的讯息更像是在跟柳云舟对话。 柳云舟心中腹诽,这神奇生物回答这种问题倒是挺积极的。 她有些摸透了对方的脾气:“这么说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治疗他?” 讯息显示:“简单来说,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最快捷,就是寻找合适的容器,将蛊毒转移出去。”ζΘν荳看書 柳云舟道:“该如何找容器?又如何转移?有具体方法吗?” 讯息再次显示:“阴阳调和,乾坤一体。只需找到合适的女性,让蛊虫患者和这枚女性容器融合,在特定的时间行男女之事,便可将蛊虫转移到女性容器身上,等容器有孕后……” 柳云舟的脸登时大红,“够了,第二种方法!” 沉默了片刻。 她的脑海中又弹出一条带有明显情绪的讯息:“切,明明第一种方法方便又快捷,且万事俱备,只需要男女交……配……” 柳云舟脸红得厉害:“麻烦说第二种,谢谢!” 讯息:…… “第二种方法,采用太乙神针将蛊毒引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从涌泉穴将蛊毒逼出来,配合患者平常服用的汤药,便可慢慢解毒。” “因患者机体严重受损,中蛊时间长,用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将毒素全部逼出至少需要两年以上时间,且,此方法只能逼出蛊毒,无法对蛊虫起作用,治标不治本。” 柳云舟眉头敛起。 有解决办法总比没解决办法好。 第一种方法就算了,难以启齿。 这第二种方法,应该是比较安全易操作的,兴许可以一试。 “警告:患者虽生命体征恢复平稳,但,身体受损严重,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无法醒来,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哦,换算成这边的时间就是二十四时辰,请尽可能唤醒他。营业结束,再见。”讯息到此,戛然而止。 第55章 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第五十五章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喂!”柳云舟本以为裴清宴已经恢复了,讯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变成植物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没有大碍了吗?” “你先告诉我,我该怎么处理?该怎么唤醒他?”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是什么,该怎么操作?” “喂!” 讯息戛然而止之后,不管柳云舟怎么呼唤都不再出现。 柳云舟再将手放到裴清宴手上。 讯息依然没出现。 没办法,柳云舟只得先整理目前已知的信息: 裴清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假如无法醒来,将会变成植物人。 此外。 有关裴清宴蛊虫的治疗,有两种方法。 一种比较奇葩但快速,一种比较正常但缓慢。 或许,她该跟林鹤归好好谈一谈。 正想着。 恰好林鹤归回来了。 林鹤归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书房。 “柳姑娘,辛苦了。”他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轻声问,“王爷情况如何?” 柳云舟起身让出位置来,“林大夫来得正好,麻烦你再给王爷把把脉。” 林鹤归坐下来,探向裴清宴的脉搏。 “咦?”林鹤归惊愕,“奇怪!” “清宴的脉象和之前的细弱无力完全不同,只看脉象的话,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林鹤归方才还觉得清宴能不能活下来要看造化。 结果,他熬个药的功夫,清宴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就好。”柳云舟听到林鹤归如此说,也彻底放心了。 “柳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林鹤归幽幽地问向柳云舟。 上次清宴毒发,柳云舟只渡气就将蛊毒逼退。 这一次又是如此。 作为裴清宴的专属大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裴清宴的身体状况。 就算是蛊毒不蔓延,清宴的脉象也不可能如此强劲有力。 短短时间内,清宴的身体变化如此明显,定是柳云舟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柳云舟道。 林鹤归见她不想回答,没有追问。 他深深一鞠躬,行了大礼,“不管柳姑娘做了什么,清宴已经摆脱了危险,这是好事,谢谢你。” “林大夫客气了。”柳云舟虚扶一把,“真的是王爷吉人天相。”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王爷虽然脉象平稳,但仍处于危险期,若是二十四个时辰内无法醒来,怕是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林鹤归蹙眉。 “大概就是跟植物一样不能动弹的人,所以,必须想办法唤醒王爷。”柳云舟道,“林大夫,还请务必想想办法。” “自然。”林鹤归端起药碗,将药一勺勺喂到裴清宴口中。 裴清宴人虽昏迷,吞咽功能却是正常的。 汤药一勺勺都吞了下去。 “柳姑娘真是王爷的福星。”林鹤归感慨万千,“之前莫说是吃药,就是吃点流食,清宴也很难咽下的。如今清宴不仅脉象恢复,连喂药都顺畅了不少。” “似乎,柳姑娘在身边,蛊虫就安静得很,着实神奇。” 柳云舟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蛊虫折腾累了。” “林大夫,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柳姑娘但说无妨。” “有关王爷蛊虫和蛊毒,不知你可有解决办法?”柳云舟问。 林鹤归喂药的手停顿了一下。 “有是有,不过……此方法有些不寻常,清宴很排斥。” “哦?”柳云舟道,“可否详细说说?” “这……”林鹤归无奈笑了一声, “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通过特殊途径将清宴的蛊毒转移到容器中,等容器结成珠胎后,便能找到治愈清宴的方法。” 柳云舟怔了怔。 这,不就是讯息给出的第一种方法吗? 原来林鹤归早就知道! “那,找到容器了吗?”她问。 “天下之大,要从千千万万女子之中找到独一无二的容器谈何容易?”林鹤归苦笑,“何况,清宴对此事很排斥,我只要一提及他就发火,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可还有别的方法?”柳云舟又问。 林鹤归摇头。 柳云舟有些讶异。 讯息给出了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与林鹤归所说的方案相重合。 第二种方案,林鹤归却不知晓? 这也说明,第二种方法林鹤归从来没用过,有效果的可能性很大。 柳云舟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林大夫,我,有个方案,不知可行不可行。” 林鹤归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看看。” 柳云舟说:“通过太乙神针将王爷的蛊毒逼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将蛊毒从涌泉穴逼出来。” 林鹤归眯起眼睛,“你说,将蛊毒引出来?” 清宴的蛊毒不比其他毒,非常棘手,牵一发动全身。 这么多年来,他想了无数办法将蛊毒引出,都以失败而告终。 “对。”柳云舟说,“我也只是从某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个方子,不知可行不可行,你是神医,肯定比我更懂。” “若林大夫觉得可行,咱们可以试试,横竖是针灸,就算没效果,也不会对王爷的身体产生危害。” 林鹤归也不是没尝试过针灸之法。 但,柳云舟所说的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他都没听说过。 兴许,可以一试! 林鹤归将药碗放下。 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柳云舟。 “柳姑娘,可否详细说一说,你方才提过的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是什么?” 柳云舟挑眉,“你愿意相信我?” “当然。”林鹤归笑道,“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清宴恢复得如此之快,但有一件事我是确信的。” 他眉眼弯弯,如春风一般温柔和善,“正是因为柳姑娘在,清宴才能挽回一命,你是清宴的救命恩人。” 柳云舟汗颜。 “除此之外,我在柳姑娘身上见识过多次奇迹。”林鹤归道,“不管是在乾坤医馆中柳姑娘的重伤三天痊愈,还是清宴能在短时间内逼退蛊毒,奇迹都因柳姑娘而生。” “所以,我相信柳姑娘的判断,柳姑娘可否详细讲一下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柳云舟为难了。 林鹤归不知天行九针和太乙神针。 讯息也没给她答案,她自然也不知这两种针法。 这下该怎么办? 第56章 让她留在他身边两天两夜? 第五十六章让她留在他身边两天两夜? 柳云舟思索了片刻,“这两种针法,我也只是在古书上看见过,一时间记不清了,等我抄录下来再拿给你看看如何?” 林鹤归将柳云舟前后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云舟一眼。 神色幽幽道,“此事不急,等你找到古书后咱们再做计较。” “横竖,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清宴能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 “对了柳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柳云舟见林鹤归信了她的说辞,松了一口气,“林大夫请讲。” 林鹤归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踟蹰了一会儿,才拱了拱手,“柳姑娘,接下来的这二十四时辰,可否请你留在清宴身边?” 柳云舟一愣。 让她留在裴清宴身边两天两夜? “我知道此事很不妥。”林鹤归道,“柳姑娘未曾婚嫁,若在王府过夜会引人闲话,于情于理我不该提此要求。” “但,清宴情况未明,二十四时辰之内不醒来情况会变得糟糕,我不能拿着清宴的生命冒险,故而,我厚着脸皮请求柳姑娘您能守在清宴身边,直到清宴醒来。” “拜托了。”林鹤归说罢,又深深鞠躬。 柳云舟看着林鹤归的模样,莫名想起前世裴清宴死后,林鹤归懊悔万分,自戳双目自断双手的惨状。 林鹤归和裴清宴之间的关系之深厚,远超乎她的想象。 柳云舟扶了林鹤归一把,“林大夫不必如此,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留下来。”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将王爷救回来。何况,王爷已经点名让我做他的伺药丫鬟,我伺候在他身边,合情合理。”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多谢柳姑娘。”他又鞠了一躬。 林鹤归再次给裴清宴诊脉,调整好药方。 “柳姑娘,我要回药庐继续熬药,清宴这里麻烦你照应。” “另外,我来书房之前,前去探查了令妹的情况,令妹恢复良好。” “天色已晚,我这就让姜耐护送令妹和那个叫知夏的丫头回柳家。同时,我也会让姜耐将你留在摄政王府照料王爷的事,以摄政王的名义拟定一道旨意,后续若出一切问题,自有摄政王府承担。” 柳云舟本就挂记着柳柠月,想去看看她。 又见林鹤归将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好再提其他,只微微福了福身,“如此,多谢林大夫了。” “柳姑娘客气,是我们谢谢你才对。”林鹤归将药碗收拾好,推门而去。 小院外。 姜耐不停地在甬道上徘徊。 从得知裴清宴毒发后,他特别自责,特别懊悔。 他明明知道王爷不能躺下,却没及时将王爷扶起来。 若不是他心存侥幸,王爷也不至于变成这般。 姜耐从陆星河那里打听到了王爷毒发时的模样,知道王爷的蛊毒已遍布全身,怕是凶多吉少。 他急得要命,又没勇气进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瞧见林鹤归从书房里出来,姜耐忙走过去,结结巴巴地问,“林大夫,王,王爷,王爷他,他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林鹤归道,“只消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即可。” “稳住了?”姜耐愣愣的。 可,陆星河明明说蛊毒已侵蚀到头部,王爷凶多吉少,要准备后事什么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若王爷真去了他就以死谢罪。 谢罪的方式都想好了,林鹤归却告诉他,王爷病情稳住了? “真假?” “真的。”林鹤归道,“这是奇迹,我原本也以为王爷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王爷因祸得福。” “姜耐,你不必自责,你不仅没罪,你还有功。” “我有功?”姜耐指着自己,“林大夫,你不会在逗我玩吧?” “我怎会拿王爷的事来开玩笑?是真的,以后你自会知晓。”林鹤归道,“你尽管放宽心,王爷无碍。” “姜耐,接下来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姜耐还是有些反应不过。 他呆愣愣地点着头,“林大夫请说,只要我姜耐能做到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做到。” “没这么夸张。”林鹤归笑道。 他吩咐姜耐好生将柳柠月送回柳府,又以摄政王府的名义拟定了一道旨意送到柳家。 姜耐领命而去。 林鹤归嘱咐完毕,向着药庐的方向走。 走到某处时。 四周的气息突然变了。 无风,树木却簌簌作响。 树枝上才舒展开的小嫩叶瑟瑟发抖。 无声,屋檐上的鸟兽却受到了惊吓一般,拼命地扑棱着翅膀冲向云霄。 空气凝滞。 在寂静之中,一丝杀意自远处而来。 越靠前,杀意越浓烈。 鸟兽嘶鸣,树木摇曳。 屋檐上的琉璃瓦也被吹得啪啪作响。 浓烈的杀气凝结成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剑刃在夕阳下反射出幽冷寒光。 寒光如流星,明晃晃地朝着林鹤归袭来。 林鹤归长身玉立,衣衫飘飘。 他停住脚步,一向温和的眼神倏然变得犀利。 在剑刃即将击中他的命脉时。 他轻飘飘地伸出手,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剑身。 林鹤归冷眼看着持剑的黑衣人,冷声道,“陆星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星河并不说话。 他双目猩红,紧咬着牙,握紧长剑继续向着林鹤归刺去。 “还不住手!”林鹤归声音凛冽,夹住剑刃的手指用力一甩。 一股柔绵的力道通过长剑传到陆星河手上。 这力道虽柔绵,却无法抵御。 陆星河感觉到这股力量自剑身传到手腕,再从手上的经络传到四肢百骸。 力道也从绵柔变得刚硬。ζΘν荳看書 体内像是有一股罡气在不断流窜一般,陆星河无法控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鹤归!”陆星河咬着牙擦干唇边的血迹,强行提气,疯了一般朝着林鹤归袭来。 林鹤归一脚将陆星河踹出去。 这一脚力道极猛。 陆星河撞到了树干才被迫停下来。 他不甘心失败,咬着牙站起来,继续向林鹤归攻击来。 “蠢货!”林鹤归冷声道,“我的罡气已渗透到你的经脉,你强行运气只会让经脉碎裂,方才那一脚,我踢中了你的膻中大穴,你动不了了。” 林鹤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陆星河跟前,厉声呵斥,“陆星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57章 她,就是那个容器! 第五十七章她,就是那个容器! 陆星河眸子如血一般,通红通红。 他狠命咬着牙根,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女人照看王爷?若不是她,王爷不会变成这样。林鹤归,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林鹤归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星河,“陆星河,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你跟陆承风始终跟在王爷身边,没发现王爷最近有异样吗?” 陆星河杀气腾腾,“异样?王爷哪有什么异样?王爷被那个女人害死了,你找任何借口都没用!” “是那个女人害了王爷!” “陆承风被她蒙蔽了也就算了,你竟然也被她收买,我虽不知那贱女人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你……” 啪! 林鹤归一掌拍在陆星河依着的树上。 树干咔嚓咔嚓,轰然断裂。 “陆星河!”林鹤归双眸冷厉,声音如霜雪一般寒冷彻骨,“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一向不喜人靠近的王爷,为何主动接近柳云舟?” 陆星河将头歪到一旁,呸出了一口血沫子,“还能是什么?是她贱,勾引王爷。” 林鹤归强忍住将陆星河的猪头掰掉的冲动,继续道,“王爷被蛊虫折磨,难以入眠,为何唯独在柳云舟身边能小憩?为何他在柳云舟跟前脾气会变得温和?” “且不说之前的事,单说王爷躺下休息这件事。” “王爷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你以为像王爷那般的人会因为柳云舟一个建议而躺下来?王爷会躺下来,定是他自愿,你迁怒柳云舟算什么本事?” “再者,柳云舟在书房时,王爷睡得安稳。