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娇妻驭夫有道》 第1章 时间就是生命 时欣然死了。 时欣然又活了。 时欣然又死了。 时欣然又活了。 时欣然…… 暴躁了!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棚,最后坐起身烦躁的抓了几下头发。 不用看时间她都知道现在是1985年6月2号,上午9点25。 时间就是生命,奶奶的,她要去挣命了! 时欣然赶紧从炕上爬起来,随便提溜出一件连衣裙往身上一套。 边走边梳头发。 骑上自行车和蹬风火轮一样赶往旱冰场。 旱冰场在文化宫旁边的大院子里,花了两毛买了张门票。 “租旱冰鞋吗?” “不租!” 时欣然拿着票进场,眼睛跟雷达一样四处扫描。 果然在旱冰场的一角,两伙人已经对上了,正在含妈量极高的输出,马上要动手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冲过去,把已经凑到一起互抓衣领的两个人用力往两边推。 “要打架是吧?都有刀吧?来,掏出来往这砍!” 其中一个男人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头发瞪着她,“你谁啊?哪来的?” 时欣然瞟了他一眼,“别废话,来,动手吧!” “神经病!” “哪来的疯婆子!” “真晦气!” 刚才被时欣然分开的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指着对面,“谭云骞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要有种咱们约个时间单扒!” 单扒,就是这群混混的黑话,一对一pk。 谭云骞透过略长的头发睨了他一眼,“老子他妈怕你啊?时间你定,谁要是不敢去谁是孙子!” 姜平洋点点手指,“谭云骞,我等着你管我叫爷爷那天!” “孙子,想当我爷爷做梦去吧!” 谭云骞撂下一句话带着人转身要离开,眼睛一下扫到时欣然,语气不善的问,“你谁啊?有病吧?” 时欣然仰起头看他的眼睛,“我是有病,不然能跑来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气的,眼睛都气红了。 偏偏她的嗓音是那种甜润的,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像是生气而是在撒娇。 谭云骞看着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软软的,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他收回视线说了句,“有病!” 点上一根烟,他带着几个人大步离开。 时欣然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暗自松口气,第一关闯关成功! 她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不然的话七天后就是她的祭日。 然后再回来这个时间。 别问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从穿过来那天命就和这个叫谭云骞的男人绑在一起了。 只要他一死,七天后她也会各种奇葩死。 算上她在现代为了给一对新人取景拍照不小心从桥上掉河里淹死,她已经体验过n+1种死法了。 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吃东西噎死、喝水呛死、被掉落的东西砸死、被车撞死等等。 时间到了就算躺在被窝里也能离奇死。 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次重生在这个时间点了。 刚开始的几次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命是和一个混混绑在一起。 谁会想到一个陌生人的死和自己有关。 发现自己活命的秘密源于她想找死。 原主家每天都定报纸,她每次穿过来都会在第二天的报纸上读到一条前一天的新闻,旱冰场的流血事件,两死五伤。 死者为谭xx和姜xx。 两伙混混在旱冰场狭路相逢,然后“你瞅啥?”“瞅你咋地?” 不服就干! 她那次穿回来时火冲脑门儿急需发泄。 她想知道如果自己主动求死是什么结局。 于是她回忆报纸的内容,按照时间寻过去。 就和刚才的情形一样,被她这么一搅合两伙人把她当精神病各自散去。 却意外的发现七天后自己竟然没有死。 那时她没想到还有下一次。 等着她第二次从报纸上看到谭xx死去的新闻时已经晚了。 再次回来时,她就开始注意这个谭xx。 最后发现,果然他不死,她就活的好好的。 于是她每天不是在拯救谭云骞就是在拯救的路上。 这人说好听了是离经叛道,不好听了就是作死没商量。 救了一次还有下一次。 这一轮她决定改变战术了。 她要和谭云骞锁死! 跟在他身边看着好过每天提心吊胆的揣摩这人什么时候又作死了,她好收拾收拾去世。 时欣然往谭云骞那边看了一眼。 谭云骞有些懒散的歪着身子靠着旱冰场边缘的铁栏杆抽烟。 黑花的半袖衬衫敞着领口,上面还挂了一副蛤蟆墨镜。 略长的头发下面是一双狭长又邪肆的眼睛。 好像一副看破生死的无所谓。 虽然这男人喜欢作死,但是颜值还是很在线的。 刚起了冲突他们肯定不会走。 走了就代表怂了。 她赶紧去租了一双旱冰鞋。 来来回回这个世界很多次,她还真没玩过这年代的旱冰。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四轮旱冰鞋,就是个铁架子上面带着几条带子,下面有四个轮子。 绑在鞋外面的。 应该就是后世轮滑鞋的初级版,她会滑轮滑,这个应该也没问题。 她找个人少的旮旯儿套在鞋上系好带子,试了试,有点沉。 但是也能驾驭。 小滑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才往谭云骞那边滑过去。 谭云骞靠着栏杆又点上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晃灭手里的火柴,吸了一口,“你们去玩吧,我自己待会儿!” 旱冰场是不允许抽烟的,但是没人敢管他们。 其中一个刚要走,突然眼睛一亮,戳了下谭云骞,“骞哥,你看!” 谭云骞抽了一口烟,透过烟雾懒洋洋地看过去。 阳光下,穿着淡黄色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快速滑过来,皮肤胜雪,白的晃眼。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风轻轻舞动。 漂亮的像一只要展翅高飞的蝴蝶。 伴随着旱冰场上空回荡的歌声: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卧槽!刚才没注意,长得还挺好看!” “条儿挺正哎!” “骞哥,你认识吗?” 几个人围着谭云骞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谭云骞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摇下头,“不认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 旁边人也都不认识。 这么漂亮的妞要是之前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姑娘在旁边酸了吧唧的来了一句,“我看她就是想引起骞哥的注意!” 谭云骞睨了她一眼,“别他妈胡说!” 这个姑娘看着就是家庭条件优越,养尊处优出来的乖乖女。 不可能看上他这种混混。 虽然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抽疯冲上来,但是肯定和看上他无关。 第2章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我去!冲过来了!” 旁边人叫了一声。 时欣然滑的很快。 旱冰场是露天的,地面用水泥抹平,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痕和小的坑洞。 旱冰鞋又很重,不像后世的轮滑鞋能减速和刹闸,搞得她有点失水准。 就在马上滑到近前的时候,一个滑轮被坑洞卡了一下,时欣然完全不受控的拐了个方向。 她决定将错就错,奔着谭云骞就过去了。 打算来个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 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为表示感谢和他搭上关系,开启她新的救命计划。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没想到她面前的谭云骞一个闪身躲到一边。 时欣然哐当一声撞在他身后的栏杆上。 撞的栏杆剧烈晃动了一下。 疼,太特么疼了! 传说中胸大的人跑步会先撞线是真的。 要不是撞过去的时候胳膊支撑了一下,估计现在两个胸已经撞扁了。 时欣然快哭了,不,已经哭了。 她的眼泪不可遏制的飙出来。 她捂着胸蹲下身,把头埋到腿上。 她要缓缓劲儿。 这种情况是大家完全没想到的。 一时之间傻眼了。 这么一个长得漂亮还娇滴滴的姑娘蹲在那里哭都有些不忍心。 有人问了句,“你没事吧?” 时欣然窝在那里暗自揉了揉胸,抬起头看着谭云骞,“你为什么要躲开?” 大大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看向谭云骞。 是啊,为什么要躲开? 这么漂亮的姑娘投怀送抱要是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英雄救美啊! 还不会被人说占便宜。 谭云骞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刚才为什么要躲开他也说不清。 在她冲过来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有一种“麻烦来了”的想法。 “凭什么骞哥不能躲?你自己滑不好还怨别人?” 时欣然抬眼看过去,说话的是个梳着五号头,皮肤略黑有些微胖的女孩,像假小子一样。 她知道这个人。 好像叫什么胡亚男的。 一个喜欢谭云骞的汉子茶。 没事,不足为惧,她是华夏茶艺文化的传承人。 时欣然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滑得不好,不该埋怨别人躲开,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会滑……” 她低下头,眼睛里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胸好疼! 她受不了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揉揉胸。 胡亚男被噎了一下,鼓着腮帮子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几个兄弟都投来谴责的目光,好像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是她一样。 她说错了吗? 一直没做声的谭云骞双手插着兜垂眸看着时欣然,“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时欣然站起身轻轻摇头,“不用了,刚才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看毛线啊? 这地方她不好意思,自己揉揉得了! 胡亚男不屑地冷哼一下,“真娇气,撞那一下至于吗?我就说不能跟女的玩,一个个娇气的要死,动不动就哭唧唧的,要多烦有多烦!” 本来要走的时欣然转回头看着她,“你说的对,毕竟很多女孩子该有的你都没有,是不会理解她们为什么娇气的,有的时候是挺烦的。” 她说完还似有若去地瞟了一眼胡亚男平平无奇的胸部。 谁能知道啊,她有时候也挺羡慕平胸妹子的。 胡亚男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和腰,再看看时欣然的纤腰和鼓囊囊的胸部,顿时脸憋得通红。 “不要脸!” 时欣然撩起一缕头发掖在耳后,“我已经有了,多余的你自己留着吧。” 旁边有人噗嗤笑出声。 气得胡亚男上去就狠捶了两拳。 谭云骞拧着眉喝了声,“别闹了!” 两个人都有些怕他,顿时收手低着头不说话。 “我送你出去!”谭云骞脱下脚上的旱冰鞋扔到一边,大步走到时欣然旁边。 “啊?”这是时欣然没想到的。 谭云骞低声警告,“以后这种地方不要一个人过来。” 时欣然脱掉脚上的旱冰鞋拎在手里,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一句,“有人陪就可以来了?” 谭云骞停下脚看着她,“随你!” 又大踏步地往门口走。 时欣然喊了声,“你慢点!” 胸疼着呢,走快了一晃悠更疼好吗? 谭云骞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耐烦,但是脚步却不自觉的放慢了。 到了门口他看着时欣然还了鞋拿回押金,再看着她出门。 “这里不是你这种女孩子该来的,以后少来!” 还没等时欣然说话他已经转身往里走。 时欣然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去存车处取自行车。 今天不易恋战,她要赶紧回家揉胸。 谭云骞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谭云骞,刚才那个妞是你马子?” 谭云骞看了他一眼,是城西区的混子陈亮。 他拉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不是,别打她主意。” 陈亮一挑眉,“到底是不是啊?” 谭云骞眼神凌厉地看他一眼,“不是,但也别去招惹她。” 陈亮笑呵呵地点下头,“我懂了,不碰!” 谭云骞继续往里走。 刚才那姑娘长得太漂亮了,已经好几个人盯上她了。 就连姜平洋都看了好几眼。 如果他不送她出去,估计得有一票人过来和她搭讪。 现在全江城市就这一个旱冰场,来玩的人很杂,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无业游民最多。 和歌舞厅一样,看见漂亮姑娘就会有人蠢蠢欲动。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特别喜欢找这种看起来漂亮又乖巧的姑娘当马子。 到时候被缠上了有她哭的。 谭云骞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对不会去招惹小姑娘。 在他看来那都是麻烦。 时欣然回到家,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锁好门,进屋就脱衣服。 胸前的两个小白兔上面有一条明显的红痕,还有两条竖痕,一碰好疼。 她拿出回来时买的冰棍儿,用毛巾裹上,冷敷。 她躺在床上,把毛巾搭在胸前,今天过后她还有八天可以松口气。 她活的时间从开始的七天到后来的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两年…… 上次她连过八关,给自己成功增加了三年的寿命。 活着的感觉太好了。 但是她卡在了第九关。 谭云骞暴躁易怒,作死时间不固定,更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每次都会产生蝴蝶效应。 偶尔还会增加不同的死亡线。 第3章 撒气筒 谭云骞是个挺难搞的人,好像就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也不像其他混混左拥右抱天天吊马子。 这么多次的轮回中还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出现。 当然,那个胡亚男除外。 他经常接触的也就那么几个兄弟,其他人想打进他的圈子很难。 他是城东区的混混头子。 今天那个姜平洋是向阳区的,也就是她现在所住的这个区。 这也是个茬子,下次谭云骞的死还和他有关。 护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时欣然敷完胸,去了隔壁屋子,看着桌子上的合照行了个礼。 “我又回来了,反复打扰你们我也很不好意思。” 照片里是原主的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以及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原主。 原主的父母都是军人,爸爸是连长,妈妈是军医。 原主五岁那年,父母先后牺牲。 她被交给姥姥姥爷抚养。 现在姥姥姥爷也先后去世。 不久前原主刚刚办理完姥姥的葬礼,开始一病不起。 家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高烧昏厥最后一命呜呼。 如果不是她穿回来,这具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 时欣然照了照镜子,原身的长相和她几乎一模一样,连胸口的那颗痣都一样。 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身穿,连名字都一样。 原身今年二十二岁,之前跳过级,大学已经毕业一年了,早就分配了单位,但是因为照顾病重的姥姥一直没去报到。 只比她年轻了四岁,皮肤状态却比她好多了,没熬过大夜,没有各种废气污染,吃的东西也是纯天然,皮肤嫩得能捏出水。 家里什么也没有,时欣然出去买了点菜,顺便再买点药。 原身还病着,现在身体还有点发烧。 时欣然晚上揉完胸,吃完药,入睡前调好了闹钟。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她赶紧起床洗漱。 掐着时间到了院门等着,手里拎着一桶泔水。 看到院门下面的缝隙里出现两双脚,她猛地打开门,拎起泔水桶就倒下去。 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连带着女人旁边站着的男人都成了落汤鸡。 头上还顶着烂菜叶子和鸡蛋壳。 女人抹了一把脸跺着脚喊了一声,“时欣然,我是你小姨!” “姥姥没你这个闺女!” 时欣然顺手抄起旁边的木棍子就砸下去。 每次回来揍这对夫妻也是常规操作。 她每重生回来一次脾气就暴涨一分,这对夫妻就成了撒气筒。 全靠他们才没乳腺增生。 随着脾气的增长,从开始的对骂到后来的动手。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所顾忌,想着原主小姨夫刘永勤是个男的,真要动起手来她得吃亏。 谁知道那人就是个吃软怕硬的软蛋。 陈玉芬被打得鬼哭狼嚎,还一个劲儿地喊着,“救命啊,时欣然连长辈都打啊!” “打得就是你!为了个男人连妈都不要了,结婚二十多年你回来过几次?!还想要房子?美得你!要不是你姥姥还能多活几年!” 刘永勤终于冲上来抢时欣然的棍子,时欣然一脚踢在他裆部,踢得他嗷一声惨叫。 这两口子没一个好玩意儿! “陈玉芬你不是要房子吗?刘永勤和他们厂的李霞有一腿,还把分房指标给她了,要房子就去找他要!” 刘永勤和踩了猫尾巴一样,“你胡说八道!” 陈玉芬傻在当场,突然嚎叫着抓住刘永勤的头发就开始扇起嘴巴子。 “我说那个李霞怎么刚离婚就分到房子了,原来是你个不要脸的把指标给她了!” 俩人当街就撕起来了。 陈玉芬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也红肿着。 刘永勤脸上一道子一道子的血痕。 一向自诩恩爱的两口子打得极其难看。 时欣然看着俩人滚在一起心里舒坦点了。 把院门一插,任他们两个在外面狗咬狗。 开始时欣然也是顾忌着陈玉芬是原身的长辈,原主姥姥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但是随着一次次的重来,活的时间越来越长,知道的事情也越多。 这两口子真够畜牲的,该打! 陈玉芬是原主的亲小姨,这套房子是原主姥姥的。 陈玉芬当初宁可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刘永勤,这些年极少回娘家。 回来也多数是为了要钱。 原主姥姥生病的时候来看过几回,连哭带闹让把房子过给她,说大儿子马上要结婚没房子。 气得老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过去了。 老人生病都是原主伺候着,就怕他们在她走后闹,早就过给原主了。 陈玉芬就是个恋爱脑,一心扑在婆家,在婆家当牛做马二十多年最后被扫地出门。 接下来他们有的打了,最后房子指标被厂里收回,刘永勤和李霞都没份,俩人还受到了处分。 她接下要赶紧卖房子。 第一次穿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那么快就死了,房子也没卖,最后搞不好就落到陈玉芬手里了。 原身的姥姥姥爷只有两个女儿,两口子也不重男轻女,对两个女儿很好。 时欣然真的搞不懂,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比不上一个相处不到一年的男人。 恋爱脑太可怕了! 时欣然写好卖房的信息,换好衣服出门。 俩人已经走了,她把门口清理一下锁好院门。 现在没什么正规的房产中介,想要卖房就写好信息贴在街道宣传栏、附近的墙上,或者去房管所登记。 她走到街道上的宣传栏将卖房的信息贴上。 当初被公家统一管理的私房正在陆续返还中,卖房子的还挺多的。 上面已经贴了好几个卖房子的信息,还有房屋出租信息。 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联系她。 她挎着菜篮子向市场走去。 在能活着的前提下,她对物质的要求不算很高,但是吃的方面比较讲究。 她的两大兴趣就是摄影和吃。 摄影可以记录美好和幸福,吃可以疗伤,也可以让心情愉悦。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市场外面有摆早点摊的,还有各种店面。 她看了看,只有两家没吃过,一家是太脏,进去一看就直接劝退。 另一家是因为老板大叔长得太凶。 之前她对那种长相凶狠,满脸横肉的人都是绕路走的。 今天她想尝尝,据说这家的面很好吃。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生死死了,还在乎长得凶吗? 第4章 小心肝 时欣然走进店里,很干净,一大早上来吃面的人还不少,看来这家的面真的很受欢迎。 她看了眼案板后面的大叔,还是觉得很凶,长得五大三粗,一拳能打倒仨的气势。 拉面的姿势都感觉像在分尸。 “老板,给我来碗牛肉面,多放点香菜。” 老板点下头,眼睛都没抬,“行,你随便找个桌儿坐吧!” 时欣然在靠门的桌子坐下。 老板娘人倒是很随和,正在忙着拌凉菜。 还赠送了一小碟咸菜。 时欣然安静地等着面。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老板突然抬头招呼了一声,“你小子过来了?帮我把这碗面给门口那桌端过去。” 时欣然抬头看过去,端着面向她走过来的竟然是谭云骞! 没想到这人和面馆老板还是熟人。 怪自己之前没来吃过。 她扫了一眼谭云骞的胳膊,上面有一道非常深的血痕,看样子像是新伤。 她发现每次谭云骞逃过一次死劫时都会受点小伤。 而她也会在七天内倒霉一次。 谭云骞身上带点伤是常事,他自己可能都不在意。 但她就不一样了,倒霉可大可小,而且是随机的,每次都不同,跟抽盲盒一样。 这次估计就是那个大胸之兆,当天就报应了。 谭云骞也看到她了,眉头轻轻蹙起,放下面刚想离开,时欣然赶紧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在这附近住吗?” “不在!” “你和老板是熟人?” 谭云骞没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 时欣然暗自咽了下口水,有种被狼盯着看的感觉。 她的脸上还极力的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心里是怕的。 混混啊! 就是夜里吃烧烤遇见都要跑的那种。 以前她都是暗自行动的,现在与他正面打交道在她看来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 但是不能怂,现在就怕了以后怎么办? 谭云骞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才冷冷的开口,“别和我套近乎,我不是什么好人。” 时欣然浅笑一下,“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昨天还送我出旱冰场。” 重来了好几次,她知道这年代的旱冰场挺乱的。 有的混混在里面看好哪个姑娘,很容易半路带走,或威胁或吓唬,强行交朋友。 谭云骞嗤笑了一声,双手拄在桌子上身体前倾。 突然的靠近让时欣然吓了一跳,立刻坐直身子紧紧贴着椅背。 谭云骞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好好上学,好好生活,别和像我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对你没好处。” “小骞!”老板喊了一声。 谭云骞又看了时欣然一眼转身离开,坐到她斜对面的桌子前,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抽着。 老板娘走过来拍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谭云骞摇摇头,老板娘点了一下他的头,又回头冲着时欣然笑笑,走过来小声说:“别害怕,他不是坏人,有事你和我说,我说他。” 时欣然笑着回应,“没事。” 老板娘还特意从玻璃柜台里夹了一小盘凉拌菜放到时欣然的桌子上。 时欣然一边吃着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谭云骞。 谭云骞自己走过去端了一碗面放到桌子上,又夹了点拌菜。 和老板还时不时聊上几句,看起来很熟。 谭云骞吃着面眼睛也扫了时欣然几眼。 他不明白这个姑娘明明很害怕他,还要和他套近乎。 不过这样的姑娘也不少。 有些好人家的姑娘就偏偏喜欢混混。 甚至喜欢的死去活来。 他知道的好几个混子身边就有这样的姑娘。 还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们。 分手时一个个还哭得和死了亲娘一样。 他不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哪里招小姑娘喜欢了。 时欣然安静的吃着面。 吃完面拿出钱结账,路过谭云骞身边时还冲他微笑了一下。 谭云骞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吃面。 时欣然拎着菜篮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后面的谭云骞喊了一句,“小心肝!” 这一嗓子直接给她吓出了表情包,一个趔趄差点儿左脚绊右脚,猛地回头看向后面。 谭云骞已经站起身,大步走到近前伸出手,门口立着的几根竹竿已经砸向了时欣然。 他只抓住了几根,有两根砸到时欣然的身上。 砸的她“哎呦”一声,但是眼睛还盯着谭云骞看。 谭云骞看着她,眼睛像受惊的兔子,微微泛着红。 “你没事吧?” 时欣然立刻摇头,“没事没事!” 她有罪,是她想多了,此竿非彼肝。 谭云骞对上那双黑黑的大眼睛,竟然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没事吧?”一个正在吃面的男人跑来连声道着歉。 老板眼睛一瞪,“你咋整的?那么长的杆子不放好了,把客人砸伤了咋整?”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绑着的绳子突然断了……” 老板娘也过来询问。 时欣然连连摆着手,“真没事!” 那些竹竿都不是特别粗,砸的也真不疼,就是吓她一跳。 时欣然低下头朝谭云骞说了声“谢谢”,赶紧转身离开。 华国语言博大精深,她为祖国而骄傲。 幸亏想法不是弹幕,要不然都丢不起那个人。 谭云骞看着跑远的背影,回头问了句,“刘叔,那姑娘住这附近?” 刘长春想了下,“不知道,好像是第一次来吃面。” 旁边的王桂兰赶紧应声,“住这附近,我去菜市场总能看见她,挺老实的一个姑娘。” 她坐到谭云骞的对面,小声问,“咋地?看上了?你要是真喜欢我下次再遇见给你打听一下有没有对象。” 谭云骞赶紧摇头,“婶,千万别,人家好姑娘,跟我不是糟蹋了吗?” 王桂兰拍了他一下,“别胡说,我和你刘叔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好好找个班上,要不也干点正经买卖,就凭你这长相,小姑娘不得乌泱乌泱的追着你跑?” “得了婶,还乌泱乌泱的,你当我什么香饽饽呢?” 谭云骞也就在刘叔刘婶面前还能轻松一下。 王桂兰叹口气,“那个姑娘我知道,之前听菜场的人说过,身世也挺可怜的。” “听说她父母都不在了,跟她姥姥住一起。她姥爷前几年过世了,前些日子姥姥也走了。跟你这情况也差不了哪去……你俩要是真成了也挺好,没那么多亲戚,也没那么多罗烂事,你要是有意思我就给你打听一下。” “都在这附近住着,知根知底的。” 第5章 谭云骞的身世 听了她的身世,谭云骞不由得紧了紧握着筷子的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漂亮乖巧的姑娘竟然是个孤儿。 他的想象里,这个姑娘应该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 “我不找对象,婶你别问了。” 谭云骞低头将碗里剩下的面吃完。 他自己活的都没滋没味的,哪有功夫操心别人的事。 刘长春两口子没想到下午时欣然又跑到店里了。 王桂兰热情地上前招呼她,“姑娘,还吃面?” 时欣然笑着指了指柜台,“婶,给我装点凉拌菜,芹菜木耳和黄瓜拌猪耳朵。” 她把饭盒递过去。 王桂兰装的很多,时欣然连忙摆手,“不用太多,就我一个人吃,天气热,家里没有冰箱该坏了。” “行,你下次要吃再过来买。” 时欣然接过饭盒看着她,“婶,我能和你打听个人吗?” 王桂兰笑了,“你要打听小骞?” 时欣然点点头。 前几次轮回里她也打听过谭云骞的事。 但没有接触到和谭云骞特别亲近的人,众说纷纭的,有的甚至把他魔鬼化了。 看着谭云骞和面馆的老板一家熟稔的态度肯定不是一般关系。 “坐吧。”王桂兰点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你有对象吗?” 时欣然摇头,“没有。” “那是……喜欢小骞?” 时欣然笑笑,“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下。” 喜欢吗? 不喜欢。 要不是命绑在一起,她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谭云骞那样的人。 她其实挺怕他的。 谁家好老娘们找一个混混当另一半? 好吧,她最怕的是这个男人会家暴,那她还不如死了呢。 这也是即使死了这么多回她也没敢采取绑定措施的原因。 那种对别人混蛋只对你好的故事情节极大多数只存在于小说或电视剧里。 她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 只不过一次次的重生让她多少对谭云骞有了些了解。 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 所以她决定试试,她真的是死的够够的了。 王桂兰打量了她一下笑了笑,“其实小骞真的不是个坏孩子,他也是个苦命的。” “他九岁那年他爸爸被厂里堆放的原木砸得瘫痪了。过了一年他妈就和他爸离婚领着小骞的弟弟改嫁了。把小骞留给他爸。” “小骞那时候才十岁,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他爸。他爸连翻身都翻不了,小骞每天早上给他爸做好饭喂完收拾完去上学,中午再回来做饭、翻身、喂饭。有时候赶上他爸拉尿了,等着他擦洗完,喂完饭了自己都来不及吃口饭就跑去上学。” “他妈改嫁以后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小骞。有一次他爸突然快不行了,想要见见小儿子。小骞就跑去找他妈。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他让老刘帮着照看一下他爸爸。孩子到了半夜才回来,全身都淋透了,回来就晕倒了,高烧了好几天,啥也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肯定是他妈不让他弟弟回来。” “后来这么多年就再没听他提起过他妈和弟弟。” “小骞那天拎着攒了好久的小人书、糖、玩具给他弟弟带过去。都是厂里工友给的,他都给弟弟留着,自己连打开看都不舍得,结果咋带过去的就咋带回来的。” “幸好那次他爸挺过来了,但是撑了五年也去了。小骞那年才十五,他爸走了以后他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可惜那孩子了,当时学习可好了,就是照顾他爸也没耽误学习,回回考第一。” “自从不念了以后这孩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打架。” “我们知道,孩子这些年挺憋屈的。因为他家的情况没少受欺负。但是有他爸在,他不惹事,都记着呢,他爸走了,他也不想受屈了。” 王桂兰擦了擦眼泪,“其实这孩子仁义着呢,谁对他好他都记着,我们家开这个面馆当时没钱就是他借给我们的。” “他家隔壁那个孤寡老太太之前帮过他,他到现在都经常去给人家劈柴拉煤的。” “他看着冷,实际上心里热着呢,你对他好一分他能还你十分。就是这些年被伤的太深了,越来越不相信人,也不愿意接触人。” 时欣然默默听着,王桂兰说的这些有听说过的,有没听说过的。 “那他再没有其他亲人了吗?比如说姥姥姥爷和爷奶。” 王桂兰冷笑一下,“那些算哪门子亲人?他爸出事以后厂里就给办了病退,他那个岗位就算腾出来了,厂里也同意将来孩子大了顶上。结果他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让他小叔上了。说等着小骞长大工作包在他们身上。在领导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小骞就交给他们了。” “那时候小骞那么小,又拖着个瘫痪的老爸,厂领导想着都是亲人,他叔叔顶了他爸的班怎么也会照顾他们。结果啊,工作有了,帮忙就不好说了。” “他叔来做了两天样子,一会儿嫌拉了,一会嫌尿了。还不如个孩子照顾的好。他的大爷和爷奶更是看一眼就走。这些年也几乎不走动了。” “他姥姥那边更别提了,自从两口子离婚就算彻底断了。” 这些人现在是断了,但是时欣然知道,在上一次谭云骞的葬礼上,这些人包括他妈和他弟弟几家人为了争遗产大打出手。 那时候谭云骞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混得还不错,留下了至少百万的遗产。 葬礼被这群人闹得乌烟瘴气的,难看至极。 王桂兰拉着时欣然的手拍了拍,“姑娘,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小骞不是坏人,别看他总是凶巴巴的,其实很好相处,你要是喜欢他就多点耐心,他肯定会对你好的。要是不喜欢……你就别去招惹他,这孩子伤不起了……” 时欣然将另一只手搭在她手上,“婶我知道了,今天咱俩说的话就别和他说了。” 王桂兰点着头,“我明白。” 她哽咽着,“我也希望有个好姑娘去喜欢他,爱他……这孩子值得的……” 第6章 相爱相杀吧 王桂兰太希望有个姑娘能让谭云骞收收心了。 她知道这孩子打架不要命,那一定是他觉得活够了,日子没什么盼头。 要是有个姑娘牵着他的心能不好好活着吗? 之所以愿意和时欣然说这些,她感觉谭云骞对这个姑娘是不一样的。 他经常来店里,从来不和女顾客搭讪,也不说话。 上次有个姑娘长得也挺漂亮的,从台阶上摔下去就离他不远,他连眼皮都没抬。 但是今天不但提醒姑娘竿子要倒了,还跑过去帮忙。 在她看来这就是不同。 时欣然拎着拌菜从面馆出来。 谭云骞很缺爱,但是就和一匹受伤的小狼一样拒绝别人示好。 如果爱他能让他好好活着,那她就爱他! 如果他顽抗到底……她决定把他的腿打断养他一辈子,不死就行! 就这么定了,相爱相杀吧! 再重来一次她得疯魔了,每一次死都是真实经历的,太特么疼了! 时欣然回到家收拾了一下屋子,明天家里会有客人到访。 客人是原主姥姥的亲哥哥,王昌连。 也是省军区退休的老首长。 老人家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大儿子王海生。 他们都在省城居住。 王昌连今年69岁,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说话也中气十足。 但是时欣然知道,老爷子年轻时受过不少伤,现在年龄大了毛病都找上来了。 只是军人的坚毅刻在骨子里,病痛从不在人前显露。 时欣然沏了一壶茶,给两个人倒上。 王昌连坐在椅子上看着时欣然,语气温和,“然然,跟大舅姥爷走吧?你大舅妈把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大舅妈就是王海生的妻子。 王海生点着头,“对,然然,就剩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我们也不放心。” 这一幕之前上演过好几次了。 第一次拒绝的时候没什么负担,随着后来接触越多就有了感情。 拒绝起来也就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大舅姥爷,大舅,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二十多岁了,能照顾好自己。” 王昌连一脸的不赞同,“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孩子,现在江城这边就剩下一个不靠谱的小姨,有点事你连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王海生点头,“是啊,然然,去了省城有你舅姥爷给还有大舅和二舅,你大姨和二姨,人多着呢。” 时欣然深吸一口气,“大舅姥爷,我不去了,我想留在江城。” 当初原主父母去世以后,王海生夫妻提出过要收养原主,被原主的姥姥姥爷拒绝了。 理由是他们还年轻,自己能照顾,女儿女婿都不在了,孩子留在他们身边也是个念想。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王海生也结婚了,家里那时已经有三个孩子,原主姥姥怕孩子去了受欺负。 一脉相传的兄弟子妹之间都不敢轻易相信,更何况还隔着一脉。 按照时欣然的意愿也是不愿意去别人家住的。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在现代过得够够的。 在现代她有父母也相当于没有。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就是那个多余的。 各自再婚又再育。 她像是被踢皮球一样父母家来回住。 偶尔被踢到姥姥家,还被嫌弃耽误打麻将,被舅舅一家指桑骂槐。 小小的她为了吃口饭就学会了看脸色,为了不被嫌弃只能强迫自己要做个乖乖女。 后来她才明白无论多乖也是不被喜欢的那个。 终于熬到十八岁考上大学住校了才算安生。 王海生夫妻两个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在一起生活难免磕磕碰碰,偶尔当亲戚走动一下还好,长期生活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顾着她的“命”要紧。 无论两个人怎么说,时欣然还是坚持留在江城。 王昌连最后叹口气,“你呀,这个倔劲也不知道随了谁。” “听说你小姨昨天过来,还被你打了?” 时欣然知道肯定是陈玉芬给他打电话哭诉来着。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受委屈了,才意识到娘家的重要性,想找大舅姥爷给做主。 时欣然点头承认,“她该打,要不是姥姥生病时她来闹,姥姥也不会那么快走。这么多年姥姥就跟没这个女儿一样,年节从来不看望老人,现在想要房子凭什么给她?” 王昌连一拍桌子站起来,“什么?!你姥姥是她气死的?!” “是,姥姥那时候病的还没那么严重,她三天两头来闹,非要让姥姥把房子过给她,姥姥气得心脏病犯了,就走了。姥爷也是她气病的,姥爷走了以后姥姥本来就难受,她还总来闹。” “葬礼那天人太多,我也没和你们说。” 葬礼是原主办的,原主就是个乖乖女,性格也很软,葬礼上太伤心了,完全忘了说这件事。 王昌连气得脸色铁青,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混帐!畜牲!” “昨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的,我想着今天过来看看她,不管怎么说她也管我叫一声大舅,是她的娘家人,她受欺负了给她撑个腰,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活该!” “当初就为了那么个混蛋男人爸妈都不要了!现在让她自己受着吧!” 王昌连真的怒了,这些年陈玉芬倒是偶尔给他打个电话,多数都是哭穷或者求办事。 他看在自己亲妹妹的面子上多有照拂,对这个外甥女有时也狠不下心,现在觉得就该让她自生自灭。 时欣然接着火上浇油,“她和您联系都比和姥姥联系的多,因为您能帮她解决困难。” 这都是事实。 陈玉芬嫌弃自己爸妈没太大的本事,一直巴结着大舅。 毕竟大舅是大领导,而且不在江城,对这边的事情也了解的不那么清楚。 原主姥姥从来不和大哥说女儿的不是。 大女儿不在了,她也是希望小女儿好的。 王昌连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外甥女真不能要了。 “然然,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给你大舅打也行,记着,我们永远是你的娘家人,至于你那个小姨,就当她死了!她再敢来闹你就报警,我一会儿去街道派出所打个招呼!” 王昌连摸摸她的头,语气放的轻柔,“受委屈了一定别怕麻烦我们。” 第7章 好父母都是别人的 时欣然红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大舅姥爷。” 不管重来多少回,大舅姥爷一家的亲情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王昌连收敛了一下情绪坐下,“工作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之前分配的那个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找人调一下。” 时欣然摇摇头,“大舅姥爷,我不想去了,我想……做摄影师……” 原主学得是会计专业,分到纺织厂里做出纳员,是别人求不到的好单位,江城最大的几个厂矿之一。 但她是个对数字不敏感的人,看见数字多了就头疼。 她还是想做回老本行,她不想挑战新事物,也不追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份安稳。 时欣然点点头,“我之前找师傅学了,我挺喜欢摄影的。” “那你要进国营照相馆?还是报社?” “我想……自己开个照相馆。” “自己开照相馆?” 现在是八十年代中期,能进国营单位还是很多人的梦想,个体户虽然赚钱多,但还是被多数人看不起。 王昌连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很赞同的表情,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你要是喜欢先试着干吧,不行再回去上班。” 他的想法是现在妹妹家就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了,得宠着。 至于陈玉芬家的孩子连同陈玉芬已经在他这里除名了。 孩子想闯荡一下就由着她。 到时候碰壁了再给她找工作,怎么也会给她安排的好好的。 时欣然笑着说了声,“谢谢大舅姥爷!” 王昌连看着她无奈地叹口气,“还有什么困难不?开照相馆需要多少钱?” “大舅姥爷,缺钱到时候我会和您说的。” 王昌连点头,“行,缺多少到时候我给你想办法。”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临走时,王昌连留下一个信封,里面有五百块钱。 时欣然送他们到了门口,门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从省城开过来的。 王昌连上车和他摆摆手,“我去趟派出所,从那就直接回去了。” “好,大舅姥爷,大舅,你们慢点!”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个年轻的公安骑着自行车过来找时欣然。 告诉她自己叫小王,是这一片的片警,有事就去派出所找他。 向阳派出所所长是王昌连的老部下,有事肯定帮忙。 父子俩直接回了省城,也不去陈玉芬那了。 没了王昌连的撑腰,陈玉芬这段时间肯定很难熬。 时欣然是不吐不快,把该说的话说了,至于后期王昌连要怎么做她也不会干预。 对于她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单纯的恋爱脑也就算了,毕竟没伤害到别人,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原主姥姥去世时已经心寒了,让陈玉芬别出现在她的葬礼上。 当天她还是跑来了,嚎啕大哭,跪地不起,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爹妈都没了,也许是因为老妈到死都没把房子给她。 至于后没后悔就不知道了。 时欣然将王昌连给的钱存到银行。 回到家她又从炕琴柜里掏出一个存折,里面有六百块钱。 这是原主姥姥留给陈玉芬的。 老太太最后的存款有一千两百多,在给原主过户房子的时候就将这笔钱一分为二。 一份给原主,一份给陈玉芬。 告诉原主,如果将来有一天陈玉芬离婚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把这笔钱给她当过河钱。 如果她还是和夫家纠缠不清就不给她,给了她这笔钱也留不下。 老人都已经算计到女儿的将来不会好。 即使再心寒也为她做了打算。 时欣然将存折都收好。 好父母都是别人的。 如果她有这么好的父母一定好好爱他们。 都说父母看人很准,不让嫁的人千万不要嫁。 时欣然把存折藏的很仔细,前几次穿过来的时候没经验,家里还被盗过。 长得漂亮的独居姑娘,很容易就被地痞流氓盯上。 时常有人在半夜敲窗子吓唬她,甚至跳院子。 惊心动魄的。 她去报了警,派出所那边每晚巡逻的人都会过来看一眼,情况才好些。 后来房子卖掉,租房住的时候也都是找那种和房东在一个院子里的。 这两年一直在严-打期间,社会治安好了不少。 但是地痞流氓和一些不法之徒还是存在的。 敢顶风作案的人有很多。 现在就有一个急需解决掉的,城西区的混子陈亮! 他和谭云骞的冲突发生在半年后,但是这人不提早解决会让更多无辜女人受难。 时欣然骑上自行车去了清扬路。 这条路两旁现在都是店铺,还有一些带着凉棚的活动摊位。 她停下自行车走进了一家叫春丽的服装店。 里面的一男一女正在打情骂俏,男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的娇嗔地拍他一下。 男的自然就是陈亮,女的是服装店的老板娘张春丽。 两个人看见她进来赶紧分开。 张春丽拨了一下大波浪长发,上下打量一下时欣然,“新到的货,随便看吧。” 时欣然看着架子上的裙子,挨个翻着。 陈亮一看见她进来眼睛立刻亮了。 之前在旱冰场看见这小妞的时候他就动心了。 碍于谭云骞的面子没敢下手。 谭云骞说不是他的马子,但是也警告过让他别碰。 他手拄着桌子搓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欣然,上下打量着,赤裸裸的眼光像是已经把时欣然的衣服扒光了一样。 妈的,谭云骞说不让碰就不碰? 现在可是这小妞自己跑到他眼皮子底下的。 谭云骞自己要当和尚,凭什么不让别人吃肉? 时欣然拿出一条连衣裙,“我可以试一下吗?” “进去试试吧。”张春丽随意的挥挥手。 时欣然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所谓的试衣间就是和浴帘一样围了一块布,上面用铁丝弯成半圆,用的时候拉好。 时欣然拉上帘子,听见外面两个人的小声对话。 张春丽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咋地?又看上了?” 陈亮诱哄着,“她哪有你好看?”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听见张春丽娇嗔地说了句,“讨厌!” 第8章 长得挺乖,玩得挺花 时欣然忍着恶心,换了衣服。 她特意挑了一件显身材的一步连衣裙,一穿上玲珑的曲线就显露无疑。 一走出来陈亮的眼睛就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前凸后翘,腰细的两手就能掐过来。 淡淡的湖蓝色,显着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透明。 裙子并不暴露,只是比较贴身,穿在她的身上有了一丝清冷的气质。 八十年代还很保守,这种极致显身材的衣服还没几个女人敢大胆的穿出来。 张春丽瞥了陈亮一眼,上前给时欣然介绍,“这是从花城进的货,你看看画报上那些港星都这么穿,很显身材。” 她指了指墙上贴的几张港星海报。 裙子上面露着半拉胸脯,下边只到大腿根。 时欣然瞟了一眼海报没做声,前后左右照着镜子,手还无意识地拽了拽刚到膝盖上的裙摆。 “裙子太短了……” 一男一女都看向她的大腿,又白又细又直。 男人看了眼馋女人看了嫉妒。 张春丽暗自掐了一把陈亮,“你这也太保守了,这么好的身材怕什么?到我这来买衣服的女同志都是咱们江城最时髦的。” “这个星期天我叫了几个老顾客一起去家里玩,你有时间也去坐坐,到时候会有新到的服装你挑一下,绝对是外面买不到的!” “不但款式新,还有优惠,这都是老顾客才有的福利。” 时欣然脸上带着淡笑,“我不是个会追求时髦的人。” 张春丽还在喋喋不休地劝着她,“你可以去看看,都是年轻人,一起玩嘛!” 时欣然没回答,转身进了帘子里,换下裙子。 出来的时候将裙子交给张春丽,“我再看看吧,这件不是很合适。 张春丽拿着裙子去挂上,时欣然甩了一下滑落在肩上的长发,嘴角噙着笑瞥了一眼陈亮,转身出了服装店。 陈亮赶紧和张春丽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 张春丽撅着嘴哼了一声。 陈亮点上一根烟,看着时欣然又走进另一家服装店。 没急着上前搭讪。 时欣然连着逛了好几家服装店,都空着手出来。 陈亮抽完烟也没回店里,站在店门口看着她,等着她要骑上自行车离开的时候,赶紧走过去。 “哎,同志!” 时欣然停下看着他,“有事?” 陈亮色眯眯地打量着她,“你和谭云骞什么关系?” 时欣然眼里充满疑惑,“谭云骞是谁?不熟!” 陈亮乐了,“真不熟?” 时欣然摇摇头,“不熟!” 陈亮挑了挑眉,“我那天在旱冰场看见你了,和谭云骞一起……” 时欣然“哦”了一声,“他呀!不熟!” “你还想去旱冰场吗?哪天一起去?” 陈亮问的时候是不抱希望的,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不像能玩得开的。 还想着要是被拒绝下一步要怎么诱哄。 没想到时欣然笑了,小声说:“我住在向阳区,如果明早你敢去向阳早市找我我就跟你去。” “向阳区?你跟姜平洋认识?” 时欣然没回答,“就说你敢不敢来吧!” 陈亮摸了一下下巴,“等着我明早去找你!” “好!”时欣然骑上自行车离开。 陈亮拿出一根烟点上。 没想到这女的看着长得挺乖,玩得挺花。 江城一共五个区,认识两个区的混混头子,现在又来勾引他。 他要是不敢去,岂不是怕了他们一样? 这么刺激的事他必须去! 时欣然扶着自行车的车把,手都是抖的。 这个陈亮比谭云骞更可怕。 不只是可怕,还很恶心。 谭云骞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这个陈亮可不一样。 嚯嚯太多小姑娘了。 回到家关上门,时欣然才长出一口气。 晚上睡觉时,她反复检查门窗,院子里拦好了绳子,又放置了十几个老鼠夹。 炕头还放了辣椒水、斧头和菜刀。 这些工具在她独居的日子一直常伴左右。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时欣然洗漱完毕,穿了一条连衣裙磨磨蹭蹭的七点才挎着菜篮子去早市。 到了早市就看见陈亮坐在摩托车上抽着烟,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看样子等了很久。 看见时欣然过来他赶紧扔了烟走过来。 时欣然小声说了句,“离我远一点,等我买完菜。” 陈亮咬了咬牙,妈的,要求还挺多。 看在她长得漂亮的份上忍了,等着到手了不折腾死她的。 他轻佻地笑一下,“行,我等着!” 时欣然开始装模作样的挑菜。 早市的另一边,谭云骞跟在王桂兰身边,推着一个小独轮车,上面放满了采购的菜和肉。 王桂兰一只胳膊打着石膏,用纱布吊在脖子上。 昨晚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被绊了一下,把胳膊卡骨折了。 店里就她和孩子爸两个人,忙不过来,临时把谭云骞叫过来帮下忙。 看着谭云骞帮她拿菜、扛面搞得满头大汗,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小骞啊,麻烦你了,再过些日子小利放假就不用你过来了。” 谭云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了,“婶,这有什么麻烦的?我现在又没什么事。你和刘叔有活叫我就行。” “你要没事就过来帮忙。” 紧接着王桂兰又开始老生常谈,“小骞啊,你今年都二十五了,该找对象了,不能总是一个人啊?你觉得前两天那个姑娘咋样?就是吃面时被竿子砸到那个。” 那姑娘肯打听小骞也该是对他有意思的。 那么好看乖巧的姑娘就是她一个女的都动心,何况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呢? 谭云骞对于王桂兰催婚的话都听出茧子了。 不过这两天多了点新鲜的,就是被竿子砸的姑娘。 “婶,一个人挺好,吃饱了全家不饿,也不用对谁负责,也不用去迁就谁。我这种人也配不上好姑娘。” 刘婶气得打了他一下,“说啥呢?咋就配不上了?你是作奸犯科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谭云骞笑了,“婶,你要是有个姑娘愿意嫁给我这种混混吗?” 刘婶白了他一眼,“呸,什么混混?从小看你长大的能不知道?我要是有个闺女肯定就撮合给你了,还没婆婆碍眼,更省心!跟白捡个儿子一样!” 谭云骞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也就刘叔刘婶觉得他是好人吧。 第9章 耍人玩呢 王桂兰看着菜床的菜,挑拣着,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时欣然。 她的眼睛一亮,赶紧拽了拽谭云骞的衣服,“你看,那个吃面的姑娘。” 把谭云骞叫来帮忙也是她故意的,那姑娘经常来菜市场买菜,多看几回不就心动了吗? 谭云骞抬头看过去,时欣然垂着头在挑菜,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额前垂着几缕发丝,显得整个人温婉恬静。 大大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只是浅浅的一笑,就犹如花开,让周围的一切失去了颜色。 美好的让人感觉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他刚想收回视线,却看到不远处出现的陈亮,脸色一沉。 陈亮怎么在这? 难道之前在旱冰场对这个姑娘贼心不死? 要是落到陈亮手里一辈子就毁了。 王桂兰也看见了,急的直拍腿,“哎呦,那个小子是谁?一直盯着她,看着不像好人呢?” “这市场上小偷可多了。” 谭云骞皱起眉,陈亮可比小偷可怕多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陈亮在旱冰场问他时欣然是不是他马子,他说是就好了。 但是他本能的不想将“马子”两个字和那么好的姑娘连在一起。 “马子”这个词并不好听,都是指那些不正经的女人。 但是在混混圈里都把身边的女人叫马子。 反正都是在一起睡几天就分手的,也不会结婚。 但是跟在身边一天别人就不能碰。 可以打架,可以抢地盘,但是因为抢女人干架就丢人了。 那边的时欣然已经挑好了菜拎着篮子离开。 陈亮跟在她后面一起往早市外面走。 “婶,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看看。”谭云骞抬脚快步跟上。 出了早市,对面是一条胡同,穿过这条胡同再转个弯就是时欣然的家。 时欣然走进胡同,陈亮这会儿的耐心已经快磨没了。 把他叫过来又不理他,耍人玩呢? 走到胡同中间,陈亮看着四周没什么人,上去就要抓时欣然,“哎,你什么意思?” 手还没等碰到,时欣然突然转身,从菜篮子拿出一个喷壶,对着他的眼睛喷过去。 陈亮嗷的一声惨叫,用双手捂住眼睛,“臭娘们,你喷的什么东西?!” 时欣然也不回答,搂起裙子抬起右脚用力踢向他的裆部,又是一声惨叫。 陈亮捂着眼睛的双手迅速转移到下盘捂住,两条腿扭曲地蜷缩着,最后倒地还在嚎叫。 “臭娘们,你他妈有病吧?!” 跟在后面的谭云骞嘴角一抽抽,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夹紧双腿。 时欣然又从菜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皮捶,不管哪里就是一顿猛敲,嘴里喊着,“抓流氓啊!” 听见喊声,好几个男人从院子里冲出来。 几个人上来就按住陈亮,陈亮还在扭曲着,眼睛看不见,下边还疼得要死,感觉和废了一样。 这娘们踢得太狠了! 一个大哥揪住陈亮,挥着拳头,“同志,是他耍流氓吗?” 时欣然点着头,“对,就是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还说些不要脸的话!” “我让你耍流氓!”大哥咣咣挥起拳头一顿捶。 陈亮顿时鼻口窜血,打得嗷嗷叫得没有人动静。 有人上来关心地问,“同志,你没事吧?” 时欣然摇头,“没事!同志,帮我把他送到派出所可以吗?” “没问题!” 陈亮拼命挣扎着,“我真没耍流氓!你们别冤枉我!是她叫我过来找她的!” 大哥啪地一声用力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拉倒吧,长得和癞蛤蟆一样人家吃饱撑的叫你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哥又踹了他一脚,“你他妈的不就是城西的陈亮吗?告诉你到了我们向阳区管你张亮还是陈亮的都不好使!我们这的老大是姜平洋!” 时欣然不禁看了他一眼,难道这大哥和姜平洋还认识? 怪不得明知道是陈亮还敢动手。 她往胡同口看了一眼,刚才她不知道是不是花眼了,好像是看到谭云骞一闪而过。 谭云骞躲在胡同口,后背靠着墙,这种情况也不需要自己帮忙了。 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战斗力还挺强。 他赶紧离开回市场去找刘婶。 时欣然跟着两个大哥一起去派出所。 之所以拐个弯把他引到这里,就是因为这片归向阳派出所管。 之前王昌连打过招呼的,算是她的地盘。 到了派出所,陈亮的眼睛还肿着,被两个见义勇为的大哥连拖带拽的拉进派出所。 小王看到时欣然有些惊讶,“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时欣然指了指陈亮,“这人耍流氓。” 陈亮眯着两只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嚷嚷着,“你放屁!同志,我冤枉!我跟她认识,是她约我今天到早市找她的,结果她就拿辣椒水喷我!还打我!” 小王看他一眼,“那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 陈亮一时语塞,他没问过。 他今天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 没想到来了又不理人,问她什么也不说。 还一个劲儿让他别靠太近。 他以为这女人是欲擒故纵,没想到挖了个大坑在等他。 小王见他回答不上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时欣然可是所长要关照的人,千万不能出事。 他赶紧安排人录口供。 时欣然坐在那低着头,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样子,“昨天我去买衣服他就和我搭讪,还跟踪我到家,今天我去早市买菜的时候他就守在那里。” “经过向阳街三街的时候他就过来拽我,让我和他处对象,昨天他还和春丽服装店的老板娘抱在一起,我怀疑他和很多女同志都牵扯不清。” 陈亮听见了一下跳起来,“公安同志,她胡说!我根本没说过!” 小王喝了一句,“现在没问你!” 陈亮急了,“你知道我舅是谁吗?我舅是张启发!城西派出所所长!” “张启发怎么了?张启发就是局长也不能包庇自己的外甥!”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第10章 造化弄人 时欣然抬头看过去,一身橄榄色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中年人走过来。 是向阳派出所的所长曾永贤。 小王赶紧打招呼,“曾所长!” 曾永贤点下头,又看向陈亮,“我们会查明真相,如果这位同志说的不是事实我们也不会冤枉你,如果属实,谁也救不了你!” 曾永贤和小王询问了一下情况,小王悄悄在他耳边说:“那个就是王老的外孙女时欣然。” 他点点头,看了时欣然一眼,又看向小王,“录完笔录拿给我看!”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 现在处于严打期间,只要民众举报就要重视,本来陈亮就不是好人,别看他一直在城西区混,但是向阳区一样知道他的大名。 小王先将他关进留置室,拿着笔录看了看时欣然,“你要进去见见所长吗?” 时欣然点下头,“见!” 小王敲敲办公室的门,进去将笔录交给曾永贤,再退出去关好门。 “曾叔叔好,我是王昌连的外孙女时欣然。” 曾永贤热情地招呼着,“然然是吧?快坐!” “那个陈亮真的骚扰你了?” 时欣然点头,“是!曾叔叔,我还想举报他聚众淫乱、强暴。” “陈亮经常聚集一些男女,在家拉着窗帘跳贴面舞,把女同志以各种名义哄骗到家里,骗她们喝下带有安眠药的水,等着她们睡着了再进行犯罪活动,拍摄裸照再次威胁、强迫和勒索。” 曾永贤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都是听说来的。邻居举报过但是都被压下来了,如果去他家里搜查的话肯定会找到那些照片,不过时间要快,不然的话他舅舅或者家人会帮他销毁证据。” “清洋路春丽服装店的老板娘是他的姘头之一,贴面舞聚会里的一些女同志很多是她店里的顾客。她经常会以店里到新衣服的名义约一些女同志到家里,说是有优惠或者说是精品服装只此一件。” 曾永贤皱了一下眉头,“我马上打电话,和局里协调一下。” 如果情况属实,这就不是简单的流氓罪,上升到刑事案件了。 正如时欣然说的,速度还要快。 “曾叔叔,我先回去了,我会随时配合。” “等等!”曾永贤叫住她,“上下看了看她,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这个陈亮没有对你……” 时欣然一下明白了,赶紧摆手,“曾叔叔放心,我没事,今天还没等他动手就有好心的大哥帮忙制服了。我之前总去清扬路买衣服,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边的很多服装店老板都知道一些内幕,但是都因为怕陈亮所以不敢举报。” 不过曾经的重生中她有被陈亮骚扰过。 那个男人就是个精虫上脑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见到漂亮女人就想占为己有。 要不是现在抓得严,得有更多受害者。 曾永贤松口气,要是时欣然有什么事,老领导得气得掀了局长的桌子。 “然然,这件事交给曾叔叔处理,不用你去调查什么,知道了吗?” 时欣然笑着点头,“知道了,曾叔叔!” 曾永贤当过兵,又做了好几年派出所所长,对她的话自然是有怀疑的。 不是怀疑她给陈亮栽赃罪名,是怕她一个女孩子为了伸张正义去私下调查这件事。 毕竟这孩子父母都是为国捐躯的军人,骨子里是会有正义感的。 只是他不了解时欣然,她有正义,但不多。 她怕死。 要不是陈亮杀了谭云骞,她也不会了解这个人都做了什么。 那次陈亮给出的理由是谭云骞挑衅他,两个人起了冲突,他自卫过当。 当时被判七年。 后来几次重生,陈亮也被她搞进去好几回,判的年头都不多,但是她活的时间更短,都没有活到他出狱。 上一次活了三年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 他出狱后继续骚扰受害者,拿着照片威胁对方,才再次被抓。 时欣然才知道这些事情,当时轰动了整个江城。 他舅舅曾经一次次给他擦屁股。 现在正处于严/打的第二阶段,全部依照上面的文件进行裁决,所有案件从重处理。 像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非法同居这种情况,只要举报都能判个几年,何况他这么重的罪。 不吃花生米也得给个无期监狱大餐。 时欣然从派出所走出来又松一口气。 握着拳头给自己加了个油。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着就是好! 马路对面的谭云骞看见,忍不住嘴角也扬了下,等着她离开又走进派出所。 证明一下刚才看到陈亮一直跟在时欣然身后,又要伸手抓她。 把见到的情况说清楚。 刚才他回去被王桂兰骂了一通,说他应该当目击证人跟着一起去派出所,不应该回来。 他是真不爱来派出所这个地方,本来他在江城市也有一号,不是什么好人,派出所这种地方容易进去了出不来。 但是他觉得王桂兰说的对。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他又跑到向阳派出所。 小王录完笔录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段时间你也老实点,虽然现在我们没什么把柄,但是一旦犯事了我们不会手软!” 谭云骞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了句,“明白!” 他站起身叼上一根烟,撩着眼皮看着小王,“公安同志要是不需要再训话我就走了。” 小王气结,但是现在人家没犯事也没理由扣人,“走吧!” 看他嚣张的样子,小王想从背后踹他一脚。 谭云骞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点上烟单手插兜离开派出所。 作为“名人”就是麻烦。 他一进来小王就认出来了。 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良心发现主动来自首呢。 曾永贤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小王拿着笔录给他看,“刚才有目击证人说看到陈亮跟着时欣然了。” “谭云骞?” 小王点点头,“就是他,没想到能来当证人。” “看他那个痞里痞气的样子是真来气!” 曾永贤放下笔录手指扣了扣,“他算是这几个茬子里最安分的了。” “可惜了,想当初他和我儿子还是同班同学,班里的尖子生,没想到成了混子。” 儿子上学那会儿,他没少让儿子和谭云骞好好学习。 人家能一边照顾瘫痪老爸一边学习,他天天没事还考不过人家,丢人! 结果现在…… 造化弄人啊! 第11章 小骞骞,我来了! 公安又找到了早市的几位摊主,证明陈亮确实一直跟在时欣然身边,时欣然还不断地说“离她远点。” 但像是谭云骞这样从头看到尾的只有一个。 现在陈亮骚不骚扰时欣然已经不重要了,而是用这个理由将其扣押,收集证据。 曾永贤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没有经过陈亮所在的城西派出所,直接把电话打到局里。 局长也曾经是王昌海的老部下,骚扰到老爷子的外孙女了那还了得? 必须严查! 刑侦队迅速成立专案组,当天就申请了搜查令,在陈家人还不知道陈亮被抓的时候突然袭击。 从家里搜出大量裸/照和黄色报刊、禁书,以及一些宝岛的诸如《甜蜜蜜》这类的靡靡之音磁带。 照片上的女同志大多是张春丽服装店的顾客,有些是爱玩的,一听说有家庭舞会就主动参加。 有些则是为了占便宜,买绝版的时髦衣服。 还有些是张春丽骗她们说要帮服装厂拍摄广告照片,各种理由都有。 改革开放以后各地陆续开放了歌舞厅,但是在公共场合跳贴面舞肯定会被抓走。 一些寻求刺激的人,家里地方再大点,就约上几个人到十个人在家里举办舞会,窗帘一拉,录音机里播放着靡靡之音,就开始跳什么贴面舞、黑灯舞、摸摸舞。 只要被举报一律流/氓罪。 某知名演员就是这样被抓了典型。 江城市之前也查处了几起家庭舞会的案件,但是像陈亮这种还涉及强暴勒索的并不多。 涉案人员比较多,案子没那么快结束。 