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 第1章 她不甘 夜色沉如深潭。 死狱内。 尸横遍地,满目血腥。 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手执长剑,跪坐在地,双手的虎口都因为厮杀裂开狰狞的血口。 她咳出的鲜血将单薄的衣衫染的腥红,如清雪挂树般的面庞上不复曾经的美艳,满是狰狞可怖的伤口。 断了双腿,毁了嗓子,小产之后的身子在地上热血的浸泡下瑟瑟发抖。 但,将门风骨犹在! “没想到你毒物折磨得生不如死,还能杀我这么多亲卫。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困兽之斗。”轻蔑的冷笑声传来,“这毒发的滋味,如何啊?” 林溪月那双被恨意浸透的眼眸死死的瞪着自己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她同父异母的胞妹林淼音,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出来:“让谢辞蓦来见我!” 声如厉鬼,字字撕裂。 林淼音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就烦,一条万人唾骂的丧家犬,还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嫡女呢! 可碍于她手上的剑,林淼音不敢靠近,只阴恻恻道: “这毒和当年用在你母亲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你娘的毒是她挚爱的郎君亲手灌进去的,而你的毒,是我长年累月一点一点加在你的茶水点心饭食里面的。能和你娘死在同一种毒下,也算是我对你的仁慈了,还不跪下谢恩?” 林溪月恨得双眼通红,握着剑的手抬起,剑锋直指林淼音,如杜鹃泣血般的声线再一次响起:“让谢辞蓦来见我!” 剑锋凌厉,带着泯灭一切的杀意,饶是有层层护卫围在身边,也还是让林淼音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见林溪月满脸恨意,林淼音佯装惊讶道:“你不会还以为是谢辞蓦害你弟弟惨死,杀你肚子里的孩儿,取你婢女狗命的吧?” 林溪月的眼神骤然一窒,不可置信的瞪向林淼音。 林淼音就是要看她这幅狼狈的模样。 林父宠妾灭妻,害她生母惨死,将贱妾扶上正妻之位后,林溪月便和年幼的弟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偏偏这个贱人从小便与太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林淼音想尽一切办法让二人误会生出嫌隙,本以为就能好好教训这个贱人了,不成想她竟又攀上了摄政王,做了摄政王的义妹! 如今瞧着她这幅卑贱的模样,林淼音真是打心底里说不出的畅快: “蠢货,谢辞蓦爱你至死,甘愿把解药让出来给你,又怎么会是他做的?” 解药? 林溪月瞳孔骤缩。 她和谢辞蓦都中了这毒,仅那一颗解药,他让出来了,那他现在…… “他甚至愿意为了你给自己的敌政摄政王遍寻名医,可摄政王那身子早是强弩之末了,我不过让婢女添油加醋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便以为是谢辞蓦毒杀摄政王,还刺了谢辞蓦两剑。这剑伤至今未好,他到现在阴雨天都会又痒又疼呢。” 林溪月发出沙哑难听的嘶吼声。 “抬进来。” 随着林淼音一声令下,外面抬进来的男人身上虽仍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却形容枯槁,油尽灯枯。 林溪月眼中垂下血泪,不住摇头。 为什么要这样对谢辞蓦? 林淼音不是爱慕他吗? 不是想要嫁给他吗? “我只是要做皇后,他不肯给我这个位置,那我便换了他。”林淼音笑得面目狰狞,“外传谢辞蓦何等奇才,也不过如此,只要和你沾了边的事情,他都会不顾一切。我拿你的命威胁他,他便乖乖吃了药。真可惜啊,他到死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一切,致使你还恨着他。” “悔么?恨么?林溪月,你注定要败在我的手上!” 不! 不是这样的……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林溪月心痛如绞,恨不能将眼前面目狰狞的林淼音碎尸万段! 怒极攻心,再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想要碰一碰那明黄色的衣角,却被林淼音看准时机一刀狠狠刺了个对穿! 视线模糊。 痛意蔓延全身! 可更多的是悔意。 她不甘! 不甘! “不要!”她猛地一声惊呼,双眼骤然睁开惊坐而起,将身侧的人吓了一大跳。 第2章 再来一次 “中邪了?” “中邪又何妨,这漂亮脸蛋身子,享起来仍是人间绝有的!” 污秽的话钻入林溪月的耳中。 一只油腻的手向着她的脸颊就摸了过来。 林溪月下意识的抬手,一把将那手打掉,肌肤相接的触感让她紧拧眉头,极为不耐的抬眼。 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以及两个她恨入骨子里的男人! 这是地府吗? 所以她要再经历一遍蹭在人间经历过的,最不想面对的污秽事! 三年前,她从摄政王府中回到林府去寻母亲的玉佩,便被林家现在的大夫人,林淼音的生母张春云哄骗至房中,险些被来做客的刘中书的儿子刘奇侮辱! 此事经由张春云散布,导致整个上京都在议论唾骂林溪月是个不清白的荡妇。她的义兄摄政王因平息此事在归途中遭遇刺杀,因此才染上了不治之症。 而因为摄政王撑腰,致使外界一直传言林溪月是摄政王府中的禁脔私宠,张春云母女顺水推舟彻底坏了林溪月的名声,与谢辞蓦本就略有僵硬的关系因此事彻底跌至冰点。 跟在林溪月身边的弟弟也因维护她而被人打断了右腿,再也不能习武跑跳。 可以说,今日这一切便是万恶起源! 恨意近乎要从林溪月的眼中溢出。 刘奇身边的书童见林溪月动手,顿时抬脚就往林溪月的身上踹。 钝痛感让林溪月牙关一紧。 尚还来不及细想死后怎能有痛觉,便见那书童再抬起一脚朝着她心窝处来! “还当自己是林家的嫡女呢?林家早便说了你不过是死去的大夫人偷人生下的野种,在这里端什么清高?我们家公子愿意摸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脚风凌厉。 林溪月根本无处可避! 她一把拿起桌上装着点心的盘子一把在桌角上敲碎,手攥紧碎片,用着尖锐处直接狠狠的插向了书童脚底! 书童的力道又多大多快,这碎片扎的就有多深! 借力打力! “啊啊!!” 书童痛得浑身颤抖,向后倒在地上。 林溪月目光深冷,气定神闲的从桌上再挑出一块趁手的碎片,蹲下身子直逼书童的脖颈而去。 “你方才说,我娘怎么了?” 这声音幽幽的,带着蚀骨的凉意。 书童痛得抖如筛糠,眼前人曾经分明是温凉无害的,怎么现在的眼神会如此冰冷,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气,倒像是自炼狱里面回归的修罗! “怎么,兔子急了咬人了?”刘奇虽然被林溪月吓了一跳,但整个上京谁人不知她性子软糯愚善,纵然身后有靠山,也畏手畏脚唯恐给人添麻烦,“林溪月,你伤了我的人,不想活了?” 见自家主子这样说,书童顿时来了底气,“我说你娘是个荡妇,和外人苟且生了你京都谁人不知?我说的就……”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闪着寒芒的碎片便狠狠的扎进了书童的脖颈动脉里!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将林溪月的脸染红! 温热,带着腥味的血渍。 手上还有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带来的痛感。 触感真实。 林溪月微微一怔。 脑海当中漾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她…… 没有死? 并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第3章 全部付出代价 那小厮不可置信的双眼瞪大,怔怔的用手捂住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还欲张口,便见林溪月直接将碎片抽出,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浑身抽搐的死了过去。 “林溪月,你疯了吗?你敢杀我刘家人?”刘奇大惊。 “刘家人?”林溪月缓缓起身,眸光微转,落在了刘奇身上:“刘公子说笑了,这不过是一个口中污言秽语不堪,妄图欺辱林家嫡女的小贼。” “小贼?还嫡女?你一个被赶出林家的丧家犬,你的命还不如我刘家的书童的命值钱!”刘奇怒目圆睁,这林淼音只诓骗他来,却未曾说过林溪月是个疯的。 “刘公子的意思是,公子与这贼人是同谋咯?” 她身上手上沾满鲜血的样子带着冷戾的寒芒,平日里清冷绝美的面庞因为沾了鲜血而显得妖冶似彼岸花。 眸中带着嘲弄的笑意和刘奇看不懂的晦暗。 和杀气。 “既然是同谋,那便一并杀了吧。”林溪月步伐从容,缓缓逼近。 上一世刘奇虽然没有得逞,但粘连在她身上的脏手那恶心的触感,口水滴落在她身上的臭味,几乎夜夜都会化作梦魇折磨她。 她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条走狗的命! “你敢!”刘奇被她的眼神吓得步步后退,“我是刘中书家中二公子,你杀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和你弟弟,就算你有摄政王做靠山,也难逃一死!” 他一个大男人,竟被眼前少女身上的气势慑得双腿发软。 那眼神太狠了,不带丝毫生气。 “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死便死了,左右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你是林淼音母女请来的,死在林府,与我一个被赶出林家的丧家犬何干?” “你!” “何况,我是生是死,我自会慢慢谋算。我还有很长的未来,可以细细筹谋。而你,届时不过是一具尸体,没机会再看到了。” 林溪月说着,挑着下一块瓷片。 白皙细嫩的手指上都是伤口,她却根本察觉不到似的。 耐心,而从容的缓缓挑选出中意的那一块,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刘奇的身上。 刘奇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纨绔,他没有注意脚下,被书童绊倒,看见书童死不瞑目的惨状,直接被吓尿了,一股腥臊味顿时弥漫至了整个屋内。 眼泪横流的大骂:“你这贱人,你若敢动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懦弱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于鬼神身上。你做人尚且如此废物,做鬼也不过是个窝囊鬼,你敢来,我就敢再杀你第二次,让你飞灰湮灭!永不超生!” 林溪月说着,手中的瓷片狠狠的扎进了刘奇的大腿里! “啊啊啊!” 刘奇惨叫不断,双手捂着大腿,被痛极了,伸手就要去掐林溪月的脖子。 可双手还没碰到,就被林溪月用瓷片狠狠划破了手心。 鲜血不断下淌。 哀嚎连连。 尽管知道林溪月曾学过武艺,可她向来温软,所有人都传她像个小白兔似的好被哄骗,如今眼前的人,真的是林溪月吗? “你……你到底是谁?” “是地狱里回来索你命的恶鬼啊。”林溪月笑。 绝美的面庞上噙着冷霜。 刘奇不堪惊吓,昏死了过去。 林溪月冷淡起身,将沾满鲜血的外衫褪去,换了一件干净的,又用帕子将脸上的血渍擦干。 眼神从初时的不可置信,变得越来越沉冷。 不论是地府还是重生,她都要让昔年欺她辱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第4章 你还以为我好惹 她信步走出房中,直奔林淼音所在的庭院而去。 今日回来,便是取母亲族中祖传的玉佩的,上一世她寻遍整个府中都没有找到,临死之前才知道竟是被林淼音偷了。 那玉佩有调动母族暗探的力量,也正因此,上一世林淼音挑拨才会如此容易,手中势力强大了,假的也会做得像真的。 才踏进庭院,便听见林淼音娇笑的声音得意的传了出来。 “爹爹不是总以林溪月调得一手好香为傲吗?我跟刘奇说好了,今日不但要毁了她的清白身子,还要坏了她的一双手!” “小姐,将军只是偶尔提一提,在将军心里,您才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女儿,您何必因此置气呢。” “怎么,你倒管起我来了?我偏要爹爹心里只有我一个女儿,偏要整个林家都只有我一个大小姐,偏要这天下人都唾弃那个贱人,不行吗?” “奴婢失言,请小姐赎罪!” “起来吧,我今日心情好,便只罚你出去跪四个时辰。” 那丫鬟的脚步声传来。 林溪月原本正在愁怎么打开门,没想到开门人竟主动送了上来。 丫鬟将门一打开,便看见林溪月站在门口,眉眼清冷如霜雪,眸中带着似笑非笑的寒气,视线只扫了她一眼,便落在了里面榻上半倚靠着的林淼音身上。 但只是那一眼,便让丫鬟后脊处生出寒意,脚底像黏连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了。 “还不滚在这里磨蹭什么?” 从林淼音的角度看不见林溪月,厉声叱问。 丫鬟浑身一抖,低着头快步从林溪月的旁边出去。 见林溪月进来,林淼音先是一愣,看见她还在流血的手时,以为刘奇已经得手了,一脸暧昧的和旁边的贴身婢女莲心对视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哟,什么味儿啊,这么腥臊?” 说着,抬手捂住鼻子,这才看见林溪月似的:“原来是姐姐啊,做女人的滋味,如何啊?” “你很好奇?”林溪月走进来,脸上看不出情绪。 闻言,林淼音更是满脸揶揄,心道刘奇果然是把这贱人给侮辱了: “都传刘奇玩的花,纵是花楼里的姑娘花样都没他多,自是好奇的,姐姐不妨跟我讲讲?” 林溪月走至林淼音的身边,丝毫不惧的对上了那双恶毒的眼睛,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好啊,只是单讲多没有意思。” 她弯腰靠近林淼音,拿起落在桌上的折扇,一把将那扇柄折断。 “你做什么!”林淼音脸色突变。 “既然这么好奇,那便让你好好体味体味!” 话落。 林溪月动作极快的一把扼住林淼音的咽喉,另一只手掀开她的裙摆! 眼看那扇柄就要狠狠侧捅至林淼音的下体,林淼音吓得乱叫挣扎,双手在榻上乱拍:“疯了,疯了!莲心,你是死的吗!啊!来人啊!快来人!” 扇柄狠狠的扎在林淼音的腿根处的榻上! 只差那么一寸。 就要嵌进林淼音的肌肤里! 林淼音被吓坏了,浑身颤抖不止,感受到林溪月扼在她脖颈上的手指正在根根收紧。 “杀……杀人了……林溪月,你这贱人,你敢动我,爹爹和娘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可不是一句聪明的谈判筹码。”林溪月仍旧在笑。 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分明是讥诮的笑,可在林溪月这张脸上看起来,却带着清冷之感,尤为美艳。 林淼音最恨这张尤似洛天仙子的脸,认定了就是这张脸蛊惑了太子和摄政王。 便看见那张唇型优美的唇瓣开合,继续道: “把玉佩还给我,我可以考虑今日放过你。” “你休……呃……” 第5章 消失的男人 那个“想”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林溪月骤然收紧的力道憋得满脸通红,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疯女人。 竟真的要杀了她吗! 林淼音两只手都在空气中不断的挣扎,整张脸都憋得紫红。 莲心被吓傻了:“林溪月,你被人夺舍了不成!你快放开小姐,这样下去小姐会死的!” “我就是要她死。”林溪月目光沉冷,带着滔天恨意。 “玉佩……玉佩你不想要了吗!”林淼音艰难的出声,声音嘶哑,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林溪月冷笑:“让你主动交出来是我给你的机会,不论你给不给,玉佩我都势在必得。你死了,我便拆了这屋子慢慢寻。” “你……你……” 临近窒息的死亡感直冲林淼音的天灵盖! “我给……我……咳咳咳!” 林溪月松开她,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的喘息。 疯了! 这贱人一定是疯了! “林溪月,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溪月一个不耐的眼神丢了过来。 林淼音浑身一颤,顿时住了口,狠狠的一耳光抽在莲心的脸上撒气:“你是死了吗?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这贱……被她欺辱?” 再是一脚踹在莲心的身上。 “三。”林溪月活动着手腕。 