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神秘娇妻》 是吗 章羽凝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贴着自己,还闻见一股令人迷醉的幽香。 她用力地睁眼,可眼皮太重,刚勉强撑开时,就听见有人在耳边问:“想要吗?” 一声挠人心房的气语,把章羽凝的心柔化,她只觉得全身酸软,被一个人紧紧抱着。 她好像失控了,沉醉在一场美好的梦境中。虽看不清身边人是谁,却享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章羽凝活了28年,还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没喜欢过谁,也没料到初次相遇的,竟会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呢?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可感觉很亲,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两个人像许久没有见面的老相识,没有陌生感,没有抵触感,只有无比的亲密。 莫非自己万年单的属性,是因为性取向?这种梦第一次做,感觉很好,甚至有些欲罢不能。 可是......她不是刚刚撬开池家的五重机关门,却掉进了陷阱吗? 不对啊!这种与人亲密的真实感仿佛又不是在做梦。 章羽凝猛然醒来,惊坐而起,发现自己在一间很宽敞的透明卧室,确切地说这里像个玻璃盒子,通过玻璃能一眼能看见厨房、客厅、书房,全敞开式的宽绰空间,有微型的高尔夫球场,往外延伸还能看见花园,豪华得难以形容,这里甚至都看不见门在哪,四面八方像是开放的,又好像是全封闭的。 这里可能是一座科技感拉满的房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兴许藏着很多智能化的东西,监控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章羽凝环顾四周后感觉床边还有个人,眼前的女人楚楚可怜地缩在角落,畏畏缩缩地望着自己。她眼角挂着泪痕,双手环胸遮挡,看起来一丝不gua。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真的与人上床了,再定睛一看,这女人不正是池家千金池念吗? 可今天早上,她刚刚在电视中看到报道,池念车祸后失踪了。更离奇的是,一个月前章羽凝在平马大道遇到一起车祸,正想救人时被一棒子打晕,后来才知道出车祸的正是池念。 敢情池家搞内斗,自己多管闲事不成,还被人当做绊脚石踢了一脚。想到此,章羽凝就气不到一处来。 她有仇必报,被有权有势的池家人打晕,本来想想算了,可没想到池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来了。这应该是池家为了夺家产,兄妹俩内斗上演的戏码。 既然她无意中惹上了这个麻烦,当然不能白白浪费,可以趁池家出事,替池家的对手,自己的金主萧氏三小姐一探究竟。 于是,她便拾起自己那点IT和开锁的小伎俩,去池家各个隐蔽豪宅窥探一番,只不过当她破开这道难如登天的机关门时,直接掉进了一个暗格,随后便晕倒了。 “你.......”章羽凝欲言又止,不管遇到什么稀奇事,她都很冷静。 她也算见过大世面,智商高于常人,有点才华的人总会有点自己的个性。 “我叫池念。”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哭腔,但却很平静。 还真是池家大小姐啊。 池念长着一张标致的东方美女脸,楚楚可怜时,让人感觉全世界都欠她的。她五官柔和而精美,气质清冷而遗世,骨子里透着有钱人家小姐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眼珠黑得像暗夜,透着深海的幽深和神秘,抬眸时又明亮得像明辉的夜晚,闪烁着微光。那白皙的长脖下,锁骨的弧度让章羽凝不由得想起自己埋进去,吸闻的场景。 池家向来高调,池念有琉璃市第一美女称号,不管这个选美是买来的还是捧起来的,她的颜值都对得起“美女”二字。 章羽凝从没见过素颜的池念,总以为本人为了上镜化了浓妆,在网上也都是滤镜较厚,着实没想到她会这么好看。 有种美,从不需要太多装饰和修饰,池念这张天然温和的精致脸庞,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虽猜到她的身份,章羽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她刚刚滚床单的人,是池念吗? 她睡了琉璃岛首富池家的千金池念? 章羽凝很快又被理智拉回,那天的车祸她检查过驾驶员,非常严重,肯定要进行大型手术,而且头部受到重击很难恢复。这才大半个月,池小姐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你之前出车祸......好了?”章羽凝故意放慢语速,试图求证自己所看到的画面,那不可能是做梦,自己也确实被人打晕了。 池念颔首低眉,支起笑意:“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是吧。” “池家已经公开了,整个琉璃岛都知道你失踪了。” “没说死讯就好,否则死了再复活多吓人。”池念好像话里有话,她看起来很自然,不知是不是经历生死后变得泰然?还是对豪门算计的司空见惯? 池念看她时总透着如水的温柔,还伴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她清贵入骨,看着一点不像26岁的女人。 与她对视久了甚至感觉她心底的故事就要透过眼睛要呼之欲出。 一定是错觉,池念给世人的印象是任性妄为,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豪门千金,哪里来的故事,哪里来深沉? 章羽凝望着她有些失神,这眼神好像什么魔力,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味刚刚那场激情。 “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池念声音忽然有些撩,与在床上的语气很像。 这尴尬的处境让章羽凝不知该说什么,想起刚刚那个似梦非梦的成人事,有些羞耻。 可是真的发生了,还就一场春梦呢? “我不是晕倒了吗,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好像做了个梦。”章羽凝生硬地回答。 “做梦?嗯,也对,大家都是成年人,说出去可以是你情我愿,可这里可没有什么隐私......”池念慢条斯理地说着,她说话时有些惶恐地看向四周,像在检查有没有人监视,每个微动作都很流畅。 可她的眼神根本没有变化啊,那点“惶恐”不知是不是演出来的。 再细小的针孔摄像头都有迹可循,章羽凝好歹懂点IT,也会编程能设计出安保系统,只要稍稍检查就知道什么情况。 “我是不是被下药了?”章羽凝疑惑地问,除了这个解释,没其他可能。 “应该是吧。” “应该?” “我不知道,是你碰的我,你问我?”池念责备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好像在说明明吃亏的人是她,为什么还被怀疑? 章羽凝不自觉多搓了搓指头,想起那个色气满满的场景,清晰又真实。如果说梦里的人是池念,那她真是个很会撩的老手,主动且热情,至少肯定不是第一次。 “池小姐......”章羽凝刚开口,池念忽然扑过来抱着她,有些瑟瑟发抖:“抱着我,我哥要杀我。” 她本就没穿衣服,章羽凝不知是不是药效还没过,顿时脸红心跳。“春梦”中的细节,开始在脑海中盘旋,池念的声音,池念的动作,池念的言语....... “抱着我。”池念又说了一遍,深深地埋在章羽凝的肩窝里,要哭不哭的腔调,令人心疼。 章羽凝抬手轻轻拥着池念,刚触碰到后背,池念就将她抱得更紧了,好像很怕怀中人飞走。 章羽凝却陷入了沉思,她这就是想窥探一下池家而已,怎么感觉又被搅入了局中? 谁下的药,非得让她和池念发生关系? 池家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池念的父亲池上青是祖传企业唯一继承人,到他这一辈,池家经济跻身全国前列,产业横跨全球,与萧氏不相上下,两家一直在争龙头地位,斗了多年。 当初怕女儿吃不下这么大家业,又怕外姓人贪图自家钱,掌控池念,池上青便收养了一个儿子叫池经。两年前,池上青心脏病突发去世,集团由董事会掌管,池念虽占据大股,可毕竟没有从商经验,没有人脉,所以池经只手遮天,野心勃勃,一直在试图把池念踢出局,侵吞整个池家。 有传言说池经用尽手段要压制妹妹,所以池念身边总会有保镖随行。虽不知豪门内幕真假,但池念拿这个哥哥说事,也算合情合理。 不知什么时候,池念抱着自己的姿势愈加亲密起来,嘴靠在章羽凝耳边,吐露一股热气,轻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章羽凝思绪凌乱,这件事她要好好理理,但听见池念温润的声音,乖乖回答:“章羽凝。”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不要被眼前美人迷惑了心智。 “小章,做我保镖好不好?” “小章?保镖?”章羽凝愣了片刻,池念竟凑上前,几乎贴唇而说:“我需要你的保护。”但刚说完她就很平静地坐直,准备穿衣服,两种状态切换自如。 章羽凝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毕竟算是个医生,也懂点IT,还会格斗,身手矫健,做保镖是没问题,可是....... 这个局是谁在做?这背后有什么其他阴谋?这个池小姐奇怪得很,倒可以将计就计,为萧氏三小姐好好深入池家。 “我为什么要做你保镖?”章羽凝以进为退地应付,她不想活得稀里糊涂,这件事定要查清楚,还有池念目的。 她的反差跟印象中相差甚远,又或者眼前人是不是真的池念呢? 池念正在套内衣,听到她的话,动作停了下来。 她低眉浅笑,忽然扑向章羽凝,双手交叠趴在她肩膀,内衣的肩带滑落而下,柔软与性感若隐若现地展露在余光内。 章羽凝刻意避开眼神,转过头去,却被勾过下颚,耳朵恰好贴在池念温润的唇口。 “你睡了我,还想跑?” 插入书签 贴身保镖 跑?倒也没有,章羽凝本就是自己送上门的,不管是中计还是什么都认了。 池念勾人的笑意,让章羽凝不禁想起了很多床上细节,令人回味无穷,真是可怕的女人。 她甩开思绪,不让池念这种道德绑架禁锢自己。池念像个老手,你情我愿也好,阴谋诡计也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大不了小小负责一下。 “做多久的保镖?” “三个月。”池念似乎早就想好,不假思索地回答。 “成交。”章羽凝爽快答应。 池念嘴角弧度拉长,低眉时的微笑,纯粹而动人,她好像是真的开心。 她悠悠地提起内衣肩带,背过身去,眉头一挑:“帮我扣上。” 章羽凝没有拒绝,拉动内衣两边,又停下来问:“扣哪个?” “你摸过,自己判断。” 章羽凝顿感尴尬,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这会的池念,撩起来倒是跟在床上一样。 池念好似在享受这一刻,她微微侧头,下颚线清晰地展露,笑意似敛似放:“三个月内你要与我寸步不离,时刻守着我,做得好我就放你自由。” “行。” “先想办法出去。”池念直起腰,自己捋了捋肩带,说话始终一个语调,沉着冷静不说,遇事不慌的个性,跟那个电视上活泼、开朗的千金差别很大。 出去是当务之急,章羽凝也知道不能久留,否则这陷阱已经启动,总会打草惊蛇。 章羽凝也火速起床,她是半lu着,衣服散落在地上,看起来当时有点急不可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积极地参与其中。 池念坐着没动,好像在欣赏什么尤物,看着章羽凝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套上,她的眸光从未离开过片刻。 章羽凝对这种盯凝,视若无睹。她身高172,齐肩中发带几缕挑染的烟灰色,夜探池家时换了比较方便的衣服。黑色修身夹克,内穿休闲背心,修身的小脚裤上套了一双短靴,中性美的飒然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幸背包还在,既然要从这里出去,那一定要利索点。她将头发半束半披,习惯性戴上露指手套,认真地扫视四周。 这个地方奇怪极了,大通铺一样的格局,几乎没什么隔断。她明明是夜里来的,这里却恍若白天,亮得耀眼,屋顶不是普通的吊顶,做了仿真天空,不远处的花园也似真似假。 关键是,这间房能明显感觉到是被玻璃围合,却又看不见门在哪里。有没有监控还不好说,章羽凝把包里监控扫描器拿出,准备开始为逃出这里做准备。 她四处寻找破门办法,敲敲这里,查查那里,此时池念已穿上了红色吊带裙,柔滑的真丝缎面,深V露肩的设计,荡领下隐约能看到白皙的沟壑,这套细腰鱼尾服看起来像晚礼服,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性感至极。 章羽凝的视线范围内多了一抹红,她忍不住抬头,池念正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慵懒的长发落在胸口,锁骨隐隐可见,她捋了捋头发,一半披在后,一半垂挂前。 “你穿成这样逃命?”章羽凝没有抬头,蹲着捣鼓自己的工具包,池念没有即刻回答,很快红色的身影就闯入了眼帘。 “豪华的牢笼,当配高贵的困兽,不是么?”她好像在嘲讽自己,说话间也跟着蹲了下来,事业线的弧度,格外显眼。 章羽凝无意中的一瞥,就让心脏漏跳了一拍,那里的手感和柔软,真是记忆犹新,想忘都难。可池念的话,倒是言之有物,听得人无力反驳。 “说得也是,再豪华的地方,一旦用来关人,那跟牢笼没什么区别。” 池念笑而不语,只是认真发问:“有头绪没有?” “这里应该有机器人吧,你们池家搞科技研发,人工智能走在世界前沿,所以房子才能搞成这个样子。”她手拿探测仪四处感应,仪器虽然有反应,但找不到监控在哪。 章羽凝剑眉微锁,陷入沉思,迅速思考办法,她没发现自己专注时,池念正目不转睛盯视着,那柔情似水的眼神,透着若有若无的光,像一种深深的迷恋。 “机器人是有,可房间没有。” “你都怎么出去的?”章羽凝问出了关键,池念如果被关在这里,总要出去吃饭吧,那花园和高尔夫球场也不是摆设,这么高配置软禁一个人,这池经是没坏透还是另有目的? “我?走出去。” “嗯?” “开门。” 房屋系统识别到池念的声音和关键词,左侧的整面玻璃开始泛着蓝光,像电脑界面一样出现了许多按键,那些按键呈现出立体感和颗粒感,透明的键盘上面有操作指引,随后这扇玻璃门哗然打开了。 章羽凝知道琉璃岛科技发展迅猛,也知道池家专门研发这个,但没想到一座房子里已经可以达到如此境地,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有办法出去,还玩我?”她有些恼火,说着把自己那些老古董设备装进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池念却笑意不减,跟着过去,开始哄人:“别生气,我说的出去是要出这个房子。” 章羽凝不接话,不想搭理她,好像被池念看了一场笑话。 “怎么进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出去还要靠你。”池念的沉着语气配上她这身穿搭,有种迷人的冷艳。 确实,出了这间卧室要面临新的问题。章羽凝情绪被安抚下来,总觉得在被池念引导什么。 池念又问:“找到总控制面板,是不是就可以破译这里的安保程序?” “可以试试。”章羽凝让池念把所有声控识别的控制键盘引导出来,她一个一个检测,想破解必须先了解。 池念照做了,她很配合地完成了章羽凝所需要的系统认知。 许多高科技的东西都是用编程和复杂的公式完成,精细化的运算、精密化的仪器让她这个IT小菜鸟有些吃力。毕竟她就是个自学成才的IT女,完全是兴趣所致,跟专业大神比起来,是个门外汉。 但总要尝试,再缜密的计划和系统,都会有漏洞,只是需要时间。 章羽凝对此兴趣很大,如果换个时间,她一定会逗留很久,这里像座科技馆,各种AI影像,触摸式控制,非常前进。 “奇怪,这些都是分式控制器,总控在哪?”章羽凝一筹莫展地看向池念,她也只是摇头,只是看向墙上的时钟,淡淡地说:“两点了。” “别催,催也没用。”章羽凝以为她用时间警示自己,池念只是笑笑不说话,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能进来就能出去,没有找不到门的道理。 章羽凝又走到厨房界面,机器人正在充电,没有启用,据说平时都是机器人做饭,洗衣服,晾晒,搞卫生,科技发展到至今,智能代替人工,不知是人类的悲哀还是进步。 摸了约莫半小时,章羽凝就掌握了这里所有的智能开关以及功能,包括机器人的运作和功能使用,这期间池念一直在看时间,是在算时间还是在等什么? 过了会,池念收回视线,拿上自己价值不菲的咖色名包,随时要走。 章羽凝见她这阵仗,说道:“我还没找到门在哪里,你就打算走了?” 