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行陶排长不笑生》 第一章 要命的电话线 1937年,10月26日,夜11:30分。 所有的东西都在跳。 据点里所有东西都被子弹打痛,拖着灰尘跳起。 可即听不见声音,视线被烟雾挡住。 “顶住,给老子顶住。” 猫在掩体一角的三排陶排长拼命嘶吼,漏气风笛般难听。 三排剩下的二十几个兵,在已成瓦砾的据点里,蜷缩着身体躲避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 中弹的人尖叫,却没人救助在地下翻滚的伤员。 刚刚在掩体中爆炸的榴弹,震得人脑袋发懵,这时还回不过神。 但都明白被鬼子围了,要死这儿了。 绝望之际约好般枪声戛然而止,夜色笼罩的战场鬼域般静。 “不打了,为啥?” 黑暗中没人回答,都知道死寂后的战斗更要命。 “看、快看……那是什么。” 无力摇晃被炮弹震得发晕的头,陶排长声音沉闷, “有什么好看,拼吧。” “啵”照明弹炸响,给鬼域般安静、恐怖的战场送来光明。 外面的阴影在光下摇晃、移动,活像刚刚拱出地面的妖魔,在死尸遍地的战场上逡巡。 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闪过,陶排长眼睛一亮, “传令兵?” 早在盼望撤退命令,可始终没见人。 使劲揉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那不是他等的人。 它不像人,而蝇阴影里的什么怪物,在每个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窜出。 身量比正常人高得多,即便在夜色、在战场,也像一匹狼般跳跃。 奔跑时身上长毛,在夜空飞舞诡异非常。 “咯咯咯……” 声音隐约传来,老兵都听得出来。 那是什么人被割断喉咙,血呛了肺。 “是人,是鬼、是怪?” 按说在死人堆里打过滚,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不该怕,但…… 它,它像被风吹散般,消失不见。 这更特么更令人毛骨悚然。 “别开枪,自己人。” 冷静、平稳的声音,被带着血腥味的夜风送入掩体,说话的人随着风卷进据点。 身形异常高大,长毛在夜风中飘荡。 “哗啦” 紧张的举枪。 “别拿枪对着老子,都特么说了是自己人。” 说话的同时,蛮横的挥胳膊把指着他的枪拔到一边。 又掏出德国教官才有的,带拐弯的手电,放出红光在据点时照了圈。 面无人色,兵无斗志。 这结果不出所料,也不意外。 淞沪战场全面溃退,不能苛求被围的几个兵。 随手把背着的步枪和单架似的什么东西靠在墙边,又撇下几条武装带。 “没子弹的换三八式,武装带上有子弹盒。” 一口标准普通话,听在耳里令人心安。 大模大样一屁-股坐下把腿上的东西解开,塞进背囊。 再站起来已经是正常身量,但还是比多数人高一头,看人都半低着头。 沉声问, “谁是头?” “啵”又是一枚照明弹,光影从射击孔中射入,照亮了来人。 据点里的人这才看清,他身上根本没有毛只是满身布条。 连步枪都被包在布条里,活像黑白无常的哭丧棒。 钢盔也挂满布条,脸涂得乱七八糟。 大眼珠子在照明弹的光芒下,看起来尤其吓人。 “你是谁?” 挣扎着坐正,陶排长低声问。 听到有人问,肯定是这里的头随口答道, “张四行,算是老百姓,国外回来参战的。” 又从身上摸出包烟,递他一枝继续问, “怎么还在这儿,不知道全营都向四行仓库撤?” 艰难的咽口唾沫,陶排长不动声色的打开快慢机的机头,战场上来历不明的人都要小心。 眼睛紧盯着张四行,口吻沉闷而又冰冷, “你个老百姓怎么知道撤到那儿?”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从课本上知道的,这特么能告诉你。 并不回答陶排长的问题,只说, “你们后路被鬼子断了,怎么样跟我走吧,我能带你们出去。” 陶排长的话,给出令所有人心痛的答案, “没命令,得死这儿,你自己走。” “排长,他说……” 才有人低喊,陶排长已经举起毛瑟快慢机,牙缝挤出来的话要命般的狠, “没命令,就钉死在这儿。” 这特么是个死心眼,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 德军的素养没学到,死板倒学个十足,难怪将来拿着美械也被人民军队打的满地找牙。 是的,张四行是个穿越者。 穿越前从事极限运动直播工作,飞滑翔伞失事来到这个时空。 投生陕西秦岭张姓,六岁练八级拳,十二岁离开陕西偷渡德国。 在军工厂干到十六岁,加入德国伞兵两年后凭本事,打入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 真的是打入,干翻一百多竞争者,还打到手几十个徒弟。 伞兵特别行动队,也是后来“欧洲恶汉”斯科尔兹内组织“弗雷登塔尔部队”的班底之一。 那支部队成功营救墨索里尼的作战,被后世特种作战确立为经典战例而出名。 几天前才回国,不夸张的说今世等此战,他已等了二十四年。 对陶排长的行为暗中摇头,张四行又小声问, “没传令兵,也不打电话?” “线断了,通讯兵出去就没回来。” 死志已明的陶排长依旧闷声说,嘶哑的嗓音中透出某种悲凉。 战术指挥不合格,但是个够种的汉子,抗日期间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 抿了抿嘴,撸起袖子露出好大一块夜光表扫了眼,张四行叹口气, “真是要命的电话线,谁说下走向,要是通了的就连开三枪。” 陶排长摇手拒绝, “兄弟,自己走吧,别出去送死。” 有想活的士兵在旁用手划拉,抢着说了句, “就那边。” 没再回答张四行放下背囊,提着枪向掩体外面窜去。 行动没刚才快,但身影一如刚才般飘乎。 “呸,还回国参战,这特么是跑了吧。” “你跑的时候扔背囊。” “那么重,扔了跑的不是更快。” “都特么少说两句,在国外好好的,能回来参战的都够爷们。” 没外人陶排长的口吻平和了些。 才看向外面“啵”的一声照明弹亮起,沉寂后的枪声再响。 “是那小子。” 黑暗中有人低呼。 目光追随着赤红弹道,隐约间“长毛飞舞”的身影偶尔乍现。 “这家伙的训练比德械师还好,还上过战场。” 只看了两眼,陶排长立即得出结论,原本不抱希望的心活动了下。 “轰” 掷弹筒的炮弹在那个身影伏下去的地方炸响,心提到嗓子眼。 强忍着担心吩咐手下, “摇电话” 发令的时候,眼睛瞥向刚刚说人家逃跑的人。 他早就忘了自己刚刚的吐槽,此刻夹在指尖的烟都顾不得抽。 两只手抓住掩体破了的沙袋,指关节被照明弹映得发白。 “呜呜呜” 电话曲柄被摇的飞起,听筒搁在耳朵上,捕捉着任何一点声音。 照明弹下,摇电话的人脸色惨白摇头。 “死了?” 在战场上呆得久了,见惯生死的陶排长心中突然有点后悔。 也许自己刚刚带人跟他撤的话,也许不必死。 心间热血翻涌着,喉头酸楚瞪着眼睛吼了声, “骂了隔壁的,给老子打。” 吼了这句,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口酸气,才算吐了出去。 第二章 被狙击手盯死的狙击手 “轰” 爆炸的气浪掠过后背,这早已经引不起张四行的担心。 鬼子的炮击,比起西班牙共和军差远了。 回来前作为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的少尉队长,还带着手下在西班牙秘密作战。 鬼子的炮击,准头、密度、射速和欧洲战场,都不在一个级别。 别说和德军比,比起意呆利都不如。 “呼” 空中传来炮弹飞过的声音,在弹坑底部的张四行捂紧耳朵,蜷缩身体。 炽烈的气浪,吹得身上吉利服的布条,小草般摇曳。 可惜不知这门步兵炮躲在哪儿,不然的话倒就去端了它。 炮响过后顺着电话线,没费太大事就找到断点。 伏在弹坑中手中拽着两根断了的电话线,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把它们接在一起。 一直追着他身影的鬼子们,大概看出他正在试图恢复通讯。 九二式重机枪与歪把子一起连声吼叫,间中夹杂着步兵炮炮弹的爆炸。 子弹雨点般落在弹坑边缘,石子、泥土四散飞扬。 可此刻不能走,要等据点“三声枪响”的信号。 “艹,想打死老子,你们特么也配。” 拽起狙击步枪,那也是枝三八大盖。 区别在于安装着德国蔡司的八倍镜,以及一些这时代还没出现的东西,比如战术导轨。 身上的吉利服,让他可以与乱砖碎瓦轻易混在一起不被人发现。 子弹不时落在四周,“啾啾”的打的土块乱飞,张四行身如盘石一动不动。 “啵” 想钉死他的日本人又发射照明弹,这一次机枪-子-弹的落点迅速向身边聚拢。 “噗” 一声比吐痰还轻的枪声响起,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应声中断。 消声器,1940年以后的技术,现在还算传说。 八倍镜里借着照明弹的光,能看到副射手迅速补位。 才准备射击,一阵歪把子的枪声响起。 老于战场的张四行想也不想,连续几个翻滚离开趴的地方。 子弹追着身子掠过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炽烈的风。 很险。 战场上子弹,不会因为你是“兵王”或者穿越者就绕开。 又一个翻滚进到侧面弹坑,掏出个棒子似的潜望式观察镜对外观察。 据点里的人依旧在与日军对射,丝毫没有撤退的打算。火山文学 这时日军的火力被火力点吸引,掷弹筒、步兵炮与机枪一起向陶班长他们招呼。 伏在弹坑中的张四行心中吐槽。 真特么是个“死心眼子”不知道听听左右战线,还有没有友军的枪声。 还一排人挤在据点里,等着挨炮。 收起潜望式观察镜,掂起步枪悄悄从弹坑中探头。 这次瞄准的是歪把子射手,这货刚刚能瞄准他,说明他视力太好。 嗯,战场上视力太好的敌人要优先干掉。 歪把子刚停下射击,副射手拿起刷好油的子弹准备装填。 “噗” 又是比吐痰大不了多少的枪声。 歪把子副射手手臂一扬,仰头后倒时手里的弹药乱飞。 射手一惊,手忙脚乱的摸起弹药,放向弹槽。 眼睛不离瞄准镜,张四行快速顶上下一发子弹,稍加瞄准扣动扳机。 “噗” 一个爆头送射手上天,心里嘀咕。 都特么别给老子捣乱,不接通电话那“死心眼子”不跟老子走。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黯淡下来,所有一切即将被夜色掩盖前的一瞬他开始移动。 据点里的人适时停下牵制性攻击,保持沉默。 牵着那根没通的电话线,心中发急。 借着短暂的停顿,胳膊在地下稍蹭,露出手腕上朝向身体内侧的夜光表。 11:43 十几分钟,特么还没找到断点。 心中充满焦虑,也许下一刻得到集结命令的连队,就会拆机前往四行仓库。 据点里的人就会被彻底放弃,直接列入失踪名单。 “啵” 又是一个照明弹划过夜空,他只好出如同石头似的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深浅不一灰色调布条吉利服,更有利于在城市作战中隐蔽。 该死的死心眼子。 诅咒着不懂变通的陶排长,眼睛透过额前头盔的的碎布条,搜索断开的电话线。 战场接线他会,只是进西班牙时就是伞兵特别行动队少尉,没做过这事。 尤其在不明确通讯线路走向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终于照明弹的光亮再度黯淡下来,不等完全熄灭张四行迅速行动。 “哒哒哒……” 应该是日军机枪手出发现动静,用盲射火力对他附近进行火力覆盖。 小鬼子反应倒也不慢,这么快就发现老子是狙击手。 伏在地下,如四脚蛇般迅速移动,战术动娴熟的一逼。 “呯” 清脆的枪声响起,眼前的残砖烂瓦被打得飞跳。 狙击手,鬼子找来了狙击手。 对付狙击手除去火力覆盖,就只有找另一个狙击手。 心中大惊连续几个翻滚,想趁黑暗脱身。 可狙击手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似的,不住追逐着他多血的身体,誓要把他钉死这儿。 眼神真好,混蛋。 要不是找电话线,早特么送你去见上帝。 继续翻滚,躲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啵” 又是一声轻响,天空再度一枚照明弹放出光明。 就那么想打死老子。 翻滚的身体猛停,一直追着射他的狙击手因为惯性,一枪打在前面。 躺在地下的张四行举起步枪,不顾强光晃眼紧盯着照明弹,“噗”的就是一枪。 刚刚在天空绽放光明的照明弹,立即烟花样拖着火星飞向一边,接着真的爆成一团烟花。 原本明亮照耀着战场的光芒,变成了四散星辰般乱射。 借着光影散乱之际,一个跟头折进看好的弹坑,总算暂时安全了。 特么老子是特别行动队的少尉,老子特么不是通讯兵啊啊啊…… 躺在弹坑中,心中憋屈的呐喊。 又不甘的掏出潜望式观察镜对外观察。 “啵” 又是一声轻响,照明弹的亮光洒向大地。 那里。 一截线头在另外一个弹坑边缘,仿佛一根枯枝般翘在空中。 运气、运气真特么太好了,只要接了这根线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上帝作证老子只是打算去四行仓库,只是路过这儿,真的只是路过。 背起狙击步枪,自腿侧杂物袋摸出枚烟-雾-弹,抬手扔出去。 烟雾腾起,弥漫了战场。 拔腿跑向电线头的张四行,身影在烟雾中影影绰绰显现出来。 “哈,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死,哈哈……” 据点中陶排长看到,拍着身旁士兵的肩头,几乎要放声大笑。 第三章 那好汉要被炸死了 我特么法克,法克你特么全家。 嗯,这不是德语,它是网络用语。 把手中光溜溜的,远看像电线的树枝折了七八十节,狠狠扔在弹坑中还踩上两脚。 这活真不好干,相信特别行动队里的兵,随便哪个都能做的比自己出色。 生气的同时,尽力低下戴着 那个日军掷弹筒手脾气很顽固,掷弹筒不要钱似的向烟雾中猛砸。 “完了,完了,那好汉要被炸死了!” 伏在据点射击口上的陶排长,两手抓着土紧紧攥着,像要把它们捏成砖块似的使劲。 “长官,连部让我们到四行仓库集-合,还让带足弹药带不走的全打掉。” 手下一直摇电话那个兵,终于接到了命令。 甩掉手上的土,拔出盒子炮冲着夜空,“叭叭叭”三枪发出约定好的信号。 充满祈祷意味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团烟雾。 一枚枚掷弹筒的炮弹,把那团白色的烟雾搅乱、驱散,连带希望一起。 那个身上长满“长毛”的身影不见了,眼睛在战场上慌乱的寻找。 “哎,我特么真该……” 嘴里嘟哝的话谁也没听清,眼睛里干涩到连泪水都挤不出来。 只能看到咧开的嘴唇颤抖,喉结上下移动。 “叭叭叭” 朝着天空又是三枪,引起了日军的注意,有机枪和步枪向这儿回射。 “排长,咱们快走吧……” “排长,那人的东西怎么办。” “排长……” 士兵们乱哄哄的问着,心中失落的陶排长发怒, “叫,叫个屁……” 看了眼手下,他们目光中的希望,像晨曦已起还挂在天空的星辰般黯淡,但又清晰可见。 吸了口气,使劲咬着牙,把到战场上寻找那家伙的想法扔到一边。 是啊,寻找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不知道又要搭进去几条人命。 把这排人带到四行仓库,会比一个骁勇的士兵更有用。 战场上有的时候,不得不做些违背良心的事。 散乱的点点头,转头眼睛定定瞅着刚刚烟雾消失的地方。 “那他的东西?” 似乎这句话有多么羞耻,问的人声音小的发怯。 “带上、带上吧,要是将来能找到他的家人……” 说完话才待安排由老兵担任尖兵,一排人想静悄悄的离开。 “咳咳,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来做的好。” 突然据点外有人轻轻咳了下,用略带笑意的口吻说。 “张……四行兄弟,你还活着……哈哈,真是太好了……” “嘘……小声点别让鬼子听到了,还要稍等下我才能走。” 说着话空着吉利服的张四行猫着腰进了据点,只是一进来就拿出手电。 红色的光芒,照着自己的腿。 原本是深浅不一灰色调的布条上,倒了墨汁似的出现黑色的斑块。 “你,四行兄弟,你受伤……医护兵。” 叫了声陶排长没听到回答,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弟兄们。 他们脸上颜色都不大好看,无言的把目光转回到红色光芒照着的腿上。 能猜是什么事的张四行轻声叹口气, “不要紧,我有急救包。正经瞅着点,小心鬼子们摸上来。” 第四章 这样走可不行 “给我,我给你打着手电。” “兄弟你够猛的。” 有人过来围在他身边,好奇打量的同时呵呵笑。 还有人挤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递上棵烟。 “来抽枝烟,烟不好。” 一时间据点里的人即为得到撤退命令而放松,又为他刚刚的行为佩服。 “穿透伤,没事!” 小声应合把手电交给陶排长,后者看了眼,又小心的追问, “德国手电,可怎么用鬼子的枪?” 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张四行问, “看出来了?” “嗯。” 闷声应着的同时,陶排长满身找火。 摸出自己的打火机递上去,继续给自己包扎的同时张四行回答, “取之于贼、用之于贼。” 正点火的陶排长怔了下,接着轻笑, “咱不缺子弹。” “我缺!” 停下吸了几口烟,陶排长又问, “张兄弟,看你身上的东西都是德国人的,在外国的时候给德国人当兵?” “德国伞兵,在西班牙打过共和军。” 这些事情没必要保密又不丢人,只是不提自己也带兵,还带的是特别行动队。 “啥是伞兵?” 听到有人问,陶排长也很好奇,只不过没问不然显得多没见识。 “就是背着降落伞,从飞机上往下跳,天生被包围的兵。” “吹牛,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兵?” “从天上跳下来,不得活活摔死。” 士兵们议论纷纷中他终于裹好伤,重新穿上侧绑带的i型伞兵靴,陶排长扶他一把站起身。 “四行兄弟,咱们快走。” 士兵们纷纷收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开拔,岂料张四行出人意料的反驳, “这么走可不行,得想法办法拖延一下。” 尽管是黑夜也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自己时带着诧异。 拖延,这怎么拖延。 难道要留人在这儿吸引火力。 撤退时往往会不得不如此,可谁愿意被留下。 黑暗中的目光已经不是诧异,甚至带了些敌意和委曲。 不理士兵们的目光,抹开袖子看了眼夜光表,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时间还来得及,等我一分钟。” 只见他从背囊里掏出个竹管,里面倒是一把线香,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什么东西扔在地下。 借着手电暗红色的光,大家才终于看清,他正把一个个炮仗捻子往线香上绕。 “炮仗?” 围拢在他附近的士兵枪托放在地下,拄着枪看西洋景。 倒是陶排长想明白了,招呼一声, “傻看什么都来绑,炮仗响起来,鬼子就以为我们全都钉在这儿了。” 大家恍然大悟,刚刚对他有些看法的兵心里过意不去扬声称赞, “兄弟,你这心思……我能说什么,真是鬼精、鬼精的。” “炮仗在线香上的距离,大概是棍子头那么大,基本是仔细瞄准后的射击时间。” 不理士兵们的说辞,张四行告诉他们绑的方法, “间隔不要太准,长短不一才好。” 向炮仗上拴炮仗的同时,细声细气的给大家解释。 这话听的大家不禁面面相觑,谁一天吃饱了净研究这些事情。 可转念一想,可也真是好办法,最少围了他们的鬼子摸不清他们的动向。 有个兵看大家都在绕炮捻,还要靠近红色手电才看得清,干脆举着手电筒给大家照亮。 人多好办事,不多会就绕出几十根筷长短的线香。 “都插在常射击的地方,这样炮仗捻子着了,落下去才炸。” 看着有士兵省事直接摆在射击孔附近,张四行过去把线香找地方插起来。 “平放着,会炸断线香,疑兵之计就玩不成了。” 背起背囊刚想拿那单架似的物事,有个兵主动凑过来。 “兄弟,单架给我,我来替你扛。” 那玩意当然不是单架,只不过是什么,他也没解释。 还有人凑过来,伸手要接手他的背囊。 “没事,不重。” 说话间反是几步赶上准备走的陶排长建议, “排长,我当尖兵,看我手电两短就是安全,两长是等待。” 没想到陶排长换了一种方式拒绝, “你受伤了,我派两个老兵。你可是德国兵还是没见过的伞兵,到长官那儿得是宝贝。” 听他这样说张四行倒也不争,清楚融入一个队伍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 一行人猫着腰,悄悄跟在两个尖兵后面,摸向日军防线。 恰在他们找到日军防线附近时,突然放弃的据点那儿传来乒乓乒乓的枪声。 嘿,那些炮仗不赖,还真像那么回事。 听着凌乱的“枪声”陶排长暗想。 果然包围这支小部队的日本人被惊动了,机枪、掷弹筒、步枪一起响起来。 他们和据点里的炮仗,打了个不亦乐乎,这真令人高兴。 战场在一阵阵射击与爆炸的闪光下,变得如同嘉年华会般热闹。 撤退的士兵们心情愉快,弯着腰靠近鬼子战线,又令他们心情紧张。 夜间穿越敌军战线,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 要是…… 距离鬼子战线越近,士兵们越是紧张。 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 “轰”的一声,两名探路的士兵踩中地雷。 火光中能清楚的看到被炸的士兵,身体腾在空中接着随着零散杂物一起落地。 随即响起的是战场上绝不少有的惨呼。 几乎瞬间,张四行布置的疑兵之计就失去了作用。 “完了,我害了全排兄弟。” 看到两个尖兵被地雷炸倒,陶排长的心一下落到谷底。 照明弹几乎瞬间就腾起在空中。 看到照明弹腾起的尾迹,张四行知道一旦他们被照亮,在机枪面前会无处可逃。 想也不想举起狙击步枪,瞄着刚刚亮起的照明弹“噗”的一枪。 刚刚洒下光明的照明弹,仅仅持续不到一秒,就被一枪打散。 “跑,快跑,跟着我……” 面临即将来到的枪火,张四行也顾不得其他,在跑的同时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喊。 “啵啵” 日本人显然被他打照明弹的手法惹生气了,一次发射了两枚。 抬头看到天空里照明弹明显的尾迹,几乎所有人心中向下一沉。 不过张四行早就知道,日本人会用更多照明弹破解他的攻击。 因此带头狂奔的同时,早从杂物袋里掏出烟-雾-弹,迎着他们前进的上风头扔出去。 同样是轻微的“啵”声,白色烟雾喷出。 原本就视线不好的战场,更因为这白色的烟雾遮掩变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五章 咱们仓库见 然而烟雾只能阻止附近日军攻击,但对于他们穿透日军防线没什么作用。 领头跑的张四行当然不是瞎跑,“路过”时就顺便侦察过。 习惯线性步兵战术的鬼子,只布置了条单薄的防线,不过张四行还是隐隐担心。 正跑间前面传来“哇啦、哇啦”的叫声,十几个日本兵挺着比他们身体还高的步枪冲过来。 紧跟在张四行身后的陶排长,还在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深深自责。 毕竟张四行一个人能从外面杀进据点救他们,只能说明这条防线对他而言可以来去自由。 自己偏偏自作聪明派了两个老兵当尖兵。 耳听对面烟雾中突然窜出成群的日本兵,心下更是懊悔的他,正准备用盒子炮开路。 德械师下级军官装备的都是原产快慢机,近距离正是拿来开路的好家什。 然而不等他射击,张四行已经把狙击步枪背上,顺手从腰间拔出三十八步枪的长刺刀。 如同短剑那样反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上套上只史密斯.威森熊爪刃。 它的特点是刀刃短便于发力,而且因为刃口带有锯齿,切入物体就会产生强大咬合力。 在高手拿着是一种极具攻击力,又非常危险的武器。 他一声不吭,如同挟着旋风的猛兽般卷入敌群。 多数人遇到他,第一眼当然是注意当短剑使的刺刀。 尤其那身布条装,所有看到他的日本兵都是一怔,然后才呐喊着突刺。 可熟悉的穿刺招数,对练了好多年八极拳的张四行根本没用。 疾步向前的他,微微闪身让过刺刀。 看似他一拳捣向对方的面门。 然而谁也没料到,当他近身时那柄熊爪刃会突然在手指上旋出。 只被他拳风从脖子处掠过的日本兵还没来得及庆幸。 早被弯弯的锯齿刃切开脖子,大量鲜血喷涌。 不能用自动火力开路的陶班长,只好跟在他身后,时时开枪替他清理冲上来的日本士兵。 整个队伍仿佛一把疾射的箭矢,而那个如同人形暴龙样勇猛的人,就是最锋利的箭尖。 身后跟随的人,都在奔跑中时时射击。 第六章 杂牌部队 午夜12:00,张四行摆脱了追他的日本兵。 实际现在大战结束在际,双方的底层士兵都从心底透出某种懒意。 可惜突围撤退与阻挡突围撤退的战斗,依旧在这午夜的沪市鬼域般的战场上横行。 赤红的弹道在屋宇的残垣断壁前横飞,炮弹炸响、火光闪烁,被打中的士兵凄厉尖叫。 战争从来都如此残酷,战争从未改变。 收起潜望式的侦察镜,隐在墙角的身体在炮火的闪光中,露出张四行“人狼”似的身影。 “那应该是个92步兵炮小队,他们在打什么人,需要一个大队围攻。” 这时参战的是日本常备师团,一个大队会有一个两门炮的炮小队。 心中知道此刻淞沪之战已经到了尾声,张四行并不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大作为。 但让他们身陷敌阵弹尽粮绝而亡,不若退向四行仓库加入那儿的守军。 毕竟一个老兵比十个新兵的作用都大,带过兵的他十分清楚。 想到这儿,扔下拢在手中的烟斗尽可能压低身体,慢慢朝前面日军的防线靠近。 日本人的战线背对着老子这很有利,可他们的人不少。 观察了半晌已经有了明确的突击目标。 那是一段野战工事,大概只有一个步兵分队(班)的十几个士兵。 包括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和普通步枪兵,连掷弹筒都没有。 嗯,衣服有些怪,和普通日本士兵不一样。 不是日本陆军? “呯” 响亮的声音自身后适才的藏身处传来。 因为疑问,张四行居然误了鞭炮爆炸的时间。 胳膊在地下蹭了下,露出手腕上表盘硕大的夜光表。 午夜12:08 好在,第一声鞭炮的爆炸,并未引起野战工事中日本兵的注意,以为是同伴的射击声。 时间不长他们战线后,“呯”的又是一声爆鸣,这次吸引了日本兵的注意。 机枪手伏在歪把子上,看样子被人一枪爆了头。 “后面,后面有中国兵。” 工事里日本士兵咿咿呀呀的喊叫声传来,精通日语的张四行心中暗暗得意。 老子这二十四年可不是白准备的,光外语就准备了四门、日、德、英、法。 伏在地下一动不动,身上的布条随风而动像是一堆枯草。 偶尔眼睛会瞄向袖口处露出的硕大夜光表。 秒针顶头的夜光点移动。 二十秒。 鞭炮炸响,手里狙击-枪的枪身微抖,一粒6.5mm子弹“噗”的一声喷出枪管。 端着歪把子想转移射击方向的机枪副射手倒下。 精确,这是德国人的习惯,现在也是张四行的习惯。 大概陶排长他们不会明白,那些线香上都精确的标出了燃烧时间。 眼睛又扫了眼夜光表。 十秒、五秒…… “呯” 夜色下,爆炸的鞭炮火光四射。 暗影下带着消声器的三八枪无声无息。 野战工事里,另一挺正压子弹的机枪副射手倒下时,已经有日本人叫起来。 “那……不像步枪射击的闪光……”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战场上已经连续多日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哪顾得上分辨。 十几个日本士兵,举起步枪“乒乓乒乓”的向鞭炮开火。 “呯” 又是一声鞭炮的炸响,野战工事里又一名机枪手倒下。 这时有日本兵接手歪把子,朝着鞭炮炸响的地方,用连续射击压制。 萤火虫似的曳光弹发出明亮、尖细的“啾啾”声,飞快掠过张四行的身侧。 身后传来鞭炮炸响的声音,胳膊后缩衣袖掩住袖口夜光表的表盘,接着低头藏脸只留余光。 他静静等待,受袭的日本人一定会去查看。 嗯,也有可能全去,毕竟他们也没剩几个人。 昏暗夜色里,借着远处照明弹的光芒,看得到两侧出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他们弯着腰,战动作不算娴熟,战术还是两线包夹的老套路。 目标,是已经几乎要燃尽的最后一点线香。 有点得意的张四行,眼睛透过头盔上的布条间隙,牢牢盯着野战工事。 那里人影幢幢,显然日本人留了人。 “嗵嗵嗵嗵”皮革跑过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也是日本人。 德械师固然也穿皮鞋,但国产皮鞋的作工很差还补充不足,阅兵时穿穿罢了。 上了战场的士兵宁愿花钱弄双回力,或者干脆弄双老布鞋。 日本兵跑过身边时,张四行侧眼看他们的穿着。 有穿日本陆军军装的,也有穿蓝色军装的,挺乱……杂牌军? 不管是谁,张四行又静静等了约摸半分钟,猛然跳起身大步奔向野战工事。火山文学 去搜索的日本兵,这会应该对着空气发呆。 他们不会对爆竹碎感兴趣,而线香肯定已经湮灭在夜风中。 十五米,“人狼”般奔跑的张四行投出个石头吓人。 借着石头投出的时间,他快速缩短自己与野战工事的距离。 鬼域般的战场上,别说人狼般的行头和非人的速度,就算被人扔块石头过来也得吓尿。 微弱的“锵锵锵”的机械碰撞声里,快速来到野战工事近处。 日本人占领这儿十分仓促,沙袋主要堵在朝大楼的方向。 