柳云舟一离开,王爷却毒发了。” “综合种种,你一丁点异常都没察觉到?陆星河,你脑子里全是肌肉吗?” 陆星河原本一心认定柳云舟是害王爷的罪魁祸首,钻到了牛角尖里,根本没细想过。 听林鹤归这么一说。 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星河问,“你是想说,王爷在柳云舟身边能好好休息,王爷突然毒发,是因为柳云舟离开书房,跟着姜耐去药庐的缘故?” 林鹤归神色清冷。 他没有直接回答陆星河的问题,而是抬头看着远方的夕阳,狭长的眼睛眯起,幽幽道: “当年,王爷中蛊之后,我为了寻找解蛊之法走遍大江南北。天下之大,我却一无所获。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无意间救下一个游方道士。” “游方道士得知我在寻找解蛊之法后,告诉我,想要彻底解蛊,需要一个容器。” “我曾问那道士,该去哪里找容器?容器有什么特征?道士只是说了一句:见到了便知道了。” “我一直不懂这句话的含义。这些年,虽王爷对容器一事非常抵触,我却一直没放弃寻找,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这样的容器如大海捞针。” “我一度认为王爷已经没有希望了,毕竟,王爷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即便找到容器也来不及了……直到柳云舟出现。” 林鹤归双手负立,长袖别在身后,飘飘。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见到了柳云舟,我才真正懂了游方道士话中之意。” ——见到了便知道了。 他见到柳云舟之后,的确就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容器! 陆星河听得懵懵的。 他嘴巴长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 他才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柳云舟,就是我们要找的容器?” 林鹤归点头,“如果我没猜错,柳云舟可以克制蛊虫。” “怎么可能?王爷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柳云舟,为何之前没反应,突然成了我们要找的容器?”陆星河白着一张脸,“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鹤归也想不通这一点。 但。 他可以确信,柳云舟就是那个容器。 “这世上没什么绝对的事。”林鹤归道,“我再三探查过王爷的脉象,蛊毒不再肆虐,蛊虫也不再暴躁。” “如此短的时间里,王爷能从生死一线恢复平稳,这种奇迹,只有容器能做到。” 陆星河冷静下来后,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颓然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我,差点杀了王爷唯一的容器,我……” “我这是在干什么?”陆星河颤抖着,“我太蠢了。” 他无比后怕。 若是陆承风没有制止他,那…… 他无法想象后果。 “那,什么时候拯救王爷?”陆星河道,“是不是只要她和王爷那什么,就可以?” 林鹤归道,“柳云舟是柳家嫡女,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王爷要是碰了柳云舟,让柳云舟怀胎,我们再取胎炼药,牵扯甚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尽可能将柳云舟留在王爷身边,若是能撮合他们就最好不过了。” 陆星河听得眉头一紧。 “撮合柳云舟跟王爷?不可能!王爷和云岚姑娘两情相悦,云岚姑娘若是知道了……” “陆星河!”林鹤归打断了陆星河的话,“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王爷的私事,不要妄加猜测。” “切记,万万不可在柳云舟和王爷跟前提及此事,尤其是柳云舟,绝不能让她知道她就是王爷的容器。” “为什么?”陆星河嗤了一声,“能成为王爷的容器是她的荣幸。” 林鹤归的脾气一向不错。 唯独被陆星河气得额角抽搐。 “蠢货!”他呵道,“且不提柳云舟身后的柳家军,她本身也不容小觑,若是我没猜错,柳云舟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陆星河,我警告你,你若再敢误大事,自觉滚出王府。” 林鹤归说完,扔给他一个小瓷瓶,“服了这瓶药,三个时辰内,你体内的罡气自会平息。” 陆星河表情复杂地攥紧药瓶。 他斜倚在断树上,眼神发暗。 半晌,才随意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自嘲一般朝着虚空道,“陆承风,你早就猜到了吧?怪不得你会阻止我,呵。” “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容器。”虚空里,陆承风的声音传来,“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的迁怒对她不公平。” “另外,王爷的私事,切勿妄言。” 陆星河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敛去了情绪,“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阻止了我。” “我会去给她道歉!” 第58章 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第五十八章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书房外。 暮霭沉沉,夕阳渐沉。 书房内。 太阳落山之后,屋子里也变得暗沉起来。 蜡烛燃烧了许久,光芒微弱。 柳云舟起身来,拿着镊子挑了挑烛芯。 火苗跳跃了几下,焰火猛地往上窜了窜,才照亮了整个屋子。 此时虽已是初春时节,天气却冷得很。 书房里的小暖炉燃烧了一天,银碳已被烧光。 太阳落山之后,屋子骤然转凉。 柳云舟转身又去添了几块银碳。 银碳易燃,借着仅有的一点点火星燃起,火苗迸发,很快便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柳云舟重燃了火炉,又去烧了水。 忙完后,她才在裴清宴身边坐下来,深深地叹气,“早先我听说摄政王府骄奢,吃穿用度皆豪华无双,今日一见,可见传言多离谱。” 连她院子里都有六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她在王府待了这么久,却没见过什么下人。 王府之中的摆设,说好听点叫简朴,说不好听了就是寒酸。 柳云舟终于明白,裴清宴为何要让她伺药丫鬟了。 裴清宴不是性格怪异,是穷的买不起丫鬟,抓她来当冤大头。 “你明知道外面的传言离谱,为什么一次都没解释过?”柳云舟问裴清宴。 裴清宴处于昏睡状态,自然不能回答。 柳云舟自己嘟囔了几句。 无人回应,无聊的很。 她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裴清宴。 烛光映照下,裴清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透明。 透明皮肤下,能清晰地看到皮下血管。 尚未退去的绯色图腾与血管相接。 那绯色之花如在他的皮肤上扎根了一般。 图腾以血管为根,纵横交错,绽放在他脸上,身上。 明明很诡异,却因他的容颜过度俊美,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极致的妖孽感。 柳云舟默默感叹。 普通人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怕是早已经邋里邋遢丑得无法直视了。 这个人却依然能保持这般倾世容颜。 记忆中没有裴清宴健康时的容貌,她无法想象,若是裴清宴解开蛊虫,恢复健康后,将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我曾听人说,大灾年份,灾民长时间吃野菜树皮,肚皮才会呈现透明状,在阳光下能明显看出肠子里泛出的绿色。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皮肤才会透成这样?” 柳云舟自行嘟囔着。 嘟囔了一阵,她突然又想起讯息遁走之前提过的两种应对方案。 “喂,那么大的白色空间里,那么多瓶瓶罐罐,就没有针对蛊虫的药物吗?” 这话,是对讯息说的。 “我不叫喂!”讯息很快就回复了。 柳云舟微微挑眉,这次出来的还挺快。 “那你叫什么?”她问。 讯息无回应。 “你是不是没有名字啊?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如何?”柳云舟想了想,“取名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特征,是方是圆,是男是女,是神是妖。” 依然无回应。 “你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柳云舟眉眼弯弯,“要不就叫你小东西吧。” 讯息怒:“你才是小东西!” “小妖怪?” 讯息更怒:“你全家都是小妖怪!” “小混蛋?” 讯息:“……滚!” 柳云舟叹气,“你都不喜欢啊,既然如此,那容我再想想。” 讯息对柳云舟的取名水平怕了,生怕她再取出更奇葩名字来。 它默默地给出两个字,“玉螭。” 柳云舟微微挑眉:“玉螭?” 龙,又称云螭。 玉螭,指的是龙形的玉。 这小东西果然跟龙玉有关! 讯息:“……大意了!” 柳云舟确定了这小东西跟龙玉有关之后,反而踏实了。 毕竟。 不管是她重生还是获得神奇能力,都与龙玉息息相关。 “你是附着在玉佩上的真龙,还是玉佩里的龙灵?”柳云舟又问。 讯息:“都不是,玉螭只是一个代称,别猜了,以你的水平猜不到的。” 柳云舟能明显感觉到被鄙视了。 “不猜就不猜。”柳云舟眯起眼睛,“我觉得玉螭这个名字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 柳云舟:“太难写,太难叫,以后我就叫你小龙吧,好记好写,朗朗上口。” “我叫玉螭!” “小龙!” 小龙:…… “算了,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好。”小龙妥协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 这一次虽没套出小龙的真实身份。 但好歹问出了小龙的名字。 也更加清晰地知道,脑海中出现的讯息,不是凭空得来的,是小龙发送过来的。 “小龙,是不是你探查到对方的病症,必须要我接触到对方才行?”柳云舟问了最想问的问题。 小龙:“不是,是你基础太差,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我,基础差?”柳云舟指着自己。 小龙:“你医学基础太差,望闻问切,你一个都不会。只有碰触到对方,我才能通过特殊方式感知对方身体状况。” 柳云舟终于明白了。 她没有系统学过医术,只能全部依靠小龙来探查。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出来?”柳云舟问。 小龙:它现在也没想出来,是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不得已只能出来营业。 柳云舟见小龙不想回答,也不勉强。 “你真的探查不出裴清宴的蛊虫?”柳云舟问,“白色空间那么大,就没有能抑制蛊虫的药?” “没有。”小龙,“白色空间的药物只针对常见病,比如,之前的肺炎,跌打损伤等等。蛊虫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 柳云舟拧着眉。 “该怎么把蛊虫纳入到你的知识范围内?” 小龙嗤之以鼻,“当然需要你自己来探查诊断,我只能起个辅助作用,碰到常见病我还能直接给你特效药,碰到特殊病症,你不懂,我也没办法。” “哎,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柳云舟:…… 按照小龙的说法,它只是个辅助,遇见常见病症还好,若是遇见疑难杂症,还需要她来做判断。 也就是说,她不能完全依赖小龙。 她必须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夫。 “我现在学还晚吗?”柳云舟问。 “不晚。”小龙发来这两个字之后,又发来了非常不屑的讯息,“不过,你行吗?” 柳云舟幽幽然,“行不行,要试过才知道,小龙,要不我们打个赌?” 第59章 奶凶奶凶的小孩 第五十九章奶凶奶凶的小孩 “打什么赌?”小龙问。 柳云舟道:“每年初秋,大医司会从炽云国各地选拔医师。大医司的考核极为严格,数千名大夫中只选寥寥数个,其中,每年都有两三个女医名额。” “假如,我能成功考进大医司,你就现身见我,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如何,你敢赌吗?” 小龙沉默下来。 柳云舟嘴角勾起,“不敢?” 小龙哼哼唧唧,“这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你未免太小看医术了,你以为临时抱佛脚学几个月的皮毛就能考上大医司?天真!这一行需要常年积累和不断学习,没有捷径可走。” 柳云舟问:“那,你这是同意了?” 小龙继续哼唧:“大医司考核的时候,你别指望我帮你,我是不会出现的,要凭你的真本事考上才算。” “一言为定。”柳云舟眉眼弯弯,“我若考上,你不准食言。” 小龙没再发来讯息。 柳云舟盘算着该从什么地方学起。 只靠她自己学是不行的,想要系统学习医术,需要找个师父。 柳云舟将林鹤归列为首选人物。 记忆中,林鹤归好像有不收徒的规定,她盘算着怎么说服林鹤归。 就在柳云舟思考间。 小龙又发来了讯息,“对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你将他衣裳解开,手指放在他心口,我试着分析分析蛊虫。” 柳云舟微微挑眉。 还能这样? “可能性不大,但可以一试。”小龙回复。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胸口,“必须要掀开衣裳么?” “废话!” 柳云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毕竟裴清宴命在旦夕,为了复仇大计,她不能让他死。 但。 她要解开裴清宴的衣裳,还要去碰触他的胸口。 这…… 柳云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慢慢解开裴清宴的衣衫…… 就在柳云舟即将解开裴清宴最后一层衣裳时。 窗子突然被大力推开。 寒风呼啸,将书房内的蜡烛火苗吹的胡乱摇动。 一个黑影裹挟着寒风袭来。 黑影如一阵风般落在她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来人,正是陆星河。 “对不起。”陆星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柳云舟的注意力都在裴清宴身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陆星河,你这是干什么?”柳云舟语气不太好。 这人放着正门不走,非要从窗户里跳进来,还弄出这么大阵仗,神经病!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陆星河道完歉之后,不等柳云舟开口,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柳云舟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陆星河已消失了踪影。 柳云舟:……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莫名其妙将她刺伤,又来莫名其妙给她道歉。 连话都不让她说,又莫名其妙消失。 开了窗子也不知道关上,有病! 柳云舟很无语。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关窗。 这时。 又有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袭来。 柳云舟着实被陆星河激怒了。 一次不行还来两次,真当她好欺负? 柳云舟冷着脸。 在黑影快到达窗子前时,她啪一声将窗子关掉。 黑影猝不及防,狠狠地撞到窗棂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随即,窗外传来一声惨叫。 柳云舟听着惨叫声不对劲,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娃娃,根本不是陆星河的声音。 她忙将窗子打开。 窗外。 一个大约五岁的漂亮娃娃正屁屁着地,双脚叉开。 他的小手捂住鼻子,眼泪鼻涕一大把。 柳云舟挑眉,“小孩?” 天色已晚,哪里的小孩能闯到这里来? 这小孩,难不成是裴清宴的? 她可是从未听过裴清宴成亲的消息,反倒是外面都在传裴清宴有那方面的隐疾什么的。 小孩似乎也没想到开窗的人不是林鹤归或者姜耐,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他先是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先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柳云舟托着下巴。 “大胆!你是哪里的丫鬟,竟敢如此跟孤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孩奶凶奶凶的。 第60章 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第六十章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裴景瑜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小鼻子都气歪了。 “女人,你,你敢摔孤,好大的胆子!”他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柳云舟叉腰,“孤要砍你的头!” 柳云舟语调幽幽,“太子殿下这话可笑。