时欣然只关心陈亮的下场。 即使严/打期间办案要求从快从简,省略了很多程序,也没那么快出结果。 买房子的人来了。 还是前世来买房子的那家。 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男的叫薛卫民,女的叫乔艳丽。 看房子的时候是公婆和娘家爸妈一起陪着来的。 小夫妻很恩爱,两家的父母也都温和有礼。 乔艳丽一手挽着婆婆一手挽着自己的娘家妈。 她的婆婆打量着房子,不停地点着头,“这房子看着不错,挺规整的,离着我们又近便,你们要是不愿意做饭了就回家吃。” 乔艳丽的妈赶紧说:“离我们那也不远。” 乔艳丽搂着两个人,“我和卫民以后今天回娘家吃,明天回婆家吃!” 两个妈都笑着摸摸她,“行,你想上哪吃都行!” 时欣然看着这一大家子,每次都会不自觉地被他们感染。 多幸福的一家子。 愿意一次次把房子卖给他们也是因为这一家子让她感觉到了幸福温馨的家庭氛围。 没那么多糟心的事。 卖房子的人都有个心理,即使自己不住了也希望房子的新主人能善待它。 薛卫民问,“房子怎么卖?” “一百三一平方米,一共432平方米,院子里的小棚子你再给我二百。” “一共五千八。” 薛卫民点下头,“价格还能再低吗?” 时欣然摇摇头,“不能了,过户时我可以把价格报低点,让你们少拿点税。” 他们也看了不止一家房子,这个位置是最满意的。 离着单位和两家老人都很近。 “我可以先陪你们过户,过完户以后我一个星期内搬走。” 乔艳丽笑着看她,“不着急,你月底前搬走就行。” 两口子很痛快,下午就去过了户,月底过来收房子。 时欣然将衣物都打包好。 这家人的照片,以及老人留下的一些重要遗物她都收好带走。 今天是她重生回来的第六天,她要去找房子。 想要租住的地方已经想好了,自然是离着谭云骞越近越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几天她忙里偷闲还保养了一下自己。 买了蜂蜜,和着蛋清给自己做面膜,再加上甘油和维c注射剂,变着法的护肤。 之前原主因为姥姥的去世没心情打理,脸有些干。 她耐心倒饬几天终于恢复成白皙透亮,吹弹可破的皮肤状态。 本来原主的皮肤状态也不错,给点营养就灿烂。 去理发店将头发上的分叉都修剪干净。 为了让头发柔顺,她还买了新出的蜂花护发素。 勾引人就得有勾引人的觉悟,别说什么见色起意,脸面是自身的第一张名片,初次见面或者不熟悉的时候谁会透过你的脸看到你的内在? 人本来就是视觉动物,都喜欢漂亮的事物,她不管谭云骞会因为什么喜欢上她,只要能喜欢就行。 可以留在他身边就好,甚至身份都无所谓。 重来这么多次她看的很开。 什么金钱、爱情、脸面、名声、身份等等,在生命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时欣然认真地洗脸、刷牙、修眉、抹雪花膏。 唇上涂了一点凡士林润唇。 皮肤已经嫩得出水,不用抹腻子。 头发两边编了两个蝎子辫扎到脑后,下半部分披散着。 她还特意买了一条带荷叶边的白纱连衣裙。 用丁香花做了香包放在柜子里熏香。 照着初恋白月光的样子打扮的。 收拾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大的一朵白莲。 看得她想抽自己一巴掌。 修的恰到好处的眉毛,睫毛又长又密还微微翘起,大眼睛忽闪着,白皙红润的皮肤,果冻样的嘴唇,飘逸的长发。 有生以来第一次撩男人,还挺紧张的。 她在镜子前动了动,做摄影师的,她最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以及哪个角度最好看。 小骞骞,我来了! 她重重地呼吸一下,拎上小皮包,出门! 大有壮士一去兮的架势。 坐上公交车,为了保持裙子整洁没有褶皱,她一直站着。 今天她特意看过天气预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下了公交车,她看到不远处的街道对面,一个平房正在修整院墙,院门口站着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在抽着烟。 谭云骞坐在一摞砖上,一条腿耷拉着,另一条腿弓着,脚踩着下面的砖,歪着身子,嘴里叼着一根烟,表情慵懒,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玩的事,几个人都笑的直弯腰。 只有他牵了牵嘴角,嗤笑一下。 笑得很敷衍。 很无所谓。 第12章 麻烦来了 时欣然一出现在马路对面,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 毛晨拍拍谭云骞的肩膀,“哥,哥!快看!好漂亮的妞!” 这些人已经习惯有什么新鲜事物就先分享给大哥。 有美女看也不例外。 但是大哥好像对美女也不感兴趣,还不如看狗来的兴致高。 杨奎喊了一声,“哎,那个妞好像是旱冰场那个!” 旁边人附和着,“好像是哎!骞哥,她在看你呢,是不是来找你的?” 有人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真他妈好看……” “她过来了,过来了!” 谭云骞看着马路对面的姑娘,穿着白纱裙,身材玲珑,微风轻拂,裙袂飘飘。 阳光洒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像是镶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好看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正在向他走过来,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就好像眼睛里只有他一样。 谭云骞突然像烫屁股一样,从那摞砖上跳下来,扔掉手中的烟,踩灭,喊了声,“都他妈闭嘴!快把衣服穿上!” 他一把扯过搭在旁边杆子上的白色圆领衫,手忙脚乱地套在身上,又不自觉地伸手抹平了上面的褶皱。 顺带踢了一脚毛晨,“毛子,快点穿上!” 毛晨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比脑子快,已经拿过衣服套在身上。 其他人不知道老大抽什么疯,也赶紧穿好衣服。 谭云骞皱着眉看着时欣然越走越近,那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又来了。 对,就是那种“麻烦来了”的感觉。 时欣然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微笑的恰到好处。 脑子里闪现着各种偶像剧女主绝美的出场方式。 想着一会儿见面的措词。 但是算漏了一样…… “同志,快让让!” “吁,吁!” 卧槽! 时欣然看着冲到面前的毛驴吓得面目狰狞……不,是花容失色…… 她睁大眼睛龇牙咧嘴地往后蹬蹬蹬地退了好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个身影冲过来扶住她,她刚想挣扎着起来,意识到是谭云骞,下一秒立刻化身柔弱不能自理小白兔,和半身不遂一样靠在谭云骞身上。 姑娘家柔软馨香的身子一靠过来,陌生的感觉吓得谭云骞下意识地推了一把,把时欣然推的和不倒翁一样直晃悠,又差点儿栽倒。 谭云骞又一把抓住她挂在肩上的皮包带给她拉回来,“站好了!” 时欣然咬牙抬头看着他,这男人修的是戒色直男道吗? 搞得她和母色狼一样。 却猛然间发现谭云骞的脸颊好像泛着红晕,还一直红到耳朵根…… 这…… 还没等看仔细,谭云骞已经别过脸跑到驴车旁边,帮着车老板拉着驴。 驴这种生物一倔起来是真要命。 车老板和谭云骞两个人都没拉住已经发毛躁狂的毛驴。 车老板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毛驴,嘴里喊着,“吁、吁!” 毛晨和杨奎也跑过去帮忙。 过了好一会儿毛驴才安静下来。 车老板从车上抓了一把干草喂着毛驴,又安抚了一下,才走过来看着时欣然,搓了搓粗糙的大手,歉意地一笑,“同志,你没事吧?” “我家这驴第一次进城,没见过这么多车,刚才有点毛了,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 时欣然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在那里直打秃噜的黑毛驴木讷地摇摇头,“没事……下次注意点,要是碰到孩子就不好了……” 天知道她穿过来以后最不能适应的就是满大街跑的各种马车、驴车和骡子车,甚至还有牛车。 明明是城市里,但是跑的最多的却是牲口车。 现在柏油路面很少,多是土路,跑的尘土飞扬的,让她一度以为穿到了农村。 时间长了才知道这也算是八十年代的特色。 车辆还没有那么多,很多附近的农村居民会赶着牲口车到市里送货或者拉脚。 车老板上下看看时欣然小心地又询问一遍,“同志,你真没事?” 时欣然再次摇头,“真没事,你走吧。” 车老板搓搓手,憨笑一下,“那,我走了……对不起啊!” 车老板转头的时候松口气,他刚才很害怕时欣然讹上他。 村里有人就被讹了十块钱,其实一点没碰上,但是人就躺地上不起来。 车老板重新上了板车,赶着毛驴离开。 谭云骞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拧着眉看着时欣然。 旁边的毛晨和杨奎都招了一下手,“又见面了!” 时欣然朝他们露出小白牙一笑,“是啊!你们好!” 又看向谭云骞,笑容更加柔和,“刚才谢谢你!” 笑容有多灿烂,她心里骂得就有多花花。 她发现了,自己不只是解决死劫会倒霉,是特么靠近这男人就倒霉! 她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杀这男人全家了,还是抱着他孩子跳井了? 还是把他媳妇拐跑了? 谭云骞紧抿着着嘴别开眼,又转回头看着她,语气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在附近租个房子,正好看见你们在这里就打听一下。” 谭云骞疑惑地看着她,“租房子?” 时欣然点点头,毛晨一拍胸脯,“这片儿我们熟着呢,你想租哪?” “木材三道街六号门在哪?” 毛晨和杨奎相互看看,“三道街六号门……那不是……” 谭云骞沉声道,“那家不行!” 时欣然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不解,“为什么?” 毛晨小声说:“那家现在就一个男的住,木材厂的,刚离婚没多长时间,听说都把媳妇打住院了,他媳妇带着孩子走了。” 杨奎问,“你是自己住还是和家人一起?要是一家人倒也没什么……” “我自己住。” 两个人一起摇头,毛晨赶紧说:“那不行,那男的……反正不太好。” “附近还有没有要出租的房子,最好能和房东住一起的?房东人也很好的?” 谭云骞看着时欣然表情很认真,好像真的要租房子,不是搭讪。 杨奎一拍脑袋,“王奶奶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往外租房子吗?” 毛晨点着头,“对啊,就在骞哥家……” 话还没说完,谭云骞朝着时欣然扬了一下下巴,“你跟我过来!” 第13章 自找麻烦 时欣然跟着谭云骞走到一边,还没等他开口,先问,“你家有房子租?” 谭云骞赶紧摇头,“没有!” 时欣然知道他自己住,要是他愿意把房子租给她是最好的。 虽然谭云骞是独居男,但是她现在也不怕了,巴不得能赖上他。 不过以刚才的情形来看,估计怕的那个人是谭云骞…… 瞧瞧他现在和自己说话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好像防母色狼一样。 “你到底要干什么?!”谭云骞的语气不太好。 时欣然抬头看着他,“我真的要租房子,我的房子已经卖了,我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姥姥姥爷也去世了,小姨总来闹着要房子,还有一些混混流氓来敲窗户……我害怕,想换个地方住。” 她又低下头,语气轻柔,“这一片儿是木材加工厂的家属宿舍区,比较安全,不像我住的那一片都是私房,什么人都有。” “所以我想在这里租房子……”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有什么目的,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她说的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 唯一的一分假就是江城市有好几个类似木材厂这样大面积的家属宿舍区。 住平房的都会在院子里加盖一两间小房子,或自己住,或租出去,要租房子这里不是唯一的选择。 谭云骞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家底交待给他,一下被哽住了。 就那么信任他? 他可不是好人呢! 看着面前低垂着的小脑袋,那种烦躁又来了。 “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这些!被有心人听去了对你不好!” 他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但是却让时欣然听出来几分关心。 时欣然很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又抬起头看着他,“你住这里吗?应该知道哪家比较可靠还有房子出租吧?” 谭云骞想说不知道,但是对上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说出的话就变成了,“你跟我走吧。” 说完他自己都想自擂一巴掌,自找麻烦! 他转身大步往前走,时欣然在他转身的时候露出得逞的微笑。 这个混混头子好像也没那么难搞嘛! 谭云骞的个子至少一米八四八五的样子,腿很长,步子迈得又大。 时欣然自觉也不算矮,至少166,但是好像两步才能赶上他一步。 就在她心里吐槽,“腿长了不起”的时候,谭云骞突然停下脚步,好像在等着她。 感觉她接近了才又重新迈开大长腿往前走。 但是步子明显的变小了许多。 刚才他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天在旱冰场里娇气的一声“你慢点”。 时欣然想跟他走个一平,偏偏这个男人好像故意的一样,始终落下她一步的距离。 谭云骞带着她走了不远拐进一条胡同里。 这附近的一排排的平房,包括对面马路的几栋筒子楼,都是木材加工厂建的职工福利房。 不远处就是木材厂,几千人的大厂,再加上木材厂子弟学校、幼儿园、医院、浴池、电影院等附属单位的职工都算在内。 现在正是厂子辉煌的时候。 说是木材一道街,二道街的,实际上根本算不得街,就是小的胡同,只不过这片的人叫顺口了,为了区分各家各户的住址。 街道派出所还给编好了门牌。 谭云骞带她来的算是木材一道街。 谭云骞家也住这条胡同,他在一家院门口停下。 时欣然看了眼紧挨着的黑色铁皮院门,那里就是谭云骞家。 这里应该是那位孤寡老太太住的地方。 谭云骞推开院门走进去,“王奶奶在吗?” 院子里传来狗叫声,一条黑色的小狼狗。 住平房养狗的人还真不少,都是为了看家护院。 小狼狗看到谭云骞闷闷地汪了一声又跑回窝里趴着。 时欣然扫了一眼,院子里有一间加盖的小房,显得院子比较拥挤,还有个鸡窝,有几只鸡在院子里溜达着。 “小骞来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七十来岁的样子。 时欣然跟在谭云骞身后走进来。 王奶奶的眼睛顿时亮了,“哎呦,这闺女长得真俊!小骞,你处对象了?” 谭云骞表情一怔,赶紧撇清关系一样摆手,“王奶奶,我不认识她,她要租房子,我记得您前两天说想把房子租出去一间,正好她一个人就带她过来看看。” 王奶奶“哦”了一声,满脸的失望。 时欣然礼貌地喊了一声,“王奶奶好!” “哎,好好!快进来!”王奶奶拉着她打量一下,“长得真好看!” “姑娘,你要租房子?” 时欣然点下头,“我就一个人,东西也不多。” “一个人?家是外地的,还是本地的?” “本地的,我……” 谭云骞在旁边打断她的话,“王奶奶,我看她一个人,正好能和你做个伴儿,住在这也安全。” “对对对!我家里也就一个人!我住的这个房是当年厂里分的,老少屋,小屋被我当仓库了,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奶奶指了指院子里加盖的那一间,“这间房是之前厂里基建队盖的,临时安排了一对小夫妻住进来,后来那边的筒子楼盖好他们就搬走了,你一个人住刚好。到时候让小骞把炕洞和烟囱帮着掏一掏,时间长不用了怕倒烟。” 时欣然打量着屋子,大概二三十平,就一间屋和一个厨房。屋里有一铺大概一米五六左右宽的炕,两米多长,上面有一排炕琴柜。 剩下屋子里就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那个房子里的东西还可以搬过来用。 厨房也不大,一个人住完全够用了。 “你要是确定住我就给你收拾出来。” 时欣然点头,“可以,一个月多少钱?” “你就给我三块钱一个月,水电费也不用管了!” 时欣然有些惊讶,“谢谢王奶奶!” 她从兜里掏出钱,先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在哪也租不到这么便宜的地方啊! 老太太租房子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找个伴儿。 时欣然长得好看,外表还乖乖巧巧的,她看着就喜欢。 第14章 活该你没媳妇 “奶奶,我叫时欣然,时间的时,欣然自得的欣然!” 时欣然一字一句的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还补充了一句,“您可以叫我然然!” 她告诉王奶奶名字的同时也在告诉谭云骞。 谭云骞已经在心里不自觉地想着这三个字怎么写了。 想完暗自掐了一把大腿,她叫什么关他什么事? 帮她找房子已经破了他不管闲事的例了。 王奶奶笑的眉眼都弯了,“好好!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高兴。” “你什么时候搬啊?家里有人帮你搬吗?” “我想明天就搬。”她低下头小声说:“我是个孤儿……” “这……”王奶奶一把拉住她的手,“哎呦,姑娘……然然,奶奶不是故意问这些的,没事没事,奶奶也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家人了,以后你就当这是自己的家,房租你也不用给我了!” 时欣然抬起头又笑了,“奶奶,没事,您已经给我很低的房租了,房租您一定要收,不然我住着也不踏实。” “以后再说!”王奶奶看着她,眼里都是怜惜。 谭云骞听着她再一次说自己的身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憋闷,忍不住从兜里摸出烟叼在嘴上。 “小骞!”王奶奶突然点名。 谭云骞赶紧把烟拿下来看向王奶奶。 “明天你帮着然然搬家,叫上毛子和大奎他们。” “奶奶,我……” “别和我说你明天有事!”王奶奶一挥手打断他,“整天游街打架,要么喝酒算什么事?” “明天帮然然搬家去!” 谭云骞别过脸深吸一口气,他感觉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时欣然暗自给王奶奶点个赞,会说咱就多说点! 看着谭云骞憋屈的样子她开启善解人意模式,“你要是明天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去市场雇人,就是……能不能帮我找辆车?钱我自己出,要是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厂里有的是车,他和厂里人都熟悉,借一辆去,给司机买包烟就解决了,花什么钱?现在就去!” 时欣然想给王奶奶一个拥抱,这就是她亲奶奶! “快去!”王奶奶扒拉一下谭云骞,还瞪他一眼,木头橛子一样,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上杆子献个殷勤! 活该你没媳妇! 老太太又回头看着时欣然,“他就住旁边,以后有啥事你就找他,没事,不用怕他,别看他凶巴巴的,就是个纸老虎!” 谭云骞闭了下眼睛,伸手扒了下头发。 时欣然笑了,她好像找到能让谭云骞妥协的秘密了。 面馆的老板夫妻和这个王奶奶都是他非常亲近的人。 他也很尊重他们。 反过来说,他也真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谭云骞猛地看向时欣然,时欣然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他抓个正着。 他冷着眼瞟了她一下,又看向王奶奶,“奶奶,我知道了,搬家的事你不用管了,晚点我让毛子他们过来收拾屋子。” 王奶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快去吧!” 等着出门走出胡同口,谭云骞点上烟,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盯着时欣然看。 眼神有点凶。 时欣然低下头两只手放在身前搅了搅,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忘了面前这位是个打架不要命的混混了。 “没事的,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去找别人,我不会告诉王奶奶的……” 她这句说的是真的,不能把人逼急了,她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时欣然是吧?”谭云骞有些慵懒缓慢地问了一句。 呃……时欣然觉得谭云骞念她名字的时候声音还挺好听的…… 谭云骞加重了语气,“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好像又没那么好听了…… 时欣然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叫谭云骞……” 谭云骞别过脸吐出一口烟,又转脸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谭云骞三个字在江城代表什么?是混混!是流氓!是地痞!不是好人的代名词!” “你别觉得我帮你两次就把我当成好人了!” “你长点心行不行?” 时欣然被他凶的有点委屈,要不是因为命绑在一起了,她才不会理他。 管他是谭云骞还是狗云骞的! 她想放弃了,放弃勾引他。 还是打断腿简单些……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实施犯罪…… 谭云骞看她一直低着脑袋,心里闪过一丝悔意,是不是自己说话重了? 她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女的不一样,没那么强的承受力。 他甚至忘了这姑娘敢踢城西混混头子的裆…… 但是他不能心软,他有预感,如果这次他妥协了,以后一定会被缠上。 他狠下心,冷着声音,“搬家的事你自己解决吧!” 时欣然抬起头看他一眼,“好!” 谭云骞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眼眶微红,眼里泛着水汽。 他别过脸咬着牙挤出一声,“艹!” 再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柔和不少,“算了,我都答应王奶奶了,你家住哪?明早我借车去找你。” 时欣然垂下眼,“真的不用了。” 她抬脚就要离开。 以后就住在王奶奶家,机会会很多。 这次就算了。 她怕自己现在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谭云骞伸手抓住她的背包带,“快点说住哪?要不然……王奶奶还要骂我,怪麻烦的。” 行叭! 既然他说话语气已经软下来了,自己也不是不能顺坡下驴。 时欣然转身看他,“向阳一道街25号,对面有个邮局,你明天几点方便?” “几点都行,看你!” “那就上午吧。” 谭云骞点头,“九点,我去找你。” “好,谢谢你!”时欣然再没纠缠,走时非常礼貌地笑一下。 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坐公交车。 上了公交车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眼睛还有点红。 这具身体和她原来的几乎哪里都一样,就有两个不同,一个是肢体协调能力不太行,估计是缺乏体育运动。 多锻炼一下就好了。 但是眼窝子浅这个有点难办。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甚至有时候特别伤心也哭不出来。 第15章 讨厌漂亮的女人 原来她还挺羡慕同母异父的那个妹妹,动不动就哭,一哭妈妈就心疼。 她那时也想哭一哭让妈妈心疼她,本来受了委屈心里很难受,但就是哭不出来,最后拧红了大腿才挤出两滴眼泪,还没等妈妈看见就干了。 穿过来发现这具身体是个小哭包。 只要一委屈眼泪马上来,比自来水还快,她都控制不住。 有时候掉眼泪才发现自己哭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很新鲜,因为眼睛不会像曾经那么干涩,但时间长了也会有点烦。 好像她很多愁善感一样。 但是刚才看到谭云骞的样子好像是看她要哭了心软了。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也许眼泪攻势可以试一下。 谭云骞用力抓了抓头发,在原地抽了一根烟,看着时欣然上了公交车才抬脚离开。 他朝着毛晨家走去。 今天毛晨家修院墙,几个兄弟都在帮忙,刚才休息那么一会儿,却冒出个她。 还揽个收拾屋子搬家的活。 他一回来几个人立刻围住他。 “骞哥,房子看的咋样?是王奶奶家吗?”毛晨搂着他的肩膀,语气暧昧,眉毛还一挑一挑的。 杨奎从后面跳着搂住两个人的脖子,“对啊,哥,是王奶奶家吧?近水楼台啊,哥,那妞真不错,多漂亮啊,看起来还对你有意思,收了呀!” 刘长喜和刘长贵兄弟俩也过来打趣,“我们啥时候能叫大嫂?” 谭云骞烦气地把两个人的手都甩到一边,“叫什么大嫂?别胡说八道!让人家听见不好,她和你们认识的那些女的不一样。” 毛晨乐了,“咋不一样?” 谭云骞瞪他一眼,“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那么多废话?以后看见她这种什么大嫂的玩笑别乱开!” 几个人看他黑着脸,看样子真生气了,都赶紧收了嬉笑点着头。 谭云骞把旁边停着的摩托推过来骑上,“这边快弄完了吧?弄完了就去王奶奶家帮着收拾屋子……” “明天上午跟我去搬家。” 毛晨张大了嘴,“还要帮着搬家?” 还说不让叫大嫂,这会儿又帮着收拾屋子搬家的。 谭云骞轻咳一下,“王奶奶让的,不去老太太不高兴。” 毛晨和杨奎点点头,但是眼睛里却透着怀疑,真是因为老太太不高兴才去的? 谭云骞瞪他们一眼,“什么眼神?不信去问王奶奶!” 走的时候又撂下一句,“把修墙剩下的水泥和砖头带过去一些。” 他踹了一脚摩托打着火,奔着木材厂骑过去。 他一走,这几个人就开始议论开了。 最后一致认为,骞哥见色起意,看上人家了。 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带多管闲事的。 现在就是死鸭子嘴硬,不好意思承认! 看来那姑娘有成为他们大嫂的可能,他们得好好表现。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大嫂?” 毛晨一回头,看见是胡亚男,“我们在说骞哥啊!刚才你不在,旱冰场那女的你记得不?来了,骞哥带着她去租房子,还要帮着搬家!” “我们都说过段时间是不是该叫大嫂了。” 胡亚男的脸色一下变了,声音都变得尖锐,“不可能!骞哥不可能喜欢她!” 杨奎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骞哥不喜欢她?” “就是不可能!之前也有女的追过骞哥都没理!” 刘长贵乐了,“对呀,你也说没理,但是这个骞哥可是理了,还要帮着搬家呢!骞哥什么时候揽过事?还是个刚认识几天的女的。” 看着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杨奎叹口气,“行了,骞哥也不可能一辈子不找对象,你的心思收收吧,你认识骞哥都二十多年了,要喜欢不早喜欢了?” 胡亚男深吸一口气,“你说什么呢?我和骞哥跟你们都是兄弟!我就是觉得他不可能喜欢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女的,还那么娇气!” “行了,我回家了!” 她转身往家走,背过身时眼泪掉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现在连杨奎都看出来了,那是不是骞哥也看出来了? 怪不得总不带她玩。 她知道谭云骞不可能喜欢她,所以她才装假小子和他们称兄道弟在一起。 哪怕做一辈子兄弟也好。 骞哥和兄弟们说过好多次不会找对象的。 他不是因为他妈妈最恨女人了吗? 特别是讨厌漂亮的女人。 怎么现在就被狐狸精迷了眼睛呢? 三个人围着杨奎,毛晨搥一下他,“你刚才说的啥意思?亚男喜欢骞哥?” 杨奎白他一眼,“你傻呀?看不出来啊?骞哥都看出来了,说了好几次以后出去少带她,之前有几次出去喝酒,她去了骞哥就走了。不明白咋回事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毛晨挠挠头,“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像个假小子一样,一直拿她当男的,谁想到她对骞哥存着这个心思啊?” 刘长喜也像是刚反过味一样,“之前有两次喝了没一会儿骞哥就撵她走……” 杨奎挑下眉,“对啊,骞哥说了以后喝酒不许再叫她,你们谁也没听!” 三个人不说话了,以后要是有嫂子了更不能叫胡亚男了。 胡亚男长得也没个女孩子样,他们几个找对象也不会找她,也不是说她长得就特别难看,和她处对象会有种兄弟变夫妻的感觉,没法接受啊! 更何况骞哥身边还出现个这么漂亮的,谁不喜欢漂亮的? 谭云骞骑着摩托进了木材厂,在厂院里把摩托骑得轰轰响。 是啊,他最讨厌管闲事了,今天怎么就帮着一个陌生的姑娘找房子,还同意帮她搬家了呢? 甚至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明明心里一点不想帮忙,但是最后却硬不下心肠。 这可不是好现象。 一定是听说那姑娘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觉得同病相怜了。 对,就是这样! 他在厂办公楼停下,将摩托车停到车棚里。 上二楼直接去了供销科。 他敲敲门进去,里面坐着供销科长赵长明。 “小骞过来了?” 谭云骞点下头,“赵叔!” “有车吗?帮我调配一辆,明天帮朋友搬个家。” 赵长明点头,“我一会儿打个电话。最近忙什么呢?” 第16章 那个女人 “瞎忙!”谭云骞坐下掏出两根烟,给了赵长明一根,点上,自己又叼了一根,“对了,再帮我整两张华丽板铺炕,我晚点过来拿。” 赵长明吸了一口烟,“你呀,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这么瞎混了,娶个媳妇安个家,你爸也能安心点。” 谭云骞有些懒散地玩着桌子上的圆珠笔,“安不安心能咋地?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 赵长明瞪了他一眼,“那不好说,你再这么混日子搞不好他真爬出来揍你一顿!” 谭云骞嘴角叼着烟嗤笑一声,“要能出来就好了!” 赵长明轻叹一口气,“你妈那边……” “别提她。”谭云骞手里夹着烟挥挥手打断赵长明的话,“赵叔,再帮我搞一火车皮红松原木、一火车皮二等红松板材。” “没钱了?” “嗯,之前赚的钱买摩托了。” 赵长明又瞪他一眼,“你也就没钱的时候能动一动。” “原木现在每立方米涨了五块六,板材涨了三块三。” 谭云骞站起身又吸了口烟,“知道了,老规矩,我走了,明早八点让车在厂后门等我。” 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赵长明心里有气,“现在锯木车间有个指标,你要不要去上班?” “不去!” 谭云骞摆摆手转身出了办公室。 赵长明又叹口气,这孩子自从老谭去世后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谁也管不了了。 谭云骞下楼,坐在摩托车上发呆,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他想到时欣然,没妈没爸,但是却能笑得那么阳光明媚。 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阴暗? 刚才被赵长明提到那个女人,他才想起自己是有妈妈的,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他们了。 他不禁又想到曾经的一幕。 大雨里,他去找那个女人。 结果那女人死活不开门,后来弟弟跑出来将他推倒,骂他是臭要饭的,让他滚。 把他带过去的东西扔了一地,说不要他带来的破烂货。 那是他从小宠着的弟弟,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结果只离开一年就变得像仇人一样。 弟弟那时才五岁,他可以不怪他,但是那个女人呢? 那天,那个女人最后从屋里出来,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扔了两块钱,告诉他别再来找她,因为继父会不高兴。 以后也别说自己有弟弟,弟弟已经随着继父改姓了,不再是谭家人。 如她所愿,这些年他都没再找过她,哪怕走个面对面也当作不认识。 他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把烟扔掉踩灭,骑上摩托离开。 去市场买了一把新扫帚,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骑着摩托车再返回家,将摩托车停在院子里,进屋拿了卷尺,转身去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往他身后看看,“就你自己过来的?” 谭云骞点点头,“今天毛晨家修院墙,完事他们就过来。” “行,你先把屋里的墙扫扫,我去洗个抹布擦擦屋子。” “奶奶,不用你,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我们人多很快就干完了。” 王奶奶也不和他客气,“行,你开始吧,有事叫我。” 谭云骞拿着新扫帚站在炕上,将整个墙面从天棚到墙角扫的很仔细。 屋子长时间没人住灰很多。 墙角还挂着蜘蛛网和灰嘟嘟。 王奶奶看着他干活就抿嘴笑,都说这小子混不吝,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她看着就喜欢。 瞧,活干的多像样! 谭云骞扫完屋子又拿出卷尺把炕量了一下。 “你量这干啥?” 谭云骞低着头,“赵叔说那有华丽板的边角料,我一会儿拿来把炕铺了。” 王奶奶笑了,“你想的还怪仔细的呢!” 谭云骞将尺寸记下来,又拿着一个铲刀把窗户边的腻子都铲下来,清理干净,又把窗框仔细擦干净。 之前的腻子都已经干裂,掉的一块块的。 等着擦过的窗框干了他又抹了新的腻子。 王奶奶一看更乐了,这看着也不像帮普通租户收拾房子啊,比她考虑的还仔细。 她就说嘛,那么漂亮的姑娘咋会不动心呢。 屋子和厨房各有一个窗户,谭云骞收拾好,毛晨等人也过来了。 谭云骞交代他们把玻璃和炕以及炕琴柜都擦干净。 再让他们找找屋子里有没有耗子洞,用水泥糊上。 “耗子洞?” 毛晨惊讶地看着他,老大考虑的也太周到了吧? 谭云骞不自然地别过脸,“嗯,耗子洞,你们先收拾着,我去趟厂子里一会儿回来。” 他回家取了摩托又骑去厂子。 住平房耗子多,女孩子都怕耗子。 时欣然那么娇气,说两句就要哭,要是看到耗子不得又吓哭了? 到时候王奶奶还要找他来解决。 嗯,他只是提前解决麻烦而已。 谭云骞进了厂子,取了两张华丽板拿到车间。 华丽板是这两年新出的装饰材料,一种贴面的人造板。 有用来贴墙面的,有用来铺炕的。 价格不算便宜。 木材厂的一些带点残次的板子都被职工们薅了羊毛。 有些边角料不花钱就能拿回家,整张的就给点钱。 谭云骞倒木材没少给赵长明好处,这两张华丽板赵长明挥挥手就让他带走了。 谭云骞让车间的工人帮忙按照尺寸车好。 小屋子的炕虽然不大,但是一张也不够,要两张拼一起,还剩下两块小的。 谭云骞递给工人一根烟,“一会儿找个倒骑驴帮我送到王奶奶家。” 工人拍拍他的肩膀,“好说,我一会儿就去!” 谭云骞不在厂子里上班,但是从小在这片长大,小的时候他没少跟着老爸到厂子里玩,厂里很多人都认识他。 即使不认识也听说过,一个十岁就独自照顾瘫痪老爸的孩子,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厂。 即使他爸办了病退,年节厂里发福利也都带他家一份。 谭云骞再次回到王奶奶家,一进门就听见一阵笑声,他皱了皱眉。 胡亚男从屋子里出来喊了声,“骞哥,你回来了!” 谭云骞轻轻点下头。 毛晨从屋子里跑出来,把谭云骞叫到一边解释,“骞哥,那个……亚男听说我们都过来帮着干活也过来帮忙了,我们也不好让她走……想着她是女的总比我们细致点,玻璃都是她擦的……” 第17章 咋那么大魔力 谭云骞看着他,“知道她是女的以后就少和她玩,你们男的无所谓,她一个女的将来还要嫁人,对她影响不好。” “差不多让她回去吧,这么小的屋子这么多人收拾也用不着她。” 毛晨猛点着头,“我知道了哥!” 要是不知道胡亚男的心思他可能还觉得骞哥有点针对他,现在知道了他可不敢瞎搅和。 骞哥好不容易有个上心的妞再给搅和黄了,罪过可就大了。 胡亚男又恢复原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骞哥,干活这事你咋不叫我呢?他们几个哪有我会干活,刚才玻璃擦得混了花了的,你瞧我擦得多亮?” 谭云骞瞥了一眼窗玻璃,确实很亮,“擦的挺好的,辛苦你了,先回去吧,剩下也没什么活了。” 胡亚男扯了一下手里的抹布,“我一会儿和他们一起走……” “先走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总和男生一起玩。” 谭云骞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胡亚男的心思他看的清楚,从小就认识。 和这几个处得好的兄弟一样,家里都曾经帮过他。 但是他对胡亚男没那心思,也不想给她机会。 谭云骞抬脚进屋。 杨奎拉着他进了厨房,“耗子洞我都抹好了,也检查了暂时没有了。要是再进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还有这个水龙头,王奶奶刚才把阀门打开了,有点漏水,长时间没用里面都生锈了。” 谭云骞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去市场买个水龙头,我换一下。” “行!“杨奎拿着钱出来,看见胡亚男站在那傻愣着,说了声,“走吧,跟我一起出去。” 胡亚男不甘心地放下抹布,说了声,“骞哥,我走了!” 谭云骞眼神飘过来点下头,又转过去检查屋子里的其他地方。 出了院子胡亚男有些忿忿地握了下拳头,“骞哥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杨奎瞟了她一眼,“你说呢?骞哥说的也没错,我们拿你当兄弟,但是你也确实该到嫁人的时候了,以后别总跟我们一起混,知道的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背后得说的难听着呢。” 胡亚男觉得就不明白了,即使骞哥看出自己的心意,她又没表白,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骞哥干嘛就非得疏远她? 一辈子做个朋友都不行? 现在这群兄弟们也要疏远她。 难道就因为骞哥有上心的人了,那女的咋魔力这么大,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都疏远她了。 杨奎不知道她想什么,骑上自行车跑去市场买东西。 谭云骞一直忙到天黑,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实在没什么收拾的了才离开。 等他走了王奶奶进屋一看,好家伙,这收拾的真干净。 再看看炕上铺着崭新的华丽板,还边角料呢,谁们家边角料这么大块? 估计要不是搬家时间紧,这孩子能把窗框和门都重新粉刷一下。 第二天一早,时欣然也没去早市买菜,用剩下的菜和蛋做了一个面当早餐。 吃完饭她找了条灰色的绵绸裤子穿上,上面配了件白色的一字领半袖蝙蝠衫,头上梳个简单的马尾。 她还在守孝期间,不好穿得花里胡哨的。 她将几个小包裹都用绳子拴在一起,看看屋子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只等着车过来帮着搬家了。 八点半,院外响起了大卡车的声音,没一会儿院门就被敲响。 时欣然跑出去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五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是谭云骞,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时欣然无视他的臭脸扬起笑容,“你们来了?辛苦你们了!” 谭云骞略一点头,后面的几个人却格外热情。 一见到她都龇着大板牙满脸带笑。 毛晨招着手,“嫂……早上好!” 杨奎:“不辛苦,不辛苦!” 刘家兄弟:“对,都自己家的事!” 谭云骞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兄弟,怎么感觉他们带了点讨好的意思呢? 为什么要讨好时欣然?搬完家他不会再和她接触的。 看在王奶奶的面子上,他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时欣然带着他们进屋,“屋子里没什么收拾的了,棚子里有点煤和柴火绊子我想带走,不知道方不方便。” “车很大,都可以带着。” 谭云骞扫了一眼屋子,东西都已经打包好,直接搬上车就行。 时欣然看着他,“屋子里的家具我都想带走,但是租的那个屋子太小了好像放不下……” 谭云骞两个屋子看了看,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架,两个衣柜,一张写字桌,一个三人的木头老旧沙发,还有饭桌、椅子、碗橱柜,剩下的有一台黑白12寸的电视机和一台收音机,再就是一些衣服被褥了,也不算太多。 “王奶奶那边的小屋能装点……”他差点儿顺嘴秃噜一句,他家可以放。 被他生生咽回去了。 时欣然笑了,“太好了,麻烦你们了!” 谭云骞转过身抿了抿嘴角。 那么大的眼睛一笑就成了小月牙,怎么做到的? 棚子里的煤不算很多,但也能装个一麻袋,夏天不用烧炕,只做饭也够用半个夏天了。 柴火也剩下一些,都是长长的没劈的树皮。 他喊了一声,“开始搬吧!” 几个人呼啦一下冲进屋,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煤装在麻袋里也放在车上。 时欣然再检查一下没什么落下的。 锁好屋门和院门,她看了一眼站在车旁边的谭云骞。 搬过好多次家,每次都希望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每次都是短暂的存活,希望这次可以活得久一点。 谭云骞扔掉烟头看了她一眼,“你坐副驾吧,我上后面坐!” 副驾还可以再坐一个人,但是显然他不想和时欣然坐一起,爬到后面的车斗里了。 一辆大卡车,这些东西才装了一半。 时欣然坐进副驾驶,邻居大娘看到惊讶地问,“然然,你搬家了?” “对,大娘,要是我小姨过来告诉她一声房子卖了,让她以后别来了。” 大娘点着头,“知道了……你这说搬就搬了,以后一个人了可咋办啊!” 第18章 她怎么可以抓他的手 时欣然笑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生活的。” 大娘叹口气,“然然,以后有啥困难了过来找大娘啊!” “知道了,大娘!谢谢你!” 她和大娘挥挥手,司机启动车子离开。 这些老邻居和原主家也是几十年的关系,相处的很好。 时欣然穿到这年代才发现,这种平房住着的邻里邻居感情要比楼房亲密的多。 真的应了“远亲不如近邻”那句话。 在现代的各种中高低档小区里,除了那些搬进去的动迁户能联系的多点,其他的就像陌生人。 甚至住了很久都不知道邻居是谁,做什么的,叫什么。 不走动,不打扰,有时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很冷漠。 到了地方几个人下车,胡同太窄车开不进去。 几个人将东西陆续抬进王奶奶家。 时欣然进屋一看,差点儿以为走错屋了。 她以为自己住进来还要好好收拾一下。 结果完全不用。 窗户擦的锃亮,炕上昨天还是糊的报纸,今天就换成了高档的华丽板,炕上周围的那一圈墙上昨天是破破烂烂的旧报纸,现在已经清理掉了,糊上了新报纸。 连窗台和灶台上掉落的地方都用水泥抹平了。 谭云骞拎着被子卷走进来,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昨天就简单收拾一下,哪不合适自己再收拾收拾吧。” 时欣然是有些惊喜的,“不用收拾了,太干净了!” 王奶奶笑呵呵地走进来,“那可不,昨天小骞一直忙活到天黑呢!烟囱、炕洞都掏了,还有屋顶那一块漏雨也都修完了,整的可仔细了!” “你看看这窗框的腻子都是新刮的,还有这纱窗,也是小骞昨天给钉的。” 时欣然没想到这人心还挺细,就是长了一张嘴。 她笑着看向谭云骞,“谢谢你!” 谭云骞别过脸,还是一贯的冷淡,“不用谢我,都是他们的功劳。”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发烧。 他不心虚,明明说的就是实话! 时欣然注意到他的耳朵尖,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一点。 真红了哎,会脸红的混混!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故意迈了一步凑得近一些,“我请你们吃饭吧!别拒绝,要不你们帮我搬家又雇车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谭云骞退后一步,“不用了!我也是完成王奶奶交代的任务。” 王奶奶在一旁“啧”了一声,“我可没交代这么仔细,就是让你帮着简单收拾一下。” 谭云骞感觉脸被打了一巴掌,这老太太咋老拆他的台呢? 他做的这些不都是她老人家交代的吗? 王奶奶又拉起时欣然的手拍了拍,“然然啊,不用破费了,他们干点活又累不着!” “要请的,今天也算是我搬新家,燎个锅底,晚上吧,我简单做点饭菜,大家吃点。” 时欣然让开门口,让毛晨他们把衣柜抬进屋,“我晚上请你们吃饭!尝尝我的厨艺怎么样?” 毛晨放下衣柜看向谭云骞,未来大嫂要请他们吃饭得看大哥愿不愿意让他们吃啊! 谭云骞还没等回答,就被王奶奶抢话了,“看他干什么?一会儿我出钱,你们去买点菜!我也尝尝然然的手艺,今天我老婆子也热闹一下!你们就当陪我吃个饭!” 她又看向谭云骞,“等着然然收拾完,你陪她去买点菜,正好也让她认认路,知道附近的菜市场和商店都在哪!” 王奶奶一拍手,“就这么定了!今天我也高兴,都不许扫我的兴!” 老太太口气不容反驳,毛晨几个人是爱凑热闹。 谭云骞被王奶奶瞪了一眼,警告他不许说话。 他郁闷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时欣然抬头看着他,“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抽死了,她也得跟着早死! 谭云骞叼着烟垂眸注视着她,之前也有人告诉他少抽点烟,但都是轻飘飘的一句,说过就算了。 时欣然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一样扫过,让他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眼神里的关切是真挚的,就好像真的很在乎他的健康一样…… 谭云骞别过脸去伸手拿下烟,“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了?” 时欣然轻轻弯起嘴角,“你说你不是好人对吗?但是我觉得你人真的很好,为什么要给自己下定义?是不是好人不是自己去评价的,是别人去看的。” “如果不做好人可以让自己活得开心轻松,那就继续!” “自暴自弃,或者一个人生闷气,都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对于那些抛弃你、厌恶你的人,最大的报复就是要比他们活得更好,让他们只能仰望你,而不是让他们觉得抛弃你是一件正确的事。” 时欣然又展开笑容看着他,“所以,别再吓唬我,我不怕你了。” 谭云骞被震撼到了,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恬静如水,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是会安抚人心一样。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如果不做好人可以让自己活得开心轻松,那就继续”,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要活得更好,让那些人仰望他。 即使最亲近的刘叔刘婶和王奶奶对他最常说的话也不过是让他找个对象,早点儿成家立业。 好像找个对象他就能改变自己,就能把他拉向正轨。 时欣然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包烟,“这个烟帮我给司机吧。我不懂烟,也不知道司机喜不喜欢。” 这是带过滤嘴的硬盒郁金香香烟,一块五一盒。 其他的有不带过滤嘴的几毛钱的,还有一块的、两块多和四五块的。 这种算是中档的,拿来送人应该可以。 谭云骞回过神,看着香烟没有接,“不用,我来处理就好。” 时欣然一把拉过他的手,将香烟拍在他手上,“我又不抽烟,买了又不能退。” 谭云骞整个身子一僵,注意力全在拖着他手的那只白皙小手上。 好小,好软,纤细的手指握着他的手…… 不是,她怎么可以抓他的手! 他还在愣神的时候,时欣然已经抽回手笑着看他,“麻烦你了!” 第19章 属妖精的吧 时欣然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某人的脸迅速从脸颊红到耳朵根。 哦呵! 这个脸红还挺戳她的。 果然和王奶奶说的一样,是个纸老虎。 还怪纯情的呢! 不会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吧? 刚才握着他手的感觉也不错,修长、骨感,有点粗糙,但是不影响观感。 谭云骞收回擎在半空的手,上面还带着刚才软软暖暖的触感。 再看向时欣然,她在指挥着毛晨他们把东西放在哪,还热情地询问他们喜欢吃什么。 这几个人还真不客气的点菜。 时欣然笑得眼睛都弯了,不停地点头,“没问题!” 自己花钱请吃饭还笑得这么开心。 那群小子是他兄弟吗? 跟没吃过饭一样! 丢人! 时欣然没再看过来,谭云骞看着他们在那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哪里搭错筋了,闷闷地喊了一声,“我走了!” 时欣然转头看他,“好!” 毛晨疑惑地问,“骞哥你干嘛去?” 谭云骞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毛晨摸摸头,骞哥怎么好像生气了? 谭云骞走出院子,正好刘家哥俩要去抬柜子,和他一起出来。 刘长喜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问,“骞哥,嫂子让我们每人点个菜,你点的啥?” 谭云骞瞪他一眼,“别瞎叫!” “那你说我们叫她啥?她比我们小,叫姐不合适吧?叫妹妹?还是叫然然?” 谭云骞一时语塞,好像哪个都不合适。 “叫她大名,她叫时欣然,不许再叫嫂子!” 哥俩小声商量,还是叫姐吧,无关年龄,表示尊敬。 以后俩人要是成了叫嫂子也顺理成章了。 兄弟俩爬上车将柜子抬下来。 谭云骞将车上剩下的一些打包好的行李拿下来,走到驾驶室门前,“李叔,今天麻烦你了!给你拿盒烟,辛苦了!” 他的手刚触碰到时欣然给的那盒烟,又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到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盒硬盒红塔山递到驾驶室里。 司机李叔笑得两眼一眯,“你看看,就拉趟脚,今天厂里又不忙,还用得着这么好的烟了?” “拿着吧,李叔!” 李叔客气的推拒两下装兜了,“下次有事你提前和我说,不用找领导。” “行,我知道了李叔,你慢点!” 李叔挥挥手开车离开。 谭云骞站在胡同口,摸出烟,叼在嘴上,脑子里响起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见鬼了! 他甩掉脑子里的声音,执拗的拿出火柴点上,抽了一口,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执着的又抽了一口,最后烦躁的掐灭,拎上那包行李甩在肩膀后面。 这一甩,包裹里却传来一股幽香,像是昨天怀里的那股馨香。 “艹!” 谭云骞觉得这女人绝对属妖精的! 来扰人神智的吧? 短短这么几天他身边的这些人都被她收心了。 刘婶是,王奶奶是,这群兄弟们也是。 搞得他现在也和中邪了一样! 屋子里的时欣然指挥着几个人将柜子都摆好。 屋子里可以摆下一个衣柜、一个书柜和一个写字台,剩下的就摆不下了。 靠边站的桌子可以留下立在墙角。 电视机和收音机都放在写字台上。 屋子里已经满了。 碗架柜放在厨房,还有一个架子,下面是放盆子和米面油的,钉着一个布帘,上面就用来做切菜的案板。 还剩下一个衣柜、一个沙发、一张写字的桌子和几把椅子,这些没地方放了。 衣柜放置在王奶奶的小屋里,再加上几把椅子。 桌子和沙发没地方放。 时欣然正看着东西发愁,正好谭云骞走进来。 王奶奶赶紧喊了声,“小骞啊,你看你家有地方没?这些没地方放,然然说过些日子就拿走不会放很久。” 谭云骞看向时欣然,时欣然先笑了笑,“就几天时间,我很快拿走。” 她是真的要留下这些东西。 要开照相馆,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 能省则省,到时候这些东西翻翻新放在照相馆可以用。 但现在还没看店面,没地方放。 谭云骞避开她的眼神点点头,“毛子、大奎跟我一起把东西抬到我家。” “好嘞!” 几个人抬着东西就去了隔壁。 谭云骞让他们把沙发和衣柜放到小屋。 他家也是老少屋,一个不大的房厅,一个厨房。 现在他住在大屋,小屋空着。 看着时欣然的东西,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不可控。 这个妖精已经一步步侵入自己的生活了。 果然不能心软,心软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屋子里就剩下把衣服拿出来放柜子里的活了,时欣然看下手表,已经快中午了。 等着几个人回来,时欣然拍下手,“中午先简单吃点面,吃完饭我去买菜,晚上我们就在院子里吃怎么样?” 谭云骞赶紧说:“不用了,中午我们回家吃。” 剩下几个人也都说着回家吃。 “我也要吃中午饭,我这有挂面不麻烦的。” 王奶奶开口,“我这也有挂面,还有点鸡蛋和青菜,都忙活一上午了,在这凑合吃点吧,吃完然然和小骞去买菜。” 王奶奶一开口就和大家长说话一样,不容反驳。 时欣然跟着王奶奶进屋,王奶奶拿出一子挂面,又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这还有点青菜,你看看想咋做?” “就做点青菜面,比较快。我买了鸡蛋再还给您。” 王奶奶嗔怪地看她一眼,“说什么呢?就几个鸡蛋。你奶奶我有退休金,一个人根本花不完,别以为我老婆子很穷!” 时欣然笑了,“知道了奶奶!” 她拿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小屋。 带来的那些锅碗瓢盆已经各就各位。 有活动的炉子,她让杨奎搬到屋子的门口,“帮我把火点上。” “好嘞,然姐!”杨奎应了一声。 这称呼让时欣然一愣,这些人好像都比她大吧? 不过没她原来的年龄大,无所谓了,本来在她眼里这些人也是弟弟级别的。 她带来的挂面只剩一点了,加上王奶奶拿的那一子五个大男人吃也是不够的,幸亏王奶奶那里还有早上蒸的馒头。 第20章 脸红什么 等着火升好,时欣然先拿出来闷罐,接好水放在炉子上,先煮面,同时煮荷包蛋,荷包蛋都是溏心的,差不多了先捞出来,面煮好了再过下凉水放在那。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用他们帮忙,都坐在那抽烟聊天。 谭云骞倚着院门的门框,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上,眼睛不自觉地看了眼时欣然。 时欣然抱着猪油罐子从屋里走出来。 原来她从来不吃猪大油,穿到这发现煮面时放点猪大油喷香。 她将炒锅放到炉子上,舀出一大勺猪油放在锅里。 谭云骞看着在锅边忙着的人影,听着叮叮当当勺子碰到炒锅的声音,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多久没有过了? 自从老爸去世后,他好像就很少开火做饭了。 反正他做饭也不好吃,老爸在时不得不做。 不在了,自己就随便对付着吃,后来手里有点钱了就在外面吃,偶尔去毛晨和杨奎家吃。 但是次数很少。 不是他们家人不热情。 是看到人家父母双全,家里即使吵吵闹闹也让他眼热。 谭云骞最后还是点上了烟,抽了一口,缭绕的烟雾里他又看了时欣然一眼。 这一眼让他立刻血气上涌,烟都没叼住从嘴里掉下来,他赶紧拍拍火星子和烟灰。 时欣然将葱花扔进锅里爆锅,弯着腰用铲刀翻了两下。 她的蝙蝠衫衣领有点大,一弯腰炒菜,包裹在白色胸罩里两团雪白半遮半掩,随着动作来回晃动。 而炒菜的人还浑然不知。 谭云骞瞟了其他人一眼,大家都在聊天没往这边看。 他大步走过去,侧身遮住炒菜的人,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 时欣然爆完锅准备添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和咳嗽声吓了一跳。 抬起头,看见谭云骞侧身站在炉子面前,面红耳赤的。 她有些疑惑,自己这会儿也没撩他啊? 脸红什么? 谭云骞不敢看她,伸手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时欣然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低头看了一下。 卧槽! 忘了她身上穿的这件蝙蝠衫领子有点大了,刚才肯定走光了! 时欣然就算脸皮厚这会儿也脸爆红。 嘴角和眼睛抽筋一样往那群人那使了使劲,谭云骞又咽一下唾沫轻轻摇摇头。 时欣然松口气。 就谭云骞自己看到就看到吧,也没拿他当外人。 就是不知道他看了满不满意…… 他只要不作死,咋看都行,可以按他要求来。 谭云骞不知道时欣然这个女流氓心里怎么想的,要是知道估计能逃出地球。 他站在那犹如火烤,不知道是炉子里的火太旺还是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时欣然这会儿也淡定下来,脸色恢复如常,“帮我舀一瓢水可以吗?” 谭云骞没想到她能这么冷静,猛地看向她。 她被他看了啊! 不知道害羞的吗? “当”,时欣然拿铲刀敲了一下锅边,“快点,要糊锅了!” 谭云骞转身进屋舀水。 很好! 这个妖精是懂得寸进尺的! 谭云骞舀完水出来的有点急,被门槛子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跄到地上,手里的水瓢一晃悠,一瓢水有半瓢扬到了时欣然的身上,剩下的一半洒到地上。 时欣然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不气不气! 抢过他手里的水瓢把剩下的水倒进锅里,“再来一瓢!” 倒霉玩意儿,碰上他就没好事! 谭云骞看着时欣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湿,贴在身上,隐隐露出纤细的腰型…… 自己的衣襟也湿乎乎的。 要了血命了,遇上这女人就倒霉! 一定是来克他的! 他拿着水瓢返回去又连续舀了两瓢水。 那么多面条汤少了肯定不行。 时欣然看着锅里的水差不多了才放过他,“把桌子放好,碗拿出来准备吃饭吧。” 她吩咐的很自然,谭云骞进屋拿桌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他拎着靠边站的大桌子出来看见毛晨和杨奎等几个人都在看着他偷笑。 包括王奶奶。 他冲着几个兄弟吼了一声,“笑什么?!赶紧进屋拿椅子和碗!” “好嘞!” 几个人一边笑一边往屋里跑。 怒了,他怒了! 觉得被他们发现没面子了! 看吧?就说死鸭子嘴硬! 这不被未来嫂子支使的溜溜的? 靠边站的桌子是时欣然带来的,椅子和碗也是。 之前原身家时不时也会有亲戚过来,像是大舅老爷他们。 所以桌子挺大的,碗筷也多。 厨房的家伙事比王奶奶的都齐全。 王奶奶就一个人,也没什么亲戚,厨房用具也简单。 今天和这么多小辈一起吃饭还感觉挺热闹的。 平时没什么事,一天就吃两顿饭,今早为了等时欣然,吃的很少。 这会儿闻着喷香的面还有点饿了。 所有人都自觉地把时欣然身边的两个位置留给了王奶奶和谭云骞。 谭云骞坐下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下。 时欣然瞥了他一眼,拿起碗要给大家盛面。 杨奎赶紧站起身,“然姐,你坐着,我来盛。” “对啊,你都忙活半天了,哪能再让你忙活?” 毛晨将碗拿过去,跟着杨奎两个人给大家盛面。 王奶奶也拍拍时欣然,“快坐着,跟他们不用客气。闻着这面的香味我都饿了。” “这面看着就好吃,像饭店做的。” 白白的面条上面漂着油花和碧绿的菜叶,汤里放了点酱油,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清亮,每个人的碗里还有一个荷包蛋。 平常个人家吃面哪有这么麻烦,炝完锅填上水,水开了就煮面,汤都是有点粘稠混沌的。 “哦,对了,你们等一下。” 时欣然起身进了厨房,又抱出一个小罐子。 “这里是我做的蘑菇酱,愿意吃的可以拌在面里,有点辣。王奶奶,你能吃辣吗?不能吃下次我再做点不辣的。” 王奶奶把碗递过来,“给我少来点尝尝,下次你教我怎么做,我自己做。” “行!”时欣然舀了一小勺蘑菇酱放到王奶奶的碗里。 其他人也争着要放点蘑菇酱。 “对了,我腌的咸菜还有,我去拿!”王奶奶从屋里夹了一盘黄瓜扭的咸菜出来,用韭菜花腌的。 第21章 她是不是对混混有什么误解 时欣然又舀了一勺蘑菇酱看着谭云骞,“能吃辣吗?要不要尝尝?” 谭云骞端着碗犹豫一下,慢慢递过去,时欣然把酱放到他的碗里,“不够再自己填。” 几个人的脑袋都快扎到碗里了。 “然姐,这面太好吃了!” “是啊,我都开始期待晚上的了!” “骞哥,你也赶紧尝尝!老好吃了!” 谭云骞看着他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结果王奶奶也不住嘴地赞着,“真的好吃,小骞你快尝尝。” 时欣然看向谭云骞,她最想知道他的评价。 他满意了功夫才没白费。 不是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你也尝尝。” 谭云骞抬眼对上时欣然满是期待的眼神,拿筷子挑了面放进嘴里。 “好吃。” 像是证明自己的话一样,他又挑起一坨面放进嘴里。 是真好吃。 配上辛辣鲜香的蘑菇酱还挺刺激味蕾的。 刘叔面馆里做的面也好吃。 但是和吃别的地方的饭菜一样,对于他来说只是填饱肚子。 他好像极少有对哪家饭店的饭菜流连忘返过。 当时觉得还行,过后也没有欲望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去品尝。 就像对吃失去了兴趣。 今天这碗面谈不上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却是他有冲动下次还想吃的。 时欣然听见他说好吃,眼睛立刻笑弯了,“你要是愿意吃下次再给你做,下次换个打卤面或者炸酱面,今天材料有限。” 她感觉谭云骞太瘦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好吃饭的原因。 最起码应该再胖十斤到十五斤才标准。 看着他走路都发飘。 他好她才好。 谭云骞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心里叹口气,这妖精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觉得时欣然有多喜欢他,但是却能感觉到她想要亲近他。 他到底哪里让她感兴趣了? 或者说他有什么值得一个女人在他身上费心思的地方? 亲近他能长命百岁还是咋地? 时欣然尝了一口面,要说好吃的不得了是不可能的。 食材有限,又没有老汤,之所以大家都觉得好吃重要的原因就是油放得多。 虽说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中期,很多人手里都有点钱了。 但是极大多数家庭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 炒菜不舍得放油,剩饭不能倒,破烂不能扔,这些习惯还都保留着。 她看见过一些老人家炒菜,就放眼珠子那么大的一点油,好像放多了就犯法了一样。 面也就每人一碗,汤不少,还有馒头,中午这顿就这么对付完了。 吃完饭毛晨还一个劲儿地请教蘑菇酱怎么做,非要回去让他老妈做点。 “我一会儿给你写下来,要是做不好,你买了材料过来我给你做。” “谢谢嫂……然姐!”毛晨差点儿痛哭流涕,未来嫂子太好了。 时欣然笑了,“别这么客气,我还会做好几种酱,你们愿意吃以后可以过来吃。” 谭云骞吃了一碗面还吃了一个馒头,有点撑,好像胃很久没有这种饱胀感了。 杨奎说了句,“骞哥,你今天也吃了好多!” “然姐,你不知道,骞哥很少吃这么多的,再好吃的吃点就够,还不如酒喝得多。” 王奶奶在旁边点点头,“是啊,小骞,得好好吃饭,你瞧你瘦的。” 她又看了一眼时欣然。 虽然才相处这半天,但是能瞧出来这姑娘好像对小骞有意思。 小骞对这姑娘也不一样。 要是俩人成了还真是好事。 离得这么近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得给他们好好撮合一下,这事她老婆子愿意干! 时欣然看向谭云骞,“你厌食?” 谭云骞摇头,“也不算厌食,偶尔也会多吃点。” 时欣然点点头,那就是心理上的。 或者说对生活的一种厌倦,导致他对什么都兴趣缺缺。 淡看人间三千事,闲来轻笑两三声。 这人都快活成仙了。 命都不看重的人还会有什么在乎的? 谭云骞吩咐一声,“毛子,你们去把碗刷了,把桌子收拾了。” 几个人答应着就赶紧行动。 在谭云骞要起身的时候,时欣然又说了句,“少喝点酒吧,酒大伤身。” 又是这种轻柔的口气,好像多关心他一样。 谭云骞嗤笑一声看向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时欣然笑得温婉,盯着他的眼睛,好像眼里只有他的一样。 谭云骞一怔,看着那双眼睛温柔似水,像是有着深深的漩涡要把他吸进去一样,他赶紧别过脸。 又是个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让他好好活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欣然已经进屋了。 时欣然关上屋门,换了一件领子小点的白色圆领衫,棉线的。 也就是后世的t恤衫。 只不过这年代没人这么叫。 又把头发重新梳了下,从屋子里走出来,手腕上拎着菜篮子。 出来看着坐在那和王奶奶聊天的谭云骞,“走啊,去买菜。” 语气自然的像是……妻子在叫丈夫一样…… 王奶奶赶紧拍拍谭云骞,“快去,快去!” 时欣然笑盈盈地站在那,看他站起来还很自然的将手里的篮子递到他手里。 谭云骞看着手里的彩色编织条编的篮子,又是红又是绿的,边缘的位置还用花布编的波浪形牙子,防止刮手,还真花花…… 她是不是对混混有什么误解? 能不能尊重一下混混这个行当? 他把篮子递过去,“换一个!” 他明明记得上次在早市看见她用的是个纯白色的,那个他也能接受。 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让他拎着别人不得笑掉大牙? 王奶奶打他一下,“换什么换?这个多好看?”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花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拿出十块钱递过去,“然然,拿这个钱去买!今天奶奶请客!” 时欣然一把推过去,“奶奶,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钱!” 王奶奶嗔怪地看她一眼,“拿着!都说了今天正好热闹一下,我还挺愿意和这帮混小子一起吃个饭的!” 小姑娘就一个人,又没什么亲人,她哪能让孩子花钱? 第22章 她还真敢 时欣然又推过去,“奶奶,下次再说,我老家有习惯,搬新家一定要主人请客才吉利。” 王奶奶疑惑地看着她,“你老家哪的,还有这说道?别想骗我老太婆。” 时欣然笑了,“奶奶,是真的,又不是就吃这一顿了,下次的。” 王奶奶收起钱。 老人家都迷信,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下次,要不然有点啥事她心里该难受了。 她推着两个人往外走,“多逛会儿,带着然然熟悉一下周围,别着急回来,我得睡会儿午觉。” 她要睡午觉是真,让俩人别着急回来也是真。 几个小子也识趣的先回家,晚点再过来。 这四个和谭云骞一样没上班,是混子。 虽说都是木材厂的子弟,但也不是都能安排上工作。 