夜色中没等他靠近,突然从野战工事里冒出个日本兵。 他手向着自己头盔上猛砸,接着什么东西被扔出来。 战场经验十足的张四行脚下猛力一顿,人已经飞出超过五米开外,两步就到了那士兵身边。 迎着他眼神中的惊恐,手中熊爪刃自他扬起未及缩回的胳膊处划过。 “啊” 日本兵发出惨呼,年轻的脸在惨白的照明弹下,恐惧使他的脸部肌肉奇怪的扭曲着。 “轰” 他扔出的手雷炸响,熊爪刃如熊爪般穿透心脏,生命和爆炸声一起消散。 被杀死的这个,好歹还知道扔枚手雷。 另外一个留守的士兵,干脆吓的缩在战壕角落,手中抖抖索索的举着柄刺刀。 一步迈出两米的距离,身上、头上的布条飞舞。 从野战公事望去,只有个人狼般的剪影。 缩在角落的里的日本兵这时被吓的哭出声,手中的刺刀抖的像秋风里的草。 默不做声的张四行一伸手,用比那日本兵大得多的力量捏住刺刀。 大概以为遇到鬼怪的日本兵满脸泪水,大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任由张四行从他手中夺走刺刀扔掉,碎砖乱瓦上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撞击声。 大概因为这些声音,或者因为又一枚照明弹上了天,日本兵的目光中恐惧迅速消散。 当然更有可能是正要掠过他脖子的,乌黑、弯曲的熊爪刃刃口上发出的细碎光芒惊醒了他。 第七章 四行孤军的对手 被张四行牢牢按住的日本兵,用胳膊拼命格着要划向自己脖子的熊爪刃。 但在张四行绝对力量的控制下,那闪烁着细碎如星辰光芒的锋口距脖子越来越近。 “你们是什么部队?” 纯正的日本东京口音响起,这几乎要被令被控制住的日本兵喜极而泣。 难道是自己人,难道仅仅是个误会,难道…… “海军陆战队,大日本帝国海……” 然而他一切都猜错了,越来越靠近他脖子的锋刃说明,眼前这个不像人的家伙是敌人。 他想挣扎,可两只手都不如张四行一条胳膊的劲大。 已经鼓起勇气想拼命的日本兵,推拒着张四行的胳膊,为此呲起牙瞪起眼。 可惜他已经命中注定。 锋利的刀刃扎入脖子向加划了一段。 濒死的日本兵用手尽力捂着呲血的大动脉,可血液顺着一同割断的喉管冲向肺部与口腔。 动脉血强大的压力,使血液从口腔、鼻腔中喷出。 这时张四行已经掂起了一挺歪把子,和一箱剩一大半的子弹还有自己的“单架”。 迈开一步三米的步伐出了野战工事,张四行模模糊糊的想: 原来和四行孤军干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 这……这不怪老子,课本上没有。 想着有的没的,眼睛在前面的地面上飞快扫过。 掩蔽物,在战场上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要发现适合藏身的地方。 提着歪把子与装箱弹药,还没有靠近据点,就受到据点里中国军队的招呼。 “嘎嘎嘎嘎” 捷克式机枪干涩的声音,在战火轰鸣声的战场上并不如何响亮。 几个翻滚,甚至手脚并用,才在射手习惯他的速度并用子弹教训他前,窜进一个弹坑。 缩在弹坑底下忍受着机枪扫射,用普通话大叫, “别特么瞎打,自己人,你特么看不明白?” 其实他心中明白,在没有见过吉利服和鸵鸟靴的战场上,他和谁都不是一边。 没哪边的军人会认为,他们和怪物一边。 这全怪他脚下穿的鸵鸟靴。 这是极限运动里的一种器材——鸵鸟靴,最高时速四十公里。 事实上极限运动的许多器材,都具有巨大的军事潜力,例如滑翔伞就是其一。 第八章 杂兵营 “长官,您莫要说笑喽,整个沪市光我们贵军都来了十几万人……拉么多人能没守住?” 那个年纪不大,方脸的营长一边把枪插回要盒,一边不相信的问。 只是点点头,张四行并不多说只问 “这里谁负责,您贵姓?” “长官,我叫李有田叫我老烟袋好唠,我是来送补给滴,结果给粘住了走不脱唠撒。” 有点诧异的看子眼老烟袋,这老兵油子的心理素质真好,陷入重围也没被吓住。 认同了张四行的身份后,老烟袋倒是挺热情的介绍, “这里有川军、东北军、湘军的弟兄们,都是打散喽听到这边枪响自己凑过来的。” 点点头张四行也不多说,向老烟袋低声道, “整个沪市都撤了,只有四行仓库那边还有我们的人。” 说罢提着枪三级一步上楼,边走边快速说, “找他们当头的来商量下,要走就得快。” “好,听你的长官,我让他们去找人。” 说话间招来几个自己手下的士兵,吩咐过后又跑来跟在张四行身边。 “长官,你不要介意,刚刚才我们看到你……” 他似乎是想解释一下刚才,用捷克式机枪一直瞄着自己打的事,张四行摆摆手。 “时间紧迫,不必解释。” 上楼时才发现,他们真是上来送补给的。有粮、有菜、有肉还有一箱箱子弹什么的。 “你们怎么早不撤?” “中央军那些龟儿子们……” 才大声说了半天,老烟袋又瞅了瞅附近戴m35钢盔的人,收了声小声说, “没人告诉我们,补给送不上去逃回去也要死。死在这里算求唠,还算是阵亡比逃兵好。” 恰在二人说话之际,突然楼上用人用东北话喊, “鬼子上来了,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都特么想死吗……跑,战场上跑……” “呯”的一枪,好亮、好脆。 几步上楼就见一个拎着盒子炮的大汉,用脚翻开个尸体杀气腾腾的喊, “骂了个八子,没尿性的东西,看哪个瘪犊子再敢逃,老子……” 一见到大汉刚打算开口,远处传来炮弹飞过的声音。 “卧倒……” 随手把老烟袋推倒,自己也朝楼道里一处堆杂物的地方拱去。 他张着嘴,两手捂住耳朵,步枪压在身下心中狂喊, “老子特么要归位……” 炮火无情…… 炽烈的火红爆炸在不远处绽放出死亡之花,从爆炸中心火焰翻卷着腾起。 似乎多数到无数的弹片,发出厉鬼样的尖啸向外飞射。 气浪冲过,把几样杂物家具吹散,烈风几乎把蜷缩的张四行掀了个跟头。 然后被爆炸气浪激励的砖瓦碎块飞溅。 眼睁睁看着,正向楼外的射击的士兵,身后飞来的弹片当即便将人掀的向楼外飞去。 幸好炮弹爆炸的距离虽不远,但射进墙里。 圆椎形飞溅的火焰、弹片反而是朝楼外飞的。 尽管如此,被气浪重重拍了一下,张四行也如同被一辆汽车在近距离重重撞上。 尤其是头感觉被人重重给了一拳,脑袋发懵耳朵轰鸣,一股热流从耳朵时顺着脸颊滑落。 “长官、长官,你还好吗?” 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拼命想要让他站直。 发软的腿像面条般使不上力。 怎么,老子特么被打中了,负伤了,要是那样的话…… 作为精锐的经历过战火的战士,张四行心底早就有归宿于战场的觉悟。 真要受了太重的伤,为了不拖累战友,他宁愿留下。 心中想着的同时,被人扶在不知什么东西上坐下,接着有人拿起军用水壶喂进嘴里。 “嗯,是洋酒的味道。” 一口酒下肚,热流自腹内涌出散至四肢百骸。 有点担心的往腿上瞅了眼,伞兵靴上面的裤子扯开条口子。 这时刚刚那个德军上士,正叼着根烟卷殷勤的查看着他腿部。 接着抬起眼望着张四行,蓝色眼睛里充满欢快, “没事,少尉您真是走了狗屎运……” 接着神色有点害怕的一敛,耸耸肩又说, “呃,对不起。” 拍拍他肩膀,有气过力的从他嘴上夺过香烟,塞进自己嘴里大在猛吸了两口。 稍稍缓解自己不适的感觉后,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递给他。 “哇,菲那斯,好怀念这味道。” 从烟盒里小心的拿出一根,放在鼻子底下闻着。 这种德军配发的香烟,味道有点暴,美国佬常说德国人抽的是马粪。 这时日本人的进攻还没有停止,眼前这个上士却丝毫不觉得紧张,完全一付老兵的做派。 把烟叼着嘴上,摸出火柴点上,正要把烟递还给张四行。 还没力气说话的张四行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留着,又伸出胳膊用手扒着他后脑勺,盯着他眼睛发出命令。 “顶住!” 德国上士收了笑容,收了笑容点点头。 接着弯着腰用听着有几分怪里怪气的中文狂喊, “顶住,都不许退……” 而他自己在狂喊着,横过楼道里顺手拉动枪栓上膛,直起腰射击。火山文学 然后又弯下腰,顺着过道摇摇晃晃跑远。 微微一怔,这货不是说翻译死了,别人听不懂他说话……又特么是个老兵油子,懒蛋。 老烟袋和刚刚那个东北连长不知跑哪去去了,反正现在楼道里士兵们都在朝下面不停开火。 再看了眼楼道,张四行也终于知道这支杂兵凭什么顶住日本人的进攻。 身后楼道里就是满是弹药箱,这支着送补给的部队,显然带了相当数量的弹药。 腿上渐渐有了力气,虽然耳朵里还是嗡嗡鸣叫,但张四行可不想坐在这儿等死。 拄着三八式步枪长长的枪身,摇摇晃晃站起身,适应了下才又弯着腰向楼边靠近。 从墙边的墙洞望出去,楼外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楼外杂物与残垣断壁间朝大楼近逼。 身后92-式重机枪发出类似“咯咯咯”的声音,真像只母鸡被掐住脖子时的声音。 难怪后世给它起了个“野鸡脖子”这样不堪的绰号。 “你是我的。” 当举起狙击步枪时,进入狙击状态,刚刚受到炮弹震荡的感觉不翼而飞。 狙击步枪的枪口伸到墙外,眼睛透过瞄准镜耐心的盯着机枪射手。 射击孔那里不时闪烁着桔色的枪口焰。 你知道他就在那朵枪焰的后面,可要击中在掩体里的对方,却难上加难。 眼睛盯着狙击镜,整个世界沉静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目光穿透夜晚,盯紧着那朵不住绽放的黄色枪焰。 终于楼上一发拖着尾迹的时光弹飞向射击口,曳光弹的光芒在钻进沙袋的一瞬照亮射手。 “噗” 射击的火焰熄灭,甚至还能看到,机枪后面扑向机枪的幢幢人影。 压制,一定要压制住它。 第九章 偏心的德国人 拉动枪栓,顶子弹上膛…… 必须赶在对方再开火之前完成这个动作。 对方机枪因为一旦再开火,枪口焰干扰就难以再击中。 与此同时张四行以一个狙击手的目光,打量着机枪枪身与掩体附近的距离。 “咔嚓” 顶门子上膛几乎瞬间击发,能看到人影倒下,随手又拉动枪栓。 然而这一次对方似乎早就准备好替换射手,不等他开枪桔色的死亡之花,已再度绽放。 “噗噗噗” 一连串子弹击中墙壁的声音传来。 弹孔处一束束照明-弹苍白的光芒斜斜射楼道,四散的飞尘在光芒中有若实质。 弯着腰移动,把那些飘满灰尘的“光线”撞断,心中只有一个字“快”。 只移动几米,直腰、举枪。 这一次他不再等候枪焰消散,只是根据枪身与掩体间的距离进行概略瞄准。 “噗” 枪声过后,“野鸡脖子”枪焰再灭。 这时附近士兵已经发现了,他的枪射击时几乎没有声音。 尤其看他一身奇怪的但又具备德式风格的军装,士兵们信心大了起来。 下意识认为,有骁勇善战的德国教官,日本人又算得什么。 尤其当数挺机枪哑火时,地面的进攻瞬时缓了。 突然楼顶上连滚带爬下来个人,手指着楼那面用德语大叫, “长官,日本人从后面上来了。” 弯腰、提枪,林超东朝着上士手指的地方跑去。 接连不断的子弹射击追逐着他,不知哪来的掷弹筒轰的烟尘四起。 两个人相扶着弯腰,身影摇摇晃晃穿过灰尘,来到大楼另外一侧。 楼下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奔跑,头顶成片刺刀晃动,他们正想从楼下冲进来。 “敢死队” 那位绰号叫“老烟袋”的李营长,扯着嗓子用贵普话呐喊响起。 楼下一声呐喊冲出一群士兵。 令人为之侧目的是,他们身上裹着白色纱布或者别的什么破布条。 敢死队居然是伤兵,张四行万万想不到,为何会这样选择。 转念一想缺医少药的战场上,伤兵会成为同胞的“累赘”。四肢健全的战友,活着的话能帮忙照顾家里。 第十章 我跟您去 压着德国上士的肩膀,张四行用军宫的口吻冲他吼, “听我说、听我说……你特么不要紧……” 可德国上士哪里肯听,只是凭由恐惧搅乱他的大脑,拼命挣扎。 只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张四行把他牢牢按在地下把嘴凑近他耳侧,大声命令, “坚持、士兵,只是贯通伤……给老子闭嘴!” 听到熟悉的德语,又是发自军官的带着愤怒的命令,德国上士安静下来。 当然,也许是吗-啡起了作用,疼痛没刚刚那么严重。 看这货安定下来,松开他脖子,随手在他军装里摸了下。掏出那包菲那斯牌香烟,点上两只又拿下一枝插-进他嘴里。火山文学 “长官,我是不是要死了。” 吸了口烟,德国上士问的时候,德语中带着几分伤感。 回答的时候,张四行喷着烟轻松回答, “别说傻话,我祖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我的勤务兵这么快就死。” 听到他这样,那位德国上士居然笑了下, “长官,您已经退役了,而我是现役德国士兵……不过……” 说到这儿,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这货居然很银贱的笑起来, “也许……我是说也许,有机会的话呆在这儿似乎也不错。少尉我叫汉森.劳尔,您确定您需要一个勤务兵吗?” 看着这货的笑容,张四行心中涌起两个判断。 一个可能就是这货根本就是个偏心的德国人,另外一个……西方人在那方面比较放得开。 大楼正面随着几挺重机枪射手被打死火力锐减,攻击终于退散。 背面由于伤员敢死队不要命的冲击,海军陆战队的攻击同样扔下十几具尸体退散。 大楼里的人终于可以喘口气。 这时老烟袋李有田,带着其他几部分杂兵的领他来找张四行。 来的路上张四行看到李有田拿着个破本子,在自己护兵的指点下不停勾着。 不用问,那是记录着那些伤员名字的本子,每一勾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而且看那货的兵痞样儿还不识字,却偏偏令张四行对他敬佩的很。 试想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小入伍,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在战场上全凭脑子够活、心够狠,才能在军阀混战,活到现在还升任了营长。 他旁边盒子炮直到现在还拎在手中的,留着大胡子的连长就是刚刚枪毙逃兵那个。 看着大胡子张四行皱了皱眉,没说别的用手比划下了问他, “怎么,军队里许这样留胡子?” “长官,您哪懂我们东北军的苦,一天没打回去,老子这胡子一天就不剃。” 大胡子捋了下胡子,回答的时候一股草莽英雄的味道, “关世杰,我们山头拜关圣的。鬼子进了我们那疙瘩,老子就带着弟兄们当了兵。” 只微微笑了下,张四行打量着其他人。 有排长、有班长,甚至还有个下士的,到了跟前一个个立正敬礼。 “诸位,下面怎么办?” 老烟袋终于勾完了名子,郑重其事的解开肚子上的扣子,把本子揣起来才说, “长官,您不是说带我们去四行仓库。” 抬眼看着周围的散兵的头领们,能估计到他们这群人都是以老烟袋的营为主。 见张四行不说话,都拿眼睛去看老烟袋。 “长官,您的意思是……” 看着张四行,老烟袋李有田用眼睛试探着他。 重重点头的同时,张四行用手指着那些敢死队躺着的方向。 “我们当然要去四行仓库,但走之前要狠狠收拾一顿小鬼子,给那些弟兄们出口恶气。” “收拾小鬼子?” 几个兵头相互交换着目光,都感觉不可思议。 久战疲兵目光都不报希望的看向一边,毕竟整个战役都败了,一次小战斗的胜利又有什么用处何必让大家送死。 进攻……只要提到这两个字,在场的军人中不免都有些伤心。 沪市的作战不是士兵们不用命,也不是军官们贪生怕死,可日军的海空优势…… 尤其老烟袋的营为了运送补给,许多士兵根本连枪都没事,只拎着个扁担来的。 “距离我们这里千米开外,有鬼子两个炮班,走的时候顺手给他端了。” 这话说的,在场的兵头们不禁面面相觑。 “顺手”这特么哪里顺手了,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有点不靠谱,鬼子的炮兵能说端就端?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句德语, “少尉,我跟您去。” 已经重新全副武装,还换上顶m35钢盔的森斯.劳尔,在医护兵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 果然这个德国佬出来,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立正,还增加的敬畏。 人群里德械师戴m35钢盔的的班长,立即立正敬礼。 “你,还是算了吧” 看他面色稍带潮红,张四行知道那是吗-啡的劲还没过去,大概四个小时后他会相当痛苦。 “让他们抬你去四行仓库,我们在那里见。” “那不行,我可是您的勤务兵,夜袭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 说到这儿这货还向张四行眨了下眼,甚至向其他人瞄了眼。 这时那个戴m35钢盔的,虽然极度疲惫,但眼睛还算明亮的青年班长出列道, “长官我跟您去,我是八十七师的,我叫胡杨手下还有八个兵。” 看看眼前叫胡杨的青年班长点点头,张四行转眼看着其余几个人。 大烟袋李有田面对张四行的目光,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只悄悄从眼角打量。 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嘴大胡子关世杰一瞪眼睛道, “妈了个八字老子去,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长官,我手下总共四十八个……” “咳咳” 看看情况差不多了,张四行咳了一嗓子,扬手止住当场的混乱。 他是发布命令的,没打算和他们商量, “李营长,一会我们打响,你们这边集中主力朝着我来的方向冲,那地方只有鬼子不到一个班。如果……” 说到如果的时候,张四行的目光落在李有田身上,知道他是兵油子会懂自己的意思。 听到张四行话里的意思,李有田心中转起念头。 这位懂德语的长官说的对,他们打起来吸引鬼子的注意,我们全营就好突围。 可是他说“如果……”,停下又不说了只望着他。 心中捉摸着,好想知道“如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 我家老汉儿让我去死 看着老烟袋李有田那一传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张四行淡淡一笑, “我直说了吧,我需要五十个精悍的兵,要是从你们当中挑出来的最好的这是第一。” 谁是好兵、哪个能打,其实这些带兵的都知道。 “第二,把你们的盒子炮给他们,木盒也要,装备钢盔还要给我们准备五挺捷克式,足够弹药。” 这下李有田脸上变了颜色,才待反驳一旁的汉斯.劳尔火了,扯着难听的德式汉语道, “这是命令,想被执行军法。” 一句话所有人都哑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张四行特意解释了句, “算是借,要是我们能回去人会还你们,现在都回去挑人装备好了找我报到。” 有德国教官发话,命令执行的速度远比张四行的命令快。 大概都知道,德国佬死板、教条,不执行命令的话,真的可能会真的被报给上峰,而上峰也真的会把不执行命令的人全部枪毙。 理由当然不是作战不力,而是不服从德国教官的命令。 这一点在他们眼里,德国军官不如自己的军官好。说几句好话、塞根烟或者大不了破费几块钱,多数事能就此压下。 不久有人跑来通知队伍准备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大烟袋李有田没露面。 五十人排成两队,全都是精壮的汉子,脑袋上都扣着钢盔。 样式有点杂,法、英、德、日都有,但好歹装备齐全。 除去五挺轻机枪的正副射手占十人外,其余人全都配备了盒子炮,即有快慢机也有半自动。 出奇的张四行在排成两排的队伍中,发现了那个东北军的连长关世杰。 “关连长,你……” 隐藏在大胡子下面的嘴角撇了下,算是对着张四行笑了, “长官,看得出来您想干票大的,兄弟也想捞一票,顺便给您当个副手。” 这货特么当了兵,说话还是满嘴的匪气。什么“干票大的”,老子带你们是去打仗,又不是绑票好不好。 微微点头也没回答,张四行继续安排, “我带突击队你是队副,汉森你带火力支援组。” 说到最后,张四行突然换成德语招呼汉森.劳尔。 听到他命令的汉森瞪大眼睛,不明白今天的长官是不是吃错了药,嘴里嘟哝, “什么,长官您居然让我指挥火力支援组,而您带突击队这……” 显然汉森.劳尔不同意他的命令,可惜被张四行瞪了一眼,就不敢再说了。 除去机枪组的十人,突击队总共四十人,由张四行、关世杰、胡杨分别指挥十人。 可还缺一个带突击分队的,正当张四行在眼前的队列中看着想找个合适人选时,突然有人脚步腾腾的跑到近前。 “报告,我叫李继贤,是警卫排长我老汉儿是大烟袋,他让我去死我就来了。” 听着这爷俩一样的贵普,又听这小子的话,张四行几乎忍不住要笑场。 突击队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听到这种回答立即就有几个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抬眼去看眼前的青年,不愧是他爹的种。 微长脸不过眼睛应该随了他母亲,一双明显的丹凤眼,比有些姑娘眼睛长的还好。 不但如此他也配了盒子炮,不过是那种半自动的,出人意料左右双配。 敢用双枪的人,张四行是佩服的。 识货的人都懂敢用双枪,这种人天生枪感极好,比起普通人在射击训练上要高一头。 那两把盒子炮要不是用来装-逼,那在战场上近距离,能压住日军一个班的步枪。 “行,你带剩下的十个人,四个队长出列,各位也相互熟悉下。” 吩咐完,又对着四个队长道, “你们过来,有,几件事要和你们讲一下。” 夜间突袭,当然无声状况下最好。 估计这些人没一个懂得军事手语,也不会有成套的夜间灯光联系技术。 除此之外,看他们的样儿,平时也没习惯把盒子炮带上木盒用。 可没等他开口,一句多少有点气急败坏的贵普传来, “我的小祖宗……你啷个就是不听老子滴话哟,这是要做哪样吗。” 赶过来的大烟袋李有田,看着儿子气昂昂的站在张四行身边,皱皱的眼皮不停眨动。 “爹,您……您不是让我去死,我就……” 回怼他老爹的时候,李继贤是一点都不客气。 看了看这幕李氏父子演的轻喜剧,张四行没有插嘴只是想看着会如何发展。 心底里不想放李继贤,不为别的自动参加突击队的人都是热血青年,是国家唯一的希望。 遥想那世多少所谓“成功者”,一闻有战就成了只想移民的窝囊废。 又有多少国人平日里为生计,蝇蝇于市井峡巷忙碌。 然而闻国难,即拍案而起,慨然赴死。 倒想问问,当人,谁成功、谁失败! 看与儿子谈不拢,大烟袋李有田咧开嘴、腆着脸直奔张四行。 腰躬着,脸仰着,笑容……实话说很难看,牙还特黄。 只是那重重叠叠的眼皮里,急出来却不敢落下的泪,才真的令张四行点酸。 没说话,头便如鞠躬般不停点着,那腰始终也不曾直起来,火山文学 “张长官,您看……继贤是我家独子,您这样带他去……张长官您行行好、行行好。” 说着的话的同时,手悄悄捅咕张四行。 伸指一探感觉到长条形的金属,张四行心中知道但给推了回去。 拍拍老烟袋的肩膀,在他耳边道, “李营长,您也别太担心,我们就是过去看看。” 看着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老烟袋头皮嗖嗖的发麻,心想小鬼子是那么好对付的。 中国军队是人家的四倍在沪市都打输了,你才来了几天就敢说这样的话。 岂料张四行后面的话,更令他像是炸毛的鸡般。 “运气好了把两门炮弄回来,运气不好顺手炸了也就撤了。” “长官,长官……” 嘴里一边叫着,伸手又从裤兜里掏出两根金条。 情急之下也不避人目光,只是仰着脸希望用隐含的泪水、讨好的笑容和手上的金条打动他。 没等张四行回答,李继贤已经红着眼睛叫起来, “哎哟我的老汉儿,你是要闹哪样,真是越老越……” 第十二章 对钢盔的痴迷 没等李继贤把“糊涂”两个字说出来,张四行已经一个冷眼给瞪回去。 伸手揽着老烟袋的肩头,感觉到他不结实的身体抖个不停。 张四行拍拍他肩头安抚, “放心吧,我还是更担心你们。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设法给你们开辟撤退通道。” 说到这儿又拍拍他肩头道, “记住多布几枚手榴弹当地雷使,会不会?” 之所以问会不会,原因在于手榴弹拉弦后有六秒延时,不会像地雷般立刻爆炸。 听到他问老烟袋李有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用手榴弹布拉雷他会,但还想听听这外洋回来的,有没有什么新点子。 “雷弦要往前布置,这明白吧。” 果然老烟袋听出门道,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张四行。 “雷窝不要挖在平地,要朝着鬼子来的方向横里掏洞。里而多放几枚手榴-弹、炸-药,多盖些石头、碎砖烂瓦。” 听到这儿老烟袋李有田,若有所思的掏出自己的烟袋。 真不愧号称老烟袋,这货的烟袋得有一尺长,尤其是烟袋下面那个荷包真是又大又鼓。 “倘若有人拉肚子,就往雷坑里解,懂不。” 用烟袋锅在荷包里挖的李有田停下手,望着张四行摇头,他是真听不懂。 可时间有限张四行没功夫给他解释,带了大便的弹片入肉几乎必得败血症。 除非日军舍得给普通士兵用堪比黄金的盘尼西林,不然必截肢或者领便当。 “不给你解释了,照做。告诉手下要是布不了雷弦,就找腿快、眼亮的绑绳子拉。” 这才是手榴弹平时当地雷使时,最常用的手段。 前面那些不过是张四行布诡雷的手段,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对此也专门训练过的。 随即张四行又提出一个令老烟袋李有田莫名其妙的要求, “去四行仓库的路上,给老子多捡钢盔。” “长官,您要那么多钢盔做什么,捡我军的还是连小鬼子的一块捡……” 大烟袋李有田一脸迷惑,不明白张四行要那么多钢盔做什么,难道拿回去卖铁? “不管哪国钢盔不管好坏,只要破的不厉害,都给捡仓库去,用的时候就知道有多好用。” 打发走无奈的老烟袋李有田,才抬眼看着李继贤训斥, “你小子,有那么跟自己老爹说话的。” “好我的长官哟,你是不知道,我家老汉儿……” 听到贵普张四行笑了,说了一句, “带你那队跟着火力组,保护好他们。” 这一下还在吐槽老爹的林继贤不淡定了,不知深浅的叫起来, “长官。” 汉森.劳尔可不惯着他的毛病。 板起脸瞪着蓝汪汪的眼睛,用生硬的中国话硬邦邦的怼过去, “长官没让你说话,你特么就该学着闭上嘴。” 对此,张四行用德语吩咐汉森, “你告诉他。” 低头看着被训懵的李继贤,汉森.劳尔带着很臭屁的表情解释, “懂个屁,知道火力支援组有多重要,即是我们攻击发起的地方也是大家的退路。” 拍拍不作声的李继贤,张四行又拽着汉森.劳尔走开几步用德语吩咐, “看好那小子,我估计懂军事,但实战经验……”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摇头,汉森.劳尔问, “长官,那您不担心我……” 抬眼白了这故意找茬的货, “德军办事还是很讲究的,能来训练中国军人的不是精英就是有战功的,你不会担心我的退伍证明是假的吧!” “我不担心,抱歉长官,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看着搞怪的家伙,张四行印象里这样的德国人可不多,他用德语问, “你特么不像德国人哪。” “上帝啊,长官我太崇拜您了,这您都看出来了。我在美国长大,后来响应元-首号召加入德军,我家在德州有好大一片牧场……” 看这货说的眉飞色舞,淡咖色的眉毛都要跳起来。 可惜这会张四行还有得忙,用德语低喝, “闭嘴” 又向五个队长招了下手,要他们到他近前开始安排。 “我教你们几个手势,牢牢记得……回去告诉自己挑的副队长” 说着话举起自己的手臂呈直角,手握成拳头。 “停止前进……” …… 大概教了几个常用军事手势,又道, “告诉手下盒子炮的木盒都装上当短步枪使,还有以往的作战队形不要用,这样做……” 说着话,掏出张纸来用钢笔在上面画了两个钝角及五个圆圈, “尖角攻击队形,五人一组,一组攻击另一组准备,准备组向目标投手榴弹压制。” “长官,这特么同时发动攻击的人比起全部人少,攻击力不是弱了……” 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关世杰皱眉又提出一个问题, “大半夜呼啦一下全上去,脑袋上扣的钢盔都不一样,左胳膊上绑白毛巾做个记号吧?” 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汉森.劳尔,意思是自己是提问题不是质疑。 汉森.劳尔同样没见过这样进攻,即不是散兵线,又不是突击队形…… 其实不怪他不懂,这种分组进攻是未来特种作战部队,使用的攻击战术队形。 一个小队分成两半,一半进攻、一半准备的同时,可以进行掩护。 进攻中即可以保持火力的延续性,也能保持对敌方进行持续火力压制。 当然小队作战的战斗队形,可不仅仅这么简单,详细的等将来有机会再教给他们。 接着把面前白纸翻过来,开始画他侦察过的炮小队附近的地形、地貌。 “汉森,你们摆在正面,机枪做好掩护,等我信号你们先发动攻击……” 转脸面向贺世杰和胡杨, “你们是攻击主力,按我命令发动攻击……记得战斗队形。” 目光速度不快的环视一圈,似是记得和自己一起闯向地狱的人。 然后拿起自己画着战术安排的纸装进兜里,又问, “谁还有问题” 动了动嘴唇,关世杰脸上又捋着两把胡子,咬牙大声问, “长官,咱们都没个标记,您看是不是……” 对此张四行摆手没有回答,反是靠近汉森, “去找李营长,给咱们找些树枝还有布,这么大块的就行。” 说话的同时,用手比了个小脸盆大小的样儿。 “是,长官。” 一脸懵逼的汉森.