是您让我放开的,我若不放,您就砍我的头,我哪里敢忤逆您呢,只能放开您。” “我听您的话放开了您,您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又要砍我的头。我听您的要被砍头,不听您的也要被砍头,您倒是给我指条明路,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裴景瑜气得要命,偏偏又觉得柳云舟的话没毛病。 他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你就不会好好将孤放下吗?”他哼哼唧唧。 “您说要砍我的头,我一害怕,手一抖,太子殿下您就趴地上了,归根结底,还是太子殿下您自己没站稳,这怎么能怪我呢?”柳云舟一脸无辜。 裴景瑜更气,他跺了跺脚,“你难道听不出来孤在吓唬你?” 柳云舟眨巴着眼睛,“听不出来,我只知道君无戏言。” 裴景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气哼哼地转过头,嘴巴气鼓鼓的,像个充了气的小青蛙。 柳云舟原本对小暴君印象极差。 对小暴君口口声声说什么砍头之类的更是厌烦,方才也是故意放手摔小暴君个狗吃屎。 但。 看到小暴君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圆圆的脸,气鼓鼓的腮帮子,不断忽闪着的大眼睛…… 柳云舟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真萌! 尤其是那张小脸蛋。 肉嘟嘟的,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戳。 柳云舟伸出手,戳了戳裴景瑜的小脸,“生气了?” “哼!” “你吃糖吗?” “不吃,吃糖长蛀牙。” “正好,我也没有糖。”柳云舟笑眯眯的。 裴景瑜更气,“你没有糖那你乱说什么?你骗孤?” “我怎么能骗太子殿下呢?我虽然现在没有,但我可以先欠着,以后给你补上。”柳云舟微微俯身,“等你皇叔好了,我请你吃小糖人?” 第61章 这孩子中毒了 第六十一章这孩子中毒了 柳云舟记得,小太子的生母并不是当今皇后娘娘,而是已逝的信妃娘娘。 当今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先天残疾,性格残暴,尤其喜欢折磨女人,喜欢强抢民女,口碑极差,是断然不可能当皇帝的。 二儿子原本是最有希望当太子的,可惜此人与老大一样,沉迷美色,王府中但凡有些姿色的丫头媳妇都被沾染了一遍,据说还染指了不少大臣夫人,荒霪无道,奴役百姓,难当大任。 皇帝病危后,自知时日无多,为了避免皇位之争,也为了避免皇位落到不成器的皇子手中,故而,下旨立了只有五岁的裴景瑜为太子,同时命裴清宴为摄政王,辅佐小太子管理朝政。 皇后一党不甘心皇位落在一个小毛孩手中,想方设法要除掉裴景瑜,另立太子。 裴景瑜母妃早亡,无人可依,即便被封为太子,在吃人的皇宫里,也不得不谨小慎微提心吊胆活着。 看裴景瑜的样子,他所能相信和依靠的人,大概只有裴清宴了。 若是裴清宴一死,对于裴景瑜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难怪前世裴清宴死后,裴景瑜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小暴君。 这么想着,柳云舟竟有些可怜他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柳云舟声音放柔了些。 她捏住裴景瑜的小脸,“你年纪还小,有些事需要你皇叔帮你,等你长大了,你皇叔就能轻松些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长大。” 裴景瑜泪珠依然不断往下滴落。 “孤知道,可,孤真的很担心皇叔。” 柳云舟看了看尚未没有醒来迹象的裴清宴,道,“你要是不放心你皇叔,就留下来等他醒来,如何?” 裴景瑜瞪大眼睛,“孤,可以吗?” 柳云舟轻笑,“为什么不可以?” “这不合规矩。孤不能在外过夜,如果被太后母后她们知道了……”裴景瑜抿着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为难。 柳云舟看着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不知你父皇有没有告诉过你,后宫不得干政?” 裴景瑜点头,“父皇说没说过孤不记得了,但,太后经常这般敲打母后。” 柳云舟问,“那,你跟你皇叔彻夜畅谈国事,算不算政事?后宫之人若是干涉你,可符合规矩?” “可是……朕不是在皇宫里。” “谁规定畅谈国事一定在皇宫里呢?” “可,皇叔中毒未醒,怎么跟孤畅谈?”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你不说我不说,林鹤归他们也不说,谁又知道摄政王未醒?”柳云舟嘴角勾起,“你只管待在这里等摄政王醒来即可,等他醒了,他自会护着你。” 裴景瑜恍然大悟。 柳云舟说得很有道理! 可,有道理归有道理,太后她们会信么? 裴景瑜唉声叹气,小胖脸皱成了小包子。 “你要拿出一国储君的气势来。”柳云舟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现在还有比你皇叔醒来更重要的事吗?” 裴景瑜摇头,又重重地点头,“皇叔才是重中之重,你说得不错,孤要守着皇叔,是孤太拘泥太古板了。” “真乖。”柳云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疼,疼,你能不能下手轻些,你捏得孤好疼。”裴景瑜嘟囔,“旁人见到孤,就算内心对孤不服气,表面上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唯独你,又是摔孤,又是捏孤的脸,好生不知礼数。” 柳云舟眉眼弯弯,两只手凑上去,一边捏了一下,“谁让你的脸这么可爱。” 裴景瑜脸颊微微红。 还没人这么直白地夸过他。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孤!”小小的人儿有些忸怩,别着脸看向一旁。 柳云舟将手收回。 搞定了小暴君,她又将目光转移到裴清宴身上。 “小暴……小包子,你往旁边让让。”柳云舟再次朝着裴清宴的心口伸手。 “你干什么?”裴景瑜挡在柳云舟跟前,又摆出了奶凶奶凶的模样,“你摸孤还不够,你想染指皇叔?!” “我对你和你皇叔都没兴趣。”柳云舟一脸黑线,“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抑制蛊虫的特效药,你让开一点。” “不行!”裴景瑜张开手臂,态度坚决地挡住柳云舟。 “皇叔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孤会替皇叔保住清白。” “再者,皇叔说过的,他身上有危险印记,一旦被人看到,看到的人会变成石头,你会变成石头的!” 柳云舟:…… 这种骗孩子的话,裴清宴怎么说得出口的?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为了找出特效药。”柳云舟说,“只需要轻轻碰触一下就行。” “说了不行就不行!”裴景瑜人儿小态度却坚定。 柳云舟没想到小暴君这么执拗,她若是执意去解裴清宴的衣裳,反倒像个不可救药的痴女了。 “罢了,等你皇叔醒来再说吧。” 裴景瑜见她放弃了,才松了口气。 他乖巧地坐在一旁,“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柳云舟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啊?” “林鹤归等会儿会送药和送饭来,你要是没吃,一块吃点。”柳云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裴景瑜暗搓搓摸了摸小肚子,抿了抿小嘴,“孤,过午不食。” “你才五岁,学什么老僧过午不食?”柳云舟无语,“只有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还是说,你不饿?” 裴景瑜其实早就饿扁了。 他不仅现在饿,他每天都饿得睡不着。 可。 林鹤归明确说过,他不能吃太多东西,尤其是晚上不能吃。 裴景瑜咽了咽口水,垂下眼,声音落寞,“孤饿,但孤不能吃。” “为什么?谁给你定的过午不食?”柳云舟很无语,“大人也就算了,你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两顿饭怎么行?等你皇叔醒了,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 裴景瑜摆着手,“这跟皇叔无关,也没人规定,是孤身体不太好,晚上吃了东西容易出事。” 柳云舟一愣。 吃饭容易出事? 这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这孩子中毒了。”小龙的讯息突然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第62章 环环相扣,一石多鸟 第六十二章环环相扣,一石多鸟 柳云舟一愣。 小暴君中毒了? “你捏他的脸颊时,我随意探查了一下。”小龙发来讯息,“这孩子的毒,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慢性毒。” “确切地说,这种毒根本不算毒,所以,不管是神医还是太医,大概都无法察觉出来。 人服用之后一般也没特殊感觉,巧合的是,这个孩子体质特殊,只要服了那毒药就会拉肚子。” “此毒若是服用时间长了,毒会渗透进四肢百骸,尤其是会侵蚀脑部神经,等侵蚀到一定的地步,他会性情大变,会变得暴躁无比。若有人刻意引导,情况会越演越烈,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杀戮机器。” 看着小龙发送来的信息,柳云舟触目惊心。 前世裴景瑜变成小暴君,难道不仅仅因为裴清宴之死,还因为他中的慢性毒? 小暴君中毒,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前世裴景瑜是因中毒太深无法控制自己,性情暴躁喜欢杀戮,从而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小暴君。 祖父为了天下百姓不得不率领大军闯进皇宫诛杀暴君,辅佐六贤王继位…… 留下恶名的是小暴君,反叛诛杀暴君的是柳家军,最终受益人却是六贤王! 六贤王什么都不用做,既赢得了美名,又顺理成章获得了皇位。 柳云舟想通这一点之后,内心被一张可怕的黑网笼罩着。 她浑身发冷。 六贤王的布局,环环相扣,一石多鸟,远比她所知道的还要惊悚可怕! “你在想什么呢?”裴景瑜见柳云舟脸色苍白,小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不舒服吗?” “没有。”柳云舟回过神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为什么晚上不能吃饭?是不是因为吃了就拉肚子?” 裴景瑜的小脸更红了。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孤只要吃些东西就拉肚子,白天还好一些,晚上若是吃了东西,经常会被拉肚子折磨一晚上。” “林鹤归怎么说?”柳云舟问。 “太子殿下的病症很特殊,很罕见,我一时也找不出原因来,我猜测是殿下肠胃功能太弱,故而,我建议殿下晚上少食。目前,我还真没什么办法。”林鹤归的声音从外传来。 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开门声。 一袭青衫的林鹤归提着食盒进屋来。 他冲着裴景瑜行了礼,“林鹤归参见太子殿下。” 裴景瑜摆了摆手,“这里不是皇宫,林大夫不必客气。” 林鹤归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柳姑娘,先用膳吧。”林鹤归说,“我来照看清宴。” 柳云舟的确饿了。 她起身洗了手。 坐下来时,瞧着裴景瑜偷偷咽了咽口水。 柳云舟招呼着裴景瑜,“殿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裴景瑜眼里闪着光。 他瞥了林鹤归一眼,“孤……” 林鹤归道,“殿下的肠胃非常弱,虽说饿着不好,但,若是吃了东西之后,情况越发严重,还是忍一忍。” 裴景瑜眼中的光暗淡下来。 柳云舟皱着眉头,“林大夫,太子殿下真的只是肠胃弱这么简单么?” 林鹤归正想给裴清宴喂药。 听到柳云舟的话,手一顿,“柳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柳云舟说,“林大夫是神医,应该能探查出殿下不仅仅是肠胃弱那么简单吧?” 林鹤归的脸色严肃下来。 他干脆将药碗放下,“柳姑娘,你发现了什么?请赐教。” 柳云舟轻笑,“赐教谈不上,我只是觉得,肠胃弱就不吃东西,这治疗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了。” “再说,以林大夫的本事,不应该如此流于表面。” 林鹤归望着柳云舟的眼睛,沉吟了片刻。 “看来瞒不过柳姑娘。”林鹤归叹息了一声,“摄政王曾下令,任何人不准提及此事。” “既然柳姑娘知道了……” “你们要杀人灭口?”柳云舟扬眉。 林鹤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柳姑娘说笑了。” “既然柳姑娘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殿下他得了怪病,只要吃东西就可能拉肚子,拉到虚脱,甚至有好几次昏厥过去。” “当今朝政形势复杂,太子殿下年岁尚小,摄政王全权当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无限放大。林某才疏学浅,始终找不出原因来,权衡之下,我们只能用些简单粗暴的方法……”薆荳看書 林鹤归很愧疚。 他无法解开裴清宴的蛊虫,无法治好小太子的怪病,皇帝的病他更束手无策。 他,枉被人称为神医。 柳云舟听明白了。 朝廷之中,风声鹤唳,尤其是裴清宴的名声本就极差,一点点火花,就会被人吹成燎原之势。 故而,裴清宴要瞒着小太子的病情。 除却这些政治因素,更让柳云舟惊愕的是,林鹤归似乎并不知道裴景瑜中毒了。 真是奇怪。 林鹤归的医术很高明,怎么探查不出来呢? 柳云舟这个想法还没落地。 小龙的讯息又传来了,“兴许,他并不知道那是毒。” “哦?”柳云舟问,“很罕见?” 小龙道:“这倒不是,毒的定义很广泛,有些毒,对任何人都无事,但用在特定的人身上,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柳云舟不解。 小龙解释说,“举个例子,对普通人来说,花生只是一种食物,对某些特定的人来说,花生是致命毒药。同理,这孩子所中的毒,对旁人来说无事,但对他来说,是毒。” 柳云舟恍然大悟。 那毒,对普通人来说无碍,对小太子却是致命的。 也因此骗过了太医和林鹤归。 他们找不出具体原因,小太子只能减少饮食。 如此以来,小太子没病也会拖出病,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摄政王难逃干系。 小太子若是因此死了,对方目的达成。 若是小太子没死,就会跟前世那般,小太子会变成小暴君。 不管如何,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好狠毒的计策! “那,该怎么办?”柳云舟问。 “很简单,不吃。”小龙道,“慢性毒是积累的,只要断了源头,等慢性毒代谢出去,自然会痊愈。” “人怎么能不吃饭?”柳云舟无语。 小龙更无语,“我说的不吃的不是饭,是毒,你是不是傻?” 柳云舟:…… 第63章 殿下果然是中毒了! 第六十三章殿下果然是中毒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小暴君避开宫里的食物,就可以恢复正常?”柳云舟问。 小龙回复道:“差不多,但,最重要的是找出源头,若是能将源头找到,便可规避毒药,恢复正常饮食。” “真是奇怪,下毒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够如此精准直击要害?这手法,难道是……”小龙发来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难道是什么?”柳云舟问。 小龙沉寂下来,没有再回复。 柳云舟尝试着在心里喊了几声,小龙依旧无回应。 “柳姑娘?”林鹤归见柳云舟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没事吧?” 柳云舟回过神来。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问题。”柳云舟沉吟了片刻,“我,有个问题想问林大夫。” “请说。” “太子殿下应该有试毒人吧?” “自然。” “能进太子殿下口中的食物,定然是试毒人尝过的,试毒人服用无碍,太子殿下却拉肚子,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对某种东西有过激反应?”柳云舟问。 “柳姑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过敏症?其实,我也怀疑过。”林鹤归道,“可惜,至今未能找出过敏食物来。” 柳云舟眼睛眯起。 如果不是食物过敏症。 那,小暴君中毒的源头,是人为! 如此以来,倒是好办了。 “林大夫,不如让太子殿下喝一碗粥试试?”柳云舟声音幽幽,“万一,殿下只是水土不服呢?” 林鹤归神情微凛。 他原本是反对太子殿下吃东西的。 听到柳云舟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改了主意。 他看向裴景瑜,“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裴景瑜暗暗咋了一下嘴,“孤……” 柳云舟不等裴景瑜说什么,直接将一碗粥递给他,“小口喝,若是身体无碍,再继续喝。” 裴景瑜着实饿坏了。 他重重地点着头,喝了一小口。 过了好一会儿,肚子不疼。 裴景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肚子依然没疼。 甚至,因为喝了热乎乎的甜粥,肚子暖暖的,很舒服。 “孤,好了?”裴景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孤,肚子没绞痛,也没有要如厕的感觉。” 他胆子大了起来,兴冲冲地将一碗粥喝完。 喝完后。 裴景瑜又将目光转向了水晶包,舔了舔嘴唇,“孤,还可以吃吗?” “可以,但只能吃一个。”柳云舟说,“你人小,又饿着肚子,一次不能吃太多。” “好!”