沉默片刻,池肃然说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这座房子想给你看的,科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章羽凝停下手中活,愣愣地望着她,池念意味深长地笑笑,挎包走向花园。 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却叫章羽凝陷入了沉思,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蕴含着什么关键信息? 既然是人工智能,真的可以凌驾人的智商吧,想要控制这整座屋子的开关,就必须拥有一套完整复杂的智慧型系统,那总系统只可能在......章羽凝目光一骤,看向在充电待机的机器人。 机器人通体泛白,仿照人类的身高体重设计,如果加上一层仿真皮肤,无法想象会有多像真人。 章羽凝走过去打开控制系统,先让机器人继续沉睡,在不受干扰情况下,进行一顿操作。果然花园处有道隐形门打开了,延伸的空间正是电梯,可以通过设定好的开关,直接把人送到一楼。 池念本来在花园逗鸟笼的鹦鹉,发现门打开后,看向章羽凝,笑着说:“看来选择你保护我,是对的。”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她一点不意外,也没有惊喜。 “是池小姐指导得好。”章羽凝故意回答,总感觉这是池念故意透露的信息,这间屋子的出去之法,她可能本来就知道。 她也许在一步一步引导自己。章羽凝决定跟池念周旋到底,究竟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池念敛笑不语,侧身站在门口,化妆后的她与这身鱼尾裙完美匹配,长裙披发,挎着奢侈品的拎包,像T台秀的模特,笑起来又像那百花丛中飞出的蝴蝶,神秘妖冶。 即便池念所有的美都印进心里,章羽凝依然显得很淡漠,她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发现池念刚刚逗的那只鹦鹉翻白眼躺着。 “鸟死了。”章羽凝告诉她,还奇怪鹦鹉怎会这么安静。 “笼中鸟死了比活着解脱。”池念淡定地回答。 “那你刚刚还逗它,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高兴。”留下这句拽拽的话,池念走进了电梯厅。 插入书签 抱着走路 池念被关的地方在池家研发基地旁的别墅区,这小区几乎住的都是池上集团的高科技研发人员,其中一栋据说是池家的房产,所以章羽凝便找到了这里。 她通过破坏小区监控,敏捷地绕开安保找到别墅,本来想从地下室潜入进去,没想到那道大门的密码锁被破解时会自动开启陷阱,更没想到那里关着池念。 所以这里的一切环境都是假的,天空、花园、高尔夫球场,所有的豪华都是科技堆积起来的。正如池念说的,在里面看到的一切都是那座房子想让她们看到的,好像虚实难分的梦境。 电梯上了三层,直接到了一楼。按理说这里应该四处都是监控,包括玻璃密室,虽然章羽凝刻意用了屏蔽仪,试图阻拦所有信号,但出来得太过于顺利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池念跟着章羽凝走了几步,问:“去哪?” “先去我车那边,再离开这里。”章羽凝回答,感觉到池念的沉默,怕她觉得不安,又解释道:“车在公园里,后面去哪里听你的。” 池念点点头。 章羽凝喜欢骑行,摩托车藏在公园深处,她走路极快,全然不顾身后跟着穿高跟鞋的池念。这是一处坡地,上上下下很崎岖,就算有台阶,也有点累人。 凌晨三点,夜色还深,公园除了一盏盏孤寂的路灯,什么都没有。 琉璃岛是岛国,她们所处的首都城市叫琉璃市,城市海域宽广,水系发达,公园内种植着各种亚热带植物,天刚蒙蒙亮,风有些凉,吹得椰树簌簌作响。 为了隐蔽,章羽凝把摩托停在了高处,往上坡的路中间是台阶,两边很平坦,有点技术就可以骑行。 池念抱臂艰难地行走,终于忍受不了,停了下来。这逃命似的速度,让她气喘吁吁。 章羽凝大长腿走起来健步如飞,可池念不行。眼看两人隔了快十个台阶,章羽凝发现身后人没了动静,就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发现池念扶腰站着,不愿走了。 她微微弯腰,左手撑着膝盖,一脚蹬上,一脚在下,量身定制的贴身设计,就算屈身也看不到半点赘肉,整条裙子的收腰设计都恰到好处,妖红长裙下的身姿,章羽凝在“梦里”见过,每每想起都耳根发热。 “你还知道后边有个人?”池念语气有所不满,也冲散了章羽凝那些杂念,阻止了深度回味。 “谁家好人逃命还穿着高跟鞋和这种裙子。”章羽凝边说边折回去。 “逃命也不能邋里邋遢吧。” “你可以穿运动鞋,那么大地儿没有休闲服和运动鞋吗?” 池念哀怨地望着她,皱眉回答:“没有,我不穿那些。” “你的意思是你的衣柜里只有名牌礼服裙和限量款高跟鞋?” “是。” “行。”不愧是豪门千金,章羽凝心里嘀咕着,走到她身边准备放缓脚步。 当她要慢步行走时,被池念拉住:“你不管我?” “我这不下来等你慢慢走了,还要怎么管你?” 总不能把自己鞋子脱给她吧。 池念只是望着她不说话,像在等待满意的解决方案。 章羽凝被她攥着,不小心碰到了手,池念手指冰冷,让人初夏的凌晨真凉。 池念倒没有强迫她要怎么样,只是章羽凝有些心有不忍,而且她脑海中总会想起池念在床上说的sa话,甚至有过泪花,很难不让人怜惜。 可她不能一次次为池念破坏原则吧,她的原则是不为感情折腰,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不遭人威胁,就算为金主萧家三小姐做事,也是自己心甘情愿报恩。 一辈子,了无牵挂,图活个自由自在,安乐到老就行。 可,池念是老板,自己是不是也要摆正姿态? “那,歇会吧。”章羽凝瞧这里目前安全,选择暂时妥协,毕竟自己是保镖,池念是老板。 “脚破了,歇再久也走不了。”池念抬了抬脚踝,后跟已经破皮发红,这双约6厘米高的黑色细跟尖头鞋,一看就是定制款,后跟靠一根镶了真钻的细链挂在脚踝,而磨破脚皮的正是这最昂贵的东西。 章羽凝正寻思着怎么办,池念站起抬手:“背我。” “什么?” “不说第二遍。”池念说这话时没什么笑意,但表情瞬变,笑意浓浓地说:“你答应要保护我的。” “我是保镖,不是保姆。” “所以不背?” “从没背过人就。”章羽凝独立生活这么多年,没有讨好过谁,从有记忆开始,就懂得一切要靠自己,恰恰是她曾经的自负和傲气吃过大亏,幸运的是遇到了三小姐,为她打开全新世界,拥有自己一片天。 章羽凝以为这种拒绝会让池念生气,可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时,章羽凝下意识地闪躲,池念的眼神能直击心房,每次对上都会莫名心动。 她记得电视上的池念并不会这样。 池念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着,等着。这让章羽凝反而不自在起来,两人就这样僵着,池念的手也没有放下。 她忽然有点心软,觉得自己对老板该换个态度,只是总会想这会不会是池念的套路呢? 不管了,最多套路三个月而已,她刚想妥协,池念生气地放下手:“我脚伤了,你都不愿意背我,我还能指望你保护?”说罢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小性子终于上来了吗?章羽凝感觉自己掰回一局,可她决定背了就会做,于是大步跨向前,冲到池念前面,爽快地说:“我怎么敢呢,大小姐上来吧。” 池念望着她,说:“不勉强?” “不勉强,就算勉强,您也是老板,这三个月听您差遣。”章羽凝怕池念不方便,下来一个台阶,拉她转过身来,半蹲下,调了个最合适的高度和位置,说:“上来吧。” 给台阶就下,池念倒没有真的发脾气,只是迟迟没动,章羽凝蹲了半天腿酸,便转头看向身后人,发现池念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莫名伤感,在发现她的目光时,这个眼神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慢腾腾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裙子没法背。” 章羽凝听后打量了她一眼,这身奢华至美的华服,从肩头到小腿,都包裹着身体,步子都跨不大,能够走这么远算不错了。她竟然忘了这茬事,可池念是故意的吧?溜自己呢? “那不然您还要怎么办?”章羽凝不乐意了,挺直腰板,看了一眼手表,觉得两人耽误了太久,但依然耐着性子说:“就还有5分钟的路,不然坚持一下?” “抱我走。”池念再次张开手。 章羽凝没有说话,而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公主抱?”除了这种姿势,应该没其他可能了。 池念笑着点点头。 “我......” “你都跟我睡过,还怕抱我?” 她轻按额头,又是这句,为了阻止池念说出更有尺度的话,章羽凝摆手示弱:“好好,我抱,我抱。” 提及这件事,章羽凝就像被人扼住脖子,说是做梦又不是,确实很真实,自己也享受了一番。说不真实,又恍恍惚惚,有些地方记得不那么清楚,憋屈难受又无力反抗。 她弯腰做公主抱姿势,池念抿嘴轻笑,伸手过来勾脖子,章羽凝右手托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左手将双腿抬起,轻松起身。 池念很轻,165的身高恐怕不足百斤,她很自然地就靠在章羽凝的肩膀,熟悉得不像第一次。章羽凝为了赶时间,脚步飞快,生怕真的被发现。如果被人追赶上来,带着池念连打架都会受限制。 池念靠得太近,脖子那边能够感觉到呼吸的微热一阵一阵的,惹得她有些心痒。她不敢把这种影响,体现在手上动作,怕池念发现自己心生其他念想,所以步伐就更快了。 “慢点走不着急。”池念声音从耳边传来。 “摔不着你,放心好了。”章羽凝只想赶紧放下她,不知为什么,抱着池念时,心里总是一涌一涌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是池念穿着性感美艳动人,还是因为发生过关系?她不知道了。 她不是花痴,从不会折服于美女的颜值,论美,萧氏三小姐的混血脸无人能及,章羽凝不明所以,只知道池念抱她抱得很紧。 公主抱的这五分钟,章羽凝在万般情绪中度过,终于看到了车影。 “到了。”她立即将池念放了下来了。 “谢谢,走吧。” 竟然还说谢谢? 章羽凝把车推出,见池念穿得太少,怕她冻着,便将自己夹克脱下,递过去:“穿着吧,一会骑车风大。” 池念双手环胸,饶有笑意地说:“不容易,知道关心人了。” “你是老板,我可不敢冻着你。” 池念没有多语,笑脸盈盈地接过,套在身上时,笑意更深了。章羽凝又把头盔从把手取下,说:“为了安全戴上吧。” “不要,头发会乱。”池念头发微卷,精致的形象与这摩托格格不入,她直接了当地拒绝这种有损形象的行为。 “发型重要还是命重要?” “都重要。” “戴上。”章羽凝坚持。 “不戴。” 拗不过她,章羽凝直接放弃了,本来想把自己头盔让出去,结果人家不领情。 美,重要过一切呗。 她将头盔扣到头上,跨坐到座上,大长腿撑起车,保持好平衡,还没开口,池念就自己侧坐上来,很自然地抱着她的腰,沉音说:“去八音路。” 这一声伴随着摩托车的引擎,像出发的宣言,指向一条未知的转折路,而池念手中那个天价手提包,片刻也没离开过。 插入书签 也是保姆 八音路,贯穿南北,是琉璃市城市中轴,也是最繁华的道路,路东是行政楼群,路西是商务办公建筑,最高的是池上集团的地标,虽然是建筑天际线,但两边却被萧氏集团两大双子楼围住。 池念要去的是八音路的后花园——迪安公寓。这不是什么豪宅,算中高档的公寓,多为金领白领在住。章羽凝在池念指导下,骑车进入了小区,还没天亮,她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进入小区池念都是指纹识别,好像早有安排。 公寓在顶楼,共68层。站在电梯里,章羽凝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电梯监控,这样真的不会暴露行踪?就不怕池家找来? “你在担心什么?”池念察觉到了她的小心谨慎。 “这可是在池经眼皮底下。” “那又怎么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章羽凝不懂她的策略,这次好不容易逃出来,应该是要有计划地避开池经,并且筹划着反击吧? 池念并不简单,她的种种表现,都让章羽凝怀疑那个天真单纯、活泼外向的千金,只是装给世人看的。 豪门争斗的水很深,池念只有股份,没有人脉,怎么跟以池经为首的那群老股东斗呢? 池念没有回答,而是困顿地打了个呵欠,电梯“叮”地响了,走出去竟是独门独户的房子。按理说,这里的房子应该是一梯两户吧,档次还行,毕竟市区,但与池念这种身份是不匹配的。 可当池念打开入户门,章羽凝才觉得自己见识短了。两户被合并成一户,整层都被打通,平平无奇的普通公寓,变身成豪华大平层,朝东整面墙都被玻璃取代,整个市区的繁华尽收眼底,制高点的视野,可以跳过遮挡的高楼,直面池上集团和萧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没有阳台,到处可以看风景,玻璃墙前分别架着天文望远镜和长焦镜头的相机,家里所有的家居都是语音识别,幕墙前边放着一台办公桌,所有办公室需要的电脑、笔记本、投影、机器人助手一应俱全。 章羽凝发现,这个房子东西区隔分明,东为办公区,西为生活区,两室两厅两卫一厨格局清晰,两个区域中间隔着移门,像两个世界平行交错,一边是明争暗斗的名利场,一边是居安一方的普通生活。 “我去睡会,7点做好早饭叫我。”池念留下这句话,走进了主卧。 “我是保镖,不是保......”章羽凝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了关门声,连拒绝都不给机会,但好像也拒绝不了。 她不是保姆,除了负责人身安全,还要负责日常起居吗?做饭,章羽凝会,可给人做饭,这是人生头回。 这地方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池念是不是早有打算?章羽凝觉得她很奇怪,接下来要干什么,完全不知道。如果池念未来夺回家业,这对三小姐来说,是莫大的好事,这计划要不要告知一下金主呢? 不急这一时,还有三个月时间,要好好调查心中那些疑虑。 章羽凝思忖着走到厨房,双开门冰箱里食材丰富新鲜,一切都有人提前安排好。她不是被关着吗,怎么能恰好有这样一套房子?池念有房子确实不奇怪,可在出车祸和被软禁的双重威胁下,怎么能从容地住进这种万事俱备的房子里呢? 一夜没睡,章羽凝也有些困意,开放式厨房的吧台有台咖啡机,她给自己做了一杯美式。走到落地窗前,东边隐隐发白,朝阳未显,泛着不明显的红晕,像黑夜在力挽狂澜,不让白昼涌出。 她疲惫地揉眼,开始复盘昨晚发生的种种。 章羽凝开了家很小的诊所,只看感冒发烧过敏小症状。因为投资小,自己经营,只聘用了一名护士,她很随性,动不动就“旷工”,医生不在,护士就只能卖卖药。 那天看到新闻后,她就决定夜探池家。章羽凝前后探了池家五处豪宅,除了发现池经是流动居所,每一栋里面住着不同的女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有效信息。 她是最后才到了研发基地,她晕倒时倒没有受到重击,应该就是药物影响。 药是什么时候被下的?竟可以让意志坚定的她,和池念不受控制地上了床。 随后跟池念也算齐心协力找到了逃生的办法,一路顺利,没有任何阻碍,连报警器都没响,也没有人追。就是过于顺利了,不知道是不是池念自导自演,章羽凝甚至怀疑那场车祸真伪。 眼前这个池念是真的很可疑。 带着疑惑,章羽凝随意做了点早餐准备着,离七点还有半小时,她太好奇了,走到池念的主卧前。 徘徊了一会,她想敲门又停下了,转而扶着门把手,轻轻拧动,没有反锁。房间拉着窗帘,黑暗中有微光,那盏微弱的小夜灯,在床脚的插座上,温和地发光。 房间除了一张两米大床,就只有衣柜,因为装修清冷,小夜灯的黄色光晕,让整个房间多了一丝温暖。 章羽凝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发现池念往右侧躺着,包在枕边,左手还抓着包带,睡姿非常警惕。这个包从密室到这里,从没离过她的手,就算是全球限量款,对富可敌国的池念来说,也不算什么吧?莫非里面有什么秘密? 池念的睡容很美,只是眉头紧蹙,好像处在一种高度紧张中。章羽凝想到当初查看车祸伤者,池念伤到了头,按照那个创伤面肯定要手术,只要手术就会留下疤痕,就算做了医美,按照车祸时间和手术康复时间来推算,也应该有迹可循。 她好像睡得很沉,小心点就是了,万一被发现就说来叫她起床。 想到此,章羽凝走到床内侧,蹲下望着那张睡容,心中有些动容,但还是下手了。池念的边发有些挡脸,章羽凝缓缓靠近,伸手先把头发往边上拨了拨,她记得伤口在太阳穴上方,便用食指的指腹在发丝里面轻擦,寻找疤痕的蛛丝马迹。 没有,竟然真的没有,这不合理,车祸她没看错人,肯定是池念,那个明显的外伤作为半吊子医生,也不可能记错地方。 眼前这个池念,是真的池念吗?可如果不是,怎么会在池家基地豪宅,如果不是,哪来钱搞这么大的房子?可车祸的伤呢? 一系列疑问让章羽凝更加困惑,真是迷雾中又见迷雾。 她怕吵醒池念,没有发现旧疤,也只好收回手。 