劳尔显然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磕着靴跟应命, “是的长官。” 第十三章 蘑菇怪 教完士兵们军事手语,战术队形什么的让他们自己练,关世杰有意粗着嗓门咋呼, “嫌咱埋汰,话特么都不愿意听。钢盔戴这么乱,不绑白毛巾打起来不得自己打自己啊。” 但张四行始终在那里准备自己的装备,只当没听见。 德械八十三师的胡杨看不下去,上下级军官不合,到了战场上只怕要出乱子。 看了两眼关世杰,感觉这胡子头浑身上下都透着火气。 又偷眼看张四行,担心他下一刻就要发威。 至于他自己,对张四行倒是信任的。 不说别的只看自己手下的两个五人小组,在战术手语下一声不响的前进,攻击、隐蔽、投雷、换弹一气呵成,就有一种成就感。 可惜他又觉得关世杰说的对,夜里攻击不绑白毛巾那靠什么分辨自己人和敌人。 “妈了个八子的,一会打的时候都长点眼,就算是留过洋喝洋墨水的,怕也靠不住……” 声音在楼里嗡嗡的响,大家都悄悄看着挑衅的他,会被长官怎么处理。 这时领着几个机枪手,抱回来一捆细条,和一些布块的汉森.劳尔怔怔的看着这场面。 不明白关世杰那么大火气,是冲谁发的。 等到听见“洋墨水”三个字时不禁心头火起,拎起自己的步枪就要闯过去想用枪托砸他。 “汉森” 冷冷的德语响起,下意识汉森磕了下靴蹬。 尽管停下脚步蓝色的眸子,还向关世杰射出冷厉的目光加以警告。 接着把手上的武装带与盒子炮双手递给张四行, “长官,这是李营长给您的枪。” 对于盒子炮张四行当然是熟悉,不过眼下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汉森手下抱着树枝子中拽了一根,又拿了块布。 那布根本就是伤兵的军衣,这会能找到这样的布算不错了。 “集-合” 吩咐了一声汉森,掏出熊爪刃“嘶拉、嘶拉”的割着布块,然后跳上一张凳子。 等五十条汉子都在面前集-合,他才向所有人展示了下树杆与布块。 “都会用树枝编隐蔽帽吧。” 士兵兵们互相看看,不明所以的点头。 在战场上用树杆编个帽子,即能遮阴又有较好的隐蔽作用,是人人都会的手艺。 看着凳子上的张四行,随手用树杆结了个环,看那手艺只比他们更快、更好。 把树枝圈拿在手中晃着, “但在城里这叫找死,一个日本神枪手用不了零点五秒,就能分辨并爆了你的头。” 几乎所有士兵的心忽的一下提了起来,事关生死一个个支起耳朵。 “还有人说,夜间绑着白毛巾进行敌我识别。那么我告诉你在夜间这和找死差不多,小鬼子夜里能打中五十米开外的香火头。” 这话一听,许多人下意识去看关世杰,心想兴许这性子火爆的家伙要与长官吵起来。 可没等脸上血气上涌的关世杰发火,张四行把那块布蒙在自己刚编好的草环上,形成了形状不规则的“蘑菇头”。 “看到没,蘑菇状的隐蔽帽就是自己人,这样形状的脑袋别用枪打。”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的心都亮了,在夜里这样的帽子进行敌我识别不难,敌方更不容易发现。 夜间射击,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点影子。 这模样就算看到,谁会想那是个脑袋。 “高,实在是高……” 意外的瞥了一眼发声的汉森.芝尔,突然发出这货好有捧艮的天赋。 心中腹诽: 当然高,但不是老子高,这是未来以色列国防军的研究成果。 在城市作战,头盔外面套个形状不规则的空心帽子,更有利于躲过敌方观察。 胡杨轻轻点头,内心涌起这看起来年轻的,从德国回来的“伞兵”的敬佩。 偷眼去看关世杰,此刻他胀红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嘴唇动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担心这货暴发,却见关世杰突然抬起手,“啪啪”的鼓起掌来。 原本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重新涌起红润的颜色,甚至鼓掌的时候多少还有点激动。 看到他鼓掌,下意识胡杨也扬起手。 “别,诸位,小心鬼子听了去。” 虽然没鼓上掌,但胡杨觉的,眼前这位长官想的招是真高。 “蘑菇怪,这一下咱们都成咧蘑菇怪了,鬼子哪见过这个呀。” 队伍里不知道哪个兵,突然扯着陕西话说起来,接着大家都乱哄哄的应和着。 “嗯哼!” 看到这群家伙,刚刚给点好脸就要乱,汉森.劳尔就感觉喉咙不舒服。 随着他一声咳嗽,场面又回到临战前的肃静。 看看眼前一个个脸上涌起潮红的战场,张四行感觉自己的动员似乎做的不错,他点点头, “李营长给咱们准备了干粮,饿了吃一口别太饱,渴了的喝一口别太多。别带会响的,身上东西要牢固,水壶要装满。” 再度看了气昂昂的青年们,都很年轻战场经验不会太丰富。 还有许许多多细节想交待,但想到关世杰他们都是战场老手,又把剩下的事情咽回肚里。 淡淡点头,抬腕看了下硕大的夜光手表, “现在都准备好各自的蘑菇头,然后咱们去给鬼子好好上一课,解散。” 随着他一声解散,场面又乱了起来。 有人跑到汉森.劳尔手下那里去令树杆与破布,直着做自己的“蘑菇头”,还有人沉浸在尖角突击战术里不能自拔。 这也包括了汉森.劳尔, “长官,蘑菇头这办法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必怕狙击手了。” “别担心,这里没狙击手,不过小鬼子的枪法个个都不错。” 事实上太平洋战争暴发前,几乎所有东南亚军队都没狙击手这个概念。 在东南亚对精确射击只是停留在神枪手级别,甚至警察方面比军队拥有狙击手还早些。 至于日本人的狙击手,战术、训练、使用本身就是错的。 别跟毛熊与汉斯的狙神们比,不是一个级别。 “报告长官,我……刚刚是我的不对。” 正和汉森抽着烟闲聊,顺便把盒子炮的牛皮弹弹囊挂在身上。 不但他汉森.劳尔这货也在胸前挂了个弹囊,不过盒子炮的弹囊挂在两个大块头胸前,稍稍有点搞笑。 看看眼前有点脸红的关世杰,张四行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上前检查他的装备。 临时制作的两点战术枪带紧紧斜挎在肩头,枪带一端直接连在盒子炮身上。 看着颇有点现代士兵样的关世杰,张四行满意的点头,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回去把手下装备检查一下,他们不像你对战场熟。” 这时的中国,无论当土匪还是当兵,大家都喜欢这一句。 “是长官,属下必奋勇作战……” 眼底漾起一抹激动,关世杰立正道。 第十四章 难道他们要跑 午夜1:30分 整个杂兵营拒守的大楼,突然变成了仿佛会喷火的怪物。 无论长枪、短枪都在拼命向日军的战线射击。 “他们再搞什么鬼,难道他们要跑?” 消息就被报给了指挥这里的海军少将熊川勇面前。 此刻这位少将先生,并未像一个胜利者那样放松的喝点小酒什么的。 在他的灯光昏黄的指挥部里,皱着眉观看着眼前不断有参谋标示,各种标志的作战地图。 他多达九千人的海军陆战队,此刻被各种小目标分散。 大部分人被散出去看着各个路口,即防止被偷袭也限制了中国军队溃兵的移动。 听着手下通过电话报来的消息,浓眉深锁的摇头, “不,不是逃跑,能用伤兵做敢死队,这些家伙不会这么轻易逃跑。况且……” 说到“况且”他沉思着下面人前些时的报告,似乎对方出现了专门的狙击手。 不但如此,他的装备相当怪异,作战中还听到有人以德语发布命令。 德国援华军官团的人在淞沪战场上出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件事大本营也向德国方面提了抗议,不过傲慢的德国佬应该不会在乎。 现在他已经派出一个大队的陆战队围攻,可那些中国军队占领了坚固的楼房死战不退。 按说整个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中国军队,撤退或者说逃跑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他们在干什么,有谁会在逃跑前大肆开火吸引敌方注意。 这违反最基本的战术原则,除非…… “告诉指挥围困的船城大佐,小心敌方的偷袭,我看他们是想偷偷摸摸的做点什么。” 手下的参谋们诧异的看着将军大人,不明白他为何会得出这个判断。 眼下整个战场除去一些残兵之外,中国军队已经完全溃退。甚至在一个伤员屯积处,看到最少超过三百名被抛弃的伤员。 这件事令日本军官更看不起中国军队,哪个笨蛋军官会不懂老兵的重要性。 固然德国人帮助训练的中国部队作战能力还说的过去,但他们的后勤简直一塌糊涂。 在全面溃退的时候,一些败兵偷偷摸摸的,又能有多大本事? “嗯?” 看到手下拿着电话,不知道在那里思索什么,熊川勇鼻子里严厉的哼了声。 “嗨” 不管理不理解,参谋立即摇着摇把,把敌方可能偷偷摸摸行动的事情告诉下面。 电话那头副官把消息转达给船城大佐。 “偷偷摸摸……他们想做什么?” 拿起望远镜,船城大佐去看那座被枪火装扮的仿佛圣诞树似的大楼,心中涌起不安。 他没敢向熊川勇少将报告手下的一些发现。 据前线士兵报告,一个仿佛西方“狼人”似的怪物在那栋大楼里。 它比一个人要高出几乎一半,拿着中国样式的“哭丧棒”。 不但满身长毛,甚至还有条红红的长舌头。 而且它从不在有光的地方出现,却能从任何一个阴影里伸出它的利爪。 作为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当然不相信这些诡异的报告。心中偷偷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个中国的武林高手,穿着高跷在装神弄鬼。 “小心戒备,支那人可能要偷袭或者逃跑。” 沉声吩咐时,心中固然眼下的情况,的确更像是用火力掩护什么人隐蔽行动。 但读过《孙子兵法》的他猜测,这是一种障眼法。 让大家以为有隐蔽行动,事实上却在偷偷逃跑。 “正所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偷袭的可能不大更大可能是突围。” 可不管他们在怎样想,张四行率领的行动小队已经悄悄出发。 各自率领着自己十人小队排成的纵队,所有人都想在战场上找到张四行的身影。 然而那位张长官一出去,就不见了踪影,也没什么声响。 “不会是跑求子了吧。” 有士兵小声嘟哝。 “哪个说话,脑袋不想要了?” 压低了声音,李继贤的怒斥传来。 一直观察着张四行行踪的汉林.劳尔,放下望远镜躬着他高大的身体来到李继贤的面前。 两只湛蓝的眼睛怒视着他,接着手指匕首般指着自己的嘴,横着一拉。 他那凶狠的表情,不像封嘴的意味,倒像是在抹自己的脖子。 可李继贤不敢笑,因为这货刚刚用巴掌在自己的“蘑菇头”上,“啪”的重重拍了一巴掌。 整整自己的“蘑菇头”,学着刚刚汉森.劳尔的样儿,来到说话的那个兵面前。 先恶狠狠的用眼睛虐待了他一百遍啊一百遍,然后用手在他的“蘑菇头”上,敲敲“咚咚”直响。 这时汉森.劳尔又跑回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然后两只手指呈鹰爪状,狠狠指着自己眼睛,又指指战场。 照样李继贤想笑,那动作哪是让自己观察,分明是想抠出自己的眼睛。 照样他还是笑不出来,因为顺着汉森.劳尔的手指,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还向大楼上全力开火的日本人的据点里,这时完全安静下来。 接着从刚刚还喷吐火舌的射击孔里,传来绿色的手电光芒。 手电应该用布蒙着,光亮并不散射,但在暗夜中看的清清楚楚。 两短一长。 作为队副汉林.劳尔冷着脸挥了挥手,自己当先带着手下冲出去。 快速生动时,所有人都低低的躬着身子。 夜色中一个个“蘑菇怪”似的脑袋,看一眼只会让人吓一跳。 五十个队员中间,还护着一个班的步兵。他们空着手,只是弯着腰在突击队保护下猛跑。 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李继贤并不知道。 只清楚张四行找那个关世杰要来的,他手下的东北军。 到了日本人的据点,一直弯腰紧跑的李继贤稍喘了口气,也直到这时他才看到现场已经一片血腥。 横七竖八的倒着日本士兵的身体,看样子都是被悄悄暗杀的,只是不知道那个长官…… “我滴个先人,这……这是哪来的怪物……不对……这是那个长官。” 此刻再看到张四行的时候,他已经超过两米二的光景。 尤其那身上到处溅的血,让他的布条装变得更加可怕。 可没有人出声,这一次行动没允许,不能说话。 只见那位长官不理大家好奇的目光,指了下眼睛,下达警戒的命令。 然后听他对那些带来的赤手空拳的人交待, “在这儿装鬼子,朝楼上打枪。注意点外面,让换了军装的人盯着点。走的时候,能带的武器弹药,划拉、划拉都带走,尸体下面放手榴弹……” 第十五章 十字路口 凌晨1:45分。 “纳尼……” 船城大佐的望远镜紧盯着那个刚刚突然停火的据点,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我……我刚刚看到人影了……那个据点…… 那个据点是活跃的,虽然刚刚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攻击,但现在又恢复了射击。 歪把子不歇气的朝着那栋楼上射击。三八式清脆的枪声,响个不停。 可船城大佐还是感觉,那个据点的反应怪怪的。 除此之外感觉刚刚仿佛看到一群怪物,它们有着人的身体,但脑袋像个……像个“蘑菇”。 戴斗笠的中国人? 胡扯,夜间戴着斗笠作战,那样做的人脑袋一定坏掉了。 这时那群“蘑菇怪”已经在张四行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在日军各个据点间穿插。 其实除去包围杂兵营的海军陆战队之外,其余各处的日本兵相对戒备要松的多。 无非看住几个路口,或者在要道上布置一个机枪巢。 沪市太大,鬼子太少。 背着枪的张四行基本不用枪,不光自己的狙击步枪不用,甚至连胸前的盒子炮也不用。 如果不必要,他连人都不杀。 作为一个精锐的士兵,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杀过去,什么时候要悄悄的“干活”。 渗透,最能体现一个军人心理素质、作战技术的水平。 潜伏在一处瓦砾堆里,张四行在仔细观察着,道路上几个晃来晃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 在这里他能看到路口附近的,一座被炸弹炸去半边的小二楼上,架着挺歪把子。 除此之外,就是几个散开的游动哨,至于有没有潜伏哨,还没有看出来。 这样的路口最难通过,除非把所有人都干掉。 不然只消几分钟日本人就能发现,可能有什么人对一些重要目标发动突袭。 路上没有多少人,这里属于已经被肃清了的地段,如果不是路口甚至连机枪巢都不会布置。 可这个路口,是他们靠近日军炮小队阵地的必经之路。 “也许得要杀过去……” 想了下,向后面隐藏在一堆瓦砾里的士兵伸出手,立起单掌让他们停止行动就地隐蔽。 指上套着熊爪刃,悄悄从阴影中探出身,想对附近刚刚过的巡逻兵实施攻击。 恰在这时杂兵营大楼上的火力突然停止。 这一变化使巡逻的日本士兵停下脚步,习惯性的观察四周。 倏的一下张四行缩回到阴影中。 此刻他距离巡逻的日本兵不超过十米。 “山本君,那些家伙的抵抗停止了。” 另外一个巡逻兵踱步过来,与叫山本的士兵说话,他随意的应着。 “是啊” 接着四面看了下,突然从兜里掏出烟来。 “西木,帮我挡下,我点烟。” 香烟,战场上的必须品,有的时候比子弹更重要。 叫西木的说着话,用下巴指了指炮小队的方向。 “支那军队已经战败,他们的无良军官逃跑的时候,连伤兵都不带。” “嚓嚓”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日本兵,显然经常做这件事。就算在夜间点烟,也没有丝毫火光露出来。 深吸了一口,才把一根火头拢在掌心的烟递给叫西木的, “他的官员腐-败无比,商人们唯利是图。你知道今天有多少沪市的商铺,打着我们的国旗迎接皇军,还有人拿着东西慰劳咱们的伤兵。” “啐”一口浓痰啐在地下,叫西木的接过香烟拢在手心,吸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 “无所谓,我知道那样的混蛋哪个国家都有。要是在日本有那样的商人,我会用刺刀逼着他切腹谢罪。” 可能感觉到恶心,另外那个日本兵也唾了口浓痰才说, “切腹吗,太便宜他了。那样的家伙又不是武士不配切腹,应该用刺刀把他全家都刺死,一个下贱的混蛋都不留。” 说到这儿两个日本兵突然转换了话题, “山本君,听说伤兵营连军医、护士也都被抓住了,都是女护士很漂亮的。” “女护士吗?希望能把她们纳入慰-安-妇,那样的话……” 接着两个日本兵发出下流的嘿然笑声。 不过他们应该笑不久了,从身后暗影中探出的熊爪刃的锯齿上散射着细碎的光芒。 正准备的出手的张四行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才萌动杀心。 经过西班牙战场的洗礼,早对战场上所见所闻,保持了铁石心肠。 可惜他刚准备动手,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接着是赶车的,驱赶马匹的声音。 不但如此甚至,随着夜风还传来一些隐隐谈笑声, “皇军……这个……哈德门,您……” 卧-槽,这么快就出汉-奸了,这倒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将来甚至伪军的数量会超过侵华日军的总合,也算是二战里的一项“吉尼斯”不是。 心中想着动作轻柔的,从背上摘下狙击步枪。 一路尽力不闹出响动,担心会影响到突击炮小队阵地,可现在看起来不得不用。向后伸出四个手指,回手指指自己脚下。 随着他命令下达,四个“蘑菇怪”似的身影,小翼翼窜过来。 这时两个吸烟的日本兵放心的背着枪,用目光迎接着一辆军需马车缓缓靠近。 马车上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日本陆军的黄色制服,还有一个就是车老板。 他们倒不大紧张,一辆马车三个人,能掀起什么大浪。 况且背后小楼上,还有个二人机枪组。火山文学 两人在路边挥手,发出指令, “站住” 随着他们发出声音,散开在附近的半个分队七个日本士兵中,又跑过来两个。 领头的是带队的军曹,三个日本兵挺着刺刀,围成半圈站在他身后。 这时四个“蘑菇怪”似的人,也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隐蔽。 只扫了一眼四人的身影,张四行就知道是自己手下四个队长。稍担心汉森的伤势,其他三个背后杀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目光转回到现场立即就感觉,眼前的事情不对劲。 那个马车夫跳来,向四个日本兵打恭作揖,而且那货居然是个懂日语的马车夫, “太君,我们给前面送弹药,这是军部的通行症,你们辛苦、辛苦,来抽枝烟。” 借着军曹用手电查看通行证的时候,张四行慢慢举起狙击步枪。 眼角的余光,密切注意马路上怪异的交流。 都说二战时日本海军与陆军不对付,互相拆台是常有的事,甚至闹了不少笑话。 但两个押着辎重的日本陆军士兵也太高冷了吧,见到海军陆战队的军曹连马车都不下。 事情不对,绝逼不对劲。 第十六章 真的求贤若渴吗 四个守路的日本兵,与运辎重的大车的车夫交流,军曹不悦的问, “你们辎重队怎么只有三个人,陆上的泥腿子太懒了。” 海军陆战队的军曹扬着下颌,带着些傲慢打量着马车上的两个日本兵。 只搭了一眼,张四行立即判定,马车上那个“日本兵”是假的。 主要是个头太高,那两个货得有一米七五的样儿,而日本人这时的平均身高不过一米六五。 另外日本军队非常讲究上下级,就算陆军士兵见到海军军曹,应该也不敢这么怠慢。 伸手向后招了招,耳朵能够听到手下在悄悄靠近。 他敏锐的注意到,拿着香烟与日本人说话的马车夫,看到了自己的手下。 这货真是个老江湖,脸上神色一线未变,只拿着香烟点头哈腰的与日本人套瓷。 “太君、太君,前边缺弹药啊,让我们赶着送上去,您看是不是通融下……” 抬眼凶睛打量了下了马车,军曹的愤怒被陆军士兵的傲慢彻底激发。 “你们两个滚下来,难道你们不认得军衔吗,敬礼不是看军种而是看军衔的。” 下来,那两个货特么根本不懂日语好吧,叫得下来才怪。 心中嘀咕着,八倍镜已经瞄到小二楼上的机枪手。 眼角余光飞快打量战场,确定七个守路口的日本兵中剩余三个的位置。 两个较近一个较远,它们三个两个正背对着这儿,一个掂着枪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噗” 随着张四行对着机枪手开枪,身后四个“蘑菇头”默不作声的扑向四个日本兵。 岂料正奔跑的四个“蘑菇头”里一人脚下,把个烂磕头踢的在地下连滚。 枪声和砖头的动静,同时惊扰了正查车的四个日本兵。 正准备与两个陆军士兵大吵一架的军曹一愣。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个马车夫以极快的动作,手一甩一柄匕首已经到了手中。 拽住兵曹的领子,接着就听到匕首入腹的声音。 “噗噗噗” 动手的人不但利索,而且听声音是先在对方的肺上扎了一刀。 肺脏受伤第一声是叫不出来的,后面更可能的是被气胸弊死,更难发声。 这一切出乎了另外三个日本兵,以及大车上两个假日本兵的意料之外。 三个日本兵想向后退,挺着刺刀一付要拼刺的模样。 马车上的两个日本兵可不是拉枪栓,而是低着头在枪上瞎几把找,根本不会用步枪。 这一切与盯着机枪正副射手的张四行无关,一枪放倒射手,第二枪打倒副射手。 解决了对方火力压制的机枪,一个翻滚出现在阴影外面。 手中狙击步枪瞄的是那个正往回走,诧异的看着这边的日本士兵。 他已经拉动枪栓,这时正在举起枪来。 “噗” 又是一声极小的枪声。 刚杀了日本军曹的马车夫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伸手制止了马车上两个假日本兵的乱动。 只是静静看着眼前四个日本兵的尸体。 剩下三个是被打扮怪异穿着中国军装的军人,从背后用勒住脖子刺刀在肋下连捅袭杀。 只一打眼就看得出来,这些家伙都是军队里的手段,都是滚过死人堆的老兵。 这些都不令人惊讶,那个正以跪姿从容收割日本兵性命的家伙才最可怕。 看他身上的布条装,手中带大镜子的步枪的准确射击,马车夫深深为之折服。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看他如何消灭附近那两个日本兵再说。 而且这时他们也不敢动,那四个“蘑菇怪”似的家伙,正用手中带着木盒的盒子炮指着他们,阴沉着脸没一个人开口。 无奈的马车夫只好向马车上两个人示意,让他们和自己一起举起双手。 可那两个小子却根本不为所动,只低声说了句, “中国空军,不会活着被俘。” 两个向不同方向走的日本士兵,对这边的近距离攻击根本一无所觉。 在“噗噗”两块低微枪响下,那两个日本士兵被无知无觉的击杀。 无声的枪火,无论马车夫还是自诩见多识广的两个飞行员,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打完一排子弹,压着子弹的同时张四行淡淡说, “中国空军好样的,可你们特么也太傻了吧,见到日本军曹下来行个礼能死啊。” “呵呵”一人轻笑,另外一人小声嘟哝, “谁特么知道他是军曹,要不是没找到保险就一枪毙了,破步枪比老子的左轮差远了。” 马车夫没说话,看着张四行的时候,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迎着他的目光,张四行轻声答道, “中国军队八十七、八十三残部。” 正说着,马车夫开口了, “兄弟,明人不说瞎话,这几位兄弟或许是德械师的,您,您可不是。敝人郭良骏,在沪市租界里有点关系,兄弟几个……” 听着他话里的意思还不明白,那招揽两个字不要说的太白。 看着眼前这个江湖客不似江湖客,胆子又大到战火未熄,就敢从日战区运飞行员的家伙,张四行心中不由一动。 突然改用日语问, “郭兄,那边的?” 郭良骏脸上颜色一变,同样用日语反问, “兄弟,你在战场上时间久了,不会不知道现在双方合作抗日了?” 向那个叫郭良骏的靠近了些,张四行继续用日语和他低声说, “既然在沪市有门道,兄弟有注小财郭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发。” 眼睛盯着张四行的眼睛,郭良骏淡淡道, “财么,人人都爱,兄弟真有发财的路在下当然有兴趣,还请兄弟不吝赐教。” “飞行员该救,不过他们的背景都挺厚,不容易争取的。” 被一句话点中,郭良骏忍不住扭头瞅了那两上飞行员一眼,又望回来只说了两个字, “继续” “那边,我去的方向附近听说有个伤兵营,有很多八十三、八十七的老兵,都是德国人训练的精锐。” 听张四行这么说,郭良骏眼中兴趣大减,用日语淡淡道, “是精锐,也就那样,都打过交道。” 对此张四行不反驳,又补了句, “你们是不是真的求贤若渴,就看撤退道上十万受伤老兵的安置。倘若做的好,战事结束去垃圾桥那边,找一个叫叶莲娜的白俄女人。” 听到叶莲娜的名字,郭良骏瞪大眼睛, “叶莲娜,最红的那个白俄妓……好的,我知道她。” 第十七章 快乐的鸭子 最终郭良骏赶着马车带着两个二货飞行员继续往前闯,据张四行看他们大概率闯得出去。 前提是两个飞行员不要那么拽,没被日本人看出破绽。 好在此处距租界也没几步,应该问题不大。 不久张四行率领突击队抵达炮兵阵地的外缘,之要端掉这个炮兵阵地即为杂兵营的撤退,也为了四行仓库的防御。 此刻那里加上杂兵营,真的会有八百人,甚至可能更多。 攻击杂兵营据守大楼的炮小队,不时开火。 保护他们的步兵小队驻守的大置呈环状布置的野战工事里。 这里已经是安全的后方,他们不过奉命清理些散兵游勇而已。 整个阵地都是弥漫着一股安静祥和的味道,靠在野战工事的士兵们有些昏昏欲睡。 日军阵地的外围,按照预先计划汉森.劳尔带着五挺机枪,悄悄布置了多个射击阵地。 此刻架好机枪的他们,等着张四行的信号。 胡杨与关世杰率领的两个突击队,伏在地下呈一路纵队慢慢向前。 这时杂兵营所在的大楼,按张四行吩咐又一次火力全开。 大楼像矗立在黑夜中的巨人,身体在夜空中向外喷射着愤怒的火舌。 炮兵阵地上,92-式步兵炮射击时的巨大轰鸣,在暗夜的战场上回荡,压制着杂兵营的火力。 这样的响动有力的掩护了,胡杨与关世杰小队的前进。 特么真够慢的,慢点也罢只要别被鬼子发现,张四行分外怀念自己在德国的手下。 他带的一队此刻已经就位,位置在日军步炮小队后面约三十米的位置。 只等前方按计划攻击吸引日军注意,他这儿就会快速突袭。 周围是一个日本人的步兵小队,应该有四五十人的样子,除此之外只有二十来个炮兵。 他们正面是汉森.劳尔的火力支援组,侧面是冲击结合部的两个突击分队,后面就是张四行。 眼看胡杨与关世杰分队到位,张四行举起手电打出两红两绿的信号。 “嘎嘎嘎嘎” 五挺捷克式,如同一群快乐的鸭子般开始合唱。更像一帮老黑,说唱着桀骜不训的歌词。 旁边还伴随着装了木盒的盒子炮的速射,那火力简直像是一个连的猛烈攻击。 密集的曳光弹,仿佛一条闪亮的魔毯,在夜色下突然被盖在日本阵地上。 瞬间的火力密集射击,令昏昏欲睡毫无准备的日本士兵乱做一团。 “还击、还击……” 日军中尉弯着腰,检查自己战线的同时扯着嗓子高喊。 士兵们弯着腰忍受着想骂娘的冲动,想等着对方打完一匣子弹,就抬起身还击。 可他们被愤怒的中尉拽起来,踢着屁股赶起来到射击位。 然而对面射来的枪弹实在太过密集,站起身的士兵像被谁当头掀了把。 机枪子弹巨大的杀伤力,把他的平顶海军帽都掀飞起夜空。 随着被赶起来日军士兵越多,歪把子、三八式的火力开始密集攻击。 侧面野战工事里中,也派出支援小组飞快朝正面增援。 然而那群快乐合唱的“鸭子”,却仅仅只打完一个弹匣,就如出现时那样突然消失不见。 被压迫了好一阵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举起步枪,朝着对方刚刚开火的地方开火。 出奇的刚刚火力密集向他们攻击的敌人,完全没有还击。 这是什么情况,没见过中国军队这样打仗。 “停止、停止射击。” 指挥的中尉放下战刀抓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奇怪的战场。 阵地前面暗夜的地面上,似乎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些是……” 作为火线指挥官,对于自己战线前面的一草一木往往都进行过仔细观察。 “啵” 一发掷弹筒发射的照明弹,把刚刚攻击他们的阵地照的一片雪亮。 用望远镜看去,那儿居然什么也没有。 重新调转回望远镜,此刻日军中尉却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石块,他分明记得在之前自己战线前面没有石块什么的。 “步枪拿来” 他从身边士兵那儿拿过步枪,想给那些“石块”来一发。 看是自己记忆出错,还是敌军用了奇怪的隐蔽方式。 可没等他开枪,突然之间侧面又有“鸭子们”开始了合唱。 “嘎嘎嘎嘎” 子弹如同暴风雨掠过,纷纷打中还在目瞪口呆看着战场的日本士兵。 “啊……救命……” 尖声而凄凉的叫声,在野战工事中响起,勇敢的医护兵窜出战壕奔向战友。 然而对方的攻击实在密集,三八大盖面对自动武器的攻击,射速又实在太过缓慢。 在野战工事里隐蔽的日军中尉猜测: 是支那军队里号称什么“特务连”的部队吧,只有他们才装备如此数量的德国手枪。 这种部队的突袭很不好应付,那些半自动手枪连续射击的速度极快。 