林淼音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二。”林溪月再一次靠近。 林淼音怪叫一声,立刻去取玉佩。 林溪月目光沉冷的打量,确信真的是母亲的那一块,妥帖收好,看向林淼音:“今日我来取玉佩的事情你敢告状,我便找人真的毁你清白,让你成为整个上京里人尽皆知的荡妇。” 一如曾经张春云母女对她做的那样! “你……你敢!林家有重兵把守,将军府中,谁敢来作乱!” “那你便祈祷今生一辈子都能在林家不出门,只要你出了府,我便有的是办法。我可不会像你这样蠢,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浪荡公子,上京中多的是有力气有有些武艺的长工,好好儿让你快活。” 林淼音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分明还是林溪月那张脸…… 可…… 那眼神,那气场神态,都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怎么会这样? 刘奇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林溪月走后,林淼音脱力一般跌坐下去,抖个不停,“莲心,去,去叫我娘来!” “小姐,她方才不是说……” “我让你去,你听不明白吗!”林溪月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莲心的身上砸,“那贱人算个什么东西,她的话你这样顺从?” 莲心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林淼音紧咬着发颤的牙齿:“林溪月,你等着,我娘必定不会放了你的!想毁我清白,先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哪个时候吧!今日的耻辱,我必定会万万倍的还给你!” 屈辱的泪水在林淼音的脸上落下。 “快来人,把刘公子找来!” 这贱人敢伤她,必定是被凌辱了发了疯,她要让林溪月的名声彻底烂掉! 外面的小厮得了吩咐立刻往刘奇歇息的厢房跑,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一脸惊恐的回来了,说话都哆哆嗦嗦的不利索。 “大小姐……刘公子不见了!” 第6章 你想的挺美 “不见了?回去了?”林淼音问。 那小厮满脸恐惧:“刘公子的书童惨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地上满都是血迹,不见刘公子的身影……” 被莲心叫来的张春云踏进庭院里正巧听见了这一句,厉声吩咐:“全府上下搜寻林溪月那贱人和刘公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你们都给刘公子陪葬!” “娘!”林淼音扑进张春云的怀里大哭:“您要替我做主,林溪月那贱东西竟敢掐我,还掀了我的裙子,要用扇柄……扇柄破我的身子!” 张春云原正心疼的看着宝贝女儿颈间青紫的指痕,听见后半句话,顿时脸色大变:“她得手了?” “没……没有……”张春云的厉色吓得林淼音浑身一抖:“女儿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去太子殿下的榻上的,清白比命更重要。只是……那贱人今日闹成这样,咱们的计划不成,太子那边……” “只要她进了那屋子,成与不成,不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张春云戳着林淼音的额头:“你就是心思太纯善了,娘亲会为你筹谋的,未来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属!” 另一边。 刘中书刘府门前。 刘奇被捆着手脚,被人一脚踹下马车。 门口的侍卫连忙凑来扶起,看见自家二少爷浑身是血,顿时惊叫:“快请医师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要给刘奇松绑带回到府中,便看见马车上走下来一少女。 正是春日风渐起,她脸边的长发随风轻动间衬得那张脸愈发 正是春日,风掠过她的脸边,将垂落的发丝拂动,衬得她眼中的寒星愈发摄人。 铿锵! 林溪月随手掷出一把匕首,深深钉入地面三寸,直接震住了想围上来的侍卫们。 刘父早在接到消息时就赶了出来,见儿子血淋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林溪月!你竟敢当众行凶!” 林溪月直起身,微微扬着下巴:“狗不咬人,自不会挨打。” “刘奇胆大包天,伙同林家庶女林淼音作案,妄图欺辱于我。”她冷声质问,“刘家枉为簪缨世家,竟养出这么个狂徒,今日我替刘中书教子,你合该谢我才是!” 林溪月直接点出了两个人物,声音微抬,让整条街都能听得清楚。 既然林淼音想闹大,以此事毁她的名声,她就先下手为强。 她倒要看看,是带外人进自家欺辱嫡姐的名声难听,还是虎口脱险的名声难听。 林溪月向前一步,满目冰寒:“今日刘中书若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便拆了你这中书府的大门!” 刘父为官多年,哪里见过这种上来就撕破脸的打法,脸色沉了又沉,黑得跟锅底似的:“林大小姐,刘家也是官宦之家!纵你有摄政王撑腰,也没有打到门上来耀武扬威的道理!” “耀武扬威?”林溪月直视刘中书,目光灼灼,仿若锋刃之光,“贵府公子在将军府行凶是理所应当,我上门要说法便成了耀武扬威?” “我将刘奇送还刘府,为的是大家的体面。”她扯了扯嘴角,“刘中书若不要这体面,大家尽可以到公堂之上,掰扯清楚。” 这话自然是假。 她杀了刘家的书童,即便她是自保,也难免被刘家咬上一口。 然而林溪月也清楚,文臣最要名声,刘父绝不可能为了儿子私底下的腌臜事闹上府衙。 果然,公堂二字一出,刘父的脸色虽然阴沉如水,却也立即沉默了下去。 他目光在愤怒与晦暗间流转,最后凝成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此事或有误会。”刘父道,“待犬子伤好,我必亲自带他,去摄政王府赔罪。” 他话音未落,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们将刘奇抬入府中,显然准备将此事揭过。 林溪月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第7章 挺是个人物 她猛然一挥手,袖中长鞭甩出,破空猎猎,打在地上,瞬间带起一阵尘土。 “刘中书既要赔罪,现在便可以了。”林溪月似笑非笑,周身威势凛然,“何必拖到他日。” 刘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下脸,也生了火气,讽刺地开口:“谁人不知,林大小姐姿色艳绝,甚得摄政王宠爱。” “这逆子无状,竟敢冒犯摄政王爱姬,本官自该上门,亲自向摄政王赔罪。” 一句姿色艳绝,一声爱姬,分明是将林溪月贬为以色侍人的玩物。 林溪月眼底一片冷凝,猛然抽鞭,鞭尾咻然自刘父眼前掠过,被她收入掌中。 她微微昂首,居高临下地睨视被吓得瞳孔微缩的刘父,语气里也带上了嘲弄:“刘中书,刘家家风不好,你也不应以己度人。” “我不过暂居摄政王府,除此之外,林溪月,就只是林溪月。” 这话出口,显然是不能善了了。 “林大小姐咄咄逼人,这等恶客,恕刘家不能招待了。”刘中书冷沉着脸,眼神阴戾,仿若毒蛇:“送客!” 他一甩袖,周围的侍卫立即一拥而上,手中长棍直指林溪月,气氛一时凝固。 望春楼二层雅间,青釉茶盏被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昭示主人的怒意。 “殿下,这刘家实在太过分了。”太子卫兵统领双手抱拳,沉声道,“属下这便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必。”谢辞蓦抬手,望向林溪月的目光含着深色,“她不是莽撞之人。” 林溪月既然敢在大庭广众向刘家发难,必是留有后招。 他贸然派人下去插手,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谢辞蓦的声音还未落下,街道上便响起了一声破空锐响。 只见林溪月长鞭一甩,如狂风席卷而过,便以巧劲缠住了刘家侍卫的棍棒。 她猛然一抽手,鞭尾如蛇信舔过侍卫们的手背,如岩浆灼烫。 “啊!”刘家侍卫们被抽得皮开肉绽,根本拿不住棍棒,面目狰狞地惨叫起来。 长棍当啷落地,林溪月面不改色,向前一步,让那根木棒砸在脚背上,又滚出老远。 “刘中书!”刘中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汹汹发难:“你纵子行凶,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唆使侍卫袭击于我,以势压人,当真以为这上京姓刘了不成!” 她恶人先告状,直接将自己打上门来,说为被逼无奈的自保。 “你、你……无耻!”刘中书瞠目结舌。 林溪月却懒得等他捋直舌头,冷哼道,“今日你若给不出我一个交代,我便告上御前——” 她压低了声音,微微弯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中书,你们刘家要能讨得到半点好处,我这林字就给你姓。” 她周身气势冷厉,满是煞气,压得刘父背后一阵发寒。 刘父眼神闪烁,咬紧了牙关:“好、好!” 好一个林溪月,林家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 刘父深吸了一口气,情势当前,不得不低头,拱手躬身:“是老夫教子无方,冲撞林大小姐了。林大小姐放心,老夫回去必打断他的狗腿,向你赔罪。” 回了刘家,究竟如何处置,还不是他说了算? “刘中书年事已高,如何做得了这种事?”林溪月轻笑一声,向前一步,走到刘奇身侧。 她缓缓抬脚,落在刘奇的小腿上,猛然用力。 咯。 原本昏迷过去的刘奇忽然抬起头,哀嚎起来,满是血迹的脸上狰狞如恶鬼:“腿!我的腿!” 这个疯女人,竟然踩断了他的腿! “还是由我代劳吧。”林溪月面不改色,双手交叉,向刘父行了个晚辈礼,脸上的笑容肆意:“小事一桩,刘中书不必谢我。” 刘父的脸色已经成了锅底,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今日之事,刘家记下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含着迁怒,瞪了刘奇一眼,摔袖而去。 就在他踏进府门的前一刻,林溪月发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中书今日所说摄政王荒淫无道,贪图美色一事,我会一五一十,转告殿下的。”她眼神冷若冰霜,“摄政王是我义兄,若再叫我听到此等大逆不道的编排,我必叫那人,再也说不出话。” 刘父脚下一顿,头也不回,直接走入刘府,只是脚步怎么看都有些狼狈。 林溪月收回长鞭,眼神扫过围观众人,目光所及,无人敢与她对视。 只有一道—— 她敏锐地抬起眼,正正对上高处那双沉静的凤眼,复杂晦暗,分辨不清情绪。 是谢辞蓦。 第8章 除非什么 林溪月骤然勾出了一个明艳的笑,朝谢辞蓦爽朗一挥手,快步向望春楼走去。 前世,她受林淼音挑拨,误会了谢辞蓦,谢辞蓦却将唯一的解药留给自己,在毒药的折磨下痛苦死去。 重来一回,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既然谢辞蓦是个死不开口的闷葫芦,那她多直白追求些又如何? 林溪月兴致勃勃地走入望春楼中,全然没有发现不远处巷口,不知何时停下的摄政王府的马车。 “我这个妹妹。”摄政王季奚深放下车帘,幽幽叹了口气,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开口,“是要与我撇清关系呢。” 望春楼雅间。 珠帘被纤长的指尖拨开,相互碰撞,发出玉石清脆的响动。 林溪月的目光落在谢辞蓦身上,忽而弯了眉眼,调笑道:“太子殿下,我的戏可好看?” 谢辞蓦端着茶盏,微微垂眸,没有回答。 林溪月最见不得他这副故作正经的模样,大步走近,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殿下,谢辞蓦,太子哥哥?” 她的称呼越来越亲昵,每出口一声,谢辞蓦的眼皮便跳动一下,最终冷冷地抬起眼:“不是与我无甚交际?” 他话音未落,就已经后悔了,抿紧了唇,微微皱着眉头。 林溪月却半点没有被甩冷脸的不快,反而叹了口气。 朝中天子、摄政王、太子三足鼎立,暗潮迭起。 季奚深身有顽疾,命不久矣,他若撑不住,林溪月作为摄政王的义妹,就是各方势力第一个清算的对象。 谢辞蓦曾多次希望林溪月可以离开摄政王府,都被她拒绝,闹得最僵的是她重生回来的前三日。 她说,我与殿下不过幼时相识,如今都大了,本也无甚交际,殿下何必多管闲事? 谢辞蓦怒而离去,两人就此冷战起来,一直到了今日。 林溪月敛眸,压住自己眼底的复杂情绪,指尖揪住谢辞蓦的衣袖:“你我青梅竹马,怎么会没有交际?我那日说的是气话,给你赔不是。” 她故意凑近了些,几乎能数清楚谢辞蓦颤动的睫毛,嘴角勾出一个调戏的笑,将气息喷在他的耳根:“别生气啊,太子哥哥。你白看了我的戏,这次饶我一回,就当赏金了。” 谢辞蓦猛然往后退开,脸上依旧沉稳,细看却能发现耳根已经发红:“胡闹什么?” 行事如此轻佻……难不成,她对别的男子也是这般么? 谢辞蓦想到她可能对季奚深也这样亲近,脸色不由得一黑。 林溪月挑眉:“怎么就胡闹了?” 她目光落在谢辞蓦的脸上,霸道地扯着他的衣袖,往自己身边拉,毫不掩饰自己的戏谑:“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一张床睡过觉,你不会不认帐吧?” 谢辞蓦被她逗得眉心直跳,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反驳道:“那已是幼时。” 三四岁时,两小无猜,跟现在怎么能一样? 林溪月哼笑了一声:“这雅间里又没有外人,你我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她顿了顿,忽然正了神色,定定地凝视谢辞蓦:“除非……” 除非本就怀着悸动,彼此问心有愧。 谢辞蓦别过眼,攥着杯盏的指节不自觉地用了力,手背青筋鼓起。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争气地被她的声音牵引,如擂鼓,咚咚作响。 “没有。”他低下眼,啜饮了一口茶水,强作镇定。 林溪月便笑了,眉眼嫣然,如六月之花:“谢辞蓦。” 她唤着他的名字,语气里半是得意,半是欢喜,直直望进谢辞蓦的眼中,一字一顿:“我还没有说,除非什么呢。” 这不是不打自招? 谢辞蓦哑然,指尖猛地一紧。 第9章 求您开恩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林溪月勾了殷红的嘴角,笑吟吟地继续逗他。 “呀,你怎么脸红了。” 淡淡的彤色不知不觉间自脸颊蔓延至耳垂,谢辞蓦长睫微颤,不错眼珠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姝丽美人,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戏不错,到底是有摄政王庇护的人,你这主角也够大胆。” 男人的嗓音缭绕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清冽又低沉,而林溪月闻得更多的,却是那丝被刻意掩饰仍偷偷冒出来的醋味儿。 少女明丽姣好的一张面容笑意更甚,脆生生地调侃:“啧,你午膳用的是西湖醋鱼么。” 闻声,谢辞蓦紧握杯盏的长指松开,深若寒潭的长眸赫然掀起墨浪。 “不是说要将刘中书今日所言告知摄政王么,去吧。” 话落,他别过眼,薄唇微抿。 很明显的逐客令,看来还没彻底消气原谅。 林溪月也不恼,既然重生,她有的是时间,同谢辞蓦好生相处,不急于一时。 他不看,她就绕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的模样甚是漂亮:“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回去,改日再来找你。” 少女嗓音轻柔不复先前淡漠,字句组成的亦是透着欢喜的约定。 谢辞蓦微微一怔,眸光顷刻由凉转温,薄唇翕动欲说些什么,少女却已裙摆翩跹地出了雅间。 耳畔只余珠帘碰撞的清脆声响。 长眸中光华流转情绪翻涌,谢辞蓦静默许久,喉间忽然溢出一声极短促的哼笑。 意味深长。 唱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戏,再和谢辞蓦逗趣一番,这具重生不久的身体略感疲惫,故林溪月出望春楼后,直接打道回府。 一路上不乏有人投来异样眼神,林溪月通通无视,提裙迈过摄政王府深红的门槛。 才踏上架在流水上的拱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一身酱红色棉裙,脸布沟壑的老妇人,林溪月雅人深致的眉宇微动。 这是王府的老人桂嬷嬷,膝下有一女,与她年纪相仿。 林溪月清楚记得,前世桂嬷嬷就对她住在王府又得义兄宠惯心有不满,时常怠慢,嘴上也不留情。 