现在工厂里都是人满为患。 老的要提前退休,以后的退休金就得减少,小的进去还要从头干工资低。 要么就是家里孩子多,退下来一个老的就有好几个小的在等着接班,总有人待业。 走出院门,谭云骞叫住毛晨,“去问下赵叔木材的事。” 毛晨应了一声和几个人一起去木材厂。 这几个人愿意跟着谭云骞混,不只是因为他拳头硬,打不过他,还有个原因是能带着他们赚钱。 虽然谭云骞对赚钱这事不积极,但是每年都能保证他们至少赚个千八百块,比上班赚得多,其余时间就是瞎混。 啥年代混也得有点资本,不然喝西北风吗? 谭云骞回到自家院子里推出摩托车,他要骑摩托去。 菜市场其实不算远,但是不想走路。 特别是旁边还跟着一个时欣然,晃晃悠悠和压马路一样。 他跨坐到摩托车上,将篮子挂在车把上。 低沉的嗓音说了句,“上来!” 时欣然看看摩托车,别说这年代的摩托车,就是后世的她也没坐过。 谭云骞的这辆摩托车是本田145,金色的,当代摩托车中的战斗机。 人民商场要卖五千七百块。 江城除了几个土大款就是几个有名的混混头子骑摩托车。 本田145能买得起的还真不多。 作为一个有名的混混,要是没辆摩托车当坐骑估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社会的。 看着这辆摩托车,时欣然的眼神暗了下,今晚还要解决一件事,不然的话明天就是谭云骞再一次作死的日子。 她琢磨着是跨着坐好还是侧着坐。 最后还是决定跨坐,有点胆突,骑摩托车的人要的就是刺激,一个激情的速度。 特别是像谭云骞这种喜欢作死的,她怕侧着坐掌握不好平衡再把她甩出去。 “扶好了,腿别碰到排气管,烫!” “好!”时欣然的头四下转了转,在找扶手。 这个摩托的前后座位是一整个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扶手,她要扶哪里? “坐好了!”谭云骞狠踹了一脚摩托,时欣然跟着颤悠了一下,她还没找到扶着的地方,随着这一晃悠脸咚地撞到谭云骞的后背。 身前的两团绵软也不可控的贴过去。 谭云骞一个激灵,后背挺得直直的,语气也加重了,“不是让你扶好了?!” 感觉自己语气重了,马上回头看看。 看见时欣然在揉着撞红的鼻头,眼圈也红了。 唉,真娇气! “没坐过摩托车?” 时欣然摇摇头。 谭云骞的语气软下来,“注意点,我尽量骑慢点。” 他一转过头去,时欣然立刻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尼玛的,鼻子撞得酸死了。 她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了一下谭云骞。 谭云骞拧了一下车把,摩托车开动了,时欣然把手搭在他的皮带两边,尽量不碰他的腰。 尽管这样,谭云骞还是和触电一样抽搐了一下,车把和前车轮一个画拐,走了一个s曲线,要不是胡同窄他用胳膊拄着墙,俩人得趴地上。 时欣然的火也压不住了,“你会不会骑?” 谭云骞咬牙回头看她,脸涨的通红,“后面不是有扶手?” 时欣然一愣,后面? 她回头看看,在座位的最后面有个翘起的u型架子,确定扶这里? 摩托车一跑起来不得来个后仰啊? 行吧,大爷您说了算。 这里扶着太别扭了,还要把两只手背过去扶。 时欣然忍了。 谭云骞一副贞洁烈男的小模样,她怕自己再扶着他的腰,再被他告性骚扰……不是,是耍流氓。 现在流氓罪还挺重的…… 小样!等着拿下那天看我怎么折磨你! 谭云骞深呼吸两下。 他的摩托车从买回来后没带过女的,偶尔带着毛晨和杨奎他们。 也没在意他们都扶哪了,就是搂着他的腰可能也没当回事。 他想着时欣然一个姑娘家,他是个男人,怎么也不会好意思扶他的腰。 结果她还真就敢! 再次起车,他加着小心,慢了不少。 时欣然扶着后面有点累,最后改为两手抠着座子。 谭云骞骑得还挺稳的,不算快。 没一会儿就到了光荣市场。 市场不是露天的,在一间大屋子里,一半卖日杂,一半卖菜、肉和食品。 两个人从门口走进去这么一小段距离就遇到好几个木材厂的职工。 有些即使不认识谭云骞也知道他,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谭家那个混混有对象了? 这么漂亮,跟着这么一个混子白瞎了。 有认识的自然上来打个招呼,再好奇地问一句,“小骞,你处对象了?” “没有,她租的王奶奶家的房子,王奶奶让我带她认识下市场……” 这个解释快把他嘴皮子磨破了。 这里不乏关心他的,都知道他爸去世后他一个人整天不务正业打架斗殴。 也有些看热闹或者酸葡萄心理的。 一个混混能找到什么好对象? 这么漂亮指不定是个不正经的,鬼混两天就分手了。 要不就是好人家的小姑娘被骗了。 谭云骞解释的累了,和时欣然拉开距离是最好的。 偏偏时欣然像是故意的一样。 “谭云骞,你看买平菇还是榆黄蘑?毛晨想吃蘑菇炒肉。” “谭云骞,豆角买猪耳朵还是架豆?杨奎说他要吃豆角炖五花肉……” 谭云骞大步走过去,“你想买什么买什么!他们想吃又不是我想吃!我怎么知道他们喜欢吃哪种?” 第23章 谁要送你搬迁礼物 时欣然像是突然想起他一样,“不好意思,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的眼睛温柔的看着谭云骞,语气带着诱哄,好像在安慰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谭云骞伸手挠了挠头,怎么搞得好像他在抢吃的一样! “什么都不喜欢吃!”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回更像闹脾气了。 时欣然很有耐心地继续问,“凉菜?红烧鱼?麻婆豆腐?茄子炖土豆?麻辣鸡丝?四喜丸子……” “你报菜名呢?” 时欣然:“……” “拌个凉菜得了!” 时欣然欢快的一声,“好嘞!” “拌苦苣?黄瓜猪耳朵?白菜心?拌三丝……” “随便!”谭云骞现在只想堵住她的嘴,“只要是凉菜我都喜欢吃!” 时欣然乐了,“真的?太好了,今晚就给你拌个随便!” 她的笑容像是会传染一样,谭云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了。 时欣然让谭云骞拎着篮子,一会儿看看这个菜,一会儿看看那个菜。 夏天菜都不贵,大多几分钱一斤。 两三毛就能买一大堆。 走到卖鱼的地方,时欣然看到牌子上写着黄花鱼,眼睛一亮,“有黄花鱼?” 摊主摇下头,“没了,今天冷库就到了一点,我抢着一些,上午就卖完了。” 时欣然不死心,“那什么时候还能有?” 摊主一晃脑袋,“那就不好说了,这有鲤子、胖头、鲫鱼,还有鳌花,你看想买哪个?” 要是不写黄花鱼没买到也就算了,写着却买不到难免就失望了。 江城没有海,现在交通运输和冷链运输都不方便。 只有冬天市场上海鱼才多一些,或者年节冷库才进一些,数量还不多。 现在天气热就很难抢到。 时欣然看了眼牌子上的价格,鲤鱼248一斤,草鱼145一斤,鲢鱼22一斤…… 鱼都不便宜。 “买条鲤子吧,来这条!” 她指了指大盆里游得正欢的一条鲤鱼。 不算很大。 今天菜多,不需要太大的。 老板将鱼捞出来称了一下,“两斤半高高的!” 现在市场上买鱼都不给收拾,回家自己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直扑腾。 时欣然拿出钱,谭云骞抢先一步拿出一张大团结。 “不用你付钱!”时欣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谭云骞感觉手一烫,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抓他的手!! 他咽口唾沫赶紧抽回手,“就搬个家,不算什么活,不用你请。” 这帮小子能吃着呢。 请这一顿十块钱都挡不住。 按照时欣然刚才叨叨的那些东西,还要买鸡、五花肉、大骨头之类的,搞不好这一顿就照着二十块钱花了。 普通人半个月工资没了。 一群大老爷们让一个姑娘请吃饭算怎么回事? 时欣然轻轻推他一下,“你出去等着我,我买完去找你。” 刚才她一直喊谭云骞是想和他多互动一下。 但是现在这情形他跟着又好像不好。 他要抢着付钱俩人一撕巴就不好看了。 但是他跟着不付钱好像作为男人的自尊又受不了。 谭云骞坚持着,“这次我来请。” 时欣然露出小白牙笑着看他,“你把鱼钱付了吧……” 她伸手抽走那十块钱递给摊主,“就当你送给我的搬迁礼物。” 谭云骞梗住了,谁要送你搬迁礼物?! 摊主也不知道俩人啥关系,收钱才是正理,找的钱被时欣然接过去。 时欣然食指和中指夹着钱塞进谭云骞的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拿着鱼,出去等我。” 摊主已经把鱼拍晕了,拿个绳子穿在鱼嘴上递给时欣然。 时欣然拎着鱼交到谭云骞手上,又推了他一下,“我要买的东西很多,一会儿你就得烦。” 谭云骞深吸一口气,“我出去等你。” 不用跟着她更好,松口气。 他拎着鱼出门坐在摩托车上等着。 时欣然开始买剩下的东西。 刚才已经买了一些菜,毛晨他们点菜都没好意思点硬菜。 但是她肯定要准备。 没硬菜算什么请客吃饭? 她还要靠这顿饭收服这些人呢。 又买了白条鸡、大棒骨、排骨和五花肉、里脊肉。 米面油也都买了些。 谭云骞在外面等得有点无聊,这附近住的认识人又多,时不时还要接受一下众人的眼光洗礼。 他都抽了两根烟了时欣然还没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女人买个东西这么麻烦。 不,应该知道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跟着那个女人一起逛街就经常会等很久。 曾经他也短暂的享受过母爱,但是弟弟出生以后好像就不一样了。 那个女人把所有的爱给了弟弟,他好像就再没有被抱过、亲过、温言软语的对待过…… 弟弟一哭就都是他的错,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谭云骞又开始烦躁了。 再转头看的时候,时欣然出来了,拎着一大堆东西,像是刚赶了大集一样。 “谭云骞,快点帮我接下米袋子,要掉了!” 谭云骞下来拿过米袋子,又接下她手里的骨头,“非要一次买这么多?” “你可以先出来送一趟,或者叫我进去!” 时欣然将东西倒了倒手,“家里米面油都没有了,不多买点晚上吃什么?总不好再管王奶奶借吧?” 她又嘟囔一句,“叫你进去干嘛?臭着一张脸,知道的是买菜,不知道的以为要干架……” 两个人相互叨叨着,就像日常小夫妻的拌嘴。 谭云骞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小脸忙活的通红。 他移开视线垂下眼,语气又不自觉地软了,“那你也可以叫我,来了不就是帮你拿东西的?” 这一堆东西挂的摩托车上到处都是,一个篮子根本装不下。 他平时又不买菜,也没有装东西用的挂筐。 只能东挂一个西挂一个。 他突然有点心疼他的摩托车。 时欣然看出来了,赶紧说:“回去我帮你擦车。” 这是真心的,也是应该的。 她的车如果被搞脏她也会很恼火,很心疼。 这年代塑料袋十分稀缺,买鱼买肉都没有塑料袋装着,感觉脏兮兮的。 谁家有个塑料袋就和宝贝一样。 她经常看到一些下班的工人车上挂着肉往家赶。 要么就是用油纸包或者网兜装。 第24章 不速之客 “不用了!”谭云骞跨坐到摩托车上,“坐好了。” 时欣然一手拎着米袋子,一手抠着座椅的边缘。 她只买了十斤米,夏天随吃随买,买多了放那时间长了容易生虫子。 谭云骞骑得很慢,时欣然有点手酸,想倒下手。 就松手这一会儿功夫,谭云骞突然一个加速,时欣然啊的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的皮带。 吓得米袋子差点掉地上。 谭云骞停下车转头看她,“你没事吧?刚才一时分神了。” 一想到那个女人他就会烦躁,刚才想超过那辆自行车转弯,就加了下速,一时间忘了后座还有个时欣然。 主要她太安静了。 时欣然缓了下神,松开抓着皮带的手,“没事,骑摩托走神很容易出事故的。” 谭云骞瞥了一眼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估计刚才吓得不轻,“像刚才那样抓着我吧,不然很容易把你甩下去。” 他何尝不知道分神会出事故,这对他之前也是无所谓的。 无所谓事不事故。 再次启动摩托车,时欣然抓住了他的皮带,偶尔的颠簸让谭云骞感受到腰间那只小手的温度,和牵着皮带的拉扯感。 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到了门口谭云骞停下摩托,把东西全都帮她拿进王奶奶家的院子,再将摩托车放回自家院子。 王奶奶已经睡醒了,正在院子里喂鸡。 “哎呦,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不用给他们吃那么好,平时他们经常跟着小骞出去吃好的,不亏嘴!” 时欣然忙着把东西往屋子里拿,听见她的话展开笑容,“没事,也不是总请,我刚搬过来也要和他们处好关系么。” 王奶奶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叹口气,“你和小骞处好关系就行,他们都听小骞的,有小骞在,附近没人敢欺负你。而且这边住的都是厂职工,没那么多坏心思的人。” “我知道了,奶奶。” 时欣然将买的东西分类拿出来,王奶奶一看都是好东西。 这姑娘哪都好,就是有点不太会过日子,和小骞的妈一样…… 不过小骞能赚钱,这倒也不是事,只要不像小骞妈那么爱虚荣就好。 想到小骞妈,老太太又叹口气。 “奶奶,你怎么了?” 王奶奶笑笑,“没事,我帮你干点啥?” “奶奶不用,我自己就行,您陪我在这唠嗑。” 时欣然戴好围裙开始忙活。 先将白条鸡没拔净的毛拔掉再清洗,利落的手起刀落肢解完毕。 再把排骨切段清洗。 最后鸡和排骨分别焯水。 王奶奶帮她把屋子里的小炉子点上了。 这个小炉子直接连接着烟道,不走炕,专门用来夏天做饭的。 时欣然为了省时间,三个炉子一起做,连带着王奶奶那屋的小炉子。 她这屋的炖排骨,王奶奶那屋的做小鸡炖蘑菇,活动炉子炒菜。 王奶奶看着时欣然干活的利落劲儿稀罕的不得了。 大手大脚都不是毛病了。 小骞又不是不会赚钱,有钱干啥不花? 等着谭云骞领着几个兄弟过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条红烧鲤鱼和一盘蘑菇炒肉。 时欣然正准备做豆角炒肉。 站在案板前面低垂着头切着豆角丝,小手不停的移动着,切的又快又细又均匀。 急促的当当声听在耳朵里不是烦躁,而是安宁。 谭云骞站在门口看着,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毛晨和杨奎几个人也挤在门口看着。 不是没看过别的女人做菜,也不是没看过大厨的刀工,但是看美女做菜还是第一次。 几个大男人都盯着看得有点直眼。 时欣然切完菜才注意到自己被围观了,她用手背拂了一下落在脸颊的碎发笑了,“你们都围在这干什么?” 毛晨呵呵傻笑着,“看……然姐切菜和大厨一样……呵呵、呵呵……” 谭云骞才发现自己后面有人,回头看看他们,“都围着看什么?” 众人:“……” 那你在这看什么呢? 谭云骞转回头问,“需要帮忙吗?” 时欣然一笑,“不需要,一会儿你们多吃点就算帮忙了。” 她又看向毛晨,“我买的猪耳朵豆角,豆角丝炒肉行吗?” 毛晨咧着嘴乐,“行行,然姐做啥我都爱吃!” 时欣然又看向谭云骞,“凉菜想要酸甜口还是咸辣口?” 谭云骞喉咙动了动,“都可以。” “行,你们去等着吧,陪王奶奶唠会儿嗑!” 时欣然转回头开始切肉丝。 谭云骞又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时欣然端着切好的豆角丝和肉丝到院子里炒菜。 猪耳朵豆角因为长得像猪耳朵而得名,比较适合切成豆角丝炒着吃。 有三个硬菜了,其他的就不想太麻烦了。 她拌的“随便凉菜”其实就是七彩大拉皮,不过里面多加了两样。 干豆腐、胡萝卜、黄瓜、木耳都切成丝,还有烫过的豆芽,炒过的肉丝。 里面还加了菠菜、拉皮和切成丝的鸡蛋皮。 最后再放上蒜末、香菜等调料一拌。 各种颜色一混合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夏天吃刚好,清爽可口。 刚摆好凉菜,院门开了。 胡亚男从外面走进来,“都在呢?这么热闹也不叫我!” 大家看见她都愣了,毛晨连忙看向谭云骞,赶紧小声说:“哥,我没叫她。” 杨奎和刘氏兄弟也赶紧摇头。 谭云骞的脸有些沉下来了,“你怎么来了?” “骞哥,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来了新朋友也不介绍给我认识,拿我当外人啊?” 她又喊了一声,“王奶奶!” 王奶奶哎了一声,“亚男过来了?” 看见她其实也有点蒙。 不知道她怎么过来了。 她老太婆虽然上年岁了,但是可不糊涂,看得出来这丫头对小骞有意思。 今天然然请客她过来不会捣乱吧? 胡亚男大大咧咧的伸手打了一下毛晨,“你们不对啊,昨天欢迎新朋友我还出了力,没有我玻璃能擦这么亮吗?” 她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正好时欣然从厨房出来听到了。 “你就是新来的然然妹妹吧?叫妹妹可以吧?我应该比你大,我23了。” “你不认识我了?旱冰场那天我也在。” 第25章 这女人太可怕了 时欣然笑着点下头,“认识。” 胡亚男像是邀功一样继续说:“昨天我过来一看这帮大老爷们干活就不行,这玻璃擦得是不是亮?你看看他们多没眼力价,就让你一个人在这忙活,你还有什么没完事的,我帮你!” 大家看着胡亚男都有点皱眉头,搞得刚才的好气氛像是一下没了。 不知道她特意跑来唱的哪一出。 之前吃饭她也有过不请自来的时候,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却感觉不是很舒服。 大概都知道她的心思了,就无法毫无芥蒂的喝酒聊天了。 时欣然笑了,“就剩一个红烧排骨了,收收汁就好了。” “既然来了就坐下等会儿一起吃吧,谢谢你昨天帮我擦玻璃。” 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不起幺蛾子,时欣然倒也不介意添双筷子。 毕竟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和他们这圈人二十多年的情谊没法比。 总要卖个好人设。 胡亚男满不在乎的挥下手,“这都不算事!” 她抬脚跟着时欣然进了厨房。 几个人坐在那面面相觑。 谭云骞小声说:“毛子,一会儿找个理由给她整走。” 毛晨点着头,心里是不愿意的。 不是不愿意让胡亚男走,是这倒霉的活为啥交给他。 厨房里,胡亚男把蘑菇炒肉端出来放到桌子上,还赞了一句,“这菜炒的真像样,比我强多了,不像我就会干男的活。” 王奶奶看着桌子上的菜笑得眯着眼睛,“今天便宜你们这帮小子了,然然太能干了,谁家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简直烧高香了。” 她之所以说这句话也是想让胡亚男歇了心思。 这孩子实在是不适合小骞。 而且她那个家庭也够乱的。 所有人都看向谭云骞。 谭云骞在看着桌子上的菜,今天他也有了多吃点的冲动。 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他抬起头,“看着我干什么?” 王奶奶恨铁不成钢的剜他一眼,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上啊!这么好的姑娘留着给别人当媳妇?” 谭云骞被点的一晃头,双手扶住她的肩,“奶奶,您老人家就别替我操心了!” 胡亚男的脸色很难看,勉强挤出笑,“是啊,骞哥,你看然然妹妹长得多漂亮啊,比关阿姨年轻时候还漂亮……” 桌子上一下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谭云骞沉着脸猛地抬头看向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样,拍了一下嘴,“对不起骞哥……就是想到关阿姨是这片公认的美人坯子,我没别的意思……” “我去帮然然了……”她赶紧跑进厨房,转身的时候露出一抹笑。 跑进厨房还拍拍胸脯,“哎呦,吓死我了,骞哥生气了。” 时欣然疑惑的看向她。 胡亚男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刚才就是说了句你比关阿姨年轻时候还漂亮,骞哥那眼神就和要吃人一样。” “你不知道吧?骞哥因为他妈最讨厌漂亮女人了,越漂亮越讨厌!” 她观察着时欣然的脸色。 没想到时欣然却笑了,“之前确实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又看向她,笑容不变,“我一直觉得讨厌漂亮女人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讨厌的女人不够漂亮,另一种就是讨厌的人觉得自己不够漂亮。” 胡亚男觉得她在内涵自己。 但是骞哥就是不喜欢漂亮女人啊! 之前也有上赶子的漂亮女人,不比眼前的时欣然差,但是骞哥都很厌恶的眼神。 时欣然已经将排骨盛出来放到盘子里。 锅里又添了一瓢水准备刷锅。 胡亚男端起那盘排骨,“呀”的一声扔到地上,“哎呀,烫死我了!” 时欣然看看掉在地上的排骨,又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没拿住!”胡亚男的神情是不带半点抱歉的,甚至有着一些挑衅。 时欣然突然笑了,还笑出声音,笑得整个肩膀都在颤动。 胡亚男看着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人笑起来很美,就是……怎么笑得有点瘆人…… 时欣然撩了一下头发到耳后,微笑着看她,“亚男姐,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烫坏。” 她伸出手抓起胡亚男的左手看了看,“好像没事……” 胡亚男赶紧把手抽走,“就是烫了一下……” 时欣然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又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看了看,“好像也没事……” 胡亚男觉得她很奇怪,甚至觉得害怕,拼命要挣脱自己的手,没想到被抓得死死的。 就听见时欣然接着说:“这样可不行,演戏总要演全套,不然别人怎么会相信呢?” 她的话音一落,胡亚男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浇了一大勺刷锅水。 滚烫的刷锅水浇下来烫得她一声惨叫。 时欣然依然保持微笑,“你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资格!” 她的声音还是又甜又软的,但此时听在胡亚男耳朵里却犹如魔音绕耳。 寒意从脚趾尖冲到脑顶。 时欣然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小声说:“再有下次就不是烫手这么简单了!” 快速说完一把推开她。 胡亚男被推的一个趔趄,退后一步靠在水缸上,看着她的眼睛充满恐惧。 这女人太可怕了! 院子里的人听见惨叫已经冲进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谭云骞,进来的第一眼先看向时欣然。 胡亚男看见谭云骞赶紧抬起手,“骞哥,我……” 谭云骞连看都没看,眼睛盯着时欣然,“你没事吧?” 时欣然摇摇头,“我没事,亚男姐端排骨时不小心被烫了。你看看这手烫的……” 她刚要拉起胡亚男的手,胡亚男一把推开她,“你别碰我!” 时欣然被推的往后退一步,碰到后面的案子。 谭云骞立刻挤进来挡在时欣然的身前,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毛子,送她去医院!” 王奶奶也不满地看着胡亚男,“你这孩子,然然也是好心,你推她干啥?” 又看向时欣然,“有没有香油?亚男不是烫了?赶紧给她抹点!” 第26章 和抢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谭云骞又喊了一声,“毛子!” 毛晨的嘴撅的能拴一头驴。 马上开席了让他去送人! 回来还能有好吃的吗? 胡亚男已经疼得掉眼泪了,“是她烫的我!” 时欣然赶紧点头承认,“是我的错,我忘记提醒她排骨烫了,刚出锅的,我以为她知道……” 毛晨冲着胡亚男翻了下白眼,“你傻呀?刚出锅的,不知道垫块抹布?” 胡亚男急了,“你看看我的手,都起泡了!” “不就是起个泡吗?你自己还烫过烟疤呢!快走吧,赶紧去医院!” 毛晨拽着胡亚男就往院外走,还冲着后面喊了声,“给我留点啊,我马上回来!” 胡亚男还想挣脱,被他使劲拽着出门。 再耽误一会儿好吃的都被这群狼吃光了! 可惜那盘排骨了,闻着味就香,搞不好要便宜旺财了。 胡亚男气得两眼通红,“真的是她拿开水烫我的!” 毛晨白她一眼,“人家有病?忙活半天烫你一下,把排骨扔地上?” 胡亚男一梗,排骨确实是她摔地上的,但是手是那个狐狸精烫的啊! 毛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你说说你今晚来干啥?人家也没请你,也不认识,非得过来凑这个热闹,就差这顿饭啊?” “我……” 胡亚男心塞。 她不死心,不服气。 之前想着能和骞哥做一辈子好兄弟就好。 甚至想过哪怕骞哥真的结婚了她也不会嫉妒。 但是现在这个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嫂子的人出现了,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大度。 她今天去市场的时候看见两个人了,一起买菜,她发现自己嫉妒的快疯了。 晚上就忍不住跑来了。 果然因为那女的,所有兄弟都不欢迎她。 王奶奶进了厨房要收拾排骨,“白瞎这老些排骨了!用水冲下还能吃,别浪费了。” 时欣然连忙拦住她,“奶奶,不要了,给旺财吃吧,盘子也碎了,里面要是再混进渣子吃了不好。” 王奶奶不舍得丢掉,被杨奎拉出去了。 谭云骞走进来帮着收拾地上的盘子碎渣和排骨。 又看着时欣然,“你真没事?” 时欣然摇摇头,“真没事。今天吃不上排骨了,下次再给你做。” “没事……我们今晚都没叫胡亚男来,是她自己过来的。” 谭云骞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时欣然笑笑,“没事,她不是昨天也帮忙擦玻璃了吗?也不知道她烫得严不严重。” 水已经开始翻花了,但是没大开,估计差点意思。 谭云骞将捡起来的排骨放到小盆里用水冲洗。 “她没事,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玩,磕磕碰碰是经常事。” 时欣然冷不丁地问,“你讨厌漂亮女人?越漂亮越讨厌?” 谭云骞眉头一皱,“谁说的?” 时欣然低着头,“亚男姐刚才说的,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谭云骞眉头一皱,胡亚男怎么胡说八道的? “没有的事!我讨厌的是……”那个女人。 “反正和美丑无关。” 他走出门,“你也快点出来吃饭吧,别忙活了。” 时欣然低头笑一下。 她就知道是胡亚男自认为很了解谭云骞而过分解读了。 谭云骞看她的眼神从来不是讨厌,而是麻烦。 所表达出来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离老子远点! 她本来是不想对付胡亚男的,奈何这人非要挑衅她。 没人知道她现在啊,可白莲,可绿茶,可暴躁,可温柔,也可……变态! 更何况她死去活来这么多次早就疯魔了。 和她抢谭云骞跟抢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也不是不能变通,如果谭云骞有个真心喜欢的姑娘,让他有活着的动力,愿意为对方改变,她可以放手。 但是胡亚男肯定不会是那个能拯救谭云骞的人。 时欣然拿着洗过的排骨来到狗窝,将排骨倒进狗食盆,小声说:“旺财哥,请你吃排骨啊,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晚上我出去时别叫啊!” 小狼狗旺财本来是懒洋洋的趴在那眯眼看她,结果一看见排骨立刻瞪起眼睛,站起身抖抖身子,还汪了一声,像是在说“没问题”。 反正时欣然是这么解读的。 她坐到桌子前看着大家歉意的一笑,“下次有机会再给大家做排骨。” 几个人连忙说:“没事没事,已经这么多菜了,够吃了。” “对啊,然姐,你已经够辛苦的了,都怪亚男毛手毛脚的,还嫌弃我们干活不好。” “然姐这手艺简直盖了帽了,我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时欣然招呼大家快吃。 确实赶上过年了。 原来是准备了八个菜,现在就剩七个了。 小鸡炖蘑菇、红烧鲤鱼、凉菜、蘑菇炒肉、豆角丝、海米炒菠菜、蒜泥皮冻,皮冻买的现成的纯属凑数。 几个人还带来了酒,这么好的菜没有酒怎么行。 “你尝尝我拌的随便凉菜。”时欣然指着桌上的凉菜戏谑的眼神看着谭云骞。 谭云骞伸出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酸甜爽口,一点点辣还带点麻。 “好吃吗?” 谭云骞偏头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他牵了下嘴角,“好吃。” 时欣然笑了,“我里面加了点椒麻油,自己做的,下次再给你拌个别的。” 王奶奶吃的也是满口留香,“然然,你这菜做的是真好吃,比我老婆子做的好吃多了!” 时欣然笑了,“哪能呢,哪天尝尝奶奶的手艺。” “行,明天奶奶给你做!” 杨奎和刘氏兄弟吃的高兴,拿起白酒给谭云骞倒上,“哥,喝点!” 杨奎给谭云骞倒上一杯白酒。 谭云骞感觉犹如魔咒一样的声音又响起了,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时欣然。 时欣然就看着他也不说话,他的眼神立刻飘走,鬼使神差的来了句,“我今晚想多吃点。” 杨奎张大了嘴,马上看向时欣然,立刻明了的点着头,“行行行,骞哥你多吃点!” 哎呦妈呀,了不得啊。 骞哥看来以后有人管了啊! 王奶奶高兴的拍拍桌子,“这就对了嘛!酒有啥好喝的?然然做这么好吃的饭菜还抵不过那点猫尿?” “你们也都多吃点,少喝点!” 杨奎嬉皮笑脸地点着头,“好嘞,听奶奶的!” 第27章 晚上行动 谭云骞就喝了那一小盅白酒,其余时间就是吃。 江城的大小饭店他都吃个遍了,有名大厨做的饭菜也没少吃,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时欣然做的比那些都合他胃口。 不只是凉菜,其他的菜也好吃。 时欣然一直观察着谭云骞哪个菜吃得多。 几个人边吃边聊正开心,毛晨从门外啷个驴脸回来了。 杨奎赶紧朝他招手,“快过来,给你留着呢!” 毛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杨奎给他倒了一杯酒,“兄弟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毛晨不开心。 原来咋没觉得胡亚男这么矫情呢? 和他叨叨一路然姐的坏话。 就见了这么两面咋那么大的敌意呢? 他觉得未来嫂子挺好的。 娇气咋啦? 人家长得好看还不允许人家娇气了? 还说然姐故意烫她手。 傻子也知道刚出锅的菜烫手啊! 你不来人家烫得着你吗?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嫉妒心? 看来女人就是女人,再当兄弟看她也是个女人。 但是这事他还不能拿到饭桌上说。 “喝酒喝酒!” 毛晨举起杯和大家干杯,“骞哥,你的酒呢?” 谭云骞眼角余光扫过时欣然,又看向他,“我今晚吃得多,不喝了。” 毛晨的下巴差点儿惊掉了,看见杨奎一直朝他挤眼睛,懂了,被管了啊! 时欣然问,“亚男姐没事吧?” 毛晨摇下头,“能有啥事?就是烫一下,起了个泡,大夫给开的烫伤药,养几天就好了。” 对于他们来说,刀砍一下都不算事,何况烫一下。 时欣然笑笑,“不严重就好。” 毛晨一摆手,“不严重!然姐,你别生气,亚男不太会说话,大大咧咧惯了。” 时欣然微笑摇头,“没生气。” 有气当场就报了。 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不然的话容易子宫肌瘤和乳腺增生。 几个人吃到八点就散去了。 王奶奶睡觉早,他们也都很自觉。 帮着把桌子收好,碗刷干净,时欣然愿意做饭,但是不愿意刷碗,有这些人她落个轻松。 今晚酒喝得不算多,菜倒是吃个干净。 时欣然很满意,她最讨厌剩饭了。 收拾完,时欣然送大家到门口,走时谭云骞看着她,“早点休息吧!” 时欣然弯眼笑着,“好,晚安!” 出了门,谭云骞叫住杨奎,“我记得你二姨夫好像在冷库上班是吧?” 杨奎点头,“对啊,骞哥,啥事?” “要是再到黄花鱼帮着留几条。” “你想吃黄花鱼了?” 谭云骞略一迟疑,点头,“嗯。” “没问题!” 这些兄弟们都知道大哥想要吃的东西不多,经常食欲不振。 现在瘦得干巴的,时间长了身体都完了,他们还指着大哥带他们飞呢。 几个人走出巷子,谭云骞打开自家院门朝着王奶奶家的院门又看了一眼推门进去。 王奶奶已经先去睡了。 时欣然将被子铺好,所有衣服塞进柜子里。 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以后再慢慢收拾。 看看时间八点半。 她烧了水,拿出洋铁皮的澡盆洗头洗澡。 今天忙活一天全身都是汗。 洗完一身轻松。 看看时间九点半,她用毛巾绞着头发,又把大骨头放到锅里熬汤。 十点一到她开始全副武装。 穿上一套黑色的长衣长裤运动服,戴上一顶帽子,再带上她的防身家伙事,辣椒水、皮锤等。 蹑手蹑脚的走到院子里。 旺财蹭的一下站起来,她伸出手指嘘了一下。 旺财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排骨的面子上哼了一声又趴下闭眼。 隔壁院子里,谭云骞今晚吃得有点撑。 中午就吃不少,再加上晚上这顿,已经好久没吃这么多了。 打了一盆冷水站在院子里冲了冲身上。 躺在炕上睡不着,他翻了下今天穿的衣服,拿出那盒郁金香。 他走到院子里,躺在藤椅上,望着天,把烟打开。 这个牌子的烟他还没抽过,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怎么也打不起要抽的兴趣,就那么斜斜的叼在嘴角。 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才一天时间就感觉已经扰乱了他十多年形成的生活习惯,时欣然太可怕了,和病毒一样。 发呆的时候听到隔壁院子有了些许的声音,好像是……自行车的声音。 时欣然这么晚还没睡? 他看下时间已经十点了,隔壁的院门“吱呀”一声响,好像打开了。 他赶紧走到院门前,透过门缝,就着月光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过去。 好像是时欣然。 这么晚她干什么去? 还打扮的那么奇怪。 他站起身赶紧将拖鞋换下,换了双运动鞋,走到摩托前面停下,想了想,又走到那辆好久没骑的自行车前面。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时欣然已经骑出胡同口,他赶紧跟在后面。 他不敢跟的太近,能看到人影就行。 时欣然今晚要去解决第二次死劫。 在旱冰场那次冲突之后,谭云骞和姜平洋约了下一次单扒,时间就定在明天,不是打架,而是飙摩托车。 俩人飙车过程中突然下起了雨,最后一死一残。 死的那个是谭云骞,残的那个是姜平洋。 一条腿截肢了。 咱就说吧,不好好学习混社会有啥好的? 古惑仔电影看着好像挺感人,哥们儿义气豪气云天的。 现实生活中谁家要是摊上个不要命的玩意儿得遭死心了! 她已经搞了姜平洋好几次了。 很清楚他的行踪。 只要不是出现蝴蝶效应,姜平洋今晚还是那个时间回家。 路上的行人不多,路灯也不多。 一条长长的街上只有一两盏不太亮的路灯。 幸亏天上还有半个月亮。 之所以着急搬家,她就是想着如果出现万一她没搞定姜平洋,就对谭云骞下手。 现在离得近下手方便。 给他灌点安眠药就行。 现在药店和医院对安眠药的限制还没那么多,比较容易搞到。 只要他乖乖的,她就不打断他的腿。 姜平洋住的地方离着她原来住的那个家隔着几道街,是临街房。 时欣然到了姜平洋家对面的马路,将自行车停在隐蔽的角落,看着四下没人,她跑过去。 掀起道牙子下面的地漏盖。 姜平洋家门口的道牙子下面有一排地漏。 她将那一排地漏盖都掀开,再跑到路对面等着。 她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快了。 第28章 断子绝孙脚 夜晚蚊子很多,时欣然藏在树后面的草丛里,周围不停地出现嗡嗡声。 点了蚊香也有蚊子勇敢冲阵。 她拍打着蚊子,比第一次好多了,那时候不知道姜平洋什么时候回家,她从天一黑就守在门口,等着姜平洋出现她已经被蚊子叮成猪头了。 终于,由远至近传来一阵摩托车声。 姜平洋喝得醉醺醺的,摩托车骑得都画龙了。 到了家门口,他从摩托车上下来,晃晃悠悠的推着摩托上道牙子。 结果一伸脚…… “哎呦我艹!” 他的一只脚踩进地漏里,人也噗通一声趴在道牙子上,摩托车一下砸到他身上。 要是姜平洋没喝多估计还能支巴一下,本来就喝得腿软,这会儿完全爬不起来了。 他嘴里大喊着,“妈!妈!快点出来!” “妈呀,救命啊!” 时欣然对这一幕已经看厌了。 可惜没法发个小视频啥的,再是恶霸混混咋地? 关键时刻还是要喊妈。 没一会儿,姜家院子里的灯亮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 “你个小兔羔子大半夜的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壮硕的女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姜平洋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妈!” 姜母看见儿子趴在那先走过去照着后脑勺猛拍了两下,“我让你喝!咋不喝死在外面呢?!” “妈别打了,快点拉我起来!” 幸亏姜母长得壮,将摩托车扶起来,再架着姜平洋的胳膊像拔萝卜一样把他薅出来。 “妈,轻点!脚好像扭了!” “活该!咋不卡死你呢!”姜母将儿子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进屋。 一边走一边骂。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刚要推摩托车,才看见那一排地漏盖都被掀到一边了,顿时掐着腰开骂。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这么缺德不怕生孩子没屁眼啊?!” 时欣然:“……” 姜母一边骂一边将地漏盖都盖好,推着摩托车带着骂声进了院子。 终于安静了,时欣然松口气,把蚊香掐灭,从草丛里出来。 活动一下已经蹲酸的腿。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夜深人静的夜晚,这一声格外瘆人。 时欣然“嗷”一声短促的惊呼,也没听清是谁的声音,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掏出喷壶回头就喷,然后“当”一脚踢过去。 再掏出皮锤。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面前蹲着一个人,头窝在腿上,也看不清脸,她举起皮锤刚要砸过去,就听见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时!欣!然!” “你他妈就会这一招是吧?!” 时欣然的皮锤悬在半空中,“谭、谭云骞?” “你怎么在这?” 他从哪冒出来的? 谭云骞低着头,皱着眉咧着嘴。 太他妈疼了! 当初他看见陈亮挨这一脚的时候就感觉特别疼,这回他真实的体会到了,眼睛也火辣辣的,不停地流眼泪。 今天对时欣然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旖旎,这会儿被一记断子绝孙脚踢得烟消云散。 他现在只想把时欣然咬碎了吞肚子里。 “你没事吧?”时欣然将自己的那一套家伙事收进包里,走过去要扶起谭云骞。 谭云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碰我!” 时欣然汗颜,坏菜了,这一脚不会踢废了吧? 这以后他们要是在一起岂不是没性~福生活了? 啊呸呸呸! 她虽然一直想断他的腿,可不是要断这条腿啊! 她蹲在谭云骞旁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还行吧?” 谭云骞可算缓过来一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眼底一片猩红,“你觉得呢?” 你还行吧? 这是什么鬼问题? 时欣然看着他一双狭长的眼睛此时流泪的小模样,有点美强惨那味儿了,让人想蹂躏是咋回事? 囚禁、折磨、皮鞭…… “咳……”时欣然拍飞脑子里的废料,看着他,“我觉得?要不试试?” 谭云骞这回不只眼睛红,连脸都红了,“你、你!” 这是能随便试的吗?! 时欣然用力扶住他的胳膊,“试试能不能站起来走两步……” 谭云骞脸更红了,是他想多了。 原来是这个试。 “不用你扶,我自己走。”谭云骞推开她站起身。 最疼的劲儿已经缓过去了,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可以忍受。 时欣然看他弯着腰踉跄着走到一辆破自行车旁边,她赶紧走过去按住自行车,“你要干什么?” 谭云骞压抑着声音吼了一声,“回家!不然在这喂蚊子?” “你要骑自行车回去?” “不然呢?”谭云骞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窝在炕上。 好疼,一走路就疼。 时欣然眼睛瞪得有点圆,“你不能自己骑车!要不?我带你回去?” 他自己骑自行车回去不又扯着蛋了? 宁可让他废那两条腿,不能废这条腿。 本来就暴躁,再废了命根子很容易扭曲成心理变态。 “不用!”谭云骞一口拒绝,让个姑娘家带着回家,他的脸不要了? “不用不行,你试试你能劈开腿吗?骑自行车能上去吗?会不会扯着……” 大横梁的自行车,想要骑上去必定会劈开腿扯着蛋…… 谭云骞的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象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时欣然带到沟里了! “大半夜的没人看你,把自行车放这,明早让毛晨他们过来取。” 时欣然又推了推他,“走吧,别磨唧了!” 谭云骞看向她,深吸一口气,“你带不动我……” “能!” 时欣然推开他,把他的破自行车推到草丛里,放倒,还用周围的草隐藏了一下。 现在偷自行车的很多,这辆虽然破,但是偷走卖钱也够一个月工资了。 她再去把自己的那辆二六斜梁自行车推过来。 推到道牙子下面,她先骑上去,再一只脚踩在道牙子上撑住,“来吧,上来!” 谭云骞咽了咽口水,有些别扭的侧坐上去,一只手紧紧抠着车座下面的钢管,另一只手扶着车座架子。 坐在后面才发现,扶着这些还挺别扭,很担心自己被甩下去。 怪不得她之前要扶自己的腰。 第29章 不会是卧底吧 时欣然没回头,但是声音传过来,“我不介意你扶着我的腰!” 谭云骞沉默。 时欣然没再坚持,脚一蹬自行车轮旋转,开始飞快的往家骑。 谭云骞虽然瘦,但也是个大男人,还是有些重量的。 时欣然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的和老牛一样。 心里不停地骂着谭云骞,本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非冒出来给她找活。 反过来再想想…… “你今晚不会是担心我吧?所以才跟出来?” 谭云骞别过脸,想想她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你想多了,我只是路过。” 时欣然在前面咬咬牙,这个死别扭怪,傲娇鬼! 大半夜的不睡觉,从城东区骑个破自行车路过向阳区? 梦游都不敢走这么远! 谭云骞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俏丽身影,夜风吹过,淡淡的幽香飘进鼻尖。 他垂下眼,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生骑车带着。 那个女人都没带过他,每次领他上街都是坐公交。 说骑车带人很狼狈,用力的样子很难看,但,她却带过弟弟…… “你要是累了就停下歇一会儿。” “不用!”时欣然已经骑出汗了。 从这里骑到木材厂平时要将近半小时,带着一个人肯定要拖慢速度。 一旦停下来休息反倒卸了劲儿,不想动了。 “前面上坡你下来走一下,我蹬不上去。” “好!”刚好谭云骞想伸伸腿。 二六的车子有点矮,他的腿要是不翘起来就得一路拖着地走。 翘时间长了还挺酸的。 上坡路两个人都下来走,谭云骞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走路摩擦的更疼了。 时欣然放慢脚步看着他,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他的下身,“还疼吗?” 谭云骞觉得她的视线有如实质,被她看的脸发热,立刻别过脸,“还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谭云骞立刻转头,“不用!” 这地方怎么好意思让医生看? 休息几天就好了。 小时候他学自行车的时候也不是没被大梁杠过…… “你就会这一招?” 时欣然呃了一声,“招不再多,管用就行……不是,你怎么知道?” 谭云骞再次沉默。 时欣然心里腹诽,她可不是就会这一招嘛。 那还不是因为他? 为了一次次救他,她都是赶在事发的前一天先去给人家开瓢。 她之前哪里会打架,最多抓头发,连咬带踹,连抓带挠。 但是和谭云骞对上的可都是那些打架成瘾的混子们。 一拳就能把她打回姥姥家。 每次都要斗智斗勇,明着来肯定不行,都是搞阴招。 要么就是像今天姜平洋这种,暗中使绊子。 要么就是搞突然袭击,喷辣椒水,踢蛋蛋。 现在这一招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没有一颗蛋蛋可以逃过的她的魔jio! 这招也是真的管用。 那些混混哪怕被打破脑袋也能继续拼命。 唯有蛋蛋中招立刻萎靡。 谭云骞又问,“为什么要搞姜平洋?” 时欣然抬手动了动帽檐遮住自己的视线,眼珠转了转,“我和他有私怨,不报复心里难受。” 谭云骞停下脚看着她,“你不会是公安派来的卧底吧?江城五个有名的混混你现在搞了三个!” 时欣然:“……” 果然,那天抓陈亮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谭云骞,不是她花眼。 谭云骞现在真的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文件,要把他们这些混混都暗自清掉。 想想他最近除了和姜平洋起了冲突之外好像已经很低调了。 时欣然看着他的眼睛试探地问,“如果我说是为你才去搞姜平洋你相信吗?” 谭云骞一怔,难道她知道自己明天和姜平洋约了要比赛摩托车? “毛晨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时欣然微笑,摇摇头,“没有。”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些所谓的泄愤、脸面等等在生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活着才能让那些人更好的打脸。” “谭云骞,相信自己,你真的很好。” 谭云骞再次沉默。 他也想好好活着,现在的他就像是行尸走肉。 活着也行,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和牵挂。 两个人走过上坡,时欣然再次骑上自行车,带上谭云骞。 谭云骞揪着衣领往上提,当作口罩,把眼睛下面都遮住,低着头,他可不想让别人看见。 眼睛火辣辣的,被风一吹更是不停的流眼泪。 偶尔有下零点班或者上夜班的人会好奇的看一眼。 一个哭哭啼啼的大男人坐在自行车后座,被一个女人带着…… 好诡异的画风…… 终于骑到家了,时欣然松口气,出了一身的透汗,晚上的澡白洗了。 她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谭云骞打开院门走进去。 时欣然也跟着他一起走进院子。 “你跟进来干什么?” “我帮你……” “不用你帮!” 时欣然压不住火了,“我帮你清洗一下眼睛!要不然明天会肿,你还想不想见人了?” “等着,我一会儿过来!” 时欣然突然凶巴巴的,倒是让谭云骞一下住嘴了。 她轻手轻脚的推着自行车回到院子里,旺财再次站起来抖了抖身子看着她。 时欣然朝着它一龇牙,小声说:“旺财哥,我回来了,你睡吧,不用管我哈!” 旺财闷闷地汪了一声趴下。 时欣然回屋拿了一个玻璃点滴瓶,里面装着生理盐水,又拿了一个新的注射器,再次回到谭云骞家。 谭云骞点开灯,灯泡不是很亮,发着昏黄的光。 时欣然嘟囔一句,“这么暗?” 她喜欢屋子里亮堂堂的,心情也跟着敞亮。 黑了就觉得憋屈。 谭云骞“嗯”了一声,“省电。” 他不喜欢太亮,他经常半夜回来灯都不开,摸黑冲洗然后上炕。 “去,躺炕上!” 谭云骞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时欣然晃了晃手里的点滴瓶,“给你洗眼睛,躺着方便些。” 干别的你现在也不行啊! “放心,我处理这个有经验。” 她制作辣椒水的时候偶尔会辣到眼睛,时间长了就越来越有经验了。 “快点,别磨叽!” 谭云骞听话的躺在炕上。 时欣然去厨房的脸盆架上拿了一个毛巾。 毛巾不新,但是洗的很干净。 屋子里收拾的也非常干净整洁,没有异味。 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一个对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家里也会乱成一片。 第30章 不可以涩涩 时欣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炕边。 将注射器的针头拔下来,吸了一管生理盐水,把毛巾递到谭云骞手上,“一会儿自己擦。” “嗯。”谭云骞闭上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毫无顾忌的打量了一下。 面部骨骼清晰,就是现在略瘦了些,显得颧骨有点高。 眼睫线很长很黑,睫毛也很长,眉毛很浓,眉型不是那种张扬的,看着自然有型。 鼻梁挺直,鼻头有肉。 都说男人的鼻子代表那啥…… 这鼻子应该也算可以吧? 不是大的离谱,也不是那种秀气型的,就……还挺好看的。 嘴唇不算很薄的那种,但是线条清晰有型。 耳朵看着挺大挺饱满的,耳唇肉肉的,都说耳朵大小也和肾气有关,耳朵大肾气足、能力强。 就是不知道摸起来紧不紧实,据说耳质紧实,肾脏就结实,腰脊的承受力较一般人强…… 谭云骞躺在那感觉一阵浅浅的呼吸不断的打在脸上,有点痒。 让他心里更痒,那股熟悉的幽香也不断的往鼻子里飘。 但是身边的人却很安静,一直没动。 他不禁睁开眼睛,正好和带着一双研究意味的眼睛对上。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兴奋,好像挖宝一样…… 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时欣然一跳,她心虚的赶紧伸出手附在谭云骞的眼睛上,“闭眼闭眼!” 软软的小手往下一抹…… 谭云骞觉得还差一句,安息吧! 时欣然深吸一口气,暗自警告自己,不可以涩涩! 她扒开谭云骞的眼皮,谭云骞被迫翻白眼看着她。 一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俏脸,让谭云骞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他想无视,但是不能。 时欣然拿起注射器慢慢按压,让盐水一点点冲洗眼睛。 实际上流的眼泪已经冲洗的差不多了。 但是被辣椒水辣过的灼烧感久久不去。 清凉的盐水点到眼睛里很舒服。 谭云骞拿着毛巾挡在脸边,不停擦着掉落的盐水。 他的心情逐渐放松。 哪知道时欣然突然看到谭云骞眼睑边有一根掉落的睫毛,下意识的吹了一下。 这一吹,让谭云骞的身子一紧,闲着的那只手立刻抓住身下的褥子。 艹!下面好像更疼了! 他的喉咙动了动,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时欣然把他的手打掉,“别乱动!马上好了。” 然后,她看到谭云骞的脸颊红的像煮熟的螃蟹…… 谭云骞的手快将身下的床单拧成了麻花,他放弃挣扎,强撑着等到时欣然把另一只眼睛洗好。 时欣然拿过他手上的毛巾走到厨房,接了一盆凉水。 现接的自来水还挺凉的,她洗了下毛巾又走进来。 看见谭云骞蜷缩着身子背对着外面头埋的很深,好像挺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 时欣然上前拽了他一下,“是不是很疼,要不我们去医院……” 谭云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开!别碰我!” 说完有点后悔,强撑着偏头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时欣然欢快的应了声,“好嘞!” “毛巾很凉,你敷下眼睛,我滚了哦!” 时欣然将毛巾放到炕边的桌子上,“我明天再来看你,别出去吃饭了,我给你送。” 她笑眯眯的离开,关好门。 谭云骞看着关上的门,这个妖精好像还挺开心? 他强撑着坐起身,眼睛好多了,但是下面更疼了。 他看了眼桌子上,时欣然将生理盐水和注射器都留下了。 桌子上有洗好的毛巾,他拿起来敷在眼睛上。 但是他觉得现在最该冷敷的不是这里。 时欣然从谭云骞家出来,还不自己觉的小声哼唱一下。 今晚也算双倍完成任务。 俩人都受伤了,明天的作死赛车肯定进行不了了。 双重保险。 就是不知道谭云骞这次算不算是劫后余生的常规受伤。 但是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小骞骞献爱心! 噢耶!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再次回到院子里,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用凉水又简单擦了擦身上,躺在炕上。 早晚温差有点大,白天很热,晚上还是很凉的,要盖个毛巾被。 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其实要搞定谭云骞说难也不难。 只要把她曾经渴望得到的那些都给到谭云骞身上就好。 一个温暖的抱抱。 一句简单的安慰。 饥饿时一碗热腾的汤面。 再或者雨中的一把伞…… 只不过她在很久以前就不期待了。 再后来她学会了自己爱自己。 自己安慰自己。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和谭云骞属于同一类人。 一样的封闭自己。 只不过谭云骞把冷漠当成外套披在身上,拒绝别人示好。 而她则是相反。 善于伪装,虚假的笑容,不走心的热情,告诉别人她很好,她很阳光,她不缺爱。 老娘什么都不缺,你们给予的我都有,显不着你们来献殷勤! 所以都莫挨老娘! 对于谭云骞来说,女人的外貌只是加分项,而不是必选项。 想要拿下谭云骞还需要用点心。 他很敏感,也很自卑,很容易因为一些莫名的情绪影响就迅速缩进自己的壳里,想要再拽出来就要费点劲。 任重而道远! 时欣然闭上眼睛睡觉,明天还要继续。 明天的事情解决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松口气。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时欣然就睁开眼睛。 从穿过来以后她很少睡懒觉。 晚上没有那么多可勾引她睡不着觉的各种手机软件。 她坐在炕上打了个呵欠,昨晚睡得太晚,今早有点没精神。 但是生物钟让她不想再继续睡了。 她起身叠好毛巾被,开始洗漱。 王奶奶比她起得还早,正在喂鸡。 “奶奶早上好!” 王奶奶乐呵呵地看着她,“哎,好!昨晚睡得好不?” 时欣然点头,“挺好的,我不认床。” 无论在现代还是穿过来以后,她早就养成随遇而安的习惯了,在哪都能睡得着。 “奶奶,我去倒泔水!” 王奶奶挥挥手,“去吧!” 时欣然拎着泔水桶出院门,经过谭云骞的院门口看了一眼,很安静,估计还睡着呢。 她将泔水桶拎到胡同口,马路牙子下面有一排黑色地漏。 第3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年代城市平房大都是有上水没下水,洗澡上厕所很不方便。 干净点的水直接泼到院子里,夏天干的很快。 这种带菜汤油水的泔水就只能倒到地漏里。 倒完泔水,时欣然拎着桶去了公共厕所。 这一片的厕所在胡同外的马路上。 一到夏天臭味熏天,苍蝇乱飞。 她走进去看了一眼,脏乱程度勉强可以忍受。 立刻屏住呼吸,脚跨长江两岸,开始解决人生大事。 她忍不住看了下茅坑里面。 当然不是看白胖的大蛆,而是看有没有什么变态的人往里面伸镜子。 之前她就遇到过厕所变态。 男厕所会有人将镜子片或者小圆镜上面拴根铁丝伸到茅坑里,用来偷看隔壁女厕所里上厕所的女人私处。 很恶心。 这里住的大多是厂职工,变态的人应该很少。 她用手捂住鼻子,解决完赶紧离开。 回到家洗完手连鞋都刷了一下,骑上自行车去市场买肉。 早上的肉最新鲜,还有猪下水。 昨天下午来的时候猪下水早就卖完了。 她买了个腰子。 为保护我方蛋蛋,她决定给谭云骞补补。 又买了点肉和菜回家。 她将腰子收拾好焯出来先不做,再拿出白面开始和面,早上就做个鲜肉小馄饨好了。 肉馅里加了点海米,也就是虾皮,有些人受不了这个味道不喜欢吃。 昨天她看见炒的海米菠菜谭云骞没少吃。 她的速度很快,包完下锅开煮。 馄饨汤就用的昨晚熬的骨头汤,还放了海米、葱花、紫菜和香菜,又点了点香油。 做完她端了一碗馄饨给王奶奶送过去,“王奶奶,我包了点馄饨给你尝尝,您吃饭了吗?” 王奶奶顿时不好意思了,“然然,你不用管我,我一般吃不了这么早,一天就两顿,你自己吃。” “没事,你一会儿也要吃,我煮了挺多的,不吃就囊了。” 王奶奶看着碗里的馄饨,半透明状,皮薄馅大,包的莲花形状的,很好看。 “然然,你中午想吃啥?奶奶给你做?” 时欣然笑了,“奶奶不用,我一会儿去街里,不一定几点回来呢。” “那就晚上……” “奶奶,就一碗馄饨,您不用放在心里。” “那等你在家的……”王奶奶不还回去心里难受。 “等我闲下来咱再说。” 时欣然回到自己屋,吃着煮好的一碗,又下了一碗馄饨煮着。 馄饨煮完,她也吃完了。 拿出一个铝的饭盒,桶状的,上面带拎手,上下两层,下面那层装了馄饨,上面那层装了凉拌菠菜,想了想,她又把凉拌菠菜装到一个单独的小圆饭盒里。 热馄饨汤把菠菜熏热就不好吃了。 她将两样装进布兜里,拎着饭桶走到谭云骞家门口。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 她隔着门喊了一声,“谭云骞!” 谭云骞从时欣然走后一直折腾到天光大亮才睡着。 他睡得……不太好…… 可谓冰火两重天。 梦里的画面有那么点不可描述。 他梦见时欣然像妖精一样缠着他,牵他的手,还紧紧抱住他,那绵软的触感……差点让他疯掉。 还在他耳边用轻柔甜腻的声音说:“小骞骞,你逃不掉的!” 他被吓醒了,身下更疼了,没办法,只能大半夜强撑着冲了下凉水。 再躺下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全是梦中的画面。 好不容易迷糊着睡去,耳边如魔咒一样又响起时欣然的声音。 她在叫他…… “谭云骞,你醒了没?我包了馄饨放在你门口,记得拿,时间长不好吃了。我走了,中午再给你送饭。” 谭云骞睁开眼睛,好像不是做梦,真的是时欣然在喊他。 他翻身慢慢坐起,疼! 好像比昨晚更疼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回笼,他慢慢挪步到院子门口,透过缝隙看到地上放着一个花布兜包着的东西。 旁边没有人,好像人真的走了。 他打开院门拎起花布兜又关上门。 兜子里传来诱人的香气。 他本来是不饿的,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把花布兜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打开。 圆饭盒里装着绿盈盈的凉拌菠菜,圆桶一打开,空气里顿时飘着一股肉香。 他决定不和自己的胃作对了……不,是不浪费食物,他洗了把脸,刷了牙,从厨房拿了勺子和筷子坐在小凳子上,开吃! 入口鲜香,还挺好吃的。 再尝一口凉拌菠菜,这个味他喜欢。 尝这两口感觉更饿了,他拿着勺子一个接一个馄饨往嘴里塞。 毛晨吹着口哨进了院子,“骞哥,呦,吃饭呢?” 他一脸的惊奇,骞哥竟然在吃早饭?! 谭云骞看他一眼,“什么事,说!” 毛晨凑近他的脸仔细看着,“哥,你的眼睛咋啦?那么红,你哭了?” 谭云骞把他的头扒拉到一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毛晨赶紧坐到他对面,“刚才姜平洋的小弟过来说赛车改下日子,他老大昨晚和人家干了一架,一个人打六个,受点小伤,状态不好。” “还说,不是怕了你,等他养好伤再战!” “嗯。”谭云骞面无表情的舀起一个馄饨放嘴里,“知道了。” 要不是昨晚他亲眼看到姜平洋摔个狗吃屎他就信了。 “哥,你吃啥呢?这么香?谁送来的?” 毛晨吸着鼻子又咽了咽口水,脑袋凑过去要看圆桶里装的什么。 谭云骞将剩下的最后两个馄饨一起舀上来塞进嘴里,又抱起饭盒将汤喝了个干净。 “没了!” 毛晨这回看清了,确实没了…… 不,还剩个香菜叶贴在上面。 旁边的小饭盒里也不知道装的啥好吃的,也是空空的。 过分了啊! 骞哥什么时候这么护食了? 谭云骞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惊讶一样,还打了个饱嗝儿。 毛晨又看到小桌上放着的郁金香烟,“哥,你啥时候改抽这烟了,我尝下好抽不……” 他的爪子刚伸过去,还没摸到烟的边就被谭云骞打了一巴掌,“要抽自己买去,别抽我的。” “屋里桌上有红塔山,抽那个吧!” 毛晨:“……” 不对劲! 骞哥不对劲! 不但护食,还变抠门了! 原来他的烟不管多贵都是谁爱抽就抽的。 这郁金香烟不是多难买,也不是贵的离谱,咋就那么宝贝?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精的妖! 第32章 人没了钱还在 毛晨又把脑袋凑过去,骞哥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眼下乌青,脸色蜡黄,下巴上还有淡淡的胡茬,活像被妖精吸了精气的文弱书生,“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咋地了?受啥刺激了?” 谭云骞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伸手推开他的头,往他身后指了指。 毛晨猛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来看着谭云骞,眼神空洞,表情木讷,又伸手指了一下。 毛晨再次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顿感毛骨悚然,“哥,你别吓唬我,你到底咋了?” 谭云骞嘴巴木然的动了动,“门在那,走时帮我把门带好,我困了,再回去睡会儿!” 说完还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的起身进屋。 困成这样,走的时候还没忘把那盒郁金香拿走。 毛晨:“……” 谭云骞觉得头重脚轻,本来就折腾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吃饱了更是睁不开眼睛。 回到屋里一头扎到炕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留下毛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地走出院子关好门…… 时欣然骑着自行车去了邮局,给大舅老爷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搬家了。 王昌连在电话里很吃惊,没想到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竟然已经卖了房子,还搬了家。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小姨又去找你麻烦了?” 要不是老爷子提起,时欣然差点儿忘了那个恋爱脑小姨。 “没有,没有,大舅老爷,我就是想找个人一起住,现在租的这个地方房东是个老太太,人特别好。” “是不是开照相馆钱不够了才卖房子?上次也忘了问你要开多大的。” 时欣然笑了,“大舅老爷,都不是,您别担心了,我就是想换个地方住,换个心情。” 王昌连在电话里叹口气,“唉,让你过来也不过来,非要自己在那边,要是有急事我们都赶不过去。” “大舅老爷,我现在住的地方是木材这一片,都是木材厂的职工,很安全。” “那一片属于哪个派出所?东城区?” “对。” “那行,等着我打个电话。照相馆先别着急开,我可以先给你安排个照相馆上班适应一下,觉得行了再自己干……” 王昌连在电话里免不了唠叨一番。 时欣然费了一会儿嘴皮子才把老爷子安抚住。 别看她看谁都笑盈盈的,其实都在心里保持着距离。 最害怕的就是别人对她太好。 给王昌连打完电话她又给曾永贤打了一个电话,了解一下陈亮那边的进展。 还要过几天出结果。 正在做几个证人的思想工作。 有些证人害怕丢人,不敢来作证。 很多被强被迫害的姑娘之前都是因为害怕事情宣扬出去才不敢报案。 无论在什么时代,社会对女性的包容和理解都很低。 女性被非礼被强迫就会有人议论纷纷,甚至是被害者有罪论。 他们怎么不非礼别人? 他们怎么不强暴别人? 肯定是你穿着暴露了、回家晚了之类的。 甚至会被冠上不正经、不干净的名声,还有人会恶意的说一声活该! 现在陈亮的案子就卡在证人这里。 时欣然去了趟原来住的地方,把钱取出来,转存到木材附近的银行。 现在不能通存通兑还挺麻烦的。 她留下一部分钱放在包里,再骑着自行车往市中心去。 木材厂位于东七路,离着市中心有七条路,不算近。 她沿着星月街一条路一条路的往前骑。 两边有很多临街居民房改成的门市。 现在江城市的自由市场还没那么多,想做生意的都会租临街房。 谁家要是有个临街房改造一下租出去一间,一个二三十平方的房子一个月就能收入一百来块。 地段越好,房子越大,收入也就越高。 除了那十年之外,包租婆和包租公一直都是可以躺赢的存在。 越往市中心门市越贵。 有钱了多买几套房子当包租婆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欣然一直骑到市中心,这附近的门市更是寸土寸金,市里的黄金地段。 经过几世的轮回,她对江城的门市价格了如指掌。 曾经市中心和东一路这边的门市她看了不下十家。 从七八十平到一百多平的,租金从每月四五百到八九百的都有。 不是租不起,也不是怕赔本,是特么不敢租。 怕租了没多久就要死。 记得第一次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很淡定,她竟然也时髦一把,来了场穿越之旅。 她是土狗,穿越女主发家致富养崽崽的剧情她也爱看。 现实中得不到的看个小说过个瘾也是可以的。 遍地黄金的八十年代,她也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再偶遇个高冷禁欲帅哥,开启没羞没臊的生活日常。 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实施,七天后她就噶了! 从楼梯上滚下去临闭眼睛的那一刻她都是不相信的,还以为会天降一帅哥来拯救她。 穿越女不都是光环开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结果就那么干脆的蹬腿闭眼,再一睁眼又回到她第一次穿来的那一刻。 然后就和卡bug了一样一次次重生在同一个时间点。 她没时间也不敢去牟足劲儿赚钱。 八十年代的钱很好赚。 即使活的时间短,死的速度也没赚钱的速度快。 好几次她都是人没了钱还在,无奈之下最后花不完的只能都捐了。 唯有前一世,活得时间最久。 她活到第三年头上的时候,谭云骞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不去惹事,不去打架,老老实实带着兄弟们赚钱。 一天天的平安过去,让她也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谭云骞不会再作死,她也不会死。 当她的工作日常逐渐走上正轨,作死小王子在第三年零五个月的时候又死了。 那天是江城的第一场雪。 还不知道原因,因为到她死时都没破案。 那一次谭云骞的死是让她最崩溃的。 这一次,谭云骞,别再让她失望才好。 乖的话,会每天有好吃的,有人疼,有人爱,还能收获一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惠、优雅大方的老婆。 时欣然很不要脸的在心里夸了自己一番。 反之,就会断腿、囚铁笼,每天吃狗食,外加一个面目狰狞、暴虐无道、蛇蝎心肠的女恶魔。 第33章 太单纯了 时欣然没去看门市,经过上一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多了,想法早就改变了。 她说是开照相馆,实际就和工作室性质一样,不需要位置太好,不需要每天守着店面,也不需要太大的投资。 她还得腾出时间挣命呢。 时欣然骑着自行车去了百货大楼,买照相机。 这一项的投资是少不了的。 到了卖相机的柜台,直接奔着专业的高档相机就过去了。 年轻漂亮的女售货员还提醒了她一声,“这边。” 那边都是国产的一两百块或者三四百块的傻瓜相机。 甚至还有不过百的。 八十年代中期是华国相机业飞速发展的年代,出了不下十几二十种牌子的相机。 老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好了,吃穿不愁就会想着有点娱乐生活。 照相机和收音机、电视一样是娱乐生活的首选。 买相机已经不是多稀奇的事了。 时欣然看的柜台都是进口的相机。 