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攥紧指挥刀,腿上发力…… 就算那些狡猾的家伙再离开他们现在的阵地,也要把他们留在路上。 如果掷弹筒兵识趣的话,那时就应该送上一发照明弹。 “轰轰轰……” 十枚手榴-弹无声的从天空落下,全都砸在工事上。 接连十声爆炸,把野战工事里面的人震得七倒八歪。 腾起的大团灰尘,弥漫了整条战线。 强忍着爆炸带来的震荡,日军中尉双手扶着战刀的刀柄,想要努力站起来。 工事外面传来更多德国手枪清脆的射击声,但却没有捷克式那干涩的“鸭子”般的合唱。 他心里轻松了些,腿上似乎又有了力量。 勉力站起来到射击孔旁,挥挥手“赶”了下眼前的灰尘和硝烟,望向战场。 烟雾迷漫中,看清楚似乎进攻的人不多。 五个,不,十个人在进攻,他们……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那些不是石块真是迫近的敌军。 “刚刚真应该……” 不等他想完,那两个排成尖角射击间行进的突击小组,突然从视野到中消失。 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不同位置上又出现了两上尖角的攻击小组。 “天哪,支那军队到底来了多少人……” 还在他想着的同时,突然头顶附近,战壕前后不断又响起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从没经过这种战法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完全愣住,甚至对方都不给他们还击的机会。 第十八章 惨胜 汉森.劳尔利用两个突击分队争取到的时间,带着火力支援组迅速前出。 在黑暗的掩护下,距离日军战线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建立射击阵地。 “啵” 终于有日军掷弹筒射手,向空中发射了照明弹。 一时间,无论胡杨、关世杰率领的两个突击分队,还是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支援组,全都暴露在那苍白的光芒之下。 甚至能看到日本小队的中尉军官举起了战刀,打算喊出那句著名的, “托吉给给” 这一切远在炮小队后面的张四行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任务就是阻止日军机枪、掷弹筒手、指挥官的行动。 “噗”比吐痰还轻的声音,枪身在张四行的掌握下几乎没有颤动。 日军中尉手里的指挥刀掉在地下,一声不吭栽倒。 接着上弹、接着狙击。 几乎与此同时,他带的突击分队开始向日军的野战工事靠近。 “后边” 还是炮小队的指挥官最先发现后面有人射击,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面向后面的步兵防线原本就只有十几个人,还被分出一半支援前面,根本没剩几个人。 手榴弹从天而降,第一攻击组的五个人行进间,手中盒子炮连连射击。 在他们侧后执行掩护的另外一个分队,则五枚、五枚的投着手榴弹。 “轰轰轰轰轰” 野战工事里和前前后后手榴弹不断爆炸,令他们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 后面的突击队只往前走了不到十几步就打光子弹,率先攻击的人就全部伏倒在地。 野战工事里的日本兵刚缓口气,只来及向外望一眼,就看到另外一个攻击小组。 手中的盒子炮正愤怒的喷着子弹,野战工事附近又被丢来五枚手榴弹。 这时日本炮手小队的指挥官是纠结的,后部距离他们不过二十来米。 可前面部队却因为对方那野蛮的打法,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最可恶的是,天空的照明弹给了对方完全的光明。 而那个不知躲在哪儿的神枪手,还在无声的收割着一个个指挥官、机枪手和炮手的生命。 “射击,那面。” 最终手中指挥刀指着前面,那里是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组。这位步炮小队的军官,还是识大体的人。 可惜他的举动太出格,不躲起来的军官,不是一个能活下去的军官。 不管别人怎么想,张四行就是这么认为的。 “噗”的一枪收割了他的生命。 后方战线的突击队顺利靠近步兵野战工事,只等最后一次手榴弹爆炸就冲进掩体。 突然后面的战斗小组,再度投出五枚手榴弹。 这配合……我特么…… “卧倒……卧倒……” 整场战斗中,张四行吼出的第一句话。 可惜所有人的耳朵,还被前面五枚手榴弹爆炸震得嗡嗡直响,所以没有人听到。 五个爆炸的火球连续腾起,前面整个攻击小组,被突然爆炸的火光吞没。 后面攻击小组的人全愣了,个个枪靶一般呆在那儿。 其实这不怪他们,这种小队层级的配合,必须经过长期训练、磨合。仓促上阵出问题,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跟着我,跟我冲,快快快快快……” 背上狙击-枪,只好快步向前的张四行率领剩下五个人,迅速靠近日本人的野战工事。 顺手把一枚手榴弹扔进工事,大吼一声, “手榴弹” 随着野战工事中喷出尘土与火光,一阵惨烈的叫声从野战工事中传出。 强忍着硝烟味带来的不适,张四行带着五个人迅速清理残兵。 “啪啪啪啪” 盒子炮连串射击,迅速清理了野战工事里的步兵。 这时战场上已经整个打乱了套,受到奇袭的日本士兵,已经有人跳出战壕试图逃脱。 原因很简单,在战壕中拿三八步枪和盒子炮对射那就是找死。 前面日本步兵的主要战壕,已经被汉森.劳尔率领的火力组“骑脸”,从野战工事顶上面彻底压制。 后面,盒子炮在黑夜中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几乎没有步兵装备的炮小队的二十二个炮手,瞬间被全部消灭,一炮都没来得及开。 来到炮小队附近,倚在堆成一堆的空炮弹壳那里重新换回狙击步枪,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长官……!” 后面攻击小组的组长在旁哭喊, “哭个屁,打完仗你特么有的是时间哭,赶紧清理战壕里的鬼子。” 副队长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应了声带着五个人冲进夜色。 这时几百米开外的一组相对完整的建筑中,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 花机关枪(mp18)的响声、盒子炮的射击声以及一些欧美杂式武器的声音响成一片。 难道是郭…… 举起狙击检,张四行开始清扫对自己人造成威胁的日本士兵。 又想起误伤的五个士兵。 要是他们能多受几小时,哪怕十几分钟的训练。 也许自己嘴再碎一点,把战场经验…… 战争没有也许,只有死活、胜负。 竭力不去想刚刚被自己人炸死的五个战士,平稳的举着狙击步枪,把他能看到的一个个日本士兵打倒在地。 无声的杀戮与战壕中清脆的盒子炮的攻击,与手榴弹爆炸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余下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几分钟,汉森.劳尔与李继贤率领的火力支援组,退回到他们第一次开始“鸭子合唱”的地方。 胡杨、关世杰率领着他们的手下出现在张四行附近。 前者身边跟了四个,后者身边只跟了两个。 倒是自己派出的五个人都回来了。 大家互相看看没说话的兴趣。 这下张四行有些麻爪了,原本他不但想把眼前两门完好无损的92步兵炮带回去。 甚至想连附近的战场一起打扫下,尽量多带枪枝弹药回去。 可眼下…… 心中稍有点后悔,不该直接干-死炮小队的炮兵,他们没有什么步枪武器,或者…… 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他忙吩咐, “都别傻站着,叫李继贤带队过来收拾装备,打扫战场。套马车把两门炮拉走,全部换日本军服,你们有十五分钟。” 这一次没人质疑他的命令,都知道此战损失不小,但绝对不是张四行的原因。 日本人这会可顾不上他们,杂兵营在这边打响后发动了突围之战。 那边正打得热闹,没山炮的助阵又事先夺了段野战工事,希望杂兵营能顺利冲破包围圈。 恰在他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些人影沿着河边悄摸摸的跑过来。 看样子不像是当兵的,他们虽然小心,但动作更像是穿房越脊的小贼。 可在他们后面的一群人,就像是军人了。 难道是汉奸带着鬼子过来了? 手中狙击步枪举起…… 第十九章 意外的增援 “怎么会是你,老郭,你要不要这么拼,这里……”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郭良骏,他身边跟随着一小群看起来像混混的青皮。 也不多打量他们,倒是看到他们身后那群。 大概四十来个头戴m35钢盔全都空着手的军人,甚至还有几个缠着绷带的伤兵。 “他们……” “都是我们救出来的,野战医院鬼子没当回事只有分队,没费什么事就救了他们。他们想回来参战。” 说着话向他身后的人示意, “这位……这位……” 不等他介绍,突然群戴着m35钢盔的士兵都行了军礼。 转眼一看汉森.劳尔正漫不经心的把烟拢在手心里吸着,来到他跟前用德语报告, “长官,我们已经套上马车,也套上了大炮……” 扫了眼正向他行礼的士兵,随意点点头继续报告, “我们人手不足,打扫战场恐怕……” 朝那些新来的士兵抬抬下颌,就着汉森.劳尔的烟头点着香烟, “他们是你的了,让他们全换上日本人的军装。挑些人出来装俘虏,你一个太孤单。” “是” “啪”的磕响靴跟,转过脸来面对那群新来的士兵,就是另外一付嘴脸。 生硬的德式中文里随意摆手, “跟我来,动作快。” 士兵们慑于德国教官的银威不敢多说,甚至都不敢向张四行敬礼, “兄弟谢谢你提供的消息。” 尽管跟前没了其他人,郭良骏还是谨慎的用了日语。 “不算什么,军医生护士保护好,送山里了吧。” “他们去留自便,我们不勉强任何人。” 尽管如此说,可他还是好奇的打量着张四行,精明的眼睛像是要把他身上的装备印脑海里。 心里清楚他什么想法,不过那不是张四行的计划。 “郭兄,战场凶险带着你的兄弟快走吧,战后有时间聊。” 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肯定有大本事的人,郭良骏实在有许多话想说、想问。 但他也意识到这时不是机会,向张四行一抱拳,看着打算就走。 “郭兄,稍等,有件事或许您帮得上忙。” 一听张四行要他帮忙,郭良骏连个磕都没打就应了, “兄弟尽管讲,在租界里……” 不等他吹牛逼,张四行靠近他低声用日语说, “郭兄,还得麻烦您准备些普通人的衣服。” “兄弟,凭你的身手……” 知道他想歪了,张四行道, “拜托郭兄,到时在叶莲娜那儿一切都会解释明白。” 想想倒也是,郭良骏什么也不说向张四行抱了下拳,带着手下一伙“贼众”般的家伙,又暗绰绰的离开。 到底人多力量大,不久之后92-步兵炮被套上马匹,几辆辎重上也装满了武器弹药。 甚至还有一队三十几个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只可惜那些军装上或者有破洞,或者有血迹,只希望黑夜那些堵路口的日本兵看不出来。 甚至连张四行自己都换了身日本兵的行头,其他装备都塞进背囊里扔在马车上。 汉森.劳尔这货实在无法装日本兵,只好让他穿着一身德国军装,大模大样坐在马车上充当战俘。 看着装成日本海军陆战队中尉的张四行,汉森.劳尔用手捂了眼睛,表示惨不忍睹。 毕竟张四行个头一米八五,那件有些短的军装,如果不是挽起袖子,裤子塞进马靴只怕被人看一眼就得露馅。火山文学 骑在马上的张四行,在队伍最前面,他沉默的摆了摆手。 整个炮小队,以及伪装成步兵的士兵们,一起向四行仓库开拔。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杂兵营那边已经没了大的声息。 只有偶然传来的爆炸声,张四行猜老烟袋李有田,肯定按自己的想法设了雷。 作为一个老兵油子,这种战场上的“损”主意不必教第二次。 只用了一次老烟袋李有田就明白,这特么就是专门治追兵的办法。 按张四行教的,埋雷的地方掏成横洞,洞口是预判追兵可能来到的方向。 里面先塞一枚打底的手榴弹,倘若有炸药那也填上一块。 外面是几枚拉弦绑着石头的手榴弹,再外面盖着厚厚的破砖烂瓦。 还认真的要人找到厕所,弄来几桶大粪浇在外面的破砖烂瓦上,不过外面盖了土省的味被鬼子闻见。 至于布弦真的是有讲究的,雷弦连着结实的线绳远远布出去,大概是人跑六秒的时间。 赛场上能跑五十来米,战场上不会超过二十米,甚至十米都有可能。 毕竟战场上要防备的是地雷以及冷枪。 这些雷弦用结实的丝线连接,到了要下绊弦的地方转向、拦路。 倘若有人响地雷,那他和同伴就会在极近的距离,受到一枚大口径土炮的攻击。 被炸药激励的破砖烂瓦,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杀伤面,其作用原理与“阔剑”相似。 据传鹰酱研究出“阔剑”,还是受了在抗鹰援棒时,受了我军那种“天女散花”雷的启发。 一个簸箕形的坑里,炸药外面是木板外面盖石子,专炸行军大队——《地雷战》 因为张四行他们这边先发动攻击,因此杂兵营的突围行动相当顺利。 大队顺着张四行他们开辟的通道迅速通过。 使坏不必人教,辎重营带的手榴弹、炸药又充足的情况下,老烟袋李有田就安排了三十几个布雷组,循环往复的布。 有绊雷,有拉雷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么雷。 日本海军陆战队当然不想让那群杂兵跑了,回过味的船城大佐立即就让手下步兵去追。 可跑在前面的日本兵,只感觉自己似乎会什么东西挂住了。 可不等他明白过来,对面斜刺里突然喷出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浓烟。 大片的破砖烂瓦横飞,如此倒也罢了。 埋在里面的,几枚拉弦绑在石头上的手榴弹也一起被炸了出来。 四处乱飞的它们,过了几秒才爆炸。 一时伏在地下躲避的日本兵,根本分不清那玩意是地雷还是炮击。 这也还罢了。 可特么被炸药加热的滚烫大便糊一脸是几个意思,是想恶心死人吗。 第二十章 你的人可靠吗 1937年,10月27日,02:00。 站在四行仓库楼顶,能看到北站到恒丰路桥一带燃烧的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从北四川路、虬江路、宝山路双方激烈对射的枪声看,各个连队还坚守着阵地,尚未撤退。 直到眼下,部队还未收拢。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撤下来,要是…… 谢晋元有些不敢想那样的结果,再想想自己老在楼顶吹冷风也不是个办法。 干脆自己打着手电进入大楼查看内部状况,准备防御方案。 恰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看门护兵的喊声, “什么人,站住,在往前走开枪了。” “我陶杏春,一连一排排长,连部和其他排随后到。” 随着报上名子,匆匆而来的队伍被放进大楼。 “去,把那个排长叫来。” 急于了解前线情况谢晋元吩咐护兵。 跟随是在身边的护兵应了声,快速跑下楼,不久即带着姓陶的那个排长跑上来。 “团座,陶排长来了。” “团座好,敬礼。” 手背在后面,谢晋元隐隐感觉此事不大对劲。 固然命令传下去一个多小时,可以他对手下的理解,能这么快脱离战斗的部队几乎没有。 “你们来的倒挺快,前面情况怎么样。” 怎么,长官嫌我们来的慢了吗?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可陶排长不敢耽搁大声回答, “报告团座,前线打的很苦围上来的鬼子越来越多。职部被围并未见到传令兵,所以不知道要来四行仓库的命令。” “不知道?” 有些意外的谢晋员仔细看着眼前的排长,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目光中有点疑惑。 缓了下口气,皱着眉接着追问, “没有接到命令,你们怎么撤下来的?” “报告团座,是个德国伞兵告诉我们在这儿集合的。” 德国伞兵? 有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德国军官团在八十七师师部就有,是个叫什么马库斯的中尉。 不过那人好像是山地师的,没听说顾问团的军官里有伞兵啊。 巴库斯倒肯定知道在四行仓库建立阵地,难道是他手下的人越过自己通知的。如此猜测虽然合情,但德国军官直接派手下参战的可能几乎为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看出来团座在沉默的思索,陶排长还在不断报告,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兴高采烈, “就是那个德国伞兵说的,不过他是华人在德国当伞兵,听说鬼子打过来就回国参战。” “这就奇怪了,他一个归国华人,又不属于德国军官团,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 皱着眉,谢晋元感觉这事越来越蹊跷,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没想到长官居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抓抓脑袋陶排长把张四行闯进据点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位张四行兄弟身手真好,不但接通了电话线让我接通了连部,还带着我们冲出来……” 固然陶排长说起张四行的时候,对于他的神勇颇感佩服,但随即发现长官的兴趣似乎不在这儿, “他一个人?” “是啊。” 不解的眨着眼睛,陶排长直爽的回答。 “他接通的电话线,你确定听到的是你们连长的声音?” 有点不大明白的陶排长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好回答, “是我们连部啊,我们连长的声音还能听不出来。只是他……” “你们连长他怎么了?” 越发感觉事情不大对路的谢晋元追问, “殉国了。” 听到陶排长的回答,谢晋元沉默了。他继续思索着,挥了挥手让陶排长退下。 等陶排长的脚步消失,挥手招过自己的护兵, “林良,你让小庄去找杨营长,让他或者叫营部的其他军官回来。” “团座,您……” 看着谢晋元的神情,林良下意识拔出自己的盒子炮。 “别,若我判断的对,事情或许不大。不然的话……叫小庄快去快回,你看着陶排长他们,让他们在大门外布防。” 他不怀疑姓陶的排长,可惜凭空出了德国伞兵,又提前知道四行仓库集结的计划,那他就不能不多想想。 “是” 看着护兵急匆匆的身影,谢晋元默默盘算。 倘若陶排长投敌,还成了内应,这是最糟的情况。 倘若他只是受那个伪装成德国伞兵的,间谍的迷惑,那么事情或许不算太坏。 不久一营营长杨瑞符,带着二连部分人员以及营部、机枪排赶到。 他不明白部队没有收拢完,谢晋元急着叫自己回来做什么。 见到谢晋元他匆匆行了个军礼,急切的问, “团座,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做什么,您下命令。” “没大事。” 因为心里有事,也无心再安排防务的事情。 背着手在楼顶看着战火纷飞的战争,谢晋元摇摇头回答。 听团座如此说,杨瑞符知道可能事有蹊跷,向后悄悄摆了下手。 营部的其他军官以及护兵们,都有眼色的退开。 眼见身边没什么人,杨瑞符才又试探着问, “团座,现在情况紧张,各连撤退后难以及时脱离,有的还在苦战……” 听到杨瑞符诉苦,谢晋元举起一只止住他的话,也不转身声音低沉的问题, “一连的那个陶……陶排长你熟吗?” “熟啊,杏春敢打敢拼,是个挺能打的老排长,一连长殉国,我还寻思……” 再度谢晋远举起手,制止他说话,转过脸来看了眼其他人。 大家都识趣的望向战火纷飞的战场,或者干脆就离开楼顶。 “你熟就好,不过他刚刚提到了一个刚从德国回来的人,自称德国伞兵出身。他却先一步知道,我们要在四行仓库集合的消息。” “先一步……难道……长官您怀疑杏春……不可能,他没那个心眼,只会说白话,是个死倔的性子。” 若有所思的看着战火,谢晋元缓缓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如果这样的话一连让他带我也放心。不过那个自称德国回来的人,不出现则罢,出现的话……” “是,团座您放心,他不出现则以,要真是再来的话,我一定不让他从这里逃出去。” 对于杨瑞符的表达,谢晋元没有多说,只是轻轻颌首, “走吧,我们看看楼里的情况,一时人齐了就要开始楼里的布防。” 第二十一章 吸烟自由 “等会子撒,看你急求哩,赶着投胎……” 嘴里叼着的大烟袋冒出一阵蓝色烟雾,李有田一点不担心在战场上被别人闻到。 在这满是血腥、硝烟甚至还有大粪味的战场上,烟味算什么。 如此仔细看他的烟锅,就会发现这老兵油子为了在战场上吸烟自由,也算下了功夫。火山文学 点烟时用的即不是火柴也不是打火机,而是老祖宗传下的千里火。 在个机枪子弹壳里闷烧着,需要的时候吹两口就能着。 不但如此,他的烟袋是有“帽子”的。那是个被盘的乌黑油亮的厚皮核桃壳,上面还钻了几个小窟窿用来透气。 往上一扣烟锅的光外面看不到,但里面的烟草却能旺旺的烧。 踢了一脚自己手下,正拉着雷线,瞪着眼睛瞅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不强壮、不高大,但亮亮的眼睛充满了血气之勇。 在他前面五十米左右,是超过三百名日本士兵的追兵。 “叔,他们用的拉个洋玩意能找住咱们的雷不?” “找到个屁,咱们这是土洋结合雷。洋玩意只能探出洋雷,咱们的土雷他人没得办法。” 老兵油子果然战场经验丰富无比,除了最先几棵雷用的是绊弦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拉雷。 好处是想啥时候爆就啥时候爆,坏处是拉雷脱离的过程要小心。 这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扭头看是自己的副营长, “巴适你跑来搞哪样噻,不带到娃儿们快撤,等着鬼子咬你的蛋蛋。” 与老烟袋李有田一样,副手罗明洋笑的带着向分谄媚, “营座,担担太重喽娃儿们跑不快,是不是扔掉些跑切快点。” “懂个屁,人是铁饭是钢,不带到那些粮就算到喽四行仓库,想学耗子啃板板撒。” 说罢悄悄探头瞅了瞅正拿探雷器,慢慢前进的日本兵,又道, “巴适,告诉娃儿们走快些,莫要怕鬼子追,他们跳不出老子的手心心。” “晓得、晓得了,你老哥各自小心些……” 随着细碎的声音消失,老烟袋李有田拿起烟袋抽了两口早就灭了。 在地下轻轻磕出烟灰又装了袋烟,正准备点烟,却见拉雷的手下,头正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低声喝道, “憨蛋蛋战场上也能睡吗,幸亏没得跟你哥去,不然非坏了大事不可,给……” 说着话从烟袋里捏出撮烟叶塞进少年嘴里, “含到,不得咽,拉了雷再吐掉就是。” 不久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工兵确定,这段没有埋踏雷,几百日本兵沿着大道冲出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向他们喷出大团夹杂着腐臭气息的破砖烂瓦。 受到猛烈打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终于知道,刚刚那段没有雷是人家根本没布。 拉了雷拽着少年开跑的老烟袋李有田,叼着烟袋看了眼天空,心中想: 继贤他们早就拿下炮小队了,现在该到仓库了吧。 想到这儿一拽少年, “快些走,你哥子怕是已经等叨我们,再慢你哥要笑话你了。” 的确张四行率领的,拉了大炮的突击队,比老烟袋李有田的杂兵营撤的还要快。 但此刻他们还没到四行仓库,因为张四行正用力的抽打着,一个日本陆军士兵的耳光。 陆军士兵修了栅栏,设了岗哨还安装了探照灯。 手挥处“啪”的一声脆响,日本陆军士兵年轻的脸上,立即腾起五个发青的指印, “像你这样的低能儿,你的长官怎么放心让你来执勤。” 面对眼前这个暴怒的海军陆战队中尉,陆军士兵极度委曲。 他执行了自己长官,严格检查过路人员身份的命令。 可提出要证件,这位陆战队中尉立即悖然大怒。 “八嘎,我们赶着去追击逃跑的敌人,你挡住我们是什么意思?” 看那暴怒的脸,陆军士兵只能挺着脸,希望他不要再打。 深知日本军队上下等级极严,扇耳光都是要求立正了再扇的,张四行当然不会客气。 “啪、啪”,又是正反手两个五十,提高嗓门表达自己的愤怒, “八嘎牙鲁,八嘎牙鲁……” “嗨……嗨……” 对于中尉的愤怒,尽管不同军种但陆军士兵也只能挺着脸。 还要在挨过巴掌后,强忍被打的晕头转向的脑袋,“嗨”的一声立正表示自己知错。 远处有一声没一声的地雷爆炸,只能说明杂兵营还没有脱离危险。 也是他们是辎重营,武器不足又带着大批弹药粮食慢些也应该。 就算在打日本兵耳光的时候,张四行也在盘算,是不是要接应他们一下。 大模大样当着赶来的陆军少尉拉起袖子,看看腕上的手表,甚至还向那个少尉展示了一下, “看到了,因为陆军的耽误,我们晚了十分钟,这件事我会要你的长官给我一个交待。” 说罢,回身上马,扶着自己的指挥刀,挥了挥手准备向前。 “长官,盘查路口的所以通行者的身份是我的职责,还请您原谅。” 然而陆军士兵没有挪开挡路的栅栏,陆军少尉挡在他马头前,恭恭敬敬但不依不饶。 看得出来,固然刚来这儿的日本陆军少尉,对于张四行的海军中尉军服也有点怕。 但这个严格而认真的家伙,看海军陆战队时,眼神中隐隐含着属于陆军的傲气。 知道他不会放自己过去,张四行扫了一眼附近: 守卫这儿的不过就是两个分队的日本士兵,实在不行干脆…… 悻悻下马,藏在袖子里的熊爪刃来到指头上。 “有西,你很认真这并没有错。但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你们要负责。” “嗨,中尉阁下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们。” 尽管一再鞠躬,一再道歉,但这位日本陆军的少尉,就是依旧不依不饶。 心中盘算用熊爪刃一下解决这货,然后五挺捷克式与几十枝盒子炮想来闯过去应该不难。 看他的样儿,汉森.劳尔已经伸手,悄悄摸到屁股下面的捷克式。 至于其他人,则悄悄拽起怀中的盒子炮,打算给眼前这些日本兵一阵“弹雨”。 恰在这时,整个队伍后面突然传来车辆和牛皮鞋踏步时的声音,还闪起摩托车的灯光。 稍稍扫了眼,张四行心道: 这……怕是要坏菜了。 第二十二章 难过的路卡 卧-槽,宪兵队,怎么碰上这些家伙了,我特么法克。 这时一辆挂着陆军旗的三轮摩托来到他们面前,接着跳下个穿斗篷的少佐。 他阴沉着脸,脚下皮靴碾的地下的沙粒“嘎吱、嘎吱”直响。 作为陆军宪兵,当然不会喜欢海军陆战队这些“渣渣”。 冷冷的目光扫过张四行的脸,活动着手指似乎手心痒的厉害。 严厉的目光看着张四行的同时,稍稍偏偏头问陆军少尉, “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友军发生冲突?” 张四行知道眼下没理也要搅三分,不然能不能溜过去不知道,耳光先要吃定了。 所以不等陆军少尉回答,赶紧向陆军宪兵少佐恭敬行礼, “长官,这位少尉阁下非常不通情理。我们奉紧急命令支援对敌方残兵的追击任务,可是他说这里是是陆军防区,拒绝我们通过。” 嘴里如此说,张四行脸上面皮紧绷,心里做好挨巴掌的准备。 “纳尼?” 陆军宪兵少佐嘴上奇怪,心中明白。 陆军与海军不对付人所共知,陆军少尉以防区为借口为难陆战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见陆军宪兵少佐阁下,要被这个无赖的陆战队中尉忽悠,陆军少尉不干了。 几步来到陆军少佐面前,先行军礼又低下头才说, “长官,陆战队的中尉阁下根本是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里是陆军防区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他从没说过那里是陆军防区不许海军陆战队通过的话。 大概是着急,因此只说了一半,被张四行立即抓住话把, “那就奇怪了,不是陆军防区你为何要在这里设卡,难道你连自己的防区都分不清楚?” 看看陆军少佐脸上狐疑的气色,他又给加了句, “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发现了好东西,让我猜猜是银行还是珠宝店,你们这些人……” 说到这儿,张四行虽一脸不具,但却不往下说了,话头反而递给了陆军少佐。 财帛动人心,这话再正确也没有。 果然那位陆军宪兵少佐眼里有光掠过,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的不要阻碍这位友军中尉执行任务,有什么发现向我汇报。” 这时陆军少尉脸色发白,心里十分委曲的想: 特么银行、珠宝店什么的,都是这个陆战队中尉胡说八道,眼看少佐想相信他只好大叫, “少佐,这个海军中尉胡说八道,我们没有发现什么珠宝店,他……他可能是奸细。” 