现在想,大概是误认为自己会挡了她女儿的高枝路,才会这般对待。 心底冷笑了声,林溪月脸上平静无波,迎着桂嬷嬷不善的视线淡淡开口。 “嬷嬷拦我去路,可是有事?” 闻声,桂嬷嬷从鼻子里发出一道不屑的冷哼,斜睨着林溪月,说得阴阳怪气:“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敢回王府,我也是佩服林小姐的脸皮。” 林溪月心下了然。 她当街打断刘奇腿骨,挑衅刘父的动静不小,从望春楼到王府又有段距离。 人多口杂,传到桂嬷嬷耳中也不稀奇。 落在身上的目光嘲弄与轻蔑皆足,林溪月不甚在意地勾唇,语调平缓。 “我与幼弟得兄长庇护常住在此,回来不是很正常?” “至于祸事……” 林溪月红唇弯出客套的弧度,清凌凌的眼中却一片冰寒。 “刘家少爷是自作自受,放在圣上面前也是能分说一番的,我正常教训罢了,想来兄长也会理解。” 轻描淡写的话让桂嬷嬷脸色难看至极,干脆摆出了老奴的谱,对着林溪月疾言厉色。 “笑话,堂堂贵女像个泼妇一般当街打人,还污了摄政王名声,我若是你,做下这等不知羞耻的丑事,早就一头撞死了干净,哪里还会恬不知耻地寻求王爷庇护!” 一个老奴半个主,桂嬷嬷这一通吼颇有底气,大嗓门也将府中其他下人引来,打量着林溪月窃窃私语。 周遭的议论算不上好听,桂嬷嬷的辱骂也越发尖酸。 林溪月面不改色地受了,眸底凉意却渐渐浓烈。 见她半晌不言语,桂嬷嬷以为她被说得无地自容,姿态更狂妄。 “林小姐,别怪我说得难听,实在是你这做派太丢人了,劝你一句,识相的话趁早离开王府,莫要给王爷添麻烦。” 林溪月挑眉:“说完了吗?” 温淡平静的语气,听得桂嬷嬷一怔,随即嘿了声,表情凶戾。 “怎么,你这意思……啊!” 未尽的羞辱被凄厉的痛嚎取代。 捂住被抽到的胳膊跌坐在地,桂嬷嬷稍一抬手,见掌心赫然多了血迹,慌忙抬头。 只见林溪月把腰间的长鞭抽出拿在手里,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妍丽绝伦的面容挂着刀剑般锐利的冷意。 桂嬷嬷浑浊的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强撑着站起来,色厉内荏道:“放肆!我伺候王爷十几年,你怎敢对我动手……啊!” 毫不客气地又给了她一鞭,林溪月声如冷玉:“伺候再久也是个奴才!” 她力道极狠,桂嬷嬷刚站定就又被抽得跌在地上,来不及后撤,腿就被女子纹绣精致的花鞋踩住。 一阵钻心的疼! 听着桂嬷嬷的哀嚎,林溪月脸上不见半分恻隐,冰凉的嗓音锋芒毕露。 “我是将军府嫡女,又是摄政王义妹,我做什么哪里轮得着你个奴才置喙?” “刘奇欲辱我在先,我还击自保何错之有?桂嬷嬷,你也有女儿,若是她遭受此事,你也要说她不知羞耻吗!” 桂嬷嬷布满皱纹的脸因疼痛变成了猪肝色,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 “你,你个小蹄子……” 加重了踩下去的力道,林溪月眸中戾气渐浓,皓腕一转,那沾染血迹的长鞭便缠在了桂嬷嬷的脖子上。 “桂嬷嬷,你不是总自诩伺候王爷最久,平日里端着半个主子的架势么?” 脚尖在老妇的腿骨上研磨着,林溪月嘴角浅笑盈盈,眉宇间的森然冷意却如地狱修罗。 “不如我们一赌,若我今日以不敬之罪将你处理了,兄长会不会为了你这条奴才的命开罪我,嗯?” 女子嗓音听着轻柔,杀意却不加掩饰。 这等刁蛮尖酸的奴,真杀了也不足惜。 见林溪月并非简单恐吓而是当真打算这么做,桂嬷嬷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崩裂,被惶恐不安取代。 浑身哆嗦着,她颤声求饶。 “林小姐,我错了,求您开恩!” 第10章 亲自操办 林溪月眼眸微眯:“哦,不骂了?” 桂嬷嬷此刻已面如土色,连连摇头:“不敢了,先前是老奴昏了头出言不逊,求您,看在老奴伺候王爷的份上高抬贵手!” 她资历颇久,这又是季奚深的地盘。 林溪月俯身,拍了拍桂嬷嬷的脸,漫不经心道:“以后,管好自己的舌头。” 满脸冷汗的老妇点头如捣蒜。 收了长鞭,林溪月重新站直,对一旁看得呆愣的府卫沉声开口。 “桂嬷嬷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按规矩,罚杖二十。” 见识过她的狠厉,也知王爷疼她,府卫不敢反驳,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浑身瘫软的桂嬷嬷下去了。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她的呼痛声。 冷冷扫了眼其他下人,林溪月抬脚向自己的院子去。 不想没走几步,又被拦住。 小丫头身上穿着不算便宜的红罗,梗着脖子说话时鬓边的绢花一颤一颤。 她怒瞪着林溪月,满脸愤慨。 “你只是王爷府上的客,凭什么欺负我娘!” 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林溪月连长鞭都懒得用,出手如电,在对方下一句还未出口前,已先掐住了她的脖颈。 容色姝丽的少女微微歪着头,眼眸弯弯,唇畔的弧度透着残忍。 “凭我即便客居也是主子,凭你娘尖酸刻薄出言羞辱。” “你叫宝秀是吧?呵,你若想像你娘那般,就尽管说,我正好可以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贵女视婢仆的命如草芥。” 宝秀年轻,比桂嬷嬷更不禁吓,此刻被林溪月扼着喉咙,眼里的气焰登时灭了个干净。 嫌恶地冷嗤出声,林溪月正思考该怎么处置这不知死活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细细的童音。 “姐姐……” 只一瞬,林溪月浑身僵硬。 慢慢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虽白净却清瘦的小脸,那双黑黝黝的眼瞳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半是天真半是懵懂。 林溪月慌忙松了手,不顾宝秀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逃走,快步走到男童身前。 她蹲下去,双手颤抖着,想抱他又不敢。 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见到林落。 她视若珍宝的弟弟。 幼弟心性纯善,一想到让他看到了自己凶戾的一面,林溪月眸底涌现忐忑,红唇翕动出不连贯的音节。 “落落,我……” “姐姐,你方才真厉害!” 这声夸奖让林溪月懵了一瞬:“你说什么?” 林落主动拉住她的手,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崇拜:“你教训那两个坏人的样子真厉害!” 孩童稚嫩的音调声声入耳,林溪月只觉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心底动容,将林落拥入怀中。 能再见到他,且听到他对自己的袒护,何其有幸。 林溪月闭上眼,脑海中赫然浮现出前世林落为了保护她而被打断腿的场景,抱着幼弟的手又紧了紧。 再睁开眼时,少女清亮的眸底盈满坚毅。 这一世,她就算拼尽所有,也要护弟弟周全无虞! 桂嬷嬷的板子还没打完,哀嚎声依旧从远处飘过来,唬得在场下人脸色煞白。 再看方才如修罗般的少女此刻又抱着幼弟满眼温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僵硬地站在原地。 直到正门传来通传声—— “王爷归府!” 闻声,林溪月回眸望去。 一袭玄色蟒袍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段,腰间系着缂丝绦的重紫铭佩与衬饰玉珠随他行走碰撞出清越声响。 男人眉目深朗,唇若丹朱,本是令女子都自愧不如的美貌,却因面无表情而显得冷厉,像出鞘的绝世宝刀,刃未见血,其锋芒已足够逼人。 天家贵胄的气势扑面而来,满院仆从屈膝跪地,齐声问礼。 “王爷金安。” 只有林溪月站着。 她揽着林落的肩膀站在桥尾,烟霞色的裙摆随风轻荡,使她瞧上去像春日花树上最盛丽的一枝。 纤长睫羽轻颤,林溪月温澈目光追着季奚深从远到近,等他走到眼前方才开口。 “兄长。” 少女脆柔的嗓音刚落,这厢季奚深脸上霜雪便尽数消融,勾唇扬一抹玩味的笑。 “怎么突然这样凶?” 林溪月眉尾一挑:“兄长要怪罪么?” 她像是询问,眼底的笃定却分明吃准他不会斥责。 季奚深垂眸轻笑出声:“受委屈了不憋着,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溪月眼底笑色深了点。 伸手摸了摸林落柔软的发顶,季奚深复抬眼看向少女柔白面庞,嗓音温淡。 “随我来。” 知他有事要讲,林溪月低头同林落交代几句,让人带他回院,遂跟在季奚深身后。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 季奚深在紫檀木桌后坐定,冲林溪月微抬下颌:“你也坐。” 隔了一世的重逢让林溪月心潮翻涌异动,开口时声音温和许多:“兄长唤我来此,可是有事交代?” 季奚深静静地打量着她。 依旧是这张明艳的脸,气场却变了不止一星半点,叫人难以忽视。 想到她在刘家锋芒毕露的凌厉和上望春楼时轻快的脚步,季奚深眸光晦暗些许,轻咳两声后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他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怎的突然这样凌厉,就好像变了个人般。” 心跳微乱,林溪月尚未回答,就听季奚深继续问:“上望春楼见了太子吧,他与你说了什么?” 摄政王手眼通天,耳目遍布,这事瞒不过他林溪月也不稀奇。 只不过…… 窥见他深邃眼眸中的暗色,林溪月思忖片刻,淡淡回道:“只是目光撞见了,上去同他问个礼罢了。” “兄长放心,你于我和落落有恩,只要你不逐我,我就会安生地待下去。” “我自然不会逐你。” 血色不足的唇弯出的弧度温和,季奚深道:“我还有事要拜托你呢。” 林溪月轻轻颔首:“兄长请讲。” “按规矩,府统领要举行花宴。”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季奚深语气温淡,缓缓定音。 “这次的宴席,就由你亲自操办吧。” 第11章 讲道理可以吗 男人嗓音平静得如春日流水,却透着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林溪月也着实惊了下。 如果她没记错,这场宴会在前世是将近九月才举行。 而眼下,日期提前太多且不提,操办的人也从季奚深变成了她。 林溪月清楚记得,前世,就在这场汇聚京中名门望族的宴会上,她受人构陷,身败名裂,从此成为京中人尽皆知的笑话。 于她而言,这是困扰她许久的噩梦。 见林溪月眉眼低垂久久不语,季奚深眸底流溢探究之色,沉声发问:“你不愿意么?” 从不太愉快的回忆中挣脱,林溪月抬眼,与季奚深深暗的目光相撞。 稳了稳心神,她从容回应:“愿意。兄长放心,我会让这场花宴尽善尽美。” “如此甚好。”季奚深颇欣慰地点头,“需要什么,尽管和恩伯说。” “明白。” 林溪月起身,白皙清透的脸笼着一层温淡的笑:“那我先去准备请帖。” 季奚深点头,摆手示意她出去。 对他行了浅礼后,林溪月转身出书房,快步回到后院。 摄政王府每次设宴排场皆足,这次也不例外,故林溪月从请帖开始就下功夫,除却正常的邀请语之外,还以丹朱和金粉在纸上画了时令花色。 经她润色,一张张请帖精美雅致,光看外观就能感受到主家诚心。 这是最后一张。 垂眸端详片刻,林溪月放下手中朱笔,换了另一种颜色,仔细地在纸上描画。 一刻钟后,最后的请帖也制作完成。 吩咐人按照门府送出去后,林溪月随即着手安排婢仆重新布置王府,得闲了也不歇着,去后厨盯看菜品。 这是决定她全新命运走向的宴会,定要尽善尽美。 与此同时,皇城东宫。 手中金纹请帖厚重,落的是摄政王府的火印。 谢辞蓦英朗眉宇间笼着漠然,兴致缺缺地打开,本打算敷衍看两眼了事,目光落下去后却忽地定住。 和寻常客套不同,楹花小楷书写的邀请字里行间透着俏皮,末尾的浅蓝云纹更是清新雅致。 谢辞蓦眸中凉意顷刻退去。 这云纹,是独属于林溪月的印记。 仿佛可以想到她垂首描画时的神情,谢辞蓦原本冷淡的神色添了温和,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既然她用心邀请,他去就是。 一日后。 初夏的荷开得正好,摄政王府特设礼宴,广邀贵门,共赏妍色。 高墙下各家马车依次停靠,衣着华丽的名门贵胄俯身下车,彼此寒暄之后,再说笑着向王府正门走。 林溪月站在通往宴会正厅的拱桥头,游刃有余地同各家女眷问好,笑意温婉的模样哪里还有当日痛殴刘奇的凌厉,只剩端庄大气。 同兵部侍郎的夫人寒暄完,林溪月回过头,一眼望见门前多了辆锦绣顶棚的华丽马车。 下一刻,耳畔响起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 凤凰翅般的眉峰微动,林溪月双手置于身前,摆出端雅的姿态,目不转睛地望着正门。 他下了车。 本朝皇室以紫为尊,谢辞蓦今日也着了紫袍,袖口衣摆的金色四爪龙纹凌厉,随他行走时在日头下粼粼闪光,耀目逼人。 东宫之主的气势若收敛锋锐的剑,将众人的目光都掠夺。 而谢辞蓦的视线却只落在林溪月身上。 礼宴奢华,她也打扮的精致漂亮,天水碧的裙摆像盛放的清雅玉兰,将少女窈窕的身段衬得如画中仙一般。 而最让他惊艳的,是她莹白脸庞上柔柔服帖着的温暖笑意,一双明澈双眸亦荡漾着亲近的光,让他一颗心都不知不觉软下来。 等谢辞蓦走近了,林溪月浅浅屈膝,长睫掩映的黑眸中暖光流转,嗓音轻柔地低唤。 “太子哥哥。” 只一声,就让谢辞蓦白皙的耳垂染上淡淡绯色。 感觉脸在发烫,他不甚自在地嗯了声。 想移开视线,但目光仿佛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 眸光流转,他抬步走向她。 下一刻,又停住脚步。 玄色长袍勾勒出男人挺拔又清瘦的身段,修竹一般。 季奚深走到林溪月身侧,先柔声夸了她今日装扮,才抬眸与谢辞蓦对上。 “原以为太子人多事忙不会到场,今日能来,府上倒是更添光彩。” 温淡的嗓音,勾了他人注意。 见这一紫一玄相对而立,皆倒吸一口凉气。 京中贵胄圈无人不知太子与摄政王双雄并立,明争暗斗从未停休,今日一见,明明两人瞧着都客气,周身的气场却仍透出凌厉。 长睫轻眨两下,谢辞蓦瞥一眼同季奚深并肩的林溪月,嗓音微冷。 “原是不想来的,奈何溪月盛情邀请,不好拂面。” 季奚深了然点头,眸底光色却瞬间掺了霜意。 察觉到气氛不对,林溪月轻咳着出声:“马上开席了,兄长,太子哥哥,你们先过去吧。” 敛了同他暗自较劲的眸光,谢辞蓦给她面子,点头。 泛冷的目光自他擦肩而过的身影上掠过,再看林溪月时季奚深弯唇。 “你招待完也快些入席,位置留好了。” 林溪月含笑应声。 今日到场宾客众多,三五成群言笑晏晏,入眼是一片和睦融洽。 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林溪月不时颔首同各家夫人打招呼,脚步穿梭在人群中踏出从容优雅的节奏。 直到一道尖利的嗓音打破这份愉悦。 “音小姐,先前听你姐姐颇受摄政王青睐时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林淼音透着嘲讽的嗓音随之响起:“妹妹说的是,瞧她那架势,不像客居在王府,倒像摆出林溪月人的架子,可见传言真切。” 啧啧感慨两声,林淼音叹息着继续道:“姐姐这般豪放,着实让我自愧不如。” 立刻有人冷笑附和:“说好听点是豪放,说难听些,这和自奔有何区别,真是不知羞耻。” 世家小姐的声音本轻柔动听,然而眼下出口的皆是羞辱编排,句句刺耳。 在这些人里,林淼音说得最兴起,连着用好几个秽词,随后发出一阵讥讽十足的笑。 眉头微蹙,林溪月放轻脚步走过去,无声无息便站在林淼音身后。 第12章 暗流涌动 少女绝美清艳的脸上分明漾浅笑,弯弯的眼眸却冷意彻骨,隐隐透出凌厉,让这几个附和林淼音的贵女都噤了声。 林淼音背对着,还不知林溪月就在自己身后,依旧眉飞色舞说得欢畅。 直到有位小姐暗示地咳嗽两声,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后背凉飕飕的。 她疑惑转头,与林溪月厉如刀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溪月个头比寻常女子高挑些,此刻俯视这群碎嘴子的贵女,同时抬手理了理鬓边垂下的金流苏。 殷红的唇瓣勾出玩味的弧度,林溪月凑近一步,佯装无辜般软着语调发问。 “几位怎么不说了?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么。” 这些贵女方才满口鄙夷讲得肆意,此刻对上正主却如同耗子见了猫般,讪笑着四散开。 不过眨眼,就只剩林淼音一人。 林溪月依旧笑盈盈的:“妹妹,继续说啊。” 分明是一张清艳秀美的面容,落在林淼音眼里,却只能让她回忆起当时林溪月用扇柄要破她身的狠厉。 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林淼音勉强扯出温婉的一丝笑,嗫嚅着开口:“那个,我……” “说不出来了?” 唇边笑意顷刻冷凝,连带着眉宇间的戾气都明晰了些,林溪月指尖搭上林淼音手腕,不经意间扣住。 旁人看来是两姐妹手拉手亲密无间,只有林淼音自己知道腕骨快要被捏碎,疼得白了脸。 偏偏今日高门齐聚,顾及礼节风度,无法痛呼出声,只能收敛着做徒劳的挣扎。