此时,池念本来紧蹙的眉头松了下来,两条光臂在外,章羽凝站起准备悄悄离开,她感觉房间有点阴凉,担心池念着凉,忍不住弯腰想把那层薄被往上拉。 由于池念一只手夹被,一只手紧紧拽着包带,被子拉不上去,章羽凝只好试图把她手提起来放进去,没想到池念忽然睁眼,瞪望着她。 “你干什么?”池念语气冰冷,眼中透出的锋利,仿佛能将人刺穿。 章羽凝正好碰到她扶包的手,见这架势,忙松开,苍白解释道:“我来叫你吃早饭。” “到时间了吗?” “快了。” “我说七点就七点,不需要早到。”池念严肃地说,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那个包,敏感到警惕,她侧躺没动,只是手将包按得更紧了。 本来想关心一下,被这么呵斥,章羽凝有些心有不平。她也懒得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站住。” 章羽凝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你还没回答刚刚想做什么?” 章羽凝脸色“唰”地变了,但她只是悠悠地转身,傲气地说:“我做什么?偷你那值钱的包,还是觊觎你的美貌?” 池念却坐了起来,被子从上身滑落,她竟是lu睡的,没穿衣服。 章羽凝感觉到自己眼睑神经性的跳了跳,心脏也怦怦直跳,再次回想起跟她在床上贴贴的感觉,两人那时候的距离一丝缝隙都没有,紧紧相靠时,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她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章羽凝别过脸,避免看她,却听见池念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后者可以,前者不行。” “不稀罕。”章羽凝有些不痛快,正想出去。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池念又变得跟之前一样,语气轻松,略含笑意,调侃自己时轻松自如。 “药物驱使的一时上头,池小姐难道当真了吗?”章羽凝开始语言反击。 “你可以当无事发生?” “我可以,你行吗?”章羽凝转头正视她,语气漠然得很。 池念果然沉默了,她没有说话,微光照不到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她靠向床背,抬头挂着淡淡笑意:“不行。” “当三个月保镖,我答应的不会食言,你放心好了。” 章羽凝依然有些气不顺,但也没有减少对池念的怀疑,那包里藏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越不让看,她越要找机会瞅瞅。 插入书签 当做同居 章羽凝重新准备了早餐,三明治搭配牛奶,又给池念准备了咖啡和中式餐点给她选择。冰箱里都是半成品,做起来快而简单,也不知她的口味是否挑剔,只能做到如此了。 她坐在餐桌前,听见洗浴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池念应该在沐浴,章羽凝没什么胃口,就在房子里面到处走,去到隔壁办公区,发现内间是健身房和游戏厅。 这样陪着池念,好像有些荒废人生,不知能不能获取有用信息,心中的疑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她站在落地窗前,望见初起的朝霞,正努力地从昏暗中爬出。 超高层建筑穿透浓雾,楼顶高耸入云,忽隐忽现,玻璃墙上开始折射出朝阳的无力,等太阳完全升起,那刺目的光第一个要射的就是这些自以为俯瞰众生的高楼。 平时这个时候,她还在赖床,这次通宵没睡,能看到琉璃市这样的日出,也是头一遭。 她正有些晃神,池念的声音传来:“过来陪我吃早餐。” 章羽凝转头,眼神一滞,池念站在移门口,光面真空的长白T恤,一泻而下,光滑细长的腿一览无遗,那透明的丝面遮不住她纤长丰满的身段。她只系了第三、四个衣扣,胸前的弧度和坚ting透过薄衫,清晰可见,下身的黑色内裤,连边角的蕾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刚洗完澡,她长发半干半湿地垂挂着,偶见几滴水,从锁骨滑落衬衫上,印染了一层剔透,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我吃过了。”章羽凝没胃口。 “那就坐过来陪我吃。”池念没等她回答就转过身去,衬衫前短后长,恰好盖过臀部,这衣服像古代的轻纱遮体,薄薄一层,什么都能看见。 章羽凝没有拒绝,过于情绪化就没什么意思了,反正大家现在的关系也说不清,说是老板,池念也没说开工资。说当保镖是对于身体的偿还,也不过就是一种表面说辞而已。 暗灰色长方形餐桌,隔开了两人,那个包池念果然带了出来,放在了手边。章羽凝一言不发,像极了听话的下属。 池念望着三明治似笑非笑,但还是拿了起来。 “你笑什么?早餐是粗糙点,但我也只会这些。”章羽凝知道对池念来说,这种程度的餐点过于简单,只不过她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做不出什么花样来。 “没什么,挺好的。”池念吃东西细嚼慢咽,嘴里东西没吃完绝不开口,举止文雅,动作讲究,跟出身还算匹配。 章羽凝没再说话,目前她还看不透眼前这个人,池念这团迷雾,时浓时淡。说起来,她极少真的生气,情绪稳定至极,只是在一些特殊时候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可她平常真实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呢? “接下来要干什么?”章羽凝问:“总不能每天待在这吧?”她也想知道池念下一步要做什么,会让自己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池念刚用完餐,淡定地抿了一口白开水,端着咖啡拎上包就往工作区走,她没有换衣服的意思,只是边走边说:“我今天要在里面待一天,需要你做什么,我会通知你。” “我能出去吗?”章羽凝想回诊所一趟,安排一下最近事宜,最好能去见一下三小姐,汇报自己计划,看看是否有一些更好的应对策略。 虽然眼前这个池念不知道真假,也不知目的在哪,可事关池家的变数,三小姐该知道,也说不定她那边会查出什么端倪来。 如果池念今天不打算出门,安全保障之下,自己离开一会会应该没问题吧? 章羽凝怕被拒绝,又说:“很快就回来,一个小时。” 池念走到移门,停了下来,回眸看她,眼睛深邃得像颗明珠,哪怕是白天,也会闪烁。她眼里藏着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感觉她一眼就能够穿透心底。 她莞尔一笑:“不能。”笑得很美,言语很烦! 章羽凝又被拒绝了,池念总会说“不”,拒绝得心安理得,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你需要我开你多少工资,尽管开口,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留下这句话,池念走向办公桌,独自坐进偌大的办公区。 工资?章羽凝轻笑,总算到了这一步吗?她不缺钱,得过且过就可以了。这件事本就发生得莫名其妙,她不过就是故意入局而已,她想要的可不是钱。 她现在对池念很好奇,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池念会做什么,池家会发生什么,三小姐知道后又会做什么。这一系列的真相探索,就足以让章羽凝感兴趣留下。 她最想知道的是,眼前的池念,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章羽凝会做到一个保镖该有的本分,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让出去就不出去。她无聊时,就去健身房打拳或者看点IT技术类的专题内容,这是兴趣所在,研究这些会让她快乐。 池念时不时会发出“送杯水”、“咖啡”、“甜点”、“坐在旁边不要走”等不同的指令。除了上卫生间,她几乎没离开过那张桌子,办公区域智能化到玻璃幕墙都是显示屏,上面被切割成很多小的显示屏,可以自由切换频道,控制面板就是池念手中那台电脑。 她一整天都在看屏幕,有时用笔记本进行记录,至于记录了什么,章羽凝不知道,这套智能系统,应该是研发基地那套基本配置,将来可能会成为流行趋势。 关键是,池念一直穿着那件透明衬衫,坐在正经的办公区,看着很不合适,却又给人一种感官上的刺激。办公主题的场景,衣衫不整的美女,章羽凝每次进去,都很平静,可只要池念稍稍转动老板椅正对自己时,那透视感的的视觉总会让人难以平静。 虽然两人滚床单的细节都是零零碎碎,可每次看到池念穿衣暴露,动人的颦笑时,那些交融的画面,热切的相拥,激烈的湿吻,就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放映。 章羽凝每次都努力让自己游离,对池念的美丽和魅力置身事外,这是一种最好用的“逃离”方式。她可不想因为发生了一次关系,就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池念背后藏着什么阴谋阳谋还不知道。 眼见到了黄昏,池念终于站了起来,活动筋骨,同时下达今天最后一个命令:“小章,去做饭。” “没见过保镖还负责做饭的。”章羽凝象征性地吐槽了一下,说好保护人身安全,怎么变成生活照顾了,陪吃早饭,端午餐,做晚饭,就差没陪着睡觉了。 “你可以不用把自己只当保镖。” “那还能当什么?” “可以是同居......”池念放慢语速。 章羽凝惊讶抬头,池念笑着接上:“室友,随便你怎么看,不用太刻意。”池念的语气很温柔,她转身准备伸懒腰,举起双手时,衬衫下摆上提,眼看内裤就要显露,章羽凝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持窗帘重重一拉。 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池念这个懒腰动作还没开始就收住了,她怔怔地问:“你做什么小章?” “对面都能看见。”章羽凝扯着窗帘,极力地想挡住池念暴露的部分,还没到傍晚,这里灯火通明,这么大面积的透明玻璃,对面任何高楼都能够窥见。 但窗帘是声控的,她只能拉着下半截来半遮半掩,其实因为透明面太大,如果不把窗帘完全拉上,也盖不住什么。 池念望着她,从憋笑的表情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章羽凝这才惊觉自己得行为很奇怪,她担心什么呢?担心池念被别人看了?这好像不该是她这个小保镖该做的吧。 “没事了。”她尴尬地松开手:“我去准备晚饭吧。”此刻只想赶紧逃离。 “外围加了防窥透明层,不用担心别人会看见里面。”池念竟然耐心解释了,章羽凝不听不答,权当无事发生,哪有人穿成这样在家里走来走去的,办公的时候正经点不好吗? “哦,好。”章羽凝不自然地回答,快速地溜进厨房,忽然又想起没问池念要吃什么,她打开冰箱,正烦恼着,池念走了过来,主动说:“晚上不吃碳水,给我准备轻脂餐,不要任何主食,不要加任何酱,蔬菜煮熟,牛肉五分。” 吩咐完之后,她坐去了客厅,恢复到居家状态,好像与办公时没什么两样。 保镖,保姆,同居室友......这才一天,身份倒多了不少。 “行。” 插入书签 你很老道 晚间新闻和财经频道提及池家时,总会把池念失踪的消息再报道一遍。池家千金失踪对琉璃岛来说是大事,她本该是池上集团第一继承人,一旦失踪对整个集团和经济影响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就是她手中的40%股份。 池家是家族企业,祖上三代就开始从商,发展至今,即使资产已经庞大到万亿,也不愿上市,让外姓人介入。目前集团内的大小股东基本都是池姓旁支亲属,中高层也多为家族人,因为池经早早入了集团,深得人心,势力根深蒂固。 “池总,对于池大小姐的失踪,您是如何打算的?” “对于妹妹的遭难,我深感痛惜,我们池家向来低调,谁对妹妹下毒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您的意思是,池小姐很可能已经.......?” “我不会放弃寻找她的,她还在车祸康复期,只要妹妹活着,我倾尽池家所有能力,也不会放弃。” 电视的声音不小,字字句句传入章羽凝耳中,闹哄哄的采访画面,终结在池经这句虚伪回答中。开放式厨房跟客厅没有间隔,池念似乎切换了频道。 所谓的电视,是个透明显示屏,被投放在白墙上,相比电视,没有实物线路的复杂,相比普通投影,这个高清画面比真电视屏幕显示的效果更好。 这里所有科技化的运用,都不是市面主流,池家向来注重研发成果,一款产品出来,内部会先试用一段时间,没问题才会安排入市。 池念这里用的高科技智能化的配置,别的地方没有,这似乎跟她身份也很匹配。 “请问莫警司对池小姐的失踪调查,是否有了线索?”又一个频道在采访着谁。 “所有的案件调查都不对外公开,不要再来采访我!”这声音浑厚有力,强势的威严,哪怕通过屏幕就能流露出来。 莫琳迪?章羽凝听出了这个声音。 这是琉璃岛国家警部刑侦处的处长,直接管辖琉璃市警察局,手握大权,作风强硬。池念失踪的事,是她亲自在跟。 池念托腮歪坐着,翘着二郎腿时,那黑色蕾丝若隐若现,她慵懒地看着电视画面,望着里面跟自己有关的一切,显得很无谓。 章羽凝基本是边做饭边观察她的表情,怕被池念洞察到自己目光,她很小心,每次都是扫视,很快移开。终于把轻脂餐做好,她端到餐桌,看向池念,没有说话。 池念随即又翻看了其他,像百无聊赖时的消遣,那些满天飞的新闻,网友的猜想,脑洞大开的千金奇闻,在她眼中更像个笑话。 她表情总是淡淡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总是藏着有话不言的沉默。 “饭好了。”章羽凝说。 池念关了电视走过来,看向餐桌时,有些惊讶:“怎么做了两份?” “怎么你觉得我是不用吃饭吗?” “你不是不爱吃这个?”池念说完脸色一僵,章羽凝盯着她,满眼狐疑,却没有问。 池念倒很从容地坐了下来:“一般人总喜欢加些酱汁,我以为不会有人像我这样。” “是,我是不爱吃,你这寻常的猜测真是准呢。”章羽凝故意加重了“寻常”两个字,或许池念是调查过自己背景的,可她确实没什么履历,应该查不出什么。 可想想,调查一个人背景资料,怎么会连饮食喜好都知道?她喜辣重口,不喜欢吃轻餐,最讨厌吃水煮菜,但因为池念要吃这个,懒得另外再做,于是自己也勉强跟着填填肚子。 池念眯眼,拿起刀叉,说:“吃饭。” 行为规规矩矩,素养极高,整个用餐期间都没说过一句话。章羽凝吃饭快,先去收拾了碗筷,池念真的一直在专注地吃饭,不看手机,不做别的,不分心不说话。 直到章羽凝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还没吃完。 “你先去洗澡。”这是池念第一次饭没吃完就开口了,章羽凝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不到,因为爱运动和琢磨不同的东西,不到十二点不可能去洗澡的。 “太早了吧。” 池念抬头,又耐心地说了一遍:“去洗,洗完有事做。”她温和的“命令”让人无法拒绝,章羽凝以为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就同意了。 昨晚回来自己还没洗,也没有睡觉,确实要发臭了。 走到卫生间,章羽凝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洗衣服,正想着是不是该出去买一下,抬头发现里面放着全新的内裤和长T恤睡衣款。 衣服上有不明显的皱褶,闻着有些香味,一看便是刚洗过的。这一看就不可能是池念穿的款式,尺码也是自己的,这是提前准备好的? 所以,自己很早就被池念看中了,那天瓮中捉鳖? 可怎么能算到自己找到那座别墅呢?不可能啊,这些事越来越迷了。 章羽凝闭眼接受水花的洗礼,脑海中蹦跶出池念各个时候的身影,有没有可能这套衣服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巧合吧也许。 正常推理根本无法用在池念身上,不合理,不切实际,不可能诸多因素在前,让章羽凝对池念的了解还停滞不前。 反正才两天而已,来日方长。 她快速冲好,走出淋浴间发现没浴巾。就在这时外边响起敲门声,还没等章羽凝回答,池念就打开了门:“浴巾忘记放了。” 章羽凝忙背过身去,伸手去接:“谢谢!” 池念却收回,让她抓了个空,饶有笑意地说:“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见没见过都不应该忽然闯进来吧。”章羽凝头上还滴着水,转身夺过浴巾,迅速将自己裹起来。 都是女的怕什么,章羽凝也觉得不该这么刻意,她捋了捋粘在头上的长发,池念另一只手把干发巾递来:“给你送这个怎么能用闯这个字。” “那谢谢你。”章羽凝没好气地接过,见池念还不走,问:“您还有事?” “不要吹头发,穿好衣服来化妆间。” 章羽凝故意想打趣道:“我差点以为您要帮我吹头发。” “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池念双手环胸,笑意不减。 “不用大小姐屈尊降贵了,请吧。” 池念笑而不语,松开了拉门的手。章羽凝长吁一口气,不让吹头发是个什么奇怪的指令,虽然她是喜欢自然干。 衣服很合身,也是章羽凝喜欢在家的舒适款,一件宽敞的大T恤加短裤,干什么都不受牵制。她擦干头发,捋顺后把洗浴间清理干净,出去寻找池念。 生活区不算很大,章羽凝还不知道化妆间在哪,但当她经过另个房间时,发现那里竟然是衣柜+化妆间,也就是说这房子只有一间卧室,那她睡哪儿? “进来。”池念本来坐在化妆镜前,转起来让座:“坐这里。” 章羽凝不知她要干什么,只好先照做,坐了过去。化妆镜跟理发店的很像,上面摆满了护肤品、化妆品、束头的发簪等等,上有灯下有柜,坐下后直面一张清晰的镜子,此时池念站在她身后。 她到底要干嘛,章羽凝盯着镜子中的池念,不由得警惕起来,背后交给人,总要注意是否会有偷袭或者其他危险。 被算计过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至少不能让自己失去意识下,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 两人的眼神在镜子中交汇,池念双手抚在她肩膀,继而捏出挑染的那撮头发:“太丑了,我帮你染回来。” “染发?”章羽凝一度以为自己幻听。 “你就留黑长直,不需要染色就很好看。”她说话时拿出一块毛巾圈固在章羽凝脖子,随后拿起调好的染发剂,动作熟稔地搅动两下,用染发梳开始动作。 池念真的说到做到,没有片刻犹豫,专注在章羽凝头发上。 章羽凝坐着不动,不吭声,惊讶之后好像放弃了挣扎。 “你怎么不反抗?” “我反抗了你就不做了?” “做。” “那不就得了,反抗无用。” 池念抬眸看了一眼镜子,低眉浅笑:“你这个人言而有信,说这三个月听我的就会听我的。” “那是你觉得自己吃亏了,要所谓的负责。” “你不认同?还是觉得吃亏的是你呢?” 章羽凝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觉得自己吃亏,但你也别总把这件事挂在嘴上,都是成年人了,你又那么老道......” “老道”两个字一出,池念手上的动作停了,表情冷了下来。章羽凝的视线一直在镜中人身上,但池念却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放下染发剂,拿出保鲜膜裹住她头发,嘴角划过一丝笑意:“1小时后,去洗头,可以走动。” 她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池念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章羽凝眉头紧了紧,搞不清池念的情绪变化,既然不在意这件事,为什么又这个反应? 插入书签 我的月亮 章羽凝在化妆间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起来,她脑海装了很多事,回忆关于池念的种种细节,也猜不透刚刚那个反应怎么回事。 “老道”这个词真的会伤人吗?可她就是很会,自己才是第一次,很多动作和交流都是池念引导的。 这次,池念应该生气了吧。 章羽凝不确定是否到了一个小时,直接站起来去重新洗头吹头发,一系列操作完成后,开始寻找池念的影子。 家里灯火通明,每一间房都亮着灯,只有办公区是黑的。 章羽凝以为池念进卧室睡觉了,也懒得去做什么,时间还早,她没什么睡意,想去办公区的玻璃墙看看夜景。 拉开透明移门,她才发现池念站在那里,正对着天文望远镜看些什么。 想到刚刚染发的对话,章羽凝不想面对,正要回头,听见池念声音传来:“过来,小章。” 她没生气么?章羽凝以为两人会僵持,或者至少池念会不太想搭理自己。虽然没表现出生气,但气场变化很明显。 池念情绪很稳,稳得让很多事情一闪而过,像一阵风,吹过也无痕。 “你怎么站在黑乎乎的地方?”章羽凝走过去,发现池念换了衣服,她周身散发着淡淡幽香,与那天晚上的味道一样,这不像高价香水味,也不似沐浴露的清香,更像身体自带的一种气息,令人迷醉。 走近才发现,她穿着黑色吊带睡裙,和晚礼服相比,这身衣服虽也裹着身体,但要相对宽松些,裙摆只到大腿,此时她正在低头看望远镜,那镜头直对长空。 夜幕低垂时,八音路的璀璨更甚,好似汇聚了琉璃市所有的光芒,每座高楼都极尽绽放着灯光,楼顶的发光字,楼体的线灯和射灯,像一件夺目的外衣,在夜空下一争高下。 “过来看。”池念抬起头,看向章羽凝,明亮的双眸倒映着万千灯火,心情看起来很好。 “看什么?” “看月亮。” 章羽凝看向天空,月亮被阴郁的云笼罩着,像被纱蒙住了眼睛,酝酿许久的光散发不出。她低眉看向镜头,被放大无数倍的月亮好像在动,确切地说是云在动。 “现在还不到十五,看不出什么。” “你再等等。”池念耐心地站在旁边,章羽凝歪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举目远眺,月光虽弱,但依然辉映着让的双眸。 章羽凝不知池念让自己等什么,视线继续聚焦在镜头里的月亮上。云好像被风吹动着,速度虽然慢,但能看得出来在移动。 今天好像是满月,云层移动时,圆边缓缓崭露头角,芒光初绽时,旁边的几颗星星也隐隐可见。 “这款望远镜很不错,适合观月。”章羽凝感觉月亮近在眼前,从未这么靠近过,心情竟然也随着豁然开朗起来,不禁赞叹:“原来这里至高之美不是市区的繁华。” 可惜,这些所谓的繁华,灯光的璀璨都是人造的,他们的浮华,也恰恰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浮躁。 章羽凝觉得池念叫自己过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看夜景。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月亮?”章羽凝收回视线站直,看向池念,她的眼睛像一扇窗,能映射出心底的东西,抬头望月时,她的眼神像火光燃尽后又无力地熄灭了,黯然幽深,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中。 池念在自己的世界待了会,轻抿唇角,收了收思绪,说:“我失去过我的月亮。” “你的月亮?”章羽凝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禁看向夜空,此时云雾散开,圆月高高挂着,仿佛近在眼前。 月亮大概是个形容词,又或者在说一个人吧。 池念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章羽凝,那一瞬,悲戚的眼神变了,聚焦目光后尽是含水的柔情,心底的往事,回忆里的悲伤,好似要涌出,这种眼神令人心疼,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在章羽凝心里徘徊。 但是她没有,行为克制总是可以的,只是在想这种能伪装得出来吗? 正当章羽凝还在揣测池念的心思,却听见她说:“小章,你该干活了。” 她的情绪千变万化,当真是切换自如,章羽凝的思绪几乎在被牵着走。 “我不知道除了保护你,我还有其他作用呢?” “你不是会IT吗?” “只是个小菜鸡而已。” “不用跟我谦虚,也别试图减少工作量。”池念开始显露资本家的嘴脸,果然保镖就是个官方说法而已,她看中一定不是自己那点格斗技能。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章羽凝一直期待着这一刻。 “干什么您吩咐吧。” 池念去办公桌找东西,黑灯瞎火,章羽凝正想用声控打开灯,池念却抢先一步:“不要开灯。” “你看得到?” “月光就是灯,我看得到。”池念说着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两张打印纸,递了过来:“这是几个网站的破解密钥。” 章羽凝接过,借着窗外的月色,隐隐看见了好些个长串密码,再看要攻破的网站,竟都是些最高隐私的数据网,里面几乎可以涵盖一个人的生存痕迹。 在哪里消费,花了多少钱,一周在哪些公共场合出现过,只要有监控,只要用手机消费,只要用身份证登记过,但凡跟联网的东西有过半点接触,这里都能查到。 可以说,互联网和大数据时代让所有人的行迹无处遁形。 “第二张是我要查的名单和身份证号码。” “你这是要让我做黑客啊?”章羽凝反应过来,池念笑着摇摇头,指向那串密钥:“这才是黑客做的,你要做的是,筛选出有用的信息给我。” 池念这是要抓人把柄,去拿捏别人吧。按照池家目前的持股,池念只要有人回到集团不是难事。她拿出来的这个密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看来池小姐已经拥有自己的团队了。” “暗网只要出钱,什么都有。” “那你只要找暗网里各种人帮你做事就行了,找我做什么?” “暗网没有你。”池念的眼神很幽深。 章羽凝抬眸,这句话真是.......但凡往撩人方面想,就容易上钩,但其实也算池念在承认是她选中的自己吧? “我能力有限,可别叫您失望了。” 池念唇角隐隐含笑,没有回答,每次想勾点什么话题出来,她都沉默了。 “等信息整理出来,我会告诉你要见谁,今晚你能工作到几点就几点,困了就进来睡觉。”留下这句话,池念走出了工作区,但她开始打电话了。 进来睡觉?章羽凝看向她时,池念已经转身出去了,那个包依然没有离过手,好像被焊死在了手上。 工作区和生活区的移门虽然隔音很好,但坐在办公室依然能够听见池念轻微的外语,之前池家就有过报道,说池念语言天赋极强,精通五国语言,她终于开始有所行动了吧,切换着语种跟不同人电联。 池上青总会留点底给女儿,这池念如果是真的池念,也总会有些自己东西吧。现在看起来,她能够去暗网找黑客,足见她是个有胆识且有手段的女人。 章羽凝确实喜欢夜间模式,越晚越清醒,再来点黑咖或浓茶更精神。池念给的名单其实不多,一晚上应该能搞定。 在此之前,得看看自家情况了,章羽凝先打开门诊监控,查看这两天有没有人去找自己。她的手机从来不会响,只有她主动联系别人的份,很少有人能找到自己。 四倍数看监控,章羽凝快速浏览着,当看到有个女人在门口徘徊时,她按下了暂停键,确认是谁后,拿起手机立即联系。 “喂,羽凝,三小姐要见你。”电话那头是清冷沉稳的女音,接电话直接说明来意,站在监控下的也是她,每次找人都是这种方式。 “成瑾,我跟池念在一块。”章羽凝提及池念名字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池家失踪的千金池念?” “是。” “好,知道了,我去汇报三小姐。” “嗯。” 两人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把电话挂了,全程对话不超过十秒,章羽凝挂了电话,寻思着后边还是得找时间见一面三小姐萧长盈。 电话那头的人叫蓝成瑾,人称大管家,三小姐最得力的心腹干将。章羽凝对萧长盈来说,更像个编外人员,偶尔需要时,随传随到,平时没事也无需在身边。 池家一直打压萧氏,萧氏也排挤池家,这两家势同水火多年,到萧长盈手中,萧氏集团的局势也很微妙。 章羽凝继续进入工作状态,池念电话的声音也渐渐熄灭,可能已经去睡了觉。她埋头苦干时,不知时间,十个人的关键信息提炼,花了她好几个小时,等困意袭来时,又凌晨了。 两点了,再不睡,可能要猝死吧,章羽凝已经通宵过一天,该去休息了。她合上电脑,走到生活区的客厅,迷茫了。 她睡哪里?刚刚池念说“进来睡觉”,是要睡一起? 虽然两人上过床,但毕竟不清醒,现在理智情况下,又是老板下属关系,就不合适了。再说,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多个人,章羽凝也不会自在。 于是,她躺倒在沙发,抱着个靠枕直接秒睡了。 章羽凝学过格斗,加上小时候的经历,就算睡着也很容易醒,所以身边有人,她必定会知道。没睡一会,她就感觉沙发旁边有东西靠近,猛然睁眼发现竟是池念。 “你干什么?”章羽凝差点惊坐而起。 池念蹲在沙发旁,目光柔和:“进去睡觉。” “进哪里?就一个房间。”章羽凝连被子都没盖。 “我房间。” 插入书签 如影随形 章羽凝不习惯跟人睡一起,更不要跟池念这样危险的女人在一张床上,她魅惑至极,神秘又勾人,虽说不会先性后爱,但防患于未然也有必要,毕竟自己是三小姐的人,也是带着目的留下的,两人可以维持表面关系,但不能过于亲近。 “这沙发挺舒服的,我不喜欢睡床,就这儿好了。”她在想办法拒绝。 “沙发太软,对腰不好。” “我腰好得很,没关系。”章羽凝其实伤过腰,自家都是硬床,睡沙发自然不会舒服,这也不过就是她的推辞而已。 池念并没有理会,顿了顿,说:“我要你与我形影不离,现在你在外我在内,你是觉得房间是绝对安全吗?” “房间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怕黑。”池念的回答像在示弱,很难想象一个冷静自如,淡定自若的人忽然说自己害怕。 房间里有夜灯能够说明一个人怕黑吗?不管这理由能不能站得住脚,章羽凝都不想同意睡一起。 “你怕什么?”池念又问,似乎想用激将法。 “我怕?” “两米的床,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章羽凝笑笑:“池小姐,你没必要这么说,我怕跟你睡一起打扰你休息。” “我不怕,跟我进去。”池念伸手想去拉人,章羽凝反应迅速,手直接让开,让她抓了个空,这一霎,空气凝结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池念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忧伤。 章羽凝不想再有肢体接触,绝不想有。她避开池念的靠近,从旁边站了起来:“那各睡一边,你放心我睡觉平躺,不会乱动的。”事到如今,只能坦然面对,再强烈拒绝老板,反而显得自己太刻意。 “行。” 池念没再说什么,径自进了房间,章羽凝困得揉揉双眼,跟她走了进去。 房间的灯光依然很弱,仿佛一吹就灭,就像她和池念的关系,认识两天,互不了解,一切都从莫名其妙的滚床单开始。 她心中的起起伏伏都源自池念的怪异反应和神秘莫测,睡一起就是单纯睡觉而已,什么都别想。 池念走向床的内侧,章羽凝这才看清她这身睡裙,比之前的礼服有过之而无不及。背部几乎全露,吊带从肩头到腰,轻轻拎着裙摆,后腰的纤细,恰好地形成最美的弧度,肩胛骨的形状宛似蝴蝶,完美诠释了“蝴蝶骨”的骨感,裙角的长度只够遮住内裤,稍稍弯腰就会看见诱惑流出,隐隐可见的蕾丝边角,令人浮想联翩。 也许因为皮相美,也许因为出身自带的贵气,池念的纤瘦只会让人觉得身材惊艳,她坐下时,V领下空挡的沟线,从白皙变得微黄,受小夜灯影响,她连五官都变得朦朦胧胧。 “我每天七点起床,需要一杯拿铁和一片全麦面包当早餐,记得准备好。”池念说完这句话,便躺下睡了,安安静静地背对着自己。 池念的拎包还在那个位置,她躺下后也依然是侧睡那个姿势,还是那么喜欢把手臂放在外边,或许是为了保护那个充满秘密的包吧。 七点起来做早饭,章羽凝笑了,她平时没有早于九点起来过,反正这三个月的作息估计会乱七八糟,乱中有序就好了。 她困了,一张被子,另一边是池念,躺下就会想起两人缠绵的场景。还好这张床够大,池念也睡得靠边,章羽凝撇开那些杂念,平躺下来,开始闭眼。 困意还是很重,通宵一次,章羽凝急需补眠,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没想到,池念入梦了。 章羽凝梦见池念站在一个窗前望着自己,两人沉默相望时,她鬼使神差地上前,拥住了池念深吻,没有多余的剧情,也没有记忆深刻的对话,只记得池念温柔地回应了自己,那舌尖的温度淌进了心底。 这场美梦令人陶醉,至少梦里的章羽凝很依恋池念,那种感觉很奇妙,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知是不是熬太狠了,章羽凝睡得很沉,以前夜晚总会醒来几次,这次她一觉到天亮,把池念的交待忘得一干二净,毕竟没设闹钟,她也没有生物钟。 睁眼时,章羽凝的第一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一夜过来,她还迷糊着,直到发现周围陌生的环境,大脑才被激活,想起所有,更清晰地想起了那个接吻的梦。 这次真的差点成了春梦。 拿起床头手机一看,竟然九点了! 昏暗的房间因为拉着窗帘只有夜灯的光,床边也早就没了池念的影子,这一觉醒来,这场相遇和发生的种种,好似一场梦。 七点要干什么来着?章羽凝有点印象,但不多,就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她起床开门出去,客厅明亮晃眼,章羽凝开始寻找池念的身影,走到厨房时,见桌上放着牛奶和鸡蛋,她这才想起池念让准备早饭的交待。 是不是要挨骂了?章羽凝无奈地叹口气,走到办公区,池念果然在那里,她坐在办公室沙发,正在翻阅什么资料,她又换了一身勾肩墨蓝色长裙,因为太专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那个,我忘记设闹钟,睡过头了,不好意思。” 池念捧着文件夹,抬眸时眼含笑意,她头发烫了点蓬松,自然垂挂在肩头,两边长发被发夹松弛地夹住,低眉时留海不遮眉目,发尾下的锁骨也半露半显。 她抚着裙摆站起,笑脸盈盈:“没关系,去刷牙吃早饭换衣服,一个小时后出门。” 不知道是人衬衣,还是衣美人,池念今天这身长裙颜色虽深,却是让她风情更甚。