看着陆军少尉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张四行心中好笑: 还是太年轻啊,这会老子无论如何也要咬死银行、珠宝店的事。 他脸上洋溢起冷笑,轻轻的问, “少尉阁下,那您能向少佐解释下,刚刚我要求找你们长官,你说你们长官很忙的事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长官很忙,少佐阁下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哼” 张四行冷哼, “你现在面对少佐阁下当然不肯承认,你们想独吞发现的黄金、珠宝不是吗?” 说罢张四行转向那位宪兵少佐, “少佐阁下,这是陆军内部问题,我作为陆战队不方便多听、多说,可以的话我请求……” 可这时那宪兵活少佐的脸色突然有了变化,他注意到马车上坐着的汉森.劳尔。 “德国人,你们马车上怎么会坐着一个德国人?” 面对这突然发问,张四行只好胡乱搪塞, “长官,他是俘虏答应协助我们劝降支那残兵。当面敌人许多都是这些德国人训练的。” 这话倒也算说得通,然而当宪兵少佐注意到张四行手下时,心头不禁又冒出疑问。 转眼一看张四行知道坏了。 他手下挑选出来的兵,都是精明强悍的青年,他们的个头比起日本人普遍头要高些。 尤其在换日本人军装的时候,黑灯瞎火的难道穿的不那么整齐。 好在这是战场,又是半夜原本不引人注意。 可惜摩托车的大灯和探照灯,这时恰恰照亮了汉森.劳尔所在的马车,也照亮了附近的士兵。 手中熊爪刃绕着指头旋转,张四行暗忖以为今天恐怕只好打出去了。 然而这时队伍后面再度车灯闪烁,又是一队车辆出现。 我特么法克,今晚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闹。 “长官,是你们的人。”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汉森.劳尔按商量好的,报告后面来的人。 反正他说的德语,日本人也不知道他在咋呼什么。 我们的人,中国军队的装甲车、汽车,不可能啊,这会能闪人的全都闪了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个一个高级军官过来。 没看清高级军官,倒是看清了那些戴着水兵圆顶帽的士兵。 心里一下放松下来,感觉今个这路卡过的,简直比唱了台大戏还精彩。 可陆军宪兵少佐根本不以为意,他可是见官大三级的宪兵,就算来个中佐……佐…… 在背后灯光映照下,一个身着陆军服饰但却是海军陆战队标识的大佐出现在几人面前。 他脸色严峻,不管眼前是什么人,张口便骂, “八嘎、八嘎牙鲁,为什么挡住将军的车队……” 看到是个海军陆战队的大佐,张四行立即来了精神,立即抢先报告, “大佐阁下,我奉命保护炮小队追击支那军队残部。可这位少佐和少尉阁下说,这里是他们的防区,禁止我们陆战队的人通过。” 一听张四行这货是老招数、死套路,宪兵少佐与少尉立刻就知道这货肯定哪里不对。 可面对海军陆战队的大佐,两人却又不敢直接开口抢白。 “纳尼,禁止海军陆战队通过,这是谁下的命令你们把他给我找过来?” 宪兵队少佐小跑两步,来到大佐面前,行了军礼就打算把这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可张四行哪给他们这个机会,仿佛见了爹妈的孩子般,已经一脸委曲的开口了。 “长官,我也说军情紧急,请他们告诉他们长官,可惜他们说……” 原本还打算听少佐解释的大佐,向宪兵少佐立起手掌拦隹他的话,转脸来对着张四行命令, “你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他可能是奸细 如同小媳妇样的张四行来到陆战队大佐面前,眼角向后面车内瞟了眼,立即眼睛便亮起来: 卧-槽,少将吔,老子是不是能绑他的票。 嗯,老子是军人那得叫俘虏,都特么是关世杰那胡子头把老子教坏了。 心中想着有的没的,在大佐面前仿佛孩子向家长告状般,用委曲的声音道, “大佐阁下他们阻拦卑职的去路,说那是他们陆军的防区,我们陆战队的人无权进入。另外他们还说……” 说到这儿,张四行故意停下,眼睛瞅着宪兵少佐一付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说!” 大概张四行那付畏畏缩缩的模样,引的陆战队大佐动了气,他大喝一声。 “是” 挺胸抬头张四行大声报告, “大佐阁下,他们说正在清查那条街的敌国财产,等清查过后才允许其他部队的人进入。” 听到张四行无中生有,陆军少佐与少尉脸都要气绿了,宪兵少佐抢着回答, “大佐阁下,这个中尉他胡说,他可能是奸细。” 阴沉着脸的大佐看了看张四行,又看了看这货几乎要高出自己一头的身形,眼睛里流露过几络疑虑。 尤其看到他的军装,陆战队大佐心中不禁也起了疑心,看着张四行时目光变得严厉, “你的军装是怎么回事?” 一看要坏张四行挺直身体,面带悲痛, “源田中尉阵亡,我的衣服破的不堪再穿,为保持军容只好借用源田君的军服。” 看大佐目光稍缓和,立即又给紧了两板。 “大佐阁下清查财产的事,不是他们两个军官说的,是那个小兵说的。还说找到了银行和珠宝铺。”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拽着陆军小兵过来,指着他脸, “为了这么无耻的,丢大日本皇军脸的事情,卑职还打了他的耳光。” 陆战队大佐转眼,看到脸色发青,但“五指山”明明白白的士兵,他下意识的点头。 张四行又转向两个陆军军官,一付看穿了他们的模样继续说, “长官,这么丢人的事情,您问,他们一定不会承认。” 说完点到为止的张四行让开,转身让到陆战队大佐侧后的地方。 当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尊重,而是万一需要拼命,那么就先干了这个大佐也算有些收获。 被陆战队大佐瞪着的两个陆军军官,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不敢开口。 眼下他们知道中了张四行的计,明白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错的。 倒是跟在大佐身后的张四行,悄悄抬头翻了个白眼,接着还做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一时陆军少佐的脸几乎被气绿,只好向他怒视。 可当着陆战队大佐,又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肆。 看到宪兵军官,当着自己还敢对陆战队中尉怒目相向,陆战队大佐彻底怒了。 他上前一步,冲着宪兵上尉与陆军少尉一人赏了几个耳光,大声咆哮, “你们如此贪婪,大日本皇军的脸面要被你们丢光了。” 此刻有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大佐的神助攻,张四行干脆在他身后悄悄说, “长官,陆军防区不许我们入内。我想这些贪婪的家伙,肯定找到了银行或者珠宝行之类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值钱的东西。” 说完,张四行带着一股人仗狗势的气势,重重赏了陆军少尉两个耳光。 又说, “长官,我们陆战队在辛苦清理残兵,可陆军的伤兵都已经开始劫掠,是卑职亲眼所见。” 这件事无论宪兵少佐还是海军陆战队大佐都清楚,只不过平时不大会管。 可眼下的情况,是两个军种的矛盾,正是借题发挥的好机会。。 正在他沉吟之际,张四行请示, “长官,卑职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久,我担心前线……没有炮火,陆战队伤亡会很大。” 听到手下求战,陆战队大佐挥了下手。 眼看有人撑腰,人仗狗势的张四行向自己的车队一挥手,用日语神气活现的发出命令, “前进,把这些陆军的混蛋赶到一边。” 手下当然听不懂日语,但看得懂他的手势。 被日本陆军堵住,不少人心中打鼓,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然而没等普通士兵提的心放下,事情居然又特么出变化了。 那位一直坐在轿车里的海军陆战队少将突然钻出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汉森.劳尔。 一眼看到这情况,关世杰感觉要糟,不过心中还是要吐槽: 卧-槽什么情况,陆战队少将好男-风? 看到高大猛男的日尔曼猛男走不动道……特么看不出汉森.劳尔这货有什么魅力啊。 事情当然不是如此不堪。 原本汽车里的熊川勇少将心情非常不好。 他得力手下船城大佐率领一个大队,居然没有拿下包围圈里的大股残兵。 不但被他们跑了,在追逐的路上,还被对方的地雷夺去几十名陆战队士兵人的性命。 那个混蛋居然报告说,遇到了对方的土炮,才造成了他手下的大量伤亡。 “土炮”,啥年月了支那军队会用土炮。 这件事少将阁下当然不信,继续想着船城大佐其他的报告: 被围的那支那部队中有德国人……哼全怪陆军,不是他们非要北上的话…… 日本海军一直是南进派,即与美国争夺太平洋,但陆军却想要征服中国作为未来的大后方。 三个月灭亡中国,可笑……真可笑。 正想着一展眼却看到,旁边的马车上就坐着黄头发的家伙,看军服恰是个德国人。 他身上没有配备武器,难道他被俘了? 那倒是件有趣的事情,相信将来与德国人的交涉应该更容易些吧。 他坐不住了钻出汽车望着汉森.劳尔。 “你的德国人的干活?” 坐在马车上的汉森.劳尔,悄悄已经抓住捷克式机枪。 恰在这时伪装成战俘的关世杰笑哈哈的说, “我的妈,少将吔,这要是绑成肉票,弟兄们咱们就不发达了。” 跟着他一起充当战俘的人,自然不必顾忌形象,都一起起哄想把消息送给前面的张四行。 看着眼前钻出汽车的人,大概一米七左右,在日本人里算高的。 打心眼里看不上日本人的汉森.劳尔根本懒的理他。 “你的既然是德国人,和我们大日本帝国是盟友,为什么要帮助支那人?” 这件事熊川勇一直耿耿于怀,望着汉森.劳尔,熊川勇希望他懂中国话。 毕竟德国军官团为了训练中国人,许多都懂得一些中国话。 汉森.劳尔果然没有令他失望,用硬邦邦的德式中文回答,不过内容…… “特么你管我们德国人做什么,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四章 优秀的年轻军官要多给机会 汉森.劳乐撇嘴,高傲的扬着头,对眼前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像他这样有军功的德国人,是不大能看上日本人的,不但日本人恐怕也包括大部分东方人。 除去仿佛张四行那样,用骑士铁十字勋章镇住他的家伙除外。 虽然被怼了一顿,但好歹是盟友的军人。他可以没有礼貌,但大日本帝国的将军又怎么会和一个盟友的小兵计较。 熊川勇轻轻吐了口气,耐心的问, “我们是盟友……” “那又怎么样,那一定是元-首当时不舒服,想事情有点……” 感觉不大好形容,汉森.劳尔用手指在自己脑袋旁转圈比划了下。 德国国防军体系,日尔曼军官团的人,原本就看不上钢铁轴心里的意大利与日本。 而且这货骨子里是西部牛仔,怎么可能会喜欢对太平洋有意思的日本人。 “你的下来,坐在车里说话更方便些。作为盟友,我们可以坦诚交谈。” 听到少将的话,已经有带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官来到马车旁,向汉森.劳尔招手。 “下来。” 不过他用的是日语,语气对这个不给少将阁下面子的家伙,多少有点严厉。 他对陆战队的将军不敬这件事,陆战队将军能接受,但下级军官一定不能接受。 眼睛瞪着汉森-劳尔,说话的时候,军官手按着枪套一付就要拔枪的模样。 这下汉森.劳尔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眼角余光悄悄瞟向张四行。 裂开嘴唇,张四行轻轻倒吸了口冷气,忙小跑着过来报告, “将军,那个德国人非常傲慢,原本我们准备枪毙他,但……” 说到枪毙,令张四行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陆战队少将居然摇起头, “不,不能那样对待盟友的士兵,虽然他表现的不友好,但事关两国关系。” “是,将军,还是您的目光远大。经过我们的威胁,那个德国人已经答应帮助我们劝降那些残兵,您知道我们当面那些残兵,多数经由德国人训练。” 原本熊川勇真有心把这个德国人留在自己身边,不为别的而是与德国人交涉时,会起到相当的作用。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在陆战队手里,还能让他跑了。 现在先用他去招降那些支那军队的残兵,也算有些用处。 看了看眼前这个一心只想着作战的陆战队中尉,他满意的点点头, “嗯,既然任务紧这就去吧,让那个德国人给我们陆战队做点贡献也好。” “嗨” 不再多说的张四行鞠了躬,又行了个军礼,才匆匆跑到队伍前面。 “大佐阁下,将军让我们立即就位为战友提供可靠的火力掩护,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起来眼前的大佐对于张四行也很满意。 只是不知道他满意的是张四行求战心切,还是满意他提供的陆军搜索到重要财物的消息。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四行他们似乎脱险了。 眼看着张四行他们大摇大摆的要走,那个陆战队大佐也回向汽车。 宪兵少佐急了,一把抽出自己的佩枪朝天上“啪啪啪”的连放了几枪大呼, “他们,他们不是陆战队,他们是奸细是支那军的奸细。” 这一喊把张四行吓了一跳,同样也把陆战队的熊川勇少将吓了一跳。 看到场面一时有些尬,张四行突然拔出自己的手枪,指着那陆军宪兵少佐, “那个少佐,那个宪兵少佐是奸细,他要刺杀将军……保护将军……” 陆军宪兵少佐一时愣住,原本他一心只想留下张四行。 心想只要响了枪,不管怎么样都会把张四行留下,然后把事情问个清楚。 可现在被那家伙这么一喊,自己还真有点像想要刺杀将军的奸细。 情色间他举着手枪,嘴里的话些混乱, “不、不,你们听我说,我不是……他……” 然而张四行哪会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手里南部式手枪“啪啪啪啪”的连响。 别看南部手枪烂,但在张四行手里却准确无比,几枪就放倒了那个宪兵少佐。 不但如此,宪兵少佐原本带的几个宪兵不知所措中,也被保护将军心切的陆战队士兵一起射杀。 既然出了事情,张四行也就不好直接走,不过随即挥着手对自己手下大喊, “你们继续前进,尽快为战友们提供火力掩护,我去看看将军。” 同时小声对领头的胡杨小声道, “带他们快走,我尽快赶上来。” 听到张四行的话,胡杨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位从德国回来的长官,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不知道是不是德国军队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对于敢只身独闯龙潭的张四行,是佩服了五体投地。 不管他们,张四行挥舞着手枪,不管别的军官如何他开始指挥陆战队的士兵, “这些陆军的人,刚刚和那个宪兵少佐一起,把他们看起来好好甄别。” 说着的同时,自己跑到那个被自己几枪打在脸上的宪兵少佐尸体旁。 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转眼给他掏出宪兵队的证件。 打开看了一眼,又看看宪兵少佐的尸体上,然后才跑向熊川勇的座车。 离老远就停下,把手枪插进枪套。 双手举着证件的同时,弯着腰开口却问, “怎么样,将军大人安好?” 警惕盯着他的陆战队士兵并不开口,张四行也不以为意,做戏当然要作全套。 他弯下腰,像个想巴结将军的中尉一样,头也不抬的举着证件, “长官,我把证件里的相片与那个少佐对照,有些像但肯定不是真的。” 他一句话轻松证实了陆军少佐是奸细,就算谁想验证被枪在脸上打了几枪,能像才怪。 有人从他手中接过证件,递进车内。 演完戏的张四行不再停留,又行了个军礼,火山文学 “长官,前面战事紧急,战友们需要我的炮火,请原谅下官不能再此久候。天皇陛下……万岁。” 喊罢,不等别人开口,他已经兔子般追着拉炮的车跑了。 此刻,车内的熊川勇已经完全相信了他,吩咐自己手下, “把那些陆军士兵抓起来,严加拷问和那个奸细少佐的关系。” 说罢他有点累的靠在椅背上,突然又低声吩咐那个大佐, “回头问问,那个中尉是谁,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要多给机会。” 第二十五章 不让进老子就打进去 1937年,10月27日,03:30。 “大哥……大哥,咱们被鬼子围住唠。” 正盯着地雷的老烟袋李有田闻之一惊,转过身迎着细碎的脚步,一把抓住来报告的副营长。 “巴适,你们要搞哪样撒。鬼打扶说滴,能看到仓库楼了被堵住咾,冲过去撒。” “大哥、大哥不是不冲,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娃儿们冲了,死了好十几个。” “盯到,和前面几次一样就好。” 转脸语气严厉的吩咐准备拉雷的小兵,转脸和副营长巴适一起冲出掩体朝后面跑去。 五十米,在战场上五十米就是生存和死亡的界限,就是前方和后方的区别。 两人在枪火中跌跌撞撞在残破的建筑间跑向战线。 那里是有几夜低矮的三层楼,可已经被是军占领,正向遍地杂兵营的士兵倾泻火力。 爆炸的烟雾腾起,硝烟与血腥味四布,呐喊、嘶吼把原本静悄悄的撤退,化做一场溃败前的混乱。 “不要乱、不要乱,躲到你担子后面,有枪的人开火……” 叫喊着,手中盒子炮向天空“啪啪”的射击。 清脆的盒子炮声,振奋了士兵们混乱的心。 不管士兵还是军官,对精明的营长大人还是尊敬的。 他们慌忙伏在自己担着的蔬菜或者肉食的后面。 可有些兵只看了一眼老烟袋就火了,窜过去伸脚踢着一个货,他抱头躺在弹药箱后面。 气得老烟袋李有田大骂, “厮儿姑娘养的,掷弹筒过来包你皮皮都剩不下。滚开起,到那猪肉担担后面躲起嘛……” 被踢了一脚只抱着根扁担的小兵,看到是叼着大烟袋的营长,满面的惊慌在满是灰尘的脸上消散了几分。 他们这个营可以说是家族营,无论里面的官、兵,都是带拐弯亲戚的人。因此老烟袋李有田在营里的威望,无人可及。 看到小兵连滚带爬躲到一个猪肉担子后面,老烟袋李有田才算暂时安全下来。 带着副营长巴适躲在一处建筑残墙后,叼着烟袋朝前望去,转眼便明白为何队伍无法前进。 呈品字形布置的三座楼房全都有日本兵据守,他们射出的曳光弹暴雨般倾泻下来。 而自己这边,几乎都是残破的低矮建筑。 虽然有枪的近百个士兵拼命射击,但他们的火力根本压不住日军的火力。 反而不时有士兵被对方的子弹与掷弹筒击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唉我们太慢了,东西太多丢下哪件都舍不得……” 听到老烟袋的叹息,副营长巴适同样默然。 他们是穷惯了的地方派,那么多武器弹药和粮食、大肉、蔬菜落别人手里,实在舍不得。 “轰”掷弹筒的爆炸响起,呛人的硝烟与烟雾罩子般把老烟袋与副营长罩住。 强忍着爆炸带来的眩晕, “巴适,告诉弟兄们不要乱,要顶住。另外找几个跑滴快的娃儿绕过去找张长官,他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们。” 不管怎样给副营长安心,看着战场上的混乱情形,他知道杂兵营顶不了多久。 一时后面布的雷用净,前面闯不过去…… 此刻张四行带的人,却几乎要与四行仓库里的守军发生冲突。 “突突突……” 一阵捷克式“嘎嘎嘎”的干涩枪声传来,子弹带着火溜子从部队附近掠过。 我们不是派李继贤去联系了吗,他们干嘛…… 可在战场上容不得张四行思索,他向后面部队挥手, “隐蔽……隐蔽……” 坐大马车上的汉森.劳尔也挥着手,催促着底下的士兵。 “汉森,你特么想死吗,快滚下该死的马车,也许那里被鬼子占了,炮班的把炮给老子推上来。” 战场上下来的,哪有什么好脾气的。 在这种被攻击的情况下,往往都会考虑先下手为强什么的。 “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向手下喊着,张四行拿起潜望式观察镜向前看。 他不明白,四行仓库到底怎么了,按说那地方不该轻易被鬼子战了啊。 远处传来密集枪声和爆炸声,那是杂兵营撤退的方向,看样子他们可能还没到。 黑暗中有人跑到身边,还倒吸着冷气, “碰到伤口了?” “该死的,原本不大痛的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一会进去了老子要狠狠踢他的屁-股。” 汉森.劳尔吵吵的声音里,像是就射出的机枪-子-弹,充满了火药味与残酷的意味。 “长官,那个李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被俘了?” “嘎嘎嘎……” 又是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掠过头顶,张四行心中火有点大,转过身低声叫, “关世杰、胡杨,拿我背囊来。” “到” 有人刻意压低嗓音回报,接着人如同一只猫那样,不碰任何东西转眼来到他身边。 这肯定是关世杰,山林里练出来的身法,一看就是老钻山客。 另一个身影,则按照军方的教导,在一个个隐蔽物间跃进。 “长官。” 等他也到了,接过他递来的背囊,张四行换着衣服的同时开始安排。 “你和胡杨带我们的人,包括机枪分两队,准备钳形攻势。” 黑暗上能看到关世杰与胡杨两人点头。 汉森一听自己又被排除进攻之外,刚要开口,就听张四行接着命令, “我不开枪谁也别动手,我要是开枪,汉森打光炮弹也得给老子压住他们。” “长官英明,那些混蛋该被狠狠打屁-股。长官,我去炮那里。” 欣喜的用德语骂娘,汉森.劳尔悄悄摸向两门炮布置的地方,几乎转眼听到他生硬德语的训斥声。 “你们的长官没训练好吗,大炮的掩体是这个样的……” 关世杰与胡杨听到他的低吼,扭头相视不出声笑。 刚刚来时的路上,听到火力组的弟兄们说过,汉森.劳尔的确是德国人,严格、教条、死板。 这时张四已经恢复成了“暗夜长毛怪”的样儿,手指把浓淡相间的绿色油彩在自己脸上涂抹开来。 “准备你们的人手,慢慢向前摸,不管仓库里有谁,不让老子进老子就打进去。” 前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张四行基本生活在山地,和蛇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次数多。 这世虽然打交道的人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德国人。 对于国内那些说话喜欢绕弯子,做事喜欢坑人的人来说,拿枪顶脑袋上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二十六章 就是个怪物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双手提着枪的李继贤瞪起眼睛,吼出贵普, “你们是要搞哪样嘛,都给你们说唠我们是滇军哩补给营,送补给上来的。” 尤其那喷出来多远的唾沫星子,险乎就落在一营长杨瑞符的脸上。 八十七师的官兵,看一个杂牌军的军官不知道哪来那么大脾气,手中的步枪紧张的指着他。 这情景引的李继贤火更大,他挥舞着手枪大吼, “哥子们被鬼子围求了,打求半夜是张长官带我们打了鬼子的炮阵地,抢了两门大炮回来。各位,我们杂兵营的人一个都没得,莫非他们还没到?” 进了仓库尽是载德式 “下次看清楚,再对着自己人开枪,老子特么弄死你。” 被自己射击绝对是令人恼火的事,抬头看了眼那些只盯着他不看守战线的士兵,接着吼了, “特么都看着老子干吗,看好你的战线,那群蠢货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说着话来到战壕边上,掏出手电发出前进的信号。 在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几个五人制的尖角队形突然出现。他们举着装了木盒的盒子炮,快速前进。 这下士兵们更加吃惊,不过隐约中看得清楚,那些人中好多人戴着m35钢盔。 这些看样子是自己人,可为何长官又说不让他们进来。 这件事张四行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不过他懒得多说,只是告诉眼前这些士兵, “不想被拉去枪毙就别开枪,那头有大炮还有个德国顾问。” 看着这高大的“毛人”说一口漂亮的北都话,所有人都沉默的点了下头。 迈开大步一脚蹬在堑壕墙上猛踏,下一刻人已经窜到战壕顶部,接着一个翻滚不见了踪影。 这速度,据点里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暗暗乍舌。 四行仓库那黑幽幽的大门近在咫尺,眼看胡杨与关世杰已经近靠近,张四行猛然跃起向仓库里冲去。 仓库中自知无法抵挡的士兵在仓库里发出喊声, “快来人,外面那些家伙要打进来了。” 第二十七章 九曲十八弯的肠子 “哗啦……” 一片拉枪栓的声音响起,八十七师的士兵举起步枪。 比起张四行身边的人,德械师的人身上的军装要整齐的多。 可对面是挟胜归来的突击队,手中盒子炮与捷克式,火力比起八十师的几十条步枪又要强大的多。 “别拿枪指着老子。” 面对一大片指着他脑袋的枪,张四行掏出香烟自己点了一根,慢悠悠的说。 “哼,叫你的人放下枪,不然……” 谢晋元这时候当然不开口,开口的是杨瑞符手下的一个连长。就算将来追究误会的责任,也能向当兵的甩锅。 对于这种威胁,张四行根本毫不在乎,反问 “不然怎么样,把我们就地消灭?”火山文学 “营长,你这是做什么,张兄弟帮过我们的呀……” 看到眼前的情况,陶连长有些慌。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拽着营长杨瑞符的胳膊恳求。 “是我的命令,兄弟放下你的枪,在查明白你的身份后我会把武器还给你。” 这时年轻的谢晋元站了出来,一付高级军官高高在上的模样。 放下武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仿佛张四行这样的人从来都习惯,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当然不可能缴枪。 看着他有峙无恐的模样,谢晋元不禁嘲讽, “德国军人中,也有你这样不服从上级命令的军人吗?” 对此,张四行微微一笑, “谢团座,你见过的德国军人有个像咱们的军官,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吗?” 说罢喷了个烟圈才又接着说, “其实我挺佩服中国的军事家,在这么复杂的人际环境中还能搞出《孙子兵法》那样的名著,真是不简单。” 虽然张四行语气中不带嘲讽,但那股子嘲讽的意味扑面而来。 尤其他的回答引起了士兵们的不满,已经有人在一旁骂出声来, “呸,假洋鬼子。” “呵呵,以为留洋回来就了不得……” 这些话对于张四行没有意义,只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谢晋远。 “团座,就是这位张兄弟把我从鬼子包围圈里救出来的……长官,他,他真的是自己人。” 不明白高级军官想法的陶连长还在为张四行叫屈,谢晋元眉毛一立大喝, “杨营长,管好你自己的手下。” 心底里叹息了下,明白陶连长是想帮张四行,但他这样的行为只会令团座更生气。 原因很简单,一会还有杂兵营和德国顾问要来,那么四行仓库里谁说了算。 他挥挥手, “请陶连长下去休息。” 几个持枪的士兵,默不做声的来到陶连长向侧。 他目光带着哀求去看自己的营长,但营长杨瑞符以微不可见的动作向他摇头。 陶连长万万没想到张四行来到四行仓库,居然会被如同敌人一样对待。 身后的士兵都是营部的人,面对陶连长悄悄捅捅他腰眼。 在被强带走之前,陶连长转而恳求张四行。 “张兄弟,你就听团座的吧……” 恰在这时外面据点里的士兵带着个人跑进来,他头上歪歪斜斜戴着英国式的盆盆盔。 进了门一见张四行,挣脱抓着他胳膊的士兵,拽着他的胳膊带着哭腔恳求。 “长官,救救我们营,他们被鬼子困住唠。” 说着话手指着枪声激烈的方向。 不管别人怎么样,李继贤先急了几步跨到张四行身边, “长官,别理这些德械师的救人要紧。” 关世杰和胡杨没有说话,尤其是后者,他可是八十七师的兵,这情景看得他有点心惊肉跳。 就算有点战功,眼下这情况算不算战场叛变,要杀头的。 大略问了下战场情况,张四行心里有了大概想法,对那来报信的兵吩咐, “一会汉森,就是那个德国佬来了告诉他,按我说的位置布炮,需要的话我会找他要炮火支援。” “是哩,长官。” 老烟袋的补给营看来和他一样,全都是贵州人,这一点张四行很满意。 历史上靠血缘关系扭结在一起的军队,比起普通军队的,尤其是没经过良好训练的部队,凝聚力要大些。 干脆把烟头一扔,冲着谢晋元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时间观念,杂兵营那边战况正烈,救兵如救火,老子没工夫在这儿和你们废话。” 说罢转身朝大门走去。 “你站住,放下枪。” 谢晋元在他身后大叫一声,这样桀骜不训的兵他没见过。 脸气的青白,手气的发抖。不过他还是拔出了手枪,咬牙指着张四行的背影。 