她扫了眼柜台里,佳能ae-1,750元。 富士卡ax-5,784元。 理光xr-s,617元。 剩下的还有一千多和两千多的。 时欣然看了看那款新出的美能达a7000,世界第一款自动对焦相机,她咽了咽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视线移开。 裸机带个短镜头要五千多,再配上长焦镜头和闪光灯就可以分分钟干倒一个万元户。 啥年代玩摄影都是烧钱的事。 现在还消费不起。 她伸手点了一下柜台里的尼康fa,“把这个拿给我看一下。” 售货员没动,上下打量她一下,“这个相机要一千三百八。” 时欣然穿得不差,但是普通老百姓极少有人买这么贵的相机,售货员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万一看错价格了呢? “我知道,拿给我看一下。” 售货员拿出来的时候很小心,“你别弄坏了,相机很贵,一共就进了两台。” “我知道。” 时欣然接过去迅速调试了一下,她麻利的动作让售货员知道她是懂行的。 “再给我配个70-200的长焦镜头和闪光灯。” 售货员惊讶地张了张嘴,“长焦镜头也是一千三百八,闪光灯七百六。” “好!” 时欣然又看了眼柜台里的彩色胶卷,乐凯的12、福达138、科尼达175、富士198、柯达205。 黑白的很便宜,才几块钱。 这个价格基本上在以后的三十年里变化不大,但是对比现在的物价和工资水平就贵得离谱了。 “再要三个柯达彩色胶卷。” “一共是3581块五毛。”售货员看着时欣然的眼睛都是亮的,真有钱,胶卷都买最贵的。 时欣然点头,“开票吧。” 她已经把要求降到最低了。 再看一眼美能达a7000,乖宝,等着麻麻赚钱了来带你走。 有人爱车,有人爱金银珠宝,时欣然爱各种照相机。 看见照相机走不动道。 特别是老式的胶片机。 在现代时她就收藏了这款尼康fa,用起来感觉不错,虽然没有自动对焦,但是她完全能驾驭。 价格在专业相机里也算是中档。 原装的相机包,黑色纯牛皮的,很漂亮,可以放进去镜头和闪光灯。 相机本身还自带一个50的镜头。 “你是专业摄影师?还是爱好者?” 时欣然朝她笑笑,“专业的。” “报社还是照相馆上班啊?你看起来好年轻。” 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相机,还这么年轻,售货员已经忍不住好奇心。 买进口相机的大多都是公款,要么就是摄影的狂热分子。 但是再狂热也最多买个几百块的进口相机或者国产的。 “我是自由摄影师,我准备拍挂历,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有兴趣吗?” 售货员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也泛起红晕,“我、我可以吗?拍挂历不是都该找那些演员吗?” “当然可以,说不定挂历卖出去你也有机会成演员呢。万一有导演相中你呢?你看你长得大眼睛双眼皮,身材还好,化化妆换身衣服肯定很上镜。” 售货员咬了一下嘴唇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我、我不会拍……” 时欣然摸了摸她的小手,还挺细嫩的,非常适合拍点化妆品类的,“到时候我教你。” 售货员眨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拍?我不休星期天,但是我可以串休。” “我刚买了相机,还要准备一下,到时候我过来找你。你身边要是有漂亮的小姐妹也可以介绍给我,一定要漂亮哦!” 售货员不停点着头,看着时欣然的眼神都带了那么一点含情脉脉。 “把你的姓名写给我。” “好!”售货员写名字的时候有些激动,手都抖了。 很多女孩都会有个明星梦,挂历上的那些美女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明星一样的存在。 “我叫周苗,这是我家的住址和楼下收发室的电话,还有单位的电话。我一般是每个星期四休息。” 写的很详细,就怕少写一个时欣然就找不到她了。 时欣然笑了,“好,我知道了。” 她收起周苗的字条揣进包里。 走的时候周苗还柔情似水满怀期待的目送她。 时欣然就像一个撩完美女就跑的渣男,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这年代的姑娘太单纯了。 她就说拍个挂历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小姑娘的所有信息。 想想陈亮那种再稍微用点手段,上当受骗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时欣然可不是骗周苗,确实看她长得好看要找她拍照。 八九十年代是挂历大行其道的年代。 这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当。 一张挂历照片卖给挂历商就能卖两百块钱。 一本挂历12个月就需要12张照片,再加上封面13张,能到手两千六百块。 除去一些成本怎么也能剩两千块。 拍的好的价格会更高。 一年不用多,拍个几本挂历就成万元户,咱就说这钱好不好赚吧? 不过这些挂历商,也就是挂历贩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们常年和各种大小摄影师打交道,拍的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好的倒贴钱也不会要。 买了相机,存款就干出去一半。 她将相机装进一个花布口袋里,再放进车筐,还要绑到车把上才算安心。 相机太贵了,在偏一点的地方都够买个小房子了。 她骑着自行车回到家,路过谭云骞家的院子时还看了看。 里面很安静,不过门口的饭盒已经不见了。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王奶奶不在家,这个时间她应该串门儿去了。 第34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时欣然把相机拿进屋子里放好。 开始准备午饭。 蒸了米饭,做了一个小白菜豆腐汤,又做了个爆炒腰花。 腰子收拾的很干净,一点腥膻味都没有。 放了洋葱、青椒一起炒。 她拿出一个大茶盘,将饭菜摆好,出了院子到隔壁喊了一声,“谭云骞!” 谭云骞从早上吃完馄饨就一直睡到现在。 睡梦中一声“谭云骞”他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忽地坐起身,人还在混沌中没有完全醒过来。 就听到院子外喊道,“你要是再不应我就直接进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三魂七魄才归位。 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十一点半了。 他穿上拖鞋慢慢走出屋子,打开院门,看见时欣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香喷喷的饭菜,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谭云骞咽了下口水,好像……又饿了…… 但是看着时欣然灿烂的笑容,他有种黄鼠狼拜年的感觉。 时欣然看着谭云骞刚刚睡醒的样子笑容又大了一分。 有点自来卷的头发,略长的刘海儿,刚睡醒每一根头发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脑袋一动,头顶的几撮呆毛就跟着颤悠,眼神还带着一点迷茫。 让人想撸猫猫狗狗一样揉两把。 这头乱糟的头发如果放在乞丐头上就如车祸现场,但是在谭云骞的脑袋上就有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时髦感。 “饿不饿?” 谭云骞捋了捋自己脑顶不听话的头发,暗自咽了下口水,“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给我送饭了。” “这么快就好了?”时欣然惊讶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他的下身。 难道她的脚力退步了? 据她观察一般中了她的踢蛋无影脚的都会在家猫上一个星期左右。 最少也得天。 他这才一天不到就好了? 谭云骞挑了下眉毛,赶紧侧过身子,她在看哪里呢?! “你还是养养的好,不然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还要对你负责。”时欣然推开他走进去。 她私心里是不希望他这么快好的。 有病了不会出去瞎蹦跶,省心! “我不用你负责!”谭云骞的声音有些急。 他确实没好,甚至还更肿了,他走过来开门都是忍着疼一步步挪出来的。 “赶紧吃饭,你这种情况怎么也要休息一个星期……半个月吧,别喝酒,少抽烟,少走动,多吃点好吃的。” 谭云骞被她说的有种要坐月子的感觉。 他不知道,如果可以,时欣然想把他绑在炕上! 时欣然将饭菜放到小桌上,看到早上自己拿来的两个饭盒都是空的,不禁弯了下嘴角,刚要拿起来去刷,被谭云骞一把抢过去。 “早上忘刷了,我现在的刷!” 他拿着饭盒就进了厨房。 早上那会儿太困了,吃完就回屋睡了,中间也没醒过。 时欣然也没和他客气,虽然她要献爱心,但也没打算像老妈子一样把对方养成废物。 宠物还得训练它叼个拖鞋、叼个衣服呢。 何况是个人高马大四肢健全的男人。 谭云骞将饭盒洗得非常仔细。 他也有意磨蹭一会儿时间,他没想到时欣然还会给他送饭。 心里想着怎么拒绝。 他觉得自己和时欣然还不熟,他也没理由接受人家的好处。 昨天的事也怪不得时欣然,大半夜的,换个别的女的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声音也会做出应激反应。 虽然他还是觉得时欣然有点神神秘秘的,像是在搞什么阴谋阳谋的,但搞得又不是他,他也没必要去管闲事。 他将饭盒洗干净,甩了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坐下。 “你真的不用再给我送饭了,昨天的事不怪你,换了我有人突然出现可能会下更重的手。” 他又补充了一句,“搬家的事你昨天也请过了。” 时欣然抬头看他,表情认真,“我给你送一个星期就不送了,不然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放心,我说到做到。” 谭云骞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她,轻轻挑了挑眉,“随你吧。” 反正这一个星期他也不打算出去了。 哪受伤了都能忍,但是这里他有点忍不了。 虽说自己没打算结婚生孩子,但也不能做个废人。 无他,这是男人的尊严,不行跟不用是两个概念。 他看着桌子上的爆炒腰花,嘴角有点抽抽,故意的吧? 嫌他火上的不够大? 时欣然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菜,弯起嘴角,“辣椒不辣的,收拾的也很干净,放心食用!” “对了,我想问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库房或者空屋子出租吗?最好大点的,一百多平方,安全点,没那么乱的。” 谭云骞眉头微皱看向她,“你要做什么用?” “拍照。” “拍照?开照相馆?” “算是吧,但不需要位置好,最好是库房,中间没隔断。” 谭云骞不解地看着她,“位置不好怎么招客?库房都在边边角角哪有人去?” “房租便宜,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也不想离家远,这一片你比较熟悉,可以吗?” 时欣然说完手拄着桌子拖着下巴,笑眯眯地往前顷了倾身子,突然的靠近吓得谭云骞立刻往后一退,就听见小凳子的椅背咔嚓一声,谭云骞一个倒仰倒在地上。 时欣然:“……” 之前他可就是这么吓唬自己的,结果自己不过是反过来靠近一下,就把他吓成这样! 她赶紧起身去扶谭云骞,“你没事吧?” 谭云骞赶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避开她的手,“没事没事,椅子不结实……我帮你问问……” 看着那个已经散架子的小椅子,他赶紧又拽过来一个坐下。 时欣然笑得脸如桃花,“好,麻烦你了!到时候必有重谢!” 谭云骞赶紧伸手,立起手掌,“重谢就不必了,你离我远一点就好!”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走背字,自从认识了时欣然以后。 时欣然展开笑容,“好嘞!” 谭云骞看她答应的痛快,不禁盯着她看了一下,看着她那狡黠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吃吧,一会儿我过来收盘子。”时欣然站起身要离开。 “不用你过来拿了,我一会儿送过去……” 时欣然已经出去把院门关上了。 第35章 再管就是狗 时欣然回家煮了红薯粉,炸了花生和黄豆,又拿出剩下的半块豆腐切成丁炸成豆腐泡,加上小白菜、榨菜、肉沫,再加上大骨汤,做了一碗酸辣粉。 最后再淋上她自制的椒麻油和蘑菇酱。 又酸又麻又辣,配上肉香扑鼻的大骨汤,爽歪歪。 隔壁的谭云骞也在享用着时欣然送来的美食。 他对动物内脏兴趣一般,但是这个腰花炒得很好吃,没有一点腥膻的味道。 配上清淡的小白菜豆腐汤还挺下饭。 时欣然给他盛了满满一二大碗的米饭,平时他是吃不了这么多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胃被撑起来了,他很快就吃的见底了。 院外的胡同里由远至近响起熟悉的口哨声,他三两下将碗里的剩饭以及盘子里最后一片腰花塞进嘴里。 又喝掉最后一口汤。 毛晨和杨奎进院的时候他刚好放下汤碗。 毛晨看着桌上干净的只剩下几颗花椒的盘子…… 两次了! 骞哥在吃独食! 还不让他知道吃的什么! 好像他会抢一样! 毛晨看着碗盘一脸委屈的坐下,“骞哥,亏着兄弟还想着叫你一起出去吃饭,你竟然吃好吃的背着我们……” 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兄弟了? 杨奎看着桌上的碗盘也有些惊奇。 他们经常过来,偶尔也在这吃饭,但是骞哥的灶台除了冬天烧炕、烧水好像就没做过饭。 家里连个米面油都没有。 他们过来喝酒都是拎着熟食或者从饭店打包饭菜。 “王奶奶送来的?还是……然姐?”杨奎之前能想到的只有王奶奶,现在嘛,多了个未来嫂子就不好说了。 谭云骞没回答他的问题,“你们过来什么事?” 他摸了摸肚子,有点撑,连着四顿了,每次都比之前吃得多。 杨奎回答,“路口那边新开了家羊汤馆,木材厂李瘸子他媳妇开的,让大家都去捧捧场,我们想着过来叫你一起去尝尝呢,刘家哥俩已经去占座了。” 他笑了下,“看你这样已经吃饱了。” 谭云骞点下头,“改天再说,大夏天的喝羊汤上火。” “对了,你们去打听下这附近有没有库房出租,一百多平方左右安全点的。” “安全点的?”杨奎想了下,“哥,你要干嘛用?” “照相,哦,对了,最好没有隔断。” “照相?”杨奎更惊讶了,刚才以为骞哥又要带着他们做什么买卖呢。 “给然姐租的?” “快去吧。”谭云骞别过脸去,再一次回避话题。 或者说他心虚。 一直说不再管那个妖精的事了,结果这又管了。 杨奎猴精的,一眼就看出来某人在逃避。 “对了,等下!”谭云骞又走进屋子拿出一把车钥匙放到桌子上,“去姜平洋家对面的草丛里把我爸的自行车弄回来。” 早上时忘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丢没丢。 俩人傻眼了,毛晨拿过钥匙瞪着眼睛看他,“哥,谭叔的自行车咋会在姜平洋家门口?你昨晚骑过去的?” 总不能是谭叔从下面回来骑了趟自行车吧? 杨奎一拍脑袋,“哥,不会姜平洋昨晚打架的六个人里面有你一个吧?你和谁去的?” 难道骞哥有别的兄弟了? 谭云骞嗤笑一声,“你还真信他昨晚和六个人打架?行了,你们吃完饭拿自行车去吧!” 两个人有点迷糊,骞哥跑那干嘛去? 而且还骑着自行车过去的,骑去了还留在那了……那一定是有个人跟他一起去的! 杨奎又问,“骞哥,你没受伤吧?” 谭云骞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快走吧。” 差点儿让某人断子绝孙,这事能说出口吗? 谭云骞直接回屋了。 俩人对视一眼,一起出门。 毛晨一挑眉,“我就说骞哥不正常吧?” 杨奎挠了挠头,“骞哥有点神秘啊!不会真的在外面又结交别的兄弟了吧?” 毛晨摸着下巴翻着白眼琢磨着,“我猜饭菜是然姐送的,但是这库房就不知道给谁租的了。” 杨奎拍拍他,“走,一会儿和刘家哥俩唠唠,看看最近咱们有啥惹骞哥生气的地方没有。” 可不能让骞哥不要他们。 有错他们就赶紧反省。 谭云骞等着两个人走了,把碗盘仔细刷干净,端着去了隔壁。 门敞着,他撩开帘子走进去就看见时欣然坐在灶台边上低着头,不停吸着鼻子。 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睫毛上隐约还挂着泪珠。 鼻头微红,手里还捏着一块卫生纸。 谭云骞看着她的样子就是刚刚哭过。 他的脸色微沉,声音也有些凉意,“你怎么了?” 时欣然吸了下鼻子,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怎么了?” 她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谭云骞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带着生气。 “啊?”时欣然又拿卫生纸点了点鼻子,一下明白了,咧开嘴笑了,“我没哭,吃的太辣了。” 谭云骞这才注意到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湿哒哒的,小嘴通红,看着好像还比平时肿了点,显得肉肉的。 再看看灶台上摆的碗,红呼呼的汤,闻着就一股呛鼻子的酸辣味。 时欣然刚才放的辣椒和麻油有点多,吃得她出了一身透汗,也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她站起来朝着谭云骞倾了一下身子,眼神里带着戏谑,“你关心我?” 谭云骞立刻身子后仰,用手里的托盘抵住她的腰,防止她进一步靠近,把脸别过去,“没有!” 他发誓以后一定不再乱问,不再多管闲事,特别是这个女人的! 再管就是狗! “盘子放这了,我已经拖人问库房的事了。”谭云骞放下盘子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时欣然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悄悄伸出两根手比了一个“yea”。 她看得出来谭云骞现在对她是有些心动的。 但这种动心和爱情无关。 就像日常中每个人有过的无数次瞬间心动。 不一定是来自异性,也许是年轻的男女,也许是老人,也许是孩子。 也许只是对方一句善意的提醒,或者一个小小的关怀,霎那间牵动了心神,短暂的温暖了一下内心。 过后再回忆起来还会因为这次短暂的接触而温暖。 但,这不是爱情,或者说还达不到爱情的高度。 想要爱情就要选定对象,持续心动才可以。 所以她要继续煽风点火。 有时候喜欢和爱也是一种冲动,趁着那股冲动劲在一起也就在一起了,错过了那段时间可能就淡了。 爱人如此,交朋友也是如此。 第36章 只感动了自己 时欣然洗了一把脸,又重新骑上自行车出门,先去东城公安分局,去认识一下人。 不得不说,大舅老爷真是操碎了心。 她住哪一片儿就和哪一片儿的分局和派出所打好招呼,就怕她遇到难事到时候他们鞭长莫及。 知道她要开照相馆,连工商分局的人也打过招呼。 现在没人还真不太好办事,虽说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是老百姓做生意也经常遇到一些吃拿卡要的事。 时欣然买了烟酒和水果,从东城公安分局到工商分局,再到负责管辖木材这一片的长兴派出所都跑了一个遍。 长兴派出所的所长田成方还给时欣然介绍了片警小丁。 县官不如现管,时欣然在长兴派出所待的时间最长,买的水果也最多,一个派出所也就十个人不到,她买了一兜子水果,每个人都分了。 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麻烦到警察叔叔的地方不多,奈何身边有个作死小王子,打好关系,万一有点啥事她好捞人。 时欣然从派出所出来骑着自行车去找乔艳丽,把原来的房子钥匙给她,告诉她自己已经搬家了。 乔艳丽在机床厂上班,做质检员,工作还是挺轻松的。 俩人约在厂子门口见面。 乔艳丽看见时欣然过来立刻笑眯眯的,“你着急搬家干嘛?我们做的家具还没做出来,你给我钥匙也搬不了。” “没事,你们可以提前收拾一下屋子。对了,你们住进去以后要是有个自称我小姨的人来找我不用理她,她要是闹就报警。” 乔艳丽有些惊讶,“你小姨?” 时欣然点头,“房子没有问题,是我姥姥留给我的,但是小姨因为儿子要结婚想要挣房子。” 乔艳丽点头,“明白了,你放心我爱人很凶的,她不敢来闹!” 时欣然每次都会提前提醒一下乔艳丽关于陈玉芬的事。 前几世她也去找过,主要是找时欣然。 乔艳丽的爱人薛卫民也确实看起来很凶,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人很好。 陈玉芬去找过两次就不敢找了。 刘永勤更是个怂包,见到薛卫民立刻就萎了。 俩人正说着话,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从厂子里推着自行车出来。 乔艳丽赶紧弯下腰,“徐厂长好!” 男人点下头骑着自行车离开。 时欣然看着离开的男人目光跟随了一下。 乔艳丽小声说:“我们厂长人到中年还看着挺精神吧?据说年轻时候是出了名的英俊小生,他媳妇也长得可漂亮了。” 时欣然知道她是个小八卦,看着她笑了笑,“是吗?” “是,来厂里好几回,厂里人都说是不放心来查岗的。”乔艳丽神秘兮兮掩嘴笑了下。 估计这个话在厂里传的比较花花。 时欣然无心听八卦,和乔艳丽挥下手,“我还有事先走了,提前祝你乔迁新居快乐!” “好,有空来找我玩!”乔艳丽也和她摆着手。 城东区,陈玉芬家。 陈玉芬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哭得鼻子眼睛红肿的像桃子。 “我为了跟你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照顾到我爸妈,你现在这么对我丧了良心啊!” 刘永勤不耐烦地挥下手,“别叨叨些没用的,这么多年我绑着你不让你看你爸妈了?” “还是那句话,你能把房子搞到手就不离婚,要不然就赶紧离!” 陈玉芬捂着脸哭,“我今天去了,邻居说她已经把房子卖了!” 刘永勤瞪了她一眼,“那就要钱!有了钱给领导送送礼再搞个分房指标,剩下的钱给儿子办个像样点的婚礼!她现在就一个丫头片子,没妈没爸,你是她小姨还搞不定她?” “一天天啥也不是!” 他又猛地站起身走过来推了她一下,“你瞧瞧你这窝囊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不得连你外甥女都看不上你,真他妈丢人!” “你那个大舅现在也不管你,你咋混的?” “让你去厂子里闹!这回分房指标厂子里收回去了,你得劲儿了?” 陈玉芬站起身吼了一声,“我人不人鬼不鬼?!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倒好,去找了李霞那个狐狸精!” “没了房子指标更好!省得你们两个有了偷情的狗窝!” “要不是我爸妈当初不愿意我和你在一起,我能不和他们联系吗?!我爸妈当初就说你不靠谱,我就应该听他们的话!”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刘永勤,我妈没了,我都没见上她最后一面!” 陈玉芬哭着上来撕打刘永勤,被刘永勤一把推倒,又上去狠踹了两脚,“我出去了,这家没法待了!” 刘永勤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陈玉芬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之前俩人从来没动过手,现在刘永勤说上脚就上脚,说挥拳就挥拳。 自从她知道李霞的事好像连伪装都不伪装了。 现在正在严~打,她还不敢把事情闹大,就怕刘永勤因为流氓罪被公安抓去。 要是她真想闹就不只是收回分房指标这么简单了。 刘永勤和李霞都得去蹲笆篱子。 大儿子刘大鹏进来看了一眼,皱着眉,“你赶紧给我整个房子,要不小丽该和我黄了!” 陈玉芬抹了把眼泪伸出手,“把妈拉起来!” 刘大鹏满脸嫌弃的把她拽起来。 陈玉芬拍拍身上的土坐到炕沿边,“儿子,你和小丽商量一下,先在这个房子结婚,我和你爸去厂里集体宿舍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小丽怀孕了想黄也黄不了,房子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这房子住这么多人怎么结婚?!不行!小丽说没房子就不结婚!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呢?啥也没有就倒贴嫁过来!” 陈玉芬看着儿子脸色变得煞白,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现在连儿子都这么说她。 她这些年的付出算是什么? 只感动了自己是吗? 婆婆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自己没本事还想让儿子将就,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不是总吹你那个大舅还有大表哥的都是有本事的吗?现在怎么也不好使了?” 第37章 厂长夫人 陈玉芬一看到婆婆就有点气短,“妈,我大舅已经帮我们不少了,我和永勤的工作都是他给找的,还有大哥大嫂的工作,不都是我求大舅帮的忙?”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这工作有啥好的?要真心想帮你给安排个木材厂、纺织厂这些大厂,你们待的这都是小破国企,分个房子都这么困难!我听说人家木材厂又盖家属宿舍楼了,住平房的这些明年都能上楼!” “还有纺织厂、机械厂,哪个不是分房痛快,都开始盖楼房了,还是你没本事!自己男人看不住,儿子也管不了。窝囊废!” 刘大鹏也在一旁附和着,“奶奶说的没错,舅姥爷那么大的官给安排个好单位还是个事吗?还是你没打点好!” 说完话这祖孙俩都走了,没人理她。 陈玉芬坐在那越想越伤心。 这些年大舅真的没少帮忙。 当初爸妈不同意她嫁给刘永勤也是因为他们是农村上来的。 大跃进时城市里的工厂搞建设,从农村招来不少工人。 后来赶上大饥荒,为了粮食增产,又开始往回遣返。 那时候刘家也是被遣返的一批。 是她求了大舅才留在城里的。 虽说不是留在大国企,但那时能留下来就不错了。 工资待遇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各项福利恢复,才看出来差别。 但是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好呢? 让她离婚她是不舍得的,她觉得刘永勤只是一时被狐狸精迷了眼,不会真的和她离婚。 那个房子是爸妈的房子,就算俩闺女一家一半,她也应该有一半的房子。 对,她要的不心虚。 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时欣然,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欣然没去见陈玉芬,直接写了封信给她。 那一窝子极品也就陈玉芬当个宝,都这样了还不离。 但她也不是这个年代的特例,这年代的人都本着能过就对付过,离婚就好像把一个女人判了死刑一样。 陈玉芬离婚是肯定的,她只需要在陈玉芬最困难的时候把原主姥姥留下的钱给她就可以。 前几世都是在她临死前给的,那时候陈玉芬虽然离了婚,但是还幻想着会复婚,之后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一死这个世界会重启还是继续。 时欣然转了一大圈再回到家已经四点多了。 一进院就看见王奶奶在包饺子。 “然然回来了?晚上别做饭了,奶奶包的茴香馅的饺子,放了好些肉呢!” 时欣然停好自行车,“奶奶,我帮你一起包。” 王奶奶一挥手,“不用,一会儿就完事了。” 老太太别看年龄大,手脚还很麻利。 等着时欣然洗完手换完衣服已经包的差不多了。 还剩下两张饺子皮,王奶奶拿起一张将盆子里剩下的馅包进去再蹭蹭盆,最后盖上另一张饺子皮,把边顺着一下下拧过去,像个太阳花。 “我已经吃完了,一会儿煮好了你留下自己吃的,剩下的再给小骞留点。”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王奶奶将饺子下进去。 “我记得小骞以前可爱吃我包的茴香饺子了,那时候肉金贵,就放点荤油和鸡蛋,他自己就能干一盘子。现在生活好了,这孩子反倒不爱吃饭了。昨天我看他还挺愿意吃你炒的菜,吃了不少……” 老太太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了。 时欣然心念一动,“王奶奶,您是一直住在这吗?” 王奶奶摇下头,“我住到这的时候小骞他爸已经出事了,差不多瘫了半年多的样子,那时候他妈还没走。我见过他妈妈,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我听厂里人说小骞他爸当初追他妈费了老大的劲。” “小骞他妈心高气傲的,嫌弃小骞爸就是个工人,家里也没啥背景,看不上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同意了,嫁给了小骞爸。” “厂里人都说小骞爸把媳妇宠得和眼珠子一样,什么做饭洗衣服带孩子都不让媳妇伸手。背地里不少人笑话他,娶个媳妇当祖宗供着。小骞他奶奶也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 “小骞爸出事以后小骞妈天天在家摔盆摔碗的,我刚搬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小骞妈在院子里骂他爸,没本事,还拖累她什么的。没想到那么漂亮的女人骂人那么难听。” “厂里人说小骞小时候都是他爸爸带着,他妈有时候高兴了领着出去逛个街,带孩子去也是为了让孩子帮着拿东西,不高兴了就好几天不搭理孩子,要么就是连损带撅的,经常数落的孩子头都抬不起来。都以为是她不喜欢孩子,没想到生第二个的时候可当宝了,天天宝宝长宝宝短的。” “厂里人都以为她年龄大长心了,知道开始在乎孩子了。但是也就在乎那个小的,老大还是带搭不希理的。” “唉,后来小骞妈就领着小的离婚走了,转头就嫁人了。我还听说……” 王奶奶顿了一下,时欣然好奇的看着她。 “这话有点不太好说……不过厂里很多人知道,说是小骞妈嫁的那个人是她头一个对象,当时男的家里不同意才分手的。” “那男的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当领导的,他本身也是大学生在厂里当干部,和小骞妈分手以后就和一个领导家的闺女结婚了,媳妇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又娶的小骞妈,俩人结婚后也没要孩子……” “那男的叫什么来着?反正现在是机床厂的厂长,小骞妈可风光了,成了厂长夫人……唉,苦了小骞爷俩了。好人不长命啊,小骞爸活着的时候都说人可好了,长得也精神,就是普通工人找个像样点的媳妇也能找了,结果找了小骞妈……” 时欣然之前就知道谭云骞妈妈的事,这在江城也不算是秘密,但始终没见过他继父长什么样子。 今天看到了,按照中年大叔的标准来说还算不错,没乔艳丽说的那么夸张。 可能跟她前世做摄影师有关,见到的俊男美女太多了。 第38章 双保险 饺子好了以后,王奶奶盛了两大盘,一份留给时欣然吃,一份留给谭云骞。 王奶奶院子都没出,冲着隔壁院墙喊了声,“小骞,过来吃饺子!” 谭云骞应了一声,王奶奶又喊了声,“麻溜的,凉了不好吃!” 两家中间就隔着一堵墙,说话声大点都没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谭云骞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过来,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背心和黑色的运动短裤,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有些潮湿的耷拉着,微微卷曲,比中午的时候柔顺多了,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的头发留的比时下普通年轻人留的青年头要长,但又不像其他混混一样留那种到脖颈的长发,也不留那种看似个性实际很邋遢的两撇小胡子。 看起来很干净。 时欣然没见过谭父,但是见过那个姓关的女人,人到中年也很美。 谭云骞大概遗传了妈妈的美貌,脸型不是那种棱角格外分明的阳刚硬汉脸,相对柔和一些,但不娘。 就是太瘦了! 谭云骞眼睛略抬看见时欣然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他迅速垂下眼睛,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他打了声招呼,“王奶奶!” 王奶奶看着他哼了一声,“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的叫了那么多声!” “奶奶,我睡了一天,总要好好洗漱一下才敢来见您。”谭云骞的眼睛扫过时欣然微不可见的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奶奶又嗔怪地看他一眼,“昨晚又去哪野了?整天和跑马疯子一样不着家!” “快吃吧,都凉了,然然一直等着你呢!” “谢谢奶奶!”谭云骞的眼睛又看向时欣然,“不用等我的。” “快吃吧!一共俩人吃饭,然然能不等你吗?” 谭云骞没再说话赶紧坐下拿起筷子。 王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她现在孤家寡人,谭云骞离得近,俩人走的也近,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个孩子当成孙子对待。 老太太当年是逃荒来的东北,二十出头才嫁人,嫁的江城本地的,孩子还没断奶的时候,丈夫出去打猎想给她补一补,结果被熊瞎子掏了,留下孤儿寡母。 王奶奶也没再嫁。 解放以后她就被街道安排进了木材厂上班,好不容易守着儿子长大,儿子也进了木材厂工作,本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结果儿子在一次进山拉木头时遇到雪崩。 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了。 老太太还算坚强,没被压垮,不然早就随着儿子去了。 这些都是刚才俩人在等谭云骞时老太太和时欣然讲的。 时欣然尝了一口饺子,香! 老太太是真没少放肉。 “奶奶,这茴香是在市场买的吗?” 王奶奶笑了,“哪啊,老李太太他们去采的,你要喜欢吃明儿个我跟他们一起去采点,现在正是吃的时候,江沿儿那有的是,一摘一篓子。” 时欣然一听来兴趣了,“明早我和您一起去!” 王奶奶乐了,“我们老太太起得早,你能起来?能起来就跟着一起去!” 她又看向谭云骞,“你去不?” 谭云骞的手轻微的抖一下,“不去了,我起不了那么早……” 王奶奶一挥手,“行了,我知道问也白问,明天然然陪我去。” 时欣然松口气,还真怕谭云骞答应明天跟着一起去。 王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吃饺子,乐呵呵的拿起一个簸萝,拿出里面的老花镜戴上,开始纳鞋底。 “然然,你穿多大号的鞋?” “三十六号,怎么了奶奶?” 王奶奶笑眯眯地拿起针在头发里蹭了蹭,“等着奶奶给你纳双布鞋。” 时欣然笑了,“奶奶,不用那么麻烦,街里现在什么样的布鞋都有卖的。” 王奶奶嗔怪地看她一眼,“瞧不起我老太婆的手艺?以为我就会纳那种黑布鞋和老棉鞋?” “不是,奶奶,我怕您累着眼睛。” 其实她心里还真是那么想的。 千层底的黑布鞋或者条绒面的拉带小花布鞋。 是真的土。 这年代除了孩子,很多年轻人都喜欢买成品鞋穿,款式多还好看。 王奶奶点了她一下,“等着奶奶给你纳一双,让你瞧瞧!奶奶我会的可多了,就是身边没个时髦人展示!” 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傲娇,时欣然拍拍她,“行,我就看看奶奶的手艺有多惊人!” 王奶奶的笑容更大了。 谭云骞默默地吃着饺子。 从时欣然来了以后,王奶奶笑得比以前开心多了。 他不会哄老太太开心,也总让老人家担心。 每次见到他都是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小有说有笑的,他即使不说话只是听着都感觉……很幸福…… 他摇了摇头,他怎么能把自己和幸福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呢? 到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那是家的感觉。 吃完饭,王奶奶回屋,时欣然收拾桌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用你收拾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给你送饭。” “对了,自行车拿回来了吗?” 谭云骞点点头,“下午毛子他们送过来了。” 他很庆幸自行车没丢,毕竟那是老爸留下来的。 他看着时欣然低声说了句,“辛苦你了!” “没事。”时欣然拿着碗筷去刷洗,“今晚上会有大雨,院子里晒的东西都收好吧。” “好!”谭云骞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时欣然松口气,今晚应该又逃过一劫! 加油,你可以的! 刷完碗,时欣然将院子里晾的衣服都收进屋,也帮王奶奶收了床单。 入夜,下起了大雨,窗玻璃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噼啪直响,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天空中还传来隐隐的雷声夹杂着呼呼作响的狂风。 时欣然醒了,拿着手电筒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离谭云骞第二次的死亡时间差不多了。 她关了手电翻个身继续睡。 今晚双保险,她可以睡个安稳觉,除非谭云骞的蛋蛋不想要了才会跑出去疯。 第39章 梦见车祸死亡 隔壁的谭云骞九点多就躺在炕上了。 临睡前他将院子里晾的衣服收好,把门窗也关好。 他白天睡得觉挺多的,以为晚上会睡不着。 结果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他梦见他和姜平洋的飙车比赛没取消。 他骑着自己的金色本田,姜平洋骑着黑色的嘉玲,两个人约好在市郊通往林安县的那条路上。 沿着那条路看谁先到达林安县谁就算赢。 那是条沙土路,两个人都曾经骑着摩托去过林安县。 来回大概六七十公里。 他们特意定在夜里十一点进行,这个时间没什么车辆,也没人会管。 他和姜平洋骑在摩托车上戴好头盔蓄势待发,旁边两伙小弟们也都骑着摩托挥着胳膊叫嚣。 哨声一响,两个人冲出去,后面跟着好几辆摩托也在暗中比赛。 沙土路有些颠簸,又没有路灯,全靠车头灯的光。 他先姜平洋一小段距离,但是姜平洋也毫不示弱地紧紧咬住他。 天空中下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都没有停,甚至觉得下雨了更刺激。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 车轮卷起湿泞的泥沙四处飞溅。 车轮里卷进不少泥土,越来越不好骑,遇到坑洼的地方还会打滑。 但是两个人依然没有停下。 前面转弯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辆疾驰的大货车,车灯刺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 人声嘈杂,他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不停地涌出。 身体在不断地变冷,雨水也在不断的砸向他的脸和身上,头顶的残月已经看不见了,只见一道道闪电划过。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世间好没意思,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另一边的姜平洋也连车带人翻在地上。 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说是为你才去搞姜平洋你相信吗?”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些所谓的泄愤、脸面等等在生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活着才能让那些人更好的打脸。”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一双幽黑的能把他吸进去的眼睛…… 谭云骞从梦中惊醒,一阵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他身子一震。 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梦中的那种疼痛感还没有消失。 他慢慢挪着下地,一个闪电从窗外划过,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六分。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雨滴砸向窗子。 真的下暴雨了。 他和姜平洋两个人定时间的时候谁都没有听天气预报,就好像这些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自己死。 在旱冰场的冲突那天晚上,他也做了梦。 梦里他和姜平洋动手了,双方的兄弟们也都开始互殴。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掏出了刀,场面开始混乱,打乱套了。 最后他和姜平洋都躺在血泊里。 他以为那个梦是因为白天的气没发出去夜里才会做梦。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时欣然就是在那天出现的…… 难不成她真的是个妖精,会预见生死? 世界上哪有那么奇幻的事? 谭云骞双手用力抓了抓头发,回到炕边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棚。 屋子里很黑,他最喜欢的黑暗,此时却感觉像牢笼一样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睛。 他想多了,这世间没人会在乎他,他也不需要谁来拯救。 他是一个连亲妈都不要的烂人,没人能救得了他,也没人会真心喜欢他! 时欣然不知道他一个晚上又缩回龟壳里了,要是知道肯定准备好四十米大砍刀。 她昨晚定了闹钟,不到五点就起了,洗漱完毕王奶奶就过来敲窗子。 “然然,起了没?” “奶奶,起了!” 她打开门,看见王奶奶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还放着小铲子。 “然然,有水靴没?穿个水靴,昨晚下了暴雨,江边肯定可泥泞了。” “我找找。”时欣然翻出原主之前的红色水靴,又换了一身长衣长裤。 雨后的草丛里虫子肯定也很多,她又拿了风油精和清凉油,挽着王奶奶的胳膊一起出门。 到了胡同口李奶奶和齐奶奶已经在等着了,一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 见着时欣然都乐呵呵的上来拉她的手,“老王太太,这丫头就是住你院的然然?长得可真俊!” 王奶奶笑得眯着眼睛,“这就是然然!长得好看吧?炒菜可好吃了!小丫头干活贼利索!” 齐奶奶赶紧凑过来笑呵呵地问,“然然多大了?有对象没?” 王奶奶一听立刻收了笑容一把将时欣然拉到身后,“又想给你孙子划拉媳妇,不许打我家然然主意!” 齐奶奶手扶着篮子嘴一撇,“租你家房子就成你家的了?俺孙子咋啦?一收拾也是溜光水滑的漂亮小伙,比谭家那小子好吧?可是有正式工作的。” “我和你说啊,然然,这老王太太要是给你介绍谭家那小子可别答应。那小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奶奶打断了,“行了行了,你俩一见面就斗嘴,小辈的事我们少操心,走了走了!” 四个人沿着东七路一直往南走,走到一个路口拐个弯继续走。 老太太们走得慢,时欣然也自然放慢脚步。 再往下走就是福来街,算是江城的郊区。 齐奶奶总想过来和时欣然搭话。 王奶奶抓着时欣然的手,让她没机会靠近。 她小声唠着,“然然,不是奶奶非要撮合你和小骞,不让你见别的小伙儿,老齐太太的孙子真的不行,长得还过得去,但是啥都听他妈和他奶奶的,自己一点主意没有,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有你的罪遭了。” “将来和婆婆闹点矛盾那不都是你的事?何况你还没个娘家,嫁过去更得受气。” 时欣然笑了,感情这人不但是妈宝也是奶宝。 “王奶奶,您放心吧,我不会见的。我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吗?” 她和王奶奶眨了眨眼,老人家是个最好的助攻,所以她一点不隐藏自己的心思。 第40章 开盲盒了 王奶奶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奶奶知道!不过小骞这孩子你对他得有点耐心。” “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也和酸脸猴子一样,现在离得近,你可以多了解了解他,实在合不来也别勉强自己。女人这一辈子嫁错了男人就跟鬼门关走一趟一样。” 她希望两个人成,也希望谭云骞好,但是不能她看着行就行,关键还得是俩人相处起来合不合拍。 “知道了,奶奶!”时欣然挽着王奶奶的胳膊更紧了。 老太太的儿子要是活着,她应该是个很好的婆婆。 可惜了。 几个人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江边,江边住着二三十户人家,也是木材厂的家属宿舍。 木材厂真的是家大业大,所有职工都有住房,甚至父母还能给自己儿女申请到住房。 怪不得那些木材厂的职工一出去都感觉老自豪了。 江边有一片树林,下过雨很不好走,很湿滑,不穿水靴的话很容易陷进去。 时欣然和三个老太太小心地走着。 雨后树林里长出很多蘑菇。 王奶奶指着前面喊,“看看那里是不是榛蘑?今年出来的挺早啊,看来是因为昨个那场雨。” 时欣然看见不远处的大树,在底部冒出一片圆头圆脑的蘑菇,后面的两棵树也都有。 这些全摘了能炖一只鸡。 她赶紧快步走过去把蘑菇全摘了放进篮子里。 “奶奶,一会儿您看着就行,我来摘!” 这里不是山林,但也高低不平,下过雨的地更不好走。 王奶奶笑呵呵的,“好好!然然,快,这里,茴香!” 时欣然又乐颠颠的跑过去拿着剪子咔嚓一下剪掉。 这里不只有茴香一种野菜。 还有刺老芽。 这可是好东西,食药两用,可以增加食欲、祛湿活血、镇痛消炎、祛风行气,在东北被称为树上人参。 非常适合谭云骞现在吃。 时欣然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好几种做法。 炒鸡蛋、炒肉、香煎、凉拌、包饺子…… 现在苦日子刚过去没几年,很多人吃野菜已经吃得腻烦,能买新鲜菜的人都会买时令蔬菜吃。 野菜吃的人不算多。 跟着三个老太太一起,时欣然也认识了不少新的野菜品种。 又摘了一些蕨菜、黄花菜、车轱辘菜。 车轱辘菜也是食药两用的,不起眼的野菜都是大自然馈赠的宝贝。 又顺手摘了些黑星星果,可以用来泡酒。 东北又叫黑天天、姑奶子,吃起来和蓝莓的味道有点像。 天气热,几个人没摘太多,想吃这几天都可以过来摘。 上秋的时候可摘的种类更多。 回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 今天的主食是鸡蛋饼和南瓜粥,南瓜粥里还放了几颗汤圆。 时欣然将刺老芽洗干净,去掉外皮和老根,又将鸡蛋液和面粉和成面糊糊,加了点盐,用刺老芽沾着面糊煎了一下。 又拌了个黄瓜条,里面加上酱油和她自制的虾油。 她的早餐也是这个。 对于她来说多一个人吃早餐反倒做起来更容易。 可以多点花样,她也不用担心做多了吃不完。 她打算学着以前在大学里那些女生给男朋友或者心仪的男生送爱心早餐的方式,写个爱心小纸条。 她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没想到坐了十分钟,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一句带有情调的早餐寄语。 都怪她在大学里对那些送爱心早餐的女舍友嗤之以鼻,结果现在报应来了。 早知道如此,她一定会好好学习那些女生都写了什么。 时欣然一条腿弓着踩在椅子上,另一条腿盘着,一手抱着腿,一手提着笔,头皮都快抓破了,脸也跟着扭曲,最后只憋出一句,“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早餐开始!” 先这样吧,晚上有时间再多想几句。 考大学都没这么头疼过。 她将抓成鸡窝的头发梳整齐,穿上连衣裙又秒变优雅温柔女,拎着早餐来到谭云骞家的院子外,喊了一声,“谭云骞,早餐在门外!” 谭云骞感觉时欣然像叫魂的,他从老爸去世后起床气就很重。 不上学了之后他更是想睡到几点就几点。 毛晨他们来了要是看到他在睡觉就会直接离开或者留个字条,叫他是不敢的。 他闭着眼睛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下地,打开院门,熟悉的花布包放在那,拎起来关上院门。 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字条,娟秀的小楷字体让人看着很舒服。 看清上面的字他嗤笑一声,两只手团起想揉搓成纸团。 手动了一下又停下,将字条放在小桌上轻轻用手掌抹平。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小字条。 看着上面的字有点出神,仿佛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坐在桌子前认真地写着,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的浅笑…… 他将字条拿进屋子里,打开抽屉拿出一本日记本夹进去,再锁进抽屉。 谭云骞去洗漱一番再次坐下,打开所有饭盒,香气传出来,顿感食指大动。 所有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意犹未尽。 他摸了摸肚子,这才第二天,他竟然开始习惯吃早饭了。 要是坚持一个星期,以后不吃岂不是要难受了? 他安慰自己,江城这么大,好吃的那么多,还能找不到吃的么? 以前怎么吃以后就还怎么吃。 时欣然送完饭就骑着自行车去街里买东西。 清扬路有一家桂英布店,卖的布料都是从南方进的,很好看,也很新颖。 路过春丽服装店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已经被查封了。 她骑到布店门口停下自行车,走上两级台阶,迈步进了店铺,突然脚下一绊,身体不可遏制的向前跄了两步,用力扑过去。 她心里一惊,坏了,不会开盲盒了吧? 一个胖胖的身影迈着咣咣响的步子过去一把接住她。 她向前冲的力道不小,幸亏面前的大姐吨位大点。 时欣然一头扑到大姐胸前的绵软里,撞的大姐哎呦一声,往后倒退了两步。 两只手还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 “哎呦闺女,你这礼也行的太大了!” 大姐还开了个玩笑。 第41章 兄弟间也是争宠的 时欣然只想抱着大姐亲一口,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不然的话她得摔成如花。 要知道之前她搞完姜平洋之后也掉下水道里过,那叫一个惨。 时欣然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大姐,撞疼你了吧?” 大姐笑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撞一下不打紧,你怎么样?” 时欣然正了正身上的裙子,“没事没事。” “大姐,我想看看布料。” 大姐把她引到柜台前,指着摆在上面的一匹匹布料,“你想买啥样的?这边新进的,都是做裙子的纱料,你皮肤这么白,哪个花色都能驾驭了。” 时欣然仔细看着布料,挑选的不是花色,主要是质感,罩在手上看看透明度,再冲着光看看,最后拉起纱料抬手一扬,看飘逸程度。 “这是乔其纱,这是麻纱……”大姐热情地介绍着。 “这种一块二一米,这种一块五毛六,这种贵一些两块八一米……” “大姐,这个、这个和这个,一个颜色要十米,还有这几个一样要十五米…… 大姐惊讶地看着她,“姑娘,你是开服装加工的?” 时欣然笑笑,“不是,是用来拍照的。” 大姐乐了,“照相馆啊,你要这么多,我给你算便宜点。” 柜台上面嵌着尺子,大姐手脚麻利的扯着布捋着柜台量尺寸。 时欣然一共买了十几种布料,以纯色为主,也有几块绚烂花色的。 先买这些,拍出一套再说。 一次买了这么多布料,老板娘也实在,给了很低的价格。 这一天的出货量比她好几天还多。 “大妹子,我叫吴桂英,你叫我吴姐就行,你在哪个照相馆上班啊?” “大姐,我自己干,地点还没租下来,我买这些布料回去先设计,等着地方找好了再拍。” 吴桂英点着头,“等着开业了我帮你宣传一下,有顾客了给你介绍,来我这买布料的可多时髦的女同志了。” “好,到时候您这有新来的布料也给我打个电话。” 时欣然没说自己只拍挂历,到时候有约了想拍艺术照的可以接单。 八九十年代特别流行那种半身大头的艺术照,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收费还高。 偶尔接个散单也是可以的。 她拿出一个大号的白色编织袋装布料。 这些纱布料虽然薄,但是买得多,根本装不下,还有成匹的。 吴桂英拿了几个袋子把所有布料缠在一起,加上袋子里装的,帮着她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大妹子,能行不?要是拿不回去等我爱人下班帮你送一趟。” 时欣然看了眼后座小山包一样的布料,伸手拍了拍,“没问题!下次再买得多就麻烦吴姐了。” “没事没事!”吴桂英开了一大单,心里乐着呢。 和时欣然挥着手,两个人还互相留了电话。 时欣然留的是胡同口的公用电话,有电话过来大爷会给叫。 这些布料她没打算做衣服,她也不会。 但是她会围,摄影时随便围起来就很好看,不需要非得是成衣。 关键看怎么围,怎么拍。 她骑上自行车,还挺重,感觉快赶上一个谭云骞的重量了。 谭云骞今天好多了,打了一桶水准备擦擦摩托车,刚蹲下就打了一个喷嚏。 杨奎拎着两条黄花鱼走进院子,毛晨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一个花布口袋。 “骞哥,我们帮你擦吧?” 谭云骞一摇头,“一会儿你们帮我打水就行。” 虽说他赚的钱都换摩托车了,换的也勤勤,但是没换的时候就跟他媳妇一样,不喜欢别人乱碰。 “黄花鱼到了,我先拿了两条,我让我二舅多给留了几条,先放冷库冻着,想吃了再去拿,还到了一批冻大虾。我也给你拿了点。” “这不端午节快到了吗?冷库这些日子还会陆续到一些海产品,骞哥,你看还想吃啥让我二舅给你留着。” 谭云骞想了下,“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那天就是看时欣然没买到黄花鱼好像挺失望的,就鬼使神差的让杨奎帮着问一下。 他平时又不做饭,也想不起来吃什么。 他回屋拿了钱又出来,“一共多少钱?” “不用,哥,马上过节了,兄弟送你的。” “那不成!”他放在桌上二十块钱,“够不够的是个意思。” 现在鲤子都两块多一斤了,黄花鱼要更贵一些,还有大虾,再赶上要过节,肯定便宜不了。 “不要,哥!” 杨奎死活不收,最后谭云骞将钱硬塞到他兜里,他为难的看着钱,被谭云骞瞪了一眼,他立刻变小声,“也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要是有什么新到的海鱼再拿来点。” “行!”杨奎又乐了。 之前骞哥对吃的也不感兴趣,他有个在冷库上班的二舅也没优越感。 现在骞哥想吃啥就可以让二舅留着了。 这年头谁家要是有个在冷库上班的亲戚说话都硬气。 不但能买到市面上紧俏的冷冻食品,还能批发价拿。 兄弟间也是争宠的。 以后他不是就多了样招骞哥稀罕的资本了? 谭云骞待这帮兄弟都很大方,他们帮他买东西从来都是多给钱。 钱对于他来说,够吃饭,能换个喜欢的摩托车就行,以后有没有够不够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毛晨看见杨奎有点小得意的样子赶紧把他往旁边一推,“骞哥,我找着一个库房,咱这胡同对着的那条小道你知道吧?那里有个库房,大概一百五六十平,之前是养鸡场,就是厂里锯木车间李主任他媳妇干的。” “去年夏天闹鸡瘟,一下子死了一大半,后来就不开了,一直空着。那地方是老李用公款盖的,占的公家地方,租金很便宜。” 谭云骞想了一下那个地方,就在马路对面,确实离得近,地方大。 那里是锯木车间的仓库,李主任当时申请建库房的时候以权谋私给自家搞了个地方。 租金也肯定不会要高了,他自己就揣腰包了,多了容易被人捅到厂子里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厂子里这种事不少。 公款买房落私人名下的,或者建厂房为由给自己顺便建个小天地的事不少。 领导有时看见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第42章 他不想当狗 谭云骞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吸了一口,“一个月多少钱?” “十五,开始他媳妇说要二十五,我们说你要租的,就改成十五了。” 都知道谭云骞是个刺头,这么大的库房在别的地方租最少也要五六十。 谭云骞点下头,“行,等着时欣然回来我告诉她,你带她去看看。” 毛晨乐了,“哥,真是然姐要租啊?开照相馆在那地方能行吗?她会照相啊?还是要雇摄影师?” 谭云骞摇头,“不知道,没问。” 毛晨又问,“我带她去好吗?你带她去看呗?” “不用,我让她去找你。”谭云骞叼着烟蹲下身擦摩托车。 这么近陪她去看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他走路也没那么疼了。 但是都说不管她的事了,库房帮她看了,合不合适看她自己意愿。 他不想当狗。 毛晨和杨奎相互看看,行吧,也不知道老大又抽啥疯。 两个人帮着他擦完摩托车,想问他晚上出不出去玩,他们觉得这两天骞哥有点太安静了。 “不出去了,你们回去吧,下午让时欣然去找你们。” 俩人有种骞哥着急赶他们走的意思。 嗯,快中午了,一会儿该吃独食了。 两个人识相的赶紧溜了。 他们刚走,时欣然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路过谭云骞家门口发现门竟然半敞开着。 她停下自行车,用脚支着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谭云骞正坐在院子里抽烟。 看见她下意识地把烟掐灭,站起身走过来,“你回来了?” 时欣然微笑点头,“我现在去买菜,中午想吃什么?” “你等会儿……”谭云骞又返回去,拎了两条鱼和一个袋子过来。 时欣然的眼睛亮了,“黄花鱼?” “嗯,还有大虾。”谭云骞看见她惊喜的小表情垂下头也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 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杨奎拿过来的,说是要过节了,他二舅在冷库上班,刚到的货,我又不做饭,给你拿去吃吧。” 语气很随意,像是收到这些东西是件挺麻烦的事。 时欣然的笑容又大了,脑袋赶紧凑过去看,“还有大虾?” 谭云骞将袋子抬起离得她近了些。 时欣然看到里面都是个头很大的海虾,已经化冻了,布袋子一直在滴水,谭云骞很小心的保持着距离没让水滴到她身上。 “我们中午吃虾油炒饭吧,晚上吃黄花鱼!” “都行!”他看了眼时欣然车座后面绑着的大包裹,“我帮你送过去。” “好!” 时欣然下了自行车推着走,谭云骞先走过去帮她开门。 两个人一起进了院子,王奶奶又不在家。 时欣然停下自行车,给后面的大包裹松绑,吴桂英绑的那叫一个结实,费了一会儿功夫才解开。 还没等她去拿,谭云骞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帮她拎起来往屋里走。 时欣然乐颠颠的跟在后面。 没想到人这么瘦,还挺有干巴劲儿的。 不是细狗就好。 “放在炕上吧!” 谭云骞把包裹放到炕上,“库房也找好了,吃完饭你去找毛晨,让他带你去看。” “好!非常感谢!”时欣然双手一合十点了下头。 两个人又走出院子,时欣然打开那个袋子,把大虾倒到一个盆里,看着能有二斤重,虾也很大个。 “你干点活呗?我去买菜。” 谭云骞垂眸看向她,“干什么?” 时欣然拿出一个小刀,在虾头上开了一个口,“看到这个黑的没有?这是虾胃,这样一扯,里面的虾线也会跟着出来。你把这些虾都处理了。虾扒出来,壳和虾头放在这个小盆里。” 谭云骞试验了一个,没问题了才端着盆子坐到院子里的小桌边。 时欣然看他低头处理虾胃,虽然有点笨拙,但是很认真。 她赶紧又骑了自行车去市场。 买了青椒、黄瓜、洋葱和胡萝卜,再回来时,谭云骞已经处理完大虾,黄花鱼也收拾出来了。 时欣然看了眼处理过的大虾,“干得不错,你坐在这儿等着,我做饭!” 谭云骞“嗯”了一声,看见她像个小燕子一样快乐的奔进屋,没想到一个大虾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想吃海货对于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之前杨奎经常会念叨冷库又到什么了。 他偶尔买点送礼,其他的也没在意。 时欣然进屋换了身家里穿的衣服,一条运动短裤,上身一件深灰色棉线衫,又拿了一个方巾包住头发。 先将米饭上锅,柴火锅做饭香,但是不太方便。 有时间要去买个电饭锅。 她将所有食材清洗,用院子里的移动炉子起锅烧油。 她感觉自己好久没吃过海虾了,江城只有河虾卖,很小只的那种。 像是这种海虾一到货不是被关系户抢了,就是被人提早订走了。 之前的虾油都是她用海米做的,差点意思。 她先将虾头和虾皮放锅里炸虾油,炸好的虾油留了一部分收好。 等着米饭蒸好,她将米饭放在盆里晾一下。 将所有配菜切成丁。 谭云骞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道忙碌的身影。 闻着诱人的香气,听着刺啦啦的爆锅声,好像心里所有浮躁不安的情绪都被抚平了。 他有种想要时间静止的冲动。 看着时欣然一会儿进屋,一会儿又出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好像吃饭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他看见时欣然好像被油溅了一下,吸溜一声搓了搓腿,他差点儿站起身跑过去看一下。 眼睛也不自觉地看向短裤下那两条又细又直又白的大腿…… 他赶紧低下头别过脸。 时欣然将炒好的饭端过来放到桌子上,看见他满脸通红。 “坐在这里是不是很热?我们挪一下桌子吧,那边阴凉。” 谭云骞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搬着桌子就走。 “哎,这边!你要上狗窝吃饭?” 谭云骞抬了下眼,和趴在那歪着脑袋看他的旺财来了个对视。 旺财一脸警惕地歪头看着他。 他又赶紧低下头换个方向,把桌子放在阴凉地方。 时欣然笑着瞥了他一眼,“先别吃,我再拌个凉菜做个汤。” “好……”谭云骞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饭,不让自己乱看,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第43章 像觊觎别人幸福生活的小偷 时欣然将花生用加了五香粉的水煮了一下,又将茴香焯水拌了个凉菜,再做一个加了点猪油的紫菜瓜片蛋花汤。 谭云骞看着桌上的菜和汤,“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啊,都很简单,虾头炸了很好吃,很酥脆,你尝尝。” 对于时欣然来说,只要好吃就没麻烦的时候。 吃货还有怕麻烦的? 虾油炒饭里面放了芝麻,上面还有一个溏心煎蛋,红红的虾头呈扇面状围在煎蛋旁边,配上几个大虾仁,还有红红绿绿的配菜,怎么看怎么有食欲。 茴香焯过后没了苦涩的味道,翠绿的,吃起来很爽口。 谭云骞吃过酱油炒饭,也吃过蛋炒饭,虾油炒饭还是第一次。 入口鲜香,感觉自己的味蕾都被激活了。 再这么吃下去他会上瘾的。 时欣然也吃了一口,“好吃!”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满意! “你要喜欢吃大虾,冷库再有可以让杨奎带过来……” 谭云骞本不想说这句话的,但是看到对面的人吃饭时一脸的开心,不知道怎么顺嘴秃噜出来了。 时欣然连忙点头,“好啊,等着我问问杨奎冷库还有什么。” 赚钱不就是为了吃好吃的。 每当她知道自己只剩下七天寿命的时候她都会奔赴各个城市去吃没吃过的美食。 再看看没见过的美景。 她也就这点出息了。 不过这时候的火车慢,坐飞机也不方便,还要单位介绍信。 七天时间大部分都耽误在路上了。 去太远的地方时基本上饱餐一顿之后就该上路了。 如果有感动华国的十大吃货评比,她肯定会榜上有名。 时欣然喝了一口汤满足的放下勺子,看向对面,“好吃的这么多,为了好吃的也要好好活着。” “有时间了再去到处走走看看,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吸引你的风景对吧?” 谭云骞抬起眼皮看过去,笑成月牙的眼睛在期待的看着他。 又是那句“好好活着”,他想到昨晚做过的梦。 脑子里再一次不可遏制地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真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派她来拯救自己的? 自己哪里值得老天眷顾? 他低下头咽口唾沫,鼻子里轻微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谭云骞主动去刷碗。 看着厨房里摆放整齐的锅碗瓢盆,和一堆装着各种调味品的瓶瓶罐罐。 看起来好有家的感觉。 老爸去世以后他就没有家了。 厨房很小也很简陋,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 让他……有点不舍得离开…… 他感觉自己像是觊觎别人幸福生活的小偷。 他将洗好的碗盘放回橱柜里,走出屋子,时欣然在院子里给黄花鱼喂料。 “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去找毛晨吧。” 时欣然点头,“好,我把鱼喂上料就去。” 谭云骞垂下眼走出院子,回到自家院子,感觉哪哪都不顺眼。 明明自家院子比王奶奶家院子大得多,也没那么多杂物,就是觉得缺点什么。 时欣然将鱼腌好料放进厨房,换上衣服出门去找毛晨。 毛晨正蹲在门口吃饭,看见时欣然赶紧打个招呼,“然姐!” “你怎么在这吃饭?” “我等着他们过来送台球桌,怕找不到地方,应该马上到了,一会儿我陪你去看房子。 “不着急,你慢慢吃。” “然姐,你吃了吗?” “刚吃完。” 毛晨不再说话,三两口将剩下的饭吃完。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拉着两个台球桌过来。 时欣然一看马车赶紧躲得远远的。 上次差点被驴踢了还有阴影呢。 毛晨跟着车老板一起把台球案子卸下来,再安上腿。 他家之前修院墙就是为了改造房子。 临街房,打算开个小卖部。 现在全国还没有全面掀起打台球的热潮,刚刚兴起,江城市台球厅还很少。 有些小卖部或者饭店会在门口摆两张台球桌。 玩的人很多。 还有人骑着倒骑驴拉着台球桌,找人多的地方一摆,天黑收摊。 一杆两毛钱,五毛钱三杆,一天能打上几十局。 一张桌子一个月至少收入两三百。 哪怕像东北冬天冷,一年只干半年都比上班赚得多。 所以说八十年代的钱真的好赚。 不是穿越重生人士,只要有点头脑,胆子大点的都能发财。 毛晨把台球案子搞好,杨奎也过来了。 毛家是这一片第一家有台球桌的小卖部,一摆好就吸引了一群男女老少。 很多人不会打,纯属过来看热闹。 这时代娱乐节目少,谁家买个摩托车,甚至是两口子吵架,都是街头巷尾的谈资。 毛晨吆喝一声,“长喜长贵,你俩打一杆,让大家伙儿看看咋回事!” “好嘞!”哥哥刘长喜赶紧应了一声。 迫不及待地拿起杆子,还带讲解的。 “看见这个小东西没,往杆头上蹭蹭,还有滑石粉,往虎口这个位置擦点……” 市里台球厅聚集的都是江城各路的混混,那些人一去了不是霸着台球桌不下来,就是容易挑事。 普通老百姓都不敢去。 现在家附近有了,这些人也就多了一个娱乐项目。 毛晨看着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嘴角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没错,毛晨和杨奎都留了这时代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小胡子。 “这台球桌还是骞哥让我家买的呢,他说肯定赚钱。” 时欣然看了眼台球桌,谭云骞无疑是聪明的,就是心态消极。 得想个法子挑起他赚钱的热情。 毛晨领着时欣然过马路,路上和她讲了一下库房的情况,走进一个小道,小道的左边是木材厂的食堂和浴池,右边是木材厂院墙。 进去是木材厂的一个侧门。 小道很窄,也就一米多宽。 毛晨指着前方告诉时欣然,“然姐,你要是拉东西或者进车从后面走,那边路宽敞。” 杨奎问,“然姐,这地方开照相馆不太行啊,虽说房租便宜,但不是个正经做生意的地方。” “没事,便宜就行。” 这个位置时欣然很满意,几分钟就到上班地点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只要里面格局让她满意她就立刻拿下。 第44章 难道不是亲生的 毛晨还挺操心,又提出问题,“然姐,你是要雇摄影师吗?这地方别到时候连摄影师的工资都赚不出来。” 时欣然摇下头,“我自己摄影。” 毛晨和杨奎都惊讶的看着她,“你自己摄影?你会拍照?” 时欣然点头,“和老师傅学过。” 两个人相互看看,有点不敢相信。 他们以为时欣然就属于摄影爱好者那一类的。 那些人很多也是和老师傅学过的,但是专业水平就不敢说了,很多都是背着相机在公园支个摊拍照。 俩人聪明的没再继续问。 小道大概有个十几米长,穿过去别有洞天。 一片宽阔的场地。 左边是很大一片野草地,还参杂着各种颜色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边上还有棵歪脖树。 这片地方即使荒着也都属于木材厂。 右边就是库房的背面院墙,院墙外很突兀的建出来一个房子。 毛晨打开门,顿时一股鸡屎味扑鼻而来,熏得时欣然差点儿当场哕出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眼睛都被辣得要流眼泪了。 毛晨和杨奎也赶紧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进去将窗子都打开,晾了一会儿三个人才进去。 毛晨赶紧解释,“鸡都死了以后也没收拾,就这么空着,门窗都关着味散不出去。” 时欣然点头,这地上是够脏的,还有散落的鸡屎和鸡毛,混着锯沫子。 现在正夏天,这么捂着没味才怪。 屋子真的非常大,墙边还有一排暖气片,冬天给鸡取暖的,当然,暖气片也是走的公款。 最里面隔了一间小屋,很小,有炕和火炉,火炉连着暖气片,还有水龙头。 “这里是之前看鸡舍的人睡觉的地方。水电都不花钱,全是从厂里接过来的。上厕所可以去旁边的食堂。中午忙的时候也可以去食堂吃饭,到时候让骞哥和食堂打个招呼,买点饭票。” 毛晨问,“然姐,你觉得咋样?要是合适我们哥几个帮你收拾出来,从厂里要点锯沫子把地蹭蹭,再开窗晾些日子就没啥味了。” 时欣然又仔细看了看屋子。 地上已经抹好了水泥,很光滑也很好打理。 墙壁也用水泥打过灰饼,就是没刷大白。 屋子真的太敞亮了,除了鸡屎味哪里都满意。 问题是才十五块钱,水电还可以薅羊毛。 上哪找这便宜事去? 就算在偏远点的地方租个这么大的门市都要几百块。 刘叔刘婶家的面馆才三十多平方,一个月还一百多块呢。 也怪不得最后国营厂都倒闭了,现在各厂职工真的是以厂为家,不遗余力的薅厂里的羊毛。 像是木材厂这么大规模的厂子,属于央企,厂长就和土皇帝差不多,都是正处级别,工资待遇快赶上市长了。 “行,就这里了……” 时欣然略一沉吟,毛晨立刻一拍胸脯,“然姐,我们哥几个帮你收拾!” “那我给你们付工钱……” 毛晨不高兴了,“说啥呢?然姐?这不外道了吗?” 时欣然笑了,“那我请你们吃饭,收拾干净我还想简单装修一下。” 杨奎赶紧表态,“然姐,那些不动脑子的力气活你就交给我们,要是需要木匠和瓦匠你就意思下给点钱,木材厂最不缺的就是木匠,下班了就能过来干。至于我们你就不用管了,家都离得近,不用你管饭,我们回家吃就行。” “那怎么行?雇人也要管饭的。”时欣然要修整的地方不少,也不能太不要脸了,不给工钱也得管饭。 两个人一起摆着手,“不用不用!” 毛晨说:“要不我们也是闲着没事,都快闲出屁了。” 杨奎笑笑搓了下手,“然姐,你对我们骞哥好点就行,骞哥……挺不容易的……” 时欣然展颜一笑,“那是肯定的,到时候你们多和我说说你们骞哥的事。” 两个人连连点头。 时欣然觉得现在谭云骞身边的人都很接受她,就是谭云骞在负隅顽抗。 时间还短,让他这么敏感戒备心重的人马上缴械投降不太可能。 攻克他就相当于攻克另一个自己。 几个人把窗子敞开,窗子上有铁栏杆,也不怕有人会跳窗。 屋子里现在除了暖气片值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讲谭云骞小时候的事。 讲的最多的就是谭云骞的妈妈如何不喜欢他。 那个时候他们也小,一提到关姨就像是他们小小年纪里出现的美女恶魔,专吃小孩的那种。 毛晨说:“小时候我妈也总骂我,但是骂的那个感觉和关姨不一样,骂完我她还是管我的,她也说什么怎么不卡死你,怎么不饿死你之类的,还打我,老狠了,扫帚疙瘩都打开花了。” “关姨骂骞哥是像仇人一样,说他恶心,还说什么怎么不死了……”他挠了半天头,形容不上来。 小时候看别的家长骂孩子或者打孩子他们会幸灾乐祸的笑,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是看见关阿姨骂骞哥却感觉很害怕。 杨奎点着头,“对,就是像仇人,有一次小磊哭了,她把骞哥撵出去罚站,大冬天的就穿了条线裤,要不是李奶奶把骞哥领回家都得被冻死,后来谭叔下晚班回来把骞哥接回家的。我妈说关姨比后妈还恶毒。” “那次谭叔和关姨吵得可凶了,闹到要离婚,关姨抱着小磊回娘家了,后来又回来了,也没离成婚,再后来谭叔就瘫了。” 小磊就是谭云骞弟弟之前的名字。 两个人的话听得时欣然直皱眉。 现在不止一个人说谭云骞妈妈对他不好。 之前她就知道母子关系不好,谭母不喜欢这个儿子,却不知道竟然讨厌到要他死。 难道谭云骞不是亲生的? 就算不喜欢孩子爸,儿子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再狠心也不至于让儿子去死吧? 从长相上看,谭云骞还是有几分像他亲妈的。 这么一比较,她觉得自己亲爸妈好像都没那么恶劣了。 他们对自己大多是冷暴力,漫不经心的,无视的,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也是嫌弃的。 身体上的虐待或者不堪入耳的辱骂倒是没有的。 第45章 两个病人 两个人领着时欣然去厂子找到李主任,先交了三个月租金。 从下个月一号开始算起。 只要李主任不退休,不出啥大事这个房子就可以一直租。 李主任拍着胸脯,“你放心租,有事过来找我。” 接下来就是先把库房里的垃圾清走,再刷大白,刷完再蹭地。 毛晨一拍胸脯,“然姐,这种活不用你动手,你在家歇着就行,我们干完了去找你。” 时欣然笑笑,“我给你们多准备点好吃的。” 杨奎一摆手,“真不用!” 他又小声问,“骞哥这几天的饭都是你送的吧?” 时欣然点下头。 杨奎乐了,“我一猜就是,就老实在家等吃的,门都不出了!” 时欣然沉默。 谭云骞哪是在等吃的不出门,分明是在养蛋。 杨奎挑了挑眉,“然姐,你要想谢我们就多给骞哥做几顿好吃的,不用管我们。他吃东西矫情,现在就爱吃你做的饭,吃完饭的碗快赶上刷的干净了。” 时欣然笑了,这帮兄弟还真把谭云骞当亲哥们,都挺关心他的。 “好,我一会儿去买个西瓜,等着收拾完了我再请你们吃大餐。” “那我们自己买东西,你给我们做就行,不用你破费。” 上次那一顿他们都知道不少花钱,整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就帮着搬个家搞得和过年一样招待他们。 时欣然没再和他犟,“到时候再说,你和我一起去吧,再买点白灰刷墙。” 两个人再回来时,刘家哥俩也过来了,三个人已经把垃圾都清理出去,正在擦墙,为明天刷白灰做准备。 时欣然喊了声,“过来吃西瓜,歇会儿再干。” 毛晨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把西瓜切开,沙瓤的,一切开里面的红瓤就崩开了。 “这瓜看着就甜!” 毛晨切了块中间最甜的部分给时欣然,“然姐,你吃这个!” 时欣然接过去,“谢谢,你们也吃。” 近距离接触后,时欣然发现他们比她想象中有素质。 不会在她面前说脏话、混话。 这日子也挺美。 一群小鲜肉围绕在身边,姐长姐短的。 脏活累活不用她干,好吃的先给她。 她会爱上这种日子的。 还攻略谭云骞那个抽疯的别扭怪干啥? 时欣然咬了口西瓜,真甜! 谭云骞太影响她养鱼了! 毛晨也咬了口西瓜,“这西瓜好吃!对了然姐,明天我们晚点过来,先去发木材,回来再干活。” “你们有事就先忙,我这边不着急。” 时欣然又问,“是往南方发吗?” 毛晨点头,“对,这次是往深市发。骞哥现在就做这个生意。南方现在大兴土木,很多地方缺少木材,越往南走越贵。像是红松木只有咱东北有,到了深市那边价格能翻三倍,就是涝价也能达到两倍多。” 时欣然:“谭云骞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 “他之前一直倒木材,不过那时候没倒这么大,都是小来小去的,一次赚个几千块钱,今年不是国家实行价格双轨制吗?骞哥能拿到木材的计划内价格,再以市场价卖出去,他从厂里能佘到货。” “供销科长和谭叔之前是一个车间的,谭叔活着的时候俩人关系可好了,上次骞哥就是搞了一火车皮木材,价值两三万呢,货款回来以后再把窟窿填上。” 毛晨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瞟了眼时欣然,“然姐,你放心,你要是跟了骞哥以后他肯定养得起你,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骞哥不像他们说的啥也不是。你想想他十五岁时谭叔就走了,他也没生活来源了,要是啥也不干能活下来吗?” “那些亲戚根本没人管他。” “他其实有挺多赚钱的道道……”毛晨又赶紧解释一句,“可不是那些歪门邪道啊!” “他就是懒得干,有时候让我们去赚,他不去。他这人就是活得挺……那个词应该咋说来着?”他碰了碰杨奎。 杨奎正在吃瓜,被他问的一脸懵,抬起眼茫然地看着他,“什么咋说?” “消极。”时欣然替他回答了。 毛晨一拍大腿,“对,就是这词,学着点,还是咱然姐有文化。” 杨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自己没文化非要拉上他。 虽然他也没文化。 毛晨继续他的发言,“我的意思就是然姐你多了解骞哥一下,他人挺好的。” 时欣然笑了,“我知道了。” 这些人当的是兄弟,操的是老妈子的心。 谭云骞有消极甚至是厌世的情绪很正常。 根据她这几天采集到的信息来看,很大原因来自于他妈妈。 一个幼小的孩子,在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没有建立之前,父母就是他的全世界。 一言一行都在影响他的心理成长。 作为生养他的母亲,那么嫌弃他,每天骂他废物,甚至让他去死,要么让他心里扭曲成心理阴暗的变态,要么就会让他觉得活着没价值。 她也是不正常的,破碎家庭成长出来的孩子很容易心理出现问题。 不相信人,没有安全感,想法消极甚至逆向思维。 即使摆在面前的是美好的事物也会不自觉地认为是陷阱,有阴谋。 老天爷真会玩,把两个病人绑一块儿了,也不怕哪天一个把另一个碎尸了。 时欣然看看时间回去做饭,留下几个人继续干活。 擦完墙今天的活就算结束了。 做晚饭时欣然把两条黄花鱼都做了,红烧。 鱼不算很大,她自己就能干掉一条。 今天吃的挺奢侈,跟家里有矿一样。 现在不是冬天也没冰箱,不吃就坏了。 她刚才和杨奎去买西瓜时顺便买了点松子仁和鲜玉米。 把玉米粒扒下来,加上早上剩下的虾仁炒了一个松仁玉米虾仁。 又用车轱辘菜做了个汤。 她吃饭一定要有汤和炖菜。 馋人爱喝汤说的就是她。 做好饭她隔着院墙喊了谭云骞一声,比昨天快多了。 谭云骞今天到时间了就不自觉地收拾好自己,坐在那等着了。 时欣然又叫上了王奶奶,刚才让她晚点和他们一起吃。 王奶奶就吃了一小碗饭,时欣然劝她多吃点,老太太一摆手,“我不跟你们客气,年龄大了消化慢,再好吃的东西吃几口就饱了,你们吃,我纳鞋底去。” 她起身进屋,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第46章 激发了兽性 时欣然开始进行她飘着茶香的洗脑言论。 “你的那些兄弟们都很关心你……”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谭云骞撩起眼皮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继续说。 “今天他们帮我收拾库房,我说请他们吃饭感谢一下,结果他们说要感谢就给你多做几顿好吃的,说你平时不喜欢吃饭……” 谭云骞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下头,“不用,不用感谢。” 时欣然又继续说:“我真的挺羡慕你的,有那么多人关心你,你的兄弟们,王奶奶,还有刘叔刘婶……不像我,这么多年都没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不管是同学还是邻居谈得来的都很少,可能也是因为我没有父母吧……” 谭云骞听着温软中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 心里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为想过那句“再管她是狗”的想法。 时欣然低着头,鼻子里轻叹一口气,好像还带着一丝鼻音,“姥姥去世后关心的人就更少了……” 她说的是原主,原主性格内向软弱,身边确实朋友不多。 也是自卑的,小小年纪父母就不在了。 要不是大舅老爷,真的就无人问津了。 谭云骞心里的罪恶感又加深了一分。 她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想亲近一些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他懂那种感觉。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想要汲取一些温暖。 他看着时欣然,“以后你住在这没人会欺负你,他们人都很好,以后也会是你的朋友。” 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不自觉变得柔和。 时欣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你也是吗?” 谭云骞对上她的眼睛,里面像是盛着希翼的星光,他的心口一窒,鼻子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感觉脸有点热,低下头拿着筷子快速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没想到一个吸气,一下子呛到,他赶紧背过身去咳嗽。 时欣然眼睛一亮,献爱心喽! 她赶紧跑进屋倒了一茶缸凉白开,跑出来递给他,又蹲在一旁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喝点水。” 谭云骞接过她手里的茶缸喝了一口,水里不知道是不是加糖了,有点甜丝丝的。 背上温柔的触感让他的脸更加发烫。 他又咳嗽两声抬起头,“我没事了。” 时欣然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饭吧。” 谭云骞将手里的茶缸放到桌子上才发现是个新的,茶缸不算很大,白色的,上面的图案像是自己画的。 一个头发微卷的男生慵懒地靠着大树,穿着一件花衬衫,衣领处挂着一个墨镜,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每天好心情”。 字的旁边还画着一个简笔的小太阳。 寥寥几笔,也不是多高的画工,他却看出来那是自己。 “这是我送你的答谢礼,谢谢你帮我找库房。” 谭云骞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茶缸上的字,“房子是毛晨找的……” “那也是你让的,所以谢你也没错。我也会答谢他们的。” 谭云骞一愣,“也是茶缸?” 问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竟然私心的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时欣然笑了,“当然不是,我到时候会请他们吃饭。” 她哪有那么多的爱心和耐心可以输出? 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用在他身上了。 一个茶缸画了大半夜呢! 已经把自己那半桶水的画工发挥到了极致。 谭云骞的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悦。 吃完饭,他又赶紧去刷碗。 时欣然做的菜刚好,吃得干干净净,米饭剩了一些,准备明早用。 谭云骞刷碗的时候,时欣然走进来,不慌不忙的和他擦身而过,搞得他身子一僵。 看见时欣然从架子上又拿出一个茶缸,和他那个一样的大小,只是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孩,穿着裙子,站在花丛中,手里还拿着一束小花。 下面的一排小字写着,“我就是好心情。”字的旁边还画了一个笑脸。 他的手一抖,盘子“当”的一声掉在盆里。 时欣然眼角的余光看着他的脸已经红到耳朵尖。 经常这么撩最后会不会爆血管? 完了,时欣然觉得自己被激发了兽性,感觉撩纯情小男生有点上瘾。 按照她在现代的年龄来说谭云骞比她还小一岁,还是个弟弟呢。 好想看看纯情小混混为爱发狂是个什么样子。 她不想承认自己存了点报复的坏心思。 一次次的连累她去死,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时欣然拿出茶壶泡了点菊花茶,里面放了冰糖。 “喝点茶再回去吧?” 谭云骞蚊子声回答了个“好”。 刷完碗出来,院子里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茶壶,茶壶两边摆着一男一女两个茶缸…… 谭云骞看着两个挨得很近的茶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茶缸上的男生看的好像不是太阳,而是对面茶缸上的女生…… 他有些口干舌燥的拿起茶缸喝了一口。 “嘶……” 时欣然马上看向他,“烫舌头了?” “没事……我回去喝……”谭云骞拿着茶缸刚想走,又看了眼时欣然。 “茶缸送你的,当然可以拿回去。” “谢谢,礼物……很好……” 谭云骞装着菊花茶的茶缸就往院子外走。 “等一下!”时欣然又叫住他,一步步走过去,伸手将一个茶缸盖盖在上面。 茶缸盖上还有一圈小字,“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谭云骞看着上面的字出神。 时欣然笑着往前微微探了下身子,“这是一套的!” 谭云骞感觉一阵幽香传入鼻息,“谢谢!” 他向后仰了下身子,迈开长腿转身快步走出院子,脚步有点踉跄,但是手上又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怕茶缸里的水晃出来。 等着他走出去关上院门,时欣然已经笑得腰都弯了。 原来她怎么都没发现,撩帅哥这么有趣。 哎呀,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早知道他这么好玩,前几世就不该躲着他。 什么可怕,分明是可爱。 她又拿出一个茶缸盖盖在自己的茶缸上,上面写着,“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她心情很好的又打开茶缸盖轻轻抿了一口茶。 苦中带着点甜,就像生活。 没有一成不变的苦,也没有永远纯粹的甜。 第47章 他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谭云骞回到家将茶缸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上面的画和字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打开盖子小小的喝了一口菊花茶。 一茶缸菊花茶他喝了好久,像品尝珍馐美味一样不舍得大口喝。 晚上睡觉时他又将茶缸里装了凉白开放到炕头的桌子上。 上面的图画冲着炕,他躺在那一偏头就能看见靠着树的男生,和上面“每天好心情”几个字。 他伸出手小心地摸着上面的字和画,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变好,还感觉……暖暖的…… 他又拿过茶缸盖,看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去。 嘴里也不自禁地念叨着,“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他的生命中从没出现过像时欣然这样的姑娘。 坚韧的像小草,又温柔温暖的像太阳。 现在阳光已经照射到他的身上了,他好想靠近怎么办? 他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谭云骞看着茶缸渐渐睡去,他又做梦了。 梦见两个放在一起的茶缸,上面的两个小人活了,男孩有些羞答答地牵着女孩的手。 女孩踮起脚在男孩的脸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头顶的太阳光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渡着金色的光晕…… 睡梦中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隔壁的时欣然今晚睡得有点晚,处于半疯魔的工作状态。 她蹲在椅子上伏案在画设计图。 她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了,就差趴炕上画了。 她工作的时候是没什么形象可言的。 她在设计第一版挂历的画面构图。 这种拍摄和单纯的写真不一样。 要考虑的因素也有很多。 更不能像后世的数码相机一个镜头可以捕捉几十或者上百张,最后再挑选一张最佳的。 现场不合适的灯光以及瑕疵可以用软件修复。 胶片的拍摄是最考验技术的,后期可以微调,但是成本高,耗时长,也有诸多限制。 她不怕浪费胶片,但是胶片相机连拍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数码相机。 一本挂历她要设计出十七八种到二十种构图,再根据构图去设计小道具或者小场景。 最后再精选出十三张交给挂历商。 时欣然一直忙活到凌晨一点才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已经六点半了,洗漱完毕开始做早餐。 扒了一个昨天买的玉米,把玉米粒用手动绞肉机搅碎做了一个玉米汁,里面放了冰糖。 煎了一个鸡蛋皮,将昨晚的剩米饭放锅里热一下,再加入剁碎的虾皮、野菜碎、和炒熟的紫菜碎和芝麻。 紫菜碎炒熟就和海苔差不多。 但是这年代还没见有成品海苔卖。 将搅好的米饭放到鸡蛋皮上铺平卷起来,再切成一段段的蛋卷包饭。 小菜就做了个炝大头菜,也就是卷心菜。 半个小时齐活! 装饭盒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昨晚忘想爱心小纸条了。 要不再写个“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不行,她自己都觉得敷衍。 她想了想,写下一句,“心若向阳,何惧悲伤。” 那种温柔小意,脉脉含情的句子她搞不来。 看得人会不会发麻她不知道,她自己想的时候先麻爪了。 还是写点励志的心灵鸡汤吧。 她把字条放在饭盒上放进花布包,拎着走出去,又是熟悉的一嗓子,“谭云骞,早餐在外面!” 她以为谭云骞还是会在她走后来拿,没想到她刚喊完,院门就开了。 看着他打理整齐的发型,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一看就是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 谭云骞看着她的眼睛里有了光亮,“早上好!” 时欣然短暂的惊讶过后露出笑,“早上好!用餐愉快!”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像某团送外卖的。 谭云骞轻轻牵起嘴角,“你吃了吗?” “我现在回去吃,你拎进去趁热吃吧。” 谭云骞轻点下头,目送着她又回到王奶奶家院子才进院关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叫住她一起吃。 打开布包看到字条,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小心的把字条夹进日记本。 打开饭盒,里面金黄的蛋卷包饭惊到他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早餐,也没见这么做过的。 他印象中的早餐要么是前一天的剩饭剩菜,要么就是包子、饺子、油条、油炸糕、饼、馒头之类的。 再打开圆桶里,是香甜的玉米汁。 他只喝过大碴子、小碴子粥,没想到苞米还能这么做。 他现在有种身在不真实的幸福里,像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见了。 他有种奢望这种日子可以继续下去,而不是七天…… 时欣然吃完早饭就去市场买东西。 毛晨他们要去发木材,差不多十点左右才回来。 她中午给他们做了芹菜馅的大肉包子。 毛晨几个人回来就开始刷墙。 十一点多,时欣然给谭云骞也送的包子,加了拌菜和汤,又端着一盆包子去库房。 谭云骞想到她是要给几个兄弟送饭。 “你要是忙这几天不用给我送饭了。” 时欣然笑了,“没事,他们都不用我干什么,就中午做顿饭。你吃吧,我走了。” 谭云骞看着手里的饭点头,“好!” 等着时欣然转身,他看着那抹背影一直走到马路对面,进了库房才回到院子。 他今天已经没什么事了,出去也不要紧。 但是他竟然没了出去的欲望。 甚至不想离开院子。 每次胡同里传来走路声或者说话声都能让他神经紧张。 时欣然端着盆子走进库房。 几个人已经把天棚刷完了。 “我给大家包了包子,吃完饭再干吧!” 几个人光着上身,头上戴着报纸做的帽子,一看见她进来赶紧下来把背心穿上。 毛晨摘下手套打了打,“然姐,你这么客气干啥?” “你们帮我干活还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家吗?一天就做一顿,要不然我闲着也没事。快吃吧,热乎的。” 她还拎来一个小桶,里面装的绿豆汤,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还有一大饭盒拌菜。 她拿了张报纸席地而坐,和大家一起吃。 第48章 云上骞骞,欣欣然也 毛晨拿起包子张大嘴咬了一口,“然姐,做的太好吃了!” 其他三个人也都点着头说好吃。 “然姐,差不多再过半个月二十来天的我们要去趟深市。” “去深市?” 毛晨点头,“等木材到了花城就起身,去省城坐飞机,上次就是,骞哥让我们过去两个人,接到货再把木材交到客户手上,把支票拿回来。” “客户不放心,不愿意先打全款,我们也怕客户赖账,那么多钱必须谨慎点,所以骞哥就会让人过去。上次是长喜和长贵过去的,这次估计是我和大奎了。” 时欣然点头,“那个时候这里也该弄的差不多了,这边停些日子也没事。你们要在那边待几天?” “也就两三天,骞哥也不催我们,愿意玩就多玩两天。” “我们要隔两天就打电话到货运站,看看木材到哪了。” 现在没有完整的物流系统,邮政局邮寄小件,大件就要走铁路。 想要查动态只能一站一站打过去电话询问某个车次到没到,很麻烦。 从江城的火车站发出要转省城到花城,中间还要中转一些站点,最后再到深市。 快时半个月,慢的时候可能就得二十天或者一个月。 时欣然在心里大概算了下时间。 距离下次谭云骞出事也是还有二十来天。 要是那天他不在江城呢? “谭云骞每次都是让你们去吗?” 毛晨又咬了一口包子,“往南方那边运木材这才是第二次,你知道骞哥赚钱不积极的。以前做小生意时他也是都联系好了,其他跑腿的活就交给我们。深市那么远他肯定懒得去。” 时欣然暗自咬了咬牙,这个败家老爷们,做个生意都这么不上心,也不怕客户被抢了,也就这几个人目前还算靠谱。 不然的话这么赚钱谁不红眼? 能拿下计划内价格的又不止他自己,他们几个不行可以找个靠谱的人。 那个供销科长一样吃回扣,给谁做不是做? 虽说和他老爸生前关系好,但是最不靠谱的就是人心! 时欣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把包子当成谭云骞,一口一口吞下去。 这么大的屋子得干几天。 干了还得刷两遍三遍。 今天是第三天,她还要给谭云骞送四天饭。 接下来的几天,时欣然还是每天早上送饭的时候给谭云骞搞个小纸条。 早上和中午送饭,晚上一起吃。 谭云骞觉得她好忙的样子,他中午吃完饭特意去王奶奶家送碗盘都见不到她。 每天晚上一起吃晚饭竟然成了他一天中最期待的事情。 这几天他一点也没生出出去浪的念头,就老老实实在家。 他惊奇地发现,这几个兄弟竟然也没缠着他。 之前要是一天不过来见他都是稀奇事。 他将每天收到的字条都小心收好,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浮生长恨,安之若素。” 第六天早饭的时候他收到一张字条,看着那张字条上面的字他愣住了,读了一遍又一遍。 字条上写着八个字,“云上骞骞,欣欣然也。” 谭云骞的眼睛红了。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那个女人说爸爸没文化不会取名字,“骞”是病马的意思。 他和她争辩,最后被她掐青了胳膊。 爸爸回来后,他问爸爸是不是自己的名字真的是病马。 爸爸搂着他帮他擦眼泪,“云骞就是如云高翔,骞骞在古语里就是形容飞翔的样子,恣意奔放的飞翔。爸爸希望骞骞以后能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他那时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叫他小骞,而爸爸却一直叫他骞骞。 “古代还有一个很伟大的外交家叫张骞,和你同一个骞字。所以爸爸的骞骞不是病马,长大了也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忘了爸爸给他取这个名字的初衷。 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寓意。 但是现在,一个仅仅认识半个月的姑娘对他说,“云上骞骞,欣欣然也。” 展翅高飞是一件欢喜的事情。 时欣然想不到她随手写出来的句子让谭云骞和着泪吃完了早餐。 七天之约快结束了,她只是突发奇想,想把两个人的名字组在一起。 莫名的觉得这样还怪顺口的。 快五点的时候,时欣然回来,骑着自行车刚路过谭家门口,院门就开了。 谭云骞站在门口看着她,“你回来了?” 时欣然看着谭云骞今天有哪里不一样,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点……她说不清的情绪。 “你剪头发了?” 谭云骞神色不太自然地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头发。 “很帅,比原来看着精神多了!”时欣然赞了一句。 真心的。 刘海没那么长,一眼就能看到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 两边的鬓角也修短了不少。 这两天吃得多,也没出去喝酒熬夜,脸看着鼓溜了不少,脸色也看着好看,好像还白了。 谭云骞被时欣然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睑,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裤子。 “你等会儿……”他转身进了院子拎出一袋东西,“杨奎拿了两条刀鱼,我已经收拾好了。” 时欣然看了眼刀鱼,挺宽的。 但是,杨奎今天都在库房干活,什么时候来送的鱼? 她瞄了眼谭云骞,面颊微微泛红,这人不善于说谎。 下次再不长嘴,给你缝上! 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些为难,“可是……我今晚想吃裤带面。” 今天早上起来就想吃裤带面了,没有足够的食材就做了别的。 这几天她虽然一直给潭云骞送饭,但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在吃上她真的不想委屈自己。 谭云骞看着她皱起的小脸赶紧收起鱼,“没事,毛晨家小卖部买了冰柜,可以先放在那一晚,明天再拿出来。” 时欣然点头笑了,“好!今晚吃裤带面可以吗?” 谭云骞的黑眸落在她的脸上,“你做主。” 他这几天都没在意吃什么,好像盼着的只是晚上能和她一起吃饭…… 第49章 明眸潭潭,时时盼之 时欣然高兴了,“你等着,我去做面!” “我去把鱼放到毛晨家。”谭云骞走出院子去毛晨家。 毛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两张台球桌都有人在打台球,还有一群卖呆和乱指挥的。 坐在门口抽烟的毛晨眼睛和雷达一样盯着玩球的人,“哎哎,差不多点,不带往外捡球的,你这样一局得玩多长时间?后面的人玩不玩了?” 玩球的人呵呵笑着,“不捡了不捡了。” 毛晨眼神再一飘看到谭云骞,扔了烟屁股连跑带颠的跑过来,像看稀奇物一样围着他转了一圈,“骞哥,你出山了?” 谭云骞睨了他一眼,按住他不停靠近的脑袋,“说的我跟进去了一样。” “你这几天跟闭关修炼一样,找你也不出来,哥,来根儿?” 谭云骞刚想伸手接过来,又摆摆手,“不抽了。” 说来也神奇,他原本一天能抽一包烟,这几天每天不超过三根。 他把袋子递过去,“把这个鱼先放你家冰柜一天,明天来拿。” 毛晨一看是收拾好的带鱼,再抬头看看面前的大哥,好像精神了不少啊! “对了,哥,过些日子去深市是让我和杨奎去不?” 谭云骞看他一眼,“你想去?” 毛晨点点头,嬉笑着,“想去长长见识。” “那就你俩去吧,到了外面别惹事!” “好嘞,哥!我把鱼放回去。” 毛晨连蹦带跳的进院。 他还没去过花城和深市呢,都说那边现在发展的快,男男女女都可时髦了,新鲜玩意儿也多。 谭云骞来到王奶奶家院子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还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推开门走进院子。 时欣然正在揉面,看见他走进院子随口说了声,“你回来了?” 谭云骞一下愣在那,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看着窗子里正在低头揉面的姑娘,喉咙滚动了两下,“回来了……” 时欣然抓了一把干面撒在案板上,接着揉,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你坐那等着,一会儿面就好了。” “好。”谭云骞的眼睛锁住那道身影,久久移不开视线。 多少次他回到家里,面对着漆黑的屋子喃喃出声,“我回来了……”却无人应答。 现在有人问,有人应。 他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透过窗子看着里面晃动的身影,像是在欣赏一道靓丽的风景。 很美,很耀眼,他曾有过的二十几年人生里所见的最美的风景。 时欣然揉好了面,切好剂子放在一边蒙上笼屉布醒面,开始将土豆、五花肉、青椒等切成丁。 她已经感觉到今天的谭云骞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难道是今天的小纸条刺激到他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这么专注。 她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又拿出一碗加了花生碎和炸黄豆的油泼辣子,“你好了吧?能吃辣吗?” 谭云骞的脸一红点头,“我自己加。” 这么隐私的地方被谈论他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天他已经吃过太多没吃过的饭菜,现在看到宽宽的和裤腰带一样的面条也不奇怪了。 他盛了一勺辣子放进碗里,“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时欣然垂下眼,遮住她眼里划过的笑意,再抬眼时眼底是一片柔和和向往。 “没去过,但是我很想去,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很多的钱,去想去的地方,吃想吃的美食。” “所以,只要我有时间就会买书和菜谱研究各地的美景和美食。有机会去了就可以按照书里写的去走走看看。” 这几天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都会聊天。 大多是时欣然在说,谭云骞在听。 时欣然会和他讲长城、泰山、苏州园林、黄果树瀑布等知名美景。 会说华国的几大菜系。 她在和他分享她的喜好。 在用语言讲述世界很大,多出去走走,总有他喜欢的人、事、物。 谭云骞的话不多,但是时欣然在说的时候会认真听,会有回应,即使不说话也会用眼神回应。 讲了这么多天,这是谭云骞第一次主动提出问题,说明已经开始对她说的感兴趣了。 谭云骞垂下眼睛,低声呢喃一句,“有机会是应该多去走走……” “对啊,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很有意思的。” “嗯……” 又是轻轻的一声,但是比之前坚定多了。 时欣然低头浅笑,一天进步一点点。 谭云骞回到家,只有他自己的家。 看了看桌上的茶缸,拿出夹着字条的日记本,翻开那张写着“云上骞骞,欣欣然也”字条的内页。 他找出钢笔,想了想,在下面认真地加了一行字,“明眸潭潭,时时盼之。” 等字迹干了,他将日记本轻轻合上放回抽屉里。 夜里,谭云骞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很美好,美好的让他不愿醒来。 有她,有钱,有美景,有美食。 都是时欣然给他描绘过的那些画面。 第二天一早,随着早饭而来的字条上面写着,“愿你,历遍山海,依然觉得人间值得;往后余生,水远山长,安适如常。” 看着字条,谭云骞惊觉,一个星期这么快就要过去了。 从第一天时欣然给他送饭时隐隐的抗拒,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三餐,以及那一声声入耳的“谭云骞”。 他的手指来回的摩挲着上面的字,心里有股热流在不断翻涌。 时欣然吃完早饭就去了库房。 大白都已经刷完了,夏天干的也快。 毛晨和杨奎一早上从厂里拉来了一倒骑驴的锯沫子。 木材厂不缺木材,自然也不会缺锯沫子。 外人要花钱买,厂里职工都是随便拉,什么锯沫子、刨花的,拉回家可以发酵好喂鸡,也可以烧火,还可以用来发木耳菌。 实用的很。 几个人将锯沫子倒在地上铺开,撒上水,拿着用木板做成的推子来回用锯沫子蹭着地。 或者拿着竹篾的大扫帚来回扫。 这个活基本上过学的都会干。 这年代学校里一大扫除,就让学生准备锯沫子用这种方法蹭地,蹭完后干干净净的。 第50章 他在心里汪了一声 时欣然没参与蹭地,用盆子打了水,站在窗台上擦玻璃。 上面沾上了一些刷墙的白灰,要用刷子刷干净。 从这里可以看到胡同口。 逆光中走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没一会儿就到了窗边,抬头看着她,“下来吧,我帮你擦,你给我洗抹布。” 时欣然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微笑,“好!” 她从窗台跳下来,谭云骞拿过抹布,不需要上窗台就轻松擦到上面的窗框。 拿过抹布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汪”了一声。 这几天他一直都知道兄弟们在帮她干活,想着她能开口找他,却一次没有。 甚至都没有提收拾库房的事。 今天他在家实在坐不住了,变狗就变狗吧,反正没人知道他之前怎么想的。 毛晨喊了一声,“骞哥来啦?” 喊完还冲着旁边的人眨眼睛。 杨奎吹了声口哨,刘长喜和刘长贵也嬉笑着,“骞哥来了一个顶俩,咱们快点干,今天就把屋子收拾出来!” 谭云骞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小子嘻嘻哈哈的笑着继续干活。 谭云骞一边擦,一边将窗框边上裂开的腻子铲掉。 干活很像样,也很麻利。 十岁就当家的孩子什么活都磨出来了。 谭云骞不需要爬上爬下,自己就能洗抹布,但是为了增进感情么,时欣然还是留在一边帮着洗抹布。 谭云骞接过时欣然洗的抹布,上面好像还带着她的温度,让他用的时候感觉烫手。 毛晨几个人边干活边聊天,刘长喜搂着他的脖子,“你去了再帮我带几个电子表,家里这些亲戚都想要。那边比咱这便宜多了。” 毛晨一拍胸脯,“没问题。”又看向时欣然,“然姐,你要带啥不?听说那边衣服啥的可时髦了,还便宜。” 时欣然刚洗了一个抹布递给谭云骞。 “我想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去,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还想进点婚纱。” 毛晨愣了下,随即笑了,“那也行,到时候我和大奎帮你拿东西。” 谭云骞擦玻璃的手一顿,眼睛不自觉地往时欣然那边瞟了一下。 就看见时欣然笑得眼睛都弯了,“好啊,我可以多买点,我要去的地方挺多的,到时候可别嫌我麻烦。” 毛晨赶紧摆手,“不会,不会!” “我带着相机去,可以帮你们拍几张照片!” 刘长喜嚷嚷着,“你们可以去白云山和那个大教堂,我们上次去的时候拍一张照片可贵了,就是那种拍完了过一会儿就能出来照片,没有底片的。” 时欣然笑了,“一次成像的那种?” 刘长喜点着头,“对,就那种,咱公园那也有,本地的都拍那种普通的照片,外地的就拍一次成像的,拿着就走。” 这种相机就是最早的拍立得,都是进口的,宝丽来或者富士的。 八九十年代的景区照相点都有,拍完照为了成像快,拿到手里还要甩一甩。 缺点很多,一次只有一张,色彩饱和度低,甚至有点模糊,褪色很快,还没有底片,价格还贵的离谱。 因为相纸很贵。 光线不行,角度不行拍出来的照片就会全部作废。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出片快,立等可取。 她每次临死前出去旅游时都会买一个一拍得的宝丽来相机,不然的话,拍完了她都等不到照片洗出来就得原地升天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花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谭云骞也经常听这帮小子吵吵闹闹的,没觉得怎样,今天伴随着时欣然的笑声怎么就听着心里不舒服呢? 脑子里甚至还出现时欣然笑嘻嘻的拿着相机给几个人拍照的画面…… “行了,别唠了!赶紧干活,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几个小子乐了,“好啊,哥,你都好久没和我们出去吃饭了!” 谭云骞微皱了一下眉头,好久了吗? 好像从认识时欣然就没怎么带他们出去吃过饭。 以前三两天就要出去一次。 “一会儿想吃什么随你们点……”他又看向时欣然,“你想吃什么?” 时欣然看向他,“好吃的我都喜欢吃,那今天中午这顿饭……” 谭云骞转回头垂下眼,“先存着,以后再说……” 他的声音有点小,耳尖发烫,他存了私心,不想这七天就这么结束。 “好!”时欣然爽快的答应。 谭云骞的嘴角划过笑意,拿着抹布继续擦玻璃。 那四个人干得更起劲了,很快蹭完地,窗户也换了新的腻子,窗玻璃擦得亮堂堂。 现在库房已经大变样,没了之前的鸡屎味,墙壁雪白,地面锃亮。 谭云骞问,“你还打算怎么收拾?” 时欣然看看空旷的屋子,“再做些活动的道具就好,下午吃完饭约下木匠。” 谭云骞看下手表,“先去吃午饭吧。” 几个人刚走出库房的羊肠小道,赶上木材厂中午下班,工人们三三两两的从厂子里出来去食堂吃饭。 看见他们几个人不免皱起了眉头。 有人像是躲瘟神一样还特意从道牙子下面走过去,有的则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特别是时欣然,她站在几个男人中间尤为显眼。 有的和谭云骞很熟,还打了个招呼。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站住,“小骞!” 谭云骞的脸立刻沉了几分,也不回答,不耐烦地看着对方。 男人把腰板儿一挺,斜着眼看他,“见面连小叔也不叫了?” 谭云骞嗤笑一声,痞气立现,头扬了扬,用眼角的余光扫他一眼,“滚!”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听到周围嘲笑的声音和眼神,脸立刻挂不住了,“你、你……没礼貌!对长辈这么说话!” 他的手又指了下时欣然,“这是你对象?” 谭云骞睨他一眼,“你管得着么?” “作为长辈,我得劝你别找这种狐狸精一样的女人,你忘了你妈……哎,哎!你放手!” 谭云骞拧着他指向时欣然的手指,凑到他耳边警告的语气,“我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滚!” 谭云骞松手时往前推了一下,男人踉跄着后退几步,龇牙咧嘴地揉着手指,嘴里还叫着,“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不听我的将来小心被骗的和你爸一样钱没了人也没了!” 第51章 玷污了身份 男人的话音刚落,谭云骞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男人顿时鼻口窜血,一下子坐到地上。 看着和煞神一样走过来的人,他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着。 谭云骞一脚将他踢倒,踩在他胸前,低下身子薅起脖领子又一拳打下去。 男人捂着脸又是一声嚎叫。 旁边的人都过来劝架。 毛晨和杨奎几个人也赶紧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毛晨小声说:“哥,厂子门口人多,等着没人的,兄弟们给你出气!” 谭云骞猛地甩开毛晨和杨奎的手,此时他浑身戾气暴涨,像只愤怒的狮子,再次抡起拳头,就听见娇滴滴的一声,“谭云骞!” 他的身子一震,拳头悬在半空中,猛地转过脸,眼底还带着失去理智般的猩红。 时欣然一步步向他走过来,脸上很平静,好像一点没有被他的表情吓到。 她现在只是表面平静,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谭云骞发疯,心里还是哆嗦了一下。 她调整好情绪露出微笑,声音温柔,“我们吃饭去吧。” 杨奎赶紧挡在时欣然面前,“哥,你别冲动!” 时欣然推开他又向前一步,伸出手攀上谭云骞的胳膊。 杨奎几个人急得不行,刚才谭建设说的那几句话足够骞哥发疯的。 万一再伤了然姐…… 谭云骞看着她,拳头紧了紧缓缓放下,眼底的血腥气也慢慢褪去,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好!” 他的视线落在时欣然握着自己手臂的小手上,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几个人震惊的呆立在那,感觉此时的骞哥就像是一只疯狗见到了主人,立刻变得乖顺。 谭云骞又看向地上捂着脸的谭建设,眼神立刻又变得凌厉,“滚!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打断你的腿!” 谭建设一咕噜爬起来,捂着被揍的腮帮子口齿不伶俐地叫着,“谭云骞,这个事没完!我回去就告诉你奶奶!我还要报警,你们都看到他打我了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低下头快步往食堂走。 “听说食堂今天有红烧肉,去晚了没有了!” “对对对,快走!” …… 开玩笑,谁给他作证? 为了他去得罪一个混子? 吃饱撑的! 再说谭建设是谭云骞的亲小叔,他们家的事谁也不想掺合! 谭建设看见人都走了,吐出一口血沫子,“谭云骞,你不知好歹,小叔都是为了你好,你看这个女人长得……” “哎!”时欣然拦住又要冲上去的谭云骞,朝谭建设轻笑一下,“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谭建设警惕地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时欣然往前走了一步,他赶紧后退一步。 时欣然停住脚,带有诱惑性的又说了句,“你过来。” 她的语气软绵绵的,谭建设咽了下口水,往前小心地进了一步,“你……” “啪!”一声巴掌响,谭建设愣在那,时欣然嘶了一口气,这一巴掌震得手发麻。 果然她还是适合用脚。 “谢谢夸奖!我很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呼。” 狐狸精呀,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本叫呢! 谭建设跳着脚,“你、你……” 呼啦,面前突然晃晃悠悠走过来四个男人,一字排开,个个摩拳擦掌,他咕噜咽下口水撒腿就跑。 时欣然看着面前的四个男人背影,哇塞,帅啊!这就是做大嫂的福利吗? “你的手怎么样?” 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时欣然就差拍脑袋了,忘了大哥还没搞定呢! “没事……” 她的小手拿到身前晃了一下又背到身后。 泛红的掌心恰到好处的让面前的男人看到又藏起来。 谭云骞喉咙滚动了一下,“以后这种事……不用自己动手。” 时欣然微笑,“好啊,以后有事我会告诉你。” 前面几个人已经识趣的过马路等着他们了。 谭云骞别过脸,“今天……” “我说了,如果不做好人让自己可以开心那就继续,我不是也打他了吗?” 谭云骞回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没有嫌弃和厌恶,只有坦诚和认真。 “不过……”时欣然话锋一转,眉头也皱起来,让谭云骞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刚才的行为还是让她讨厌了吧? “以后要注意别让人抓到把柄,像是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很容易被拘留,留下案底就不好了。将来孩子要考大学、进机关单位或者当兵政审不合格的。” 谭云骞:“……” 她在说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时欣然说的很认真,发现面前的谭云骞已经傻掉了。 她没说错啊! 现在考大学和后世不一样,政审非常严格的。 虽然还没有公务员一说,但是家长有了案底,想要从政一样不行。 谭云骞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脸色不自然地往前快走两步,结果一下踩空,滑到马路牙子下面,一个踉跄。 时欣然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谭云骞站稳后脸一红,“我没事……他不敢报警的……” 过了马路,毛晨几个人在等着他们,“哥,我们骑摩托去啊?南邻街新开了一个饭店老火了,咱们去那啊?” 谭云骞看了眼时欣然,“要不……我们买回来吃吧!” 大家都很不解,“为什么?” 时欣然也不明白,抬眼看着他。 谭云骞的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嘴唇紧抿了一下,“不太好……” 刚才在食堂门口已经有人在对时欣然指指点点了。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宁静了,让他一时忘了自己是个臭名昭著的混混。 和他挂上钩或者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也会被贴上标签,被认为不是什么正经人。 刚才他揍谭建设也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让厂里几个爱传话的老娘们在撇着嘴看时欣然,不知道嘴里在嘀咕什么。 时欣然看着他略显复杂的表情一下就明白了。 “没事,我不在乎。” 谭云骞别过脸,他在乎。 今天带她出去了,明天她就会被传出来跟了个混混,以后这都会是她人生洗不去的一个污点。 毛晨几个人对视一下,懊恼的挠挠头。 他们每次出去觉得可牛掰了,往人多地方一走大家都退避三舍,正眼都不敢看他们。 这是头一次觉得他们的身份那么不光彩。 然姐这么好,跟他们在一起是真的玷污了身份。 第52章 准备好了吗 谭云骞语气很坚定,“你们几个去点几个菜带回来吃。” 几个人刚要转身,时欣然拦住他们,“就去外面吃。我的名誉自己会负责。” 她看向谭云骞,“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以后我和你们连一起同进同出的机会都没有是吗?” 好不容易来的可以打进谭云骞的生活圈子,她怎么可能放弃。 几个人没敢动,全都看向谭云骞,谭云骞垂着眼看着时欣然,看到的是比他更坚定的眼神。 他脑子不断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两个词,“以后……”“同进同出……” 时欣然不说话就看着他,谭云骞垂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像是有热浪翻滚。 “走吧!我回去取摩托车。” 几个人乐了,“走喽,吃饭去!” 有人甚至打起了口哨,被谭云骞一记眼刀子飞过去,立刻变成嘘嘘的哑哨。 谭云骞和时欣然进了胡同,谭云骞站住脚,“刚才那个是我亲小叔……” 时欣然微笑,“没关系,我也有个不成器的小姨,不过约等于无。” 谭云骞沉默一下,“我的亲戚比你多,不过我更希望没有。” 时欣然语气淡淡的,“那就当他们没有吧。” 那个谭建设是个妈宝,是谭云骞奶奶的老来子,只比谭云骞大六岁。 也是谭云骞死后争遗产大军中的一个。 估计这群人都希望谭云骞有财产、无家室、早死亡。 别的不说,就现在骑的那辆摩托车就够他们不吃不喝攒十年工资才能买得起。 所以他们认为谭云骞一定很有钱。 谭云骞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人,现在她刚一出现谭建设就急了。 时欣然站在门口等着,谭云骞进去把摩托车推出来。 递给时欣然一个头盔。 现代的人平时骑摩托都不喜欢戴头盔。 好不容易买辆摩托上路兜风,戴上头盔谁还知道车主是谁? 他锁上院门跨坐在摩托上,时欣然戴上头盔坐上来,“以后你也戴头盔吧?” 谭云骞略一停顿,点头,“好!” 他除了要飙车的时候戴头盔,其余时候还真没有戴头盔的习惯,因为发型会乱。 他偏过头问了声,“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重生回来那一天就准备好了。 时欣然不知道谭云骞问的话里有没有另一层意思,她自动解读的。 和他绑在一起,以后他所面对的人和事,也是她即将面对的。 她还是把手扶在谭云骞腰带的位置,前面的人身子还是僵了一下,还好没第一次反应那么强烈。 明明那双小手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谭云骞却感觉浑身有些燥热。 他踹着火,拧了下车把,突突声响起,摩托车驶出胡同,四个人已经各骑一辆摩托等在那。 有东德的摩托,有苏国的、还有铃木和幸福。 全是之前谭云骞淘汰下来的。 败家老爷们几乎是一年换一辆摩托车,再以极低的价格处理给这几个兄弟。 前后五辆摩托车在马路上突突突的跑起来,这场面还真拉风。 引得街上的行人看过来,也都自动避让。 一看就不是好人,骑那么快被撞到了下场会很惨。 木材片区的人则是好奇,好多天没看到这几个混混一起出动了,不知道又要去哪野了。 谭云骞大概是顾忌着后面的时欣然,骑得速度不算快。 几个人也自动地跟在他身后。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摩托车停在南邻街一家饭店门前。 饭店是新开的,红砖大瓦房,上面的大牌子写着聚缘饭店,看起来很气派。 门口摆着好几张台球桌。 有等餐的人在外面先玩几杆。 摩托车一停下,打台球的人都不自觉地看过来。 当看清几个人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摩托车的声音自然也吸引了饭店里的老板。 老板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出来看见几个人顿时出现便秘一样的表情。 龇着牙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来了?” 毛晨看见他乐了,“呦呵,是你开的啊?生意做大了哈!” 老板咧着嘴,“托你们的福……” 他冲着谭云骞把大牙龇得更大了,“骞哥来了?” 别管多大岁数,见到这帮混混也得叫哥。 谭云骞点下头,下了摩托车,时欣然摘下头盔,被他很自然的接过拿在手里。 “有包间吗?” 老板咕噜咽下口水,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那个……今天是星期天人有点多……包间都被占了,我去和他们商量下倒出来一个……” 时欣然叫住他,“老板,不用了,你给安排个六人桌就好了。” 老板没敢动,看着谭云骞,谭云骞迟疑了一下看向时欣然,“要不我们找个有包间的地方吃。” 时欣然摇头,“就在这吃吧,我饿了。” “好!” 老板有些垂头丧气的领着大家往里走。 开饭店的最怕这帮混子来了,没有包间也得和客人商量一下给倒出来一个。 要是碰上个脾气犟的,双方就得干起来。 吃完了饭还有可能赊账。 谭云骞算是这群混子里最仁义的,没包间时最多转身就走,结账时也从来没为难过服务员。 但一样是定时炸弹啊! 饭店还真是挺红火的,几乎都坐满了。 大厅里差不多有十几桌散客座位,包间其实就是两边靠墙的隔断间,上面挡着一个帘子。 谭云骞和时欣然走在最后,毛晨几个人走在前面。 他们四个一到这里就痞气外漏。 扬着头,斜叼着烟,抖着腿,也不正眼瞧人,连衬衫领子都往后拉了拉,特欠揍的模样。 老板赶紧让服务员找个桌,没有位置加个桌也得让这几位大爷有地坐。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又响起说话声,但是明显的没刚才那么热闹了。 有胆小的又快吃完的,已经起来让桌了。 别说他们,要是时欣然来吃饭,在不认识这几个混混之前也会赶紧吃完离开。 谭云骞还算正常在门口靠墙的位置站着,他看到时欣然的眼神扫过前面几个人,抬起脚轻轻踢了毛晨一下,小声呵斥了一句,“靠边站着!” 第53章 应该在你生下来时就掐死 几个人立刻虎躯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时欣然,龇牙一笑,“然姐,习惯了,别介意哈!” 时欣然笑了,“别吓到顾客了。” 几个人收敛了痞相,靠边站好。 吃饭的人里已经有认出谭云骞的了,毕竟“名人”嘛! 还有好奇的眼光看向时欣然的,估计在揣测她是什么身份,这么漂亮怎么跟个混混在一起。 对于这些异样的眼光,时欣然全然无视。 但是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让她无法忽略。 来自靠里面墙的其中一个包间,有六个人,一对年轻男女,两个中年女人,两个中年男人,看着像是两家人在聚餐。 看着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 帘子刚好掀起,服务员在上菜。 其中一个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中年女人,用和她打扮不符的刀子眼神盯向了谭云骞,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反感。 甚至带着警告,让谭云骞离开。 谭云骞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冷漠地移开视线。 但是明显的呼吸变得沉重,脸色也阴冷的快要滴水。 老板已经给几个人找好了桌子,就在那间包间的外面。 女人看见谭云骞竟然无视她的警告,还坐得离自己这么近,顿时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着。 旁边端庄的女人和她说了句什么,她赶紧转过头一秒变笑脸。 毛晨和其他三个人也看到那个女人,神情变得微妙,“骞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 谭云骞沉着脸扔下一句,“不换!” 还故意坐在正对包间的座位上,时欣然也跟着坐到他旁边。 包间的帘子已经被拉下来了,但是帘子的缝隙中偶尔还能窥到里面的一角。 杨奎坐在时欣然的另一边,小声说:“然姐,里面坐着的那个是关姨……” 时欣然轻点下头,“我知道,没事,点菜吧。” 出来遇见关秀娥实属巧合,但早晚也会碰上不是么? 服务员将菜单放到桌子上,杨奎把菜单推给谭云骞和时欣然。 谭云骞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将菜单又推给时欣然,“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出去抽根烟。” 他站起身走出饭店,不知道关秀娥是不是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到了,也撩开帘子走出来,还狠狠地朝时欣然这桌看了一眼。 时欣然看着菜单上的菜随便点了两个,“玉米烙和干煸蚕蛹,其他的你们看着点。” 她站身,杨奎也跟着站起身,“然姐,一会儿骞哥要是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多担待,他每次见到关姨都会不开心……” “我知道了。” 时欣然走出门,谭云骞不在门口,她看了下四周,向饭店的侧面走过去。 还没拐过去就听见说话声。 “你刚才为什么不走?!” 关秀娥即使压着嗓子说话,也挡不住语气里的尖锐。 时欣然没再往前走,贴着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谭云骞背靠着另一面墙,嘴里叼着烟,满脸的痞气,看着面前的歇斯底里的女人冷笑了一下,“饭店是关家开的还是徐家开的?我为什么要走?” 关秀娥最烦的就是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气得有些跳脚,“都说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赶紧带着你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滚蛋!” 谭云骞笑了,“厂长夫人不想看见我只能自戳双目了,今天也是我的好日子,还就想在这吃了!” “谭云骞!我就应该在你生下来时就掐死你!” 谭云骞扔掉烟头踩灭,“晚了,关秀娥,你发疯的样子很难看,不符合你厂长夫人的身份。” “不说没人知道你是我什么人,徐夫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无限的嘲讽,转过身时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悲痛和恨意。 关秀娥在后面叫着,“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谭云骞迈开长腿还没等走到转角处就听见熟悉的一声,“谭云骞!” 甜润的声音竟然神奇地安抚了他此时不断上涨的暴戾情绪。 他快走两步转个弯,看见时欣然站在那左右看着像是在找他。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走过去在她身后轻声说了句,“走了!” 他轻轻的一声,引得时欣然立刻转过脸。 她的眼睛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像是瞬间有了光彩,嘴角边漾起的笑容也驱散了谭云骞心里最后一丝雾霾。 “你在这儿啊!” 谭云骞看着她勾起嘴角,“嗯,走吧!” 关秀娥追过来看见时欣然立刻停住脚步,头一甩装作和谭云骞不认识的样子往饭店里走。 时欣然故意问的很大声,“谭云骞,那个大婶是谁啊?” 谭云骞连看都没看,眼睛只看着她,“不认识!” 关秀娥的脸上出现龟裂,她自认为保养的很年轻,人家都说她像三十多岁。 在她印象里只有那些农村妇女才会被叫大婶。 这个女人一定是谭云骞找来气自己的! 能跟他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谭云骞和时欣然一眼,低着头走进饭店。 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和一个混子有关系。 她更怕的是让丈夫看见她跟前夫的儿子有瓜葛会发脾气。 谭云骞和时欣然坐下,桌子上已经上了一个手把排骨。 提前炖好的,上来的很快。 几个人谁都没动筷子,偷眼看着谭云骞,见他面色日常,但是也不敢确保一会儿会不会爆发。 谭云骞撩起眼皮扫了一圈,“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 大家听他轻松的语气才嬉笑着开始夹菜。 毛晨拿出一瓶白酒,“哥,你喝啤的白的。” 时欣然往前送了下杯子,“我喝点啤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连谭云骞也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时欣然笑了,“小酌怡情,大醉伤身,喝一两杯没事的。” 谭云骞看向毛晨,“我也喝啤的。” 毛晨收回白酒瓶,不由得多看了两个人几眼,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之前要是骞哥看到关姨不喝个大醉也得发顿脾气。 现在真的是不一样了哈! 他赶紧起开一瓶啤酒给两个人倒上。 第54章 怎么肯定孩子是徐家的 毛晨倒完酒开始报菜名,“然姐点了一个玉米烙和干煸蚕蛹,我们又点了手把排骨和蛤蟆炖土豆,哥,你再点两个。” 谭云骞拿过菜单,看向时欣然,“点个偏口?” 他的感觉时欣然应该是喜欢吃海鱼的。 时欣然点头,也没和他客气,“再点个青菜吧。” 菜码很大,六个人六个菜根本吃不完。 “香菇油菜?” 时欣然再次点头。 谭云骞嘴角划过笑,看来这两天和她吃饭没白吃。 他也大概了解到了她的口味。 杨奎去点菜,毛晨给每个人倒上酒,他们几个喝的都是白酒。 这么多好吃的,喝啤酒撑肚子,该吃不下菜了。 等菜的时候,包间的帘子掀起,关秀娥从里面出来,看样子要去上厕所。 谭云骞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出来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关秀娥气鼓鼓的瞪了这边一眼。 “我也去方便一下。”时欣然站起身。 谭云骞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时欣然朝他淡淡的一笑,“我马上回来。” 厕所在后院,女厕一共两个格子间,有个小门。 时欣然等在外面,关秀娥出来看见时欣然,吓了一跳,随即鄙夷的瞟了她一眼就要离开。 时欣然上前一步拦住关秀娥。 关秀娥脸色一变,小声问,“你要干什么?” 她的眼睛还不自觉地往饭店的大堂里瞄了一眼,生怕有人出来。 时欣然看着她,凑过去小声说:“我很奇怪一件事,徐厂长应该只有两个闺女吧?难道他不想要自己的儿子?你当年是怎么说服他不再要孩子的?又把自己小儿子改姓徐的呢?” 关秀娥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呼吸都乱了,“谭云骞让你来的?” 她的眼神微不可见的有一丝闪烁,随即头一扬,“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急着走,刚踏进饭店大堂就撞上端菜的服务员,一盘红烧鱼连汁带鱼扣在她身上。 “啊—”她的尖叫声伴随着盘子落地的破碎声,“你瞎啊?看不见人啊!” 饭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来看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跑过来连声道歉。 关秀娥看着自己的米白色西服套裙上面红呼呼的一片几近崩溃。 包间的帘子掀开,徐茂远出来看见妻子满身狼狈,脸顿时黑下来,皱着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你赶快收拾一下!丢人现眼!” 关秀娥一脸委屈,但是被男人训的连个屁也不敢放,赶紧跟着老板去处理衣服。 时欣然在心里啧了一下,看来这个关秀娥费尽心机嫁到徐家也没好哪去嘛! 被鱼扣在身上,作为丈夫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妻子有没有被烫伤,而是担心丢人。 想想之前他们说的,谭父将她当眼珠子疼真是天差地别。 高门大户也不是那么好嫁的。 刚才她也是想诈一下关秀娥。 只是觉得奇怪,同样是儿子怎么会差别那么大。 如果说小儿子是姓徐的种,难道这个关秀娥在婚内就给谭父戴了顶绿帽? 但是这年代又没有亲子鉴定,她怎么就那么肯定孩子就是徐家的? 还是说像狗血剧一样,她和谭父很少同房,有了以后再来个同房?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得徐家信啊! 关秀娥是姑娘时徐家都不同意她嫁进来,离婚带个娃就同意了? 别看徐茂远死了媳妇,带着两个孩子,但是条件好,想要找个小门小户的大姑娘也是能找到的。 徐茂远媳妇刚死的时候是机车厂的劳资科科长,工厂最吃香的职位。 