墨青印花面,有朵不明显的花被纹在前胸,不落俗反而韵味十足,抹胸交叉的单边肩带,自然地提拉裙身。她戴着星月耳坠,星贴耳坠,月落脸颊,化妆后的脸更显精致,站起来时,裙子的包裹感,让她性感却不显媚。 这样的女人,谁顶得住,谁看了不迷惑? 章羽凝庆幸自己冷情,即便如此,也很难不欣赏池念的美。她竟也没生气自己睡过头,还准备了早餐,情绪稳定得可怕。 “嗯,哦,好。”章羽凝收回目光,又想起自己去哪儿换衣服?转过身来,还没开口,池念就说:“有一间衣柜是你的,自己挑衣服穿。” 章羽凝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的信息搜索还没完成,池念想出去干嘛呢?这样暴露自己,很容易被认出来,穿这么高调,回头池小姐的热闻又要满天飞了。 她迅速洗漱,吃完早饭后,来到化妆间,偌大的衣柜,不知哪里有自己能穿的衣服,章羽凝一面一面地打开,发现都是池念不同款式的裙子、高跟鞋和名包,几乎没有重复款,都是限量定制,从没见过同款样式的,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 打开第三个柜门 ,里面风格完全变了,有偏向职业的工装、行动方便的休闲风、宽松的运动款,都是自己的尺码,一看就是提早准备好的。 池念是有什么未知能力吗,竟连自己穿搭风格的衣服都能准备好,所以睡衣那些也都不是巧合,可她又怎么预料到自己会去夜探池家?这一点最令人匪夷所思。 她穿得那么高调,自己也得有点保镖形象,不然配不上池小姐的颜值和高贵。章羽凝挑了一款立领的白衬衣,外面套着休闲风灰色西装,需要正规点又不能太约束,她在裤装选择里,拿了一条黑色收脚八分裤,配了短靴。 章羽凝平时喜欢运动类项目,穿着以舒服为主,现在出门不知会面临什么事情,她将头发束成高马尾,利利索索地出去了。 池念等在门口,已经做好出门准备,章羽凝走出来时,她目光闪烁片刻,嘴角遮不住笑意。 “笑什么,很丑吗?”章羽凝寻思自己穿搭眼光应该没那么差吧。 “不是,很干练,很保镖。” 很保镖这个形容就对了,章羽凝挑挑眉,走到门口为池念打开,从离开这个公寓开始,就要警惕万分了,毕竟池小姐还处在失踪状态里。 走进电梯,章羽凝正要按一楼,池念却说:“去负二楼。” “开车出去?” “嗯。” 看不清池念要做什么,章羽凝也没有多问,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保镖本分。楼层很高,章羽凝担心中途会有人上来,往池念前边站了站。 “这部电梯不会有人上来。” “真的?” “嗯,只要去负二楼就不会中途停下来。” “好。”章羽凝让开了点,准备拉开二人的近距离,池念身上的香气总令人陶醉,这种陶醉很致命,美人陷阱的危险气息总是围绕着她。 电梯空间很大,章羽凝和池念站成了对角线。 池念始终双手环胸,一只手套着包,身姿挺拔。约5厘米的黑色细跟鞋,搭扣分别往尖细的两边延伸,时尚的设计感与长裙的匹配度极高,高跟几乎拉平了她和章羽凝的身高,她站直笔挺,气质绝佳。 她的穿搭永远走在时尚前沿,娇艳得不接地气,让身边所有的事与物都黯然失色。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还背对着我?”池念看向章羽凝。 章羽凝微微转身,往边跨了一小步,没有说话。池念轻笑,视线环顾,电梯下到12层时,忽然停顿,紧接着骤然下降后又停顿。 “小章!”池念难得露怯,章羽凝一步上前,手臂横在她跟前,冷静地说:“别慌,没事!应该是小故障。” 池念双手环绕抱着她手臂,紧紧靠着,生怕一松手身边人就离开了。 章羽凝望着她,蓦地想起昨晚那个深吻的梦,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像火苗似要燃烧,她用力克制着,才能满满熄灭。 插入书签 差别对待 电梯停在原地几秒,又正常开始下滑,池念的手没有松开过,章羽凝能感觉到指甲掐进了肉里,有隐隐痛感,是真的害怕么? 章羽凝掏出手机,立即拨打了维修电话,反馈了电梯情况。 见池念面色凝重,她解释道:“不用怕,可能是牵引绳卡顿了,不是大故障。” “嗯。” 池念放开了手,恢复原有的站姿,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刚刚那个瞬间的露怯,已是她这两天最大的波澜。 两人顺利抵达负二楼,章羽凝这才发现这是私家停车场,里面只有三辆豪车,这个电梯也只限池念一人使用,顶层超级VIP的专享,与这栋公寓的层次有些格格不入。 豪车分别是红黄灰,池念说:“你想开哪辆?” “都是你的?” “嗯。” 章羽凝挑了挑眉,倒不觉得奇怪,三辆跑车而已,池念就算停十辆也符合身份。 但没等她选好,池念就直接走到了灰色那边:“上车。”车是智能电车,识别出池念语音,自动打开车门。 “去哪里?”章羽凝明显是要当司机的,虽然她平时骑摩托,但车技也是一流,曾经差点加入赛车俱乐部,因为嫌弃训练麻烦被管束,就放弃了。 “去林顿庄园见一个人。” 坐进车里,自动驾驶功能开启了,章羽凝也算见多识广,几乎看一眼就懂得操作。她关掉自动驾驶,自己操作,情况掌控自己手里,才安全。 林顿庄园是临岛的一座度假会所,据说进去有很高的门槛,进门的凭证就是车价。她们驾驶的这辆千万豪车,会畅通无阻。 池念就不怕暴露行踪被池经继续陷害吗?还有什么人值得现在冒险去见的?会是昨晚名单上的其中一人么? 诸多疑问在心底,章羽凝没有问出口,抵达地方自然就会知道答案。 章羽凝开过很多次轿跑,也爱摩托和骑马,上手就会不自觉地飚速,但怕池念坐着不舒服,她开得很小心,在市区车流如水的地方也开不快。 车出了市区后,池念正低头翻看手机,章羽凝瞥了一眼,问:“不要做什么准备吗?” “哪方面?” “反监听设备,我随身带的。” “有什么用?” 章羽凝拧眉看她,很快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投放马路上:“池小姐,如果这个人对你有异心,想害你,怎么办,防患于未然也是我的职责。” 池念的目光转来,能感觉到她视线正对着自己,章羽凝忙着开车不回应。她沉默片刻,说:“不要叫我池小姐。” “那叫什么?” “除了这个。”池念再次低下头,言简意赅,从不说废话,有时不知道她话里意思,也许就是单纯不喜欢“小姐”两个字吧。 章羽凝说:“好的,老板。”说完这个称呼,她感觉到池念眼神抬了抬,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池念有时闭目养神,不知是疲惫还是在思考。章羽凝还是觉得见外人不安全,把手机递给池念,说:“我这手机就有反监听功能,充电口有个微型摄像头,你一会带着吧,放到桌上,对着你要见的那个人。” “你担心我?” “你是老板,我是保镖,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看不清池念表情,只听见她说:“也对。”声音轻微,轻得章羽凝险些没有听见,她攥着手机,没有再说什么。 车行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林顿庄园第一道大门,门口两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看到车的牌子就忙控制开关,打开道闸。车经过时,他们九十度鞠躬,恨不得低微到尘埃里,章羽凝看着他们无奈地摇头。 人类身份的参差,由财富决定,在琉璃岛这个国家,钱就是权,没钱的穷人,就是低人一等。 庄园里面有三栋别墅,每一栋都有五层楼那么高,每个消费的富豪基本都是包整层,庄园四处都是监控,还有巨型犬巡逻,管家式服务,整洁到令人惊叹,跟三小姐的蝴蝶庄园有的一比。 贵宾的行车通道都是独立的,没有会车的可能性,保证了私密和尊崇。章羽凝根据一路指示,开到专属停车位。 不知为什么,到这里面,章羽凝很自然地警觉起来,车停下时,池念就解开了安全带。 “你先别下车。” “怎么?感觉不安全?”池念听话地没有动。 “我先看看。”章羽凝下车后,先沿着车四周看了看,又四处扫视了一眼,尤其制高点,保安都是分区域巡逻,都是腰别电棍,牵着狗,但为了避免吓到贵宾,都会保持距离。 此时,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弟,像是要接客进门,章羽凝走到副驾驶车门边,拉开把手:“出来吧,老板。” 听到老板二字,池念瞥了她一眼:“在外面可以这么叫。” “其他时候?” “回家不许这样叫我。” 章羽凝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不懂池念介怀称呼做什么,两人说起来也不太熟,除了叫这些还能叫什么? “小姐,您好。”小弟标准化行礼姿势,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当代社会,他个高却一直总是弓腰,生怕高过贵客。 没等池念开口,章羽凝就挡在前面,说:“带路。”她不让任何人接近池念,至少要保持一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发生任何突发事件都可以预防。 “是是,这边请。” 章羽凝侧身看向池念,手臂甩了甩,让她上前一步,自己走在后边点就好,保护者必须在视线范围内。 但池念拉住了她手腕,章羽凝回眸,两人眼神对上了。池念的眼里总会有很多东西,千变万化的情绪在里面最终都化为了默然。 “走我旁边。” “那......” “走吧。”池念没给她反抗机会,姿势变成挽着胳膊,章羽凝只好曲臂让她可以耷着。 池念从容地往前走着,目光变得平和,将她弯起的手臂放下:“不用这样举着。” “哦。”章羽凝只好照做,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不懂池念怎么还不领情,非要这么挽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高跟和裙子走路很难走稳吧,穿成这样,认谁看到都容易迷糊,刚刚的服务小弟,可不就两眼放光了吗,只不过瞬间低下头了,不敢正视这么高贵的上层人士。 池念约见的人在二楼,包厢像套房,宽敞靠窗,她到达时,沙发雅座上坐着一位男士,他听见动静,看到池念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理了理领带,站在原地,面带微笑。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白色西装,戴着圆边眼镜有些复古又很儒雅。对池念的到来,他好像很期待,压抑着兴奋。 “池小姐,好久不见。”他伸出手来,章羽凝上前不想让人靠近。 池念拍拍她臂弯,轻声说:“小章,你去门口等着。” 她竟要支开自己吗? “女保镖?”那男人看向章羽凝,上下打量后,有些意外:“就带一个人,够吗?” “她一个人就够了,坐吧。”池念没有跟他握手,却满面笑意。 这种时候章羽凝就应该像个哑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她依然有点不爽,说:“有事叫我,或者电话。”她想强调提醒池念,这部电话可以监控,还可以反监听,门口距这个位置毕竟有点距离,但凡池念不在视线范围内,都会有安全隐患。 “嗯,知道。” 她发现这个包厢基本没有其他门,窗户是密封,也没有服务员,桌上有备好的餐点,章羽凝走到门口就拿出了专门监测的平板。 这包厢竟然装了四部摄像头,入侵摄像头系统,章羽凝一直轻车熟路,可以窥视到每个视角,不到五分钟,她就看到了所有画面,几乎是360°无死角把池念拍出来了,都是针孔隐藏监控,不知道是有所准备,还是本来如此。 她发现池念放好了手机,对着那男人,五个画面同时在平板上,章羽凝游刃有余,开始重点观察这个男人,也在检索他的信息。 这男人竟是池上集团的科学家,35岁,是整个科研部最年轻的骨干,有过多项厉害的科研项目,相传他是研究天体物理的,还有那个遇事不决的量子力学似乎也涉及得到,科学领域的成果很高。 虽然画面对着二人,可章羽凝不自觉地就会被池念吸引,她和那男人相谈甚欢,话比平时多,也不吝啬微笑,她搅动着咖啡,却是一口没喝。 为了不被发现,章羽凝开了静音,但通过口型能对出点信息,他们闲聊后便问道了最近池家的项目。池念的态度太温和了吧,对这个男的有必要这么热情吗?跟她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章羽凝有点不爽,她把今天的画面全部录下后,就合上了平板。 见面的意义在哪?她不懂,这个男人不是什么高层,抬高身份可以说是科学家,但池家那么多搞技术研发的,非得见他?就因为高帅? 见面时间不长,半小时就结束了,池念笑着走过来,说:“走吧。” 那男人还是站在原地,微微点头:“池小姐慢走。” “再见。”池念依然笑脸盈盈,全程没有冷过脸,跟在家里判若两人。 章羽凝闷不吭声地给她开门,池念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坐进车里。 “去哪里?回去吗?” “去你那。” “嗯?我那?”章羽凝有些惊讶。 “你之前不是想回去一趟吗,我陪你回。” 章羽凝是想回去,可也不是带着她啊,这样怎么见到三小姐,何况自己那地方除了门口监控,没有任何私密和安保可言。 “不用了,没那么着急回去。” “我想去看看,不可以吗?”池念坚持的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变化,独处时她都这样,可刚刚面对那男人却不是这样,这种差别对待让章羽凝心里失衡了。 也许身份关系吧,对自己有用的人,池念会比较重视。只是搞不懂,她要去自己家干什么。 “真的不可以吗?”池念见她沉默,又问了一遍。 “可以。” 章羽凝拗不过她,只好妥协。她发现,她永远在为池念妥协,打破自己原则,突破防线。 插入书签 就住你家 回到车上,池念躺靠着,侧脸对着窗外,柔软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一种沉重的孤寂感袭来。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车窗隐隐倒映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一路沉默寡言,这场看似圆满的社交变得了无痕迹,池念又跟之前一样,周身压抑着与世隔绝的冷凄。 章羽凝不懂,为什么她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好像曾经在绝望中沉睡过,苏醒后依然没有看见希望,眼里那盏灯塔,偶尔点亮后又熄灭了。 她的心底藏着什么呢?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池念? 章羽凝甚至能感觉到那个瘦弱的身体下,酝酿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具有牵引力,牵引的正是自己的心。 池家千金,不该是这样才对。刚刚社交桌上的她,才更像印象中的池念,才像世人眼中的池小姐。 她不要再去解读池念,再解读下去,破开的不是池念的铜墙铁壁,而是自己的防备外衣,真担心这身钢筋铁骨,有天会被人粉碎,被一些未知的可怕击垮。 章羽凝的小诊所开在平凡的闹市区,也就是普通住宅的楼下。连着底商的铺子,两层都被她买下了,楼下是门店,楼上是住所,从诊所内部楼梯可以直接回家,很是方便。 她一个人自由自在习惯了,诊所就看基础的毛病和卖药,平时收入来源主要靠网上卖一些编码,有时候玩游戏装备,甚至还会去参加赛马,五花八门的挣钱路子,没有固定工作。当然,为萧长盈做事,酬劳会更高,这套房子就是靠为三小姐设计蝴蝶庄园的安保系统得来的奖金。 好几天没回来,门诊变成了药房,以为要在池念身边很久,章羽凝索性让护士也别来上班了,以后就改成药房得了。 池念的豪车与这个居民区实在格格不入,很容易引来瞩目,但章羽凝还是硬着头皮把车开进来了,藏进了拐角,霸占一个流动车位。 章羽凝把池念请下车,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周围的环境可太普通了,监控只在每个路口和自己店门口,没任何安保措施。 她左顾右看,即便已经烂熟这片地方,跟左邻右里也很熟悉,也还是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毕竟现在是保镖,池念的安全才是自己职责。 “怕什么,这可是你的地盘。”池念语气变了,望着门口写着“章章诊所”,不自觉地露出欣然微笑。 阳光再次打在她的侧脸,那眼中熄灭的光又被点亮了。 是阳光的功劳,还是新鲜感的犒赏呢。她跨下台阶接触到了平凡,沾染烟火气后,竟会比平时更加轻松,自在。 地盘...... 章羽凝以前总爱跟病人玩笑说“我的地盘我做主”,其实她每个月都会拿很多免费的药到贫民窟,半路学了点医术,还奇迹般地考到证书了,就做了半吊子医生,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 这么街溜子的话从池念口中说出来很奇怪,却又好似很熟悉。 “看完可以走了吧?”章羽凝以为就是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走?”池念扬眉:“今晚就住这里。” “什么?” 章羽凝猝不及防,她诧异地望着池念没动。