此刻事实上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真是的是从德国回来。 话可以骗人,但铁十字勋章不会,还有跟着他的德国顾问不会,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种眼神也不会。 心中稍悔要是自己不加怀疑以礼相待,或者事情不会闹到如此程度。 门口张四行站住,这次直接语带挑衅, “怎么张团座,要和杂牌军火并,在战场上?作为一个军人,你杂事想的太多,战术想的的太少还不如老子手下的列兵。” 一句话怼的谢晋元哑口无言,和德国军官团打过交道的他知道,人家的话在理。 这时候别说什么讲武堂,即使陆军大学,黄埔军校又怎么样,比比世界第一的德国陆军。 至于伞兵这个军种,依稀听师部顾问团里的人提到过,是最新的兵种。 至于“杂事想的太多”,不能不说沉陷国内手腕权谋的环境,一心一意去搞自己的专业那只会被淘汰。 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看着张四行的背影,他缓缓收起手枪又挥了挥手。 识得眼色的杨瑞符沉声命令, “放下枪。” 随着士兵们放下枪,他来到谢晋元身边轻声问, “团座……” “是不是真的抗日小试便知,如若此人真的诚心抗日,一点误会赶不走他。” 对于这种事,杨瑞符什么也没说,只能点点头。 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战场活跃的日本探子远比中国军队的多。 不过这种把戏,对于张四行来说只感觉可笑。 战场上如此态势,还在玩权谋手腕…… 抗战时,同仇敌忾还能好点,至于将来…… 这种氛围的军队,如何会不被人民军队撵到小岛上去。 不是士兵不拼命,不是武器装备差,而是上上下下被利益蒙了心。 没事就算计,算来算去全是一窝没有大局观的蠢蛋。 第二十八章 开墙洞的妙招 且在张四行大摇其头之际,赶着马车拉着大炮的汉森.劳尔还没进门就喊起来。 “长官、长官,大炮按您的吩咐……” 可当他看到门口全都戴m35钢盔的八十七师的人时,不禁纳闷的左瞅右瞧,想看看张四行他们去了哪儿。 “你们谁看到我的长官,就是穿着布条装,个头特别高那个……” “先生,您是……” 杨瑞符还待询问,那个刚刚来报信的杂兵营的人,已经来到汉森.劳尔面前, “长官,张长官率队去营救我们营,说让你按他说的布置炮位,需要的时候会派人呼叫炮火。” 也不理会其他人,汉森.劳尔大模大样的发号施令, “快、快、快楼顶下一层,快……” 手下杂兵营的人习惯的听从指挥,可八十七师的兵没有命令一个都没动。 这令汉森.劳尔的坏脾气暴发,什么时候顾问团的命令小兵们都敢不听顾问团命令了, “怎么,叫不动你们这些混蛋吗?” 杂兵营刚刚报信的那个士兵凑近小声说, “他们刚刚还用枪指咱们的人……” 一听这话,汉森.劳尔抱起马车上的捷克式,指着八十七师的兵, “是谁,是哪个混蛋用枪指我的长官。” 对于张四行可以怀疑,因为他是华人。 而对于汉森.劳尔那就得客客气气,即是因为他是外国人,也因为他是顾问团的人。 杨瑞符十分尴尬还感觉有点丢脸,不等谢晋元吩咐忙挥挥手, “怎么,你们等着顾问先生自己动手吗,都特么干什么吃的……” 随着他一场怒吼,八十七的官兵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帮忙卸下马车上的军火,又抬着大炮上楼。日本人的92-式步兵炮够轻,五六个小伙子就抬得起来。 看着这些谢晋元有些无奈,军官好说,可士兵不服从顾问团的命令大小说都是麻烦事。 听说老头子对顾问团,尤其是团长法尔肯豪森将军的信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真要这件事被眼前这个德军上士通过顾问团报上去,事情就难说了…… “告诉我,刚刚用枪指我长官的是谁,老子非亲手毙了他不可。” “那个,哪个连长还说要缴张长官的枪……” 杂兵营留下的人,一看八十七师的人根本不敢招汉森.劳尔这蛮汉,指着刚刚那个连长。 “你这个狗娘养的……” 用德语暴叫着,汉森.劳尔端起捷克式…… “先生……先生,误会……都是误会,刚刚也是……” 这事万万不能发生在眼前,杨瑞符忙借着解释的机会,把汉森.劳尔手中的机枪夺下。 “你,立正,你特么给老子立正!” 失了机枪而怒不可歇的汉森.劳尔,用德语发出命令。 原本就在他们这群士官手下训练出的德械师连长,下意识在德语的命令下立的笔直。 冲上去汉森.劳尔接连几个嘴巴,打的他嘴角流血。最后嫌不解气,干脆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打的他直飞出去。 借着机会,杨瑞符自己带几个军官拦下汉森.劳尔的同时,忙给自己手下使个眼色。 立即有人上前给杂兵营的小兵,塞了好几块大洋, “兄弟,都是打鬼子的,别闹了。你们营还没脱险,置炮要紧。” 这时杨瑞符与一帮军官上前劝住汉森.劳尔,这货还颐指气使的叫道, “别说老子没提醒,我和你们打赌法尔肯豪森将军一定会把长官吸纳进顾问团。拿枪指着顾问团的军官,你小子特么要去军法处。” 八十七师所有的军官脑袋里“轰”的一下,战场上用枪指着顾问团军官…… 看着众人脸色灰败,出完气的汉森.劳尔才换了个口吻说, “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呵呵,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随即来到谢晋元面前,“啪”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才开口正式报告一般, “长官,我的上司率领我们消灭了日军一个炮小队和一个陆战队小队。” 说着话大拇指向后面指了指道, “这是缴获的枪枝弹药,半路上长官还打死了个宪兵少佐。怎么样满意了吗?” 谢晋元很生气,固然这货不过是个上士,可他是顾问团的人不归德械师管。 深吸口气,带着上级军官才有威严,但还有着客气道, “顾问先生,我想您长官很快需要炮火支援,所以……我们有八十二毫米迫击炮的射手,或者可以操纵这种大炮。” “长官,这东西简单极了,就算你们的士兵也能学会。现在……我得去忙了。” 汉森.劳尔属于那种火爆性格的家伙,气出完了事也基本结束了。尤其是个德州红脖子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看着汉森.劳尔的背影,谢晋元与杨瑞符以及手下一众军官,都感觉刚刚武器相向的事,做的过了点。 汉森.劳尔走了几步似乎才想起来,回头又道, “这里有电话与租界那边联通,你们不知道吧,可惜长官没说位置在哪,想用赶紧叫人去找。” 有电话? 这个消息令谢晋元与杨瑞符一众军官不由大喜过望,有电话就能与法租界传达饭店里的参谋长以及八十八师副师长冯法圣实时联络。 尤其谢晋元心中有了一线希望,那就是通过电话与师部顾问团的马库斯中校联络。 万一将来那个顾问团的兵把事情捅上去,提前打个招呼,将来也好说些。 且不论军官们派人找电话,只说汉森.劳尔指挥这着士兵,把大炮抬到四楼。火山文学 “谁去找些水来,再找些水壶什么的。” 有士兵拿着洋稿过来,不过汉森.劳尔却挡住他, “不必,长官教我了个开洞的好办法,你们睁大眼学着点。” 很快有八十七师的士兵从楼下用木桶打来水,把92-式步兵炮靠在墙上在炮口位置大致画了个圈,汉森.劳尔用砖头块在墙下支了些杂物,又要来枚手榴弹。 周围的士兵流露出担心的模样,不过.劳尔可不担心,一心想要试试张四行教给他的开洞利器。 把手榴弹绑在水桶外面,然后一把拉着,接着远远跑开。 “轰”的一声巨响,四处乱飞的石子把金属物件打的“叮叮当当”直响。 “你们在干什么,疯了吗?” 有军官冲上来大吼,可当看到是汉森.劳尔比普通人高一头的身影时,又严严的闭上嘴。 不过墙上真的出现一个大洞,而且并没有多少灰尘。 其实原理很简单,水不可压缩,会忠实的传递爆炸所有的力量。 另外仿造德国m24的巩式手榴弹,是标准的进攻型手榴弹,并没有多少破片。 看着那个洞口,汉森.劳尔乐了, “真厉害,长官在哪想到这种开洞的妙招。” 第二十九章 救苦救难大炮菩萨 战场上硝烟弥漫,死尸遍地,仅仅十几分钟过去,杂兵营最少倒下超过三十人。 但没人逃跑,因为当官的都是寨里的爷叔,他们不说跑就没人敢跑。 李有田缩在一堵被炸倒的半截砖墙后,在一旁副营长罗明洋的帮助下,正把那些不动的人名字勾去。 倘若他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家,那么就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那些扶门盼儿的母亲们。 这三十个人不算受伤的,只是那些在战场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人。 “烟袋哥,怕是挡不住唠撒,那些鬼子已经从楼里出来。李狗娃、李门栓、赵驳壳……” 许多娃娃离家的时候都还不到十四岁,连官名都没有。可惜李有田又不识字,名字都是想到哪起到哪。 “刘有烟不动了,这个……啧,是这个嘛。” 拿着手中盒子炮狙击着日本兵,罗明洋的手指点在那许多名字被划掉的本子上。 “烟袋哥,咱们想法跑求子吧,我找到几件衣裳,只要过了河就是租界就安全喽。” 扯着浓重的贵州口音,巴适悄悄对老烟袋李有田道。 隔着一条河就安全之地,这种诱惑别说对新兵,便是对老兵也有着极大诱惑。 闷声不响的老烟袋李有田抡起手里的本子,没头没脸的扇在罗明洋脸上, “跑求子……跑求子……你个灰孙子,娃儿的爹妈把他们交给我们,你想扔下他们跑,除非老子死唠,不然哪个跑老子就磕断他的腿把子。” 说罢将本子塞回怀中,悄悄从矮墙后面探出头,平着盒子炮“呯呯”回了两枪又缩到墙后。又转过脸冲着副营长罗明洋吼, “继贤在长官手下,我要是跑唠他得担好大的干系,巴适你个猪脑壳都不动的买。” “烟袋哥,可实在顶不住唠撒。” 正说话间,倚为中流砥柱的一挺捷克式,被鬼子掷弹筒击中。 硝烟与弹片飞舞中,士兵和机枪一起弹起来。 好在杂兵营弹药不缺,枪枝一路上捡过来也不缺,甚至连钢盔都不缺还富余好多。 眼皮重叠的眼睛望着怪兽般屹立着的,不停喷射火焰的品字形大楼,老烟袋李有田的心中也有点绝望。 这样的仗他也是头一遭,他们只是补给营。只管给前线送弹药吃喝的,打仗这事真的不是他们擅长的。 可他同时也欣慰的看到,寨里的娃儿们也在战场上飞快成长。 他们学会了射击,学会了找掩护,还学会了扔手榴弹。 “我的张长官、张大人,你得没得到信,再晚些我们真就扛不住唠撒。” 其实老烟袋李有田真的不必紧张,因为张四行已经来到战场,就等着汉森.劳尔给中间那栋楼上的日军狠命一击。 此刻在四行仓库里,正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当然不是日本人打进去了,而是用张四行教的办法在墙上开洞实在是快。 转眼大楼除了窗口,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不过这与汉森.劳尔无关,他又再玩新鲜玩意。 92-式步兵炮前面,蒙了几层厚麻袋外面绑上麻药,还挂着两枚手榴弹。 “这样,炮弹不会在楼里爆炸吧……” 头一次汉森.劳尔张四行布置的事情不大乐观。 其实这不算什么,抗战时期“八爷”的迫击炮炮弹就这么玩过。 甚至德军三十七毫米战防炮在后期反坦克威力不足,干脆就发射罩在炮管外面的,大装药炮弹作为步兵支援武器。 年轻的下颌上没有胡子,没什么可捋的他捏着自己的嘴唇,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 恰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敌方大楼那儿发出一连串闪光。 “坐标,**、**、**。” 引导炮击绝对是项技术活,不但中国军队会的人少,即便德国军队新兵也很少有人会。 随着他抱出一连串坐标,四行仓库守军的八二迫击炮也行动起来。 来自迫击炮炮班的一个班长调好坐标,牵着根麻绳远远躲开。 他眼睛望着汉森.劳尔,等候他的命令。 好奇的汉林劳尔在二十米开外的一根水泥柱后,探出戴着钢盔的脑袋,重重挥了下手。 “轰”的巨响中,92-式步兵炮喷射出火舌。 炮弹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在楼里爆炸。 “噢……” 发射成功,无论炮手还是八十七师的步兵全都发出欢呼。 因为不但92-式步兵炮这么玩,楼顶的八十二毫米的迫击炮也能这么玩。 重要的是,日本人不会这么玩,也根本没见过。 带着手榴弹的炮弹准确落入日本战领的大楼,重迫击炮与步兵炮的炮弹几乎一同落下。 炮弹的爆炸说起来危险,但真正在战场上摔打过的人,并不那么害怕。 因为新兵才怕炮,而老兵更怕机枪。 “吁” 炮弹拖着尾音一头扎进大楼,过了几秒却传来三声不一致的爆炸。 第一声是炮弹的爆炸,早就隐蔽起来的日军士兵刚刚松了口气,突然之间又是接连着两声巨响。以为爆炸结束的日本士兵,瞬间被炸倒一片。 硝烟中侥幸没有被炸中的日本士兵,一个个站起身互相看着锅底似的脸不禁面面相觑。 可这时八十二毫米的迫击炮炮弹临头,奇怪的是如同那些92-式步兵炮的炮弹一样,都是一炮三响。 不但如此,决意救出杂兵营的谢晋元,甚至还要二十毫米防空机枪对着日军占领的楼房猛扫。 被困的杂兵营的人当然看到了这场堪称壮观的战斗,原本一直忧虑的老烟袋李有田又重新装了袋烟。 在他身旁的罗明洋,却听到他颤抖的喉音中低低的念着, “救苦救难大炮菩萨,信徒李有田……” 小小的炮火急袭不过仅仅进行了三分钟,两轮射击就按张四行的命令停止。 “跟我上。” 手一挥,自己率先举着盒子炮,向着日本占领的中间那座大楼进行突击。 身后是那些跟着他打了日军炮队的人,此刻他们进攻楼房时也显得有板有眼。 房门处,迅速探头查看,又迅速缩回去。 随手就是一枚手榴弹,爆炸后举着枪进去清场。 倘若他们能配上闪光-弹与CQB小碎步,那眼前的清楼的方式,与未来也没有太多区别。 第三十章 清楼的技巧 1937年,10月27日,03:30。 清理楼上残余日军的战斗,以一种全新的,日本人没有见过的方式进行。 胡杨在前面走,张四行一手扶着他肩头,另外一只手掂着带着木盒的盒子炮,指他侧面。 来到一扇门户前,胡杨举起拳头,张四行停下脚步。 两指指向自己眼前,同时打了个要张行四扔手榴弹的手势。 他飞快在门口闪身观察,接着举起四个手指。 里面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叭”的一枪打在门框上。 “手榴弹” 招呼一声,张四行把拉着火的手榴弹扔进屋内。 “轰隆” 爆炸中传出呻-吟,下意识掂着盒子炮就要闯进屋的胡杨,被张四行一把拽住肩头甩到一边。 “叭”的一枪从屋里射出,打在门外的墙上。 原本还不明白的胡杨看着墙上子弹打出的深坑,不由伸了下舌头。 乖乖端着盒子炮,一只搭在张四行肩头,看他的行动。 照例张四行先是举起拳头,示意他停止前进。 接着他猛然从门框处向屋内探头,一眼看清屋内的情形。火山文学 屋内三个日本兵,其中两个已经被前一枚手榴弹炸翻,剩下两个倒在地下,长枪指着门口不住开火。 “呯” 一枪响起,接着又一枪。两个日本兵一个上弹、一个射击,配合的相当默契。 拿出枚手榴弹,张四行拉着火默数两秒,随手朝屋子顶上扔出。 “轰” 空炸手榴弹完全没有死角,巩式手榴弹碎片虽少,但室内狭小的空间也处于绝对杀伤范围。 端着枪冲进去的张四行,毫不犹豫向四个日本兵补枪,全都打在鼻子附近。 手中端着枪的胡杨也跟着进去,张四行那快若闪电的速度,依旧令他咋舌不已。 “正面打鼻子,不死也是瘫子,懂了。” 胡杨点点头,根本不懂鼻子后面是小脑,挨一枪就切断连接脊椎的神经,必定全身瘫痪。 但张四行告诉他打那儿,那就打那儿呗。 胡杨从没想过清理一间屋子,从队形到作战居然有这么多细节: 倘若开战的时候弟兄们会这样的无声进攻,懂这样的队形,哪会少死多少弟兄。 面对未来时代,又经过德国伞兵作战训练的磨炼。这种新式清理房间的战术,日本海军陆战队很快败下阵去。 他们舍弃了这栋楼,纷纷从窗户跳下,跑到另外两座楼上继续坚守。 清理完大楼的张四行很快得到了四行仓库援兵的支援,来的还是个熟人。 看着一溜背着中正式步枪的士兵,张四行多少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 巷战什么枪都不如冲锋-枪好使,次一等也要盒子炮。要是能弄来波波莎最妙,可惜波波莎要41年才会出现。 “张兄弟,团座让我带手下来帮你忙……你别怪团座,战场上的事……” 这会可不是聊这些事的时候,拍拍他肩膀,张四行大声对他吼, “别废话我的人领着,你的人两个一组跟着他们学,其他人上楼压制日军火力。” “这……” 陶连长一时怔住,他不理解为何要让他八十八师的兵,跟着那些啥也不是的杂兵。 就算里面有几个戴着m35钢盔的,看符号是八十七师的,比他们八十八师的人能强到哪去。 这时的德械师对于巷战根本没什么研究,毕竟国内也没那么多现代化城市。 更主要的是,能靠走人情拉关系就升官,何必要去研究战术那么无聊。 强国根本的纪律(法律)与公平这方面,延安方面的态度比起这时的金陵,简直可谓天壤之别。 胡杨一看这情景,知道张四行那直来直去的德国人思维,不会让八十八师的人喜欢。 他忙出来的打圆场, “长官,不如我们在前面清理,让他们跟着看,估计看几次……” 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这话为的是八十八师,尤其是那位陶连长的脸面。 “呸,面子当不得饭吃,在战场上面子更挡不住子弹,狗屁的面子。” 随着张四行开口,陶连长猛然想起自己派两个老兵做尖兵突围的事。立即放下心中所想,转过身向自己身后的队伍喊, “班长出列,跟着这些弟兄。其他人跟我上楼,压制其他两座楼。” 胡杨看着陶连长带着他的兵顺着楼梯上楼,不知他怎么会这么快的思想就通了。 “带着他们,清理隔壁那幢楼,记得我教你们的,这一次自己去做。” “是” 胡杨大声就应命,胡子头关世杰挥舞着盒子炮大不咧咧道, “哈哈,想不到德械师的有一天也要和我们这些杂牌军学本事。都特么瞪大眼睛好好看着,老子教你们怎么清建筑。” 对此张四行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什么办法。这胡子头出身不怎么样,可特么对打仗这事一点就透,天生就是个带兵的。 有了八十八师的士兵加入,清理另外两栋楼的速度更快。 八十八师的的班长们,显然是即过德国教育的游戏,也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很快他们就从张四行以及他手下突击队那些人手中,学会了清理房间的窍门。 回来和陶连长一说,后者从善如流的收了排长们的盒子炮配给他们,可惜却没机会让他们演练了。 作战能力大不如陆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从战场退却。 陶连长按照张四行的命令打扫战场,除去武器弹药之外,还收集了一百多顶鬼子的钢盔和大量子弹壳。 没人知道收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知道是张四行的命令因此也不去想为什么,只管枪上挂一连串钢盔往回拿。 得了救的杂兵营的人,一个个快活的大声说笑着,又排起长而不整齐的队伍在副营长罗明洋的带领下,挑着胆子往四行仓库那边快速奔去。 没看到老烟袋李有田,张四行还有点纳闷: 那个老兵油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打死吧。 果然不久就看到拿着他那本本子,勾画着一个个名字。 而在他的身边,军医们正在忙忙碌碌的确定着伤员的死活。 当张四行看到,军医只是伏身在伤员的胸口听听,就直起腰时不禁冲冲大怒: 这特么是救人,这特么根本是草菅人命好吧。 第三十一章 四行菩萨 活着的人挑着担子,继续前往四行仓库,而军医们则令着一些士兵在收拢阵亡人员的遗体。 近五十具身体排成一排,有军医挨个把耳朵贴在胸膛上听心心音。 来到近前一把拽开那军医,张四行皱眉问, “你特么能不能分清活人、死人,照你这样,活人也得被你耽搁了。” 被挤到一旁的军医正要发怒,什么时候自己诊断的时候有人敢这么影响。 可当他看清是张四行后,就紧紧的把嘴闭上。 张四行不懂医疗,但他懂得急救,尤其是战场上的急救,早就熟能生巧。 看看伤员的身上,没什么伤口,甚至军装上连一点血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在炮弹的巨大气浪下休克。 摸劲动脉,没有丝毫跳动。这个军医还能想明白,下面的事情他就不大懂了。 张四行并不仅仅摸颈动脉,还会翻开眼皮用手电照着眼睛。 同时用手指轻轻挤压瞳孔,然后观察看其是否会复原。 以为张四行见到战场伤亡所以失去理智,军医悄悄向老烟袋李有田道, “死了,烟袋营长,这个娃儿叫……” “你特么蒙古大夫,人明明活着的,你这叫草菅人命。” 跪在伤员身上,张四行进行标准的胸外按压,几下之后又俯下身子给伤员口中吹气。 这一番神操作,看得老烟袋李有田和军医全都大眼瞪小眼睛,可惜没人敢质疑。 在做了一连串心肺复苏之后,眼前的伤员突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猛然清醒的他,立即吓的全身发麻。骑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个男人…… “你做啥子,是要搞哪样撒!” 不顾刚刚休克中归来,全身冷的要发抖,却一拱身把张四行掀倒在地。 被掀倒的张四行也不急着起来,就坐在地下给军医解释。 “看到了,这叫心肺复功。前提是瞳孔挤压下,能够复圆的就可以试试。” 说着伸手接过老烟袋李有田的手,借力站起身又接着说, “查看呼吸道,然后吹气进行胸外按压,每分钟百下以上,肋骨下陷五厘米,差不多三指的样儿。” 一把拽住立即就想试验的军医接着说, “按十五下就吹一口气,然后摸颈动脉,这样被爆炸震休克的人,就有可能活过来。” 军医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张四行,不相信他打仗厉害,救人也这么厉害。 其实这件事张四行在德国早已经做过,甚至他的一枚铁十字勋章和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火山文学 看到死了,突然又变得活蹦乱跳的娃儿,屁也不懂的老烟袋李有田猛然扑倒在张四行面前。 这吓了后者一跳,猛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张长官,您真真是活命的菩萨……这,还有这些娃们,看在他们妈的脸上救一下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张四行无力的解释, “这……这特么又不是什么仙法,和菩萨有个毛关系啊,这是急救之法是东汉张仲景的本事,是咱们老祖宗的本事。” 不管张四行说的有多认真,可老烟袋不认他的话。 就认个死理,遇到大能之人多磕几个头错不了,他再磕头就是给儿子谋出路了, “张长官,我……我知道你是有大能之人,继贤他交给你我很放心,以后他生是你的人……” 看这情景哭笑不得的张四行拎着老烟袋李有田的肩膀,一下子把他拽起来, “我的李营长,老子特么还没结婚,你这话说的……他是个大小伙子好吧,老子不好那口。” 一句话把包括老烟袋李有田在内,周围的人说的全都笑了起来。当兵的么,没事说些荤笑话,常用的事。 “哎哟,我的老汉儿,您老人家这是做哪样撒,你不知道丢人的卖。” 李继贤那九曲十弯的贵州话,说的大家又全都笑了起来。 倒是老烟袋李有田抡起自己的大烟袋, “你们龟儿,真想活活把你打进棺材里去,以后跟到张长官好好干,别给我李家丢脸。” 这次李继贤倒是答的痛快, “放你哩心吧老汉儿,你说不说我也是要跟在长官身边的。” 对此张四行并没有多说反而吩咐医官, “交给你了,不懂的随时问我,会了就教给其他医官。记得瞳孔会收缩、压十五下渡口气,胸骨下陷五厘米,现在查看下这些……这些战士。” 看看那些仿佛睡着似的伤兵,军医和其他人都开始忙忙碌碌的进行心肺复苏。 在一旁瞅着,张四行时时指导军医以及士兵们的操作,相信士兵们会很愿意学这种本事。 处理完这件事,张四行惦记着四行仓库的布防,紧着带人赶回四行仓库。 而这时,谢晋元在他手下的能力查找下,绝于找到了那台电话。 也终于通过租界的电话联系上师部里的马库斯中校。 “中校先生,我想请问您件事,您麾下有伞兵吗?” 电话那头的顾问团中校马库斯怔了下, “我麾下怎么可能有伞兵那种高级兵种……怎么,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华人伞兵?” 才说了一半,马库斯中校的口吻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他的回答令谢晋元一愣,不过他还是继续追问, “是的,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位据说是从德国回来的伞兵,他……” 电话那头的马库斯中校一听变得更加激动,甚至谢晋元能听到他似乎蹦了起来。 “上帝啊,他真的是回到中国了,那他……他在哪里,立即让人把他抓起来送到师部。” 听着对面的反应,谢晋元的眼睛瞪的要多大有多大。心中暗自腹诽: 这特么什么情况,马库斯中校怎么会知道张四行的。又为何要把人直接抓起来,怎么说他也是个抗战的勇士,难道他真的是日军的间谍。 这想法让谢晋元的心忽的一下提起,一个间谍进入四千仓库,这件事……他紧着追问, “中……中校,您认识他?” “他,张四行?不,我不认识,不过他是个卓越的军人,但他被欧洲各个国家通缉,悬赏可是很高的,他……他太喜欢抢银行。” 听着那面的激动,谢晋元润了下嘴唇,才又婉转着措词继续问, “中校,您看德国的事情我不大了解,您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第三十二章 军人,劫匪和渣男 “他,是卓越的军人,发明家、渣男、劫匪……嗯,被欧洲很国家通缉,如果可能你还是把他设法送到师部。” 原来那家伙是这么个来历,谢晋元心中一松。 直觉中,只要告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份,那么应该不难管束。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对面马库斯中校却又补了一句, “最好别让法尔肯海因将军知道他,不然一定会邀请他加入顾问团……那些老……嗯,老派的军官团,太喜欢卓越的军人。” 听着一连串定义,谢晋元实在想不起来,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称号”。 最后他抱着最后一线侥幸问, “那他是中国人还是……” 电话那头传来意义不明的一阵笑,然后马库斯中校道, “德国人,说起这件事还有点意思,据传他在加入德国籍的时候说过,想在中国做些事,所以需要一个外国籍,呵呵……相信委-员-长阁下一定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谢谢,将来……有机会请你喝酒。” 挂上电话一屁股呆呆坐回坐位上,颤抖的手捏紧拳头,眼睛瞪的几乎要裂了嘴角。 感觉不是别人打了他的脸,而是直接拿着刀子在戳他的心。 举起拳头,他想砸桌子、想骂娘…… 但他不会那样做,他可不是陶连长,会气、会闹,但最后不得不屈服的普通军官。 说到国籍的事情,稍有些尊严感和羞耻心的中国人,听着无不愤怒。 然而,这是事实。 就算顾问团里的一个小小上士,都可以把自己一个连长打翻,但自己却要打着电话和马库斯中校赔着小心说话。 这种事将来也照旧,不问情由、原则的“礼仪之邦”这种狗屁不通的说法,简直就是万万年的祸害。 慢慢的,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又活动了下手指。 那么他想做些什么呢,他又能做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名? 一个德国人,要中国的名做什么。 为钱? 那家伙抢了那么多钱,难道都玩了女人。 不,如果他肯花钱在女人身上,那么该不会有女人叫他“渣田”。 那他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 拳拳爱国之心? 恰在这时,一营营长杨瑞符在办公室外面喊报告, “进来。” 放下心中的疑问,现在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徒乱人心。 抬头看到杨瑞符脸上还有忧虑的神情,脸上带上胜券在握的神情, “放心,不过是误会而已,不会有大问题,我已经和顾问团的中校联系过。” 说到这儿他斟酌了下,向杨瑞符吩咐, “那个……他是个优秀战士,虽然在那边……算了不关我们的事,他回来的话带来见我。”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张四行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我亲爱的团座阁下我想请问,您有机会见见一个前德军少尉吗?” 说着话即不等门口的警卫通报,也不等谢晋元的命令,张四行私自进入他的办公室。 其实在战场上还给自己置办个办公室,在他看来原本就是可笑的事情。 看到张四行只是一个到来,没有带汉森.劳尔,谢晋远杨瑞符使了个眼色。 后者看了眼张四行,似是警告他不要生事,然后才离开。 “请坐。” 