徐父当年是机械局的科长,退休时已经是局长了。 徐母是大学的教导主任,后来又升到副校长。 而关秀娥爸爸是普通工人,妈妈没工作,她本身初中没毕业,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儿,徐家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就是二婚也轮不到她。 她得找个机会查查,让谭云骞彻底断了对“亲弟弟”的这份念想,还能避过一次死劫。 谭云骞可能对这个妈已经没了念想,但是对他一奶同胞的弟弟还是存着情谊的。 和谭云骞接触越多,了解的也越多,她心里难免有了一些说不上来的异样情绪。 前几世她就单纯的把谭云骞当成一个续命的工具,也不想了解他,只觉得他是个超级无敌讨厌的作死怪。 时欣然在厕所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谭云骞站在那儿等着她,嘴里叼了一根烟,眸色沉沉的盯着她看。 时欣然惊讶了一下,不知道刚才她和关秀娥说话他有没有听见。 她微笑着走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谭云骞掐灭了烟,“你没事吧?” 他是看到关秀娥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进来,又撞到盘子,直觉上和时欣然有关。 就过来看看。 时欣然摇头,微微扬起嘴角,“我能有什么事?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一个瞎眼的撞上了服务员的盘子。” 瞎眼关秀娥刚好从后院的一个小屋走出来,听到这句话顿时气得胸口起伏。 时欣然拉了谭云骞一下,“给大婶儿让一下。” 关秀娥听见这句话心口更堵了,但是她现在心虚的很,赶紧低着头走进大堂。 连看都不敢看谭云骞。 时欣然看着她的背影憋住笑。 这回她可没叫错,关秀娥不知道是换了老板娘还是服务员的一件花衬衫,极其不合身,很肥大。 刚才的雍容华贵全靠衣服衬着,现在换上这身衣服看起来最起码老了十岁,真像农村大婶了。 看着保养得宜,其实近距离观看才四十多岁的人已经显出了老态,眼尾细纹横生,手指粗糙。 挽起的头发间也生出不少白发。 一个女人过得幸不幸福从脸上是能看出来的。 这不是一个生活在爱里的女人应有的状态。 所以她这些年在徐家过得并非顺风顺水。 谭云骞看向时欣然,“你认识她。” 他说的是肯定句。 时欣然没有慌张,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 第55章 瞅对眼了 时欣然摇头,“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是谁,刚才他们告诉我了。” 谭云骞吐出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第一次请她吃饭,却让她看到了不堪的一幕又一幕。 也成,她现在想要退出他的世界还来得及。 再晚了,他不敢保证…… “这就是我的生活,没什么亲情可言,连亲妈都不待见。” “那你以后就要过得更好,气死他们。”时欣然说的轻飘飘的,还带着一丝俏皮。 谭云骞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出声,“是,我过得越好他们越生气。” 时欣然看着他的笑,乖乖,小混混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两边竟然带着浅浅的酒窝。 她探过身小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 谭云骞的脸一热,赶紧避开她的眼神。 两个人一起回到座位上,几个人已经喝高兴了,开始划拳,“哥俩好,五魁首六六六……” 这年代喝酒都流行划拳,大厅里时不时地传来低一声高一声的“六六六”。 偏口鱼一上来就被放到时欣然眼前。 谭云骞将里面的鱼籽夹出大半放到时欣然的盘子里,“这家在胡同里开小馆子时我们就经常去吃,你尝尝,好不好吃?” 时欣然尝了一下,用力点点头,“好吃。” 味道做的确实不错,不然饭店也不会这么火。 谭云骞看她吃得高兴,眼神都不自觉变得温柔。 包间里的关秀娥换上大妈花衬衫以后总觉得低了一头,特别是看到丈夫时不时投过来的嫌弃眼神更加坐不住了。 她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偏偏遇到那个孽种,搞得她心情都不好了。 今天是他们一家三口和儿子对象家长见面的日子。 宝贝儿子徐重阳和对象王雪珊是同学,女方的爸爸是卫生局局长,妈妈是交通局的科长。 俩孩子都在江城大学上学,开学大三。 虽然才二十岁,但是这么好的亲家她肯定要先把握住了,准备让两个孩子一毕业就结婚。 对方条件好,她自觉徐家也不差,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和准亲家见面就遇到这种事。 那爷俩果然是她的克星。 但是想到即将和局长成为亲家,她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徐王两家吃完饭走出包间。 王母挽着关秀娥的手臂,“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等着两个孩子毕业了,安排好工作就结婚。” 徐重阳和王雪珊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揣着喜悦。 几个人出来,谭云骞的眼神并没有变化,甚至主动拿起杯跟几个兄弟喝了一杯。 时欣然抬头看了眼徐重阳。 从面目上看,真看不出他和徐茂远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关秀娥的基因还真的很强大,两个儿子都长得像她。 徐重阳不论人品如何,但是长相确实很帅气。 和谭云骞有着几分相像,但是缺少了那股邪气,毕竟从小被溺爱长大的。 关秀娥一直用身子挡着谭云骞这桌,虽然徐茂远不认识谭云骞,但是她心虚。 徐重阳看见谭云骞愣了一下,他对这个哥哥的印象是模糊的,五岁以后再没接触过。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个不能被提起的哥哥。 现在看到几分相似的长相和老妈递过来的眼色瞬间就明白了。 他很快移开眼神,他也不想被人知道有个当混混的哥哥。 当看到他旁边坐着的时欣然时,眼睛停留了一下,攀比心不由得让他看了眼身边的王雪珊。 原来他觉得王雪珊长得漂亮可爱,现在好像缺了点什么…… 不对,他不能这么想,能跟在一个混混身边能是什么好女人? 怎么配和雪珊比? 长得再漂亮又能如何?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时欣然一眼。 关秀娥暗自掐了儿子一把,徐重阳赶紧回神,把注意力放到王雪珊的身上。 几个人边聊边往外走。 时欣然也看到了王雪珊,长得一张娃娃脸,很漂亮也很可爱,可惜了。 王雪珊感觉到有目光投射过来,转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在看她,姐姐好漂亮,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朝着对方甜甜的一笑。 她这一笑把时欣然整不会了。 本来已经把她归到坏人的一堆里了,结果给她来了这么可爱的一笑…… 她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王雪珊一看对方朝她笑了,嘴咧得更大了,和时欣然眨了下眼走出门。 那个姐姐笑起来好温柔,看起来暖暖的。 好喜欢。 徐重阳还不知道自己对象和他认为不是好女人的女人瞅对了眼,看她一直往那边看还拉了她一下,“别看那边,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人!” 王雪珊不满地看他一眼,“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人家脸上写字了?” 徐重阳一噎,“那些人一看就是混混,你看一个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 “偏见!”王雪珊嘴撅起来了,她又没看那些男的,她看得是漂亮姐姐。 几个人一走,毛晨几个再看向谭云骞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个包间一出来就是他们这桌,刚才那人说的话他们也听见了。 骞哥的亲妈在为另一个儿子张罗亲事,却对骞哥避如蛇蝎。 谭云骞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的举起杯和大家干了一杯,喝完放下酒杯,“我不喝了,你们继续喝!” 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今天见到关姨了,但是既没喝多也没发脾气,看起来心平气和的,真的是难得。 大家都向时欣然投去感激的一瞥。 时欣然淡定的吃着菜,菜太好吃了,她就喝了一杯啤酒。 现在撑的胃都鼓起来了。 谭云骞看她满足的摸着肚子,缓缓移开视线,真的有人这么容易满足吗? 感觉每次和她一起吃饭她都特别开心。 想到她说的话,赚钱,吃好吃的,旅游,好像听来挺简单的。 吃完饭,谭云骞拿出钱结账,老板像送瘟神一样送几个人出门。 走向停摩托车的地方,谭云骞一把搂过毛晨的肩膀,“这次去深市我去吧……” 毛晨一听眼睛立刻长长了,怀疑自己是喝多酒听错了,傻愣愣地看着他。 第56章 喝酒不骑车 谭云骞看他的样子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可做,下次再让你们去。” 毛晨更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骞哥竟然要主动赚钱了! “骞哥,你说真的?” 谭云骞点下头,“钱嘛,好东西,谁不喜欢?” “以后多赚点钱,少不了你们出去玩的时候。” 毛晨有点晕乎乎的,转头就搂上了杨奎,还打了个酒嗝,被杨奎嫌弃的一巴掌把脸拍到一边去。 他傻笑着继续搂紧杨奎,“大奎,骞哥要赚钱了!你说是不是他打算娶媳妇了呀?” 杨奎一听也吓了一跳,“我艹,真的假的?” 这可是个稀奇事! “是,这是个好消息,坏消息就是骞哥说这次他自己去深市,说以后有我们出去玩的时候。” 杨奎龇个大牙就乐了,“我选择赚钱,有钱了以后想上哪玩不行?” “骞哥脑瓜比我们好使,他赚钱肯定也会带着我们。” 毛晨点着他,晃了晃头,“你说的对!” 时欣然看着几个人喝得有点多,“他们这样骑摩托车太危险了。” 谭云骞看看几个人,要是平时,他还真不会当回事,因为他也是经常喝得醉醺醺的骑摩托车回家。 但是现在他是清醒的,看着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就觉得怎么都不顺眼。 他喝多了时也这么难看? “大奎,你们把摩托车停在这,下午酒醒了再来骑车!” 杨奎摆摆手,“骞哥,没事的……” 他晃悠了一下身子就要去推摩托车。 他们喝多酒骑摩托车摔一下是常事。 这年头骑摩托车哪有没摔过的? 谭云骞走过去,薅着毛晨和杨奎的衣领子就拽到了马路上。 时欣然赶紧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江城现在出租车也就几十辆,能坐得起的人也不多。 正规出租车只有大头鞋一种,就是菲亚特,还有些三蹦子。 等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一辆黄色的大头鞋,时欣然拦下车,谭云骞将四个人都塞进车里。 大头鞋小的很,跟后世那种充电代步车大小差不多。 四个人在里面还挺挤的。 谭云骞拿出两块钱,“送到木材家属院……” 时欣然抢过他手里的钱,从包里掏出一块五毛钱递给司机。 江城大头鞋现在起步价一块五,超过一公里加四毛钱。 没有计价器,司机都是看公里数算钱。 从这里到木材家属院不会超过公里数。 像他们这种喝多的,多的钱司机才不会找给他们。 等着出租车走了,时欣然将钱拍到他手里,“要学会过日子。” 谭云骞看着手里的钱眼里出现暖意,“钱你拿着吧。” 他把钱递过去,时欣然没客气收下钱,“我们也坐出租车回去。” 谭云骞一愣,“我没喝多,只喝了一瓶啤酒。” “那也不行,喝酒不骑车。” 时欣然看着路边有个三蹦子,招了下手。 这个便宜,到木材也就五毛钱,就是更小,也就能坐两个人,多一个就成跷跷板了。 跟猪笼子一样闷,一走直蹦哒。 谭云骞被时欣然推上车,上了车他别着脸抿着嘴,掩住自己的笑意。 他竟然有点喜欢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时欣然上车关门,“师傅,到木材家属院。” 她会坚决制止谭云骞喝酒骑摩托车。 像他这种性格,喝了酒更容易路怒,有一世就是因为喝醉了骑摩托车出的事,事件还上了报纸,作为对骑摩托车一族的警戒。 三蹦子突突突地往前开着,车两边的窗户帘子卷上去,夏天的风不断涌进车里,驱散了一些闷热。 谭云骞看着窗外,咽了口唾沫,“我初中后就没念了,说话有时候会比较粗鲁……” 他没敢看时欣然,但是却想说出自己的情况,想要她了解更多。 时欣然转头看向他笑了,“一个人可以没文凭,但是不能没文化。学历是代表不了一个人的文化素质的。” 谭云骞转过头看着她,时欣然继续说:“不想继续上学可以多看些书,古人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有些病是可以通过读书不药而愈的。” “其实你并不粗鲁,你知道面对什么人要说什么话,你在我面前就没说过脏话。” 那天被踢裆除外,要是她被踢急了也会骂人。 在旱冰场那次他和姜平洋两个人都快把对方祖坟骂开花了。 但是在刘叔刘婶和王奶奶面前说话都很有礼貌,包括那几个兄弟。 足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一把尺子的。 “你在王奶奶或者我面前,不论说话、坐姿包括吃饭都很文明,这些足以说明你的家教很好,谭叔叔当年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良好的家庭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也不是后期偶尔的伪装就能形成的。 是骨子里所流露出来的。 “你很细心,也知道照顾别人的情绪,前提是你在乎的人,其实你有很多优点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空气有些凝滞,谭云骞目不转睛地看着时欣然,她的眼神清澈,没有半点敷衍。 他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女孩竟然发现了他的优点。 让他知道原来他身上也是有优点的。 时欣然不是在捡好听的说。 她本身就是很敏感的人,从小看脸色长大的孩子,对别人的一言一行尤为注意。 甚至针鼻大小的事都会在她的主观里无限放大。 这几天和谭云骞相处除了刚开始时的别扭,到后来还真没有让她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对于攻略谭云骞也没那么大的抗拒了。 当初她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打的是最坏的结果,比如谭云骞一直是满口脏话,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家里乱的像猪窝,吃饭吧嗒嘴,不爱洗澡,满嘴黄牙…… 她自己到底能不能忍受。 答案肯定是不能,如果接触之后是这种情况她肯定换其他方案。 即使为了活命也下不去嘴啊! 现在这样一个干净的帅小伙哪怕养在身边,他不惹祸,还乖乖的,也赏心悦目不是? 第57章 还知道套路她了 谭云骞垂下眼看向窗外,“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 没等时欣然回答他就转移了话题,“你想去花城是吗?” 时欣然的心头一动,“对,你要去吗?” 谭云骞的声音很低,“嗯,想出去走走。”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 “嗯!”谭云骞别着脸,不让自己的笑容被她看到。 他感觉脖子都扭酸了,笑容也没压下去。 时欣然也把脸转到另一边,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司机说了声,“到了,还往哪走?” 时欣然赶紧指挥,“再往前开一点,厕所那里停下就行。” 两个人下车,谭云骞赶紧拿钱先付了车费,“你先去库房等着,我去厂里找个会木匠活的师傅过来。” 毛晨几个人比他们先到,已经回家了,一个个喝的五迷三道的,幸好还能找到家。 谭云骞先拐去了毛晨家的小卖部买了一条烟,拿着烟去了厂里保卫科。 保卫科长姓郑,见到他有些惊讶,“小骞,你怎么来了?” 谭云骞将烟递过去,“郑哥,晚上保卫科巡逻的时候帮忙照看下北门外的库房。” 郑哥看了看桌上那条烟,“老刘之前养鸡的那个?” 谭云骞点下头,“对。” “现在你租下来了?这点事还至于给我拿条烟?” 郑哥乐了,但是也没客气。 厂子外面的围墙附近也是巡逻的范围。 经常有小偷来厂里偷木材,那个养鸡的库房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顺带的也会照看一眼。 但是顺带和特意照看能一样吗? “你放心,我到时候会叮嘱他们一句,每晚都去查看一下。”他探过去身子笑得暧昧,“是你对象?” 今天中午的事好多人看见了。 说谭云骞那个小混混找了个贼啦漂亮的对象。 谭云骞没回答,“郑哥多费心了,有事和我说,别去打扰她。” 郑哥将烟放进抽屉,“行行行,有事找你!” 谭云骞从保卫科出来才去车间找师傅。 时欣然回家拿了图纸,再回到库房。 谭云骞找了两个人过来,都是四十多岁。 时欣然拿着图纸给两个人看,“这个是秋千,这个是三脚架,这个是梯子……” 两个师傅看的认真,还在图纸上标着尺寸。 时欣然来回走着,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一边比划一边和师傅说自己的设计。 这不仅是她要开始的工作,更是带着一股生活的热情在创作。 谭云骞倚靠在门边,手里玩着打火机,静静地看着。 他太久没接触这样有活力有生活目标的人了。 每天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毛晨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踢一脚动一动,今朝有酒今朝醉,没什么理想,有饭吃就行。 他混,他们也跟着他混。 “这些都简单,木料你让小骞去厂里弄就行。” 谭云骞被点名,撩起眼皮看过去,“需要什么木料一会儿告诉我。” 时欣然朝他弯起眼睛一笑,又转向两位师傅,“我还有些旧家具想翻新一下。” 师傅点头,“可以,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跟着一起回家,看了放在王奶奶家的衣柜和放在谭云骞那里的沙发,定下要买的清漆之类的东西。 “师傅,您帮着买一下吧,这些我都不懂。” “行,没问题。我们休息或者晚上下班过来干。” 时欣然将库房的钥匙给了两个人,衣柜要等着那几个家伙酒醒了帮着搬过去。 谭云骞将需要的木料单子放进口袋,“我去趟厂里拉木料。” 时欣然叫住他,“我给你钱!” 她打开包要拿钱,谭云骞摇下头,“不用……饭偿吧!” 转回身时嘴角划过笑意。 时欣然在他转身以后也笑了。 小样儿,还知道套路她了。 谭云骞去找了赵长明,需要的大木方子给点钱买下,其他小的直接找刘主任要。 库房是刘主任承租的,锯木车间归他管,里面的边角废料多得很,拉点过来就够用。 谭云骞安排完木料的事,就去了附近的银行,柜台里的大姐看到他很热情。 他算是银行的大户了。 从最开始的几十几百块,到现在的几千上万的存款,银行里的人都认识他。 谭云骞取了三千块钱,大姐微笑的指了指墙上挂的牌子,“同志,现在七千块钱存一年定期送一张十八寸的彩电票。” 黑白电视刚刚取消票证购买,但是彩电票还是一票难求。 一张彩电票不说和彩电等值也差不多。 彩电票谁都想要,银行也是有任务,不是所有人都推销,七千块存款可不是小数目,普通人也拿不出来。 更何况还要放在银行里一年不能动。 换作以前,谭云骞对这种活动理都不会理,但是现在他看着墙上贴的纸没动。 目前他的存折里可没有七千。 取了这三千剩得就不多了。 “我过段时间过来存。” 大姐乐得露出八颗牙,“好的,同志。” 谭云骞装好钱,出门坐上一辆三蹦子到了百货大楼,直奔卖冰箱的地方。 他看了眼冰箱,单门的价格从六百到八百多,双门的都是一两千,越大的越贵。 他指着冰箱问,“双门还有再大的吗?” 售货员摇头,“没有,这一批还是刚到的货,你现在不买就没有了。再大的只能是进口的,现在可没有,等多长时间有就不好说了。” 冰箱不凭票,但却是紧俏货,供不应求。 谭云骞指了下黄色的三门万宝冰箱,“给我拿这个。” 这个是里面最大的,203升,分冷冻、冷藏和冷却三门。 售货员拿出收据开票,“两千二。” 谭云骞去交了钱,百货大楼可不负责送货,他出去找车。 门口有等活的人力三轮板车和毛驴车。 想到之前时欣然好像有点怕毛驴,谭云骞选择了人力三轮。 叫上师傅进去将冰箱搬出来。 师傅一脸羡慕的看着冰箱,“这么大的冰箱得老贵了吧?” 谭云骞表情淡淡的,“还好。” 要是有再大的他会选择更大的,冷冻的那一层他觉得有点小,放不了太多吃的。 第58章 你是什么血型 买了冰箱他就剩一千来块钱了。 在别人那里一千块钱是一年多的工资,但是他大手大脚惯了。 去花城还要买机票,在他看来就是快没钱了。 他第一次有了想多赚钱,多存钱的想法。 这几年他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辆摩托车,每次带着兄弟们出去吃饭都要花上几十块,一个月有时就要花掉别人一年的工资。 他从来没心疼过。 他第一次算了笔账,这几年要是不折腾最少有个三四万的存款。 谭云骞坐在三轮车上回到木材家属区。 大冰箱引得所有人行注目礼。 “唉呀妈呀,这么大的冰箱得多少钱啊?” “谭家小子还真有钱,大摩托三天两头的换,这回又买回来个大冰箱。” “是啊,要不是看他整天怒怒着,没个笑模样,我肯定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他。” “快拉倒吧,你也不怕他打媳妇,我听说他好像有对象了,租老王太太家房子的一个姑娘,长得可漂亮了。” “自己租房子住?外地的?” “没细打听,管人家那么多事干啥?经常从这走,你留心点就能看着……” 几个老娘们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嗑着瓜子边看热闹,边议论。 毛晨这会儿已经醒酒了,几个人刚把时欣然放到王奶奶家的家具抬到库房。 看见谭云骞回来赶紧迎上去。 毛晨拍了拍冰箱,“哥,你买冰箱干啥?我家冰柜有地方你就放着呗,你平时又不做饭……” 杨奎扯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 毛晨还没彻底醒酒,脑瓜还不够用,一时没转过弯。 刘长喜拍了他一下,“你傻呀?不是还有然姐呢吗?” 谭云骞没理会他们的嘀嘀咕咕,看向杨奎,“问问你二舅那最近到了什么新货没,买点回来。” 杨奎咧嘴笑,“好嘞,哥!” 三轮车停在胡同口,这回没用师傅搬,这几个人就帮着把冰箱抬进院子。 谭云骞将他住的大屋收拾出一块地方把冰箱放置好。 售货员说不能马上通电要停几个小时。 几个人又把时欣然放在这的沙发椅子搬去库房。 谭云骞问,“她去哪了?” 毛晨笑了,“然姐去市场了,一会儿回来,放心吧,丢不了!” 谭云骞点头,又问,“你家的冰柜在哪买的?” 毛晨挠挠头,“那是我三叔公派出国带回来的,咱国内没有卖的……”他眼睛一下瞪圆了,“哥,你不是还要买个冰柜吧?!” 这是要吃多少啊? 熊瞎子过冬啊? 谭云骞转过脸拿起抹布擦着冰箱,“没事了,你们走吧!” 几个人又看看他,才抬着沙发出门。 他们觉得骞哥有点魔怔。 谭云骞擦完冰箱,打开晾着。 每一层放啥都想好了。 还是感觉冷冻层太小。 如果时欣然看到里面装满了好吃的会不会很开心? 想到那双一笑起来就弯成月牙的眼睛他心里就丝丝痒痒的。 胡同里叮铃铃的想起一阵车铃声,他赶紧打开院门。 时欣然停下自行车,眼睛立刻弯起来,“你回来了?” 谭云骞点头,看到她车后面又是一大包东西,“你去买东西了?” 时欣然点头,“对,买点拍照用的。”她又拍了下前车筐里的袋子,“晚上吃简单点吧,鱼香炒蛋盖浇饭和冬瓜汤怎么样?” “好。”谭云骞拎下她车后座的包裹和她一起进了王奶奶家的院子。 包裹里是她买回来的假的花花草草。 谭云骞将包裹放到屋里,装作很随意的语气,“我买了冰箱,以后可以多买点鱼和肉放到里面。” “你要不要去看看?” 时欣然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要向小朋友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好啊!” 谭云骞在前面带路,时欣然一进屋就看见崭新的冰箱放在那。 “这个冷冻层有点小,到时候我再买个冰柜。” 时欣然看向他,知道他既然说了肯定就能买到。 “要是有冰柜也可以,秋天的时候可以做些速冻菜存着,冰柜应该不好买吧?”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年代的东北冬天最难熬,不只是冷的原因,是大棚种植还没有普及,一到冬天只有白菜、土豆和萝卜是最难受的。 冷库的速冻蔬菜品种也很少,只有茄子和豆角。 谭云骞眼里立刻出现笑意,“我来想办法。” 时欣然点下头,“你买冰柜,我买菜。” 谭云骞赶紧摇头,“不用……” 只要能一起吃饭就好。 做饭时,时欣然拿出新买的三角牌电饭锅,告诉谭云骞怎么用。 现在的电饭锅就是傻瓜式的,米和水的比例放好,通上电一按就好。 谭云骞倒是见过电饭锅,但是没用过。 他按照时欣然说的操作,时欣然洗着菜,很随意的问了句,“知道自己什么血型吗?” 谭云骞的手顿了一下,“a型。” 时欣然听到他的回答倒是有些惊讶,她只是随口一问。 这年代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对于血型上也不是很重视。 毕竟华国对血液的研究到目前为止还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相对落后。 谭云骞看出她的疑惑,低着头按下电饭锅的按键。 “去年中央台不是播了一个电视剧叫《血疑》吗?我就去查了血型。” 他有个12寸的黑白电视机,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一眼。 刚好看到这个电视剧,受到里面的启示就去查了一下血型。 不止是他,受这个电视剧的影响,好多人对自己和家人的血型好奇。 时欣然看向他,“结果呢?” 谭云骞嗤笑一声,“从血型上来看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们……是什么血型?” “她是ab型,我爸是o型。” 当年那女人生弟弟时大出血,需要输血,当时职工医院没有充足的血缘,还发动厂子里的职工帮忙献血。 厂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她的血型。 而爸爸则是在出事的时候需要输血。 时欣然又小心地问,“那你弟弟呢?” 谭云骞摇摇头,“不知道。”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问这个?” 第59章 你活着我就活着 时欣然抿了抿嘴,小心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怀疑过,也许你弟弟和你不是一个爸爸?” 这段话她说的有些艰难,毕竟徐重阳这个弟弟在谭云骞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弟弟大概是他除去谭父以外唯一在乎的人。 即使徐重阳心里没这个哥哥。 这也关乎着谭父的声誉。 谭云骞的身子猛地僵住,像是呼吸都停止了,眼睛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今天和她说过话。” 又是肯定的语气。 时欣然点头,“对,我问她是怎么说服徐茂远不要孩子的,他之前只有两个女儿,我不相信他不想要自己的儿子。” “我听说……徐茂远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徐家怎么可能会不想要个接班人?” 徐家是高知也是高干家庭,但不等于就不重男轻女。 关秀娥嫁过去的时候也就三十左右岁,又不是不能再生,那时也没有计划生育。 谭云骞靠在案板上垂下眼沉思,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从他的脑海里划过,又抬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时欣然坦然地看着他,“这些日子听到他们讲了很多,就有了这种怀疑。如果说你们都是同一个爸爸妈妈生的,还都是男孩,怎么可能相差这么多,就算是偏爱也不该是这么离谱……” 最起码不能是一个宠,一个恨不得去死。 谭云骞转过身背对着她,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了下案板的边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就是时欣然,你知道的,可以去查,我说过希望你好好活着。” 谭云骞笑了,笑的有些无奈,转过身看着她,“我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活着我也会活着。” 谭云骞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他的倒影,眼神坦荡,带着真诚,甚至是希翼,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时欣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她说的也不心虚,不管谭云骞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 以两个人现在有点小暧昧的关系,说这个也许早了点,但是话赶话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说也就说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谭云骞的心脏再一次剧烈地跳动着,他移开眼神。 从时欣然第一次出现到现在,一切就像是偏离了轨道。 “你活着我就活着”这句话他不是很理解。 总不至于他死她就去殉情吧? 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魅力,时欣然也不像能做出殉情的那种人。 呸!他想什么呢?他们根本没到那种关系! “查到了他的血型又怎样呢?一个ab型,一个o型,四种血型都有可能,要怎么证明?” 时欣然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是四种血型?这两种血型生下来的孩子只可能是a型血和b型血,不可能出现第三种!” 谭云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时欣然接着给他科普,“ab型红细胞抗原中含有的是a和b两种抗原,属于显性基因,o型血属于隐性基因,结合会构成ao或者bo的血型。所以孩子只能是a型或者是b型血,不可能出现ab型或o型。” 上学时她也曾研究过爸妈和她自己的血型,妄图找出自己不是亲生的证据。 这样也能给自己一个安慰。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成人后也没再考虑过做亲子鉴定的事,没什么意义。 谭云骞听得一愣一愣的,时欣然又瞪了他一眼,“所以说一定要多读书,不信你可以找个医科大的老师或者专业的医生问一下。” “如果恰好徐重阳是a型或者b型就再想其他的办法。” 也不怪他不懂,现在又没有生物课,很多大学生都不懂。 除非是专业的医科学校会学到这些,其他人都是傻傻分不清。 就连现在医院里的医生有些都是半吊子。 谭云骞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我会去查的。” 他感觉到一种知识的匮乏所带来的尴尬,以后一定要多读书。 其实他看的书也不少,毕竟无聊的日子很多。 但是没有和医学沾边的。 时欣然去炒菜了。 谭云骞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拳头握紧再松开,再握紧。 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有这个可能。 从小那个女人就偏爱弟弟。 爸爸说因为出生时弟弟体弱,所以受到的关注就多了。 弟弟因为难产,刚出生那段时间确实总有病。 他想起有一次他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那个女人了,爸爸不在家,她不给自己吃饭。 是弟弟迈着蹒跚的小步伐偷偷塞给自己一个馒头。 他记得弟弟还没走时挺乖的,偶尔还会藏颗糖给他吃。 这些年偶然见到他也装作不认识,不去打扰他的生活。 知道他考上了大学也是欣慰的。 如果连弟弟都不是亲的,他也没了在这世上唯一的亲情。 那个女人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他的目光又移向时欣然,目光不自觉地又软下来。 时欣然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院子里,“听说明年这里要搬了?” 谭云骞点头,“后面起的那个楼就是厂里盖的家属楼,到时候这一片的平房要拆了,这附近的职工都搬到楼上去。” “这边拆完以后会再起一栋楼房。” 他又看向时欣然,“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和王奶奶一起住……” 王奶奶从屋里听到抱着笸箩出来,坐在他们旁边,“对呀,明年搬楼上你还和我一起住!到时候屋里有厕所还有上下水,可好了!” 时欣然点头,“好,那我就赖上奶奶了。” 王奶奶笑着点她脑袋一下,“我巴不得有个人赖上我呢!要不我一个人还怪寂寞的。” 谭云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瞄了对面的时欣然一眼,又低下头往嘴里扒了口饭。 吃完饭,他照例刷碗,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走的时候,时欣然喊了一声,“明早做好饭我叫你。” 谭云骞点头,关门时表情暗淡了下来。 他没有回家,直接出了胡同去找毛晨。 毛晨也刚吃完饭,在看着那些人打台球。 谭云骞把他叫到一边,“晚上叫上他们三个,和我出去一趟。” 第60章 没见过啥好女人 毛晨眼睛一亮,“去教训谭建设?” 谭云骞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不止教训,一会儿你去查查他在哪。” 谭建设晚上下了班经常不是去打麻将,就是去喝酒,今天挨揍了不知道会不会出来了。 毛晨一拍手,“成了,哥,这事交给我了!” “我去你家小卖部看看。”谭云骞抬脚进了小卖部。 “给我搬箱北冰洋。” 谭云骞又要了一些酸角、话梅、无花果等一些小零食,把放在毛家的那包刀鱼也都放到汽水箱子上一起抱回家。 将冰箱插上,再把鱼和汽水都放进冰箱里。 关上冰箱门,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谭建设的事还没完。 以他的那个尿性,肯定会回去告诉奶奶。 那个怂货三十多了还跟没断奶一样,有事就找老娘。 奶奶也肯定会来和稀泥。 那个女人走的时候他才十岁,很多事他还不懂,奶奶偶尔过来说些心疼他的话。 来了以后就象征性的端个饭,热个水,接着就说腰疼、腿疼、屁股疼的。 然后就好久不见影,一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会说些大爷和小叔的好话,说他们忙,心里惦记没时间过来。 那时候别人一句暖心的话他就会感动好久。 随着年龄的增长,懂的就多了,奶奶除了会拿嘴哄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真正想帮他的人不会说这么多,都是用做的。 老爸去世后很久都见不到他们。 直到他买了第一辆摩托车,谭家人包括八杆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开始出现的多了。 谭建设也不是第一次挨揍了,别人只是套个近乎,向他推销这个侄女那个外甥女的,谭建设是总想当长辈出来教训他。 上一次还是因为他把摩托车便宜卖给刘长喜,谭建设来找他,也想要摩托车,说那么便宜不卖给自己家人卖给别人。 一阵逼逼赖,最后让他揍了一顿。 他不希望这些腌臜的人和事再出现在时欣然的面前。 谭家那几个人住在江边那片的木材家属宿舍,不远不近的,奶奶今晚不来估计明天一早也会过来。 今晚就拿谭建设当那只儆猴的鸡。 天快黑的时候毛晨过来了。 “哥,谭建设去老六家打麻将了,不到七点去的。” 谭云骞看下时间,打完估计要十点半了。 “我们先去取摩托,十点钟我们过去。” 几个人打车去了南邻街把摩托骑回来。 十点钟一到,四个人骑着摩托在胡同口等着。 谭云骞骑着自己的摩托出来。 毛晨看着他的摩托吸了下鼻子,“哥,这次从花城回来你是不是又要换摩托了?” 大家都知道谭云骞这次倒木材是因为又看中一款摩托,雅马哈大魔鬼,国内没有。 进口过来要好几万。 据说为了这辆摩托车骞哥还特意找了一个连海市跑国际船运的船员帮忙带过来,答应给的好处费都够买辆摩托车的了。 这辆摩托车估计又要被骞哥低价处理了,现在这辆摩托车在江城还没几个人骑,价格没降反倒涨到六千多了。 谭云骞垂下眼,“再说吧,走了!” 几个人惊讶地相互看看。 难道两火车皮木材赚的钱还不够那辆摩托车的钱? 谭云骞没和他们解释那么多,骑着摩托往福来街的方向去,也就是时欣然上次和王奶奶挖野菜的地方。 这边位置偏,一个路灯都没有,谭云骞没像平时一样不管什么路都毫不顾忌的飞驰,打开摩托的车头灯,脑子里出现的是时欣然说的,好好活着的话。 他骑得很小心。 其他四个人也不自觉地放慢速度。 到了江边的那片家属区,谭云骞停下摩托,这一片他至少十几年没过来了,老爸没出事之前过年的时候会带着他来奶奶家。 自从出事后这里他就再没踏足。 好像除了房子又多了些其余的变化不大。 几个人停下,熄了车头灯,将摩托车停放在隐秘处,人等在谭家附近。 过了没多久,一户人家的门开了,走出几个人,边聊边走。 谭建设口沫横飞地和别人白话着,“那是我亲侄子,我也就是让着他!不知好歹,还打我,我还不是为他好?那女的也不是啥好玩意儿,长得比当年的关秀娥还漂亮,能看上他一个混混?就是看他人傻钱多骗完就走。” “我当亲叔叔的能看着他跟他爸一样往火坑里跳?” 隐在黑暗处的几个人都不禁咽口唾沫紧张的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谭云骞。 只见谭云骞面无表情,还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角,点上,两手一搭,把指节按得噶吧响。 毛晨小声说:“哥,我带麻袋了,一会儿套上麻袋使劲揍他一顿……” 谭云骞食指和拇指捏住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不用!” 谭建设还在高声白话,“我妈已经让我大嫂和我媳妇介绍了好几个姑娘,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个顶个的漂亮,都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的,那爷俩也没见过啥好女人,是个女的就当宝了……” 谭云骞抽了一口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边的谭建设越走越近,已经在和其他人告别了。 “我也到家了,不聊了!” 那几个人陆续到家了,谭家住在这趟房偏后的位置,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好像还喝了酒,摇摇晃晃嘴里哼着歌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他就看见几个黑影拦在自己面前。 今天阴历二十八,天上的月亮细细的一条,还被乌云朦朦胧胧的遮着。 谭建设一时看不清几个人,但是也隐约感觉到是谁,他撒腿就想往自家院子里跑。 谭云骞将手里的烟头弹过去,正好打在谭建设的脸上,还没等他叫出声,一记带着风的重拳就打掉了他的下巴。 紧接着就是一记窝心脚,谭建设蜷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呜呜。 谭云骞两只手来回握了握拳,就听见手指节嘎巴嘎巴的声响。 他晃了下头,毛晨和杨奎伸手一边一个提着谭建设的胳膊就朝着江边的树林里走。 谭建设拼命挣扎着,被后面的刘长喜上去就踹了一脚。 到了江边的树林里扔下他。 第61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谭建设这回是真怕了,呜呜着往后退,还跪在地上不停地作揖。 谭云骞上去又是一脚,他今晚特意穿着皮鞋出来的。 谭建设趴在地上还在呜呜,谭云骞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谭建设腿软的被迫站着。 谭云骞拍了拍他的脸,“我人傻钱多是吗?” 谭建设拼命摇着头,谭云骞一拳打过去,又薅起来,“我没见过好女人?” 谭建设又摇头,一拳又挨在脸上,打的他眼冒金星。 毛晨几个人分散着站在树林的里面和外面放哨。 谭云骞再走出来时拿着手绢擦了擦手,甩了下头,“带上他,去谭家!” 毛晨几个人有些惊讶,没想到今天的节目还没完。 几个人拖着谭建设到了谭家门口。 谭建设已经站不住了,现在也不知道哪骨折了,只能任几个人拖着。 谭家的院门从里面挂着,没锁,门锁位置有个半尺见方的小门。 谭云骞伸手进去把门栓划开,推门进去。 院子里有三间房,其中一个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谭云骞的奶奶冯翠枝。 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张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建设啊,你回……” 老太太模糊的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道人影,觉得不妙,刚要喊,谭云骞踹了一脚谭建设,谭建设发出一声闷哼,嘴里呜呜呜呜个不停。 冯翠枝捂着嘴,又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建、建设……你咋啦?”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冯翠枝老眼昏花,院子里又没什么光亮,她根本看不清面前的几个人是谁。 谭云骞扔下一句,“进屋说吧!” 她听清了,是她那个混混孙子的声音。 谭云骞不客气地先拉门走进屋,后面的人拖着谭建设。 冯翠枝直掉眼泪,“你干啥又惹着这个煞神了?” 谭建设觉得委屈,但是现在说不出话,只能呜呜。 谭云骞进屋自来熟的把灯打开,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坐下。 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拿在手里不慌不忙的将烟倒过来在烟盒上敲了敲。 屋子里除了呼吸声就是他敲烟的声音。 冯翠枝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看清小儿子满脸是血,眼睛已经肿得糊上了,心疼的眼泪直流,嘴唇也跟着颤抖。 “小骞,这……你小叔就是中午说了那么几句,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 谭云骞把烟叼在嘴里点上,眼睛斜睨地看着她,“咱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吧!” “今天这只是个警告,下次再管我的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从明天开始你和所有谭家人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冯翠枝又怕又急,浑身直哆嗦,“小骞啊,我知道你这些年有怨言,当初你爸那工作不给你小叔,等你成年了早被别人占了……” 谭云骞吐出一口烟,“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工作是我爸同意的,我也不在乎这个工作,既然在我们父子最需要人的时候你们没出现,以后就没必要再露脸了。更不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在冯翠枝的耳朵里却犹如魔音,心脏都跟着砰砰跳。 这孩子小时候很乖的,现在咋跟个匪徒一样? 冯翠枝咽口唾沫看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眼,“你、你说一声就行……至于把你小叔打成这样吗?” 她的声音很小,还心疼地看了眼现在靠墙坐在地上的小儿子。 谭云骞冷笑一下,“说了你们听吗?不是还惦记着给我介绍对象吗?怎么?不怕她们娘家到时候没了闺女?” 冯翠枝连连摆着手,“不介绍了不介绍了!” 介绍完了这孩子不得天天打媳妇? 人家娘家肯定来闹。 本来想着是好事,这孩子有钱了,介绍个自家人进去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还是算了。 屋子的门敞着,另一间屋的谭建设媳妇听见声音,进门看见自家丈夫满脸是血的靠墙坐着,婆婆在那站着,旁边还立着几个抱着膀子凶神恶煞的大男人。 “你们……建设,建设!你这是怎么了?” 建设媳妇吓得脸都白了,去拿了毛巾给谭建设擦拭着,眼睛还狠狠地看着谭云骞,“谭云骞!是你把你小叔打成这样的?中午的事我们都不计较了,今晚的事没完!必须报警!” 谭云骞笑了,笑的阴翳,胸腔都跟着颤动。 “去报吧,我就在这等着,要么有本事弄死我,要么就等我出来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他低下身子凑的近了些,建设媳妇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谭云骞阴冷的声音威胁着,“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你们尽管使,是你们拖家带口的给我一个人陪葬合适,还是离我远远的来得划算。” 他又坐直了身子看向冯翠枝,“今天谭建设的下场只是个警告,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断他一条腿!” 他弹了下裤脚站起身,“告诉谭建设,以后别从厂子前门走,绕着点,我见一次打一次!” “要报警就尽快,趁着我还没走远!” 他嚣张的大踏步走出门,毛晨几个人警告式地点了婆媳两下,转身离开。 几个人一走,建设媳妇就抱着谭建设号啕大哭,“娘,你看看你的好孙子!今天这事非得报警不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谭云骞这个王八羔子蹲笆篱子!” 冯翠枝气得打她一下,“你没听见那小子说的啥?你是不是不想这个家消停了?那小子现在就是个疯狗!” 她拍着腿流着老泪,“老谭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出了这么一个祸害!老谭啊,你睁睁眼啊!赶紧收了这个不孝子孙!” 谭家老大从另一间屋走过来,淡定地看了眼地上的谭建设,“还嚎什么?赶紧送老三去医院吧!” 冯翠枝气得捶打他几拳,“刚才猫在屋里不出来,现在来能耐了!” 谭家老大神色不变,“早和你说过了,之前没管他们,以后也别往前凑和,你和建设不听怨谁?” “他当混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任你手拿把掐的?再闹我们几个人的工作都保不住了,别看他不在厂子里上班,厂子里的领导可都收过他的好处。” 第62章 他变得贪心了 建设媳妇一拍腿,“对了,我大哥家的姑娘千万别介绍给他了,到时候我大哥得埋怨死我!” 冯翠枝现在还哪敢介绍姑娘给谭云骞了,一家人赶紧扶谭建设起来,送他去医院。 心里已经把谭云骞骂开花了。 至于吗? 就因为几句话把人打成这样? 为了几句话确实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谭云骞也是为了一劳永逸。 谭家人这些年也确实没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除了谭建设偶尔嘴欠。 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人看见他有钱了,想修复关系是真的。 想给他安排个媳妇管着钱也是真的。 他之前身边没女人他们还不着急,现在时欣然一出现他们就急了。 不管他将来和时欣然会怎样,他都要提前扫清障碍。 他只想看她笑,不想见她皱眉头。 回去的路上,毛晨几个人都没敢吭声,总觉得骞哥有点不对劲。 不是没见他打过人,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像疯狗一样咬向了谭家人。 他们更没想到疯狗……不是,是骞哥还在路上教育了他们一番。 “你们以后打架都注意点,别给自己留了案底,将来对孩子的前途有影响。” 众人:“……” “都好好活着,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以后我带大家好好赚钱,别没事瞎扯犊子!” 众人:“……” 到了木材家属区,毛晨终于忍不住了,“哥,你咋了?” 谭云骞睨了他一眼,“什么咋了?我说的话听不懂?没文化就去多读点书!”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目送着他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骑着摩托回家。 谭云骞骑到自家院门前又看了眼王奶奶家紧闭的院门,抿嘴笑了笑。 推门进院,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脑海里想起那天时欣然欢快的一句,“你回来了?” 他本可以和曾经一样忍受着黑暗和孤独,但是见过阳光和微笑,他真的变得贪心了。 不管时欣然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他都想赌一下。 他抬手拽了一下屋子里的灯弦,灯亮了,感觉心里敞亮多了。 看见桌子上写着“每天好心情”的茶缸,他拿起来看了看,又摸了摸。 又想起另一个茶缸上写着的“我就是好心情”,他嘴角边漾起笑容。 他的视线又扫到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瓶,上面插着一个竹蜻蜓,是他那年曾经带给弟弟又被扔回来的玩具。 他拿过竹蜻蜓两只手搓了搓下面细细的棍子,竹蜻蜓带着轻轻的嗡嗡声在屋子里飞起来。 等着竹蜻蜓落下,他低下身子捡起来,放在手里看着,眼神越来越冷。 隔壁的时欣然一夜好眠,早上起来洗漱完毕,用昨晚熬的肉皮冻加肉馅做了灌汤包,拌了虾油小黄瓜,又熬了小米红枣银耳粥。 隔着院墙喊了一声,“谭云骞!” 没一会儿谭云骞就过来了。 时欣然还特意看了看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 谭云骞一抬眼就看见对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我今天就去查徐重阳的血型是先去职工医院看看。” 时欣然放下筷子看着他,“职工医院要是查的话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弟弟在这一片也只待到几岁,那些档案估计早就没了。” 谭云骞点头,“我知道,如果不行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时欣然看向他,非常手段? 谭云骞弯起嘴角看向她,“不会做违法的事。” 时欣然低下头,“我今天也有事,陈亮的案子今天开庭。” 不公开审理,她作为其中一个受害者要出庭的。 她这种骚扰的案件在陈亮所犯下的案子里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了。 哪怕不去都没事。 但是她还是要看着陈亮宣判了才放心。 谭云骞一顿,“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通知他到庭,应该就是不需要的。 时欣然摇头,“你去忙你的吧。” 谭云骞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了句,“包子还有吗?” 时欣然愣了下,“你不够吃?” 谭云骞摇下头,“够吃。” 包子不大,时欣然包的刚好是两个人的份量。 这些日子也算了解谭云骞的饭量了。 谭云骞把锅里剩下的粥都清空了,留了三个包子,找了张油纸包好,“这个我带走了。” 时欣然一时没明白他要闹哪出,“好,需要饭盒吗?” 谭云骞摇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走了?” 时欣然点头,提醒一句,“遇事别冲动。” 谭云骞笑了,“不会!” 这种感觉真好,就像是妻子嘱咐要出门的丈夫一样。 之前谁要是唠叨他会觉得烦的要死,但是他现在却希望时欣然能再多说点。 他也希望揭开真相,也许对他来说是解脱也说不定。 谭云骞回到自家院子骑上摩托,先去买了些糕点和水果,又去了南山。 将摩托停在山脚下,拎着东西徒步上山。 在一座坟前停下,石头墓碑上面刻着“谭建军之墓”。 石头墓碑还是他有钱以后换的,之前就是一个木板上面用油漆写的字,很寒酸。 他将墓碑周围的杂草清理一下,把水果和糕点摆好,又将三个包子也摆上,拿出白酒倒在地上。 “爸,我来看你了!” 他坐在一旁的地上,靠着墓碑,“又好长时间没过来和你说话了。” “昨天我又把谭建设揍了,估计今天该在医院躺着了,你不会怪我吧?” “要是怪我就上来揍我一顿,我估计你肯定不舍得。” “揍他也不冤枉,谁让他总是嘴欠!他当年还嫌弃你拉屎臭来着,他都忘了,他小时候拉粑粑还是你给擦的呢!” “爸,我还记得你临终前和我说的话,你说自己配不上的东西不要去肖想,一旦想了,就会有了贪念,就会忘不掉,慢慢就成了执念。最后可能想要的不是那件东西,而是想了了执念。” “可是,爸,我现在已经有了贪念怎么办?”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姑娘,那个包子就是她做的,可好吃了,要不是你是我老爸,我都不会给你留……” 第63章 扫清障碍 谭云骞看向墓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很漂亮,做饭好吃,还总是对我笑,她和我说如果不做好人可以让自己开心那就继续,她还一次又一次的和我说让我好好活着。” “她给我写了个小字条,云上骞骞,欣欣然也,我们两个名字还挺配的,是吧,爸?” “对了,她还说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说你把我教育的很好……” “爸,这么好的姑娘我是不是配不上她?” 谭云骞看着墓碑,像是期待有人回应,除了树叶被风吹的晃了晃,就是山间的小鸟在叫。 他又摸了摸墓碑,“爸,你儿子是不是挺没出息的?几顿饭,几张字条,几句好话就动心了?” 但是这些,除了老爸再没人为他做过,只为他。 他哑着声音小声呢喃,“我想试试……” “我觉得她像是为了我而来,出现的那么突然,自从她出现以后我已经连着梦见过两次自己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他又自嘲地笑笑,“爸,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 他之前做梦死的时候觉得是一种解脱,但是现在要是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梦境,他好像就不舍得死了。 “谭建设说她会骗我,可是,我有什么可值得她骗的?江城比我有钱有势的人多的是,以她的外貌找个有钱人不难。” “总不能想骗我这个人吧?那你儿子就值钱了,身上还有值得让人惦记的东西。” “昨天打谭建设也是因为他把那个姑娘和那个女人相比,那个女人怎么配呢?” “所以和她在一起前我要扫清障碍……” 他有些沉重的凝视着墓碑,“爸,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不是你想见到的,但是儿子不想背负那么多了,挺累的……” 谭云骞絮絮叨叨了很久,最后拍了拍墓碑,“爸……有机会我带她一起过来,如果我能成功的话……” 他在山上待了快一个小时才离开。 他每次烦心了就会上来找老爸聊天。 他知道这都是一个自我安慰,要是真有鬼魂,他倒是很希望老爸能来看看他。 因为他真的好想念老爸。 他下山骑上摩托直奔职工医院。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医院里的就诊记录只保留了近几年的,前几年医院重新建了,从平房改成二层楼,档案资料早就随着重建销毁了。 当年接生的医生也退休了。 跟在现场的小护士还在,已经进修成医生了。 还模糊的记得当年的事。 职工医院比较严重的状况比较少见,严重点的病都会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当年她刚参加工作不久就遇到大出血事件,腿都吓软了。 王大夫回忆着,“我记得当时说是早产,但是孩子体型又挺大的,还是臀位。后来打电话请来市第一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才生下来。因为这个事吓得我后来再没帮着接生过。” 当年她才十七岁,哪见过这个,只是培训了几天就上岗了,以为就是打打针,喂个药。 “我记得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七斤多,我十九岁生的我儿子,足月才六斤二两,我当时还想呢,这孩子足月还不如人家早产的重。” 剩下更多的细节她就记不清了,毕竟相隔了二十年。 谭云骞离开了医院。 他记得爸爸曾说过他们哥俩出生差了将近三斤。 弟弟出生时七斤多,他出生时和养不活的小猫一样,才四斤多重。 哭声都小小的,还正好赶上六零年饥荒的时候。 没什么好吃的,那个女人说自己没奶水,他一口母乳没喝过,是爸爸用米汤喂大的。 是啊,弟弟小时候体弱受到偏爱,可是自己小时候体格更弱,好像并没有受到偏爱。 刘叔和刘婶都说自己能长这么高不容易。 他不打算再去其他医院了。 机车厂的职工医院要去查肯定会惊动徐茂远。 毕竟徐重阳现在可是徐厂长家的公子。 谭云骞要走时,听见旁边的病房里传来一阵哀嚎。 谭建设包的和木乃伊一样,冯翠枝坐在旁边不停地安抚他,“别喊别喊,一会儿下巴又该掉了!” “天杀的,要死了,下这么狠的手……”她咬牙切齿的嘟囔一句,一转头就看见谭云骞站在门口,阴恻恻地看着她。 吓得她咕噜咽下口水。 谭云骞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冯翠枝捂着嘴,以为他是特意来监视他们报没报警的。 她倒是想报警,但是自己老头不在了,就指着剩下这两个儿子养老了,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 万一这个王八羔子来真的,拉个陪葬的,不敢惹啊! 谭云骞就是摸准了他们不敢报警昨晚才对谭建设下重手的。 他的大伯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小叔就是个遇事只会叫妈的怂货。 老太太冯翠枝其实比谁都自私,别看宠爱小儿子,那也得在她保全自己的利益前提下。 谭云骞又去了几个地方才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还没吃午饭,往常他都是想起来吃,想不起来不吃。 这次在外面转一圈,到中午就饿了,想找个饭馆随便吃点,结果进了饭馆看着墙上贴的菜谱一点也提不起兴趣,饿着肚子回来的。 他走的时候也没说过中午回不回来吃饭,这会儿时欣然估计早吃完饭了,他总不好舔个脸去问有没有吃的。 他推开院门,掉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钥匙在窗台的花盆里,锅里有饭菜,没吃饭可以去吃,我在库房。” 看着熟悉的字体他的嘴立刻咧开了。 刚想转身去王奶奶家,一回头看见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过来不吱一声?” 杨奎:“吱!” 也不知道看的什么,笑得和傻逼一样,他吹着口哨过来的,都没引起注意。 吱一声就管用了? “哥,你看啥呢?” 杨奎伸着脖子想看看纸条上写得什么事那么可乐,让一个整天啷个脸的人能高兴成这样。 谭云骞立刻将纸条折叠好揣兜里,“过来什么事?” 杨奎没看到,吧嗒一下嘴,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上午去冷库了,又到了一批货,有大虾和偏口鱼,我又拿了两条黄花鱼。” 谭云骞伸手接过袋子,“辛苦了!我记得你妹妹在江城医科大上学是吧?” 第64章 纯纯的小鲜肉 杨奎点下头,“对,咋啦?” “让她帮我办件事。” 杨奎吓得眼睛一下瞪圆了,“啥事?我妹可是好孩子,我妈要是知道她跟着咱们混得打断我的腿。” 他妹可是爸妈的心头肉,家里好不容易出来的大学生,指着他妹光耀门楣呢! 爸妈的观念是,儿子这个东西有就可以了,至于宠是没有的,活着就好。 谭云骞拍拍他,“不是干坏事,帮我个忙。等着我想想再找你。” 杨奎摸着头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谭云骞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带着你们干坏事了?” 杨奎嘟囔一句,“反正也没干啥好事……” 谭云骞又拍拍他,“以后带着你们干好事,行了,你回去吧。” 他把杨奎打发走了,将鱼和虾放到冰箱里,转身去了王奶奶家的院子。 王奶奶平时出去不锁院门,她就在胡同这几家里转悠。 谭云骞进了院子,在时欣然屋子外的窗台上看到花盆,土里露出一把钥匙。 拿着钥匙开门,掀开厨房铁锅的盖子,盖帘上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盘韭菜炒鸡蛋,外加一大碗菌汤。 现在他对时欣然家厨房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了,他没有进去里面的屋子。 时欣然不在,姑娘家睡觉的地方不敢乱看。 他端着饭菜到院子里,坐在小桌边吃,院子里非常安静,连旺财都出去溜弯了。 没有时欣然陪着吃饭还怪不习惯的。 吃完饭赶紧收拾一下去了库房。 时欣然在指挥几个人做无影墙。 没有后世那种现成的弯角,她让几个人用水泥将墙角抹成弯角再刷上白灰。 现在《射雕英雄传》正在内地热播,他们自动理解为像桃花岛一样带机关的墙面。 毛晨挠着头,“然姐,啥叫无影墙?我看过小人书里的无影脚,是往这一站就没影子了吗?” 时欣然笑了,“要配合灯光的,等着都弄好了,我给你们拍一组花美男的艺术照!” “把你们的胡子都刮了,收拾利索点。” 时欣然实在是看不惯几个人留胡子,年纪轻轻的,留着胡子一下老了十岁,看起来还脏兮兮的。 吃饭时再挂点油,妈呀,不能看了! 几个人笑得傻呵呵的。 杨奎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然姐,啥叫花美男?我就听过花姑娘!” 几个人笑着上去捶了他一顿,“你就知道花姑娘!” “女孩子有花季,男孩子也有,你们现在才二十出头,一样是花的年纪,快点干活,墙面干了就给你们拍照。”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又开始接着干活。 谭云骞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这几个兄弟们开心的像是两百多月的孩子。 好像就没看过他们青春的一面。 时欣然转头看向谭云骞,露出笑容,“吃饭了吗?” 谭云骞点头,“吃了!” 时欣然摆下手让他出来说话。 “查的怎么样?” 谭云骞摇下头,“不好查,职工医院只有最近几年的就诊记录,我还去查了他的高考体检记录,没有验血一项,上面只有血压监测、心肺的听诊记录,还有视力,肺结核之类的。”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找杨奎的妹妹,她在江城医科大上学,他们有时候会出来实践,之前在街道这边摆摊,免费验血型。我打算出点钱让他们去江城大学门口摆摊。” 谭云骞又皱了下眉头,“不过,不能保证徐重阳一定会去验血。” 时欣然的大眼睛转了转,“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要你配合一下。” 她把自己的想法讲完,还狡黠的眨下眼,谭云骞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别过脸笑了,“可以试试。” “徐重阳的对象叫王雪珊,读会计专业。” 徐重阳在学校是个名人,家世好长得帅,还是学生会主席。 王雪珊也是一样。 俩人被称为江城大学的金童玉女。 谭云骞想起时欣然今天要出庭,“你今天怎么样?” “就是说了下证词,今天是不公开审理,后天在西郊公开宣判,立即执行死刑。” “死刑也是公开执行。”时欣然看着他龇着小白牙,“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约你!” 谭云骞:“……” 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有姑娘约他,地点还是死刑场。 “你想去看枪决?” 时欣然皱着鼻子摇头,“不想,但是不看着他死不放心。” 谁愿意去看杀人? 怪恶心的,到时候肯定吃不下饭。 但是他一死,半年后的死劫就意味着提前解决。 谭云骞看着她,眼睛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那就不去,我让毛晨他们去看。” 自从严打以来,江城有几例公开宣判和枪决的案子。 陈亮这件事影响甚大,已经惊动了省里,涉嫌强暴、猥亵、勒索二十多名女性,还是团伙性质的。 其中一名女性因受不了自尽,还有两名精神失常。 陈亮一伙加上服装店老板娘张春丽一共五个人。 四人被判死刑,张春丽被判十四年。 要是按照正常来判,张春丽大概七年左右,现在严-打,一切按照文件从重处理。 张启发因包庇、渎职等罪名被开除队伍,接受隔离审查。 现在还在进一步审理中,曾所长私下里告诉时欣然,最起码十年打底。 如果不是这件事,张启发明年就会调到市局工作,这回因为他这个好外甥后半辈子就毁了。 两个人走进库房,谭云骞拍下手,“大家快点干,一会儿我请大家去剪头发。” 几个人顿时嘴张得老大,“剪头发?” 谭云骞肯定的点点头,“对,剪头发!” 等着大家抹完墙角,没想到谭云骞真的是带他们去剪头发。 头发剪的和大学生一样的青年头,顺便把胡子也刮了。 时欣然一看几个人就笑了,这不是纯纯的小鲜肉么? 一个个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颜值都瞬间飙升。 之前要么是爆炸长头发,要么就是披头士那种前面短,后面长到后背的发型。 第65章 血型能看出相不相配? 杨奎前面的刘海盖着脸,看不清眼睛,鬓角长长的,后面的头发也盖着脖颈,再留个小胡子,和长毛猿一样。 这回换个发型跟整容了一样。 还有刘长贵,今年才二十岁,之前像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剪头剔须之后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单眼皮,眼睛细长,很秀气,长相不是这个年代流行的浓眉大眼,但是放在后世就是带着韩范的阴柔美男。 时欣然伸出手,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连在一起比了一个四方块当镜头。 这要拍出来还真是妥妥的花美男组合。 年代版f4! 正比划的认真,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宽阔的脊背挡住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把谭云骞碍事的身子往旁边扒拉一下,没想到这货跟故意的一样,又往前走了走。 时欣然有些恼火的看着他,没想到谭云骞竟然回头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这回要是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就是她傻了。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她也笑了。 这才是二十多岁正青春该有的样子嘛! 几个人看着镜子一言难尽,毛晨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和嘴唇好不习惯,“哥,你这是啥意思?” 谭云骞交了钱把他们领出来才说:“明天把自己都收拾的像大学生一样,和我去趟江城大学。” 几个人傻眼了,“去江城大学干嘛?” “装大学生。” 谭云骞把时欣然的计划讲了一下,没讲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个人都不明白,这么多年骞哥见到徐重阳都是绕路走,这回咋还主动去找他? 