她从没带过任何人回家,哪怕萧长盈的人过来,都只是在楼下或者约出去。 “我家......” 她刚想开口推搪,池念就自己拉开了门,章羽凝不上锁的习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池念这是凑巧? 根本不给自己开口机会。 “池小姐,我家不方便住人。”章羽凝追到里面拦她:“也没有换洗衣服,什么都没准备,这实在不适合你这样身份的人。” “说了不允许叫我池小姐。” “那......” “不按照我规矩办事就得挨罚。”池念拿出老板派头。 “好好,你说什么都行,但是住我家......” “就罚住你家。”池念语气强势,不容拒绝,章羽凝嘴巴动了动,无语至极。 她说话时在环顾四周,诊所单层大约80㎡,被隔成两间,一间是药物专柜,一间是医生办公室,里面摆放着一张病床,给人挂水看外伤。 池念从不给章羽凝任何说不的机会,她竟自己寻到楼梯口,问:“这是可以直接进家门的吧?” “是......”这个字憋在口中,章羽凝不愿意说,没等她完全吐露,池念就径自上楼了。 “不是,池......不是,老板......”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叫她才好,池念每天花样层出不穷,真不知道要干什么。 算了,她是老板,她是老板,在心中默念无数遍这句话,章羽凝无可奈何地接受现状。 从没想过有天,妥协会成为她的日常。 池念走到门口,握着把手,挂着淡淡笑意:“也没锁?”说话间她转动把手,门果然开了。 “户内门也没什么好锁的。”章羽凝不会承认自己嫌带钥匙麻烦的,她觉得世上没有锁是安全的,至少自己撬锁技能没翻过车。 两层面积一样,二层虽然用来住人,可也只有两室,比起池念的豪宅,就像蜗居。 只是这层的格局,实在叫人惊叹,可以用奇葩来形容。很少有人会把房子搞成这样,可在章羽凝身上,似乎也正常。 进门就是开放式厨房,吧台代替了餐桌,吃饭囿于一个角落似乎就够了。关键是,吧台旁边放着沙发,隔着过道便是一张榻榻米式的大床,有种卧室不是卧室,厨房不是厨房,客厅不是客厅的感觉。 池念扫了一眼,没有表现出惊讶,对这奇怪的布局竟也见怪不怪,她从过道往内间走去,除了卫生间里面只剩下一个独立书房。 房子被章羽凝改造过,书房大得离谱,这个房子的面积几乎都是为了给它让路。 一张比肩墙宽的浅木书桌摆放在西侧,桌上放着三张超大显示屏,除了一个本子和几张凌乱的A4纸,没有多余的东西,桌前是一张电竞椅。东墙是一张书柜,可书柜里没几本书,反而都是泡面薯片那些速食和零食。 书柜前有一张白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东西,像字母又像是数字,看起来歪七八扭,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夹杂一两句中文注解的词语,字丑得让人看不懂。 见池念瞟见了自己狗爬字,章羽凝忙走过去拿着板擦一通清除,毕竟她的字不能见人不说,写的东西也只有自己能看懂。 池念笑而不语,望着她慌张擦白板,又看到了地上的垃圾桶,放着两本被撕页的书,有种看完就弃的既视感。 “我这地方这么逼仄,不适合住人的。”章羽凝还是想劝说池念打消留宿的念头。 池念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径自走到这间房唯一能待人的地方,她抚了抚米白色的飘窗软垫,说:“你晚上睡这?” “不一定,我哪儿都能睡。” 章羽凝一个人生活实在很随性,也没有规律,家里东西少得可怜,有时看起来就像没有住人,装修也是性冷淡风,灰白搭配,连窗帘都是米灰,没有一点暖色。 “飘窗太窄了,我要睡床。” “你应该没带化妆品和洗漱用品吧,我这儿都没有,睡衣什么都没有。”章羽凝还是不死心。 池念望着她,饶有笑意地问:“一定要拐着弯地赶人?” “也不是。” “不是的话,后备箱有一套旅行装,帮我拿上来。” 这怎么听着是有备而来?章羽凝哑口无言,找不到任何理由赶人,也不好再下逐客令,认命吧,反正就一晚上。 池念不可能睡得舒服,睡得不舒服,她明天自然会想走。 “行吧。”章羽凝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池念满意地坐在了飘窗,二楼不高,哪怕看远处的蓝天白云,也需要抬头。 章羽凝按照吩咐把旅行包拿了上来,时间还早,很担心两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尴尬地独处。 但池念正好给她派活了,让今天务必把所有人关键信息提取出来,这少说得干到后半夜。 她一旦干活就会很投入,回到自己的地方,用宽屏干活,事半功倍。同时开着三个屏幕,原本的工作量时长应该可以再压缩两个小时。 两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外面房间,章羽凝不知池念在干什么,听不见任何动静,当然干活时她就跟聋子一样,眼睛就只有屏幕里的东西。 傍晚,肚子咕咕叫时,章羽凝才意识到两人晚饭还没解决,她又习惯性地想去拿泡面,却见池念端着一碗面放到了桌上。 泡面被煮出了新花样,上面摆放两颗溏心蛋,还挤了点番茄酱在上面,另有一小团辣酱在碗边。 “吃吧,吃完好好加班干活。” 虽然震惊于池念亲自煮泡面这件事,可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下一句的压榨力足够抵消这碗面。 章羽凝挑起一筷子面,只觉得谁会在煮泡面时先加番茄酱后再加一勺辣酱?还一定要放两颗溏心蛋,这是自己喜欢的吃法,根本没人知道,她只有闲情逸致来了会捣鼓一下,平时就对付着吃了。 “你这泡面的做法跟谁学的?”她狐疑地看向池念,深度怀疑自己大脑信息被泄露了,不能够巧成这样吧。 “我倒想给你加两颗青菜,可你冰箱里除了番茄酱辣酱辣白菜什么都没有。” 也是,章羽凝寻思着这碗里恐怕也是家里最后两颗鸡蛋了。 “我下次买点回来。”她低头拌了伴,吃了第一口面,心情有些微妙。 “好吃吗?”池念忽然弯腰,轻声问道,语气好像还有丝丝期待。 章羽凝一口泡面还没咬断就抬头看向她,池念眼中的光竟还在,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她的心弦莫名被触动了。 插入书签 看不透你 第十一章:你的灯火 “你吃什么?”章羽凝吃完才想起来没伺候老板饮食,池念莞尔一笑:“你冰箱不还有一根胡萝卜么?” “额.......你不能吃那个吧。” “怎么不能吃,我已经吃了。”池念想拿走碗,章羽凝忙捧起来:“我自己洗。”她实在不敢相信池念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金贵人儿,会给自己煮方便面,更加无法想象她在水池边洗碗的样子。 好像天上的仙物,沾染了尘埃,总让人担心会变得不再美好,做什么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胡萝卜......这种怪异的东西,她以为只有自己会吃,正常人会把胡萝卜当饭吃? 池念对身材管理要求极高,晚上几乎不吃什么东西,都是轻餐,胡萝卜勉强吧,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临时买都来不及。 章羽凝迅速洗碗,发现厨房跟没做过饭一样,一尘不染,整整齐齐,池念是煮完面就收拾了?她会做家务??又一连串的疑惑在心中升起。 要不是垃圾桶有鸡蛋壳和胡萝卜皮,都不知道有人动过厨房。 “下次你别整这些活了,方便面我干吃都行的。”章羽凝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总觉得欠了池念似的,滚床单也没让她这样,一碗面而已。 “还想要下次?” “没,绝对没有下次了。”章羽凝连连摇头,放好碗:“那个其他你自便,我先干活去了。”她再次对上池念温柔的眼神,那眸光像一束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暖暖的。 章羽凝蓦地想起昨晚的梦,亲吻池念的感觉缠绕心头,又忆起床上很多细节来。她被吓得打了个机灵,这种回味的沉沦,很可怕。 感觉到盯视的目光,她抬头,池念的眼底又如一汪清池,距离感从眼底流露出,她正色问道:“两点前做得完吗?信息我要用了。”说起正事,总会有那么几分沉重。 章羽凝发现池念手中的包换成了黑色,大小差不多,牌子和款式变了,不管哪个包,都从来没见她打开过,这不离手的包里应该是有重要的东西吧。 “不用那么久,一点吧。” “好,别忘了我的七点钟早餐。” 昨天睡过头让池念做了早餐,今天又加班让她煮了面,章羽凝这个名义保姆显得很没有价值。她点点头,吃人家嘴软,再怎么样池念是老板,连吃了两顿,怎么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回到书房,章羽凝很快进入状态,她进入信息世界里,便与三次元隔绝了,也看不见时间在走。 不知全神贯注了多久,信息提取了80%,这些名单里面,有三人是池上集团小股东,有六人是研发部高干,看来池念是真的要回集团夺权上位。 章羽凝伸个懒腰,发现窗外挂起一轮明月。她按了按眉心,想起池念来,探头望去,隔壁灯已经灭了,再看手表,十二点了。 池念不是怕黑吗?晚上没夜灯不能睡觉,自己这边没灯怎么办?章羽凝站起身,发现腿麻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发现池念坐在床边,仰头望着月亮。 这里没有天文望远镜,好在今天没有多余的云,圆月正极力散发着光芒,月光像一盏明辉的灯,照亮无边无际的夜晚,那些路灯和远处的繁华灯火,再璀璨,也抵不过这胧月的温柔。 她没夜灯是不是会害怕?章羽凝有些担心池念会彻夜不眠,她左右看看,眼神落在飘窗顶上,家里没多余的灯泡,但可以拆啊。 章羽凝爱好特别,动手能力,拆装电器很擅长,毕竟是个IT女,这对她来说很简单。她爬上飘窗,头几乎到顶,那个小灯泡本来是用来她跳窗照明的。所谓跳窗就是,楼下有急事,来不及走楼梯,直接翻出去。 她从书柜里找到工具箱,又拆了个拖线板,从里面拉出线,拆了捶背的杆子,把灯泡捆在上面,最后用一根带插头的线接成闭合电路,插入面板,灯亮了。 但这个亮度,恐怕会影响池念的睡眠,章羽凝挠挠头,看向桌面,抓起一张A4纸,一道一道地折起来,搞了个风琴折裹在灯泡外围,再用一张纸盖住,降低发光度。 果然,这跟普通夜灯亮度没什么区别了。 章羽凝满意地点点头,端着灯走到四不像的房间,池念屈膝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拎包在身边,好像与月色融于一体了。 这间房延伸的阳台只放着一个简单衣柜,空地上有个地毯,那是为了便于睡觉,章羽凝希望家里随时能睡。 屋内一隅,看似局促却成了池念最喜欢的地方,她不娇气,不嫌弃房子小,不担心地面脏,深咖吊带睡衣,自成一股黯然之色,包裹着她,像释放了心底的阴郁,美好又令人心疼。 章羽凝将灯放在床头地上,通电后,暗黑的房间亮了。 池念转头,带着疑惑:“你做的?”她没有一点惊讶之色。 “将就用吧,这个亮度应该可以。” 池念转身,坐到床上,匍匐到床头,双手交叠撑着下颚,她盯着这盏灯,饶有笑意地说:“有点丑。” “这亮度可以吧,跟你房间差不多,有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简陋确实是简陋,A4纸包裹的四周,好歹用心折了,但灯泡顶部就是一张纸对折着,讲功能就没有颜值可言。 池念又往前倾了倾,章羽凝再次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和迷人的香气,余光甚至瞥见了那清晰可见的ru沟,她正想往边上挪挪,却听见池念说:“不要动。” 她紧锁的身体放松下来,没再动。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夜灯?”池念伸出食指拨了拨难看的灯顶,纸面上乱七八糟的字符像小黑点,暗沉在看不懂的图形里,像虫子钻进了灯泡。 “明知故问,你房间有啊。” “是么?”池念抬眼看向章羽凝,眼神中不知为什么有些期待,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收了回去,她像在努力收着思绪。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再忙会。” 章羽凝想走,发现池念牵拉着她臂弯,她起来的动作松了回去,问:“怎么了,你害怕?我就在隔壁,也没有门,不用担心。” “在这里我不怕。”池念的表情很踏实。 “嗯?” 这句话好奇怪,这里还能比迪安公寓安全?那边再差也是市中心商务级的公寓,安保系统一流,保安巡逻也有。 “你去干活吧。”池念恢复了常态,她轻按额头,捋了一把头发,看向窗外:“今天月光好,不用灯也亮堂。” 章羽凝感觉她又想起自己“月亮”了吧,显得自己做的这个灯很多余,她蹲下准备拔掉插座,被池念阻止:“做什么?” “不拉窗帘,月光进来,也可以给你当夜灯,你不是喜欢月亮嘛,这灯用不上。” “月亮是月亮,灯是灯。” “那会太亮了,适得其反,怕你睡不好觉。”章羽凝莫名别扭起来,月亮确实是一盏无可替代的灯。 她还是想把灯拿走,池念忽然站起来,拉上窗帘遮住了全部月光,让房间只剩下夜灯的光亮。 “那我今天要灯光,不要月光。”池念语气坚定,平静如水的眸子,竟然有股毅然决然之气。 章羽凝疑惑不解地望着她:“你干什么要这样?” “屋内有光,我还看什么月亮?”池念动人的眼眸,波光潋滟,闪烁的光芒在章羽凝心头跳动,她接不住这样的眼神,忍不住说:“我真看不透你。” “不用你看透,我要睡了。”她恢复了常态的平静,直接下了逐客令,两人僵了十几秒,章羽凝皱眉说:“晚安。”她看了一眼的丑灯,没再多说什么,去了书房,心头挥之不去池念的眼神。 被这么一搅和,章羽凝无法沉浸到工作中,她甚至有些烦躁。想起池念的应酬,她打开了平板和手机,回看监控。 电视报道中的池念像个社交浪蝶,她交际舞一流,追求者无数,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据说因为她的社交能力,曾经协助过池上青顺利谈下大项目。她单纯跳脱,喜欢玩,广交朋友,但不喜欢做生意,所以不曾涉猎家族产业,这就为以后埋下了隐患。 章羽凝忍不住去网上翻找以前的池念,她真的到哪都是夺人眼球,面对采访也好,镜头记录也罢,大大方方,那双眼睛仿佛会笑,看向镜头时甚至有些勾人。 那时候的池念真开心啊,有池上青的宠溺和庇佑,再看现在的她,就算在社交,也像戴着一副假面,笑不露心。面对自己,从不热情,冷冷冰冰,像遭遇过什么重大打击一样。 或许前有车祸,后有软禁,改变了她,毕竟重大变故后,人是可能应激的。可她头上的疤去哪了,章羽凝觉得眼前这个池念身上藏着太多东西了,没有一点线索能下手。 满屏的池念,不一样的感觉,章羽凝托腮,思绪有些凌乱。她告诉自己稍安勿躁,总能为三小姐打探到有用东西的,她打了个呵欠,继续干活。 没多一会,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那是安装在池念车上的报警器,证明有人靠近车且停留太久了。章羽凝立即清醒,打开监控,果然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 可别是池家人找上门了?她爬上飘窗,拉开窗户,落在设备平台,蹬着墙面直接跳了下去。还好就在二楼,这个高度跟翻围墙差不多,她一边望着监控,一边往池念车边跑去。 插入书签 揽入怀里 如果是普通毛贼就教训一顿,如果是池家人就直接打晕拖走,章羽凝疾步快走,没来得及拿武器,抄起路边的半块砖头。 她明明用车罩把池念的豪车盖起来了,竟然还有人能找到这,是被监控了? 章羽凝走到车边,那两人已经把车罩掀起了一半,她抬了抬手臂,直接想一板砖呼过去,小贼似乎感觉有人,眼看就要挨打,另一人忽然叫道:“凝姐,是凝姐。” 章羽凝一愣,动作止住了,这不是自己在贫民窟培养的两个“小弟”吗? 琉璃岛阶层明显,贫富极端,上层可以富可敌国,可穷人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因此有了贫民窟这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孤儿、流浪汉,许多都是无家可归,无人问津,政府不作为,从不去关心穷人怎样,只一味地巴结富商,靠小部分塔尖人士带动国家的经济和发展。 很少有人知道,章羽凝是出自贫民窟,所以她会给那里送药,偶尔接济一下,眼前的两个毛贼,从小瘦弱,常被抢食欺负,有次碰见便教了点特殊小技能,比如开锁。 “你们两个找死啊,偷到我头上来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拳头,很想揍人:“给我滚回去,跑这个地方来,是不是想吃牢饭。” “是是,凝姐,对不起,对不起。”两男孩才十四五岁,靠偷鸡摸狗谋生,温饱都成问题,就打起了车的主意,试图敲窗找车里有没有值钱物件。 大概又穷途末路了吧。 章羽凝想给他们点钱,想想算了,接济不是永久之计。把两个小毛头赶走,她长吁一口气,把池念的车盖好,总想着这车太显眼了,很容易被发现。 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太不安全了。 她借助一楼的防盗窗爬上去,原路攀爬,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书房,当做无事发生,池念应该没有察觉。