穿着他的布条装,张四行点着根烟,又看了下表才说, “不能多坐,我想我们有些事情要交流下,我很忙还要出去一趟。” 看看正襟危坐的谢晋元,心中对于委员长的部下更加摇头。 似乎看出他在否定这种作法,不知为何谢晋元感觉他应该解释下, “一个好的军官,即要受到士兵们的爱戴,也需要保持一定距离,这一点……” 对此张四行摇摇头, “战场需要的是纪律、士气,不是这种把军官与士兵隔开的‘尊卑’。” 这样的带有一定学术意味的争论没什么意义,张四行接着说, “杂兵营和你们收集的其他溃兵都归我,一楼、二楼归我,三楼以上归你们。” 心中正回味这货刚刚说的“尊卑”问题,随即就听到这么奇葩的要求。 一楼明显危险更大,也需要直面日本人的直接攻击。稍有点心眼的指挥官,都会把战斗力差的军队放在上层。 看看对方那么随意,自己正襟危坐还真有点好笑,谢晋元放松了反问, “你不想问问我关于下层布防的想法吗?” 摇摇头,张四行眉宇间闪过的神情, “楼体清扫、防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听他吹牛皮不上税的样儿,谢晋元真的很想怼他,可能的话还想扁他一顿。可他是礼仪之邦的军官,忍了忍静待他卖弄,想找破绽将他一军。 “一楼的工作是不让敌方有上楼的机会,其次消灭进来的敌军,关于这两件事一会有空您去看下杂兵营布防就知道了。” 又抬腕看看表,已经4:35,张四行感觉自己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大够用。 站起身把烟头扔地下捻灭,张四行才又问: “若是布防你不满意,我们就按你的命令布防,你看怎么样。另外,别管我在西欧做的那些事,那时候恰好有点缺钱。” 谢晋元瞪大眼睛,不明白张四行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马库斯中校通话的事情。 至于一楼的防御,看他这么有信心,谢晋元不禁对这货的所谓“布防”充满了好奇,他点点认真道, “倘若阁下真能率那群杂兵守住下层,那我们就太感谢了。” 对于谢晋元的回答张四行还算满意,一个不墨守成规的军人,才配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他行了个不成样子的军礼离开。 约摸半个小时后,杨瑞符来到办公室, “报告” “进来” 回答的时候,谢晋元突然感觉到,有这“报告”“进来”的工夫,只怕事情都说完了。 抬头看着进来的杨瑞符,他眉宇间充满了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气愤。 “团座,你赶紧去看看吧,杂兵营那些混蛋,哪里是布防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呢。”火山文学 一听谢晋元就来了兴趣,拿起军帽戴在头, “走我们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那个从德国回来的家伙能搞出什么样的楼体防御术。说真的一营长,连楼体防御术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到。” 说话间带着杨瑞符出了办公室,到了那儿才发现还真如杨瑞符所说,颇有些孩子们过家家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钢盔和黄豆 才出了门下到二楼,就听到“澎澎澎”的爆炸声。 用水开洞的办法谢晋元知道,可没想到他们在二楼地板上开洞。 朝向进来的大门一货,开着整整齐齐二十二个洞。 这些洞约有个小号南瓜大小,洞口处还放着个沙袋,有人伏在那儿向底下瞄着。 看到这情景,谢晋元不禁要扪心自问,把一、二楼交给杂兵们到底对不对。 就算是射击孔,难道脑袋不该离洞近些,这样也便于观察。 可他们似乎不观察,而是在瞄着什么标记。 伏在地下的人起来,正是关世杰,扯着口东北腔粗声粗气的, “11,这疙瘩的人都记得,11……算了,就是两根竖扁担,这个洞的人都过来排队。” 随着他招呼,一帮看起来没多大的杂兵营的小兵,按大小个在洞口后面蹲了一串。 “忘了,你们特么都吃屎长大,刚刚给你们说了,后面的人……” 被关世杰这么一吼,小兵们似乎想起来了,最前面的人向下瞄着,接着嘴里喊出, “啪” 然后弯着腰向队伍后面跑去,接着又一个人伏下,把枪搁沙袋上往楼下瞄。 这特么是搞什么鬼,谢晋元再也忍不住好好奇心,自己跑到那个洞口去看。 但因为小兵脑袋和枪堵着,他什么也没看明白,只好再向楼下走。 汉森劳尔站在仓库进车辆的大门处,在地下、墙上用油漆画着什么。 走近一看,谢晋元不禁恍然大悟之下,大赞这办法是真好。 当然是德械师的兵用不上这办法,但倘若是杂牌部队的后勤兵,这办法再好也没有。 人伏在二楼,步枪就指着地下带数字的圆圈。 见人就搂火没人就等着,根本不必瞄。 至于从底下向上看,南瓜大的洞变成了扁扁的圆又在近二十米开外,基本就只看得到枪口、沙袋和一双眼睛。 这时候一直怨气满满的杨瑞符怨气也散了,只说了两个字, “阴险” 嘴里说着,他干脆拿出自己的盒子炮跑到门外,靠墙隐蔽伸头朝仓库里瞅了几眼。 又站在门口感觉了下, “真特么太阴险了,洞开在上面。况且进来的人哪个不是要先看左右。不等看明白就要挨枪,太特么阴险了,都没法还击。” 地下此刻已经被油漆画着一个个红圈,还写上数字, “看到没,这叫12,12号的人记住了这是罗马数字12。” 又画完一个圈汉森.劳尔扯着嗓子对着楼上喊,楼上的关世杰应着,又给楼上的小兵们解释。 红油漆的数字圈,两层呈半月形围着大门。这特么还用瞄准吗,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不说开战只听着二楼那不大的,小兵们模拟放枪的“啪啪”声,谢晋元都能想到。 鬼子往里一拥而入,面对的就是这些“啪啪”枪响。 还击? 楼上看楼下视野很好,楼下看楼上……。 “让开些、让开些,不要挡嘛,我说谢团座你们是在搞哪样噻?” 说着话的老烟袋李有田,正推着个摞着粮食的货盘过来,底下用几个圆杆当滚子。 四行仓库里撤退的急了些,里面还有有万包杂粮、豆类等其他物资。当时谢晋元只是感觉粮食可惜,可没想着那些东西可以这样用。 看样子他们感觉不大够,还有不少兵在外面挖了土一袋袋的拿进来。 四行仓库麻袋是真的不缺。 这时汉森.劳尔画完了圈扔下油漆刷,指挥着老烟袋他们开始摆放起货盘来。 听着眼前的洋鬼子,用生硬的德式中文念叨着, “左边生、右边死……一圈正、二圈负……这里,这里是死……” 这时大门三面都用货盘封住,谢晋元原以为这是要建立射击掩体,可谁想到人家玩的是迷宫八卦阵。 真没想到,几万包粮食可以这样用,转脸吩咐李瑞符, “去叫人,下来帮他们修工事,也学学人家的思路。” 那些货盘形成的高达四米的墙根本没有封死,而是留下了通路。 正当他疑惑之际,就见前面货盘上堆积的两袋货物之间,突然出现个洞口然后有人塞出来个东西,仔细一看…… “钢盔?这玩意是钢盔吧,拿特么布包着是做什么。” 这时候还听着墙后有人念叨, “手榴弹头、子弹壳或者黄豆,见人就拉弦没人不得动,后面的人准备好。” 带着好奇谢晋元与杨瑞符跑到墙后,看到几个半大小子,正抱着一堆钢盔在那儿念叨。 一个日本兵的钢盔,里面塞枚锯掉把的手榴弹,然后把弦用根细绳连着、拽起。另外一个半大小子就装了一头盔的黄豆,然后麻袋片一蒙绑住。 “这特么是要给鬼子崩豆子吧。” 看这光景,两个军人算是彻底明白了。 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手榴弹爆炸,然后一钢盔的黄豆飞出来。 其实也是张四行没时间,不然对付日本人的猪突冲锋,就算土造“阔剑”,也是很能教他们做人的。 看到这情景谢晋元吩咐自己的护兵, “林良,去楼上传我命令,把所有能找到的钉子、子弹壳那些小而硬的东西,都给杂兵营送来。” 吩咐完了,也不多说带着杨瑞符继续朝里面逛,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团座,我看那家伙就没打算管外面,他这大门洞开是生怕鬼子不进来。” 再向里走,到处都是货盘上摞的粮食袋,试着推了下墙一样根本没法推开。 而且几乎每个拐角,都都借着粮食袋留下的空隙布置了射击孔。 看情形,开枪的人都不需要瞄准。 可当他们有机会转入这些“墙”背面时,才知道林四行的这迷宫八封阵,是专门用来对付大队人马的。 因为这些所谓的“墙”顶部,有一半是的空的,人可以在墙上走。 这就是阴阳墙,前面看是墙,后面看是路。 那些蹲点守卫的,多半是没放过枪,又或者腿脚慢的。枪口塞出去,不需要瞄直接扣扳机,五米距离想打歪都不容易。 腿脚快的人,完全可以借着墙顶部留下的通道,迅速在整个迷宫顶部机动。 果然一个戴着m35头盔的班长,领着一队人正弯着腰顺着那半边墙迅速行动着,熟悉道路。 他们都提了个篮子,里面满满装着手榴弹。除此之外无一人拿长枪,清一色的盒子炮。 看了半天杨瑞符的目光落在墙上,现在反而觉的仓库原本厚实的墙壁不牢靠了。 “团座,他们里面倒布置的挺好,可鬼子要是破墙而入呢,他们这阵不就破了。” 听到杨瑞符问,谢晋元冷笑一声, “破墙?你记不记得杂兵营来时,可是挑了几十挑子钢盔……况且楼上不是还有咱们吗。” 正说到这儿突然听到汉森.劳尔,更令他们头顶心冒凉气的话, “嗯,二十毫米机枪子弹壳有大用,有多少都拿来,装枚子弹就是子弹雷,长官教过的。” 第三十四章 历史的铁钉 1937年,10月27日,05:30。 天边已经亮起第一抹苍白晨曦,但这抹晨曦无法照亮下面依旧黑暗的战场。 这时整个沪市已经大致安静下来,偶尔不知哪里响起成排响起的枪声之外,幽如鬼域的战场上再无其他声音。 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张四行离四行仓库已经不远了。 他刚回来没有多久,之所以一个人不带之所以隐秘行踪,他带着最先进的手持摄影机、彩色胶片,去拍记录片了。 他不想控诉什么,而是希望所有人记得历史上沪市最黑暗的一天,平民与战俘经历了什么。 事实上屠杀战俘与平民,世界大战时各国军队或多、或少都有。只是有的国家管的严不护短,而有的国家…… 尤其死活不承认还不断狡辩的国家才会令人唾弃,老德的总理会道歉,光棍总比无赖强些。 记录满满的几盘胶片就是钉子,按后世的人说法,有视频有真相,省的无耻之人耍赖皮。 此刻苏州河对岸已经渐渐醒来,街道上租界里有人在扫大街,早起的吃食小摊也开始了他们清晨的忙碌。 对于歌舞升平的河那面,他没什么兴趣,虽然知道一定有人在等他。 正行进间,发现手电筒的光亮,找地方隐蔽后掏出潜望式观察镜。 那是已经发现了四行仓库还有中国守军的日本人,正在迅速向四行仓库靠近。 步兵后面有大队的汽车、马车,拉着火炮与弹药。 不对啊,历史上记载围攻四行仓库的总共也不过就是两千多日军,怎么会闹出这大阵仗。 低低伏在一处废墟里一动不动,悄悄观察着这队前进的日军。 日军显然奔着靠近四行仓库附近那几栋楼去的。 那里他早就以“定向拆除技术”为基础布下定时炸弹,只要楼里的守军按他的要求在定时炸弹处添加炸-药,那么…… 但现在,他得给四行仓库里忙着修工事的人提个醒。 狙击步枪的枪口跟随着一辆炮车司机的位置,打-炮弹、打炸药,曳光弹有一定几率能引燃,然而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行迹。 毕竟狙击手是暗夜里的杀手,不可能用曳光弹那种东西给自己找麻烦。 真可惜,鬼子部队里的车辆太少,能造成的混乱不会大。 另外他是真不打算把日本人赶的太远,只有战线犬牙参差,才能影响对方的炮火与空中支援。 天色越来越亮,连战场上都渐渐露出一抹苍白。 但张四行隐蔽的地方还在黑暗中,此刻开火必然会引起日军的注意,但给四行仓库里的人发出警报更重要。 加装了消声器的枪口,追随着汽车司机的身影。 “噗” 行进音间的92-式步兵炮的炮车一歪,冲着车旁的步兵碾去。 不及躲闪的士兵,被车撞倒碾在身上,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死了的司机死死踏着油门,炮车像头蛮牛般冲向附近的墙体。 “狙击兵,敌军狙击兵……” 喊叫的日军军官虽然也很懵逼,但从子弹掠来的方向大致能分清楚子弹从哪里来。 他扬起指挥刀,然后钢盔被一枪射飞。 三八步枪因为枪管缠距问题,头两百米子弹转速太快,的确容易一枪两眼,被人说威力小。 实际其子-弹在四~六百米时,转速变慢进入人体会翻滚,威力才会得到全面释放。 撇开距离说威力,都不是不懂的小白耍流氓。 现在张四行给三八步枪加上消声器,导致初速降低,完全克服了前两百米威力过小的问题。 炮车附近的日本兵,因为汽车失控,纷纷四散躲藏。 这时老兵们根据子弹飞来的方向,一起开火压制。 “啾啾啾……”子弹发出鸣叫,掠过张四行身边。 习惯性的伸手掏下了杂物袋,可惜已经没有了烟-雾-弹,只好在地下连连翻滚躲到一旁。 他知道得尽快离开,不然一会机枪与掷弹筒招呼过来,就算兵王一样轰死给你看。 低姿奔跑中,一眼看到正指挥架设机枪的军官,瞬间停下跪姿瞄准扳动扳机。 “噗” 军官倒下,步兵们攻击的火力更猛、更密集,掷弹筒也终于开火。 “轰”猛烈的爆炸声中,张四行的身体被烟雾淹没。 这时在河对面一座小洋楼的二楼上,嫩脸苍白的俄罗斯妹子,被吓的立即跑回屋中。 虽然传说她是妓-女,实际她是美国开洛公司,krC电台的美声抒情花腔女高音。 鉴于她同样属于娱乐业,正是鲁迅所说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果-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幸-交,立刻想到杂-交……”,有什么样的传闻都能想象。 作为毛熊妹子,叶莲娜胆量一点也不小,进到屋中瞬间抱了个音箱和麦克风又跑到阳台上。 那本是她练音室的装备,但看到她关心的人,挣扎在死亡边缘她再也忍不住。 “啊……啊……” 一段带着慌乱颤音的,海豚音突然被喇叭洒向战场。几乎所有正在射击的日本兵一怔,扭头看向苏州河对岸,不知道那儿的人发什么颠。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支那人研究出了用女人的嗓音作为武器的装备。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工夫,刚刚被掷弹筒烟雾掩盖的某人,突然变身高大的“毛人”冲出来。 “看,是那个狼人” “狼人……” 河对岸的高亢女高音,原本的海豚音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炫技般的,美声花腔连续响起。 听得懂的人都能听出来,饱满的嗓音似在呼唤家人的归来,饱含对恋人的思念以及对爱情的向往。 当然,多数人听不明白,只是为了叶莲娜的唱功以及她的美丽而折服。 在高音的伴随下,突然跃起的张四行在一阵猛烈的炮火中在地下滚了几个跟头。 身体才一停下,手中狙击步枪举起。 “噗” 炮队又一个军官倒下。 相较重炮日本人大量装备的短管,七十毫米92-式火炮才最令人讨厌。 二百来公斤,可轻易跟随步兵前进,并为步兵提供“拼刺刀”式的可靠火力。 打倒炮队军队,张四行就只能在密集的弹雨及一连串的炮火打击下,在美妙的音乐声中连滚带爬的窜回四行仓库。 大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追兵出现在三座大楼附近。 可紧跟着就是一炮三响的炮弹,落入到人群之中。 第三十五章 唱歌为了您 当张四行窜进四行仓库的大门时,他自己都不由一愣。 果然几万包粮食和相当数量的沙袋,把大楼整个一层变成了迷宫阵。 此刻受到打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火炮,开始向四行仓库的楼体射击。 清楚走法的张四行立即转左进入生路,只是每个转折不过只有五米来的距离,很快就把人在里面转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长官这里。” 头顶有人招呼,接着两个沙袋被挪走,一根带绳环的绳子被抛下。 把脚套进绳环,顺着“墙壁”爬上迷宫顶部,上面就是仓库的第二层。 “长官,幸亏你和他们打起来,不然我们还有收拾战线呢。” 随着汉森.劳尔的声音,伸过来的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的大手。 都说白人身上毛多,汉森这货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不过叶莲娜身上倒没什么毛,大概因为是中俄混血的原因。 “我得去楼顶。” “长官,那俄罗斯妹子真漂亮,她唱歌是为了您吧。” 对此张四行还是比较含蓄的, “扯什么蛋,老子上去打-炮手,不然鬼子太多就守不住了” “轰” 炮弹在大楼上层爆炸,巨响过后此起彼伏的惨叫中,一阵尘土从上面落下。 “一二楼归你了,按商量好的打,懂吗?” “是,长官,只打黑枪。不过……” 诧异的看着眼前一衣袋稻草的汉森.劳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长官,您这么阴险的战术,应该不是德国军队教的吧。” “滚。” “好来。” 看到张四行归来,同样有了主心骨的老烟袋李有田过来。听到汉森.劳尔的话,已经熟透了他毫不避讳吐槽, “咋个能叫阴险嘛,能打了鬼子不叫他们打了我们才叫本事。” 顾不得和他们瞎聊,给自己要来几发6.5毫米有坂弹窜上顶楼。 三楼四楼,因为一二楼杂兵们帮忙。这时人手比起电影里要充裕的多,但战况也比电影上激烈的多。 “轰”猛烈的爆炸在外墙响起,碎砖烂瓦向内飞射。 “机枪,机枪,压住那门炮……” 正在突突开火的民24式重机枪刚准备调转枪口,一枚掷弹筒却准确自窗口飞入,落在机枪组身边。 “轰” 日军掷弹筒榴弹上刻了深深的破裂槽,杀伤榴弹的碎片比仿造的巩式手榴弹多几倍。 弹片飞射间,有人倒地大声惨呼。 对于楼上的人张四行也顾不得打招呼,提着枪向楼顶快跑。 他前面还有提着弹药箱给楼上送子弹的人,也在弯着腰猛跑。 然而刚跑到楼门那儿,迎面就是一枚落下的掷弹筒炮弹。 “轰”的爆炸中,他被炸的倒飞而起,直接摔落楼顶。 弹片发出尖啸四处乱飞,打得附近的铁器“丁丁当当”的响成一团。 仰躺在地下,心口发闷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下一组……” 有个少尉挥着胳膊,冲一连串担着弹药的士兵大吼。 情况很简单,前线弹药贮存不多,打开了再由人力向前输送,这是各国的通用做法。 然而这……特么不懂在楼顶开几个洞,立几个梯子,日本人只要根据图纸稍加计算,就能用迫击炮或者掷弹筒轻易封锁向楼顶的楼梯口。 又一队士兵背着枪,提着弹药箱朝楼顶扑。 然而几乎同时,两枚掷弹筒落下,一队五个人全都被炸得从楼顶上滚下来。 手里的弹药箱跌落,年轻的脸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无法合拢。 挣扎着起来,在爆炸与榴弹的烟雾中冲到那少尉的身边。一把拽着他领子,拼命放大嗓门。 充斥着枪炮声以及呐喊的战场上,不用喊的没人能听得清楚, “开洞……咳咳……梯子……这里被封锁了,别派人送死。” 说罢一把推开少尉,接着自己趁着掷弹筒落下的间隙冲上去。 “快点、快点……” 听着身后士兵们湖南、浙江等等地方的口音心中明白,这不是八十八师被德国教官训练过的军队。 这些是淞沪战场开始后,当作新兵补充的那些地方保安队。 “还好、还好,中国的青年们还是有血气的。” 在那世的时候,张四行从不看什么反战的影片,尤其不看国内的。 从特么大明朝开始,被外人欺负了半个世纪,反战? 反战,像不像太监非要指导别人做,爱做的事情。 倒是其他国家的反战影片,仔细去想不过是人家低调的炫耀而已。 当先冲上楼顶的张四行,迅速打量了下楼顶的状态。 糟糕、十分糟糕。 把机枪、迫击炮布置在楼顶,射界倒是开阔了,但同样也方便对方炮火的打击。 此刻楼顶的六个重机枪巢中的四个已经被摧毁,一个机枪排的士兵,几乎全倒在对方掷弹筒的攻击下。 在日军炮弹下,连滚带爬的跑到一挺机枪附近,向身后跑上来送子弹的新兵招手。 “下去靠近你们团座,把机枪弄下楼顶。放在楼下打,楼顶来枪法好的,不必送弹药。” 看那士兵被枪炮声吓到,只瞪着眼睛一副痴呆模样。 无奈只好伸手入怀掏出钢笔和一个小本子,正在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吁” 一声迫击炮炮弹落下时的声音响起,一把拽过小兵,压在身下仿造机枪掩体躲避。 “轰” 剧烈的爆炸在附近响起,尖利的弹片从背部不远处掠过。 战场上迫击炮比起大炮更令人恐惧,它的炮弹几乎触地即炸,弹片都是贴着地皮飞的。幸亏有机枪掩体的沙袋,不然非交代在这儿。 等炮弹爆炸之后,身下的新兵吓的要抱着头窜。 伸出戴着半指手套的手,在他头盔上重重连拍两下, “送给你们团座,就说是我说的,去吧,往回爬。” 送走小兵,自己伏在地下仿佛一条蛇,一扭一扭的朝着楼边移动,那里有被炮弹炸掉护墙后留下的豁口。 从这里能看到别人,别人未必能看到他绕着布条的“消-音-器”。 很快一个掷弹筒兵映入眼帘,从狙击镜里能很清楚的看到,只有不到一百米,张四行能清楚的看到他每一个动作。 当他拉下发火绳的一瞬间,张四行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第三十六章 狙击的顺序 “轰” 八倍镜中能看到,掷弹筒手在发射的一瞬间倒下。掷弹筒里的弹药就落在附近,把掷弹筒手炸死炸伤好几个。 “轰……” 这是布置在五楼的那两门92-式步兵炮发动的攻击。 正如汉森.劳尔说的那样,如果仅是直瞄射击的话,根本需要不了多少训练就能掌握。 八十八士兵组成的炮班,显然受到严令,他们每开一炮就移动炮位。反正当时汉森.劳尔,开的洞都和炮身几乎一样高,又都是只有篮球大小的洞口。 因此直射火力对两门92-式步兵炮的反击几乎没用,全都会被火炮的护板和墙体完全挡住。 手中拿着张四行写给他的纸条,谢晋元也感觉到忧心如焚。 楼顶两个迫击炮班虽然有沙袋保护,日本人又因为租界里的燃气罐不敢动用重炮还击。但掷弹筒这种日本人大量装备的小型曲射武器,令他们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同时布置在楼顶的机枪连损失极大,不但射手死了好几个,甚至连机枪都被炸坏了几挺。 但按张四行纸条上写的,实在也太匪夷所思。 例如机枪的布置,板车上布置沙袋掩体,机枪按需要推至射击口,打过几分钟拖回来转移阵地,这样一挺机枪就要配两个车手。 想想也对,机枪那么重没法时时搬着转移阵地,可不动就全是掷弹筒的炮靶。前面中国军队攻击时,机枪阵地往往打不了半箱子弹,就会被打的奇准的掷弹筒消灭。 至于迫击炮同样放在五楼,通过楼顶开的只比炮口稍粗的洞,进行间瞄射击。这样的好处是日本人看不到,无论直射火力、曲射火力全都没用。 这种方式谢晋元知道,但他可不保证手下有人真的会,恐怕只有去请教汉森.劳尔或者张四行。 “轰” 楼顶震动一个大洞出现水雾弥漫,接着有人竖起梯子窜到楼顶去拿机枪,希望机枪连的机枪,在战斗结束前能多修复几挺。 先不管其他这些难事,借着敌方炮火减弱,谢晋远扯着杨瑞符大吼, “去,把营里的优秀射手集中到五楼,别让他们在窗口送死,楼顶一次五个。” 又向手里的纸条瞥了眼,一次是五个。 特么五个人管什么用,就算枪打得准些又怎么样。 不久一队大约二十几个兵弯着腰穿过灰尘弥漫的战场,竖着的梯子那里,梯子底下用沙袋垒了掩体。火山文学 “每人两份弹药,五个一组,上去听穿布条装的指挥。” “是” 这些人才是德械师的真正的精锐,只不过射击准确度什么的,老德教官一向不大在乎。能出现在这儿的,多数都是天生枪感就好的兵。 装了满衣兜弹药,士兵顺着梯子爬上去。 悄悄露出戴钢盔的脑袋只露出眼睛,楼顶一个活人都没看到,只有时时落下的掷弹筒炸响。 心中有些忧虑,小鬼子的火力也太猛了,楼顶连人都呆不住了? 上了楼顶不敢蹲着,只敢匍匐前进。 爬了没几米,终于见到所说的“布条装”。 刚刚开了枪可却没有枪声,他抱着超长的步枪,在楼顶上连连滚动。然后到下一个射击位,稍加察看就又是一枪。 照样没有枪声,不过这时可不是搞清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开口叫, “长官、长官” 听到有人喊张四行扭着身子,伏在地下爬过来,布条装蹭的楼顶上浮灰大盛。 “告诉后面的人,少露头开一枪就换射击位。目标是军官、炮手、机枪手、传令兵,别打普通士兵。还有都别起来,什么时候都爬。” 老兵没一个是笨蛋,转眼明白了张四行的意思。乖乖伏在梯子旁,上来一个就把张四行的话交代一遍。 随着优秀射手就位,一声声中正式清脆的“啪”声,在楼顶响起。 日本海军陆战队这边,随着被敲掉的掷弹筒手、机枪手、指挥官越多,他们就越火大。 随着楼顶枪声响起,掷弹筒手的指挥曹长命令, “楼顶,神枪手的有,开火。” 随着他命令,不少掷弹筒手朝着楼顶刚刚射击的地方开了一炮。 远远的能看清连串的榴弹在楼顶爆炸,扬起一些灰尘,然而这时楼顶又“啪啪”响了两枪。 曹长与掷弹筒手几乎同时倒下,与步枪相比掷弹筒的射速就堪称垃圾,或者说狙击手就是掷弹筒的克星。 当精锐射手压制了掷弹筒后,张四行终于有机会向敌方大楼侧面的火炮动手。 要毁灭一门炮,仅打死指挥官和炮手是不够的。 92-式步兵炮这种简易武器,一个不太傻的日本步兵稍加培训就能使用。 因此他瞄准的目标是炮盾后的瞄准镜,这样的精密零件日本人不是造不了,而是一门炮就一套光学瞄具。 最不济子弹穿过炮盾观察口时,也能打死瞄准手。无论哪一个结果,炮击的准确度都会不可避免的下降。 随着八倍镜中的分划,牢牢锁定炮盾后的黑影,以及光学瞄具那抹幽幽的光。 憋气……然后缓缓自口中吐出……正待开枪。 被瞄准的那门92-式步兵炮的炮口,成精的醉鬼般,猛的喷出一口散发着硝烟味的炮口焰。 短短的几十米距离,楼下的一挺机枪突然停止吼叫。 我特么法克……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重新用狙击手的分划捕捉那门大炮炮盾上的观察孔。 收敛心神,战场上一切响声、一切动静都被扔到脑后,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自己。 观察口很细,不超过五公分,在几十米的距离上并不算小。可要瞄准并使子弹通过,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眼角的余光瞥着胳膊上布条装的一根布条,它悬在空中在风中晃动着。 那看似无序的晃动,但在狙击手手中,几乎每一秒都在进行着快速计算。终于风似乎停了,憋气徐徐吐出。 布条猛得朝一个方向吹拂,准心进行了极细微的偏移,几乎无法分辨。 “噗” 三八式步枪无声的喷出一发子弹,极速旋转的弹头,转瞬掠过弹痕杂乱飞射的战场上空。 第三十七章 钢盔雷发威 92-式步兵炮正瞄准的瞄准手突然往后倒去,当日本其他炮手查看时,钢盔被击穿,额头上是枚子弹穿过的小孔。 火炮上的光学瞄准镜,也被这一枪射穿。 炮手们一个个全都头皮发麻,心中不约而同升起恐惧。 “那个枪手的枪法真要命……” 无论前面瞄准的,还是开炮的,甚至搬炮弹的炮手,全都缩头缩脑变得小心翼翼。 百米之内子弹穿过护盾上那道狭窄的缝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别说他击中火炮光学瞄具,甚至还一枪打穿了炮手的脑袋…… 这样的狙击手,在战场上便如死神亲临一般,一个狙击手打散一场小规模进攻,那可不是开玩笑。 几乎就在张四行开枪的瞬间,五楼重新布置的的迫击炮,与92-式步兵炮几乎同时开火。 呼啸的炮弹落入日本海军陆战队阵地。 不得不说无论迫击炮还是92-式步兵炮的临时炮手,准头都太差四发炮弹中只有一发命中目标。 可是令所有日本人惊讶的是,这里的炮弹全都是一炮三响,就算准头差点,但乱飞的手榴弹还是给炮兵阵地的日本人带来巨大困扰。 他们不得不拖着大炮,躲到狙击手和对方炮兵指挥官看不到的地方。 在火力对抗中,日本人败了。 这时指挥战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中佐,拿着望远镜看了下战场,无奈的吩咐, “让步兵冲吧,炮队是无法压住支那人的炮火了。” 随着他一声令人,早已就位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发动了全力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三辆日本人的“豆丁坦克”。 那玩意……那玩意居然也算坦克,日本人的坦克也太……小里小气了。要是有德国的反坦克枪,张四行可以保证一枪一辆。 从隐蔽处看着坦克,这是他第一想法。 随着日本人海军陆战队的进攻,战场上正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与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蓝色制服相比,军官们穿着的黄色制服在人群中是那么显眼。愚蠢的日本人这会只请威武,根本不懂得隐蔽。 以至于张四行不打他们,普通的神枪手都不可能饶过他们。 四行仓库楼顶清脆的枪声中,不断有日本军官倒下,然而却并没有能够制止日本人的冲锋。 “吁”迫击炮炮弹冲着日本士兵冲锋的人群中落下,剧烈的爆炸仿佛一只恶魔的大手,从士兵人群中抹去几条生命。 机枪弹带跳跃,曳光弹像是条红色的毒蛇般,追逐着每个士兵。 可惜刚刚损失的重机枪太多,这些根本无法阻止日本兵的冲锋。他挺着长长的刺刀,以极散乱的阵形,发出“万岁”的呐喊冲向四行仓库。 