裴景瑜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水晶包。 如捧着珍宝一般,一口一口咬着。 他很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吃得特别开心,两条小腿不断晃动着。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捧着包子如捧着绝世珍宝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暴君生活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却活得像小乞丐,也是可怜。 林鹤归紧张兮兮地盯着裴景瑜。 裴景瑜吃完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联想到柳云舟所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林鹤归的心沉下来。 他看向柳云舟,“柳姑娘……” 柳云舟轻笑,“瞧瞧,我就说嘛,可能太子殿下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她捏了捏裴景瑜的小脸,“太子殿下,你感觉如何?” “吃饱喝足特别开心,就是有点困。”裴景瑜说着,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儿?” “孤不睡,孤要守着皇叔。” “你可以在你皇叔身边睡。”柳云舟道,“你年纪小,多睡觉才能长高高。” “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你跟孤才第一天认识,孤怎么知道你骗没骗过孤?”裴景瑜歪了歪头,“不过,孤相信你。孤已经好久没一口气吃这么多东西了,好满足,好困困。” 他爬到软塌上,寻了个地方躺下来,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孤就眯一会儿,皇叔若是醒了,你们千万记得叫孤起来。” 裴景瑜年纪太小,最是容易犯困的年纪。 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柳云舟见裴景瑜睡熟,才转头对林鹤归说,“林大夫,我们去外屋一谈?” 林鹤归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们轻手轻脚走到外屋。 林鹤归眼神中满是愧疚,“我自诩医术高超,自命不凡,却不曾想,在太子殿下这件事上,我竟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柳云舟捏着袖子,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林大夫其实不必自责,是下毒之人太过狡诈。” 听了柳云舟的话,林鹤归确定了心中所想,“太子殿下,果真是中毒了。” “应该是的。”柳云舟说,“这毒下得非常巧妙,普通人服用之后无大碍,以至于常人不以为那是毒,唯独小太子服用之后会拉肚子。” 林鹤归脸色铁青,“可恶!那些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柳姑娘可知太子殿下中了什么毒?” 柳云舟摇头,“不知。” 林鹤归眉头紧蹙。 柳云舟道,“林大夫,你仔细想想,太子殿下服用之后就会拉肚子,这不是最有效的辨识方法么?” 林鹤归顿了一下。 随即,恍然大悟。 对方不管伪装得多完美,太子殿下只要服用毒药都会产生特殊反应。 只要顺着这条线找过去,定能抓到一条大鱼! “林某替摄政王和太子殿下谢谢柳姑娘。”林鹤归站起来。 他深深地鞠躬,“柳姑娘为林某了却了一件心事,林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柳姑娘有需要林某的地方,林某万死不辞。” 柳云舟笑道,“林大夫言重了。” “不过,林大夫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也正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林大夫帮个忙。” “哦?请说。”林鹤归道。 柳云舟一脸严肃,“我想在秋考中,考进大医司。” 林鹤归被柳云舟的话惊到了。 大医司的考核非常严格。 就算是行医十几年的大夫都不一定能考上。 大医司的考核也分好几个部分,先是卷面考核,后是解毒,针灸,应急处理等等。 只有通过上一轮考核才能进行下一轮,难度非常之大。 这也就算了。 更重要的是,大医司虽有女医名额,名额只有两三个。 女子想要考上大医司,难如登天。 “柳姑娘,抱歉。”林鹤归一脸歉意,“林某只是个民间大夫,与大医司不熟,实在爱莫能助。” “林大夫别误会。”柳云舟说,“我是想请林大夫收我为徒。” 第64章 她是蛊虫的克星 第六十四章她是蛊虫的克星 “让我收你为徒?”林鹤归似是没想到柳云舟会提这种要求。 “柳姑娘稳住了清宴的病情,又点破了太子殿下的毒,可见是精通医术的,你,竟没有师父?” 柳云舟道,“林大夫谬赞了,我并不精通医术,只懂一些皮毛,摄政王和太子殿下的病症,也只是歪打正着了而已。” “正如你说的那般,大医司的考核非常严格,以我这点皮毛医术想要考到大医司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我想拜林大夫为师,凭我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医司。” 她特意咬重了“凭自己本事”这几个字。 这是她与小龙的约定,也是探寻小龙真实身份的筹码。 林鹤归很为难。 他不是不想收柳云舟为徒。 从把脉的手法等等细节来看,柳云舟的确只懂一些皮毛。 只懂皮毛的她却能一语道破太子殿下中毒玄机,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他是万万不信的。 柳云舟背后的高人深不可测,医术绝不在他之下。 他,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师父? “抱歉。”林鹤归思索了半晌,还是拒绝了,“我不能收柳姑娘为徒。” 柳云舟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 找林鹤归是行不通的。 还是去找个愿意带徒弟的老大夫更方便。 “我虽然不能收徒,不过,我可以给柳姑娘介绍个人。”林鹤归继续说,“此人的医术比我高千百倍,更合适当柳姑娘的师父。” “哦,谁?”柳云舟好奇。 比天下第一神医林鹤归的医术还要高千百倍的,会是什么人? “我的师父,东方不羡。”林鹤归道,“我虽被人称为神医,但我跟师父比起来,不值一提。” “师父他老人家近日会到云京城来,若是柳姑娘有兴趣,可以一试。” 柳云舟挑眉。 东方不羡,那个传说中的医圣?! 有关医圣的传说数不胜数。 传闻此人能活死人肉白骨,还拥有长生不老之术。 也有传闻,东方不羡靠长生不老之术活了很多年,具体年龄未知,身份也未知,他如神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常人难得一见。 那个活成传说的人物,竟是林鹤归的师父? “真令人惊讶,林大夫竟是医圣的弟子。”柳云舟拱了拱手,“失礼了。” 林鹤归笑道,“柳姑娘折煞我了,我只是在年幼时被师父指点过几个月,连师父一成本事都没学到,实在羞愧。” 柳云舟感叹。 旁人得到医圣指点一两次就能凭此本事成为一代名医,林鹤归却得医圣指点过几个月。 可见林鹤归是多么与众不同。 “我听闻医圣收徒非常严格,林大夫,你觉得,我行吗?”柳云舟问。 “我也说不好。”林鹤归道,“师父他脾气古怪,能不能入他老人家的眼,要看柳姑娘自己。” “横竖,等师父到云京城之后,我会差人通知柳姑娘,柳姑娘切记,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柳云舟扬眉,“只有一次机会?” 林鹤归笑道,“这倒不是,师父行踪神秘,来去无踪。当年清宴中蛊之后,我束手无策,四下寻找他老人家,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却连师父的影子都没找到。后来我没办法,在山谷中留了一封信。” “时隔三年多,师父终于回信了,说近日会来云京城一趟。他在云京城或许待一天或许只待一个时辰,柳姑娘若是错过了机会,怕是以后很难再见到他,总之,那老头古怪得很。” 柳云舟明白了。 隐士高人,总归有些脾气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或者爱好什么?我提前准备准备,投其所好。”柳云舟点着下巴,“增加一下成功的概率。” 林鹤归笑起来,“若是柳姑娘想用世俗之物来说服师父,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师父不是世俗之人,不必投其所好。” 柳云舟叹了口气。 这不行,那不行,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她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果然还是找个靠谱老大夫,从头开始学习更靠谱些。 林鹤归转头看了看窗外。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林鹤归起身来,“柳姑娘,夜里由我来守着清宴。” “我让姜耐用屏风隔出一个小房间来,柳姑娘暂时在那休息,我知道此事于情于理都很难为柳姑娘,但清宴尚未脱离危险,还需要柳姑娘守在这边,望柳姑娘多多担待,拜托了。” 第65章 龙玉和凤玉! 第六十五章龙玉和凤玉! “我已经探查清楚,只要柳姑娘在王爷身边,蛊虫就会变得异常安静,不仅如此,蛊虫安静下来之后,蛊毒也不再肆虐。”林鹤归解释道。 “我猜测,柳姑娘应该是能克制蛊虫的,这也是我执意让柳姑娘守在王爷身边的原因。” “柳姑娘,算林某求你了,请你务必守在王爷身边,林某感激不尽。”林鹤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闪。 他特意将柳云舟就是他千辛万苦寻找的容器一事隐瞒下来,只说了柳云舟能克制蛊虫的事。 希望……柳云舟不要多想。 柳云舟眉头紧锁。 她其实也注意到了。 似乎只要她在附近,裴清宴就能睡得安稳一些。 之前柳云舟只以为这是错觉。 后来,小龙自曝身份后,她倒是笃定了。 她能抑制蛊虫,极有可能是因为龙玉。 神奇的小龙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拥有神奇的能力。 同时,小龙又与龙玉有千丝万缕得联系。 而龙玉,原本就是裴清宴用来抑制蛊虫的。 如此环环相扣,给了别人一种她能克制裴清宴蛊虫的错觉。 “既然如此,”柳云舟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不再推辞,“那就有劳了。” 林鹤归见柳云舟并没有深究,松了一口气。 他招呼着姜耐将屏风搬进来。 姜耐的行动很快,很快就派了几个人来,在裴清宴的软塌旁用屏风隔出来一个小房间。 同时,还准备了不少洗漱用品和蚕丝被褥等等。 柳云舟暂时没有睡意。 她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来。 屋内。 林鹤归正在给裴清宴扎针。 裴清宴脸上的绯色图腾正在慢慢退去,他那近乎透明的皮肤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柳云舟在一旁坐下来,默默地看着林鹤归的施针手法。 林鹤归特意放慢速度,一边施针,一边给柳云舟讲解穴位和针法。 柳云舟暗暗记下。 林鹤归施针完毕,将银针收回到针包里,“柳姑娘累了一天,怎么不去休息?” “我睡不着。”柳云舟说,“林大夫,可否问一下,摄政王是什么时候中蛊的?又是怎么中蛊的?” 林鹤归迟疑了片刻。 他将手中的针包卷起,“柳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摄政王如此人物,怎么会中这种奇怪的蛊虫?”柳云舟问。 “抱歉……”林鹤归的脸立马冷了下来。 “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柳云舟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别在意。” 林鹤归垂下眸子,瘦削高挑的身影伴随着烛光晃动,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渺渺, “有些事,清宴不愿意提,是不想伤口被一次次撕开。等他愿意说了,他应该会告诉你。” “所以,若是柳姑娘感兴趣,可以等清宴醒来后问他,我没资格替清宴说这些。” “我,只说一点,这苍天,未免对清宴太过不公!”林鹤归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和愤懑。 因他的情绪骤然降低,连带着屋子里的气氛也沉寂压抑了不少。 柳云舟不知该怎么接话。 两两沉默。 燃烧了大半夜的蜡烛终是烧到了尽头。 红烛泪尽,屋内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 柳云舟重新换了根蜡烛,又将尚未燃烧完的烛芯修剪了一番。 “林大夫,方才是我唐突了。”柳云舟做完这些之后,主动打破这份沉寂,“我不知道摄政王经历了什么就贸然询问,抱歉。” 林鹤归平复了情绪,“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柳姑娘,除了方才你问的那件事,若还有其他想问的,尽管问便是,若是我知道的,我定知无不答。” 柳云舟沉吟了一会儿。 “那,我就问了。” “你可知,摄政王手中的那块龙玉是何来历?我不是觊觎龙玉,我就是好奇,听闻龙玉能够压制蛊虫……”柳云舟踟蹰着问。 “龙玉能压制蛊虫只是个传闻,实际上,我们并未找到龙玉的正确使用方法。”林鹤归说。 “嗯?”柳云舟还是第一次听说。 “若是龙玉能起作用,清宴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林鹤归苦笑道。 柳云舟了然。 单单一块龙玉不能压制蛊虫,龙玉里的神奇生物才是压制蛊虫的关键。 也就是说,其实前世裴清宴之死,与她盗窃龙玉并无直接关系? “有关龙玉的来历,我也略知一二。”林鹤归继续说,“龙玉原本是大医司创始人陆南烟所有的,陆南烟死后,龙玉兜兜转转落到了清宴手中。” “说起龙玉,我记得龙玉和凤玉是一对的。你祖父屡建奇功,先帝便将凤玉赐给了你祖父,凤玉应该在你祖父手中,你可有印象?” 柳云舟微愣。 与龙玉相对应的凤玉,在祖父手中? 可,她从未在祖父那里见过什么凤玉,也从未听祖父提起过。 这就奇怪了。 “那凤玉,真的在我祖父手中?”柳云舟问,“我曾见过御赐物品名单,上面并没有凤玉的记录。” “应该不会有错。”林鹤归说,“之前清宴也说起过这件事。若是没在名单中出现,兴许是先帝单独赐予的。再者,那玉虽贵重,终究只是块玉而已,兴许,漏记了也说不定。” 柳云舟心思深沉。 不管是不是漏记,她的的确确没见过。 此事她还得好好问问祖父才是。 想到祖父,柳云舟突然想起一件事。 八年前,祖父会救下曲朝烟,就因为曲朝烟拿着一块玉佩。 祖父见到玉佩很激动,救了曲朝烟,还将曲朝烟母女接到柳府好生照料。 难道,祖父将凤玉送给了曲朝烟? 不,这不可能! 凤玉是既然是御赐,以祖父的性格,不可能再赠与别人。 兴许,是她想多了。 柳云舟试图说服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发慌。 前世,她不知道龙玉的能力,更不知道小龙的存在,故而,很多事没有多想。 今生,她亲自验证了小龙的神奇之处之后,对前世一些明显违和的事也产生了怀疑。 那些明显违和的事,都出自曲朝烟! 难道…… 柳云舟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涌上心头时,柳云舟心底发沉。 她瞳孔放大,脸色灰白,身体忍不住颤抖。 “柳姑娘?”林鹤归兀自说了许多,见柳云舟的模样不太对,微微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没,我没事。”柳云舟回过神来,歉意一笑,“就是脑子有些混沌,走神了。” “我需要去休息一下。” 不等林鹤归回答,柳云舟踉踉跄跄地走到屏风后。 第66章 傻子,你发高烧了! 第六十六章傻子,你发高烧了! “柳姑娘,你没事吧?”林鹤归有些担心柳云舟的身体,“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柳云舟话还没说完,一头撞到了屏风上。 她也不觉得疼,浑浑噩噩地走到软塌旁,直挺挺地躺下来。 “柳姑娘?”林鹤归越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我真的没事,让我静静。”柳云舟谢绝了林鹤归的好意。 她瘫在软塌上之后。 乱纷纷的思绪如潮水一般喷涌而来。 她想到前世曲朝烟名扬天下的手段,想到曲朝烟种种超凡脱俗的表现和远超这个时代的奇思妙想…… 一切的一切,悉数涌入脑海。 种种线索交织成网,顺着这条网探究过去。 柳云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曲朝烟手中,极有可能也有像小龙一样的神奇之物。 正是那神奇之物的神奇能力,才让曲朝烟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柳云舟想到这里时,浑身冰冷。 她重生后,一直以为现在的曲朝烟还不成气候,她能靠着前世的记忆先下手为强,改变柳家人的命运。 却不成想,曲朝烟比她想象中棘手得多。 柳云舟想到最近曲朝烟的反常反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来,心里乱糟糟的。 头也疼得厉害。 她不仅头疼,还很冷。 即便是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盖着厚厚的蚕丝被也无济于事。 仿佛有来自地狱深处的黄泉寒气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这股寒意,让柳云舟想起柳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对于那时的裴云鹤和曲朝烟来说,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可,他们没让她死,而是击溃她的精神,逼她交出龙玉。 那时她并未多想。 现在想来,兴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龙玉,凤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有如此神乎其神的能力? 