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林淼音越来越白的脸色,林溪月喉间响起冷嗤,压低声音警告。 “如果不想让我带你去花楼体验那些汉子的滋味,就安分一点。” 闻声,林淼音惊恐地瞪大眼:“你放开我……” 林溪月笑眯眯地加重力道。 等林淼音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叫,她才松了手,神情顷刻从冷厉变成温婉。 半刻钟后,宾客尽数落座,宴席正式开始。 丝竹声和风而来清越悠扬,闻之只觉心情舒朗,再看踏音而来,臂挽彩绸的美艳舞姬,在座客人皆面露满意笑色,不住点头夸赞。 林溪月正暗暗思忖等下要怎么找机会同谢辞蓦说话,另一道娇脆的声音就闯入耳中。 “今日这花宴美轮美奂,听说是姐姐亲手操办,这般排场想来花费不少,可见摄政王对其宠爱纵容,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这话说的暧昧,“宠爱”二字更易令人误会。 话音落后,在场人打量季奚深和林溪月的眼神顷刻变得异样。 早就有传言,说将军府的小姐不居己家却入王府,定是成了摄政王的私宠禁脔,人前却以兄妹相称,倒是另一番晦暗心思。 如今看,倒像真的…… 冷冽视线越过旁人落在正一脸戏谑编排谣言的林淼音身上,林溪月哼笑出声,引起他人注意后朗朗开口。 “家中无男丁,你又久居后宅,体会不到兄长爱护也正常,只是自己得不到,就要诋毁旁人,妹妹,看来姨娘平日教你礼节时没下足功夫啊。” 嘲讽十足的话像雨时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往林淼音脸上砸。 眉间浮现恼怒,她欲开口再言,余光瞥见上首殿下沉冷视线,心弦一紧登时犹豫。 她怂,林溪月却不虚,清亮眼眸仿佛春日泛着桃花的流水,潋滟出从容的光。 “至于这初夏花宴,举行前兄长便叮嘱过,太子殿下也会参加,定要精心准备,才可与殿下身份相配。” 说着,她笑吟吟地冲谢辞蓦投去一瞥:“兄长与我下的功夫,皆是为了让殿下舒心,殿下,您觉得这宴如何?” 林溪月心底早有计较。 前世她便是因这场宴会被众人彻底断定她是季奚深的禁脔,名声尽毁不说,还与谢辞蓦生了嫌隙。 那这次她便将话锋丢给谢辞蓦,他身份摆在那,只要开口,就可扼谣言于襁褓之中。 就看他买不买账了。 接收到少女水盈盈的目光,谢辞蓦心底郁气只一瞬就消了大半。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浅淡的弧度,他放下手中玉杯,朗声开口。 “这场花宴,摄政王做东,林小姐精心布置,你们兄妹二人尽心尽力,孤很满意。” 定在林溪月脸上的视线柔和,谢辞蓦语气中满是赞许。 “特别是方才那场飞天舞,很是惊艳,林小姐,你有心了。” 两句夸奖,算是对林溪月的偏袒。 话音落后,林溪月对谢辞蓦屈膝行礼,扬起的尾音轻快。 “殿下满意,就是臣女的荣幸。” 三言两语间暧昧流言消弭无踪,满场宾客皆敛了异样眼神,不敢再胡乱妄言。 宴至一半,异动再生。 林落年纪小,林溪月本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奈何靠前了他又害怕,只能让他坐到后面。 而现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脸色苍白,俯身呕吐不止。 林溪月忙冲过去查看,替他拍背同时命人传府医。 “好端端的,落儿怎么吐了?” 林淼音说着故作惊讶:“肯定是吃坏肚子了,” 闻声,宾客哗然。 若是在饮食上出了问题,那今日宴上酒水食物岂不是都…… 林溪月瞪她一眼,冷声回:“妹妹这样笃定,不如你来替府医瞧病,也好省他时间,如何?” 林淼音讪笑敷衍过去。 片刻后府医赶到,诊断后给出结论,林落是因接触到敏感物才致呕吐。 至于因何,尚未可知。 闻声,谢辞蓦清冷嗓音悠悠响起。 “既是敏感,想来府上不适合林小公子再待了。” 他抬眸,望向季奚深的视线沉冷。 “不如让他换个环境,兴许病情会有所好转。” 第13章 我可以帮你 听出他弦外之音,季奚深哼道:“府医说此症有法可医,且落儿在府上已适应,不必再换。” 两人皆是尊贵身份,言语暗斗时所生的压迫气场令旁人皆低头噤声。 被不冷不热地拂了,谢辞蓦仍不肯罢休:“摄政王此言有趣,若是真适应,又怎会过敏呕吐?” 季奚深毫不相让:“本王自会再派人检查落儿居所,太子不必挂心。” 你来我往听得林溪月头疼,皱眉打断:“够了。” 顶着两人各异目光,她肃着脸色解释:“落落的病不是府内环境所致,是因沾到了月季花粉。” 听完她解释,季奚深先沉了脸。 顾及林落体质,府中从未种植月季,如今这花又是从何而来。 正欲派人查,林溪月却已走到人群前,一把将林淼音揪了出来。 她头上无花,然而林溪月扯下她腰间香囊,倒出来的赫然是浓香的月季花瓣。 这贱人,先前说她坏话时身上还没,想来是趁席间热闹无人关注时又偷取了月季,再刻意让林落闻到! 众目睽睽下,林淼音慌忙解释:“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落落闻不得月季,我绝对没有害他的意思呀……”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可怜,让心软的几位世家公子忍不住开口求情。 林溪月漠然听着,眸光如刃。 “没有是么。” 她弯唇冷笑:“既然妹妹说无心害弟弟,好,你身上的香太浓了他闻不得,未免他病症加重,你现在就离席,如何。” 林溪月字字在理,周遭宾客也就此事做了客观评价。 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风再纠缠下去只会败露,林淼音只得红着眼退下。 她走后,林落在府医救治下恢复正常,送到后院休息。 宴会则正常进行。 背着摄政王义妹的身份,又筹办了这场精致盛大的花宴,林溪月免不了被人恭维敬酒,饶是她婉言谢绝,也还是喝了三四杯。 双颊像是火烧一般,她抬手碰了碰,对下一个敬酒的夫人回以抱歉的浅笑。 “张夫人,我身体不适,想出去透透气,失陪。” 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闻言热情地要帮忙叫丫鬟跟着,被林溪月摇头拒绝。 “我自己就可以了。” 软声打过招呼后,林溪月退下席面,提着裙摆向外走。 出了宴厅后左拐走了十几步后她停下,红唇微张深吸口气,平复有些快的心跳。 经谢辞蓦公然袒护后,她是季奚深禁脔的谣言应该会消停一阵子。 名声保住了。 想到这,林溪月唇边溢出一声似慨似泣的叹声,微微泛红的眸中清楚地晃着庆幸。 还好,谢辞蓦肯帮她。 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清朗矜贵的容颜,林溪月莫名感觉心口发烫,忙加快脚步,想去前面的荷塘闻闻花香好让自己更清醒些。 却不想才走到长廊拐角,就迎面撞上一袭重紫龙袍,清冽的雪松香随之闯入鼻息。 林溪月愕然抬眼,看着离自己甚近的英朗面容,怔了瞬才开口叫人。 “太子哥哥。” 少女带着酒意的嗓音,比起平日的清脆多了三分娇软,略沙哑的尾音像柔韧的钩子,直往人心尖上挑。 耳尖又不经意地染上彤色,谢辞蓦垂眸盯住少女眼尾一抹红,眉头微蹙。 “哭了?” 林溪月一愣,随即失笑摇头:“没有,只是不胜酒力而已。” 谢辞蓦细细瞧她,见她眼中确无泪意才松了口气,转而又道:“你那个妹妹,今日说话很放肆。” 且不说他在场,就凭季奚深万人之上的身份也是十足十压迫,她一个庶女大庭广众下编排嫡姐,不是胆子大,就是没脑子。 闻声,林溪月点点头:“是很放肆。” 眼若湖面泛着粼粼的光,她若有所思:“能让她当着你与兄长的面大放厥词……看来她背后说不定有靠山呢。” 谢辞蓦认同地嗯了声:“我也有此猜测,一人本性纵然再恶劣,若无足够底气也不敢太过放肆。” “林淼音敢这般,想来身后有人相助。” 一屁股坐在廊台上,林溪月声音懒洋洋的:“有线索就够了,回头我去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我帮你。”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一怔。 长睫掩映的深眸光色潋滟,林溪月仰着头,盯着谢辞蓦画般精致的眉眼许久,忽然轻笑出声。 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谢辞蓦眉心微蹙,沉声发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前天还对我冷若冰霜,今日就迫切地说要帮我。” 第14章 危险面前 白皙纤细的手指勾住谢辞蓦腰间的绛色丝绦,林溪月绕了两圈,确认他不会挣后,才弯着红唇开口。 “谢辞蓦,现在你还是问心无愧么?或者说……” 少女桃瓣一样的眸漾着戏谑的浅笑:“你始终对我图谋不轨呢。” 说话时,她手上用了力气,拽着丝绦让这高大的男人被迫低下头,而她也凑上去,将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他脸上。 “谢辞蓦,太子哥哥?你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少女柔白的脸庞笑意盎然,眸光流转间是勾人心魄的媚态,微微歪着头问话的模样叫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心跳都会失控。 喉结滚了滚,谢辞蓦伸手扶住她的后背以防她晃得太厉害从廊台上掉下去,指尖隔着轻薄的衣料触摸到她纤细的蝴蝶骨,脸颊又是一热。 “林溪月。”他叫她。 “嗯?” 她歪着头同他对视,纤长若鸦羽的眼睫扑闪扑闪,神态天真又娇憨。 “怎么了?” 扶她后背的手指加重了力道,谢辞蓦向她贴近,同样饮过酒的嗓音沙哑低沉。 “你好像变了很多。” 明明前几日待他还是冷淡疏离的模样恨不能和他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现如今却这样直白地同他撒娇耍赖。 简直像一场美好又荒诞的梦。 他语气里微弱的一丝忐忑被林溪月捕捉到,看着他黑眸中的点点辰光,心跳骤然失措。 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她勾着他丝绦的手指收紧,嘴唇翕动正欲说话,远处却忽然炸响惊慌的尖叫。 “救命,有刺客!” “快来人啊!” 微醺的酒意瞬间散了个干净,林溪月同谢辞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阴云般的凝重。 敛了旖旎,林溪月松了手起身,快步向前厅冲去,谢辞蓦紧随其后。 还未到宴厅门口就听砍杀声刺耳,鼻尖也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令人心慌。 等离得近了,眼前这一幕生生刺痛了林溪月的眼,即使经历过前世血腥也觉心惊。 几十名刺客不知寻了什么破绽突降王府,仿佛失去人性的恶鬼一般见人就杀,连女眷都不放过,长刀逮着人就是一抹,鲜血喷溅一地。 刀刃入肉和哀嚎哭喊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林溪月沉了脸色,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见季奚深安然无恙地被暗卫护着才松了口气。 正准备展开袖中长鞭,那伙刺客目光骤然一转落到她和谢辞蓦身上,顷刻狠厉暴涨。 四散奔逃的宾客也不杀了,一众刺客挥舞着手中染血长刀,厉喝一声就冲林溪月冲过去。 “拿命来!” 眉眼笼上冷厉霜色,林溪月挥袖甩出长鞭,舞得猎猎生风,卷住一个刺客的腰就往旁边狠狠一扔! 谢辞蓦今日参宴没带佩剑,沉着脸踢起地上死去刺客掉落的刀握在手中,侧身闪避的同时一脚踹中对方腹部,刀锋毫不留情地刺了个透穿! 这群刺客显然针对二人而来,随着领头的一声令下,十几人当即变幻阵型,呈合围状,目露凶光地向林溪月扑去! 第15章 不遗余力 情况这般凶险,林溪月握紧了手上长鞭,眉眼间全是冷静与沉着,不见丝毫慌乱。 她白嫩的手指捏紧一个刺客脚下一甩,紧他的脚踝,那人瞬间被绊倒,同时牵连着旁边的刺客一同栽倒,有点类似叠罗汉。 谢辞蓦见那些刺客有爬起来的迹象,面无表情的用刀挨个刺下。 长刀没入肉体再带出时飞溅起一片血迹,落在他刺绣精美的衣袍下摆。 但那些刺客却是亡命之徒,根本不顾自己同伴的身死,见阵已经被破,个个不要命的朝着两个人冲来。 谢辞蓦心忧林溪月,下意识向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为她清扫着眼前障碍。 林溪月注意到他的举措,心中微暖,转身背过去清扫后方刺客。 前方刀光剑影,兵刃相交。 后方林溪月挥舞着长鞭,得心应手,根本不让刺客有近身的余地! 本来将二人包圆的刺客被他们这般默契的打法竟然硬是冲不进去。 不过架不住刺客们不要命的向前冲,宛若疯魔,一时间状况持平。 林溪月长鞭卷紧一个刺客的喉咙将他扯过来挡在身前,此人立即被另一个想要刺杀林溪月的刺客用长刀正入心肺。 将人如残叶一般丢落,她在脑中思索着破局的方法。 身后紧贴着谢辞蓦带着温度的后背,她侧眸回问:“还有余力么?” 谢辞蓦低声应了一道,听他气息平稳,林溪月一颗心顿时滚落肚里:“一会儿我拉紧你往旁边闪。” 她话音一落,甚至不给谢辞蓦反应的时间,拽着他的手腕就朝旁边闪去。 前后两方的刺客失去了目标又控制不住速度,无法避免的互伤自己人。 谢辞蓦垂眸看着两人相触的肌肤,眸色微深。 刺客们快速调整过来再次冲来,林溪月眸中冷意深深,手腕继续发力,刹那间就要了几个刺客的命。 她的眉眼间满是戾气,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血污,如同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谢辞蓦也冷着面色,几乎一刀一个刺客。 在场刺客的数量越来越少,只有寥寥数个,完全威慑不到二人。 “留几个活口。”林溪月高声。 谢辞蓦点头,抬脚踹翻一个刺客,毫不留情的将他腿脚斩断,让其毫无行动之力。 林溪月见到这一幕,干脆用鞭子卷住刺客丢到谢辞墨身前,在由其如法炮制。 好好的血腥刺客,愣是被二人整得如同杀鸡杀鸭。 季溪深还未叫暗卫上前协助,凶恶至极的刺客就被二人解决的七七八八,他看着这一幕,眉间折出一道浅淡的痕迹。 他竟不知自己这个义妹的武艺如今这般高超了,出手狠辣果决,意外的对上他的胃口。 除了几个活口,现场的刺客全部身子。 林溪月捏着长鞭,见季溪深依旧完好无损,面上重新扬起了轻快的笑意。 如今与前世,是真真切切的不同了。 她柔软白皙的面颊还带着浅浅的梨涡,与方才那个用长鞭杀的刺客片甲不留的女子宛若两人。 饶是谢辞蓦也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 林溪月知道自己的变化惹人起疑,可方才是紧要关头,绝不是她能龟缩的时候。 她仰脸看向眸中露出探究之色的谢辞蓦,软声道:“太子哥哥,咱们还是赶紧盘问吧,免得这些刺客失血过多死了。” “好,此事我来就行,你先换衣裳吧。” 谢辞蓦看着林溪月裙摆被刺客弄上的血污,又垂首看向断了腿脚的刺客,眸中凉意乍现。 林溪月也知晓自己一身血腥气不好闻,并不推辞:“那我先行一步。” 此时府内的一众宾客已经被季溪深转移了位置,特意派人安抚他们的惊惧。 林溪月绕到后院迅速换了一身衣裙,庆幸自己只有裙子沾上血迹。 对着铜镜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林溪月回到前院。 她前世就不知道这刺客是哪方派来的人手,敢这般猖獗闯入摄政王的府上大肆杀人。 她拧眉,迈步朝着那道修长挺拔如松竹的背影走去。 “怎样?”听见少女柔软清淡的嗓音,谢辞蓦面上敛着的情绪微松,但依旧不算好看。 “牙尖里藏着剧毒,皆服毒自尽,只剩一个刚被我掰了下颚。” 谢辞蓦拿刀指着那个面露痛苦,双眸猩红的刺客。 他刚才刚一逼问,那些刺客就咬破拔尖暗藏的毒液,发作极快,两息间人就没了。 林溪月心中一沉,这群人竟然是死士。 她就说那般不要命的打法,除了死士卖命,又能有什么人呢? 看着地上其余的几个七窍流血的青紫面庞,她抿紧唇瓣。 第16章 如何处理 如今只余下一个,也聊胜于无。 但现在看来这些刺客的嘴紧的很,什么都问不出来。 “将人带下去,好好拷问。” 季溪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暗卫听了他的命令,将人拖走,地上留下一道蜿蜒血痕,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林溪月看向面色苍白病弱却依旧不减风华的男子,露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眸底清澈无比,蝴蝶一般跑道季溪深的身边:“兄长,你可对这刺客的来由有头绪。” 季溪深的眸落在她毫无阴霾的脸上,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知。” “不过既然敢闯摄政王府,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需要好好查查。” 男子的眼底泛过一丝冷意。 林溪月赞同点头,谢辞蓦嘴角却含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郎声:“摄政的府上这般危险,随意便闯入众多刺客,若是夜间再来一次,那府上溪月雨林小公子的安危该作何处理?” 