第二天到了快放学时,几个人来到江城大学,杨奎带上自己的妹妹杨月,毛晨带着杨月的同学。 将摩托车停在校外。 杨月和同学在校门口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几个铝制的小饭盒一样的医药器皿盒。 又拿出一张手写的告示贴在旁边的大树上,写着免费快速测血型,纸上还写着关于血液的一些常识。 他们经常出来,有时候还带回血液进行研究,告示也是原来写的。 告示一贴上,就有人上来询问。 趁着出来的学生多,时欣然几个人混进校园。 每个人都是清爽的打扮。 毛晨几个人更是把压箱底的棉线衫和白衬衫都找出来了。 什么大短裤、喇叭裤、皮鞋一律没穿。 连那种瞎子式的黑墨镜也不许他们戴。 看收发室的大爷都没注意到他们。 徐重阳学的是机械工程,打听了一下在四号教学楼。 谭云骞和他们几个人分开走。 时欣然跑到三号教学楼下等着王雪珊。 四号教学楼外面的大树后有一个椅子,谭云骞坐在椅子上隐在大树后面,毛晨和杨奎几个人等在四号楼门前。 徐重阳不认识他们,那天吃饭也没注意看他们,现在大变样,更认不出了。 他从楼里出来直奔三号楼,路上遇到一个女大学生,他上前问,“王雪珊出来了吗?” 女大学生摇头,“做值日呢,要等一会儿。” 他点头刚要走,就被几个人拦住去路。 毛晨上前刚叫了一声“哥们儿!” 被杨奎瞪了一眼,一把推到旁边,又笑着看向徐重阳,“同学,我们想找你们学生会主席知道在哪吗?” 徐重阳疑惑地看着几个人,“你们不是江大的?” 要是江大的不可能不认识他。 “我们是省大的,现在省教育局要搞个全省联欢大会,让我们过来和省内几所大学沟通一下。” 徐重阳的眼睛立刻亮了,受关秀娥的影响,他从小就是个官迷。 省教育局组织的活动,他要是让江大的节目出了彩,对于他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证明他的眼光和组织能力很强。 他瞬间忘了去找王雪珊的事,拉着杨奎几个人到一边详聊。 杨奎就按照时欣然交代的说的一阵天花乱坠。 目的就是拖住他。 谭云骞躲在树后眼神黯淡地看着徐重阳见到几个人后变得谄媚的样子,和那个女人好像。 那个女人也是只有见到权贵时才会露出笑脸。 时欣然进了三号教学楼,找到会计班,看见王雪珊和几个同学刚打扫完卫生要离开。 她装作无意间看到王雪珊的样子,惊讶地看着她。 王雪珊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我记得你,在聚仙饭店。” 时欣然笑了,“我说怎么面熟呢!” 王雪珊看见她很高兴,“你也是江大的吗?” 时欣然摇摇头,拍了拍身上背着的相机,“我是摄影师,想拍一组挂历照片,听说江大美女多,特意过来找模特的。” 王雪珊露出钦佩的表情,“你好厉害啊!”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王雪珊,你想找什么样的女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 时欣然和她握握手,“你好!我叫时欣然。” 她打量一下王雪珊,“我觉得你就可以啊,有兴趣吗?” 王雪珊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一捂嘴,“我可以吗?” 时欣然点头,“真的可以!” 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围过来,“要拍挂历吗?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吗?” 时欣然点头,“对,拍挂历,长得漂亮身材好!” 她打量着几个女生,指了指其中一个,“你的条件可以。” 那个女生满脸惊喜,“真的吗?” “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可以过去拍。没有酬劳,但是我会送你们一组拍摄的艺术照片。” 几个人点着头,“可以啊!” 现在拍一组彩色照片要不少钱,她们还是学生,也没有钱。 花季少女哪有不喜欢拍照的。 时欣然和她们留着联系方式,又随口问了句,“都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王雪珊惊讶,“拍挂历还需要看血型?” 时欣然笑了,“这是我的一个习惯,血型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到时候我会按照性格设计拍摄方案。” 王雪珊更惊讶了,“血型还能看出性格?” 时欣然认真地点点头,“对啊,现在扶桑国还有一本书就是专门研究血型和性格的,还能知道你和什么血型的人最相配……” 她说完一捂嘴,“你好像有对象了吧?” 王雪珊点头,眼睛里带着好奇,“对,真能从血型看出来相不相配吗?” 第66章 检验血型 时欣然看着她,“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和你对象的血型吗?” 王雪珊摇摇头,眼睛里充满了兴趣,“不知道,我一定要拉着他去测测!” 女孩子都好奇,旁边的一个女生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知道,看完《血疑》特意去测的,我是o型血,我对象是b型血。” “你和你对象都是几月份生日?” “还要看日期的?” 时欣然点下头,“阳历的。” “我是三月二十五号,我对象是六月二十八。” 时欣然故作高深状,“你有很强的责任感,做事情会全力以赴,性格也很开朗,不喜欢被束缚,有很强的决策能力,适合当领导,需要注意的就是做事不要虎头蛇尾。” “你对象应该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比较容易心软有些多愁善感,好奇心也会比较重,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要注意不要太强势,要是凡事都想着压他一头,处处管着他限制他会造成你们关系的恶化。” 女生惊讶地张大嘴巴,“真的很准啊!你好厉害!” 旁边的女生也起哄,“都说了你别那么拔尖,陈宇对你那么好你要是再任性小心把人作没了!”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时欣然看着几个女生,再次感慨这时代女孩好单纯,太好忽悠了。 这要是在后世她跑到大学里找人当模特,再加一顿胡说八道,搞不好就会被当成骗子叉出去。 她会看个毛线,只不过把血型和星座连起来瞎说一通。 王雪珊看着时欣然的眼睛更亮了,“我一定要拉着我对象去测个血型!” 时欣然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我看见门口好像就有,医科大的学生出来实践,你们可以去测一下。去晚了估计就赶不上了。” 王雪珊立刻展开笑容,“真的吗?我们马上去!” 时欣然点头,“你们去吧,星期天拍摄可以吗?上午八点半,到时候你们去了告诉我血型,我给你们讲解。” 王雪珊连连点着头,“可以,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如果有好看的裙子、鞋子和头花可以带过来。” “好!” 几个女生这会儿有点兴奋,和时欣然一起下楼。 选挂历模特是真的,她不打算找明星,价格太高也不好找,还傲气的不行,不好摆弄,这些大学生青春靓丽正合适。 出楼门的时候她又拉住王雪珊,“你对象到时候会不会不让你拍?” 王雪珊迟疑一下,“我不告诉他,他很烦,总喜欢管东管西的。” “那就好!”时欣然和她摆摆手,“我先走了,星期天不见不散!” 王雪珊连连点着头。 时欣然朝着那边的刘长贵做了个手势,刘长贵看到又朝杨奎使个眼色。 杨奎赶紧和徐重阳告别,“同学,我们还要去别的学校,等我电话。” “好好!”徐重阳满脸笑容的和他摆手。 省大的学生会主席将来肯定分配的单位好,提前结交对他没坏处。 几个人赶紧从另一条路奔向校门口。 王雪珊拉着徐重阳,“快点走,学校门口有免费测血型的,我们去看看。” 徐重阳一皱眉,“测那个干什么?” 王雪珊一瞪眼,“你去不去?” 徐重阳赶紧点头,“去去去!” 他觉得王雪珊哪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刁蛮。 但是老妈说了,一定要把王雪珊哄好了。 爷奶都退休了,将来工作的事说不定还要指望未来老丈人。 他将来肯定要走仕途的。 “刚才有几个省大学生会的人来找我……” 徐重阳口若悬河的讲着刚才的事,“这次的联欢大会要是办得漂亮,我在省教育局就挂了号了!” 王雪珊敷衍的点着头,不想听他白话这些,拉着他往校门口急走。 谭云骞和时欣然等人躲在学校马路对面的街道转角。 杨奎抻着脖子看着学校门口,“骞哥,你整这一出是啥意思?为啥要知道徐重阳的血型啊?” 谭云骞也在看着对面,“有用!” 这个答案等于没说。 谁还不知道是有用? 时欣然看着谭云骞面上像是很平静,但是他紧绷的下颌骨和垂在腿侧的手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他的手有些颤抖,抽出一根烟刚要放到嘴里,看到一旁的时欣然,又把烟拿下来。 时欣然看着他,“想抽就抽一根吧。” 谭云骞看着她,喉咙动了动,“我就抽一根。” 时欣然点头。 她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焦灼和纠结。 那边围了很多学生,要结束还要好久。 说是快速,一个血型从采集到出结果最起码要半个多小时。 杨月和同学拿着针头和玻片在不停地采集着血样。 每个人都留了姓名。 这次的材料费都是谭云骞出的,她不知道骞哥要干什么,但是一直注意着来检验人的名字。 直到王雪珊拉着徐重阳坐下,她才松口气。 采集完等结果的时候,徐重阳很不耐烦,但是又不敢说王雪珊,只能催促杨月。 杨月抬头看着他,“同学,要到时间才可以,不是我说快就快的。” 王雪珊拍拍她,“不用理他。” 在等结果的时候,杨月和同学又采集了几个。 “后面的同学别等了,今天带的试剂不够了,下次再来吧。” 没检测到的同学都悻悻的离开。 王雪珊倒是松口气,要不是时欣然提醒,他们过来晚了可能也要检测不上了。 等到徐重阳和王雪珊的结果出来,杨月念着,“王雪珊b型血,徐重阳ab型血。” 王雪珊乐呵呵地向杨月道谢,“同学,谢谢你!” 徐重阳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他们不住校,他还要把王雪珊送到家才能回家,他现在已经饿了。 他心里忍不住埋怨王雪珊太任性,总给他找麻烦。 等着最后一个人的结果出来,杨月站起身朝着对面马路招了招手。 几个人赶紧过去。 杨月拿着本子点了下,“骞哥,徐重阳是ab型血。” 时欣然有些紧张的看向谭云骞。 谭云骞面无表情地看着ab两个字母很久,就像被人点穴一样一动不动。 时欣然现在也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 第67章 谭云骞,抱抱吧! 谭云骞的下颌骨紧了紧,突然笑出声,笑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最后笑着抬起头转过身捂着额头还在笑个不停。 大家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谭云骞双手搓了搓脸,再转过身的时候眼底带着一丝猩红,神情有些癫狂,但是脸上还是笑着的。 “走,我请大家喝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毛晨紧张地看着他,“哥,你咋了?” 谭云骞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哥我今天高兴!走,喝酒去!” 时欣然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垂下眼看着,眼里癫狂和血腥气已经消失殆尽,只剩细碎的光和笑意,“我没事,真的没事。” 几个人骑着摩托回到木材家属区,把摩托都放回自家院子,在附近找了一个有包间的饭店。 所有人都看着谭云骞,他现在的状态实属不正常,有点亢奋,还有点魔怔。 一共八个人点了十个菜还要继续点。 现在的菜码比后世还要实惠,俩人吃一个菜都吃不完,点这么多纯属浪费。 时欣然给减掉两个菜。 白酒上了好几瓶摆在那怪吓人的,时欣然没让全打开,喝不了可以退。 谭云骞看着时欣然,“我今晚想多喝点。” 时欣然看见他的眼睛像小狗一样晶晶亮,点头,“喝吧!” 谭云骞像是得了圣旨一样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在桌子上一磕,“来,干了!” 几个人都举起酒杯迎合着。 杨月和同学吃饱了赶紧撤退,骞哥没说为什么要徐重阳的血型,出于医学生的本能,她隐隐的猜到什么。 但她聪明的什么都没说。 她年龄小,谭家的事都是从大人嘴里得知的,是非曲直她不好评价。 她们一走剩下的人更撒欢儿了。 毛晨等四个人发现骞哥是真的高兴。 谭云骞又喝掉一杯酒突然转头看向时欣然,小声问,“要是孩子奶奶有案底影响孩子参军吗?” 时欣然一愣,点头,“影响,三代以内。” “离婚了也影响?” 时欣然再次点头,“离婚了她也是孩子奶奶。” 谭云骞若有所思的放下酒杯,没再说话。 时欣然有些猜到他想做什么。 现在严-打期间,如果关秀娥婚内出轨的事情被证实,只要当事人揪住不放是可以被判刑的。 谭父不在了,儿子也可以起诉。 流氓罪,最起码三年起步。 包括那些三姐们,只要原配举报,证据确凿都可以将渣男和三姐们送进监狱。 过了这期间就没有了,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他们。 但是流氓罪属于刑事犯罪,肯定对孩子将来参军从政有影响。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孩子可做的工作有很多。” 谭云骞猛地看向时欣然,“她做的错事,凭什么连累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冷,说的好像他现在已经有孩子了一样。 时欣然又小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她在乎什么就拿走她什么!”谭云骞握紧了手里的酒杯,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 他现在的态度其实是有些出乎时欣然的意料的。 她以为他得疯,但是却冷静的可怕。 像是岩浆即将爆发前的宁静。 今晚大家喝的都不少,除了时欣然以外其他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时欣然回家拿了饭盒,也让其他人回家拿饭盒,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分别带走。 浪费食物可耻。 这些人都混了个酒饱,菜都没怎么吃,她一个人肚子再大也吃不了那么多菜。 毛晨和杨奎要送谭云骞回家,谭云骞晃了一下身子摆摆手,“不用,我没喝多!” 时欣然走过来,“你们回去吧,我来。” 毛晨脚步踉跄一下,“然、然姐,我们也没喝多……” “回家吧!” 喝得舌头都长了还没喝多呢。 两个人被劝退,时欣然跟在谭云骞身后,看着前面的人在努力走直线。 谭云骞今晚喝了得有一斤白酒,不知道是他酒量就这么好,还是今天真的高兴,也没感觉醉得离谱。 他走到院门前将门打开,时欣然跟着他一起进屋,随手打开灯,把打包的饭菜放到冰箱里。 转回身就看见谭云骞倚靠在门边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流连在她的脸上。 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和温情,脸上没有喝过酒的潮红,好像变得更白了。 “谭云骞!” 听到她的声音,谭云骞站直了身子,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时欣然慢慢走近,抬头看着他,“谭云骞,抱抱吧!” 她的声音温柔的像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谭云骞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喝多酒听错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时欣然收紧手臂,抬头看着他,“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哭。” 谭云骞愣住了,低头看着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汪泉水,能将他溺毙。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水润饱满的嘴唇,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致的皮肤。 他突然讨厌自家的灯泡度数小了,不然他能看得更清楚。 怀抱好暖,却又像是带着无穷的力量。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他心里的枷锁像是在层层剥落。 难过的是从出生以来的不平等都源于不是同一个爸爸,为自己不值得,也为老爸不值得。 但是此刻这个温暖的抱抱,让他觉得人间值得。 不知道是谁的心先乱了节奏,连带着两个人的呼吸也乱了。 时欣然赶紧放下手臂,还没等她抽离,就被谭云骞反手搂进怀里,紧紧的。 这回轮到她愣住了,原来被人拥抱是这种感觉…… 好像……挺不错的……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一个拥抱就能表达很多很多爱。 可以化解所受的委屈,可以宣泄自己的情绪。 所以难过的时候没人抱她就会自己抱抱自己。 但是她现在清晰的感觉到,被人抱好像更温暖…… 谭云骞低下头抵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时欣然……” “我在呢!” 一声“我在呢”让谭云骞的鼻子酸了。 “你等等我好吗?不会很久的。” 等我卸掉一身枷锁,轻轻松松的奔向你! 时欣然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好!” 她现在和谭云骞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 她想把这个戳破的机会留给谭云骞。 如果他做不到说明他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或者不够喜欢她。 那么即使在一起她对他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也许他还是会作死,只有被他放在心上,他才会在乎,才会有所顾忌。 第68章 情侣手链 谭云骞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好想就这样抱着她不松开。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舍的松开手,脸上泛着红晕,垂下眼看着她,“我会很快解决事情的。” 时欣然点头,又试着提醒,“徐重阳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即使你和他曾经有兄弟情分,现在他也变了。” 谭云骞点头,“我知道,他既然不是爸爸的孩子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他们身上连着的那个女人的血脉在他眼里只剩下脏。 要是能够选择他也不希望自己是从那个女人肚子里出来的。 时欣然松口气,他能这么想最好。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好。” 谭云骞想摸摸她的脸,最后只伸手将垂在她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 温热的手指擦过耳廓,让时欣然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 她心花嘴也花,但是实战经验为零。 谭云骞一主动就给她整不会了。 不行,她得回去再修炼一下,掌控权这一块得拿捏死了。 谭云骞把她送到门口,还特意开院门朝两边看看,没人才让她出去。 时欣然进院子之前转头看看他。 夜色朦胧,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这一刻两个人都在彼此的脑海里描绘出了对方的样子。 谭云骞一直看着时欣然进了院子才关上门。 他今晚喝的酒不少,但是脑子是清醒的。 喝酒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计划。 他躺在炕上,手里不停地把玩着那个好心情的茶缸。 他还在怀念那个拥抱,原来难过的时候被抱一抱就可以让心情变好。 完了,他的贪念越来越重了。 身体都感觉到燥热。 他赶紧弓起腿连着做了几十个仰卧起坐,最后又做了一会儿俯卧撑,好像才清静一些。 时欣然回到家,洗洗涮涮之后,拿出一个小叵箩,里面是她从皮革厂买来的皮子。 在皮革厂拦了一个职工,塞了点钱让他搞点皮子的边角废料,再帮忙裁成细细的一条条。 她已经编好了皮绳,一条黑色一条红色。 叵箩里还有她从工艺美术商店买来的藏族项链,她将项链拆开,留下上面的藏银配件。 现在没有专门卖这些手工首饰小配件的,她只能一点点凑齐,或者买成品项链拆下来再重新组装。 她要做两个情侣手链。 做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竟然有一天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第二天一早,时欣然起来洗漱完,还没等她出门,谭云骞就拎着昨晚打包的菜过来。 两人一见面对视一眼都低下头。 谭云骞将饭盒放到桌子上,又拎起泔水桶,“我去倒泔水。” 他拎着桶就赶紧出了院子。 时欣然低头笑笑,打开饭盒。 昨天她只留了酱牛肉和干炸小黄鱼。 用酱牛肉做了一个牛肉面,又将小黄鱼酱焖一下。 谭云骞刚把鱼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时欣然就站到他身边。 “把手伸出来。” 谭云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很听话地将两只手都伸出来。 时欣然笑了,按下他的右手,执起他的左手,从裤袋里拿出一条黑色的皮绳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 “马上端午节了,送你的礼物,也祝福你有个新的开始。”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好好戴着。” 谭云骞开始只觉得这个手链很特别,黑色的皮绳,两边是银色的珠子,上面有着藏式的花纹,中间是一颗黑色的石头。 没见过有人戴。 听到时欣然说是自己做的,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他抬起眼看着时欣然,眼尾泛着红,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他的眼睛久久地落在时欣然的脸上。 时欣然低着头将上面的挂钩挂好,再捏紧。 挂钩是她找做金银首饰的师傅做的纯银s型挂钩,又做了一个弹簧式的链接扣固定在皮绳上。 她能感觉到谭云骞眼神的炙热,偏了偏头,把自己最好看的三分之二侧脸露出来。 她的动作故意放慢,有勾引的意图,但是眼前人的眼神太过热烈,有如实质一般,烫的她脸有些发烧。 差点儿没顶住。 “好了!喜欢吗?”时欣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谭云骞的眼睛看着她,点着头,“喜欢!” 时欣然手指点了点那颗黑色的石头,“这个是黑曜石,在西方被称为永不哭泣的宝石。它还有个寓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谭云骞摇头。 时欣然的笑容更大了,“以后再告诉你。” 她从裤袋里又拿出一个手链,“帮我戴上。” 谭云骞接过她手里的手链,和他的很像,只不过皮绳是红色的,中间的那块是颗玛瑙石。 他咽了咽唾沫,手有些颤抖,拿着手链围上时欣然纤细莹白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小心,心也在砰砰的跳个不停,以至于这么简单的事,他却因为手滑好半天也戴不成功。 时欣然也不催他,老实的伸着手腕看着他戴。 离得这么近,谭云骞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和身上的馨香。 白玉般的手腕配上红色的手链显得更白了。 谭云骞戴完已经紧张的出了一身汗,连着脑门上都是点点的汗珠。 时欣然拿出手绢递过去,“擦擦汗,吃饭吧。” 她转身进厨房去端面。 谭云骞看着手里的手绢,好像还带着她的体温和芳香,没舍得用,小心的放到桌子的一角。 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一阵傻笑。 看见时欣然端着茶盘出来,赶紧走过去接下放到桌上,再将上面的两碗面摆在各自的面前。 吃饭时,他的眼睛止不住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和时欣然的手腕,嘴角不断上扬。 怕被时欣然笑话,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吃面。 时欣然瞟了一眼对面的人,嘴角边也划过笑意。 孩子太好骗了,后世那些女孩子撩帅哥的手段她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把他高兴成这样。 幸亏当初她没被凶巴巴的假象吓退。 不然的话还看不到作死小王子纯情的一面。 吃完饭谭云骞赶紧收拾碗筷去刷碗,洗碗的时候还小心的尽量不让水沾到手腕上。 第69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时欣然进屋换了衣服出来,谭云骞已经刷完碗在等着她。 “我这两天会很忙,中午不用给我留饭了。” 时欣然点头,“好!” 她也会很忙。 星期天要拍照,道具和设备还没买齐全,星期六还是端午节,时间还挺紧的。 谭云骞骑上摩托出门就去找毛晨,毛晨刚起来,正闭着眼睛蹲在门前道牙边上对着地漏刷牙。 昨天睡得晚,喝的又多,要不是骞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好活,他到现在都不能起。 谭云骞停下摩托蹲到毛晨身边拍拍他,“才起来?” 毛晨睡眼惺忪的睁开看了她一眼,眼睛里还带着宿醉的红血丝。 “昨晚回来以后,我们在我家院子里又喝了点,哥,你现在是越起越早了。” 谭云骞“嗯”一声,“早睡早起精神好!” 他像是无意般的伸了伸左手,在毛晨眼前划过。 毛晨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哥,你手腕上戴得啥?让我看看!” 谭云骞装出很随意的样子,“别人送的,自己做的,没见过吧?” 毛晨被这个稀奇的皮绳手链给吸引了,凑过去仔细看着,“这是啥做的?” 他刚想伸手去摸,被谭云骞一把抓住,“别乱摸!” 毛晨翻了个白眼,“看看都不让……你咋不买个大金链子戴啊?那多气派,这个一看又不咋值钱……” 还没说完,就被谭云骞打断,“你懂啥?金的多俗气?” 他晃了晃手腕,“这个你给多少个金链子我也不换!” “行了,你们别忘了去刑场,我还有事,晚上准备个大点的麻袋跟我出去一趟。” 谭云骞骑上摩托,打着火离开。 毛晨眨眨眼才算彻底清醒,他怎么觉得骞哥是特意过来炫耀新手链的呢? 公审大会定在早上九点,地点在文化宫广场。 四个人骑着摩托到了以后围的人已经是里三圈外三圈了。 在广场最里侧正中央位置是主席台,摆着一溜长桌,还没到点,人还没到。 桌子后面是带着天台的二层楼。 四个人爬上天台,挤过人群找了个最佳位置。 广场上的人还在不断增加,放眼望去一片脑瓜顶,连房顶上和马路上都是看热闹的行人。 严-打刚开始那一两年是公审最多的,今年就这一起。 八点五十左右,好几辆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一辆大解放卡车,上面站着四男一女,胸前挂着大牌子,写着姓名和所犯罪行。 几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下了车几乎是被公安人员拖拽着穿过人群,向主席台走过去。 警车里下来十来名公安和法院的人员,排成一队走向主席台。 公安人员将主席台附近的人驱散开,留出一大块空地。 陈亮几人面对着人群。 时间一到九点,公审正式开始。 每宣判一个人的罪行,就有公安将嫌疑犯拉到一个木架做的台子上面对观众。 大喇叭里传来审判员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着在整个广场上,听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已经有愤怒的群众向陈亮等人扔石头和垃圾。 如果不是有公安人员在场,这几个人得被撕成碎片。 整个公审大会也不超过半个小时。 审完几个人被重新押上车,还要游街示众。 大解放要载着几个人在江城的几条主路上开过,再押往刑场。 解放车上还连着喇叭,循环播放几个人的罪行。 毛晨等四个人骑上摩托,刘长喜问,“咱们还要跟去刑场?” 毛晨点头,“对,骞哥说要看到陈亮被枪毙。” 他现在也有点头皮发麻,公审大会之前他们没少看,但是行刑时还真没去凑热闹。 也不知道骞哥这次抽啥疯,非要他们亲眼看着陈亮被枪决才行。 几个人没跟着大卡车,直接骑摩托车赶去西郊刑场。 那一处现在已经不是秘密所在了,公开执行都在那里。 已经有好事的人骑着自行车往那狂奔了。 行刑时间是十点整。 这一处现在也是人山人海,还真有不怕晚上做噩梦的。 连军队都出动维护秩序。 快十点的时候大解放开来了,几个人一下车就有被吓尿的。 是真尿,走路都不会了,两名公安架着走。 特别是张春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软脚虾一样站都站不稳。 她不被执行枪决,但是先跟着到刑场了,要看着这些人被行刑再押去监狱。 四个人排成一排,枪声一响,应声倒地。 毛晨和杨奎看得腿肚子转筋。 他们和陈亮也是认识的,之前也干过架。 现在人就死在他们面前,这冲击力可想而知。 刘家哥俩已经跑到一边去吐了。 刘长贵快把胆汁吐出来了,毕竟年龄还小,吐完摆着手,“以后谁都别让我喝西红柿鸡蛋汤……呕……” 毛晨拍拍他,“你行不行?咋也算混过社会的,看个枪决就吐成这样?” 刘长贵摆着手已经说不出话了。 毛晨也想吐,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了。 现在怀疑骞哥是不是故意让他们来的,让他们以后注意点,不然下场就是吃花生米。 谭云骞中午没回去吃饭,在外面请人吃的饭。 请的是机车厂的副厂长田志勇。 老爸去世的时候正是徐茂远升厂长的时候。 在老爸的葬礼上,有人议论关秀娥现在嫁的人升厂长了。 那人还讲了一些竞选厂长时的内幕,但是不知道真假。 当时他忙着老爸的葬礼,对这些话也只是一听。 他恨关秀娥,但是对徐茂远不了解也没有过多关注。 毕竟人家只是娶了他妈,和他也没有接触。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结仇了。 他不信田志勇被徐茂远压了整整十年心里没有怨气。 他今天就是想试探一下田志勇的态度,能不能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田志勇在厂子里是主抓生产的副厂长。 机车厂生产的都是蒸汽火车、大型起重设备等的大小配件。 今年价格双轨制一出来,官倒盛行,手里有点权力的都利用计划内外价格的巨大差异倒卖厂子里的产品。 谭云骞就是用要买零配件的理由约他出来的。 第70章 不怕事情闹大 田志勇一进到包间里,谭云骞就站起身和他握握手,“您好,田副厂长!我姓谭,谭云骞。” “你好,小谭同志,你是想买什么配件?”田志勇说话慢条斯理的还带着点官腔。 谭云骞先递给他一根烟,再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找田副厂长谈的买卖和贵厂的产品无关……” 田志勇一挑眉毛,“哦?” “和您的官运有关系。” 田志勇笑了,“这话怎么说?” 谭云骞坐下淡定地看着他,“十年前机车厂提厂长的候选名单里应该有田副厂长吧?按照资历来说厂长的位置应该是您的,但是后来却因为没学历没背景输给了徐厂长,是这样吧?” 田志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但也只是一瞬,他摸不准谭云骞的来路,哪能轻易暴露心思。 他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徐厂长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一分到厂子里就委以重任,他能当上厂长也是他的本事。” 谭云骞也笑了,“田副厂长可是十六岁就进厂做学徒,干了二十多年才做到副厂长的职位,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徐茂远和你同岁,只因为是大学生,又有个在机械局工作的父亲,进厂就是科员,没多久就是副科长,而后又是科长,一直到副厂长他仅用了你一半的时间。” “最近他应该要离开机车厂调到机械局了吧?他走了田副厂长倒是可以继任厂长一职了,但是徐茂远去了局里还是压你一头……” 谭云骞说到这故意停下来看着田志勇。 田志勇的脸色已经快黑成锅底了。 他和徐茂远的年龄差不多,就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他现在止步于副厂长。 当年老厂长快退休时是很看好他的,想扶持他上位。 当时他的希望也最大。 但是后来他听说在审批候选人的时候他的名字被拿掉了。 要是公平竞争他选不上是他能力不够,但是因为后台他是真心不服气。 这些年他和徐茂远也是面和心不和。 他也听说最近徐茂远在父亲的牵线下,和机械局那些领导经常一起吃饭,要调到局里去。 他走了自己倒是能当厂长了,但是等于捡人家不要的,这滋味很憋屈! 他深吸一口烟,挑了挑眉毛,“小谭同志有什么直说吧。” 谭云骞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他眼前。 田志勇拿在手里打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检验单子和病历。 “关秀娥、谭建军……这都是谁啊?” “不对,关秀娥不是徐茂远的爱人吗?” 他抬起眼看着谭云骞,“你到底是谁?” “谭建军是我爸,关秀娥……是我妈……” 田志勇愣了半天,“你妈?你要整你继父?” 谭云骞冷声回答,“他不是我继父。” 他坐的离田志勇近了些,从那堆检验单子里抽出两张,“关秀娥的血型是ab型,我爸的血型是o型,我的是a型,我是他们夫妻亲生的,但是徐重阳—也就是徐茂远的继子是ab型血,他不是我爸的儿子,但他是在关秀娥和我爸婚姻存续期间出生的。” 他要感谢老爸有留单据底子的习惯。昨晚他从小屋翻出一个饼干盒子,里面留着各种收据、票据,其中就有关秀娥当年生孩子的病历和单据。 “等会儿等会儿,我理理……”田志勇有点听糊涂了,“你的意思是你妈……关秀娥在没离婚的时候就出轨了?徐重阳不是ab型血吗?随你妈妈也没错啊?” 谭云骞看他一眼,又是一个和他一样没文化的。 他拿出一本书,七十年代出版的《血型与血库》,他翻开找到关于血型遗传那一页递给田志勇。 这是他今天上午特意跑到市图书馆借的。 为了这本书还特意办了个借书证,不白办,以后可以经常借书看。 田志勇看完表情有些微妙。 “你的意思徐重阳就是徐茂远的亲儿子?” 谭云骞点头,“基本可以确定是。关秀娥和徐茂远年轻时处过对象,徐家不同意,关秀娥才嫁给我爸。” 田志勇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徐茂远再婚以后把继子当亲生的,也没再要孩子,当时在厂里可是圈了一波好人缘。” “不过我听说他那个难产死的媳妇生产前可是来厂里闹了,两个人在办公室吵了一架,具体吵什么不知道。但是她前妻因为生气动了胎气早产才大出血没救回来。” “这些我是听当时跟着徐茂远一起送媳妇去医院的工人说的。” 他又看向谭云骞,“但是怎么证明徐重阳是徐茂远和关秀娥的孩子呢?” 谭云骞问,“知道徐茂远的血型吗?” “能查到,厂里前两年做过一次体检,每个人都验了血型,有记录。就怕出事故需要输血的时候医院血不够。” 田志勇说完后捏捏下巴,叹口气,“但是同血型的人那么多,也没法证明徐茂远就是徐重阳的生父啊?” 谭云骞笑了,“我会让他亲口承认的!” 田志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亲口承认?” 谭云骞点头,“我办成了再联系你,后续的事怎么做就看田副厂长的了,一个能在婚内出轨别人妻子的男人手脚也不会太干净,如果田副厂长有办法让他进去我会有重谢!” 田志勇打量着他,突然笑起来,“你这个年轻人心够狠的啊,徐茂远可是你妈妈的现任丈夫,难道你就一点不考虑你妈妈的下场吗?” “还有,被人知道了,你爸爸的脸面怎么办?” 谭云骞的眼神变冷,“我爸已经不在了,出轨是关秀娥做的,我爸有什么错?她都不要脸了,我们怕什么?事情不怕闹大,田副厂长有什么本事尽管使。” 田志勇仰头大笑,“够狠,有魄力!行,等着我回去查到徐茂远的血型给你消息。” 谭云骞拿笔写下自己的住址和毛晨家小卖部的电话号码。 服务员已经把菜上来了,田志勇没喝酒,下午还要开会怕影响不好。 正合谭云骞的意,不然他喝了酒还要把摩托车放在这。 喝酒骑摩托让时欣然看到该不高兴了。 想到时欣然他不禁又轻轻摸了摸腕上的手链,眼神都变得温柔。 第71章 老爸,你被戴绿帽子了 谭云骞吃完饭就骑着摩托回家,路过毛晨家就被叫住。 “哥,刚才有个姓田的打电话让你给他回一个。” 谭云骞下车支好摩托。 速度还挺快的呢。 他拿出写着田志勇办公室电话的字条回过去。 田志勇去医务室查了徐茂远的血型,是b型血。 放下电话,谭云骞将毛晨叫到门外,询问了下今天陈亮的事,又提到晚上的事。 “我记得大奎是不是给他妹妹买过一个单卡的收录机?” 毛晨点头,“对啊,之前刘家哥俩去花城的时候带回来的。” “你让他管杨月借一下,今晚带上。” “带收录机,还要带麻袋?” 谭云骞点头,“对!” 毛晨有些懵逼,这都是什么操作? 谭云骞回家将摩托停在院子里,徒步走去库房。 库房的门开着,时欣然穿着果绿色的连衣裙坐在木制的秋千上,秋千的支架缠着花花草草。 她低头看着什么,一只手扶着秋千,一只手拿着本子,嘴边带着浅笑,两条细白的腿随着秋千的飘荡来回晃悠着。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粉,闪着璀璨又妩媚的光芒。 如同一个下凡的仙女,不惹尘埃。 谭云骞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心被充斥的满满的。 是不是自己所有的不幸只为遇见这么美好的她? 时欣然感觉到门口的阴影,抬起头看过去,看着倚靠在门边逆光站着的男人,眼睛顿时笑成两弯新月,“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谭云骞重重的应着,大步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时欣然扬了扬手里的本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还算顺利。”谭云骞站在后面,轻轻推着她的背。 秋千荡得更高了,时欣然的笑容也更大了,她踢着小腿叫着,“推的再高点!” 谭云骞看她高兴推的更用力一些,库房里回荡着时欣然欢快的笑声。 谭云骞第一次感觉到有人的笑声可以这么治愈。 秋千停下来,时欣然拍拍旁边,“你也过来坐!” 谭云骞坐到她旁边,挨得很近,两个人一起悠荡着。 他上一次坐秋千还是弟弟没有出生的时候,在职工幼儿园里。 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爸爸在推他,那天他开心的要飞起。 嗯,今天也开心的要飞起。 哪怕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心里也甜甜的。 时欣然拿出相机放在支架上,调好,“我们拍张照片!” 快门声在响,记录着两个人美好的瞬间。 有两个人坐在秋千上的合影,有谭云骞推着秋千,时欣然荡在空中的照片。 谭云骞前二十五年加起来都没今天拍的照片多。 时欣然把相机拿下来,可惜的是不能像数码相机一样可以看回放,还要等整个胶卷拍完才能冲洗。 “星期天王雪珊她们过来多拍几张应该能拍完。” 谭云骞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徐重阳的血型已经知道了,可以不给她们拍照的。” 他没接触王雪珊,也不了解她的人,单纯的不想让时欣然委屈做事。 时欣然笑了,“选挂历模特是真的,王雪珊的条件不错,拍出来应该很漂亮。” “她要是为难你不用忍。” 时欣然笑着看他,“你替我出气?” 谭云骞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她,带着温柔的缱绻。 虽然时欣然觉得王雪珊不是那样的人,但是眼前人说的话倒是让她心里暖了一下,有种被护着的感觉。 谁不喜欢被护着? 五点多钟,谭云骞接到田志勇打来的电话,徐茂远下班没有回家,他跟了一段,徐茂远去了机械局的家属院。 他不确定徐茂远是去看父母,还是找其他人。 天一黑,谭云骞将手链小心的摘下来放进抽屉里。 今晚要做的事动作比较大,他怕把手链丢了。 他带着几个兄弟直奔机械局的家属院。 这里是一处筒子楼。 夏天的晚上,天黑的晚,楼下很热闹。 有下棋的、闲聊的,还有把电视搬到外面看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万水千山总是情》。 几个人分别隐在家属区的必经之路。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楼下的人都散去了,徐茂远才喝得有些摇晃的从楼洞里走出来。 他努力睁着眼睛走向车棚,还没等他拿钥匙开车锁,突然黑暗里蹿出几道人影。 有捂嘴的,有绑胳膊腿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嘴里就被塞上东西五花大绑塞进麻袋。 只要他一挣扎就会招来一顿拳脚。 他吓得只能呜呜叫着求饶。 他自认为没得罪什么人,想不通这些人绑他的目的是什么。 几个人扛着麻袋飞快地跑出家属区,把麻袋扔到毛晨骑来的破旧挎斗摩托的斗里面。 这辆挎斗摩托不知道毛父从哪里搞来的,破的一骑通体直颤悠。 关键时候还掉链子。 毛晨差点儿没把打火器踹掉了才打着火。 几辆摩托车向南山驶去。 谭云骞先上了山,来到父亲的墓前,拿着手电照了照墓碑,把墓碑上的落叶捡了捡。 “爸,我又来了,告诉你一个不太高兴的消息,你被戴绿帽子了,不过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没一会儿,几个人抬着麻袋上来,“砰”地一下被摔到地上。 摔得里面的徐茂远直翻白眼,他现在浑身颤抖,喊不出来,也挣脱不了,装在麻袋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知道外面有好几个人,但是这些人一句话不说,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他在麻袋里蜷缩着,突然感到自己身上被重重地踢了一脚。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向他袭来。 谭云骞真是发了狠的在动手,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一丝理智他会直接结果了这对奸夫淫妇! 徐茂远今晚喝的酒在这一阵拳脚中已经完全醒了。 他跪在麻袋里不停地磕头。 谭云骞打够了,摸索着从麻袋外面揪着扯出堵在徐茂远嘴里的布子。 徐茂远终于能说话了,他挣扎着跪在地上,“好汉有什么事直说,我是哪里得罪你们了?是想求财还是求利,只要我徐某能办到的肯定不含糊。” 第72章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谭云骞隔着麻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压低嗓音,“把你是怎么和关秀娥偷情又生下儿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别有遗漏!” 徐茂远倒抽一口凉气,跪坐在地上,“误、误会了,我和关秀娥之前只是处过对象,她离婚后我们才……” 他没说完,就被一脚踹翻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顿拳脚。 徐茂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个罪。 父母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在学校也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说这些人一定会把他打死。 他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我说,我说……” 谭云骞使了个眼色,毛晨轻轻按下录音键。 “是关秀娥勾引我,当初我俩处对象时我家不同意,我结婚后她也赌气嫁人了……” “再后来,我媳妇怀老二的时候她又来找我,说想离婚,那天我们喝了点酒……后来她就抱着我不放,都是男人,也不瞒你说,我很长时间没和媳妇那啥了,她主动勾引我就没把持住……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怀孕,还留下孩子了……” 毛晨几个人听了冷汗直流,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树林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骞哥的脸,但是大家都感觉气压像是一下低了很多,有点透不过气。 谭云骞又冷冷地问,“你媳妇发现了是吗?” 徐茂远的身子一抖,好半天才颤抖着出声,“没、没有……”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徐茂远才招认,“她先是在我身上发现了抓痕让我掩饰过去了,后来她又在我衣服上发现了长头发……那时她怀孕剪了短发,她来单位和我闹……后来早产了……” 谭云骞听到又给了他好几脚,“你媳妇就是因为这个生孩子时死的吧?畜牲!” 剩下几个人也听不下去了,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徐茂远被打得惨叫连连,深山老林任他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他差点以为自己今晚就交代在这了。 再次暴拳洗礼过后,谭云骞又接着问,“你怎么就相信关秀娥怀的孩子是你的?” “关秀娥拿着验血单子,说她和谭建军是生不出来ab型血的孩子,让我不信就去咨询医生……后来我爸妈看在孙子的份上才接纳她,她嫁过来时还带了两千块钱的嫁妆……” 毛晨几个人听见都惊到了。 骞哥父母离婚那年刚好是七零年,那时候工资还没现在高,怎么攒的两千块? 就算现在两千块也不少啊! 只有谭云骞听完没有意外。 关秀娥刚嫁给老爸的时候才十八块钱工资,后来一点点涨到二十八。 她每个月给娘家八块,剩下的自己留着。 老爸每个月工资三十二块五,全部上交。 关秀娥每个月最多拿十块左右出来当家用,再给奶奶五块,剩下的就全攒着了。 十年存下两千块不奇怪。 要不是她自己喜欢买衣服能攒下更多。 谭云骞又问了徐茂远几个问题。 比如说当劳资科长时有没有收礼给不按规矩分房子、分其他福利的事,当副厂长和厂长有没有倒卖厂里物资。 不说就揍。 徐茂远算是明白了,一件不说是不可能的,只能捡一两件小事说。 几个人别看打他,其实心里是鄙夷的,他们拳脚已经留情了,不过都是皮外伤。 这都受不了,要是成了战俘就得是个叛徒。 徐茂远现在吃不准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谭家人?前丈母娘家的?还是对手派来的? 前两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又会提起? 要是对手就不好说是谁了。 最后徐茂远被扔到了机车厂家属院的楼下。 回去的路上,毛晨和杨奎几个人都不敢看谭云骞。 他们现在明白咋回事了,谭叔被戴了绿帽子。 没想到骞哥根本没避讳他们。 谭云骞确实没打算避讳,因为这个事肯定瞒不住了。 他也不打算瞒。 不能把那个女人送到监狱里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徐茂远始终都在麻袋里,感到周围好久没声音了他才敢小声呼救。 他现在也不知道被丢在哪里了,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一个堂堂的厂长被绑在麻袋里第二天就得上新闻。 但是不呼救他不知道还要在麻袋里待多久。 在他喊了好久才被一个下零点班回来的工人发现。 那人打开袋子才发现是自己厂里的厂长。 他恩威并施,“这件事别说出去,等我回单位会给你升组长,工资涨一级,加年终奖金!” 那名工人赶紧笑着点头,“厂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还小心的将他扶上楼送到家门口,心里却偷着乐,打成这逼样儿了,还拿架子呢? 早知道麻袋里是谁他先踹两脚再说。 徐茂远一瘸一拐的进了家门,混身哪都疼。 关秀娥听见开门声,打开卧室门又开灯,看到丈夫的样子吓得捂住嘴,“你怎么了?!” 徐茂远瞪她一眼,“你小点声!还不都是因为你!” 关秀娥早就习惯他的态度了,过去扶着他,“怎么又因为我了?遇到劫道的了?要不要报警?” 徐茂远的气更大了,一把推开她,“报什么报?!还不够丢人的?!” 关秀娥被推的一下撞到桌子角,疼得她一皱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茂远喘着粗气,“完了,全完了!” 今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事要是被抖出去,别说调到局里,就是厂长这个职位都难保。 但是不说,他就会被打死。 现在他只求那些人是报复,他这顿打挨也就挨了。 徐茂远还是把今晚的事说了,“要不是你刘玉也不会死!这事要是被刘家人知道我们都不会好过!” 他的前大舅哥可是在市委上班,这要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因为刘玉早产还难产死了,就对他颇有微词,这些年不冷不热的。 要是再知道这件事就更完了。 关秀娥也火了,“怎么就怪我了?!当初要不是你抱着我不让我走,我能和你发生关系吗?难道我一个女的还能强迫你不成?!” 这些年他一直把刘玉的死怪在她头上,两个继女虽说不知道亲妈的死因,但是因为婆婆和爸爸对她的态度也始终是不冷不热的。 婆婆还没事拿这个敲打她。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就是她一个人的错了? “你为什么要承认?不承认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说小阳是你的儿子!” 第73章 墙倒众人推 徐茂远拿眼睛狠狠地剜了她一下,“你试试被不停的殴打还能咬住嘴!嘶……” 他的嘴因为张的太大,伤口已经渗出血。 “我们去医院吧?” 关秀娥终究不忍心看他这样,又上前要搀扶。 结果又被徐茂远狠狠地推开,“去医院让所有知道我被打吗?!家里有没有药,赶紧给我处理一下!” 关秀娥让他进屋,自己去拿药。 徐茂远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完全找不到平时成熟有魅力的厂长形象了。 关秀娥第一次觉得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很丑。 她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脸。 虽然她瞧不上前夫,但是就形象上来说前夫的长相没挑,个子比徐茂远高,长得也比他好。 要不是家世和工作不好她也不至于嫌弃他。 特别是现在她无论怎么小心都会遭到徐茂远的白眼。 她也会想起前夫的温柔和呵护。 要说她嫁到徐家以后每天当牛做马有没有后悔,她即使后悔也不会承认的。 特别是走出去众人的尊敬和羡慕,是前夫给不了的。 “你和前夫那个儿子现在做什么呢?” 这还是徐茂远第一次提到这个一次面没见过的继子。 原来也不关心,也没瞧得上关秀娥的前夫,只知道已经死了。 自然也瞧不上他的儿子, 关秀娥的手一抖,“他……现在无业……” 徐茂远心里一阵鄙夷,果然和他爸一样没什么能耐。 “这个事会不会是他做的?” “不会吧?他不可能知道小阳的事,更不可能知道刘玉的事……” 关秀娥虽然否认,心里还是犯嘀咕的。 这种事情倒真的像是那个混混能做出来的。 但是她不敢和徐茂远说出这样的猜测,否则会更加惹他的嫌弃。 她也不想让徐家知道她有个当混混的大儿子。 那样只会让徐家多一个看不上她的理由。 她也怕如果真的如徐茂远猜测的那样,那她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 徐茂远看到关秀娥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烦,一点忙帮不上,天天就知道看着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当初和她谈恋爱也是看中了她那张脸。 就是父母同意他也不会娶她。 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要头脑没头脑,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 要不是因为儿子,再加上怕她把事情抖出去,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他现在更恨她当初留下了孩子。 也怪自己一时没把持住。 两口子各怀心腹事,现在徐茂远最担心的事就是今晚他所招认的事会曝光,他连夜给父母打了电话。 家里有电话,当领导的特权。 老两口大半夜的被吵醒。 徐母在电话里又骂了一通关秀娥,觉得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 现在大半夜的也没法去找人,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说。 徐家老两口担心的一晚上没睡,这不仅关乎着儿子的名誉和前途,要是曝光了他们老两口也会没面子。 他们觉得这么晚了无计可施,但是田志勇已经在行动了。 谭云骞连夜就将录音带送到田家,和田志勇商讨下一步对策。 田志勇兴奋的一宿没睡着觉。 虽说徐茂远调到局里他也能当上正厂长,但要是没有徐茂远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 整整十年,天知道他每叫一次“徐厂长”心里有多恨? 现在有个能将徐茂远拉下马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徐茂远这已经不仅仅是作风上的问题了。 但是徐茂远招认的一些倒卖厂里产品的事他得想想怎么处理一下,不然容易把自己栽进去。 毕竟这事他也在干。 徐茂远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个是疼的,一个是担心东窗事发。 结果凌晨三点多电话就响了。 是徐父打来的。 机械局家属楼下面被贴了大字-报! 上面写着已退休的徐局长之子,现任机车厂厂长徐茂远婚内出轨人妻,被孕晚期的妻子发现导致早产又难产…… 东北的夏天三点钟就亮天,有的老人很早就起来晨练。 家属院早起的老人们都看到了,回家都当成新闻在讲。 徐父在电话里大骂一通,说自己一辈子的英明都毁在他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身上。 关秀娥感觉不妙,赶紧下楼查看,果然在机车厂家属楼下面也贴着同样的大字-报。 旁边围着很多人在看。 气得她赶紧推开人群疯了一样撕扯着贴在墙上的纸。 旁边人都开始指指点点。 “就是个厂长媳妇,每次都搞得自己和皇后娘娘一样,没想到竟然靠偷人上位的,呸!真恶心!” “原来徐重阳是徐厂长亲生的啊,我说咋对这个继子这么好?” 墙倒众人推,这个事一出来厂长也就当到头了。 “都让开!让开!”关秀娥推开众人跑上楼。 冲进屋子里就冲着徐茂远喊,“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徐茂远手里正拿着电话,他缓缓放下,眼睛失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想什么办法能堵住那么多人的嘴?” 他刚刚接到电话,厂子门口也被贴上了。 上夜班的、过路的,都看见了。 他知道的是三个地方,不知道的呢? 他哪里想到对方竟然速度这么快,都等不到天亮。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电话又响了,是前大舅哥打来的。 大舅哥怒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小玉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当天你们为什么吵架?!是不是因为小玉发现你出轨?!” 刘国栋已经要气疯了,当初医生说产妇情绪激动导致早产,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早产的婴儿和妹妹的遗体。 徐茂远极力的撇清自己说两个人没拌嘴,他也不知道刘玉怎么就早产了。 刘家人虽然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但是心里也有了隔阂,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勉强的维持着关系。 今早突然在门缝里发现一封信,门外的把手上还挂着个袋子,里面有一卷录音带。 他看完信再听完录音顿时火撞脑门,想当场撕了徐茂远的心都有。 徐茂远还在电话里不停地解释着,“大哥,真的是误会……” 第74章 真相是那么不堪 刘国栋喘着粗气,“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徐茂远这回真傻眼了,关秀娥更着急,扑过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徐茂远看着面前的女人,无疑这张脸还是漂亮的,但是看这么多年也早就腻了,现在在他眼里和恶魔没区别,他抬手一巴掌扇过去,“都是你!为什么要留下孩子!” 关秀娥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捂着脸,“你竟然打我?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两个人的声音不小,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徐重阳。 徐重阳睡眼惺忪的走出来,“一大早上吵什么啊?” 徐茂远之前看到儿子还挺高兴的,现在也恨上了。 “今天别去上学了!” 徐重阳愣了,“为什么?我今天还要排练节目,要参加省教育局组织的大学生联欢大会。” 徐茂远吼了一声,“不让你去就别去!哪那么多为什么?!” 徐重阳吓了一个哆嗦。 自从到了这个家继父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这还是第一次吼他。 父母的事他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么丢人的事两口子也不好意思让孩子知道。 关秀娥也顾不上被打的事了,安抚儿子让他先别去学校,她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家人一早上就已经乱成一锅粥。 现在唯一解救的办法就是证明徐茂远不是徐重阳的亲爸,但是这很难。 他们还特意咨询了市公安局的鉴定人员,现在公安系统有一种鉴定亲权的方法叫h分型。 只能否定父权,也就是说能确定谁不是谁的爸爸,但不能确定谁是谁的爸爸。 而且这种鉴定现在只能在京市做,江城做不了。 他们也不敢去做。 因为徐茂远真的是徐重阳的爸爸! 徐重阳也知道了自己竟然是继父的亲儿子。 这曾经是他从小的梦想,但如今撕开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他成了偷情的产物! 不止他知道了,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知道了。 刘国栋把这件事告诉了已经成婚的大外甥女,大外甥女又忍不住告诉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妹妹。 徐家二女儿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就是继母害的她一出生就没了妈妈,她能不恨吗? 现在因为大字-报的事半个江城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上午徐茂远和关秀娥就被带去审查了。 徐茂远想借着身上有伤拖一拖时间,没想到调查组人员“很贴心”地告诉他,有病也不耽误调查。 国营厂长级别都不低,更何况是机车厂,别看规模没有木材厂大,但同样是中央直管,和地方或者省级的国营单位不一样。 到了下午又连续几个重磅炸弹被丢出。 徐茂远在任职劳资科长时以权谋私,单位建福利房期间,将单位建房用的一等红砖换成自家买的等外红砖,用于给二婚妻子的娘家修建房屋。 利用职务之便给小舅子安排工作,刚进单位就插队分到福利房。 在厂长任职期间以计划内价格多次将产品批发给私营企业,赚取丰厚的回扣…… 本来这些事有点权力的人很多都干过,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因为徐茂远婚内出轨导致原配早产,还生下非婚生子女,这事就大了。 更何况现在严-打期间。 刘国栋将徐家可上诉和找人的路全部堵死了。 关家也如临大敌,需要补当初的等外红砖和一等红砖的差价。 其实不过两三百块钱,但是关秀娥的弟弟还面临着被厂子开除和收回福利房。 机车厂现在由田志勇暂代厂长一职,大家心里也有数,徐厂长凉凉了。 那名送徐厂长回家的工人一见这情况升职涨工资也没希望了,把半夜里从麻袋里解救徐厂长的事也添油加醋的说了。 于是又一个版本流传出来。 徐厂长老毛病又犯了,半夜偷人被人家丈夫撞见揍了一顿…… 短短一天时间,徐家就在整个江城市出名了。 关秀娥这位厂长夫人也成了当代版的妲己。 毕竟爆出来的好几件事都和她有关。 第二天又传出徐家二老和关家人撕逼的丑闻。 关家拒不付那笔差价,放出话,当初娶关秀娥时也没给彩礼,而且换砖的事是徐茂远自愿的。 徐家当然不愿意了,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关秀娥惹出来的,不娶她也没这么多事。 关家更是做得绝扬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是徐家愿意娶的和关家无关。 他们现在还要省着钱去巴结现任厂长,保住小儿子的工作。 这两天发生的事成了江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欣然没有问谭云骞是如何报复继父和关秀娥的。 她刚刚到毛晨家小卖部接了电话,大舅姥爷和大舅一会儿过来找她。 她站在东七路的路口看着过往的车辆,没一会儿就看见对面停了一辆军用吉普。 王海生摇下窗子冲着她招招手。 时欣然赶紧走过去。 王昌连招手让他上车,“走,上车,去你住的地方看看,还给你带了些东西。” 时欣然想到谭云骞今天没在家,硬着头皮上车,她现在还不想让他们和谭云骞碰面,怕大舅姥爷和大舅坏了她的好事。 “大舅姥爷,大舅,这里拐过去就是我住的地方,车就停在这里吧,我们走过去……” 王昌连笑咪咪的看着她,“怎么?还怕别人看到?” 时欣然赶紧露出小白牙,“不想那么引人注目。” 家属区外面的人不少,这辆军牌吉普车一出现必然会成为焦点。 如果可以她都不想让这二位现身在她的出租屋。 “行,小李,就把车停在这吧,我们走过去。” 王昌连下车,司机小李和王海生也下车,两个人从车上拿出几包东西拎在手上。 时欣然惊讶地看着,“这都是给我的?这么多?” 王海生点头,“对,要过节了,你大舅姥、你大舅妈还有二舅妈都让我带东西。” “走吧,你带路!” “麻烦大舅姥和大舅妈她们了!”时欣然领着三个人往家属区走。 即使不开车,三个穿军装的人一过来也够招人眼的了。 特别是王昌连老爷子的气质在那呢,不怒自威,一看就是当大官的。 好在现在快中午了,那些好事的老娘们很多都回家做饭去了,外面的人不算多。 第75章 找对象要擦亮眼睛 时欣然带着三个人走进院子,王奶奶正在泡粽子叶,看见几个人愣了下,“然然,这是……” “王奶奶,这是我大舅姥爷和大舅,知道我住在这过来看看。” 老太太赶紧用围裙擦擦手,“你们好!” 王昌连上前和她握手,“我也姓王,咱们是一家子,老姐姐,孩子住这麻烦您了,听孩子说你很照顾她。快过节了我们过来看看。” 王奶奶笑了,“这孩子乖巧,我也喜欢,谈啥照不照顾的。” 王海生将一篮子鹅蛋递过来,“大姨,过节了,这个您留着。” 王奶奶赶紧摆手,“不要不要,我没帮上什么忙。” 王海生赶紧将鹅蛋又递了下,“大姨,您拿着!然然以后还要麻烦您多照顾呢!” “奶奶,拿着吧。”时欣然将鹅蛋放到王奶奶手里,冲她眨下眼睛,“奶奶,等着我们一起吃。” 王奶奶笑了,“行,奶奶给你腌大鹅蛋吃。” “谢谢奶奶!” 时欣然领着三个人进屋了。 王奶奶看着几个人的背影脸上出现隐隐的担心。 这些日子俩孩子看着越来越好,她心里都跟着高兴。 但是瞧着然然这大舅姥爷和大舅这么气派,会不会看不上小骞啊? 王昌连打量着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个人住算是很宽敞了。 王海生将拎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这是老太太给你拿的一篮子鸡蛋、一篮子鸭蛋,粽子,这是你大舅妈拿的干鱼、干海带,这是你二舅妈给你买的裙子和蜂蜜……” 时欣然看着东西有点咂舌,“大舅,我就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东西,我是晚辈应该去看你们,结果让你们过来看我还这么破费……” 王昌连拍拍她,“孩子,我这退休了没啥事,有时候过来看看老朋友就顺道看你了。等着你闲了再去省城看我们。” “对了,你的门市房租了吗?在哪?我们去看看。” “离这很近,我带你们去。” 时欣然带着三个人出了胡同到对面的马路。 毛晨看见她刚想打招呼,看见三个穿军装的人跟她一起,立刻憋回去了。 他挠挠头,然姐不是没家人吗? 这些人是谁啊? 看起来可都不是一般人。 时欣然打开库房门让三个人进去。 王昌连看着库房皱了皱眉头,“地方倒是挺大的,但是也太偏了吧?” 时欣然笑了,“大舅姥爷,怪我之前没说清楚,我不是想开传统的照相馆,我想拍挂历,到时候部队那边要是定挂历的话您帮着给牵个线呗!” 王昌连愣了下,“拍挂历?” 时欣然点头,简单说了下有关挂历的事,王昌连笑了,“行,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 他现在只觉得是小姑娘家异想天开,先应着。 他还等着孩子碰一鼻子灰给她找工作呢。 “大舅姥爷,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 王昌连赶紧摆手,“你一会儿跟我去吃饭,我约了江城军分区的老战友一起叙叙旧。” “正好快过节了,你就当陪大舅姥爷吃饭了!” 时欣然愣了下,去军分区吃饭? 前几世好像都没这茬啊? 王昌连看她一眼,“怎么?你还有事?” 时欣然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跟您一起去。” 老人家专程来看自己,还带这么多东西,再有事也得推了。 时欣然跟着一起上了吉普车,开往江城军分区。 路上,王昌连问,“最近看到你小姨了吗?” 时欣然摇头,“她给您打电话了?” “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你去哪了,我没告诉她,你也不用理会她。” “我之前给她写过一封信,她找我就是要分卖房子的钱。” 她也是故意躲着陈玉芬,不然的话就会被她缠上,她这人打不走骂不走,和滚刀肉一样。 之前几世就是这样,只要见到她就觉得有希望不离婚了,无论她怎么打骂都无济于事,就要钱。 离了婚以后才消停。 跟魔怔了一样。 不要脸加不要命,只要钱。 和她有一拼。 她是不要脸加不要钱只要命。 算算日子应该快了,李霞那边等不了了,怀孕了。 李霞当初离婚就是因为结婚好多年一直没怀孕,被婆家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一朝怀孕就跟要证明自己一样,逼着刘永勤离婚,要把孩子生下来。 王昌连叹口气,“你这个小姨啊,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我半截子快入土的人了,从来都是劝和不劝离,这是第一次,我跟她说要是不离婚以后也别联系了。” “然然,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找些不务正业家庭不好的男孩子,你父母和姥姥姥爷不在了,但是你还有舅姥爷,还有你爷爷家的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也是有家庭背景的孩子,千万别被一些人暂时的假象蒙蔽了眼睛。” “不要自降身份觉得你配不上更好的。