龙玉里有小龙,是不是凤玉之中也有个小凤? 当初她拉着曲朝烟同归于尽后,她能重生,曲朝烟会不会也重生? 无数疑问盘桓在心头。 头越发疼得厉害。 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般,脑子里嗡嗡的。 柳云舟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乱七八糟的画面。 前尘往事,恍若一梦。 这梦中的鲜血和悲戚,只有她知晓。 心底上涌的悲伤笼罩着她。 好痛苦,好难过! “傻子,你发高烧了。”小龙的讯息出现在柳云舟脑海中, “刚才还没什么问题,突然就烧了起来,啧,这体温已经快到三十九度了,快把退烧药吃了,再烧下去会被烧傻的。” “小龙……”柳云舟迷迷糊糊的,“你终于肯出来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要问。”小龙说,“吃药!” 小龙的声音落后。 一瓶退烧药出现在柳云舟手里。 柳云舟大脑混沌得很。 她实在太痛苦了,也没有询问的力气,稀里糊涂将一整瓶退烧药喝完。 …… 屏风外。 林鹤归瞧着柳云舟反应不对劲,又不好意思闯到屏风后。 静听下来,柳云舟似乎在痛苦呻,吟。 林鹤归想起白天里柳云舟顶着湿透的衣裳走了很久的路,兴许是染了风寒。 他沉思了一会儿,起身来,点了一株安神香。 安神香里掺杂着紫苏草,对风寒有益。 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暖意翕然。 屏风后柳云舟闻到这股香味,悲壮激荡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退烧药也起了作用,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柳姑娘?”林鹤归听着柳云舟呼吸逐渐平稳,轻轻喊了一声。 柳云舟没有回应。 林鹤归见柳云舟已睡着,暂且放下心来。 莲花漏尽,已近子时。 夜色俱静,只剩下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林鹤归在裴清宴身边坐下。 “清宴。”他声音幽幽,“之前我就在纳闷,一向不喜欢旁人靠近的你,为何一改常态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接触柳云舟。” “你,是不是一早就察觉到,在柳云舟身边时,你的蛊虫能安静下来?” 林鹤归像是在呓语一般,“我从未想过,那般棘手的蛊虫,竟这么简单就被控制住了。大约,是上天不忍心让你英年早逝,才派了柳姑娘来拯救你。” “哦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姑娘告诉我,可以用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将你的蛊毒逼出来,所以,除了你厌恶的那个治疗方法之外,我们还找到了第二种方法。” “虽不知这第二种方法有没有效,我却有种奇怪的信心,我总觉得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柳姑娘,就像是你的救星一般。” “不,不仅仅是你的救星,更是炽云国的救星。” “她不仅提供了解蛊毒的办法,还找到了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兴许,圣上的病她也能给出治疗方案,真是神奇。” “对了对了。”林鹤归笑了一声,“我问她,为何一定要将你救活,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是为了天下苍生。听到这个回答时,我很错愕,很震惊。这等格局,不是一般女子所有,所以啊清宴……这世间的宝藏女子多的是,那些让你痛苦的人或事儿,你是不是该忘了?” 林鹤归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到裴清宴耳中。 裴清宴能听见。 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仅能听到林鹤归的絮叨,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的声音,听到了柳云舟和那个叫小龙的奇怪生物在对话。 他只是无法清醒过来而已。 裴清宴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睡着后,蛊虫突然肆虐,蛊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全身。 绯色之花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侵占了他身体,原本就苟延残喘的身体终是到了极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正在停止跳动,能感觉到生命的消逝,甚至,看到了黄泉河畔的彼岸之花…… 死亡。 从未如此清晰可见。 就在他即将坠入到漆黑地狱时,一双手抓住了他! 第67章 病情突然恶化 第六十七章病情突然恶化 那双手很暖。 如冬日的暖阳一般,不灼目却可消融掉地狱寒气。 那双温暖的手驱散了无尽的黑暗,将他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无数奇奇怪怪的声音。ζΘν荳看書 那是无数的警告声和无数奇奇怪怪的话。 一开始,听不真切,听不明白。 之后。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入到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跳动。 又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从手臂血管中注入,凝滞的血流重新回流。 呼吸逐渐平稳,蔓延肆虐的蛊毒也安稳下来。 仿若,死而复生。 混沌的意识也在慢慢变得清晰。 也是那时,他听到了柳云舟和某个小东西的对话。 那些话他并没有全部听懂。 唯独,解蛊方法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那个小东西说,除了将蛊毒转移到女性容器之外,还可以用什么太乙神针将蛊毒逼到涌泉穴,再用天行九针将蛊毒逼出…… 得知这个消息后。 裴清宴怔忡了许久。 他一早就知道柳云舟拥有一项神奇能力,这项神奇能力很有可能探查出蛊虫抑制的方法。 他却迟迟不想让柳云舟探查。 他受够了那种从满腹希望到满心失望的巨大落差。 他,想保留着这最后一丝希望,直到死去! 然,这世上的事,终归事与愿违的多。 柳云舟终究探查出了他的病症,也寻出了第二种缓解蛊虫的方法。 大概,真如林鹤归所说的那般,天不绝他! 裴清宴很想睁开眼睛,想当面对柳云舟说一声谢谢。 可,不知何故。 他的意识明明很清醒,身体却像是沉入沼泽之中。 泥沼之下,有无数只手伸向他。 四肢被牢牢抓住,将他拽入万丈深渊。 深渊充满雾瘴,雾瘴深处,有两个身影若隐若现。 一人高高在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另一个人端着一杯毒酒缓缓朝他走来…… 在看到那两个身影时,裴清宴心底最深处隐藏的伤口被生生撕扯开,连血带肉,痛彻心扉。 疲惫,痛苦,绝望…… 无数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这些情绪化为一道枷锁,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以最残忍的方式,再度将他拽回地狱。 …… 林鹤归原本在裴清宴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半晌后。 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清宴的表情原本是很温柔很缓和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林鹤归吓了一跳,忙探向裴清宴的脉搏。 这一探,却是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脉搏,不知何故竟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怎么回事?” “为何脉搏突然变得微弱?” 林鹤归感觉到裴清宴的脉搏在以极快的速度变缓,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正常脉象变成了濒死脉象。 他汗毛竖竖起来,额间遍布冷汗。 他林鹤归行医多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脉象! 来不及多想,林鹤归匆忙施针。 他在裴清宴的心包经刺下几针,想要稳住心脉。 诡异的是,全都没用! 裴清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林鹤归意识到情况不对。 再怎么着,清宴的病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恶化成这种程度。 唯一的解释是,蛊虫又作祟了! 林鹤归顾不得什么,用力敲了敲屏风,“柳姑娘,柳姑娘醒醒。” “清宴情况不太好。” “应该是蛊虫又肆虐了。” “柳姑娘?醒醒!” 林鹤归喊了好几声,柳云舟都没反应。 他有些着急。 柳云舟是蛊虫的克星,有她在身边,清宴的病情还算稳定。 柳云舟睡着后,清宴的病情却突然恶化。 很明显,清宴病情恶化与柳云舟睡着有莫大关系。 “柳姑娘,唐突了。”林鹤归闯进屏风后。 软塌上。 柳云舟睡得极深沉。 “柳姑娘,请醒一醒。” “柳姑娘!” 林鹤归喊了几声,依旧没能唤醒她。 “你在等什么?再等下去王爷都出事了。”黑暗之中,陆星河着急的声音传来。 陆星河现出身形,“别等了,用银针强行将她唤醒!” 林鹤归蹙眉。 用银针刺中印堂大穴,昏睡的人自会醒来。 但,印堂穴与别处的穴道不同,贸贸然使用,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 诚如陆星河所说的那般,他们没时间再犹豫下去。 “柳姑娘,抱歉了……”林鹤归拿出银针,准备刺向柳云舟的印堂穴。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陆承风的声音传来,“她很不舒服,若是用此方法,会出问题。” 陆星河一脸不忿,“能有什么问题?她怎么这么娇气?再说,王爷尚未醒来,她倒是呼呼大睡,成何体统?” 陆承风被陆星河三言两语气得脸色发黑,“陆星河,柳姑娘是客,请你对柳姑娘尊重些!” 陆星河冷笑,“尊重?我为何要尊重她?她只不过是王爷的……” 砰! 陆星河的话还没说完,被林鹤归一掌打出去。 这一掌的力道极大,陆星河被打得猝不及防,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林鹤归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陆星河身边,手抓住陆星河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陆星河,我警告过你,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我希望你能好好长长记性,若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林鹤归说完,狠狠地将陆星河甩出去。 陆承风也冷冷地对陆星河说,“你对柳姑娘什么态度我不想管,但,你若是再耽误王爷的事,不必林大夫动手,我自会清理掉你,下不为例,滚!” 陆星河满心愤怒,又不敢发作。 他起身来,擦了擦嘴角,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陆星河离开后。 林鹤归恢复往日的沉稳冷静,“虽然陆星河后面的话我不认同,但,情况危急,我认为还是唤醒柳姑娘为好。” 陆承风沉默了一下,“林大夫,此话虽不该由我来说,但,我想,王爷病情突然恶化,应该与蛊虫无关。” “哦?”林鹤归蹙眉。 陆承风继续道,“王爷的模样,应该是被梦魇住了,我曾见王爷发作过一次,兴许,是哪句话触动了王爷……” 听到陆承风的话,林鹤归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瞪大,“原来如此!” 第68章 裴清宴被梦魇住了 第六十八章裴清宴被梦魇住了 林鹤归暗暗后悔。 清宴若真是被梦魇住,极有可能是因为他说让清宴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忘掉那些过往,重新开始什么的。 若是平常说一说倒是无所谓。 关键就在于,清宴原本此时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候,那些话,怕是因此揭开了清宴的伤疤和隐藏在心底的记忆。 “坏了!”林鹤归用力拍了拍额头,“我怎么能犯这种混?” 虚弱之人陷入梦魇中,很有可能会被梦魇吞噬,以至于精神崩溃,再也醒不过来。 必须要想个办法。 “这样,你将太子殿下抱到这边来,我将柳姑娘抱到王爷身边,兴许会有点效果。”林鹤归对陆承风说。 “是。”陆承风将睡熟的小太子抱到屏风后。 “柳姑娘,情非得已,得罪了。”林鹤归冲着柳云舟深深鞠躬。 他将柳云舟抱起,放在小太子原先待的地方。 “这,可行吗?”陆承风看着柳云舟和裴清宴并排躺在一处,有些不忍心,“柳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我们如此做,未免恩将仇报了。” “此事是我的错,等柳姑娘醒来后,怨我也好,发怒也好,我会承担一切后果。”林鹤归道。 “你怎么承担后果?”陆承风声音中泛着冷意,“女子名声珍贵无双,你怎么弥补?再者,你将柳姑娘抱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我说了,王爷会变成这样,不是蛊虫的事……”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但,我有种预感,柳姑娘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她或许能将清宴从深渊中拉回来。”林鹤归说罢,将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清宴的手上。 陆承风看到这个动作,眸子倏然一紧。 他想制止,却还是忍住了。 正如林鹤归所说的那般,柳云舟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或许,这样做真的有用。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陆承风将脸撇到一边去。 “等。”林鹤归坐下来。 “你上次见到清宴被魇住,是什么时候?”他问。 陆承风道:“大约一年前,王爷服药睡着后,不知怎么病情突然恶化,脉象极弱,表情痛苦,那时你恰好不在云京城,我见情况不妙,命人找来太医,太医束手无策,直言让我们准备后事。” “后来姜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和尚,那和尚嘟囔了几句,说什么王爷被魇住了,那和尚不知在王爷耳边念叨了什么,过了没多久,王爷果真醒了。” “王爷醒来后,脉象也恢复正常。我问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只告诉我,他做了个噩梦,困在梦里走不出来。” “这一次与那一次情况很是相似,所不同的是,这次王爷的情况更严重。” 林鹤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事,我怎么不知?” “王爷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对你提及此事。”陆承风说,“实际上,王爷醒来后,与那和尚单独聊了许久,之后,就对我们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提及。” “那个和尚,可还能找到?”林鹤归问。 陆承风摇头,“根据姜耐的说法,和尚是自己出现在王府门外的,与王爷密谈之后就离开了王府,再无人见过。” 林鹤归又问:“和尚没再说过其他话?” 陆承风摇了摇头。 顿了一下,他突然又说,“不对,我好似隐约听那和尚嘟囔过什么,心魔易生难除,解铃还须系铃人等等。” 林鹤归心思沉沉。 梦魇这种东西,无非是心魔。 心魔最容易趁虚而入,短时间内击溃人的意识,且,药石无医,只能靠意志力熬过去或者有人能解开心魔。 若解开心魔的方法是找到系铃人,那…… 林鹤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儿。 难道,能驱散清宴心魔的,只有那个人么? 此时。 院外。 被林鹤归和陆承风教训过的陆星河正坐在屋顶上生气。 陆星河不明白,柳云舟只不过是王爷的容器而已,区区一个容器,为何要像对待上宾一样对待她? 他更想不明白,柳云舟是王爷钦点的伺药丫鬟,既然是伺药丫鬟,那就该做丫鬟做的事,伺候王爷是应该的,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为何陆承风和林鹤归都那般维护那个女人? 陆星河越想越气。 他气得要命,又不敢再回到屋子里,只能冒着冷风躺在屋顶上,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 待他听到陆承风说王爷的病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时,顿时眼睛一亮。 是了! 想要将王爷从梦魇中拯救出来,非云岚姑娘不可! 说到底,王爷会心灰意冷,无非是因为与云岚姑娘决裂。 若是云岚姑娘能到来,王爷定能驱除心魔,一定能得救! 陆星河想到这里,精神一振。 他一个翻身跳跃而起,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 林鹤归也因为要不要将那个人找来而陷入到了沉思中。 “林大夫。”过了一会儿,陆承风惊诧声突然传来,“你看,王爷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 林鹤归忙看过去。 果然。 裴清宴的表情比方才缓和了很多,紧锁的眉头已舒展开。 就连脉象也似乎稳了不少。 “这!” 林鹤归将手指放在裴清宴的手腕上,感觉到裴清宴脉搏的跳动,欣喜道,“不会有错,清宴在好转。” “柳姑娘,果真是清宴的福星。”