章羽凝捏了捏后脖颈,舒展一下筋骨,继续工作。 还有20%的工作量,她要一气呵成搞定,池念应该是要掌握这些人的把柄,通过那些不能公开的秘密和晦暗的手段,去操控这些人吧。 对池上集团来说,池念只是出生好,一直不劳可获,什么都都不做就有无数钱财回报,谁让她是最大的股东,可要回去掌权,没人会服,所以她应该是需要团队。可用过这种威胁手段成立的团队,可靠么,长久么? 池家内讧,会有助于三小姐,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干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章羽凝终于完成所有的信息提炼,她用笔把重点地方圈出,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紧绷的神经松下后,她趴在桌上,秒睡了。 但她意识在提醒自己要早起,得起来给老板做早饭,虽然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章羽凝疲惫至极的时候,就算十个闹钟在耳边都没用,但有时生物闹钟会让她瞬间醒来。 有时候脑子事情多就会一直转,停不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会入梦。正如此时,她趴在桌上,梦见池念走了过来,问自己冷不冷,要不要去床上睡,她说不要。 没过一会,她又梦见池念拿了个毯子来,帮自己披上了。池念靠得很近,她好像在端详自己,章羽凝的眼缝瞥见了那张模糊的脸,不知是不是在梦里不够清晰,朦胧感增加了池念的美感。 这如痴如醉的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梦里的池念,为什么这么美妙呢? 池念蹲在桌边,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章羽凝感觉到那冰凉的指尖伸进了掌心内,她微微屈指,握住了池念的手,接下来的片段就终止了,意识沉沦后,额前被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怎么总是梦见她?总是她。 不能一直睡,要起床做早饭,她一直用意识驱动自己,几番挣扎后,章羽凝又一次突醒。这次她没有恍惚,很清晰地记得是在自己家,池念也在。 她立马站起,身上的毯子落了下来。 章羽凝揉了揉眼睛,睡得全身酸疼也顾不上,捡起毯子想到,难道昨晚不是做梦吗?池念真的来了? 不可能,她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也许池念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睡着,顺手拿过来的,其他的就是做梦而已,不要多想。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超过一点点,来得及吧? 可当走到隔壁时,一碗清粥放在吧台桌上,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是两片面包,池念坐在阳台在专注地看平板。 听见动静,她转头过来,平静地说:“你又起晚了。” “不好意思,我......” 章羽凝抬头,发现池念竟穿着自己的大T恤,边发刮在耳后,身影被窗外的亮光笼罩,有种恬静的美好。第一次见她没穿裙子,美得清纯动人,老天恩赐这样的皮相,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去洗澡洗漱,洗完粥就不烫了。”池念吩咐后又低下了头,她好像在关心人,也懂得照顾人,可又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好似在压着什么。 章羽凝再次觉得羞愧,差一点就准时起了,她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早餐,再次被池念会做饭的技能震惊。家里可能也就剩了一碗米,面包也是保质期久一点的款,不好吃但禁放。 怎么总这样?她有点懊恼,想着吃完早饭,池念总要离开了吧,蜗居在这里,谁都不舒服,自己也别扭。还好晚上没睡一起,这种梦一旦做起来,真的身体力行做点什么,难以想象。 本来已经慢慢平静了,只要梦到这种暧昧场景,章羽凝也总会想起床上一些事来。 她两分钟就吃完了早饭,洗好碗后,问:“今天要做什么,信息提取我已经完成了。” “信息共享给我,然后删除。” “好。” 又墨迹了约5分钟,章羽凝觉得是时候离开了,这豪车必须开走,不然引来围观,池念的行踪一定会暴露。 “接下来去哪?回迪安公寓还是见谁?” 池念淡定地起身,她身穿白色T恤,下穿自己的八分牛仔裤,恰好合身,她素面朝天,这身衣服与那只天价包极不相符,自己的衣服可都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池念硬是穿出了几千的名牌款,这高贵感从骨子里印了出来,映衬着她周边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高级起来。 “我们去逛超市。” “嗯?逛超市?” “买点吃的回来,你这什么都没有。” 章羽凝听着怪怪的,怎么好像要长住的意思了? “买回迪安公寓吧,总要回去的。” “不,先住你这。” “不合适吧?” 池念挑眉:“每天都要下一次逐客令?” “我这小,我怕你不习惯。” “我习惯得很。”池念说罢挽着她往门口走。 “那,等会。”章羽凝迅速走到衣柜,拿了一顶米色的棒球帽,戴到池念头上:“遮一遮。” 池念微微抬头望着她,浅浅笑意挂在嘴角:“头发乱了。” “你自己弄。” 池念没动。 章羽凝知道她的意思,只好伸手帮她悉心地把头发整理好,边发拨到耳根,留海捋了捋,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的微热流转在二人之间。 她是真美,素颜底子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戴帽子时,章羽凝再次想起了车祸,池念的脑袋怎么会没有伤疤,不合理,这是池念最深的谜了,深到关乎身份真假。 时间还早,章羽凝寻思着该带池念去哪家超市,她这个身份购物总有门槛吧,总不能开着这种豪车去菜场。 车太炸眼了,今天穿得这么低调,不适合高调出行,章羽凝提议开自己的小破车。池念没拒绝,章羽凝借了个车库,把车藏了进去,但总觉得池念在这里的消息会被泄露,仅仅只是一种不安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会离奇地准。 逛超市的日常,不太适合池念这种身份,但她却没什么不适应,到了超市,很熟稔地找了辆购物车,接地气时,觉得她与常人没什么分别。池念没要求去高档超市,就是普通的商场,平价的地方。 章羽凝当保镖时,穿得比较率性,万一动手,她得保证自己能施展开拳脚。她无心逛超市,一直警惕四周,总觉得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池念。 “想吃点什么?”池念走到零食货架前问,章羽凝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见她在问什么。 池念看她这样,掩嘴轻笑:“你倒也不必显得我们像在偷东西。” “现在时间还早,一会人会越来越多。” “你不说我随便买了。”池念并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地挑选食物。 “哦。”章羽凝还是不知道她要买什么,吃的?用的?家里确实要添置一些储粮,但最近不是要当保镖么,也不可能长住。 池念一层一层地看东西,拿了不少高热量零食,章羽凝今天穿得蓝灰衬衫牛仔,披发在肩头,墨镜挂在领口,她取了下来,说:“戴上。” “做什么?” “稍微伪装一下。” “我又不是贼,伪装什么?” “一旦有人发现池小姐出现在这里,琉璃岛热搜又会爆。” 池念淡淡一笑:“无所谓。”她拒绝戴墨镜,推着车往速食区走去,此时忽然有个人跑来,章羽凝见状,一步冲上去,把池念直接拉进怀里,避开了那人的冲撞。 她刚想挥拳保护,发现那人只是买单时忘记称重了,所以匆匆来去。 章羽凝长吁一口气,低头发现怀里的池念正痴痴地望着自己,这幽深伤感又带着几分喜悦的眼神令人恍惚。慕然间,章羽凝想起了每一个梦,心也莫名跟着猛然刺痛起来。 她想松开手,池念却紧紧抱住了自己,清晨的超市人不多,可即便人来人往,此时一切都是陪衬,整个世界好像与她俩无关了。 插入书签 担心我吗 如果她是真的池念,被害多次应激实属正常,如果她不是池念,她此刻的依赖感是哪来的?章羽凝能感觉到池念想要抓紧一个人的渴望。 她不明显的不安感,总会在一些特别时候显露,比如电梯,比如此刻。 “没事了,不是什么可疑人。”章羽凝双手不知往哪放,任由池念抱着,没有动。 池念果然淡定地松开了,她恢复如常,一言不发地推着购物车,继续挑选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让章羽凝推车,坚持自己来,转完速食区又到了生鲜区。买了一车东西,章羽凝刷卡结账,只想尽快离开。 赶了超市的早集,还好人不是很多,但刚刚那一惊吓,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池念果然没想继续住下,迪安公寓那么高配置的房子就这么空着? 有些浪费,章羽凝没有反抗,反正池念只要决定了什么,自己很难改变。 她放弃了。 为了弥补池念两次为自己做早餐,章羽凝终于准备下厨了,她其实不知去超市买了什么,只知道去翻看购物袋时,都是自己擅长做的食材。 “你想吃什么菜?”章羽凝虽然一个人住,但各方面技能都具备点,她学过咖啡拉花、搞过蛋糕、自学过烹饪,闲来没事时,会折腾折腾。 做饭的技能她有,只不过没有深入研究而已。算起来,自己有三个月没做饭了,这次重新下厨也不知会不会翻车。 “你想吃什么?”她不知道池念对午饭的口味偏好,只知道早晚都很清淡。 “辣一点。” 章羽凝有些意外,她以为池念很注重饮食养生,很少吃这种重口。 “川味的都可以,有什么做什么,但一定要有汤。” 川味可是章羽凝的最爱,她也不知池念买了什么食材,完全没注意,只好说:“我看看有什么。” “我买什么,你没看见?” “没注意,光看四周了。” “担心我?”这好像是池念第二次这么问了,章羽凝想了一下,要继续回答之前那个答案吗?好像只有那个答案是没什么毛病的,于是说:“你是老板,我是保镖,我当然会担心你的安全。” “仅此而已?” “你很奇怪,我们可是三个月约定,保护你是我的工作,还要怎么样?”章羽凝实在想不通,池念有时候的“渴望”和“期待”是哪里来的,她到底想得到什么,想等到什么答案呢? 这种问题难道不会显得很没有意义吗? “好。”池念简而回答,径自拿着平板坐到了阳台老位置去,看不出喜怒哀乐,说生气吧,她脸上没什么变化,说不生气吧,整个人闷闷的。 章羽凝反而有点挠心抓肺,她总会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她的梦开始有主角了,因为池念的种种,自己甚至有点神经质加敏感。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偷偷看下她包里到底是什么?或许这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或许一切秘密都会不彰自显。 带着这种心思,章羽凝一心二用,一边做饭一边寻思着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去打开池念那个神秘的包。她可不是想偷东西,又或许池念的身份应该公开,再能有进一步进展? 如果每天这样停滞不前地相处,得不到有效信息,她的将计就计就白搭了。 三菜一汤,川味经典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很奇怪,为什么池念买的食材是自己恰好会做的菜品,她会的可是很有限的。 池念到底是调查过自己,还是怎样,好像肚子里的蛔虫,又像脑海中的细胞,仿佛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 这未免太可怕了。 陷入到这种思绪里面,章羽凝一直沉默寡言,池念不知是之前那个对话有情绪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吃饭期间也没有吭声。 见两人气氛有点尴尬,章羽凝问:“今天还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你想出去可以出去。” 她竟然给自己放权了,可会不会是试探自己? “那你呢?” “有些文件资料要看。” 忽然放松条件,章羽凝反而不知该不该出去一趟,至少见一下三小姐。池念应该不至于还有能力跟踪自己吧?可她会老老实实待自己这里么? “那.......” “不管去哪里,两小时内回来。” “好,你,不会乱跑吧?” 池念抬眸,嘴角扬了扬,又问:“担心我?”她眼神透着似有似无的光,明知道答案还总会问。 又来了。 章羽凝实在接不住池念这种饱含故事,又有几许沧桑的眼神,她低眉扶额,不回答,不说话,逃避先。 池念也没有追问,两人又沉默了,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池念只喝了点汤,别的没太吃。 “我做的菜很难吃?”章羽凝不知她是没胃口还是怎么,川味菜是池念点名要吃的。 “我吃了。” “一盘菜吃一口叫吃了?” 池念抬头看她,目光平静如水,甚至有些淡漠:“那还要怎样?” 她总是在极端两面切换,有时那高冷的距离感,像穿上一层寒霜,有时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无滋无味,有时又充满感情,时而热切,时而平淡,时而神秘,时而有那么点讨厌...... 她像一阵风,让人无法捕捉,她的内心世界,深不见底,永远无法预料,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章羽凝被怼得心里不爽,心想,你爱吃不吃,下次也别指望只我做的了。敢情做了一顿自己爱吃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可是,池念说要吃川味难道是想让自己好好吃一顿饭吗?不可能,绝不可能,池念哪里会有这么好心,会有这种心思? 可真的是巧合吗?巧合会不会太多了点? 午饭后,阳光斑驳洒落了一地,池念蜷坐在阳台地毯上。她今天忙忙碌碌,一直在看平板,有时候会有电话进来,她也会打出去,依然是听不懂的语言。 “我出去一会,一小时就回来。”章羽凝还是决定出门,如果真的是被试探,必然会有人跟踪自己吧,这点不用担心,她的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的。 但反之,自己出去同样是不是可以趁机观察一下池念? 章羽凝决定先不见三小姐,暗查一下池念在家情况,她骑了另一辆车出门,在附近几条街瞎逛,仔细观察后,发现没人跟踪自己。 她停在路边一棵树下,打开手机监控,看家中情况。阳台、飘窗以及门口她都装有监控,这种可以出入的地方,总要预防着。 池念坐在阳台几乎没动,离开时什么坐姿,现在还是那样。偶尔会见她对着窗外发呆,她总喜欢蜷着双腿,抱膝坐着,那如墨的长发披散而下,有种慵懒颓废美。 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章羽凝托腮思忖,眼睛四处扫视,发现路边那家饰品店的厨房内有盏灯在转。 她停下摩托,进了店里,直奔那个灯而来。 这是一盏磁悬浮月亮灯,褐色深木底座上,白色如月的灯在上面悬空自转,她按下开关,白光切换到黄色柔光,心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了。 章羽凝蓦然想到,家里就缺这个,如果池念睡觉能有这样的灯,不就满足了她既看月亮又能安然入睡的习惯? 灯是按照月亮形态设计的,上面凹凸不平就像月球表面,仿真精致的设计,让她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不知道池念口中的月亮代表什么,是人也好,是物也罢。 她会喜欢吧? 章羽凝让店员把灯小心翼翼包装好,自己又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还没到一个小时,她却有些放心不下池念。 尽管池念没任何异常,尽管池念没有表现出需要她在,可自己答应过寸步不离,就不应该离开吧?她好像变得喜欢说服自己了。 章羽凝抱着灯走进家门,发现池念坐在地上,枕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怕打扰她,章羽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窗帘拉窄一点,不让室内那么亮。池念没醒,看来睡得很沉,那视如生命的包在旁边,不在手中。 机会难得,要现在看看吗? 章羽凝太好奇了,也许打开这个包,就能揭开池念的秘密。