这时因为楼顶神枪手的存在,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炮火的掩护。 反而四行仓库五楼的两门迫击炮与两门92-式步兵炮,在不停的向人群中“一炮三响”甚至还有一炮五响的。 距离越近,炮弹带来的手榴弹头就越多,散乱的爆炸就越多。 缺点就是巩式手榴弹几乎没什么碎片,除非被直接炸中,不然受伤的人都很少。 不过冲锋的日本士兵,往往不会在乎伤亡。尤其当只有炮弹而没有机枪声,除了能吓住新兵,老兵们根本不害怕。 很快他们靠近了四行仓库的院子里,地下到处是残砖烂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当然也看到一些扔在地下的钢盔,看来中国军队逃跑的时候连钢盔都扔了。 不对啊,怎么还有日本钢盔,而且这些被“扔掉”的钢盔怎么都是还有扔成那个古怪的模样。 两个沙袋夹一个钢盔,说不是什么人布置的都没人信。 等他们刚一靠近,突然夹在两个沙袋中间的钢盔爆炸了。 大量的铁钉、子弹壳等等杂物,仿佛被惹怒的巨人般,猛的被从钢盔中喷射出来。 金属碎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迎着莽撞的日本士兵撞去。在极近的距离里,各种金属碎片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 除去这些布置在两个沙袋中的钢盔外,还有些钢盔统一朝下扣在地面。 就在日本兵靠近之前,一楼的杂兵营里负责拉雷的关世杰已经捋着大胡子挥手, “第一组,拉,左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小兵迅速拉响地雷。 外面的地雷毫无动静,杂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那些地雷怎么可能出现了哑雷。 “1、2、3、4……” 关世杰的目光看着日本兵的脚步,嘴里数着数。 数到第四声的时候,他挥下胳膊再次下令, “第一组右手” 这次手下杂兵们又狠狠拽下另外一根绳子。 “呯” 一声沉闷的声音中,在日本兵惊讶的目光里,几个钢盔高高飞上天空。 紧接着天空中响起几个霹雳,雨点般的弹壳从半空中激射而下。 在四楼的谢晋元好奇的看着那腾空而起的钢盔。 对于钢盔做地雷这事,原理他能想明白,但对前景并不大看好。 然而当钢盔在半空中爆炸,钢盔带着一逢浓烟飞的更高,黄澄澄的子弹壳暴雨般砸下时,他一下呆住。 正在奔跑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像被一把巨型的“阔剑”在人群中抡圆了扫了一圈,转眼便倒下七八个。 打到钢盔了不起是个脑震荡,但打在身体其他部队往往会造成致命伤害。 炸一个人的地雷原本不可怕,可从头顶往下一炸一大片的地雷,就有点让冲锋的士兵们害怕了。他们弯腰、缩头想往回跑,可惜后面的指挥官抡着军刀大喊。 下刻,楼顶响起清脆枪声,抡着战刀的指挥官倒下。 谢晋元完全呆住,他想不明白张四行仅仅一张小纸条,怎么会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心中对于自己不追究张四行在欧洲抢银行的事情,大感做了极正确的决定。 当时的想法是,抢的是欧洲人的银行关老子屁事。 肯回国打鬼子,就是好样的。 他哪知道,这个“好样”的家伙,会一次次带给他这样的惊喜。 更不会知道,其实子弹雷与头盔雷,不过是最简单的组合手段。 这样犀利的装备实在很简单,一枚子弹雷,一枚头盔地雷。前者把子弹送上半空,后者把死亡洒下大地。 唯一的区别在于,子弹雷得两个不然力量不够大,向上飞的钢盔雷弹壳不能装太多,不然飞不起来。 第三十八章 猛攻的理由 尽管跳到半空的钢盔雷挺狠,但依旧没有阻止住日军的冲锋,因为他们还有坦克的支援。 “轰……” “打坦克,快打坦克……” 越是关键,知道越是来劲的汉森.劳尔用德语高呼。 虽然炮兵们没听懂,但看他手指的方向,也明白是要打坦克。 然而临时召集起来的炮手实在是渣,连续两炮都打在坦克的侧面,只把豆丁坦克雷的一跳,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 尤其豆丁坦克在靠近大楼后,上面的机枪“嘎嘎嘎”的冲着楼上窗户扫射。同时那门短管37毫米炮,开始在近距离向大楼喷射火舌。 炮弹飞进大门,打在当面那些货物组成的墙上。 “轰”的一声,装粮食的麻袋破裂,各种粮食的颗粒横飞。 这一炮打得的位置较低,一个杂兵营的小兵探头去看坦克。本来坦克与他们无关,只有步兵进来的后才需要观察。 可惜就因为多看了一眼,被一小片弹片打穿眼睛,直接进入大脑…… 随着三辆坦克到达大门外面,它们后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受到鼓舞,他们不顾伤亡甚至直起腰来向着四行仓库猛冲。 直觉当中,楼上八十八师的步枪手们心中思考,是不是该上刺刀。 虽然胆量上并不怕与日本兵拼刺刀,但他们枪长刺刀也长,即使是德械师拼刺刀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通常都得两人对付一个。 楼下,楼下只是些杂兵,和日本兵拼刺刀靠他们吗? 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军官心中都饱含巨大的疑问。 眼看身边的军官都拿眼睛望着自己,谢晋元挥手招过侦探排的少尉。 “你们排全是手枪?” “是的团座。” 看那少尉只把手枪提在手中,谢晋元想起张四行突击队那些人。 “告诉部下,把木盒都装上,然后跟我去二楼看看。” “是” 不久谢晋元带着一群端着盒子炮的侦察兵下到二楼,这里与打得热火朝天的上三层形成鲜明的对比。 窗户都用木板几乎封死,每个窗户旁只有两个守着一堆钢盔的小兵。甚至这些家伙的枪都只背在背后,看起来没打算用的。 手里只拎着绑着钢盔雷的长杆子,估计有人爬楼拉着火向外一伸,楼下就得被炸倒一片。 恰在这时,一些杂兵扛着弹药箱提着捷克式往楼上冲。 谢晋元挥手,要手下都给他们让路。 心中感谢杂兵营的机枪手的同时,也深为自己把机枪连一开始布置在楼顶太蠢。 要都按现在这样,把机枪架在小车上,几个人推着就能满楼乱窜。日本人的掷弹筒再凶,对这跑来跑去的机枪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好久没听到日本人的掷弹筒响,估计都被楼顶的神枪手打死了。可惜这时的中国军队完全没有狙击手的概念,日本人好一点有概念但没有狙击手。 大队士兵蹲在那些圆洞,估计是要等日本士兵进到大门好瞄那些数字。 大门顶上也有四个兵,这四个货连枪都没拿,都只有长杆子和钢盔雷。 杂兵营的人总体上年纪都不大,大的十八九小的十四五。守在门口那个几怂孩子,远远躲着洞口,在那儿卷烟抽。 这特么也叫打仗…… 这是谢晋元脑海中最先掠过脑海的一句,带兵也有些年头了,可这么打仗的别说见,想都特么没想过。 在这儿指挥的关世杰,而老烟袋李有田早就把指挥的事情扔到一边,专心给各处战位送补给。 “鬼子们到门口了,各战位准备好,按事先说好的打。” 说完他向谢晋元招手, “长官,您从这儿看,看的清楚还没危险。” 他们的上司告诉他们, “士兵们,这是淞沪战场的最后一战,所有敌军的残敌都逃向那儿,今天是全歼他们的时候,这是将军对你们最大的希望。” 因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都挟着胜利之气,憋着劲要给陆军上演一出好戏, 其实没有给士兵们说的话是,有个顶混蛋的,惹恼了少将大人的家伙逃进了四行仓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混蛋跑了。 毕竟欺骗将军大人也就罢了,可那个混蛋骗的将军与参谋长,一起和陆军发生了冲突。 事情查清后,终于明白海军陆战队一个炮兵小队,与一个步兵小队被对方全歼。 如此也倒罢了,但与陆军发生的冲突被查明后,少将阁下受到军部的严厉斥责。恰是为此他集中了所有能够集中的机动兵力,全力向四行仓库发动攻击。 眼下动用的兵力超过四千人,不过听说后续还有几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将会加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欺骗了少将的混蛋跑了。 但此刻四行仓库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一场多么血腥、残酷的战斗。 毕竟此刻上岸参加扫荡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超过九千人(网传四千这个数字有误),人力资源充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并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无视倒下的士兵,以及不断在路上倒下的军官,直奔四行仓库那黑洞洞的大门奔去。 “第二组,左手……” 为了省时间,甚至关世杰连“拉”字都给省了,接着就开始默数数字…… “第二组,右手……” 下完令盒子炮在腿上一蹭,蹭开了机头,冲着看起来空荡荡的一楼喊了声, “老烟袋,鬼子上来了,准备打。” 原本死寂的一楼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老烟袋李有田的声音, “要得……” 关世杰几步跑到已经蹲在那些瞄准了数字圈的的位置,从自己小巧的观察孔探出盒子炮。 他可是土匪出身,这么好能打别人不还手的情况,要是不打岂不有点吃亏。 就在这时,一阵皮靴的脚步声盖在仓库门口回响,甚至盖住了枪炮声。 “老子曰你先人板板……看老子的豆豆雷……” 纯粹的贵州话响起,接着一枚头盔地雷爆炸。 它被安排在当门那墙的顶上,向下四十五度角布置。 随着一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火药燃烧的力量,受到钢盔的阻止只好向前喷发。 前面的子弹壳与黄豆被强大的力量喷射而出。 第三十九章 危机乍现 那也是在地板上开的洞,不过开的大些视野好些,看战场不是直接看,而是直接用面镜子反射,这是担心指挥官挨了枪。 看这布置明显是要关世杰在这儿指挥的,他为何把洞让给自己,谢晋元奇怪的问, “你不指挥?” 大胡子关世杰扯着东北腔吐槽, “指挥个屁,每个战位啥打法张长官早就想好了,只要干事的时候别出错,就不会有大事,你在这儿瞅着,高兴了搂两枪,我去四处转转。” 说罢跑到那些要向门口-射击的队伍处,扯着东北话高喊, “枪伸出洞口,见人就搂火别特么卖呆儿,整个二楼就你们这里容易挨枪。有沙包挡着,点高的肯定挨不着,都特么别怂。” 不再管其他的,谢晋元看着镜子,那里很快出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果然如同当初杨符瑞模拟的那样,先不往里冲,队伍都躲在门侧两堵墙后,向大门里贼门鼠眼的往里瞅。 随后领头的士兵一挥手,大群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一起涌进来。 战场从谢晋元的角度看,几乎没什么秘密,但看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眼里,这间仓库的一层大厅,简直神秘的不得了。 随着钢盔做的“土阔剑”爆炸,大量的黄豆与弹壳向前门前当面的日本士兵“喷”去。 钢盔地雷或者说“土阔剑”与水的原理差不多,在压力暴涨之下不,水会流向阻力最小的地方。 钢盔当然比蒙着黄豆的麻袋片结实,爆炸的力量轻易撕开麻袋,把黄豆与弹壳朝前“喷射”而出。 刚刚挺着枪冲进门的日本兵,被“喷”的捂住脸、近乎多到无数的黄豆,在如此近距离仿佛子弹一般,轻易打穿了他们的衣服、皮肤。 尤其是密集的豆粒,干脆就把好多人直接打成了瞎子。 但黄豆的杀伤力不大,除非挨着要命的地方,不然打死人的希望渺茫。 一群血人般的士兵,捂了住头脸,撕扯着喉咙拼命发出惨叫。 后面靠近的日本海军战队队队员,同样没有多少指挥官指挥,看到眼前状况,一个个放慢脚步。有聪明的赶紧上去抢救伤员,并带着他向后撤退。 没有人为难他们,楼上所有士兵的攻击,都送给靠近的进攻者。 第一批的伤员互相搀扶着向后退即,更多的士兵涌来,大楼的天花板上响起几乎连续不断的枪声。 大门处正面那墙后并没有出现射击的人,只有不断被塞出来的钢盔地雷。 看到的日本士兵正准备抬枪射击,哪知道头顶上的突然倒下个长杆子,顶端也是个钢盔。 有挨了第一次地雷的士兵指着头顶狂喊, “那里,那里,地雷……” 新涌进来的没吃过亏的陆战队士兵不明白,这货是不是发了癔病,特么指着天上喊地雷。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头顶响起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扑天盖地的弹壳洒下。 不但如此,门上面左边小组的人刚“喷完”,右边就又伸过个杆子,又是一个头盔雷炸响。 看着情况,谢晋元不禁想起张四行说过,“这世上,楼体防御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不说别的,光想进他的大门,就得挨得起这种头盔雷。 那里面是豆子,特么要是铁钉,进了门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随着更多日本兵从仓库大门涌入,正面墙后的人开火了。他们没有观察的地方,就只从粮食袋子间极小的缝隙把枪伸出去。 也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距离敌人十米的距离都不到。步枪大致放直,想打偏都不容易。 不过真有人打偏的,子弹向上飞到了大门上面的墙上,那儿放钢盔雷的人已经扯着贵州口音骂起来。 “墙后的憨娃儿,你是要做哪样,往老子这头打。枪口放低些,瓜兮兮勒。” 起初日本陆战队士兵还把倒地的同伴尽力从火力圈里拉走,可随着伤亡更多,地面上数字的圈已经被尸体淹没,但那儿已经挤满了日本士兵。 无论哪个方向朝那里射击的士兵,几乎都不需要瞄准,只管伸枪搂火就是。 每当人满为患时,从不知哪个角落就会塞个钢盔出来。 后面用粮食袋扛住,蒙着麻布的面对着进来的日本兵。延时几秒后,就又是一喷。 多方向的连续攻击,很快被各种“喷”的受不了的日本退了出去。 当他们意识到大门不可进入,就开始想打围墙的主意。 可不等靠近围墙,就被人扔出个钢盔出来,吓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立即仓皇后退。 钢盔雷比手榴弹更令人担心,手榴弹的有效杀伤不过十米左右,可钢盔雷喷射的方向三十米之内都没有安全可言。 尽管日本兵因为不懂钢盔雷的威力,在来时的路上就扔下几十具尸体,大门那里的尸体直接堆成堆。 然而在楼顶的张四行,还是看到了危机。 他不敢想象,倘若对方直接把坦克开到大门处,向着大楼内部猛轰的话。 也许厚厚的水泥墙能挡得住那豆丁坦克,但那些粮食垛未必挡得住坦克的炮击或者撞击。 一旦迷宫墙被破,那杂兵营万万不是涌进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对手。 从楼顶看着四处不断涌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分明是两个大队超过两千人的攻击力量,心中万分惊讶。 卧槽,这不对啊,小鬼子们疯了,屁大点的四行仓库来了这么多人。 原因他当然想不到,完全是因为自己,日本海军陆战队向四行仓库的围攻,才会如此猛烈。 原本以为自己收集了三百多杂兵,外加四行仓库的一个德械营,这一仗应该能轻松些。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放过四行仓库一个士兵,却是熊川勇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这次一次出动两千人的海军陆战队,就是为了把四行仓库守军一网打尽。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张四行向梯子那里移动,冲着楼下喊, “再来一组神枪手。” 随着他一声吼,五人士兵再度窜上顶楼。 “别露头,只打军官、炮手……” 等这组人上去,他自己手脚夹着梯子两侧,“唰啦”一下瞬间到底瞪着眼睛吼, “二十毫米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在哪儿?” 第四十章歪打正着 1937年,10月27日,06:00。 五楼,硝烟弥漫散发着呛人的味道,不时有中枪的士兵被军医拖下火线。 林超东欣慰的看到,八十八师的医官手摸着颈动脉,用手电观察瞳孔,还有人在做不怎么规范的心肺复苏。 “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呢,特么有喘气的军官没。” 强忍着硝烟的刺激,张四行也被熏出两行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油彩弯弯曲曲的滑落。 这时一个头戴m35钢盔,身上穿着军官服的人跑过来。 这件事上,这时几乎全世界的军队都不合格,战场上哪能让军官被敌人狙击手轻易认出来。 一把拽住跑来的军官,张四行冲他大吼, “防空机枪,防空机枪呢,让防空机枪组去打豆丁坦克,20毫米机枪弹,他们的薄装甲根本挡不住。” 对此杨瑞符脸上一红,自己弯着腰靠近了冲张四行喊, “机枪连损失惨重,我们的防空机枪两挺都被炸坏了……” 他也很不爽,那距离大楼三十米左右的豆丁坦克,正向楼上喷射着子弹与炮弹。虽然它的炮威力不大,但时不时会打倒一个两个士兵。 可最初把机枪连的主力摆在楼顶,受到对方掷弹筒密集打击,人员、武器伤亡巨大。 两挺高射机枪都被掷弹筒炸坏,一挺枪管被炸弯,另外一挺干脆连枪身都被打的大窟窿小眼睛的。 看着摆在那儿的被打坏的重机枪,与那挺前半截枪管被炸弯的高射机枪,张四行感觉到一阵蛋痛。 “轰隆” 豆丁坦克上的37毫米炮打穿墙壁,被打中的士兵倒在地下哀号,其他士兵也滚做一团。 不能让他们再那样打下去,不然楼上的守军被压制,几千人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涌上来,下层的杂兵就算依靠迷宫也抵挡不了多久。火山文学 “坦克,坦克向大门去了。” 下楼的士兵有人在狂喊,所有人都明白,一楼被攻破,那剩下的人也挺不了多久。 这时候机枪连的兵还在试图抢修重机枪,修好一挺就按张四行说的在板车上装上一挺。 然而一切都显得那么慢,面对几千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攻击,一切抵抗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要是有战防炮……要是有训练精良的炮兵……要是…… 张四行急得舌尖发痛,怕是要急火攻心起口疮。 他拽着杨瑞符, “杨营长,要是鬼子明白过来,见我们没有对付坦克的装备,只消把坦克往仓库门前面一停,我们大家就得够呛。” 可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有什么能够对付那些坦克的武器。 卧-槽、卧-槽、一千万个卧-槽,这特么该怎么办。 转眼看到被炸弯了枪管的高射机枪,说枪管弯也不像曲尺似的弯。只是原本直溜溜的枪管,这时变得成了弧形。 另一挺被炸坏的高射机枪枪管倒是直的,可惜这会再换哪来得及。 “杨营长,快找人抢修重机枪,没有重机枪我们撑不了多久,日本海军陆战队发了疯。” 对这件事,杨瑞符当然也注意到。 虽然他料想日本人会对仓库猛攻,可这猛烈程度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 目光急切的在五楼作战的士兵里扫过,张四行心想: 难道又得用人去炸坦克,作为精锐的德国伞兵特别行动队不是没有进行过训练,但靠人打坦克效率实在太低。 另外也理解不了,日本人这种连德军装甲车都不如的破坦克,在中国就特么真的没办法对付了吗? “机枪连的人……” 机枪连的连长大吼,正修理机枪的士兵们应声排队,虽然知道面临什么样的命运,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 这很无奈,没有适用的武器时,往往只有拿士兵的生命去填。 急切的再度扫过五楼,张四行脑袋飞快转动,甚至连曾经见过的水火箭都想到了。 然而本来可以反坦克的防空机枪,已经被打坏了。 有人给机枪连的士兵身上挂手榴弹,有些被挂上手榴弹的士兵自知无力保命,把自己的遗书、遗言塞给替他绑手榴弹的人。 真的特么的,这仗打的,老子要是多说一句…… 张四行心中狠狠的骂,但现实就是没有武器,暂时来说根本没有武器能对付那三辆铁王八。 “我们去一楼,要是鬼子靠近大门,我们就冲出去炸特么的,十八年后……” 感叹这群人的勇气,但张四行真的不看好他们在一楼对坦克的攻击。 那里有很快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凭着坦克的遮掩,他们能避免钢盔雷的打击。 随着日军的步兵越多,坦克受保护的力量越强大,到时坦克向里一开…… 后果不堪设想。 “杨营长,阻止他们,坦克我来想办法。就是去炸坦克,我也有机会活着回来。” 听到张四行的话,杨瑞符心中涌起希望。希望想起来,这货跑的比马还快,兴许…… 杨瑞符跑起下令,张四行看着弯枪管的防空机枪心中发狠,扯着几个兵, “抬上防空机枪跟我来……” 说着他自己拎起防空机枪的弹药箱。 “防空机枪坏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一挺弯了枪管的防空机枪做什么。 杨瑞符向几个傻望着自己的兵,瞪起眼睛挥挥手,让他们跟着张四行去。 找了个能看到豆丁坦克的地方,张四行把倚着孔开火的步兵赶开,接着把弯了枪管的防空机枪塞进去、 也不需要枪架,就只架着机枪,冲身边的兵喊, “子弹,把弹链装上。” 据他的观察,整个供弹系统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枪管弯了打飞机不行打豆坦克应该问题不大。枪管打热了,还能试着把弯了的枪管往回校。 “让开、让开,小心炸膛。” 把装子弹的兵赶开,又冲附近只顾向楼下鬼子开火的兵让开,只自己一个人架着枪。 开火前深吸口气,默默祷告, “上帝,特么到了中国要是不保佑老子,老子就告诉别人,你特么根本就不灵。” “突突” 先试着扣动扳机,就是担心炸膛,想打个单发出来观察弹着点。 可惜全自动的机枪,短短时间还是打了两发。 第四十一章友邦惊诧 打完第一次点射后没出事张四行狠狠松了口气。 据观察子弹错过目标有六七米,只要不炸膛偏点可以调弹着点。 稍稍移动枪管,枪口明显偏出豆丁坦克的位置,接着扣动扳机一个短促的点射。 “突突突” 随着高射机枪枪向抖动,巨大的后坐力传到肩头,然而子弹又偏过另一个方向三米的位置。 嗯,偏的不多可以掌握。 最后再度移动枪口,感觉差不多了,他扣下扳机。 “突突突……” 枪响过后眼睛离开瞄具看着那辆坦克,它已经停下,跟着他的几个兵,用各地方言欢呼。 豆丁坦克没冒烟,但张四行清晰的看到豆丁坦克多了几个大洞。 结果令人满意,别看这挺高射机枪弯了枪管。可对付这种装甲车都不如的坦克,堪称坦克杀手。 “坦克里应该有能用的装备,晚上瞅个空去弄回来。” 既然打了第一辆那张四行当仁不让,带着几个兵又扛着高射机枪快速在楼上移动。 这时被打坏的坦克里的坦克兵,突然打开顶盖向外跑。然而没跑几步,楼顶的神枪手就一枪打的他从坦克上滚下去。 另两辆坦克看到,开始缓慢转着圈,看模样打算撤离。这时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攻击,也已经到了尾声。 不过不用猜,日本人既然第一次试探攻击都动用了这么多力量。那么在随后的攻击中,力量恐怕只会越来越大。火山文学 可眼下四行仓库守军的重机枪损毁严重,再想挡住大量的日军,没有机枪可不成。 心中盘算着,扛着高射机枪,时时从士兵正射击的射击孔向外观察。 “这里” 从一个射击孔里看到坦克的身影,张四行掀掀伏在射击孔上的士兵。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向下一软倒在地下。头无力的歪在一旁钢盔下淌的血,把胸前的军装完全染红。 顾不得查看尸体的情况,瞪眼吼着抬机枪的几个兵, “特么的小鬼子,老子特么……架上,把高射机枪给老子架上。” 弹链原本就装在上面,张四行一拉枪栓,眼睛紧盯着那辆豆丁坦克。 “突突突” 一个点射下去,那辆豆丁坦克并没有停下。 稍稍歪了歪枪口,再度击发“突突突”,又是三发。 这次坦克停了下来,没有人再从坦克里钻出来,坦克上的弹孔清晰可见。虽然射击了两次,但张四行可以确定,坦克里的两个人都死了。 希望现在的豆丁坦克里已经装上了无线电,也希望他们还有烟-雾-弹、炮弹,到了夜里都给他弄回来。 剩下一辆坦克这时倒退着向后退去,37毫米炮与机枪还在不停的射击。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步兵倒是很干脆,他们调头向后,头也不回的猛跑。 毕竟,倘若四行仓库的人追出来,坦克有没有事不知道,他们这些步兵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楼顶的神枪手依旧在有一发没一发的射击,他们严格执行张四行的命令,只击杀那些被选定的目标。 “啪啪啪……” 护兵林良认真的用个笤帚替谢晋元清扫着身上的灰尘,解下武装带随手递给林良,正准备喝一口茶水。 突然接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吼起来,端过林良递过的茶杯,边喝茶润着闻多了硝烟发痛的嗓子,边抓起电话。 “中民,我是张柏亭。” 一听是参谋长的声音,谢晋元下意识磕了下脚后跟, “张参谋长,我是谢晋元。” “嗯,我刚听说日本向你们进攻了?” “是的参谋长,不过进攻已为职部击退,伤亡不大。” 知道参谋长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打电话,谢晋元大概报告了下,就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听说你们那儿来了个德国的伞兵?” 谢晋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马库斯中校把这件事捅到了师里。心中虽然不愿,可以遮掩张四行的行踪也无能为力,只好据理力争, “参谋长,那个德国伞兵作战能力相当强悍,在抵御日本进攻中……” 电话那头的张柏亭耐着性子听了两句,接着打断谢晋元的话, “中民你爱才我是知道的,但这是师长的意思,据说他也是听上面人的意思。毕竟那家伙在欧洲各国犯了不少案子,所以……” 听到这样的说辞,谢晋元备感无奈之际,又充满了悲愤, “怎么参谋长,不逮捕此人,怕是要‘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听着谢晋元引用鲁迅的“友邦惊诧论”电话那头的张柏亭,也听出了谢晋元的怨气,他顿了顿又柔和了下嗓音道, “中民,何必书生义气,此事断不是我等能轻易阻止的事,便是师长……你不必多说,将来撤出的时候,勿将此人擒拿。” 说罢电话那头不再多说,反而扣下电话。 真是岂有此理! 谢晋元把手中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可惜顿在桌边落在地下,清脆的声音中摔成一地碎片。 林良看到正要去扫,赶来杨符瑞从他手中拿过笤帚,向他悄悄摆手要他出去。 接着自己扫着碎片的同时轻声问, “团座,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打胜了,您这是……” 转身看到到林良关上办公室的门,谢晋元才说, “唉,上面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个姓张的德国人明明是回来抗日的。他在国外做过什么,关抗日什么事,真特么……” 举起手来又想重重拍桌子,可举起手后,又颓然放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弄清了怎么回事,杨瑞符扫着碎片,轻声提醒, “团座,何必发那么大火,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张兄弟能打,那就多让他打打,最多撤退的时候,报个战亡的事。” 正在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庞大的呼喊声。 一时间不清楚外面出了什么事,谢晋元带着杨瑞一起冲出办公室。 才一出办公室就听到一楼传来杂兵营那帮子少年们的齐声欢呼。 倒是上面三层楼,八十八师的战士们在军官的督促下,正在抢修工事准备应付日军下面的进攻。 恰在谢晋元与杨瑞符对八十八师士兵的表现无比满意时,大烟袋李有田带着几个杂兵营里的老兵,抬着口大锅上了三楼, “娃儿们,打了一早起饿了吧,我一冒焖起的粉蒸肉大米饭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