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承风问。 “等着。”林鹤归道,“目前的发展是好的,我们等到天亮再说。” …… 另一方面。 柳云舟又又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不是柳家惨烈牺牲的画面,也不是什么白色空间。 梦里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串串水晶珠帘。 烛光映照下,七彩珠光逶迤倾泻,深深浅浅映着四周的和玺彩绘。 柳云舟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珠帘之后,是用上好的双宫茧织就的地毯,地毯之上,绣着鸟兽草木,栩栩如生。 踏着地毯向前,越向前,图案越精美。 鸟兽草木变为凤凰,九只凤凰翱翔云气之间,辅以赤橙黄绛等多数色彩,昂贵高贵。 地毯两边,是两排雕龙石柱。 石柱之间,悬挂着无数细如雨丝的轻纱。 轻纱铺绣,青烟幂处,影影绰绰能看到两三人影儿。 穿过轻纱。 柳云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此人,正是裴清宴! 第69章 不能喝,不要喝! 第六十九章不能喝,不要喝! 此时的裴清宴尚未瘫痪。 他身姿挺拔,一身绛紫色衣衫,玉立于地毯之上。 发丝如墨,用一根墨玉色簪子随意挽起,垂下的发梢映着倾世容颜。 他只是随意站在那里,朗朗如日月入怀,璀璨耀眼,肃肃如松风徐引,爽朗清举,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柳云舟暗暗感叹。 原来,裴清宴没被蛊虫折磨时的容颜,比她想象中还要惊艳几分。 “清宴,你也知道,自皇帝患病以后,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这病怕是会越来越严重。”就在柳云舟震惊于裴清宴的容颜时,有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 柳云舟循着声音望去。 她这才发现,台阶上方正中之处,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坐在镶嵌了彩色凤凰的椅子上,头戴凤冠,衣着华丽,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此人,正是当今太后娘娘。 “臣女柳云舟参见太后娘娘。”柳云舟下意识地跪下行礼。 然而。 她像个透明人一样,并没有人看到她,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柳云舟这才想起这是在梦里。 她默默起身来,立在一旁。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清宴,“皇帝已经三个月没上朝,满朝文武人心惶惶,纷纷上奏折要求立太子,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此事已经拖了很久,再拖下去,怕是会出变故。” “皇帝清醒时见过哀家,也与哀家商议了最适合太子之位的人选,你可知道皇帝所垂心之人是谁?” 裴清宴垂下眸子,微微拱手,“回母后,儿臣不知。” 太后娘娘倚在凤椅上,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儿臣不敢欺瞒母后。”裴清宴的声音平静无波,“还请母后明示。” “罢了,哀家也不跟你卖关子了。”太后懒得跟裴清宴废话,她用护甲点了点眉心,“皇后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废物,无法继承大统。” “其他皇子要么母亲身份低微,要么母亲家族势力过于强大,故,皇帝与哀家商议,定下了信妃娘娘的儿子景瑜为太子。” “那孩子年纪太小,要有人辅佐才行,皇帝认为这些兄弟们之中,只有你会尽心尽力辅佐瑜儿,哀家自然也相信你。” “但,三纲五常自有规则,皇位不容有任何瑕疵,有些事哀家也是迫不得已。”太后娘娘说,“若你想辅佐瑜儿,就喝下这杯酒。这杯酒不是毒酒,酒中带有蛊虫,蛊虫不会致命,只是用来约束你的行为。” “你也别怪哀家心狠,哀家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有你喝下这杯酒,哀家才能放心将摄政王这个位子交给你。” 裴清宴身形一震,脸色变得青白。 他嘴唇动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云岚,你还在等什么?将酒端给王爷。”太后对身边一个女子说。 柳云舟这才注意到太后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明眸皓齿,身材窈窕,一举一动风姿绰约,算是个倾世美人。 这个人,柳云舟有印象。 此女名为鲍云岚,是鲍灵姗的姐姐。 柳云舟记得,这鲍云岚曾与裴清宴有过一段婚约,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婚约解除。 与裴清宴解除婚约后没多久,鲍云岚就搬到了尼姑庵带发修行。 裴清宴死后,鲍云岚才正式下山,之后,就成了六贤王裴云鹤的红颜知己。 世人都道是裴清宴心狠手辣,退婚后依旧纠缠着鲍云岚,以至于鲍云岚不得不去尼姑庵清修躲避。 他们赞扬鲍云岚的高洁和不屈,还将鲍云岚摆脱恶人禁锢,重回红尘并寻得如意郎君一事编成话本,口口相传,传为佳话。 然而,柳云舟却知道,鲍云岚早就跟六贤王裴云鹤勾搭上了。所谓的去尼姑庵清修,不过是为了掩盖未婚生子的丑闻! 可怜裴清宴头上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还要忍受着骂名,给那对贱男渣女背着锅! 正在柳云舟思考间。 鲍云岚已端着酒杯,走到裴清宴身边。 裴清宴很高。 足足比鲍云岚高一个头。 “王爷。”鲍云岚端起酒杯,“请……” 裴清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幽幽,“你,希望我喝吗?” “王爷说笑了,这酒是太后赏赐,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鲍云岚压低声音。 裴清宴看着鲍云岚的眼睛。 鲍云岚将眼睛垂下,避开裴清宴的视线。 “我再问你一遍,这酒,你希望我喝吗?”裴清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颤抖的幅度很轻微,轻微到旁人察觉不到。 柳云舟却察觉到了。 确切地说,她能感觉到,能感觉到裴清宴在发抖。 “王爷。”鲍云岚没有正面回答裴清宴的问题,她将眼睛瞥向别处,“一切为了社稷,一切为了天下百姓,你我都是迫不得已。” “为了天下百姓。”裴清宴突然笑了。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明明是笑着,眸子里却溢满了悲伤和自嘲。 柳云舟捕捉到裴清宴的悲伤眼神时,心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 那个眼神中的孤独和绝望、无奈,凝结成墨,笼在裴清宴身上,他的神情,究极悲伤。 柳云舟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人儿,也会露出这般表情。 “既然母后和你都希望我喝下这杯酒,那我就喝下。”裴清宴将酒杯端过来。 “不能喝!”柳云舟眼看着裴清宴要喝下这杯酒,下意识地大喊。 “裴清宴,不能喝,这酒里的蛊虫根本不是太后说得那般轻巧,蛊虫无药可医,一旦喝下,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不要喝,不能喝!” 可,不管她怎么呼唤,怎么着急,都像个透明人一样,无人看见她,无人听到她的呐喊。 柳云舟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将那杯酒放到了嘴边…… 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喝下去! “不要!”柳云舟拼命摇着头。 她拼命往裴清宴身边移去。 她想让裴清宴将那杯酒吐出来。 可。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一般,沉重如有千斤,动弹不得。 柳云舟越发着急。 她咬住舌尖,想用疼痛感来驱散桎梏。 “笨蛋,你是不是傻?”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小龙的讯息。 第70章 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第七十章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小龙?”柳云舟愣了一下,“你,还能出现在我梦里?” 小龙:“……”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梦?既然你知道这只是个梦,你干嘛急得去咬舌尖?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柳云舟无言以对。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所见到的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 然,内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肯定会后悔。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柳云舟问。 小龙先发来一个“哼”字,随后又发来讯息:“并不是你梦到了这些,而是你偷窥了别人的梦。” 柳云舟惊愕:“你的意思是,我方才所见到的场景,并不是我在做梦,而是我偷窥了裴清宴的梦?” “对。” “这种事,能做到吗?” 小龙解释说:“别人做不到,我能。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你想用咬破舌尖这种自残的蠢方法来驱散桎梏是没用的。” 柳云舟不太相信,又不得不信。 在这场梦里,她的的确确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透明人。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制止裴清宴喝下那杯酒?”柳云舟问。 小龙沉默了一会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现在的身份是旁观者,自然什么都做不到,等你进入到裴清宴的梦里,应该就有办法制止他了。” 柳云舟震惊:“我能进入到裴清宴的梦里?” “能。你想进入他的梦里?”小龙问。 柳云舟:“这种事,可以做到吗?” “我都说了,别人不行,你可以,你拥有本大爷,裴清宴又与龙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龙说到这里时,生怕说漏嘴,硬生生止住了。 “反正,你若想进入裴清宴的梦境里,我可以做到,但你要知道,裴清宴是被魇住了。” “这梦魇不是一般的梦魇,是他身体里那蛊虫的影响。那蛊虫,怎么说呢?非常棘手。”小龙发来的讯息异常严肃。 “裴清宴清醒着的时候,蛊虫产生的蛊毒让他痛不欲生。裴清宴昏睡后,意志力薄弱,蛊虫开始制造梦魇迷惑他的心智。” “裴清宴先后经历了蛊毒肆虐和昏睡,梦魇强大到什么程度未知,你若进去,也会被禁锢在那梦魇之中,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出不来会怎么样?”柳云舟嗓子发紧。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四十八小时不醒来就会变成植物人。”小龙说,“你也跟着变成植物人。” 柳云舟:…… 原来,小龙说的裴清宴会变成植物人是这个原因。 “那,我该怎么将裴清宴从梦魇中唤醒?”柳云舟问。 小龙默默地发来讯息:“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这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我也无可奈何。” “原本,我是想着你在裴清宴身边,蛊虫能消停些,裴清宴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蛊虫编制的梦魇比我预测的还要可怕,看这样子裴清宴已经深陷其中,想要从梦魇中挣脱出来,难上加难。” 柳云舟没怎么听明白。 她只明确知道一件事:必须要将裴清宴唤醒才行! “我进去。”柳云舟说。 “你认真的?!”小龙一连发了好几个叹号过来,“一旦进入,你就跟裴清宴一样了,你们若是无法逃离梦魇,你也会变成植物人!” “认真的。”柳云舟道,“我说过了,裴清宴不能死,他死了,跟前世没什么区别了,我需要他,天下百姓也需要他。” 柳云舟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蓦然想到,在裴清宴的梦境中,那个鲍云岚也曾说过为天下百姓这种事。 之前觉得这话大义凛然,现在只觉得,讽刺无比。 柳云舟换了一种说辞,“林鹤归说我是蛊虫克星,兴许,我进入到裴清宴的梦境之后,梦魇就自动退去了。” 小龙停顿了好一阵,才又发来一条讯息,“拉斐尔都画不出你这样的圣母。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进入到裴清宴的梦境后,我帮不上什么忙,后果自负。” 柳云舟:…… 她虽然没看懂小龙的意思,但,她总觉得前半句不是好话。 “少废话,开始吧……”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感觉到身体在快速下坠。 如从高空坠落一般,越过云层,落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柳云舟,你还在等什么?将酒端给王爷。”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 柳云舟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真的进到了裴清宴的梦里。 她不仅进到了裴清宴的梦里,还代替了鲍云岚的角色,要给裴清宴端毒酒?! 柳云舟低头看向手中。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酒。 这杯酒,正是被下了蛊虫的那杯! “为什么我成了端酒的人了?鲍云岚呢?难道因为我进入梦境的时候,还更改了裴清宴的梦境?”柳云舟不得其解。 她的意识很清醒,身体却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端着那杯酒走到了裴清宴身边。 “王爷。”柳云舟端起酒杯,“请……” 说出这话时,柳云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话,不就是之前鲍云岚对裴清宴说的话吗? 她不仅代替了鲍云岚的角色,连说的话,做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她心里知道的很清楚,偏偏不能反抗。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只能做特定的事,说特定的话。 柳云舟眼看着裴清宴又要端起酒杯,又要喝下那杯酒,着急不已。 “不能喝!” “裴清宴,不要喝!”柳云舟想大喊,想制止这一切。 诡异的是,心里想的和实际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柳云舟着急不已。 如果进入裴清宴梦境都改变不了结果,那她冒险进来干什么? 柳云舟不甘心被禁锢。 小龙说过,她是旁观者时咬破舌尖这种方法不管用,但现在她已经进入到裴清宴梦境中,疼痛对她应该有用! 柳云舟咬紧牙根,奋力挣脱桎梏,从头上取下簪子,将簪子狠狠刺进手臂里。 鲜血横流,疼痛肆虐。 肆虐的疼痛感神奇地割断了禁锢着她的无数根细线。 细线断裂后,她发现她能行动自如了! 第71章 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第七十一章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柳云舟来不及多想,快速冲到裴清宴身边。 她一把将那杯毒酒打翻。 “这酒不能喝!”柳云舟抓住裴清宴的手腕,“酒里的蛊虫会将你折磨死,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裴清宴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云舟,“你……” “我们这是在梦魇中,这些都是幻像,是假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反抗,要逃!”柳云舟语速极快,“裴清宴,我们一起冲破这梦魇。” 说罢。 柳云舟不等裴清宴反应,拽着他往外跑。 “大胆。”太后娘娘震怒,“柳云舟,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你大爷的反!”柳云舟怒道,“你一个虚假的幻象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真以为你是太后娘娘了?冒牌老虔婆,再敢摆出这种姿态,我先撕烂你的嘴。” 太后娘娘气得要命,“你,你大胆!清宴,这女人敢对哀家如此不敬,你还不快快处置掉她?” 裴清宴眉头紧蹙,他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柳云舟。 柳云舟见裴清宴还在犹豫,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腕,“裴清宴,你现在处于梦魇之中,这个老虔婆不是太后,她是假的,你不要被她骗了。” 裴清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是真是假又如何? 这场景,他早已经历了无数遍。 唯独,没有试着反抗逃跑。 如果逃跑的话,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他,其实挺想试试的。 “走!”裴清宴反手握住柳云舟的手,带着她逃离大殿。 “裴清宴,你也想造反吗?”太后见裴清宴不配合,面目逐渐狰狞。 “来人,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给哀家拿下……” 太后命令一下,无数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侍卫们很快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手持刀剑,剑身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芒。 寒光四射,杀气充斥。 “这都是幻象,侍卫们都是假的。”柳云舟自言自语,“要保持冷静,他们不会产生实质性伤害……” “小心!”就在柳云舟自语时,裴清宴一脚踢开刺过来的长剑。 侍卫被踢飞,长剑落到裴清宴手中。 “你为什么不躲?”裴清宴将柳云舟护在身后,一剑刺中冲上来的侍卫,“等着他们杀你?” 柳云舟:! 这不是幻象吗?不是梦境吗?为什么会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难道在这梦魇中,受伤和死亡都是真实的? “还在发什么愣,走!”裴清宴看准了空隙,拽着柳云舟杀出一条血路。 鲜血如瀑,溅到裴清宴的倾世容颜上。 如白雪之中绽开的血梅,落在他脸上,近乎妖冶。 裴清宴手持长剑,化身地狱夜叉,踏着遍地殷红,一路杀向前。 待他们终于来到大殿门口时。 倏然间,景色突变。 太后娘娘的身影消失,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消失,连穷追不舍的侍卫们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泥沼。 殷红的血也被漆黑的泥沼覆盖,泥沼遍地,一望无际。 漆黑的泥沼里,有无数漆黑的手伸出来。 如无数冤魂从地狱中逃窜出来,奇形怪状,叫嚣着,挥舞着,要将他们拽入深渊。 “这是什么东西?”柳云舟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怪物,有些作呕。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场景。 “大概,是死在我手上的冤魂。”裴清宴语气清冷,“他们,来找我索命了。这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 裴清宴话刚说完。 泥沼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四面八方的泥沼席卷,很快将他们淹没。 强大的力道将他们冲散。 那些漆黑色的冤魂对柳云舟丝毫没兴趣,它们悉数凑到裴清宴身边,密密麻麻地将裴清宴围住。 裴清宴挥舞着长剑,想斩断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异常棘手,斩断之后眨眼之间恢复原状,它们化身漆黑蔓藤,将裴清宴牢牢地缠绕住。 待到裴清宴无法反抗后,用力将他往下拽。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等柳云舟反应过来时,裴清宴已被泥沼吞没。 “裴清宴!”柳云舟急切无比。 裴清宴被吞噬,意味着他无法挣脱梦魇,他和她都会变成植物人。 柳云舟顾不得多想,一头扎进泥沼中,拼命向着裴清宴的方向游去。 “这是梦,是梦魇,这不是什么冤魂!这只是梦魇妄图将你拽进深渊的幻象,不要妥协,不要认命。” “裴清宴,你不要放弃,你要挣脱开这些东西,快!” 泥沼封住了裴清宴的视线和听觉。 他听不到,看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泥沼里的冤魂正在拼命将他往下拽,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麻木。 “果然,结局还是没有变化吗?”恍惚里,裴清宴自嘲。 他无数次梦到太后和鲍云岚逼他饮下毒酒的场景,饮下毒酒之后,四周的一切会化为泥沼,泥沼中的无数冤魂将他拽入深渊…… 这样的场景,已经循环了无数遍。 原本。 他以为这次选择反抗,选择不喝下那杯毒酒,结果会有所变化。 然,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就算过程有所不同,结局也是一样。 他依旧会被泥沼吞噬…… “裴清宴!” “你给我醒醒!我冒着跟你一起变成植物人的风险闯进来,不是为了让你跟那些梦魇妥协的!你被困在了梦中,这是梦,不是现实,你不要被心魔打败。” 就在裴清宴被负面情绪缠身时,柳云舟急切的呼唤声不知从何处闯入心底。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在他心底回响着。 他听到她说,眼前这些都是梦,是虚假的,是不真实的。 是啊。 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怎么能妥协?! 他只要跟往常一样睁开眼就能挣脱开噩梦桎梏。 可…… 这一次情况不同。 在这无尽的泥沼之中,他意识混沌,呼吸困难。 窒息感已经充斥满胸腔,胸腔仿佛要爆裂一般,疼痛不堪。 他实在太疲惫了,太累了,累到没有反抗的力气…… 就在他随着泥沼沉,沦时。 倏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用尽力气游到他身边来,牢牢将他抱住。 “裴清宴,你感觉怎么样?无法呼吸了?”柳云舟说完,没有任何犹豫,俯身向下。 随后,有暖暖的唇对准裴清宴的唇。 第72章 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 第七十二章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 柳云舟将新鲜空气渡到裴清宴的口中。 近乎麻木的裴清宴感觉到一股沁香的味道在鼻喉间萦绕。 新鲜空气从口腔涌入,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身。 胸腔中那股要爆炸般的疼痛逐渐平息。 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像是获得了新生的力量,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那种柔柔的,软软的,糯糯的触感,如细腻的羽毛轻轻地撩在心尖。 恍若春风拂掠,带来无限柔情。 裴清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有些贪恋这种温柔触感。 恢复力气之后,他的手勾住柳云舟,将柳云舟用力扣在怀里。 唇齿相依,辗转不停。 久久。 裴清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他猛地放开柳云舟。 话未说完。 裴清宴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柳云舟的眼睛里闪着的璀璨光华。 这光华如闪耀的日光,透过漆黑的泥沼,驱散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桎梏和迷茫。 也给他灰白色的世界里增添了一抹华彩。 “为什么?”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语气喃喃。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裴清宴问,“我,不值得……” “你不值得谁值得?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摄政王!”柳云舟打断裴清宴的话,“只有你活着,小暴君才能乖乖当一个明君,只有你活着,天下百姓才能免遭劫难。” “世人误解你,诽谤你,对你多有怨言,但我知道,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希望让国家国泰民安。裴清宴,你值得,你值得活下去。” 柳云舟盯着裴清宴的眼睛,“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等你醒来后,我会好好帮你治疗你的蛊虫,就算我奈何不了蛊虫,我也愿意留在你身边当你一辈子的丫鬟,帮你克制住那蛊虫。” “所以,你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从梦魇中逃脱出去。若是我们逃不出去,都会变成植物人,我不想跟你一起变成植物人。你再努力一把,冲破这梦魇。” 裴清宴动容,“谢……” 裴清宴的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又说,“还有,你可知道陆承风把我抱到你床上了?你要是不醒来,咱俩手牵手变成植物人,这画面可真是太羞耻太辣眼了,我不想让自己死得这么不可理喻,所以,你一定要努力。” 裴清宴:…… 他满腔的感动因为柳云舟最后这段话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柳云舟道,“这是你的梦,需要你来努力,我又没说错什么。” 裴清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着。 从中了蛊虫以来,他早已被折磨得身心疲惫。 从他得知自己最多还剩半年寿命时,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然。 遇见柳云舟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仅带给了他活下来的希望,还让他第一次觉得,活着还不错。 他想试试那所谓的太乙神针和天行九针是不是能够治好他。 他也想将瑜儿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君王。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所以,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一念生,万物生。 裴清宴想要活下来的念头涌上来时,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奇迹般涌上来无穷无尽的力气。 他反手拥住柳云舟,在汹涌的泥沼中迎着激流而上。 一点点,一点点。 从漆黑的泥沼之中挣脱而出。 挣脱开泥沼后,那些曾经缠绕在心头的,难以释怀的过往,也化为清风烟云。 心底的枷锁被解开,泥沼也随着风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的蓝天。 天与地,上下一色,干净如洗,万物生华。 柳云舟第一次看到如此澄澈干净的天空。 “洗去泥沼之后的心境,竟是这般清澈。”柳云舟冲着裴清宴微微笑,“河清海晏,我突然懂了你名字里的含义……” “谢谢。”裴清宴伸出手,将柳云舟拥住。 柳云舟的话梗在了喉间。 裴清宴,主动拥抱了她? “不,不用谢。”柳云舟结结巴巴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抱歉。”裴清宴好看的脸上腾起些许红晕。 他将柳云舟放开,“我一时间乱了分寸。” “别在意,这只是个梦。”柳云舟将头转到一边,“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裴清宴的心莫名一沉,“你说的那些话,也是虚幻的?” “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实意的。”柳云舟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不要当真……” 她越说越觉得不能继续谈论下去,硬生生转了话题,“之前姜耐跟我说,你中蛊之后,不能吃不能睡,一开始我以为是蛊虫折磨得你痛苦不堪,才无法入睡。” “现在想来,你无法入睡的原因,怕没那么简单吧?” 裴清宴没有隐瞒。 他幽幽道,“从我中蛊以来,总会梦到一些奇怪场景,在那些梦境里,我每次都会被泥沼吞噬。最初我的身体状态还不错,梦魇频率并不高,只要我强行唤醒自己,梦魇就会退散。” “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弱,梦魇越来越强大,我沉浸在梦魇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后来,我一闭上眼就会被魇住,久而久之,我不敢入睡,实在疲惫不堪时才敢小憩片刻。” 裴清宴说到这里时,自嘲一笑。 从他察觉到柳云舟能克制蛊虫后,就放松了警惕,这才让蛊虫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底,是他大意了。 柳云舟想了想,“我之前问过林鹤归,问你是如何中蛊的,林鹤归用很悲伤的语气告诉我,让我亲自问你。” 她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个,梦里所见到的场景,就是你中蛊时的场景吧?” 裴清宴没有回应。 柳云舟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僭越。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若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清宴道,“你所见到的,只是第一天的场景。” “难道你喝毒酒喝了很多天?”柳云舟问。 “呵,那种蛊,需要连续服用毒酒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中蛊成功。”裴清宴嘲弄道。 “他们也知道,若是偷偷给我下蛊,绝不可能成功。所以,他们将蛊虫摆到明面上来,利用瑜儿和摄政王之位逼我就范。” 第73章 祝我们联手愉快 第七十三章祝我们联手愉快 裴清宴的话云淡风轻,柳云舟却听得触目惊心。 之前,不论是裴清宴和林鹤归,说起蛊虫时,都是轻飘飘的,语气淡淡然的样子。 她也一直以为,裴清宴的蛊虫是无意间中招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那蛊虫是裴清宴连续喝了四十九天的毒酒才种植成功的! “为什么?”柳云舟问,“你明知道那是毒酒,你明知道四十九天才种成的蛊虫不会跟太后娘娘说得那么轻巧,为什么还要乖乖喝下去……” 疑问的话还没问完。 柳云舟蓦然想起裴清宴方才说过的,对方是用摄政王之位和小暴君做筹码逼他就范! 结合小暴君在宫里的处境,以及裴清宴被赐毒酒的场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皇上立下裴景瑜为太子,裴景瑜年岁太小,必须要选一个人来辅佐他。这个人选,非你莫属。”柳云舟说,“若你不成为摄政王,你几乎无懈可击,对方根本找不到你的破绽。但你成为摄政王,幕后黑手就有了机会。” “幕后黑手说服太后,让太后喂给你毒酒,美其名曰为了朝纲规矩,实际上这是一个巧妙的死局。” “你若是不喝,摄政王的位置会落在其他人手中,对小太子来说无异于羊入虎口,你无法坐视不管,也不会让摄政王之位落到别人手中,故而你一定选择喝下毒酒。” “好狠好毒的计策!”柳云舟轻咬牙根。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毫不避讳的说辞,低笑了一声,“你倒是敢说。” “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瑜儿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条,那酒,我不得不喝。” 柳云舟嗓子发紧。 幕后黑手通过将裴清宴推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成功给裴清宴下蛊,裴清宴被蛊虫折磨,最终死在朝宁八年。 之后,小太子裴景瑜性情大变成为小暴君。 小暴君的恶行罄竹难书,天怒人怨,连一向忠心耿耿的柳家也不得不为了天下百姓诛暴君,立新帝。 幕后黑手用短短几年功夫,一举除掉了最棘手最难对付的裴清宴,名正言顺除掉了小暴君,还顺便收回了柳家的兵权…… 这是一张庞大且黑暗的阴谋网! 这张网环环相扣,涉及众多,他们每个人都是这张阴谋网上的猎物。 上一世,有许多事柳云舟没有细想过,也没有怀疑过。 现在将所知的细节联系到一起捋顺后,得出的结论越发惊人。 她无法想象那个人到底布了多少局,设计了多少惊人阴谋! 太可怕了。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惊悚。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眼中闪露出的惊恐表情,“在想什么?” 柳云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听到裴清宴的话。 裴清宴见她没反应,抬起手,手指落在她额间。 “你在害怕。”他说。 “没。”感觉到裴清宴的冰冷的手指靠近,柳云舟顿时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垂下眼,“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裴清宴感觉到柳云舟在远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这丝失落转瞬即逝,快得像是没出现过。 柳云舟自然也没察觉到,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犹豫着开口,“王爷……” “有话就说。”裴清宴语调淡淡,“你说过的,这是在梦里,再僭越我也不会当真。” 柳云舟认真地看着裴清宴,“王爷可见过蜘蛛捕猎?” “嗯?”裴清宴眼神眯起。 “猎物一旦粘在蜘蛛网上很难逃脱,多数情况下只有等死的份。但,若是能找到突破口,从突破口慢慢撕开这张网,久而久之蜘蛛网自会崩溃。”柳云舟一脸严肃地说。 裴清宴看着柳云舟认真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所以,你想说什么?” 柳云舟道:“我们现在就在这张网上,单凭你或者我,都无法将这张已经缔结多年的阴谋网撕破,唯独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寻到突破口,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控制住你的蛊虫,你来毁掉这张网,如何?” “好。”裴清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裴清宴答应得如此迅速,柳云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派上用场,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两沉默。 