季溪深听着他对林溪月的亲密称呼,危险的眯了眯眸子,轻晒一声道:“不劳太子殿下多心,本王不至于连两个人都护不住。” “是吗?孤可没有看出来,不如先让二位到太子府上小住一段避避风头。”谢辞蓦的的目光毫不退让。 二人之间隐含锋芒,林溪月见此赶紧打圆场道:“无妨,溪月知太子殿下忧心我与弟弟的安危,不过大可放心,摄政王府的侍卫还是有能力的,只是这回事发突然。” 她的目光望向谢辞蓦,清浅的眉眼让他晃了晃神。 心知此事不成,谢辞蓦微微垂眸,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此时前院已经被人清扫,血迹和污浊都一扫而空,就连打斗中被推倒的桌椅也都重新摆好。 只是这宴会终究是开不下去了,毕竟经历了那样血腥的事情,这些向来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们与不拿刀枪的贵公子们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作为这场宴会的操办者,林溪月理应上前慰问。 “兄长,太子殿下,我需要去后院一趟,你们是随我一同还是……” 林溪月的话还未说完,谢辞蓦温声:“自然是与你一道,天色还早,我不急。” 季溪深也颔首,表明自己的意图。 林溪月弯唇,迈步走在前方,新换的粉色襦裙衬得她的肌肤格外白皙清透。 二位男子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暗地里眼风相交。 来到后院,林溪月见众人的情绪已经稳定,开口:“今日设宴让诸位受惊了,摄政王府戒备严密,若非有歹人在后筹备谋划,不至于闯入这么多刺客。如今刺客已经被解决,但为了安抚大家,王府决定拨款蚕丝数匹,从蛮族那边交易过来的玉器数件,稍后派人送至诸位府上。” 她这一番话说的漂亮,众人就是想找摄政王府的由头也找不着。 毕竟此事摄政王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再者,拿人手短,摄政王府家大业大他们本来也不敢向外多说,此事更是一举两得。 林溪月将众人面上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心底满意,所谓破财消灾,也正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府上究竟还是死了几位女眷,摄政王府自然会做好后续的补贴。 如今这个存活人数,林溪月已经很满意了。 前世这场宴会几欲变成人间炼狱,所有高门大户,存活寥寥,谢辞蓦为了护她受伤,季溪深也因此加深了病情。 摄政王府的风评更是一度被害,虽然不是王府的缘故,依旧有不少人告上御状,当今圣上更是震怒无比。 以至王府内从此再不举办宴会,一直以来冷冷清清。 而且她的名声也越来越糟…… 今非昔比,林溪月的目光落在那盛开纯白的茉莉上,轻嗅着空气中飘荡来的清新栀子香,沐浴着正午的阳光,觉得整个人宛若被从内到外再次洗礼。 谢辞蓦的注意一直放在林溪月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忍不住侧眸看她,见她目光澄亮明媚,仿若心情极好的样子。 虽不知为何,却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将贵胄一个个送出府内,府上只剩下谢辞蓦。 “太子殿下还不走是作何?”季溪深俊美的面上挂着极浅淡的笑意,语气明显的听出来是在赶客了。 谢辞蓦却不看他,深邃的眸子看向林溪月,薄唇轻启:“溪月,我走了。” 两人目光相交,仿若回到了刺客来前那个醉酒的时刻。 林溪月莫名耳热,偏过头去轻轻点头,心底为自己的逃避感唾弃。 第17章 他咬舌自尽 季溪深注意着二人的互动,眼底情绪翻涌。 送别谢辞蓦,林溪月心底还记挂着送去后院休息的林落,目光移向季溪深:“兄长,我去看看落落。” “我同你一起。”季溪深回应,声音清润,如早春溪涧的流水。 林溪月冲他淡淡一笑,二人朝着后院走去。 “溪月,感觉你与太子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季溪深眉眼舒朗,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仿若随口一问。 林溪月却正色:“确实如此,但兄长,我不想因此与你心生嫌隙。” 对上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季溪深莞尔:“怎会这样想。” 他正色言道:“我只是担心他对你有不轨之心,你如今已不是三岁孩童,更要分辨是非。” 林溪月松了一口气,经历了前世一遭,谢辞蓦的人品她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话不宜在季溪深面前说,只是含糊地点头。 交谈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后院,季溪深不再多言。 林溪月提步进门,掀开门帘,就朝着里屋走去。 里面一个婢女正在照看林落。 小家伙病恹恹的躺在软榻之上,脸色虚白,白皙的皮肤上还起着些渗人的小红疹子。 这一看可把林溪月心疼的不行。 “落落。” 她走到小家伙的身边,坐在床边捏住他软软的小手。 “姐姐!”看见了林溪月,林落黑黝黝的眼中顿时有了亮色,他努力用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力气不够,又重重倒下。 “别着急。”林溪月赶忙安抚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惹的林落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林溪月身上,仿佛一个闭眼,林溪月就不见了。 林溪月看着这么乖巧的弟弟心底一软,心中对造成弟弟过敏的罪魁祸首更是烦厌无比。 早知当时就让林淼音留下来了,亏她命大逃过了刺客一劫。 林溪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不过转瞬即逝。 “落落的状况如何了?”她抬眸问身边照顾林落的婢女。 婢女一五一十答道:“林小公子的状况好转了很多,只是方才又吐了两回,府上的医师开了两支药膏,要每日抹三次。” 林溪月更是心疼林落,他对月季过敏的厉害,府上从来不种月季,结果一个疏忽就让林淼音那个贱人得逞了。 感受着手指上轻微的拉扯,她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姐姐不必担心落落,落落很快就好啦。”清脆稚嫩的童音带着关切。 林溪月忍不住想到上一世弟弟惨死时的模样,她赶过去的时候林落已经没了呼吸,他死不瞑目,向来白皙的脸布满青紫与污浊,身上也全是伤痕…… 鼻尖一酸,林溪月差点在弟弟的面前掉下泪来。 孩子的察觉力是极其敏锐的,林落感受到了姐姐难过的情绪,慌忙挪动瘦小的身子搂住林溪月,小声的道:“姐姐别怕,落落在呢。” 感受着怀中温热的小身躯,林溪月思绪被拉回,她的悲伤顿时一扫而空。 现在她爱的人还在身边,一切都是崭新的。 她娇美的面容重新绽放开一个笑颜,眉眼灵动如画,让整个屋子都黯然失色。 季溪深静静的看着这幅姐弟温馨的场面,不予打扰,转身离开。 漆黑的地牢中。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莫名的气味涌入人的鼻腔,难闻的让人不愿多待一秒。 身着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握着带倒刺的长鞭,一下一下鞭打着眼前的刺客。 刺客牙齿里藏着的毒药已被摘除,正在接受拷问。 “我不会说的,哈哈哈哈……” 刺客的衣衫褴褛,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被抽过的地方皮肤翻卷出来,露出猩红的人体组织。 他的状况很差,精神宛若疯魔,让负责审问的人禁不住皱起眉。 “摄政王府会完蛋的……”他喃喃自语。 “不说是吧,上水刑!” 所谓水刑,就是将人的脑袋按在准备好的水里,感受窒息,在人快要死的时候又将其捞出来,循环往复,残酷至极。 审问者将鞭子挂起,偏偏这一刻,手下忽然惊叫:“他咬舌自尽了!” 审问者回头,见刺客紧紧闭着的唇中流出鲜红的血来,他挂在柱子上生死不知。 掰开嘴一看,舌头被他咬的血肉模糊,只剩一团看不清楚的块状物。 再一探鼻息,已经没了,体温也凉了下去。 “汇报王爷!”审问者皱眉,心情也尤其糟糕。 没有看好犯人让他自尽,是他的责任。 第18章 只会扰人清静 雅致的书阁内,一身玄衣的男子坐于上庭,手指翻动书页,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让人禁不住胆寒。 “属下失职,没能看好囚犯,请王爷责罚。”黑衣男子跪伏在他的脚边,额上慢慢的渗出冷汗。 季溪深合上书页,面上平静如流水,薄唇轻启:“自己下去领罚。” “是。”男子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抱拳离开。 不多时,窗檐外响起几声鸟雀啄窗的声音。 他打开窗户,一只雪白的信鸽便飞了进来。 通体白羽,一双眼睛乌黑如豆。 季溪深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两下信鸽,从它的脚爪之下抽出来一封密信。 俊美的脸庞难得露出凝重之色。 他提笔研墨,抽出一张干净的宣纸,开始写了起来。 另一边,林溪月一直在后院陪着弟弟,林落的过敏症状已经彻底消退。 小家伙一直黏着她,做什么都要跟着。 自前世起,林溪月都已经养成了清晨锻炼一番的习惯,重生回来之后自然也不间断。 “姐姐。”奶声奶气的童音从她身后响起,林溪月刚做完最后一组动作,对上林落那双黑漆漆的眼仁。 她脸上下意识的带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弯腰:“落落怎么起这么早?” 林落白嫩的小脸上染了一点粉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林溪月鼓励的目光下还是开口:“想你了。” 林溪月面上的笑意扩大,轻搂了一下林落。 “姐姐,我能和你学功夫吗?”林落忽然仰起头,小表情认真。 “为什么想学这个啊?” 林溪月轻皱了一下眉,她更想让弟弟无忧无虑的长大,不想让他吃这么多苦。 林落前些天看见林溪月训斥恶奴,懵懵懂懂的将这个想法埋在了心里,今日又见林溪月锻炼,心里的一点点萌芽并破土而出。 “落落想保护姐姐,不想受人欺负。”林落抿着小嘴,神情忽然有些低落。 林溪月忽的的鼻尖一酸,没想到弟弟这么小的时候就有保护她的这个念头了。 前世,她被林淼音陷害,后来更是与谢辞蓦反目成仇,视之为死敌,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内,更是让林淼音乐见其成。 而她因此也对林落的关怀极少,姐弟二人不知为何越走越远,后来的印象里,林落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谈,每次就只是用那双清粼粼的眸子看她,之后更是为了她奋不顾身。 再一回神,现如今的小奶团虽然年幼,眸中却满是对她的濡沫之情。 “好,我教你,不过这需要吃很多苦,很累的,落落你能坚持下来吗?”林溪月反手握住弟弟的小手,正色道。 “姐姐,我可以的!”林落的黑眸骤然亮起,满面欢喜,迫不及待的回答。 林溪月含笑应了一下,随即开始教他最基本的武艺。 漂亮精致的少女带着一个玉童一样的男孩在前院打拳,让摄政王府内的下人们都震惊不已。 消息更是传到了季溪深的耳里。 他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对着心腹低声道:“无妨,就让他们练吧。” 看来他这个义妹的性格真的变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出于哪些原因了。 季溪深无意去深究,因为他能确定她还是她。 “一大早的不是扰人清静吗?”一道带着抱怨的声音传来。 林溪月捕捉到这句话,收了鞭子,一个凌厉的眼风扫去。 竟然是那叫宝秀的婢女。 她依旧穿着那身红罗,手腕上竟然还带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言语之间十分爱惜。 见林溪月朝她看来,下意识地心中一紧。 林溪月转瞬走到她的面前,红唇微扬,眼眸犀利:“怎么,主子做什么事也容的你们这些奴才插嘴?” 宝秀对她心里还有阴影,但一直以来记恨林溪月用长鞭打了自己的母亲,后退一步愤然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你扰了王爷清静,我心忧王爷罢了!” 林溪月嗤笑一声,少女娇艳的面容带着极强的攻击感,她玩味的道:“王爷还没发话,你又跳出来做什么?凭你心慕我兄长么。” 这句话将少女心事尽数戳破,她红了面颊:“你胡说什么!” 林溪月眸底划过一丝寒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不敬,第一回是我宽宏大量没找你麻烦,如今你欺下犯上,言辞不敬,还觊觎兄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这条贱命?” 宝秀哪想得到林溪月如此不饶人,重重罪责加身,她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哆嗦被林溪月周深的气势吓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第19章 错在何处 “我,我没有!”她语气磕绊,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溪月却步步紧逼,将身侧的长鞭掏出,手腕微动,长鞭却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这么大的力道,恐怕会把人打死吧。 宝秀神色顿时惶恐起来:“林小姐,我错了!” “错在何处?”少女清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不带丝毫情绪,冷的叫人心颤。 宝秀打了个哆嗦,低眉垂眸道:“宝秀不该对您不敬。” “没了么?” 宝秀的头越垂越低,却打死不敢在林溪月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思。 林溪月瞧着她这副模样,轻嗤:“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见天朝着我兄长转,跟个花蝴蝶似的,不仅如此,还将我视为假想敌,实属可笑。” 她一字一句刺痛宝秀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下人身份卑贱,没资格去肖想王爷,她如地上泥,王爷却如那天上月。 可当这份心思被人实实在在的戳破,她反而受不了了。 宝秀眼眶发红,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林溪月:“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不过就是仗着林家对王爷的恩情,才顺理成章的当上王爷的义妹的吗?你若不是没有图谋,又怎会一直赖在摄政王府不走!” 林溪月眸色渐冷,手腕翻转,长鞭如蛇一般快速朝着宝秀的脸上打去! “啊!”宝秀被长鞭抽的身下不稳摔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溪月,眸子里充满恨意。 “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少女精致的眉眼充满戾气,微微弯腰,白嫩如水葱一般的手指狠狠的扼住宝秀的喉咙。 宝秀挣脱不开,双腿拼命的蹬着,吸收的空气越发薄弱,面色也有粉白变得青紫。 “心存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觉得脏,不要用你那没有发育完全的脑袋来揣度我,这样就会让我觉得恶心。” 林溪月面无表情的松手,徒留宝秀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林溪月一巴掌扇在宝秀的脸上:“污蔑主子的代价。” 宝秀捂着脸,看着林溪月的目光带着惊恐与深浓的畏惧。 二人这边的动静,引得王府中的下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宝秀只觉得屈辱,捂着脸不停的哭。 林溪月被她哭的心烦:“你已犯了多重罪责,明日我会教你发卖出去。” 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不行!”一道尖利的女声破空而来。 身材粗短,模样尖酸的妇女匆匆跑上前来,对着林溪月就开始摆脸色。 “娘!”地上趴着的宝秀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哭的凄惨。 桂嬷嬷心疼的不行,一双吊梢眉上挑,护女心切,双手插腰冲林溪月冷声呵斥:“小蹄子……” 话还未说完,林溪月一道长鞭抽的上来,抽的桂嬷嬷眼冒金星,险些也和女儿一同躺下。 “桂嬷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两日才挨了我这鞭子的打,今日可又不长记性了。”林溪月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却硬是让桂嬷嬷在温暖的春日感受到彻骨的森寒。 她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那日的惨痛教训清晰如昨日,这事不能细想,一想她的小腿骨又隐隐发疼起来。 可桂嬷嬷很快冷静下来,如今她是占理的这方。 “林小姐,你真是不把奴仆的命当命,我们母女俩在摄政王府也不容易,堪称举步维艰,不知老奴的女儿是如何招惹了你,竟惹的你要将人发卖!”桂嬷嬷很快转变策略,声泪俱下的模式极容易博人同情。 林溪月深知眼前老女人的套路,若是她随意殴打发卖下人的名声传出去,名声必然又要臭掉。 她勾唇冷笑,目光犀利宛若看透桂嬷嬷心中所想:“你女儿在三出言冒犯我,分不清主次,脑子又蠢又毒。” 语气直白到让桂嬷嬷忍不住露出了怒目而视的神情,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容忍外人说孩子的不好,她更是被十层白布盖住了眼。 “你身份尊贵,一个下人想发卖就发卖,老奴为王府工作几十年,总归有说话的余地吧!” 听着老妇的一言一词,林溪月自然明白她是仗着自己资历深厚,想借此威胁。 可她若是是轻易被人拿捏的,那么她就不是林溪月了! “你说。”林溪月红唇中淡淡飘出二字,手下揽着幼弟,明明看上去极其温柔,却硬是让桂嬷嬷心生畏惧。 “林小姐应该为我的女儿道歉,并提携她一番。” 桂嬷嬷大言不惭的话落入林溪月的耳中,她的唇角禁不住扬起一个讥诮的笑。 第20章 传家宝 “这种话也敢说出口,桂嬷嬷倒真不怕大风刮来闪了舌头。” 让她道歉,做她的春秋黄粱大梦去吧! 桂嬷嬷没想到林溪月的态度如此尖锐,脸上自得的笑意顿时僵住,先前的设想如泡沫一般散开,脸上火辣辣的。 她确实有心思,想借此逼林溪月提携宝秀,让其接触王爷更加便利。 “林小姐不怕老奴将此事上报于王爷?”桂嬷嬷脸色一沉,老脸如同风干了的橘子皮。 林溪月没被她这副模样吓住,林落却吓得小身子微微颤抖。 “姐姐别怕,落落保护你。”孩童柔软的嗓音从林溪月怀中响起,触及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见他明明害怕的脸色苍白,却依旧愿意挺身站在她面前,林溪月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脸。 随即抬眸,眸中的凉意骇的桂嬷嬷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直起来。 “你尽管去告,看看究竟是你从这走过去更快,还是我先将你打杀了更快。”林溪月抽出软鞭,宛如煞神转世,一鞭子就抽在桂嬷嬷身上。 立即皮开肉绽,猩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桂嬷嬷疼的呲牙咧嘴大喊大叫。 却依旧躲避不及,林溪月每一鞭子都能精准的落在她的身上,下手狠辣,仿若真的要置人于死地。 “娘,你不要打我娘!”宝秀一双杏眼哭的红肿,如同核桃仁一般。 但她面对林溪月的鞭子,却犹豫的停止在原地。 这一鞭子下来,她的肌肤就要留疤了,到时候便没办法侍奉王爷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宝秀的心里一直有憧憬。 林溪月看在眼底,哂笑一声,面对桂嬷嬷的惨叫也并不收手。 桂嬷嬷浑身是血,软倒在地。 周边的下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冒死阻拦的。 林溪月连摄政王府多年的老人都不放在眼中,他们这些资历浅的更不敢。 一时间大多数人也被林溪月身上流露出的狠戾给震慑住了。 可他们明明记得,以前这位林小姐是个明媚温柔的姑娘…… 桂嬷嬷见林溪月又要一鞭子抽来,慌忙做跪拜的姿势:“林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也看在老奴多年为王府操劳的份上,饶过我们母女二人这一回。” 微风拂过林溪月的发丝,柔软乌发的随风轻扬,俏丽的少女宛若误入世间的仙子,不染世俗污垢。 偏偏仙子歪了歪头,那双明亮的眼眸并不因桂嬷嬷的话起一丝涟漪,反而掀起唇角:“你的操劳与我何干,我已经饶过你们母女二人一回了,可你们给脸不要脸,倒是撑杆往上爬,如此恶奴,留着作何?” 一番话语寒透了桂嬷嬷与宝秀的心肺。 “不是这样的……”宝秀带着泣音喊着。 “那是哪样?我冤枉你们了?”林溪月的话堵的母女俩一句话也说不出。 桂嬷嬷的伤口沾了灰土,疼得她面如金纸,浑身剧烈的颤栗。 宝秀慌忙去扶她,却在发现手上的玉镯沾了血污之后,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这一幕落入林溪月的眸中,她呵笑一声开口:“你这玉镯成色倒是不错,只是你身为普通婢女,是如何有银子买到的?” “你,你凭什么血口喷人,这玉镯是我娘给我留下的!”宝秀紧紧的按住了自己的玉镯,警惕的看着林溪月。 林溪月却清楚,桂嬷嬷就算用半年的俸禄也买不起这种镯子。 她敛起眼中的情绪,脑海中忽然想到前世已经被自己碾入尘灰之中的一件往事。 当时她发觉自己的首饰经常隔三差五的丢失,起初她并未在意,以为是自己随手放起。 她素来不喜戴首饰,除了参加宴会时的必要,平常也是将其收入柜中。 林溪月的首饰在贵女之中并不算少,除了从林家带回来的母亲遗物中的首饰,还有不少是摄政王特意让人为她添置的。 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的母亲留下来的首饰丢失,如何也找不着时,才恍然发觉自己被盗。 只不过当时已过太久,东西也不知道何人拿走,无从查起,后来又因名声尽毁,她几乎如过街老鼠,更没了心思想首饰的事情。 但是这笔账绝不能这样算了,林溪月深知人内心的贪性,早就不会放任自己眼中掺入任何一粒沙。 “桂嬷嬷,不如你说,你是用多少银子买来的这首饰?” 林溪月的语气算不上轻柔,落在桂嬷嬷耳中更是如恶鬼催命。 她被血糊住的脸竟然成了她的掩护,叫林溪月看不清她的面色。 “这是老奴家中的传家宝……” 第21章 被揉碎 “传家宝?” 林溪月的声音带着浅淡的冷意,一步一步朝着宝秀逼近,手中执着的长鞭朝下滴着血珠。 桂嬷嬷匆忙挡在了宝秀的身前,神色惶恐:“林小姐,这真的是老奴的传家宝,您不能因为心生欢喜就强夺啊!” 她的语气凄惨,仿佛林溪月已经开始这么做了似的。 宝秀将身子缩在桂嬷嬷的身后,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胳膊。 “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想看一下,也要拦着吗?” 少女语气轻柔,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的压迫感却极强! 桂嬷嬷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惊恐与惧怕。 但却说什么都不退步,梗着脖子。 林溪月失去了耐心,提裙一脚扫了过去。 “啊!” 桂嬷嬷直接被踹到了一边,沉重的身子扑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土。 宝秀害怕后退了一步,声音尖利:“娘!” 她瞪着通红的眼看着林溪月:“我要将此事禀报王爷!” 说着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林溪月一鞭子打去拦住前路。 林溪月轻呵一声,精准的捏住宝秀带着玉镯的那只手腕。 宝秀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她不知道林溪月这个娇小姐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的腕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这种贵重的首饰一般都有小字,林溪月就是为了探究它的来处,垂眸仔细朝镯子看去。 她并不疑心自己猜错,桂嬷嬷的态度属实过于明显,让人不起疑心都难。 玉镯通体清透,上面雕刻着一位漂亮的鲮鱼,触感温凉。 桂嬷嬷却疯了似的朝她扑来,林溪月直接闪身避开一鞭子抽了过去。 “不愧是母女,都企图以下犯上。”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林溪月敛眸看向玉镯内侧。 果然,里面刻着一个祁。 这是王府的东西! 林溪月唇角掀起,直接将玉镯从宝秀手腕上硬生生撸下。 宝袖的手腕骨骼较宽,根本就不适合带这样小巧精致的手镯,偏偏不知道她怎么硬带上的,现在去下来更是疼痛万分。 她发出惨叫,涕泪流了满面,抱住自己的手,她的手被硬生生的带下了一层肉! 林溪月却不再看被自己强行去下的玉镯,上面他人的血迹让她反感,反手就将其扔在了地上。 玉镯破碎的声音清脆可闻。 宝秀当场呆住,随即开始嚎哭:“林溪月,你凭什么抢我的镯子!” 她恨,更恨的是林溪月宁愿将它打了都不愿留在自己腕上。 桂嬷嬷更是心疼女儿的手臂,张口骂道:“简直泼妇,哪有一家姑娘天天喊打喊杀!” 林溪月眸中冷意乍现,直接揪起桂嬷嬷的衣领,摁着她的下颚,几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直接把桂嬷嬷打懵了。 把人宛如死狗一半丢开,林溪月抽出手帕擦拭着自己带着血污的皙白手指,红白映衬,视觉冲击强烈。 “你充其量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对主子评头论足,怕是活腻歪了,想早点去见阎王爷?” 对上那双带着冷戾的眼,桂嬷嬷这才真切的意识到林溪月不是恐吓,她是真的这么打算。 林溪月又是一鞭子落下,狠狠的抽在了宝秀身上,抽的人一个踉跄朝地上栽。 “既然为奴就要有奴的意识,谁准许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再者,这手镯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自然就怎么处置,被脏东西碰过了,砸了也罢,看着脏眼。” 娇软的红唇中吐出的每一句都异常扎心,宝秀的眼越发红肿,宛若两个核桃。 “桂嬷嬷,你这镯子是从哪里偷来的?” 听着林溪月的问话,桂嬷嬷吓得浑身直哆嗦,半晌不开口。 等到鞭子甩到她面前,她才痛哭流涕道:“林小姐,其实这镯子是我从您的屋子里偷拿的,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女二人吧!” 林溪月嗤笑:“我的内院又是你能进的?” 她的内院都是自己的婢女,也有后来添的,桂嬷嬷没有个内应,怎么可能进来? 暗处,一双眼睛阴冷的看着这边,她转身离开。 桂嬷嬷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还没想好是否该说。 “我的鞭子可不讲情。” 林溪月的美眸微眯,手下的鞭子仿佛蠢蠢欲动。 “说,我都说!但是林小姐,我说了你一定要放过我们母女!” 瞥见桂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林溪月语带凉意:“别和我耍你的小聪明,就算你不说,我的鞭子也能把你打到说为止!” 暴虐的话惹得周边看热闹的下人惊惧的看了一眼凝脂玉肤的美貌少女。 第22章 让人欺负 桂嬷嬷几乎恨透了眼前的少女,但性命被捏在她的手里,只得一五一十的道:“是你院子中的春桃指使我偷的东西,她还说……” 对上少女那双淬着冷意的眼,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她还说了什么?” 林溪月歪头,少女俏皮的动作让桂嬷嬷心头一紧。 唯恐下一刻自己就被她的鞭子抽,桂嬷嬷慌忙吐露:“春桃说你不配用这样的东西。” “好一个春桃。” 林溪月不怒反笑,她不清楚自己院中的人到底有多少是林家那边的走狗。 想来应该不少,不然前世内宅也不至于经常出事。 她对春桃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自己从林家带回来的婢女,每次面对她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脸孔,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撺掇其他人来偷主子的东西,就是不知她自己又从中捞了多少油水。 林溪月转身离开,却没有忘记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团子。 林落乖巧的趴在姐姐的怀里,一声不吭。 “林小姐,那我们母女二人……” 桂嬷嬷的声音期期艾艾。 “你们二人最好在原地候着,让我好好思索该如何处置你们,若是我回来没有看见你们,那么……” 后面的话林溪月没有说完,却足以让两个人发挥想象力,吓得面无人色了。 林落两条小胳膊软软的挂在林溪月脖子上,一直好奇的盯着林溪月。 林溪月不由的开始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吓到林落了,毕竟还是小孩子,早知道刚才那学习的场面不让他看了。 正懊恼着,却听见弟弟声音软软的道:“姐姐,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林溪月的心下意识的一提,抿唇问道:“哪里变了?你觉得是好还是坏?” 小林落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是我很喜欢姐姐现在这样,很好,我们不会让人欺负!” 看着他亮亮的眼睛,林溪月的眉眼也忍不住温柔的起来。 心底被充实,很难不让她感慨有这样一个弟弟在真好。 林溪月走到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房停下。 “小姐。”眼前一个婢女对他福了福身。 “夏荷,你去看看春桃在不在里面。” 林溪月叫着眼前婢女的名字,她能确定夏荷是对自己完全忠心的。 前世的时候,她也是因自己而死。 夏荷有着一张圆圆的脸,清秀却带着些憨直,她点头朝里面走去。 不多时便走了出来:“小姐,春桃不知道去哪里了,刚才我问了和她同铺的其他婢女,都说不值。” 畏罪潜逃? 林溪月脑海中蹦出这样一个词,脸上微沉:“去召集几个人手,给我彻查一番,发现有珠宝首饰全部拿出来让我过目一番。” “是。” 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夏荷还是领命安排了下去。 她院子中的所有人都被带了出来,夏荷则带着挑选的人手去里面搜查。 院中顿时一片嘈杂,有些人面上还带着怨气。 林溪月将她们的神色挨个输入眼中,面无表情的挥鞭。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院子里终于回归安静。 林溪月冷冷的站着,背挺的笔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一时间没有人敢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小姐,这里便是他们的所有首饰。” 夏荷揣着一个并不算小的布包,将其放在地上摊开。 “特殊标记的挑出来。” 夏荷一个一个细细的查看过去。 果然,有些人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脸色苍白如纸,立刻跪了下来求饶。 “林小姐,我不是有意偷窃……求求您饶了我!” “林小姐……” 看着他们的面色,林溪月只是勾唇道:“你们偷了我的东西,还妄图祈求我原谅,若不是我今日查出来,那么又有谁会主动承认?” 跪着的下人们额头上流出了大颗冷汗,谁也没有想到林溪月会这么猝不及防的搜查,让他们连个藏赃物的地方都没有。 夏荷清点完毕,发现自家小姐被盗的东西还不少,脸上难免露出气愤之色:“小姐,这些都是您丢的东西!” “都是从谁那里搜查到的?看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 林溪月握紧长鞭,开口吩咐。 夏荷一个个对上去,发现真有两个没有站出来的人。 经过了指认,林溪月根本不听两个婢女的求饶,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血迹顿时就渗透了衣物,疼得两个婢女跪地哭喊。 “你们是受谁指使敢偷我的东西?” 面对林溪月的追问,两人泪流满面的道:“是,是春桃姑娘!” 第23章 一时诡迷心窍 “春桃?” 林溪月的目光幽幽,落在了眼前跪着的人身上。 几人点头如蒜泥。 “有谁看见春桃去哪儿了?” 她淡声开口,目光犀利如刀,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视线。 “奴婢,奴婢方才看见春桃从侧门走了!” 站着的一个婢女颤颤巍巍道,唯恐自己回答的不满意,就被林溪月一道鞭子抽来。 林溪月颔首:“知道了。” 