不要求你找个家世背景强的,最起码要人品好,有个正经的工作,对你也好的。” 王昌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时欣然的心一沉,总觉得大舅姥爷话里有话。 原身爷奶也是军人,但是都不在了。 还有一个姑姑和一个伯父,都在京市,姑姑是军医,伯父位居高位,联系不多,但也没断了。 时欣然穿过来以后给他们写过一封信说搬家换通信地址了,没说姥姥去世的事。 感情不算深,离得太远,原身见过他们的次数也不是特别多,但是有事他们是一定会帮忙的。 也许是她对亲情比较淡漠,毕竟自己的父母都有不靠谱的,还能靠得住别人? 所以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孤儿。 大舅姥爷就在省城,开车几个小时就过来了,跟原身感情也深厚些,联系自然也就多。 时欣然垂下眼,“大舅姥爷放心,我会擦亮眼睛的。” 她想和谭云骞在一起所求不过就是活着,也不图他的爱,自然不会像陈玉芬一样失去就变得歇斯底里。 当然,有爱更好。 王昌连看她一眼在心里叹口气,想说什么忍住了。 吉普车在军分区门口停下,王海生拿出军官证和站岗的军人说了什么,军人又去值班室打了电话。 最后签字开进大院。 第76章 这是一场相亲局 吉普车在家属区停下。 时欣然看向窗外,家属区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军装年龄和王昌连相仿的老人,一个是大概二十六七岁穿着白衬衫和军裤的年轻男人。 老人看见车停下来就赶紧走到车前,王昌连下车两个人拥抱。 “老东西,你可算来了!” 王昌连捶一下他的肩膀,“我还能丢了不成?” 他转身拉过时欣然,“这不是接我外孙女去了!” “然然,这是舅姥爷的老战友,也是兄弟,你叫他肖姥爷或者肖爷爷都行!” 时欣然规矩地行个礼,“肖爷爷好!” 肖老爷子打量一下时欣然笑着点点头,“好孩子,没想到你这老东西倒是有个好孙女!” 他叫过旁边的年轻人,“这是我孙子肖景城。” “王爷爷好,王叔好!”肖景城嗓音低沉又不失礼貌的打了招呼。 视线又落在时欣然的脸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下,“你好!我叫肖景城。” “你好!时欣然。”时欣然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棱角分明长相阳刚。 白衬衫挽到小臂,麦色皮肤,小臂看着贲张有力。 妥妥的年代文禁欲系军官男神! 她偷眼看了下两位老人暗戳戳的笑意和眼神交流,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肖老爷子大笑着,“我们进去聊!” 几个人走得很快,故意将两个人落在后面。 时欣然低着头,旁边的肖景城偏头看她,“你是江城人?” 时欣然点头,“是,你呢?” “户口在省城,之前在辽省军区,前不久刚借调到江城。” 肖景城又问,“你做什么工作?” “摄影师。” 肖景城浅笑一下,“不错的工作。” 两个人没再说话,一起走进家属楼。 这里是临时分配给肖景城的住处,一室一厅一卫。 肖志远招呼着,“来来来,快坐,菜很快就好了!” 房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有炊事员往屋里端菜。 几个人分坐在沙发上。 时欣然坐在王昌连身边,垂着眼装乖。 王昌连拍拍她,“听老肖说他这个孙子非常不错,你们都是年轻人,他现在也在江城,没事可以多接触一下。” 时欣然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今天就是个相亲局,联想着刚才老爷子在车里说的那些话,恐怕他发现了什么。 时欣然乖巧地点头,“好!” 那边的肖志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肖景城的眼睛朝着时欣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昌连看着肖景城笑呵呵的,“这回借调结束再回去是不是该高升了?” 肖景城淡淡地一笑,“工作需要而已。” 肖志远也在旁边谦虚地摆摆手,“现在各部队大裁员,人事调整很正常。哪能啥都和升职挂钩?” 今年正值百万裁军的第一年,确实人员调动比较频繁。 但是王昌连这么说肯定也不是没有内部消息。 说出来也不过是给时欣然听。 王昌连看向时欣然,“景城今年才二十六岁,年轻有为,已经是副营了,要在江城待个一两年,再回去估计就要升职了。” 时欣然看着肖景城浅笑,“是很厉害。”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下手腕上的手链。 肖景城看着她有些敷衍的笑,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王昌连又接着说:“年轻人忙着工作是好事,积极的态度要有,但是个人的终身大事也该抓紧了,景城还没对象吧?” 肖景城笑着摇摇头,肖志远在旁边赶紧接话,“就是呢,我这不也着急吗?有好姑娘给我孙子介绍一下!” 王昌连笑着一拍腿,“必须介绍!” 他眼睛瞄向时欣然,发现她表情淡淡的低着头,一时拿不定主意,难道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这孩子还看不上? 比不上那个混混? 估计还得多接触一下,他又接着问,“景城将来结婚了家属也可以随军吧?” 肖景城点头,“可以,就是部队所在位置偏僻,条件有些艰苦。” 他说的是将来他要回去的地方。 哪怕在江城,这里也是郊区。 肖志远瞟了孙子一眼,这孩子咋这么实在呢? “我去帮下忙。”时欣然站起身帮着炊事员往桌子上摆菜。 两位老人对视一下都觉得是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肖志远一拍大腿站起身,“都坐过来,吃饭!” 他冲着孙子用眼神询问,肖景城只是低头笑而不语。 肖志远觉得有门,看孙子这样应该是对姑娘有点意思。 王昌连也凑到时欣然身边小声问,“然然,你觉得景城那小伙子怎么样?” 时欣然微笑,“挺好的,大舅姥爷,其实您不用为我操心这些事。” 王昌连点她一下,“我不帮你操心谁还帮你操心?” 时欣然不知道,上次和谭云骞他们去聚仙饭店吃饭时,其中一个包间坐的就是曾永贤。 他没出来打招呼,但是却给王昌连打了电话。 王昌连一听说时欣然跟混混一起吃饭就着急了。 私下里和老朋友们打听谁家有未婚的小伙子,还得要优秀的。 他觉得是孩子见的好小伙太少了。 但是他还不敢激进了,毕竟有陈玉芬这个前车之鉴在这里,越不同意越扭着干。 他现在只能多介绍点好小伙子给这个外孙女,见得多了眼光自然就高了。 王昌连小声说:“景城这孩子从小就优秀,正好他在江城要待一两年的时间,多相处一下,要是不行大舅姥爷再你介绍!” “大舅姥爷……” “老王头快坐下!”肖志远招呼着王昌连。 这会儿不适合多说,时欣然打算私下里和王昌连好好聊聊。 吃饭时她和肖景城挨着,两个老头都是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 肖景城很绅士地照顾着时欣然,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你平时除了摄影还喜欢做什么?” 时欣然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她要是说撩汉会不会就此吓退这个男人? “喜欢旅游和美食。” 肖景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去过很多地方吗?” 时欣然摇头,“还没有机会,打算多赚钱然后去全国各地旅游。” 第77章 你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 肖景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旅游每年有计划吗?比如一年想旅游一次还是两次。” 时欣然摇头,“没有,随心情,随时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肖景城沉默了。 吃完饭,王昌连要留下来和肖志远下棋,两个人很久没见了,肯定要多聊会儿。 肖志远看向孙子,“你领着然然在院子里转转。” 还没等肖景城说话,时欣然先开口,“不了,肖爷爷,我还要回去,下午库房要到一批器材。” 肖志远看一眼王昌连,又看看肖景城,“你开车把然然送回去。” 王昌连也看向时欣然,“我从这直接就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好,舅姥爷再见,肖爷爷再见!”时欣然又和王海生和司机小李道别。 肖景城去开了一辆吉普车过来。 时欣然上车,肖景城问,“去哪里?” “东七路。” 肖景城发动车子,车子驶出军区大院,他才开口。 “今天你应该也知道两个老爷子的意思,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时欣然惊讶于他的直接,但是也能理解。 像他们这种军人很多都是第一面相亲,第二面可能就是结婚了。 “你很好,很优秀,但是我们不适合。” 肖景城笑一下,“我们还没有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不适合?” “首先,你不能陪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也有探亲假的,可以陪你去。” 时欣然摇头,“我很随性,也很任性,想走的时候可能一定要走,等不了你有假期。而且你的探亲假也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你还有父母和家人要探望。”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个适合做军嫂的女人。军婚很高尚,很光荣,军嫂也很伟大,要心中有大爱,但是我比较利己,也很任性,有时甚至是自私,没有那么多大爱,也做不到那么包容。” 肖景城笑了,“你要拒绝我也不用这么说自己吧?” 时欣然很坦诚地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希望我将来的丈夫要能够以我为先,当你有任务而我又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会选择任务,因为那是你的使命。对我而言,无论任何事情,当你把我放在天平上衡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没那么重要。但是出于大义我却一定要放你离开。” “但是我呢?我只是需要一个能陪在我身边的人而已。不然的话,我可以不需要伴侣,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时欣然不否认自己在见到肖景城的第一眼,心动了一下下。 就和曾经的无数次心动一样。 一个优秀的、帅气的男人突然出现,心情波动很正常。 她看的土狗文里穿越女都喜欢嫁个军官,然后再发家致富养崽崽。 看得人心神荡漾,甜的齁人。 但是当小说里童话般的浪漫照进现实很可能就是恐怖故事。 和平年代一样需要军人。 各种灾情、训练任务等等。 做军嫂的必须要体谅,要宽容,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任性,哪怕提心吊胆也要大力支持。 这和每天担心谭云骞什么时候去死没区别。 只不过一个为国家为人民,一个是纯作死。 不仅如此还要忍受孤独,独自带娃,照顾老人。 那她为什么要结婚? 就为了要个孩子? 不,孩子从来就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之内,她觉得自己没有更多的爱可以分享给孩子。 那样对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一个人可以吃好喝好玩好为什么要苦自己? 即使随军又如何? 这些是生活中避免不了的问题。 她很崇拜军人,但不等于她要嫁一个军人。 军嫂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哪怕没有谭云骞,没有这种死去活来,她一样会拒绝做军嫂。 因为性格使然。 人需要有自知之明。 她终究成不了一个伟大的女人。 肖景城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 他不是自恋,他觉得自己条件还算不错,也不是没有姑娘向他示好。 大多都是以崇拜的眼光来看他。 他第一次见到时欣然这么直接的,还这么理性。 他竟然觉得她说得很对! 甚至是更吸引他了。 此时的谭云骞正在百货大楼,还不知道后院要起火了。 他看着柜台里种类繁多的项链,一眼就相中了一条,吊坠是心形的红色玛瑙,色泽油润,红艳欲滴。 和时欣然手上戴的那个红玛瑙手链很相配。 项链的链子是很小的红色玛瑙小珠子串成的,也是油亮油亮的。 售货员大姐将项链拿出来递给他,很热情地问,“给对象买?” 谭云骞听着“对象”两个字觉得心里甜甜的,耳根有些发烧,“还不是……” 大姐笑了,“应该马上快是了吧?” 要不然能送一百多块的项链? “这是南红玛瑙,水头非常好,你要不要再看看耳环?我给你找一副能配上的?” 谭云骞点头。 大姐拿出来一对耳坠,一对耳钉。 谭云骞选中了耳钉,很简单,圆圆润润的小红珠。 那副耳坠太大了,不是他不舍得花钱,是时欣然的脸小小的,他感觉自己一只手都比她脸大,这对耳坠戴上不相配。 谭云骞拿着票子交完钱,大姐已经把项链装进盒子,“小伙子,祝你成功啊!” “谢谢大姐!” 谭云骞笑着将项链小心的收好,出门骑上摩托回家。 快骑到东六路的时候旁边驶过一辆吉普车,车窗是摇下来的。 他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时欣然……以及她身边的年轻男人…… 时欣然坐在车里,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撩起发丝掖到耳后。 肖景城偏头就能看到她靓丽的侧脸,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争取一下。 “也许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改变想法呢?” 时欣然的眼睛蓦地看见倒后镜里出现的摩托车,“我不会改变想法。” “车子靠边停吧!” 肖景城愣了下,也从倒后镜里看到摩托车,以及骑摩托车的人。 “认识?” 时欣然转头看着他笑了,“也许他就是那个可以陪我一起去旅行的人,谢谢你送我回来。” 肖景城停下车,“你和他……” “现在还不是,但是快了。” 肖景城笑了,有些无奈,“祝你幸福,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时欣然下车微笑着看他,“如果你能保持平常心,我们可以是朋友。” “也祝你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 第78章 表白: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肖景城又笑了,“好!” 刚见面时只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漂亮,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交谈下来,才发现这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姑娘。 恰恰是这种个性吸引了他。 他心里甚至隐隐升起了一丝不甘。 时欣然站在车下,谭云骞的摩托车停在吉普车后面不远处,他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安静的像一座雕像。 看在她的眼里却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时欣然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抽搐的感觉,她扬起手臂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他喊了一声,“谭云骞!” 腕上鲜红的手绳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谭云骞刚才荡到谷底的心一下子飞扬起来。 在时欣然向他奔来的那一刻,他觉得阳光都没有眼前的姑娘耀眼。 他发动车子缓缓向她靠近。 时欣然停下脚步,等他到了近前,又叫了一声,“谭云骞!带我回家!” 谭云骞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她,“好,我们回家!” 他的眼睛微微泛红,嘴角却压抑不住的上扬着。 时欣然穿着连衣裙侧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伸手大方地搂住谭云骞的腰。 谭云骞这次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只感觉心都要化了。 他拧了下车把,摩托车声轰鸣,从吉普车旁边驶过。 时欣然和里面的肖景城招了下手,肖景城也和她招招手。 多么恣意洒脱的姑娘,可惜心有所属了。 谭云骞也看向了肖景城,很帅的男人,可是他的姑娘选择了他啊!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膨胀感! 肖景城看着前面的摩托车转弯了才缓缓启动车子。 时欣然说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她想要的说走就走的旅行他真的很难给她。 包括她说的如果出任务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他也很难毫无顾忌的选择她。 而他也生平第一次正视如果他结婚了,他的妻子是否会过得幸福无忧这件事。 谭云骞是咧着嘴骑到家门口的,他知道自己笑得像个傻子,但是他太开心了。 同是男人,他一眼就看出肖景城对时欣然是有兴趣的。 那是一辆军牌车,男人肯定也是个军人。 军人可是当代姑娘们理想型的伴侣。 曾经他也想过去当兵。 第一次是老爸刚去世,说他年龄太小不给报名。 第二次是他成年了,各项指标都合格,结果又说他身上伤疤太多淘汰了。 最后他就掐灭了这个念头。 所以他很在意关秀娥坐牢会影响孩子当兵的事。 万一将来他的孩子想当兵呢? 摩托车停进院子里,谭云骞小心地拿出项链盒。 “这是……我送你的过节礼物……” 时欣然有些欣喜地接到手里,“送我的?” 谭云骞脸上带着绯红,“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看看!”时欣然打开盒子。 谭云骞神情忐忑地看着她。 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你要是不喜欢,等着去深市回来我再给你买条金的……” 时欣然抚摸着那颗红色的心,弯起嘴角,“喜欢!和我的手链很配。” 谭云骞立刻咧开嘴,“真的喜欢?” 时欣然连连点着头,拿出项链递给他,扬起嘴角,“给我戴上吧!” 谭云骞接过项链,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笑的别那么明显。 他站到时欣然的身后,将她柔顺的长发轻轻撩到肩膀的一侧,有些紧张的拿着项链绕过她的脖颈。 项链扣很简单,插上就行。 时欣然摸了摸垂在锁骨下面的红心,“好看吗?” “好看!”谭云骞转到她的正面,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 白皙的皮肤上映着一点红,显得更白了。 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时欣然轻轻探过身小声说了句,“谢谢!” 谭云骞被她突然的靠近撩得脸红心跳,这次他没有躲,提醒她,“还有两个耳钉。” 时欣然看着盒子里的耳钉,“很好看,等着我让王奶奶给我扎两个耳洞再戴。” 谭云骞立刻收敛了笑容,“扎耳洞?” 他当时只觉得耳钉很好看,完全没考虑到还要耳洞这事。 “会不会很疼?要不我去换个样式……” 时欣然笑了,“不会疼的,王奶奶应该很有经验。” 邻居家的闺女要结婚都是王奶奶给扎的耳洞,怎么扎的她不知道。 在现代有耳钉枪,她扎过好几次,偶尔不开心了就去打耳洞,满耳朵上都戴着各种耳钉。 这年代她还没扎过。 “等着过完节再扎,不然吃不了好吃的。”时欣然把耳钉收起来,过节没辣菜她会觉得少点什么。 “好……”谭云骞应着,靠近了她一些,垂下眼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时欣然……” 时欣然听见这一声格外温柔的呼唤,小心脏颤悠了一下,抬眼看向他,第一次知道男人的眼睛也能像一汪水一样。 谭云骞伸出手轻轻罩住她握着项链盒的手,声音很轻,却又一字一顿小心翼翼,“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是时欣然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却在听到谭云骞说出口的这一瞬间忍不住红了眼,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一定是眼窝子浅的原因…… “我愿意……” 仅仅停顿了那么一秒,对于谭云骞来说却无比漫长,就像是在等待一个宣判的结果。 好字一出,谭云骞立刻将面前的姑娘紧紧搂进怀里。 他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低下头轻吻怀中人的发顶,连声音都有些哽咽,“时欣然,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接受这么不完美的我,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谭云骞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无从表达,只有紧紧搂着怀里的人,这一刻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热得开始沸腾。 心也被添得满满的。 时欣然把头靠在他的脖颈间,双手搂紧他的腰,嘴角边噙着笑,“谭云骞,我们好好活着,好好在一起,以后你陪我去旅游好不好?” “好!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谭云骞握住她的右手,放在他的左胸,让她感受他剧烈的心跳。 时欣然脸上的笑容更大,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从此后这颗心脏将为她跳动。 她好像不仅仅想要他活着了…… 第79章 她的恋爱叫历劫 时欣然搂着谭云骞的腰,抬头看向他,“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谭云骞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差不多了,最终结果出来还要好多天,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现在他每天都提心吊胆,怕她等久了会离开。 怕一睁开眼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世上根本没有时欣然这个人。 没人对他好,没人对他说让他好好活着。 今天看到那个男人开车带着时欣然,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慌。 连呼吸都不会了。 看到时欣然和他招手向他奔过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今天那个人……” 时欣然笑了,“刚认识的,是借调到江城军分区的。” “我没和你说过,我在省城还有个舅姥爷和表舅,对我很好。今天来看我了,他们好像是知道了点什么,可能有人见过我们一起出去,今天安排这个局是想给我介绍对象……” 她的话还没说完,谭云骞就全身绷紧一把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的更近,手臂也随之收紧。 眼睛也有些慌乱地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有人来和他抢人了一样。 这一用力差点没把时欣然勒得背过气去,她赶紧挣扎着推了推他,“喘不过气了!” 娇气的嗔怪声让谭云骞恢复理智,不太情愿的松松手。 时欣然捏了捏他的下巴,“我是想告诉你要做好准备面对他们,他们虽然不是我的直系血亲,但很关心我,不能伤他们的心,还要让他们放心。” 谭云骞垂下眼,眼神幽暗,“今天那个男人就是他们给你介绍的?” 时欣然点头,她不想瞒着他,“不过我没有答应……” 谭云骞想到自己刚才带着时欣然从吉普车前驶过的那一刻,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我的。” 为她去给她的亲人一个交代、一个放心,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他的笑容又收了几分,那个男人果然是个潜在的情敌。 幸亏自己今天表白了,不然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他真的要找地方哭了。 虽然只是匆忙的一瞥,他也知道那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突然低下头在时欣然的颈弯蹭了蹭,“你以后不见他了好不好?” 撒娇的口气,心里却是慌乱的一批。 生怕时欣然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时欣然被他的头发蹭得痒痒的,眯眼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但是如果偶然遇见或者其他的原因你不许不问缘由就乱发脾气,以后我们相处的时候你有什么不开心、不舒服,生气或者高兴的事都可以和我讲。” 谭云骞像是被安抚的大狗狗立刻心情愉悦,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真的什么都可以讲?” 时欣然点点头,“对,两个人在一起交流很有必要,我不喜欢有事憋着让对方猜来猜去的,那样会很累。” “好!”谭云骞突然双手扣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来。 吓得时欣然惊呼一声。 谭云骞将她公主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又把她小心放到自己的双腿上坐着,再紧紧搂在怀里,把下巴放到她瘦削的肩膀上,就想这么粘着她。 果然有些事情还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 他抬起头双手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子,也没有处过对象,有的时候可能不会表达自己,做得不好的时候别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好不好?” “你也要如实告诉我,我会改。” 时欣然用脑门儿碰了碰他的额头,“好,我也没有经验,我们一起努力!” 谭云骞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又划过她的头发。 眼睛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用视线描绘她的轮廓、她的眉毛、鼻、眼、唇。 最后鼓起勇气探过身飞快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吻完不敢看时欣然的眼睛,红着脸低下头扎到她的颈间,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时欣然被突然的一吻整愣了。 她摸了摸好像还有着余温的额头,一偏头颈间就触碰到一个火热的耳廓,很烫。 但是好像她的耳朵也变烫了…… 时欣然笑着抿起唇摸了摸他的头发,想让他抬起脸。 结果谭云骞扭了扭身子,头贴着她的脖子更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随之收紧。 时欣然见他死活不抬头,只能用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开启撸猫模式。 她浅笑着,将头轻轻靠在他的头上。 如果你不能被世界温柔以待,那么我就来做你的世界。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轻柔不燥。 两颗孤独的心越靠越近,驱散了所有阴霾,让阳光洒进了心底。 过了好一会儿谭云骞才抬起头,脸颊上还带着没完全退散的红晕。 “木材快到星城了,我们二十五号出发去省城怎么样?” “那天正好是我爸的忌日……早上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时欣然看着他,心里一动,“二十五号?” 谭云骞点头,“你有事吗?” 时欣然赶紧摇头,“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谭云骞又搂紧她,说着安排,“我们上完坟就去省城,到了省城坐坐飞机去花城,我一会儿去厂里开介绍信买飞机票。” “好,听你的。”时欣然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轻轻梳理着。 二十六号就是谭云骞的再一次死劫。 原来前一天是他爸爸的忌日。 她心里喟然,人家的恋爱叫恋爱,她的恋爱叫历劫。 “你走了,毛晨他们呢?” 谭云骞微愣,“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了?” 时欣然微笑着看他,“要不也让他们去省城玩一圈吧。” 谭云骞不解地看着她。 “要是信我那天就别让他们留在江城。” “好!” 谭云骞突然想到了曾经梦里的一幕。 他和姜平洋在旱冰场打架他死了的那个梦。 梦中的几个兄弟也都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因为后面的梦到他死了就结束了,至于几个人伤到什么程度他是不知道的。 他的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第80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外响起毛晨的声音,“骞哥!”紧接着院门被推开,“我和你说……” 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的眼睛都看向院门,却默契的没有松开手,谭云骞搂着时欣然的腰,时欣然搂着他的脖子,俩人抱在一起和已经呆滞的毛晨六目对视。 突然间毛晨像只炸了毛的猴子一样蹿出门外,“哥,然姐……不,嫂子,我啥都没看见!” 两个人相视一笑,结果毛晨又连跑带颠的回来把门关好,再像跳马猴子一样疯狂的跑出胡同,跑的头都快掉了。 他要去告诉兄弟们一个好消息,骞哥和然姐抱在一起了,不对,是他们该叫嫂子了! 时欣然拍拍谭云骞,“放我下来吧!” 谭云骞非但没松手还搂得更紧了些,“不想放!” 时欣然戳了戳他的胸,“我坐了这么长时间你的腿不麻呀?” “不麻!” 谭云骞觉得她轻的和猫一样。 每次看她吃饭也吃得不少,不知道都吃到哪里了。 还是那么瘦,腰好细,胳膊腿都细。 不会所有的肉都长到那里了吧? 他偷眼看了下那两团凸起,立刻移开眼睛,觉得自己有点猥琐,他赶紧松开手。 时欣然站起身,捋了下被蹭的有些凌乱的发丝。 “和我去接器材吧?” 她今天说接器材也不是骗舅姥爷的,是真的。 照相的灯具到了。 “好!我去厂里借辆车。” 谭云骞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驾照。 “你有驾照?” 谭云骞扬起笑,“之前无聊时和厂里的老师傅学的,等着我多赚点钱买辆车,你想去哪带你去!” 时欣然弯起眼睛,“好!”牵着他的手一起出院门。 谭云骞看着握住他大手的小手,不禁又低下头抿嘴笑着。 两个人走出胡同,外面织毛衣、嗑瓜子、唠家常的男女老少们看到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走,眼睛都瞪圆了。 八十年代看见男女手牵手无异于在大街上亲嘴一样让人惊骇。 谭云骞想松开手,但是看见时欣然面容平静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他将手握得更紧了。 两个人朝着毛家饭店小卖部走去。 毛晨、杨奎和刘家兄弟正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开小会。 毛晨正白话的眉飞色舞,两只手拳成拳,大拇指伸出来对着勾了勾,旁边的人还惊讶地问他,“真的假的?” 毛晨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立刻轻咳一声,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还瞪了三个人一眼,“假的,没事那么好奇干啥?” 三个人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一起白了他一眼,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后面的两个人,立刻都讪笑着站起身,声音倍儿齐的喊了一声,“嫂子好!” 时欣然被他们喊的立刻咧开嘴笑了,看着几个人好奇八卦的眼神有了那么丁点不好意思。 谭云骞干咳一声,压抑着要扬起的嘴角,“小点声,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几个人立刻嬉皮笑脸起来。 谭云骞抬下手,“行了,别闹了!” “毛子,和我去下厂里,借辆车,我们去火车站拉东西。” 他又看向时欣然,声音也变柔了,“你在这等我?” 时欣然点头。 等着他和毛晨一走,杨奎赶紧欠欠地搬过来一把椅子,“嫂子坐!” 时欣然坐下,刘长喜又跑去小卖部拿了几瓶北冰洋,“嫂子,给你!” “谢谢!”时欣然笑着接过来。 哎妈呀,看来做然姐和做嫂子还是有区别的。 三个人蹲在她的椅子旁边喝着汽水。 时欣然也喝了一口,凉凉的,甜甜的。 她将汽水瓶握在手里,“胡亚男最近做什么呢?” 她突然的发问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胡亚男,毕竟之前的事闹了个不愉快。 杨奎摇头,“不知道,最近都没见过她。” 刘长喜举手,“我知道,我听说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她不同意,被她妈揍了一顿。” 刘长贵点头,“对,打得可狠了……”他用手比划着,“这么粗的烧火棍都打断了,还追出胡同打。” 他们兄弟俩和胡家住一个胡同,两家就隔了两个门,经常能看到胡亚男。 刘长喜接着说:“我妈说胡亚东……就是胡亚男她哥找了个对象,对方要的彩礼多,胡家就想把她嫁了换彩礼,男方年龄挺大,是个死老婆的。” “老胡家也挺乱的,她姐嫁的那个男的前年犯事进去了,她姐带着孩子跑回娘家住,整天连吃带拿也不交钱,她哥在木材厂烧锅炉,也不好好干活,经常挨领导骂,她爸腿脚不好,走路一点一点的,说话也不利索,在木材厂扫院子。她妈没工作,就是个泼妇。天天的听她从胡同尾骂到胡同头上。” “嫂子,你问她干什么?” 时欣然之前还真不知道胡亚男的家庭情况。 大概变成汉字茶也和家庭环境有关系。 原生家庭的影响太大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问一嘴,她有没有来找过你们?” 三个人赶紧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眼神也有些躲闪,“没有没有!” 时欣然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有些不对。 也许是胡亚男找过他们,怕她知道了不高兴。 她还不至于那么霸道,让所有人都和胡亚男断绝关系。 这些人和胡亚男从小一起长大,又是邻居,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感情还是有的。 她记得谭云骞这次死的时候,几个兄弟是没有跟在身边的。 大概也是因为谭云骞落了单才被人砍死。 而毛晨几个人当时却是和胡亚男在一起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只知道毛晨他们后来因为打群架被关了起来,包括胡亚男,直到她死这些人也没被放出来。 后来重生的几次她都在专心致志的搞谭云骞这边,也没注意他们怎么样。 那时候搞一个谭云骞就够她心力交瘁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现在她都是大嫂了,小弟们也得关心一下。 让他们出去旅游的事还是让谭云骞去说比较好。 时欣然没再问胡亚男的事,和几个人随意闲聊着。 第81章 帮人要有限度 谭云骞带着毛晨去厂子里,路上他问,“刚才找我什么事?” 毛晨挠挠头,“我今天中午看见有三个男的来找嫂子,都穿着军装,有个老爷子看着可威风了,一看就是当大官的,不知道是嫂子的什么人。” “我担心然姐家世不简单,想让你心里先有个数……” 谭云骞的心里一暖,像时欣然说的,真的有很多人在默默关心自己。 这些兄弟们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实际上也在为他着想。 他伸手拍了拍毛晨的肩膀,“我知道了,那是她舅姥爷,谢谢你为我的事操心了。” 毛晨被他突然的温言细语搞了个脸红,扭捏的低下头,“都是兄弟嘛,谢啥啊?” “过几天我去深市,你们几个也去省城转一圈吧,我给你们报销。” “啊?为啥?”毛晨惊讶地看着他。 “没什么,多出去走走吧。” 毛晨觉得骞哥哪里不一样了,他没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感觉骞哥说话都温柔了好多。 恋爱中的男人真不一样啊! 谭云骞又问,“最近两天还有什么事?你们都在忙什么?” 他一直在盯着徐茂远和关秀娥,从那天让他们帮着绑徐茂远之后就没再找过他们。 毛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们能干啥?这两天就在家待着了……” 谭云骞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毛晨别过脸嗫嚅着,“就是胡亚男的事……” “她怎么了?” 毛晨把胡母逼着胡亚男嫁人的事说了。 “她来找我们,说不想嫁,让我们找时间教训那男的一顿,让他歇了心思。” 谭云骞的眉头一皱,“找你们有什么用?根源在她妈那里,即使没有这个男人也会有别的男人。你们还能次次帮她出头?” 毛晨抓了抓头发,“我们也知道,但是毕竟一起长大的,这个忙不帮也不好……” “这次帮了,下次呢?现在正在严打,让你们去看枪决白看了是吧?都想去吃公家饭?” 毛晨被训的不敢吭声,果然上次骞哥就是故意的,让他们现在看见西红柿鸡蛋汤就犯恶心。 “我不反对你们帮她,但是帮要有限度,要有方法。这件事只能让胡亚男去找她妈解决,她自己要是硬不起来不敢跟她妈反抗,你们帮她一百次也没用。除非你们谁愿意拿出这个彩礼钱娶了她!我走的时候跟着我一起去省城,你们在那多玩几天,要是你们一定要趟这个浑水以后也别跟着我了!” 毛晨耷拉着脑袋,他知道骞哥说的都对,他们也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才想帮胡亚男一次。 胡母那个人和母夜叉一样,一点不讲理。 胡家在这一片名声很不好,了解的没人敢娶胡亚男,都怕以后被吸血。 谭云骞借了厂里的一辆小型翻斗车,没要司机跟着,但也同样给他拿了一盒烟。 “我去火车站接点货,用完就送回来,很快的。” 司机揣着烟,“行,你下班之前给我送回来就成!” 谭云骞点头,拿了钥匙上车,毛晨坐到他旁边。 打着火,车子开出厂院在小卖部门前停下。 毛晨很有眼色的赶紧下车,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时欣然。 再招呼几个兄弟爬到后面车斗里坐。 时欣然一上车,谭云骞就露出笑容,还伸手拉了她一下,等着她坐好了才启动车子。 看着谭云骞开车的熟练程度应该经常开。 “我之前无聊时也会到厂子里借辆车开着溜溜,之前倒木材时跑外市县司机不愿意去,我就借了车自己开着去。” 谭云骞又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你想学开车吗?我可以找厂里的老师傅带你学。” 现在江城还没有驾校,要学开车只能跟厂子里的老师傅学习,从修车开始,一般都要两三年,老师傅签字了才能拿到驾照。 时欣然展颜,“好啊!” “等着我们从南方回来你和我去厂里。” “好!” 谭云骞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笑脸,不由得心猿意马悄悄紧紧捏住她的小手。 被时欣然拍了一下,“专心开车!” “嗯……”谭云骞赶紧笑着抽回手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他突然好想赚钱,赚多多的,带着心上人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游玩。 到了火车站的货运处,时欣然拿着单子去提货。 灯具都是从外地发过来的,打着木头架子。 几个人将架子抬到车斗里开回库房,卸完货,谭云骞将车送回厂里,又去找赵长明。 赵长明递给他一张介绍信和一张证明,这是之前谭云骞来找他要的。 他和时欣然要去深市,需要办理边防证,不然连深市都进不去。 俩人都没有单位,通过街道办理只能办那种一个星期或者一两个月有效期的。 有单位证明能办理一年有效期的边防证,反正只要不作奸犯科也没有人特意去查俩人到底是不是木材厂的职工。 厂里要开这种办理边防证的介绍信和证明还费了一番功夫,没点硬关系这种证明很不好开。 “赵叔,再给我写个介绍信,我要买飞机票,去花城。” 赵长明拿出介绍信笑了,“还是加上时欣然三个字呗?啥时候能成我侄媳妇?” 看着他揶揄的眼神,谭云骞抿唇笑了下,“我们现在只是处对象……” 赵长明的笑容一下变大了,“呦,已经是对象了?” 谭云骞的脸有些红,“刚处上……” “那就抓点紧,让你爸在下面也放心!我也等着喝喜酒呢!” 谭云骞轻点下头,嘴角扬着笑。 他现在还有点脑袋昏沉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对象了。 赵长明写完介绍信递给谭云骞,“她家里干啥的?多大了?” “比我小三岁,没有父母。” 赵长明收敛了笑容,“没有父母倒也没事,只要你俩好好的就行,有啥事你就过来找我。” “好,赵叔,这次去南方我想多跑跑,多联系几家木材加工厂。” 赵长明乐了,“想要多赚钱娶媳妇了?成,只要你赵叔在这一天就保证你能拿到木材,只要你按时把货款给我结了,啥事没有!” 第82章 让你受委屈了 赵长明拍拍他的肩膀,又给他撕了两张带公章的空白介绍信,“拿好了,需要时自己填一下,可别弄丢了,也就是你,别人我可不能给!” 谭云骞点头,“谢谢赵叔!” 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要出远门很多地方还用得着介绍信。 空白的落到不法之人手里很容易干点坏事。 谭云骞收好介绍信,这东西可不能丢了,容易给赵叔惹麻烦。 他走出门,拿出那张写好的介绍信。 抬头是写给省城机场的,下面写着,“兹介绍谭云骞、时欣然同志等贰人前去您处联系下列事项。” 下方的联系事项一栏写着“购买机票”。 名字是手写的,字不见得多好看,就是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咋看咋顺眼。 他将介绍信折好放进口袋,出门走去库房。 库房里现在拍摄的道具和工具已经齐全了,明天是端午节,后天就是星期天,可以正式拍摄了。 现在王雪珊家应该也知道徐家出事了,不知道后天会不会来。 时欣然算算时间,舅姥爷大概开车回省城了。 到省城也要夜里了,今晚肯定是打不成电话了。 今晚不打就得明天打,大过节的她得想好怎么说,不然再把老爷子气个好歹的,她就和陈玉芬没区别了。 时欣然等谭云骞过来才锁上库房门。 几个兄弟早就麻溜离开了。 谭云骞拿出介绍信和证明,“趁着没下班,我们先去派出所一趟。” “好!”时欣然乖乖的应答,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谭云骞看着手臂上软软的小手,心里像被羽毛划过,麻酥酥的。 他回去取了摩托,再拿上户口本,带着时欣然去了长兴派出所。 时欣然之前来走关系时就已经把户口也顺便迁到这边。 现在迁户口不像后世必须有房才能落,租房子也可以落户口。 只要是同城迁移还是很简单的。 一进派出所,上次接待过她的小丁就看见了,连忙打招呼。 再一看她身后的谭云骞,小丁一脸戒备。 “你有什么事?” 谭云骞对于执法人员看到他的态度都已经习惯了。 时欣然赶紧解释,“这是我对象,我们来办一下边防证的手续。” 小丁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对象?” 视欣然微笑点头,“是!” 小丁把她叫到一边小声问,“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知道这姑娘是上头让特意关照的,这个混混别不是把人家姑娘给骗了? “知道!丁同志,边防证能帮忙帮着办个加急的吗?” 小丁点头,“能,我现在就能帮你出证明,让所长再打个招呼,最多三天就能出来。” 他看了看谭云骞又看了看时欣然,想说什么终究住了嘴。 这事还是让所长去说吧。 时欣然敲了敲所长办公室。 长兴派出所的所长虽说不像曾永贤那样是在王昌连手下当过兵的,但也是局长打过招呼的。 见到时欣然很客气,一听说谭云骞的名字也是一皱眉。 “艾所长,您帮个忙,我想办个加急的。这事我会自己去和我舅姥爷说。” 艾所长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打电话,但是你也要清楚谭云骞是个无业游民,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 谭云骞在长兴派出所也是挂着号的。 之前没少被提溜过来说教。 江城只要出现大型斗殴事件或者恶性案件,这几个混混头子就要被各个派出所叫来问话。 时欣然点头笑笑,“我知道。” 艾所长当着她的面给边防大队打了电话,介绍两个人过去,麻烦他们能尽快办理。 都是公安口的,这种加急办理是常事。 时欣然从办公室出来,小丁已经把开好的证明交给她。 有人就是好办事,不然这个证明就要等个三四天。 再加上办证的时间就得至少一星期到半个月。 俩人去了边防大队,交了十五块押金,什么时候证件过期了,拿过来上交再把押金退还。 马上要下班了,工作人员让他们明天过来拿证。 出了边防大队的门,谭云骞抓住时欣然的手,眼里带着愧疚,“和我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刚才从派出所民警到边防大队的工作人员都用一种“可惜了”的眼神看着时欣然。 时欣然又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混混诱拐了好人家的闺女。 “只要你对我好,好好活着我就不委屈。” 别人异样的目光或者流言根本伤不到她。 谭云骞又把另一只手附上来握紧,“一定会的!” 现在他可不舍得死,只想怎么才能陪她更久更多。 “今晚不做饭了,我们去刘叔的面馆吃吧?” “好!” 坐上摩托车,时欣然揽住他的腰。 下一步的打算就是让他多接触对他有善意的人。 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的。 刘叔刘婶就是其中的一对。 多接触正能量有爱心的人,也会让生活多一些希望和向往。 当两个人牵着手出现在面馆里,王桂兰惊讶的张着嘴,转过身禁不住红了眼睛,喊了一声,“老刘!” 刘叔正在拉面,看见门口的两个人也是一愣,接着放下面,用围裙擦擦手,大嘴一咧,“小骞来了?快坐!” 谭云骞拉着时欣然的手坐到上次他来吃饭的桌子。 王桂兰的胳膊之前摔骨折还没好,店里来了一个学徒也算有分担活的人了。 她看着两个人乐的嘴都合不上,“你俩想吃点啥?” 刘叔赶紧说:“炒菜也能做!” “对了,前两天有人送来一些狍子肉,你刘婶包的饺子,要不要吃点?” 谭云骞看向时欣然,时欣然点头,“好啊,谢谢刘叔!” 现在还没有禁枪令,野味还时不时能吃到,在后世就没有了。 她还没吃过狍子肉呢。 王桂兰乐呵呵赶紧去了后厨,“我去煮!” 她拿着一兜饺子出来,嘴里还嘟囔着,“这个冰箱冷冻层太小了,大夏天冻点东西放不了什么就满了,上次看老孙家那个冰柜太带劲了!” 刘叔在旁边瞪她一眼,“人家那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咱这不是没有吗?好像我舍不得钱不买一样,见天叨叨!” 第83章 老娘的嘴是有毒吗? 谭云骞正在给时欣然倒水,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刘叔,你想要冰柜我可以找人带回来,不过要给人家好处费。” 刘叔一拍大腿,“成啊!能整着就行!” “叔,你等我电话。” “还是我们小骞门路广!” 谭云骞又问,“叔,需要冰柜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刘叔眼一晃头,“那可不!开小卖店的、饭店的,哪个不需要?” “我炒菜去!” 他乐呵呵地站起身去给两个人炒菜,做了一个溜肝尖和一个锅包肉。 谭云骞坐在那不做声,时欣然知道他要开始琢磨赚钱了。 在前世他是做过进口冰箱冰柜生意的。 不知道是从毛家小卖部的那个冰柜还是从刘叔这里发现的商机。 但那好像是三年后的事了。 那时正在打击官倒,木材生意不好做了。 不过原始资金的积累应该还是木材生意。 毕竟倒腾进口冰箱冰柜本钱还是很大的。 她其实挺好奇三年后他是怎么想通好好赚钱不作死的。 刘叔把菜端上来,又接了两口杯烧酒。 谭云骞一看到酒,连忙伸手挡住,“叔,我骑摩托来的,不喝酒。” 刘叔愣住了,“你哪次不是骑摩托来的?哪次不喝酒了?” 王桂兰在旁边拍他一下,小声说了句,“你傻呀?有媳妇和没媳妇能一样吗?” 刘叔摸着头大笑,“对哈!那这酒……” 时欣然在桌子下攥了攥谭云骞的手,“想喝就少喝点,我们可以坐出租车回去。” 适当的喝点酒可以促进社交,只要不过量,她不打算对他限制那么多。 谭云骞看着她的眼睛,不是在说气话,是真的让他喝。 刘叔点头,“对对,把摩托车放这,我找个车送你们回去!” “好,那我陪刘叔喝一杯!”谭云骞拿过白酒,这一杯酒也就二两,对于他的酒量来说跟喝一杯水差不多。 两口子看他这么听时欣然的话,嘴都合不上了。 可算有个能降住这个野小子的人了! 刘叔让学徒拉面,他坐下陪着两个人喝酒。 王桂兰挨着时欣然坐,拍拍她的手,“看见你们一起过来我老高兴了!” “你现在还在这边住不?我这些日子去市场都没看见你。” 时欣然笑笑,“我搬到木材那边去住了,租的王奶奶家的房子。” 王桂兰惊讶的看着她,“小骞隔壁的王大娘?” 时欣然点头,“我把这边的房子卖了。” 王桂兰叹口气,“姑娘,你有心了。” 她又看看谭云骞,这小子也算苦尽甘来了。 谭云骞和刘叔喝酒聊天,也没忘了身边的时欣然。 时不时看看她,握握她的手,生怕自己聊天时冷落了她。 临走时,刘叔要去叫住在附近一个开蹦蹦车的人送他们,被时欣然拦住了,“叔,我们打算走回去,不坐车了,摩托先放在这。” “走回去?” 王桂兰又白他一眼,“年轻人压马路不懂啊?” 刘叔呵呵笑着,“懂懂懂!” 王桂兰把谭云骞叫到一边,“现在有对象了就好好处着,姑娘家心思细腻,说话做事别混不吝的伤了姑娘的心。找个对自己好的不容易,要珍惜!” 谭云骞嘴角含着笑默默听着她的碎碎念,一点没有不耐烦。 “婶,我知道了。” 两个人挥手告别,刘叔两口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都露出笑。 王桂兰还抹了把眼泪。 谭云骞没想到时欣然是真的想要走回去。 从这里到木材要走半个多小时。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尽量找有路灯的地方走。 晚风徐徐吹着,路面上两个人的影子忽长忽短,时欣然兴致来了在谭云骞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 谭云骞想回头牵着她,被她笑着推开,“别动,有人说踩住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 谭云骞立刻停下脚,有些紧张地回头问,“踩住了吗?” “踩住了!”时欣然笑着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谭云骞伸手摸摸她的脸,又一把搂进怀里。 如果时间倒退一个月,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玩这么幼稚的踩影子游戏。 还担心她会踩不到。 现在即使她不踩住他也不会离开。 一路上,时欣然小嘴一直叭叭说个不停,谭云骞时不时应上两句。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段路原来那么短。 站在王奶奶家门口,谭云骞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怀里,时欣然仰头看着他,调笑地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小骞骞,明天见!” 谭云骞一听到这声“小骞骞”心跳顿时加速。 想到那天做的梦,梦里时欣然说的,“小骞骞,你逃不掉的!” 现在就像是梦境照进现实,他确实没逃掉。 他看着怀里的人,夜色朦胧,那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他的视线又扫过那张饱满水润的嘴唇。 他慢慢低下头,气氛刚刚好,时欣然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缓缓闭上眼睛。 温热的嘴唇落在她的眼皮上,“明天见……” 时欣然:…… 老娘的嘴是有毒吗? 她都做好了要kiss一下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时欣然踮起脚勾住谭云骞脖子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下,“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她打开院门走进去,关上院门偷着笑,又赶紧拢下头发收住笑。 她可是温柔甜美善良优雅的小仙女。 怎么可以笑的和老色批一样? 谭云骞像傻子一样站在那,摸摸自己的嘴唇,半天没反应过来。 刚才……她亲了他的嘴? 他看向院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嘴唇上的触感是真实的,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清甜气息。 他摸着嘴一路傻笑着回到屋子里。 今天他亲了时欣然两次,还怕会惹她不高兴,被她误会是色狼。 他也不知道谈恋爱该怎么个流程,谈多久可以接吻。 面对那张诱人的小嘴他好几次想亲下去,但是不敢。 没想到现在反被亲了。 谭云骞翻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好疼,这一天过得好不真实。 第84章 你要走你小姨的老路吗 时欣然刚要开门,王奶奶从屋子里出来。 “然然,你回来了?” 时欣然有些惊讶,“奶奶,您还没睡?”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平时王奶奶早就睡了。 王奶奶过来拉住她,“今天来的是你舅姥爷?” 时欣然点头,“对,怎么了奶奶?” 王奶奶两只手握了握,小心地问,“他们见过小骞吗?” 时欣然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奶奶,您放心,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她走过去抱住王奶奶的胳膊,小声说:“奶奶,我和谭云骞处对象了!” 王奶奶一把抓住她,“真的?” “真的!” “哎呦,太好了!奶奶太高兴了!” 时欣然笑着拍拍她,“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您早点休息!” “好好!”王奶奶乐颠颠的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时欣然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小老太太还怪操心的呢! 时欣然洗漱完躺在炕上,也觉得好不真实。 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谭云骞,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主动亲了他。 也算扳回来一局!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已经有了她的体温,摸起来不再凉凉的。 她对生活似乎有了新的期待! 第二天一早,时欣然洗漱完,拎着泔水桶打开院门,看见门口走来走去的身影吓了一跳,差点将桶飞出去。 “你怎么起这么早?” 谭云骞看见她开门脸一红,“我帮你倒水!” 他拎过泔水桶快步向胡同口走。 他已经站在门口快一个小时了。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睡不着,也不敢睡。 就怕是在做梦。 刚才看到时欣然的那一刻心才安定下来。 时欣然看着谭云骞的背影发笑,转身回屋准备早饭。 王奶奶一大早就起来包粽子。 看见时欣然赶紧进屋拿出一双鞋,拉着她坐到院子里的小凳子上。 “然然,快试试合不合脚!” 时欣然看着地上的鞋眼里闪过惊艳,“奶奶,这是你做的鞋?” 王奶奶有些小得意的一仰头,“不土吧?” “不土,一点不土!” 时欣然没穿,先拿在手里看了看,鞋底纳的千层底,鞋帮处还用细麻绳镶了一圈。 鞋面处是米色麻布和白色细麻布拼接的,上面还绣着小花。 两边是麻绳编织的带子。 和后世那种民族风的布艺鞋很像。 “这也太好看了吧?” 王奶奶抿嘴笑着,“快试试,合适不?我照着你晾在外面的鞋子纳的,大小应该合适。” 谭云骞倒完泔水走进院子。 时欣然招呼他过来,“快看,王奶奶给我做的鞋!” 谭云骞看见她脱下鞋露出白嫩嫩的小脚,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脚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时欣然穿上鞋子走了两步,“太舒服了,奶奶你好厉害!” 她一把抱住老太太,把老太太逗得哈哈大笑,“我就说老太婆也能做出时髦的鞋吧?” 时欣然看着脚上的鞋,“好看!我们去花城的时候就可以穿着去了,走路肯定不会累。奶奶,你想要什么?到时候我带给你!” 王奶奶拉住她的手,再拉过谭云骞的手放在一起,“你俩玩得开心就行,奶奶什么也不要!” 谭云骞握着时欣然的小手,看着她脸上的笑,“谢谢奶奶!” 王奶奶看他一眼,“谢啥呀?对然然好点!人家这么好的姑娘能跟着你是你的福气!” 谭云骞点着头,确实是他的福气。 时欣然将鞋换下来收好,看见王奶奶包的粽子,提醒着,“奶奶,少包点粽子,我舅姥爷还拿来不少。” 她进屋拿出那篮子鸭蛋,又把粽子拿出来。 “奶奶,腌鹅蛋的时候把这些鸭蛋也一起腌了吧。” “行,我昨天刚买了透骨草和大粒盐,一会儿就腌,保准个个出油!” “好,我去做饭,奶奶,今天一起吃吧。” 时欣然去厨房做饭,谭云骞留下被王奶奶训话。 和刘婶嘱咐的差不多。 中心思想就是怕他把未来媳妇吓跑了。 感觉他处对象,身边的人比他还紧张。 时欣然烙了葱花饼,做了二米粥,拌了小菜。 王奶奶又煮了三个大鹅蛋,一人一个。 吃完饭谭云骞去取摩托车,再去拿边防证。 时欣然则深吸一口气去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时欣然先热情问候,“舅姥爷,端午节好啊!” 王昌连在电话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时欣然一听这口气就是不太高兴。 她不知道昨天肖景城回去怎么说的,但是舅姥爷肯定也知道两个人没戏了。 王昌连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一些,“然然,肖景城你不喜欢,舅姥爷这还有其他优秀的小伙子你要不要看看?” “舅姥爷,我有对象了,您不用再给我介绍了……” “那个混混吗?然然,你是要走你小姨的老路吗?” 时欣然的声音温温柔柔,不骄不躁地说着,“舅姥爷,您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他有自己的事做,他和刘永勤不一样。” “他十岁就开始独自照顾瘫痪父亲,一直伺候到他父亲离世,这些事邻居都知道,一个孝顺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去?” “舅姥爷,您在部队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有些在当兵之前也都很混,新兵蛋子的时候很难管,但是经过历练不是也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吗?” “谁能保证年轻时没做点混事呢?” “您不是说再厉害的敌人在您面前都无法伪装,也许见到他您就会有所改观呢?” 王昌连本来气鼓鼓的,被她说的顿时气消了一半。 “你舅姥爷这双眼睛可不是白给的,什么妖魔鬼怪也无法遁形!” 时欣然笑了,“对啊,所以舅姥爷您在见了他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吧?我们可以怀疑一切,但是不能没有经过验证就去否定一切是不是?” “孔子说过,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亲眼所见的都可能不会是真的,更何况只是听说的?” 王昌连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拿孔子来压你舅姥爷是吧?” 时欣然在电话笑出声,“哪能呢,舅姥爷在我心里和孔圣人一样伟大,是非常明事理的大家长,我相信舅姥爷会好好了解他的,不会轻信别人的只言片语。” 第85章 画面太美好 王昌连第一次知道这个外孙女这么会说。 三言两语把他架到最高点,他要是再说什么一味反对的话就成了不可理喻了。 但是孩子说的也没错。 那个混混自己也没见过,只是听到曾永贤说了他的一些情况。 曾永贤也说了这孩子曾经是他儿子的同学,原来学习非常好。 要不是家庭的原因可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也许自己真的是关心则乱,应该好好了解之后再下结论。 王昌连微叹一口气,语气又温和不少,“你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啊?我去见他也行!” 时欣然一听他的语气软下来,看来气消了,“我们过些日子要去花城,他去谈生意,我去进点婚纱拍照用。我们回来时路过省城,到时候去看您。” 王昌连的心又提起来了,“你要和他一起去花城?” “对,要不然我自己去您放心吗?” 王昌连抚额,“但是你跟他去我也不放心啊!” 时欣然又笑了,“舅姥爷,结婚前我们不会乱来的,您相信我,我不是陈玉芬,不会做傻事。” 陈玉芬被刘家轻视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婚前就和刘永勤在一起了。 至于是刘永勤哄骗的,还是她自愿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这也是家里人反面的教材之一。 王昌连叹口气,“行吧,你要自己多留点心眼,早点回来带他来见我!” 时欣然欢快地应着,“好的,舅姥爷,您不生气了吧?” 王昌连哼了一声,“我叫人找了那么多年轻的小伙子想给你介绍!结果白忙活了!” “舅姥爷,我明白您的心意,等着您见了以后咱再说好吗?” “行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舅姥爷再见!”时欣然挂了电话松口气,这一关暂时过去了。 舅姥爷肯定会找人再次调查谭云骞的。 就是不知道会找什么人,那些人又会怎样评价谭云骞。 舅姥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希望不要太麻烦。 王昌连挂掉电话看着桌子上的一沓照片直瞪眼。 他翻了翻觉得哪个都挺好,各行各业都有,个顶个的像样,都快赶上选驸马了。 他真的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叫谭云骞的小伙子,到底哪好,值得小丫头死心塌地的。 要是查出来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他就是绑也得把孩子绑到身边来。 妹妹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了,他都保护不好,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妹妹! 谭云骞取完摩托和边防证,跑去冷库买了些冷冻海鲜给刘叔送去一些,再给徐长明。 以及胡同口的李奶奶。 当初他被关秀娥赶出去罚站差点冻死,要不是李奶奶把他领回家可能世界上就没他这个人了。 所以无论年节他都会买东西给老人家送去。 老太太有儿有女,也都孝顺,平时也用不到他,但是这份情他一直都记着。 谭云骞送完礼就跑去找时欣然。 时欣然正站在椅子上往门框插艾蒿,王奶奶今天起早去采的。 给谭云骞家的门上也插了两根。 她看着下面的谭云骞弯起眼睛,“你回来了?” 看见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她拿出手绢给他轻轻擦着。 “回来了!”谭云骞仰着头看她,享受着她轻柔的擦拭。 手绢上带着独属于她的芳香,让人沉醉。 等她擦完,谭云骞伸出双臂,一条胳膊箍住她的双腿,一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揽进怀里,撩开她垂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我带你去看房子。” 时欣然一愣,“什么房子?” “后面那个楼,走吧!” 谭云骞拉着她的手从胡同另一头绕到后面正在盖楼的地方。 这里就是明年要搬迁的楼房,已经建到二层了。 “一共六层,我选了三楼,王奶奶在一楼,和我们一栋楼。”他在说“我们”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眼睛还偷偷地看向时欣然。 时欣然低头浅笑着。 好像接受了“我们”这两个字,谭云骞的心情也随之雀跃。 两个人走进中间的单元门。 外面竖着一根根钢管,里面也是乱糟一片,楼梯也还没有扶手。 一进去就有工人制止,“别往里走了,危险!” 谭云骞递过去一根烟,“我住三楼,带对象过来看下房子户型。” 工人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行,注意脚下,快点看!” “好,谢谢!” 谭云骞领着时欣然走到一楼靠左手边的屋子。 “楼上楼下都是一个户型,还没盖到三楼,可以改,除了承重墙不能变,隔断都能动,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时欣然笑了,摇着他的胳膊,“我说了算?” 谭云骞两眼含笑点头,“你说了算。整栋楼最大的屋子就是左边的,差不多八十平方。” 没有公摊面积,显得屋子很大。 一楼就是原户型,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 房厅和大屋都不小,还有两个小屋。 其中一间挨着厨房,很小很细,摆张床就满了。 “这间小屋可以不要,和厨房连起来,我喜欢厨房大一点,还能放下餐桌,在厨房吃饭。” 谭云骞的脑子里已经自动浮现出画面,宽敞明亮的厨房里,时欣然在忙碌,他在旁边打下手,饭好了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时欣然又看了下卫生间,“这里也可以扩大点,能放下洗衣机,还可以洗澡。” 谭云骞握紧她的手,“好!” “客厅可以在这里摆上沙发,这里放茶几,这里放电视,窗边可以做个嵌入式的书柜,门口这个位置安个鞋柜……” “窗帘我想要两层的,一层纱帘,一层厚点可以遮光的……” 时欣然每说一句谭云骞的笑容就加大一分。 脑子里又不自觉地构建画面。 他坐在沙发上,时欣然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看电视…… 时欣然回头看见他看着一处出神的傻笑,脸上还带着红晕,忍不住笑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谭云骞被她笑的不好意思,有种被戳穿心事一样的心虚,搂过她,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别笑了!” 都怪她描绘的画面太美好了,也怪自己想象力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