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你,不问问我有关这张网的情况么?”过了一会儿,柳云舟才说,“你不怕我骗你吗?” 裴清宴的声音有些缥缈。 他状若无意,“不怕。” 柳云舟:…… 很好! 她辛辛苦苦找出的话题被裴清宴两个字给聊死了! 柳云舟默默地叹了口气,梦里的裴清宴虽然温柔不可怕,但聊天水准跟现实中一样,是个响当当的话题终结者。 “那,祝我们联手愉快。”柳云舟说罢,往四下看了看,“说也奇怪,我们虽然从泥沼中挣脱出来了,可还没走出梦境,不知该怎么才能彻底离开?” “还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从刚才开始,我就听到了乱糟糟的说话声。”柳云舟仔细听去。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血?柳姑娘的还是王爷的?”这声音,似乎是陆承风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听不太真切。 “承风,你帮忙把柳姑娘先带到一旁,我检查一下。”这是林鹤归的声音。 林鹤归的声音同样缥缈遥远。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彻,柳云舟揉了揉眉心,“你可听到陆承风和林鹤归的声音了?他们好像在谈论着什么……”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股大力在拼命拽扯着她。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小心。”裴清宴想要抓住她。 奈何,柳云舟实在下坠得太快。 她的手指擦过裴清宴的指尖之后,身体直线下坠。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坠入深渊一般。 柳云舟眼见着自己越坠越深,条件反射般猛坐起来。 坐起身之后,下坠感消失。 眼前景色突变。 四周,没有什么碧海蓝天,只有不断摇曳的红烛,无风自动的帷帐,以及目瞪口呆的林鹤归和陆承风。 “我……”柳云舟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臂有点疼,脑袋有点晕。 但,她能行动自如。 五感恢复,记忆也慢慢恢复。 “我醒了?我回来了?”柳云舟愣愣地问,“我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了?” 第74章 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第七十四章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是。”林鹤归率先反应过来,“柳姑娘,你突然惊坐起,可是做噩梦了?” “我没做噩梦,是裴清宴做噩梦了。”柳云舟说,“我从他的梦里坠落下来,好险,我还以为会被摔死。” 林鹤归没听懂柳云舟在说什么。 “先不说这些了,裴……摄政王醒没醒?他怎么样了?”柳云舟问。 “清宴尚未醒来,不过柳姑娘不必担心,清宴的脉象很正常,醒来只是时间问题。”林鹤归说。 “哦。”柳云舟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不用做植物人了。 裴清宴没了噩梦困扰,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柳云舟稍稍放下心来。 紧张情绪过后,柳云舟才发现她头晕脑胀,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恍恍惚惚如喝醉了酒一般。 不仅如此。 她还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贴住了衣裳,黏糊糊,潮乎乎,很是难受。 柳云舟想着整理一下衣衫时。 蓦地发现,她腰间有一只手。 那只大手正牢牢地勾住她的腰际。 柳云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只大手的主人正是裴清宴! 因裴清宴不能平躺,他一直是半倚在软塌内,靠近墙边的位置。 柳云舟迷迷糊糊中感知到自己是被陆承风放到了小暴君之前待过的地方,距离裴清宴的位置并不近。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滚到了裴清宴怀里! 难道,梦里做过的事,现实中也做过? 想到这里,柳云舟登时脸色大红。 柳云舟忙挣脱开裴清宴的手,不断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念叨,“我,我们什么都没做,刚才是为了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林鹤归见柳云舟动作幅度过大,忙制止道,“柳姑娘,你别动,你睡着时,不知怎么突然用簪子刺中了自己的手臂,手臂还在流血,切勿乱动以免牵扯到伤口。” “啊?”柳云舟一怔。 她的确在梦里刺中了自己的手臂。 现实中也刺了? 柳云舟低头看去,果然看到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梦里做的事,现实中也做了一遍。 一想到那些场景被人围观了去,柳云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什么……”柳云舟凌乱着,“我先声明,是摄政王被魇住了,我为了将他从梦魇中拯救出来才做了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我没有其他想法,你们就算看见了什么也请假装没看见。” 林鹤归看着柳云舟慌乱的样子,笑了起来。 “柳姑娘想多了,清宴是睡着状态,不会发生不合规矩的事。”林鹤归微微鞠躬,“托柳姑娘的福,清宴已无大碍……” “呵,什么叫托柳姑娘的福?她做什么了?她只不过是躺在了王爷床上而已,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将云岚姑娘请来,王爷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陆星河不屑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一阵开门声。 陆星河带着一个青灰色衣衫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看到那女子,林鹤归和陆承风都一凛,脸色不太好看。 “解铃还须系铃人。”陆星河说,“王爷念念不忘的是云岚姑娘,云岚姑娘一进摄政王府,王爷的病情就稳定了下来,云岚姑娘才是解开王爷心结的那个人。” 他阴阳怪气的,“某些人不要恬不知耻地霸占了云岚姑娘的功劳。” 柳云舟:…… 她原本就没想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事。 她只是想将被噩梦魇住的裴清宴拽回现实,想让他平平安安活着而已。 被陆星河如此辱骂,柳云舟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扫了陆星河一眼,冷笑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我真想把你的脸皮跟城墙的砖比一比,看看谁厚。” “比脸皮厚我可比不过你。”陆星河反唇相讥。 “陆少侠,柳姑娘,请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鲍云岚乍看到裴清宴身边的柳云舟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这丝阴沉很快就被隐藏起。 鲍云岚换了无辜的神情,双手合十,轻轻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不管如何,王爷是安全的,这就足够了。” 柳云舟看向鲍云岚。 鲍云岚未施粉黛,头发只是用木簪子挽了一个发髻,身着尼姑庵的宽松粗布衣裳,盖住了腹部。 很明显,鲍云岚已经躲进尼姑庵“清修”去了。 也就是说,鲍云岚已经跟裴清宴退婚,且,很大概率已经怀了六贤王的孩子。 柳云舟不得不佩服鲍云岚,给裴清宴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还有脸来摄政王做盛世白莲花。 柳云舟嘴角勾起,“鲍姑娘说得对,王爷安全了就好。多亏了鲍姑娘每天在尼姑庵吃斋念佛保佑王爷,王爷才能化险为夷。” 鲍云岚轻轻笑了笑,“柳姑娘言重了,我虽日夜为王爷祈福,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多亏柳姑娘悉心照料王爷才是。” “陆少侠,你也别跟柳姑娘吵架了,就算柳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该这样说的。” 陆星河双臂相抱,“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嘴脸……” “陆星河,你够了!”林鹤归呵道,“少说两句。” “我有说错什么吗?”陆星河冷笑,“陆承风说了王爷的梦魇与蛊虫无关,是王爷的心结尚未打开,才会陷入到梦魇之中。” “既然与蛊虫无关,那就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还敢摆出是她拯救了王爷的样子,呵,真可笑。” 柳云舟:! 她是真的不想计较这种东西,更不想跟陆有病这种偏执狂计较。 但,陆有病的这些话实在太过分了。 “的确很可笑。”柳云舟起身来。 她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柳云舟咬了咬舌尖,用疼痛感驱散晕眩感。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陆星河跟前,声音冷厉,“原本,我能够派上用场,我很开心,毕竟摄政王代表着的是整个天下,摄政王遇难,我作为炽云国子民,做我所能做的,义不容辞。” “我冒着名节不保的风险留在摄政王身边两天两夜,只为了王爷能够渡过难关,在你眼里,我的行为很可笑?” 陆星河斜睨着柳云舟,满脸不屑,“还在给自己戴高帽子,你不要忘了谁才是让王爷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 第75章 柳云舟彻底被激怒 第七十五章柳云舟彻底被激怒 柳云舟彻底被激怒了。 她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高帽子?呵,真有意思。” “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就仔细掰扯掰扯。陆星河,你总是将王爷突然发病的原因怪在我身上,的确王爷发病与我有关,我没有推卸责任。” “但你呢?你身为摄政王的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你明知道王爷的病情会恶化,为什么不制止?你把你的无能归结到我头上,迁怒我,对我恶语相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些我都可以大人大量,不跟你这种孬种计较。但,退一万步说,我醒来后只是问了问王爷的症状,得知王爷无碍松了口气。请问,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邀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霸占功劳了?” “众人都兢兢业业让王爷恢复,唯独你,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要攀功,还要将责任往我身上推。陆星河,我真替你不耻。” “我真想不明白,摄政王那般厉害的人,怎么会选你这种卑劣至极的男人做护卫?” 柳云舟逼到陆星河跟前,抬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看不起你这种懦弱又自私的蠢货!” 陆星河被柳云舟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 偏偏,柳云舟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从反驳。 柳云舟的字字句句都如刀子一般,戳到他的伤处。 正如柳云舟所说的那般,他后悔自己没制止王爷躺下,但他没有将错归结到自己头上,反而迁怒到柳云舟身上,借以麻痹自己。 比起被辱骂的愤怒,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陆星河怒气冲天。 怒气支配下。 他高高抬起手,就要朝着柳云舟打去。 “住手!”陆承风看到陆星河的动作,冷呵了一声,就要上前。 “陆承风,你不要动。”柳云舟却大声喊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打我。” 林鹤归见柳云舟和陆星河剑拔弩张,也呵斥,“陆星河,你这是在干什么?在王爷面前,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 “你们都不准动。”柳云舟声音森森,“我一向脾气不错,也不想跟王爷身边的人计较。但我发现,我不计较,有些人就变本加厉,我不计较,有些人就以为我好欺负。” “今儿,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他说清楚,我要明明确确让他知道,我柳云舟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他想打就打,想侮辱就侮辱的。” “对对对,气死本大爷了,本大爷还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混小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小龙也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发来讯息给柳云舟助攻。 “本大爷这次破例给你麻醉针,他要是敢动你一下,你就用针刺他,刺中他之后他就不能动弹,给本大爷狠狠教训教训他。” 陆星河已经被怒火冲晕了头脑。 他头脑空白,无法思考。 那高高抬起的手,终究还是冲着柳云舟打了下去。 柳云舟眼神一凛。 她没想到陆星河竟真的要对女人下手。 “呵。”柳云舟握紧了小龙给她的麻醉针。 在陆星河的手靠近时,她眼疾手快地将强力麻醉针扎到陆星河手腕上。 陆星河感觉到手臂一麻。 那只手在即将碰触到柳云舟时,竟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用不上一点力气。 不仅仅是那只手。 手臂上的麻感在眨眼间传遍全身,他全身都像是被麻痹住了一般,踉跄着跪倒在地。 “你!”陆星河大惊,“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柳云舟只有三脚猫功夫,并没有放在心上。 中招之后才发现,他大意了。 啪! 陆星河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的巴掌狠狠地甩过来。 “你想打我是吧?这是我还给你的。”柳云舟的声音冰冷如霜。 啪啪啪! “你方才一直在侮辱我对吧?这些,是回敬你的。” 柳云舟的怒火都化为巴掌,一下下,重重地甩在陆星河脸上。 陆星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偏偏,他现在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屈辱地挨打。 “柳姑娘,请手下留情,不要打了。”鲍云岚惊呼一声,“陆少侠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我想,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柳云舟在笑。 真是可笑。 刚才陆星河要对她动手的时候,也不见鲍云岚出面制止。 如今换了她对陆星河动手,鲍云岚就让她手下留情。 “我想,是鲍姑娘误会了才是。”柳云舟说,“或许那些话对你来说没有恶意,对我来说,全是恶意。”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鲍姑娘有这闲心看热闹,不如好好替摄政王祈祷祈祷,毕竟,只有你才是解铃人,你是摄政王醒来的关键,免得你的祈祷不灵了,让某些人失望。” “至于陆星河……”柳云舟一脚踢在陆星河身上,“你若是再敢对本姑娘指手画脚,下次就不是扇耳光那么简单了。” 陆星河从来没受过这种耻辱,他双目通红,“柳云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欢迎你来杀我。”柳云舟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星河,“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 “顺便一提,我祖父是骠骑大将军,我父亲是大将军,我大哥是阵前将军,我三哥是大理寺少卿!”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敢如此对我,但,我警告你,你想动我,最好掂量掂量。” “当然,对付你这种货色,用不着我祖父他们出面。你敢杀我,死的一定是你,若你不信可以一试。” 柳云舟说完。 重重地一甩袖子。 “陆星河,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随时欢迎你杀我,欢迎你记仇,但,若再有下次,绝不是几个耳光这么简单,你可以拭目以待。” 不等陆星河开口,柳云舟接着说,“我无意与你们争论什么,是你们咄咄逼人。既然话说到这里,我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我这就回柳家,不会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哦,顺便提醒你们,还是那句话,若是过了二十四时辰摄政王无法清醒过来,会变成植物人。请你跟所谓的解铃人好好守着,若摄政王变成植物人,记住,是你害的!” 柳云舟对着陆星河说完,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