目光又转向夏荷,明明那张姝丽的脸上带着笑意,却硬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把这些人都发卖出去,我这里不要吃里扒外的东西。” 话语掷地有声,跪着的人脸色瞬间煞白。 “林小姐,我们也是受奸人蛊惑,求您饶了我们这一回。” “求求您了……” “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院内一阵哭天抢地,林溪月却带着小林落看都不看一眼。 夏荷自然是听主子的话,横眉冷眼的看向那些人:“你们现在知道求小姐了,当初偷她的首饰去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今日这一遭?” 那些人愧疚的低下头,面色衰败。 而林溪月回到了前院,桂嬷嬷和宝秀依旧还在原处,见她没回来也不敢离开。 只是宝秀那双眼睛充满了怨毒。 林落的眼睛对上宝秀的眼,吓的抓紧了林溪月袖子小声的道:“姐姐,她的眼神好吓人。” 林溪月见她把自己的弟弟吓到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一个鞭子甩了过去:“收收你的目光,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么?” 宝秀被抽的痛叫一声,鲜血顺着她的手臂留了下来,她声音满含不甘:“你究竟要我怎么做?镯子也还给你了,我和我娘也都挨了你的打!” “那是因为你主仆不分,妄想骑到主子头上,来人,把她们二人发卖了。” 少女面含冷霜,语气强硬。 “不行!我是王府里的下人!你没有这个资格!” 桂嬷嬷见到这种架势,心里彻底涌出了害怕的情绪,嘶吼道。 “是吗?那我让人请王爷来。”林溪月勾了勾唇,丝毫不惧。 “不必请本王。”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溪月回眸对上了季溪深那双笑意盈盈的眼。 “兄长!” 林溪月白皙的脸上顿时带了笑意,眼眸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全然不见刚才那般修罗模样。 仿若瞬间被夺舍,周遭见到这一幕的下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 季溪深的目光落在她沾了血的长鞭上,眼眸微深。 方才他已经从手下那边得知林溪月今早在王府内干的所有事情。 这个妹妹竟然越来越出他意料了。 “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 “王爷,林小姐她要发卖我们!” 宝秀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血污,见到季溪深眼前大亮,见着肉骨头的狗似的朝他奔来。 只是还没近身,就被季溪深的暗卫拿佩剑挥退。 男人没有看宝秀,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桂嬷嬷,声线冷淡:“桂嬷嬷,你虽是王府的老人,但王府向来不讲情面,你偷了主子的东西,理应该罚。” “先前你挪的那百十两银子舔你夫家的债,本王本不想和你计较,可奈何你一次又一次触犯底线。” 他的这番话才真正将桂嬷嬷打入地府。 她已经松弛的脸露出惊惧的神色,她从来不知道主家知晓她挪用王府银子的事,还一直沾沾自喜。 桂嬷嬷慌乱的跪倒在地上:“王爷,老奴是一时鬼迷心窍……” 季溪深却不再看她,挥了挥衣袖,桂嬷嬷和宝秀顿时被下人带走。 林溪月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抱着林落来到他身边:“还是兄长的话顶用,我说的话那些吓人都不听。” “是兄长考虑不周全,现在就让手下通知下去,日后他们见你就如同见我。” 季溪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歉意。 “那溪月便谢过兄长了。” 林溪月非本意并非如此,但也无意跟他客气,她知晓日后自己若是想在王府里好好生存,首先就是要让这些奴仆明白谁才是主子。 如今有了季溪深这样的保证,再加上她今日的杀鸡儆猴。 日后若是有人再想欺负到她的头上,就要看看她手中的鞭子同意不同意了。 “我刚才已经让手下查到消息,你院中的那春桃,已经回了林家。” 季溪深看着她轻声道。 春桃偷逃的这件事,林溪月自然也是要查,只是没想到季溪深的动作这么快。 感受到他为自己着想,林溪月杏眼睁大,露出贝齿浅笑:“多谢兄长!” 第24章 谁给你的胆子 “我现在就去林家把春桃找出来。” 林溪月眼尾上扬,语气却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要不要我派几个暗卫给你。” 季溪深看向她,并没有斥责的意味,反而愿意提供援手。 “兄长,你要相信我的实力,不过是一个婢女,我怎么可能要不出来?” 少女语气波澜不惊,眸底一片沉静。 “好。” 见她如此,季溪深也不欲多说。 林溪月将林落交给季溪深:“兄长,我去去就回。” 抚摸上林落软软的头发,季溪深颔首,看着那道绯红的身影消失在正门。 “阿一,去帮我注意着点,回来必须事无详尽给我汇报。” 季溪深淡淡的朝身侧说道,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马出现,抱拳道:“属下听命。” 林溪月正坐着府上的马车前往林家。 同一时刻。 “你怎么跑回来了?” 林淼音诧异的看着神色狼狈的春桃。 “小姐,林溪月发现我指使下人偷她东西的事情了,您一定要保住啊!” 春桃见到她就跪了下来,将自己带回来的首饰拿给林淼音看。 这些首饰都是林溪月母亲的陪嫁,精妙绝伦,是名匠所制造。 看到那些玉佩镯子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嘴上却道:“把这些破烂玩意拿回来给我做什么?我林淼音不屑于用那个贱人的东西!” 她将东西拂到一边,高傲的扬起头颅,居高临下的看着春桃:“不过你放心,既然回了我邻家,你就是林家的人,她林溪月不可能有机会动你!” “多谢小姐!” 春桃得了保证,顿时眉开眼笑。 二人这边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了一个婢女:“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那个贱人还真敢回林府?!” 林淼音依旧忘不了上一次赏花会的时候,自己被她下尽了脸面赶出摄政王府的那种恨意。 她径直站了起来,朝院中走去。 “林溪月,你怎么有脸回来!” 她怒气冲冲的上前,先声夺人! 林溪月轻掀眼皮,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我是做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吗,至于让你这般激动。” “你也不用着急,我又不是回来和你抢这林家嫡女的位置,我只是来要回我的奴婢。” 她语气淡定闲适,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林淼音恼恨的看她一眼,下巴高抬:“你没有这个资格,春桃已经回了林家,就是我们家的下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 “若不是你对她恨不得赶尽杀绝,她又怎么至于来投奔我?” “我赶尽杀绝?若不是她偷盗我母亲的陪嫁,我又怎么会至她于此?” 林溪月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勾起唇角,径直往内院走去。 “站住!我让你进了吗!”林淼音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扭头叫上其他婢女:“你们这些蠢货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给我拦下她!” 婢女听令,马上围在了林溪月的面前:“大小姐多有得罪!” 说着抬手就想要制服她,结果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就被她手中长鞭甩出的凌厉劲风吓到。 “谁敢上前,我就抽谁。” 林溪月语气平静,却没有人感觉到她是开玩笑。 “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偏偏林淼音催的急促,众人顿时蜂拥而至。 林溪月面色不变,手腕微动,旁边随机抽到一个婢女的身上,痛得她当场倒在了地上,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伤口,血迹蜿蜒留下。 被这幅场景吓到,其余的人不敢上前了,林溪月目不斜视地继续朝里走。 春桃就在里面,见此情景,面色惨白。 她正欲逃窜,林溪月素手轻抬,长鞭直接勾住了她的腰身,直接拽到了身前。 随即她掐着她的脖子。 春桃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股无法遏制的力度制住,艰难的呼吸起来,瞳孔放大,里面满是惊恐。 “大小姐,求求您放过我!” 林溪月却收紧力度,冷声:“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偷我的东西!” 春桃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放开她!” 身后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女音,正是赶来的林淼音。 林淼音看见这一幕,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她绝不能让自己在林溪月面前露出怯色,脸色很快转变。 “现在春桃是林府的下人!已经不属于你了!” 林淼音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何时有这般武力,能让她府里的婢女都害怕的不敢拦,心底愤懑。 “林淼音,我看你是吃太饱闲着了,早知道前些日子赏花会留你在宴会之上了。” 第25章 看不上你的破烂 “你!” 林淼音的脸色变得特别差,她自然清楚林溪月的意思。 赏花会那日刺客闯入摄政王府,她还在庆幸了一下自己走得早。 “你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不是么?” 林溪月勾唇,字字直戳林淼音的心窝。 “林溪月,你才是祸害,活该父亲不要你这样的女儿。要不是有摄政王为你撑腰,你早就不知道沦落到哪里了!” 林淼音涨红了脸,抬起白嫩的手指指着林溪月,眸中带着嫉妒的光。 她一直以来都厌恶林溪月,这个她名义上的姐姐,她恨她明明不受父亲宠爱,却偏偏占着一个嫡女的身份! 偏偏她还有一张艳绝上京的脸,有着无数青年才俊为她倾心,就连太子殿下亦是对她格外不同! “这个嫡女的身份给了你真是浪费了!” “你觉得你配吗?” 林溪月松开扼住春桃的手指,转身朝着林淼音走去。 林淼音盯着她手中的长鞭,想到方才婢女身上被林溪月长鞭打出来的狰狞可怕的伤口,脸色大变:“林溪月,你敢碰我一根头发丝,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破相! “是吗?我倒要看看怎么不放过我。” 林溪月唇角淡扬,抬手薅住林淼音的头发,干脆利落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林淼音没想到她的手劲这么大,脸部疼的几乎快麻木,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她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还是她最瞧不起的人! 她的眼睛恨的发红:“林溪月,你疯了!敢打我!” 她想要反抗,却根本动不了林溪月丝毫,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你欺辱林溪月了,她已经死在了从前。” 少女寒凉刺骨的嗓音自林淼音头顶传来,林淼音某名打了个寒颤。 但沉浸在怒火中的她并没有感觉林溪月的话有什么不对,依旧挣扎着道:“你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人罢了,有什么资格……” 她的话还未说完,林溪月漆黑的眸染上浓重的墨色,手指用力,林淼音白嫩的脸瞬间与腥臭的土地相触碰。 “啊啊啊!” 感受着泥土的湿润,林淼音崩溃大叫。 “再让我听见你的狗嘴里吐出对我母亲不净的词汇,你可以试试吃土的滋味。” 林溪月观赏这她的狼狈,一脸气定神闲。 “你不过是个妾室生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叫板?” 妾室所出一直是林淼音心中的刺,她的眼红的几欲滴血:“林溪月!” 林溪月姝丽无双的面容上带着浅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啊!” 林淼音扯着嗓子喊,但方才的婢女都被打伤,根本没有人在冒着风险上前。 “你说,要是我把你这张脸毁了,你会如何呢?” 林溪月的手指碰上林淼音的脸庞,她惊惧的睁大眼睛,心中清楚林溪月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她是个疯子! 林淼音嘴唇哆嗦几下,选择屈服,柔声道:“姐姐,你放过我,我刚才一时冲动说了胡话,那个贱婢你尽管处理!” 林溪月哼笑一声:“你倒是识相。” 话音一落,她转手将人放开,林淼音顿时栽在了那令她厌恶不已的泥土地上,花容失色。 “二小姐,您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恁说一定会保我的!” 春桃看着再次朝自己而来的林溪月,方才的窒息感涌上心头,腿软的一下子瘫倒在地,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林淼音。 林淼音露出厌恶的神色,要不是这个婢女,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况且自己都自顾不暇,又何必关心一个贱婢的命运。 浑然忘记春桃这番是因为自己的命令。 见求救无果,春桃一咬牙,心一横跪在地上,向林溪月磕头道歉:“大小姐,奴婢也是受了二小姐的指使才让人去偷您的东西的,不让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 正在给外面婢女使眼色让其去叫自己母亲来的林淼音闻言一惊。 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 她脸色骤然阴沉,径直走到春桃身边,抬手就甩给她一巴掌:“满口胡言!” 春桃恨恨的看着林淼音,跪着哭求林溪月:“大小姐,您看二小姐分明是恼羞成怒了呀!” 她自视甚清,知晓林淼音绝对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只能在林溪月面前拼力自保。 “贱婢,我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林淼音眼中闪过一眸慌乱,抬手就朝着春桃脸上挠去。 林溪月好整以暇道看着这副狗咬狗的画面。 第26章 委屈 “啊!” 春桃没能躲闪,被林淼音直接挠在了脸上,疼的失声尖叫。 她慌乱之中用力推开扑到自己眼前的林淼音,将人直接推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淼音!” 张春云提步进屋,看见了自己上来视若珍宝的女儿趴在地上,白净的小脸让满身污泥,心疼的不行,慌忙上前扶起林淼音。 “娘!” 看见张春云的那一刻,林淼音顿时绷不住了,心头的恐惧化作委屈,红了眼眶,委屈的扑到她怀里。 “林溪月打我,那个奴婢也不知好歹!刚才还对我动手!” 张春云目光阴沉的扫向了站得笔直的林溪月,看都不带看一眼神色惶恐的春桃,对着林溪月冷声质问:“林溪月,谁给你的胆子,打你的妹妹?”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个弟弟。” 林溪月目光淡然与张春云对视,唇角微勾。 在张春云的眼中莫名挑衅。 她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这林溪月果然如淼音所说的那般,变了很多,不再是那副忍耐的性格了,看来还是摄政王府给了她底气。 她一时间摸不准林溪月在摄政王心里的地位。 张春云压了一下自己的脾气,换做一副笑脸:“溪月,瞧你这脾气,竟然越来越火爆了,淼音怎么就不是你的妹妹了?你们也是一个父亲,她比你小,你总归是要让着她的。” 林溪月冷冷抬眸:“我再说一遍,我可没有一个妾室所出的妹妹。再者,林淼音三番五次试图挑衅我的底线,我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躲在张春云身后的林淼音身子莫名发凉,想到了几日前林溪月发疯要拿扇柄破她身子的一幕,下意识的拽紧了母亲的衣袖。 张春云见林溪月不给她这个面子,脸色难看了下来。 “溪月,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欺负妹妹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哪家公子敢要你呀。” 张春云给自己带过来的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又看着林溪月道:“我知你从小没有娘亲,没有人教过你规矩,那今天我便替你母亲教教你。” 不愧是母女俩,说出来的话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恶心的让林溪月倒胃口。 接到她眼色的几个婆子马上上前,团团围住了林溪月,齐声道:“大小姐,得罪了。” 这些可比林淼音院子里的那些婢女懂得该怎么对付人,林淼音看着这一幕想着林溪月接下来的下场,眸中透露出一抹快意。 林溪月握紧长鞭,尽管面对这幅情况也依旧临危不惧。 一个婆子抬手就要去拽她的腿,另一个抬起蒲扇大的手就要扇她。 林溪月微微侧身,灵巧的躲开,同时一鞭子抽过去,力度大的瞬间将人掀翻! 张春云没想到林溪月竟然有这番本事,脸色狰狞道:“快给我摁住这个小蹄子!” 但是已经迟了。 人虽然足够多,也耐不住林溪月灵活,手中的鞭子抽的猎猎作响,只要靠近的人全都被抽的身上见了血印! 一时间,院子中只有张春云带来的人发出的哀叫声。 都凄惨无比地躺倒在地。 林溪月立于其中,看向张春云:“不是想教我规矩吗?这就是你的人的实力?” 两句话可谓十分嘲讽,张春云白了脸,护着林淼音后退一步。 林溪月却步步逼近,周身的气势震的张春云慌神一刻。 “不过是个妾,真把自己摆到正式的位置就可笑了。” 张春云脸色瞬间转变为猪肝色:“林溪月,这里可是林家!” 听出她语气里的威胁,林溪月冷呵一声:“林家又如何?怎么不说你们当初在这里伙同刘奇企图毁我清白一事?” “明明是刘家公子被你吸引了,怎么能将这事诬赖到我们身上?” 张春云心一跳,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林溪月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单手推开张春云,当着她的面将林淼音拽出来。 “林溪月,我娘在这里,你敢打我,她一定跟你拼命!” 林淼音的衣襟被拽住,手脚一阵发软,嘴上却强硬撑着,频频回眸:“娘!救我!” 张春云着急地冲上前,奈何武力值完全无法和林溪月媲比。 “我的东西呢?” 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冷清声音,林淼音咽了一口口水:“都在屋子里!” 林溪月并没有放开拽着她领子的手,直接拖着人走进屋内,看见了被春桃用白布裹着,还放在桌上的首饰。 “林淼音,你就这么欠,喜欢别人的东西?” 林淼音面皮烧的滚烫:“我才看不上你的破烂!” 第27章 偷东西的贼 “那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脸没皮的偷带我的玉佩了。” 林溪月语气一针见血。 林淼音心口一痛,目光翻涌着恨意,这个贱人! 将首饰收好,林溪月将视线投到了林淼音的脸上,见她满脸污泥,微微弯了弯唇。 目光下移到还坐在地上的春桃,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自然不可能留下来。 她提步迈出里屋,春桃见她有想走的架势,眼睛通红的想扑上来:“大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带我走吧!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偷您的东西了!” 她知道自己留在林家只有一个死字,毕竟她刚推了林淼音。 “我可不敢要你。” 林溪月明艳的脸上挂着浅笑,目光玩味的看向林淼音。 春桃这一番举动如同在当面打林淼音的脸。 只见她的目光猩红起来,手指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这个贱婢,她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求林溪月的收留?! 林淼音大步上前,她打不过林溪月,还收拾不了一个奴婢吗? 她一巴掌扇在春桃的脸上,冷声:“你还想跟你的前主子走?当我林家是那么好去留的?” 春桃被扇的趴在地上哭都不敢哭一声,只能无助的淌眼泪。 张春云走到女儿身边,狠狠的瞪了林溪月一眼,心中却隐隐不安,自从上次让刘奇玷污她没有得手,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了。 林溪月看着挡在身前的二人:“还不让开吗?” 态度冷厉,林淼音眸中闪过戾气,憋屈的咬了咬下唇,让开了身子。 “淼音,我刚才让人通知了你父亲过来,再忍耐一下。” 张春云轻拍女儿的肩头,小声道。 林淼音顿时眼前一亮,要知道父亲可是一直都站在她们身边的。 果然,林溪月还没有走出林府,得了消息的林父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明明已经到了中年,可男人的那张脸却依旧不显老气,反而像是上了年纪的美大叔,此时正面带焦急,神色忧切。 林溪月呼吸一窒,目光冷沉。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偏偏重生了一个月,却连面都还没见过。 前世最后的记忆骤然涌了上来,停留在男人冷然厌恶的神情上。 他对自己露出这种神色,却转身迎了另一个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何为讽刺。 猝不及防撞上林溪月的脸,林父目光恍然了一瞬。 他总感觉大女儿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改变了。 但他却很快板起了脸:“我听你母亲说,你回来抢人还殴打你妹妹,可有此事?” “我的母亲去世多年,张春云这个妾室不配。”林溪月眸底划过一抹嘲讽:“况且你不是都已经给我定罪了吗?” 面对大女儿冷静微嘲的神色,林父的脸有些挂不住。 “父亲!” 一声哭喊从她的背后响起。 林父的目光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绕过林溪月直往她的身后去。 “淼音,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林父看着林淼音娇美的脸上一片灰土,面色大惊。 林淼音心中委屈至极,泪水淌下来混着灰土更加难看。 “林溪月打我!” 她依偎在林父的身侧,仿佛顿时就有了底气。 林父本来就是武将出身,身上自带着一股煞气,如今听了小女儿确切的回答,又想到大女儿刚才连父亲都不含的劲,眉毛拧成一股。 “溪月,快给你妹妹道歉!” 林溪月就知道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她渴望父爱的心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透了,面色平静:“不可能。” “你!” 林父喘了一口粗气,眸中闪过失望:“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没有教养与礼数,先前那些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林溪月却冷笑一声,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林父:“口口声声教养与礼数,你何时这么关心我了?” “夫君消消气。” 张春云看着父女针锋相对的一幕,心里正偷着乐呢,赶紧上前给林父当贴心的解语花。 “溪月还是不够懂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觉得她下手没个轻重,你看淼音的脸……” 她的语气柔柔的,让林父心中的火稍微降下来一点。 他仔细一看林淼音,发现她的脸颊高肿,更是怒不可遏:“既然你不愿给妹妹道歉,那我就家法伺候了!” 看着这个眼盲心瞎,一心只有那对母女的林父,林溪月眸子里的冷意更甚。 连是非都不问,上来就给她定罪,果真是她的好父亲! 张春云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笑意。 第28章 这婚不结也罢 两排家奴听见动静小跑着涌入室内,手里握着棍杖将林溪月团团围住。 抑制不住的怒火攀上眉骨,林溪月面无惧色,冷声问:“父亲当真敢打我吗?” 林父气得嘴角抽搐,冷笑随着鼻孔热气一道溢出。 “我是你父亲!你犯错了我为何不敢管教你?” 活了两世,林溪月最是清楚他的脾性,厉声驳道:“林淼音指使下人偷窃我的玉佩,那身为长姐的我自然也能管教她的。” “荒唐!你妹妹会稀罕你那些个破烂玩意。” 讥讽声如巴掌打在林溪月脸上,说话的林父也意识到不对,心虚地咳声顿住。 平日里有府上什么好东西,全都送到妾室院中,林溪月通常只能得一些别人挑剩下的物件,确实不值得人惦记。 “夫君万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淼音是被冤枉的。” 张春云捂着胸口,两道弯眉拧在一起,神情变得痛苦,柔弱身子左右摇摆着,眼看就要往地上倒。 林父见状,心疼地捏住妾室的手腕:“我会弄清楚的,你莫要动气。” 父亲更在意那对母女,丝毫不关心偷窃之事的真相。 “姐姐打了我,还想气晕我娘!真是好狠的心呢!” 林淼音委屈地垂下眼睑,鬓角张扬起的发丝被泪水打湿贴黏在红肿脸颊上。 母女俩一唱一和,撺掇得林父怒气直冲,挥袖痛斥:“阿福!上家法,打到小姐认错为止!” 长杖坚硬笔直,挥动时折出几道暗影从头顶忽闪而下。 林溪月面不改色,淡定地望着行刑的家奴。 莫名挨了一记冷瞪,家奴不免有些犹豫,朝着往正位挪动的林父张望。 踹开挡在腿前的木杖,林溪月径直走向相扶的男女,轻飘飘地发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夫君……” 张春云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鲜红的长甲勾着林父的衣袖轻轻拉扯。 “摄政王是我义兄,他遣人给我送了许多珠宝。” 为盖过那对母女娇泣的声音,林溪月猛地拔高声调,转头盯着门外的暗光看了片刻,接着言明。 “父亲若是打了我,天擦黑时摄政王派人来问话,见我身上挂彩,恐怕不好回话。” 送了珠宝还遣人来问话。 此番贴心的举动使得林父双眸一亮,心里敲起小算盘,脸色不禁有所缓和:“摄政王真的待你这般好?” “父亲请看。” 林溪月没接他的话头,自顾自展开锦帕。 精美无双的玉佩出现在众人视野。 “这是摄政王送你的?”林父紧追不舍。 “是。” 林溪月点头,将玉佩收入宽袖。 “这个镯子是边陲国家进贡的,皇帝赏给了摄政王,其珍贵价值难以估量,摄政王送来之时特地明说好玉养人,命我随身佩戴。”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刻意抬眸看向林淼音。 “若是妹妹偷别的珠宝,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这玉佩不同,下次见到摄政王他问起来,顺藤摸瓜查出偷窃这事,恐怕会咱们牵连咱们林家……” 得罪摄政王的后果会怎样。 林父全然不敢想,扬手挥退那些家奴:“下去,都下去,今日之事若是泄漏出半个字,绞碎你们的舌根子!” 家奴纷纷垂头,拖着棍杖离开。 下一刻,林父扭头痛斥林淼音,目光却泛着丝丝柔情。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偷窃之事!” 是那种父亲该有的柔情。 林溪月从未拥有过。 她只要做错一丁点事,必然会遭到父亲张牙舞爪的嘲讽。 “父亲,我真的没有。” 几滴眼泪从眼窝滑落,林淼音软若无骨地跪滑在地,颤抖的身躯像一只初生的幼犊。 无辜又可怜。 林父心疼不已,碍于林溪月还立在一旁,狠下心不俯身去扶。 “夫君,不要受旁人挑唆。我们淼音的品性你最是清楚不过的啊。” 张春云哭花了眼,指尖捻着粉帕一角轻抹去眼角湿痕。 母女两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证人候在柴房,林溪月冷眼看着她们,转身跪到一侧,欲向父亲分说利弊。 可惜她唇角未动,张春云抢先一步与女儿搂作一团,委屈乞怜。 “且不说那玉佩是谁偷的,溪月这脸被你这个当姐姐的打成这样,万一破了相,以后可如何挑选夫家啊。” 林溪月眸光一沉,冷声反呛:“您方才不是说了吗?父亲最清楚妹妹品性贤淑,平常人家娶妻在意的正是女子品性。倘若碰上只在意相貌的门第,这亲不结也罢。” 平常人家。 羞辱之言彻底刺激到张春云。 第29章 乱编排人 妇人顿了一秒,随即哭的愈发响亮,跪伏在沈父脚边软声诉说。 “淼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后碰上世家公子挑选娘子……” 林溪月慢悠悠地打断她:“您放心,京都城中没有一户世家会娶庶女做正头娘子。” 漫不经心说出的话正触林淼音逆鳞。 她如炸毛的猫猛然起身,踉跄着走到林溪月面前,哑声质问:“姐姐这是何意?你能与摄政王交好,我就不能与世家联姻光耀门楣吗?” 父亲纵容宠得林淼音骄横跋扈,敢做出迎面质问长姐的事也不奇怪。 林溪月柔软的五指蜷缩了一下,勾唇回道:“妹妹可别魔怔了。我们今日不是在谈婚嫁之事,是在找偷窃玉佩的凶手。” 言语争吵一番,事情终回原点。 在她声音落下之时,张春云终于想出一通完美的说辞,仰脖反问:“凶手?春桃是你的奴婢,没准是你串通下人往淼音身上泼脏水呢?” “早就想到你会这样说。” 林溪月看着眼前的蠢女人,不由得失笑,起身站到珠帘前,连拍两下手掌弄出动静。 门外人影掠过。 她唤:“带春桃进来。” 梳着流云髻的侍女与春桃一同迈进屋内。 林父疲惫坐上正位,手指轻摁着眉心,命令道:“你知道什么?如实交代。” “是。” 春桃俯身行礼,眸中堆积的泪光在烛火映照下十分透亮。 她小心瞄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林淼音,瓮声叙说:“是二小姐命令我偷玉佩,我不敢不从。” 闻声,林淼音如遭雷劈,诧异地望着两个侍女。 事情没按料想中的发展,她方寸大乱,立刻瘫坐在地上哭嚎抽噎:“你们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们联合姐姐要诬害我。” “就是!夫君明鉴呢!” 张春云紧紧搂着女儿,手背轻抚她的后背。 眸光不安地转动着,霎那间她瞥见春桃脸上的红痕,连忙大喊:“夫君你瞧那侍女脸上的伤,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 事已至此,那对母女还在负隅顽抗,企图用几点眼泪换取夫君的信任。 哭声扰得人心烦,林溪月果断强调利弊:“父亲,如果今日不是我发现这事,是摄政王先发觉的,那妹妹就不单单只是脸肿了。” 她话音落后,春桃捂嘴着哭,脸颊上的指痕随着面部颤动,一阵阵的痛感燎心。 “我身上这些伤都是二小姐打的,二小姐不开心便要打我,事情办得好也打我……” 听着她委屈的泣声,林溪月面无表情。 不过,春桃确实很会装可怜。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污蔑我!” 林淼音气得发颤,装可怜也顾不上了,扬掌朝她就挥打过去。 然而没打两下,春桃便突发恶疾,两眼一翻硬挺挺地倒在地上,手指还不停抽搐。 “装晕是吧?” 林淼音很了解这个侍女,扬手抓起桌沿冒着白雾的杯盏就往她脸上凑。 “老爷!” 几滴热水溅在脸上,春桃尖叫着蜷缩身子往一旁躲,心底彻底摸清局势,坚定地咬死真凶。 “就是二小姐指使我去偷玉佩的,奴婢总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摄政王恩赐的东西。” 林淼音目眦欲裂:“贱人!” “音儿别冲动!” 张春云着急忙慌地抱紧女儿的双手,以防她失态。 冷眼看这场闹剧越演越烈,林溪月扬眉,添油加醋。 “人证赃物都在,请父亲给摄政王一个答复。” “父亲,她们故意陷害我,我没偷姐姐的玉佩。” 林淼音气急了,挣开母亲的双手,扬起手里的瓷杯重重地砸向春桃。 沾着热水的碎片打向眼皮,春桃发疯似地蹬着腿往门边爬。 “好疼!救命,二小姐要杀人了!” 张春云担心风声让旁人听了去,传出去对女儿的名声不好,于是便朝着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满屋子的仆人立即行动起来,一窝蜂地冲向春桃。 拉扯叫骂声不绝,场面一片混乱。 林溪月紧盯正位上的林父,等着他能做出评判。 林父不吭声,静静看着乱作一团的女人们,瞳孔紧缩,以为用视线施压就能震慑住满屋的女侍。 “你个小娼妇再敢胡乱编排我家姑娘,老婆子我就你撕烂你的嘴!” 一个肥胖的老嬷嬷抬脚踹向春桃,后者瘦弱的身子不抗力,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撞向屏风。 “咚!” 刻着花纹的屏风重重地向后砸倒,发出一声巨响,惊得女侍嬷嬷纷纷停手,惊颤地望着主位上的男人。 眼看木匠新制的屏风裂成三段,林父脸色凝如黑墨,扎在唇角的黑胡轻抖。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