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月亮灯先放下,静静地下蹲,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双手接近包,右手捏住拉链头,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章羽凝知道自己在冒险,万一被发现无法解释,可不做这件事,她永远不能进一步了解池念。 她双眼闭了闭,右手颤抖着地开拉链,眼看包口马上就要打开,章羽凝正准备双手扒开,沉睡的池念忽然醒了,她察觉到有人动包的瞬间,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转身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 章羽凝甚至来不及反应,生生挨了这重重一下。空气霎时凝结了,她怔怔地望着池念,池念也瞪大眼睛望着她,两人就这么惊愕地僵持着。 插入书签 月亮碎了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章羽凝,连池念都露出难得的讶异,只是当她发现包真的被动时,怒了。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贼是吧。”池念语出伤人,说了重话,可章羽凝捂脸看她,不气不恼,只是轻嗤一笑:“池小姐,你搞清楚,没有我这个贼撬开池家那道大门,你出得来吗?” 池念表情僵住,像冰山在极寒世界里,被层层冰封,坚硬得牢不可摧,任由再多烈阳都无法融化。她此时的气场冷却,不容侵犯的寒意直逼章羽凝心底。 “我再说一遍。”池念站了起来,章羽凝也随之而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是被打得过重,还是被气的。 她正面刚池念,没打算让步,即便自己心虚,也不会任其侮辱。 两人像敌对的双方,剑拔弩张,池念话说一半,章羽凝也瞪着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此时哪有什么老板保镖的身份之差,都攒着一股劲。 “我的包不允许你动,任何时候,这个包都不能丢,你保护我更要护它。”池念竟把这个视如生命,章羽凝瞥了地上包一眼,十来万的包不至于吧。 她无谓地笑笑:“比你的命还重要?” “是。” 本是随口一问,池念却郑重其事地回答,并且又重复了一遍:“比我的命重要。” 章羽凝敛起笑容,觉得池念是真的重视,真的在意,她忍不住问:“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关你的事,不该有的好奇心不要有。” “我不是好奇包,是好奇你。”章羽凝不加掩饰地回答,她拧眉说道:“你出过车祸,头上却没疤,你被池经软禁却不怕再次被抓,说你不是池念吧,你拥有豪车房产,说你是池念吧,你与我认知里的池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章羽凝一股脑把自己疑惑都说了出来,两人闹到动手的份上,她没必要再隐藏了,这局面不光吵,打起来都有可能。 谁能想到,池念会动手呢,要是别人,章羽凝早还回去了,这一巴掌,她记着呢。 “你怀疑我?” “我很难不怀疑你。” “可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池念凑上前,靠了过来,章羽凝微微低眉,正好对上她那张动人的美颜,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总会透着一股伤。 那深邃的瞳底,像受过伤,被裂缝崩坏了,伤痕累累。池念才26岁,一个亿万富豪家的千金,怎么会这样? 章羽凝永远无法把她跟以前的池小姐联系到一起。 可她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你怀疑我什么?我是个贼,你知道吗?” “答应我。”池念没有回答,又上前近了两步,几乎没有距离,章羽凝右脚后退一步,微微拉开距离:“什么?” “不要再碰我的包,这次我先原谅你。”池念态度强势,警告加强硬的态度,逼出了章羽凝的反骨,她轻笑:“原谅我?你也动手了,我什么都没看见,需要你什么原谅。” 被打的右脸,还在火辣辣的疼,泛着热气,像要肿了一样,章羽凝抚了抚脸,生气写在了脸上。与其说生气,不如说被池念打得憋屈,不能还手也不是因为身份,还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对池念下得了手。 这很致命。 池念的目光瞬间柔和了,视线落在章羽凝脸上,表情变了,像心疼又像懊悔,说不清是什么。 她眼中的世界很神秘,单一的悲伤,复杂的情绪,千变万化。 窗帘缝隙的阳光照进来,光亮很弱,但能浅浅地照出脸上被打的红印,池念想伸手去抚摸,被章羽凝一把打开:“别碰我。” 本来就是报复性地拒绝,章羽凝却从池念眼中看出了忧伤,可她还是坚持上前:“让我看看。”说罢坚持想摸脸。 “你干什么!”章羽凝动作变大变重了,后退的同时用力推开了池念,她摔倒了,自己一脚踩在了刚买的礼品盒上,与此同时,一声“砰”的碎裂声响起。 糟了,章羽凝深感不妙,她的脚重,该不会踩碎了吧?她完全忘记了地上还放着没拆开的灯,池念的表情更加古怪,她被推倒后不生气,反而望着章羽凝脚下,瞳孔撑开,语气急促地问:“月亮灯,是月亮灯吗?” 她很激动,可这么暗,包装盒也不显眼,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是月亮灯? 章羽凝疑惑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收脚,蹲下来检查。包装盒完全被踩扁了,池念直接顺着地毯爬了过来,慌忙问道:“坏了吗?” 奇怪,她眼中竟有一丝惊慌,连形象都不顾了,直接扑过来? 章羽凝被这古怪的行为无语到,她慢慢地打开破盒子,包装本来有一层泡沫,月亮灯和底座分开装,那一脚不不偏不倚地落在没有全封闭的灯头,因为当时动作急而重,直接把灯踩碎了。 “碎了,它碎了.......”池念哑然的声音,像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仿佛碎的不是灯,而是她的心。 “碎了再买一个好了。” 章羽凝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也不是值钱的限量款,店里买不到,网上还有许多,不知池念为什么会这个态度。 而且,池念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吧,并且很奇怪,根本不知哪件事会在她点上。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池念伤心欲绝地望着破碎的灯,沉默许久,章羽凝见她这样,安慰道:“我收拾一下,再买一个回来。” “碎了就是碎了,改变不了。”池念愣愣地说,目光有些呆滞,甚至泛着泪光,她望着章羽凝凝,右手抬了抬,不知是想摸脸还是怎样,最后又难过地放了下去,那悲伤的表情很快化为一丝无力的苦笑:“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什么?”章羽凝听不懂她的话,池念低头,鬓发披散落下,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她在哭吗? 章羽凝心软了,就算古怪,就算不明缘由,就算莫名其妙,池念此刻的伤心也不像假的。 是不是自己过分了,翻包说重话还推搡她,除了碰到那个包,池念几乎没对自己说过重话,没有计较过,没有随意生过气,反而一直在包容。 不行啊,她总这样真的不行。章羽凝不想被女人的眼泪欺骗,也不会为池念所谓的伤心买单,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就算是真的,也当她是装的。 不知池念是不是在缓和情绪,她双手撑地几分钟,慢慢抬头,一丝绝望后,恢复了平静:“小章,给我准备个日历。” 章羽凝没有说什么,她记得家里有,直接去书房去翻找。好不容易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里面找出来,回到客厅,池念却在收拾月亮灯的碎片。 她动作很慢,慢到想把它们拼凑完整,不错过任何细小的碎片。窗帘被拉开了,光照耀在池念跪地的后背,瘦弱不堪的身姿,让章羽凝不受控制地心疼起来。 “我来吧。”她心有不忍地上前:“日历在这里。”借着给东西的间隙,章羽凝拿着垃圾桶过来准备收拾,池念却不肯:“它不可以进垃圾桶。” “已经坏了,我可以换个灯泡。” “不要。”池念拒绝,而是将所有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包装盒里面,章羽凝发现她手指被扎破了:“你手破了。” “没事。”她把所有的碎片都悉心收好,食指划痕冒着血丝,章羽凝拧眉,又去药箱里找来创口贴,说:“先贴上吧。” 见她没反应,章羽凝把创口贴强行塞她手里,要把月亮灯拿走,被池念按下。 “我保证不丢。” 池念这才松手,看了手中创口贴一眼,眉头紧蹙,她伸出手,楚楚可怜地说:“你给我贴。” 这会倒像个娇气的大小姐了,那表情加上那示弱的语气,甚至有些撒娇意味。 章羽凝默默接过,轻轻裹住划痕,就这么短暂的十几秒,池念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她不接这种对视,没意思,没意义。 “明天要下雨是不是?” “是吧,看天气预报是这样。”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池念收回手,拿起日历深深望着,交待道:“你明天不要出门,听见了吗?” “出不出门还不是你说了算。”她是老板,自己是保镖,去哪都是听吩咐的。 “好,那你听我的。” “嗯。” 池念神神叨叨地拿着日历,拿出笔在上面圈了几个日期,现在刚到四月,没什么特别节日吧。清明节快到了,下雨也正常,是不是池念有什么其他打算? “小章。”池念忽然转头,脸上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两股极端反差的感觉在她眼中绽放。 “怎么?” 池念顿了顿,露出明媚的笑意:“晚上陪我睡觉。” 插入书签 不要出去 这么一闹,章羽凝饭也没心思做,一个去泡面,一个吃水果,一个在书房,一个在阳台,谁也不理谁。 被打的半边脸始终还有点红印,但颜色已经越来越淡,章羽凝坐在游戏屏前,界面停留在开始键上,她坐着没动。 池念这一巴掌掀起了她心底不愿回首的过往,六岁开始记事,所有的记忆都在贫民窟,每天被不同的人打是惯例,被虐待是日常,有钱人不顺心了就去贫民窟找个人痛打一顿,这样可以得一个汉堡或者得几个钢镚。 离开那里之后,章羽凝借助三小姐给予的恩赐,学各种技能,等到有能力的那天,她回到贫民窟把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通通教训了一遍,出了那口恶气。 可池念的巴掌,与那些恶棍的拳脚怎么能一样。章羽凝望着桌上那堆灯的碎片,又想起池念痛彻心扉的眼神,她不理解,却想去修补这个东西。 碎成这样得花很大精力耐心地修,得先知道如何拼接,再买胶加固成型,可裂缝总归会在的。 章羽凝决定试试。 她打开电脑,一条弹窗引起了关注,那是琉璃岛的时事热闻,标题叫“疑似池小姐的女子惊现XX超市。”章羽凝心中一惊,忙点开链接,发现里面竟都是池念逛超市的照片,图文并茂,说身边只有一名女保镖,到底是容貌相似还是巧合? 糟糕了!真的暴露了,这该死的直觉,不想准的时候贼准。 章羽凝倏然站起,脑海迅速转动怎么办?不出意外,可能很快就有人查到自己这,然后找过来,不光是池家,警方也在找池念,要不要趁机曝光池念,当做不知道? 如果她不是池念,根本承受不了身份之重,如果她是池念,自然会有更多的动作,也会被不少人盯上。传说中的池小姐可是交际花,与上流社会的高官、贵公子社交起来,如鱼得水。 不如,让眼前这位池小姐回到那个位置......章羽凝缓缓坐下,本来可以侵入新闻后台删除这些,可她却把页面X了,静候情况。 晚上,章羽凝给池念做了一碗轻餐,两人没什么交流,各洗各的澡,各干各的事。期间,池念又接了好几通电话,没事就捧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 不到十点,章羽凝困了,开始疯狂打呵欠,毕竟这几天确实睡眠很少,可以熬夜,但得补回来,不然就会萎靡不振。 “小章,过来睡觉。”正当她开始头点桌子时,池念的声音传来了,章羽凝揉揉眼睛,想起池念说的陪她睡觉。 她倒是会卡点叫人,自己床也不小,反正互不触碰,睡就睡。 章羽凝按着眉心走到床边,池念已经躺靠着,床头没有夜灯,窗外也无月色,因为要下雨,夜晚也变得有些阴郁,就跟人的心情一样。 其实,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池念自己能看到新闻的吧,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窗帘没留缝隙,床头还是那盏磕巴的手工灯,没把这盏踩烂也是神奇。章羽凝的床是两张小床拼接的,很宽敞但中间很割裂,她倒头想睡,却听见池念叫:“小章。” “嗯?”她没转头。 “脸还疼吗?” “不疼。” 章羽凝不想接话,闭眼准备睡觉,可池念的手却落在了肩头:“你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不用,真没事。” 打了自己何必来假好心,章羽凝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但池念不松手,把她肩膀按得更重:“我要看。” 不应她可能睡不了觉,章羽凝极不情愿地转了过去,依然闭着眼睛,不想与池念对视。 她感觉得到池念的靠近,那温热的气息呼在脸上,如果梦里,两人或许已经接吻了。不睁眼最安全,不知她是在端详还是在做什么,章羽凝屏住呼吸,怕自己鼻息扑到池念脸上,焦灼的气息一旦纠缠,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过了好一会,池念轻盈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自责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内疚,章羽凝皱眉睁眼,发现池念正躺在旁边,越过了两床的缝隙,两人脸对脸,触碰到她心疼的眼神,章羽凝立即低眉转了过去。 “没关系,我困了。” 她还不如跟自己刚一点,凶一些,这种绵柔的方式,反而令人不适。章羽凝甚至开始罪恶自己的用心,故意放任暴露池念的信息不管,反而想坐看热闹,一心想为三小姐调查池念,以便获取两家争斗的利好信息。 “睡吧,下雨了,记得不要出门。”池念没再靠近,她也靠边躺了下去,章羽凝没吭声,闭眼只想快些入睡。 可恶的是,她失眠了。明明眼皮累得打架,酸得要流泪,还是无法睡着。怕翻身吵醒池念,章羽凝一直背对她躺着,强行入睡,强制关机,强迫自己不睁眼。 躺着躺着,整个人开始恍惚,身体飘乎乎地起来了,随即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阿凝,阿凝......” 阿凝是谁?在叫自己吗?章羽凝睁开眼,四周白茫茫一片,不知在什么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一望无垠的只有白色。意识驱动着理智,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交错混乱的回声,听不清,更加无法辨识声音。 突然,一阵“嗡嗡”连续声响,把她惊醒,章羽凝骤醒,把手伸到枕头下,拿出手机一看,监控有提示,只要有人徘徊超过五分钟,就会报警。她睡觉很死,可这种震动报警却很敏感。 这声音跟梦里的联动让人分不清真假。她没敢有大动静,悄悄打开夜间模式,点开摄像头查看画面,发现是蓝成瑾。 一定是三小姐有事交待,刚来过没几天又来了,难道新闻上的消息传开了吗?如果有人查到是自己跟池念在一起,警车恐怕早已包围这里了,莫非是三小姐打点的? 章羽凝悄悄转头看向身后,池念好像睡着了,现在是凌晨一点,正是深度睡眠时间。她慢慢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去书房,然后加了一件衬衫,从飘窗下柜子拿出运动鞋,穿着大裤衩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顺着老路小心翼翼地下楼。 出来才发现已经下雨了,章羽凝没有在意,风有些凉,雨点打在身上也有些冷瑟。她裹了裹衬衫,嗅了嗅鼻子,直接上前问:“成瑾,这么晚有事?” 蓝成瑾长相出众却冷意逼人,她平时雷厉风行,总是盘着长发,常穿职业装,俨然职场女强人形象。她是三小姐萧长盈跟前的第一红人,最得力的助手,重要的事情都是亲自出面。 两人习惯了这种见面方式,想见章羽凝,只要在门口监控下站一会,很快就会有响应,要么人出现要么会有电话来。 蓝成瑾一身浅蓝干练的西装,手拿两部手机,直明来意:“三小姐让你好好保护池小姐。” “保护的意思是指?” “确保她的安全,一切听她的安排。” “三小姐跟池小姐联盟了?”章羽凝很疑惑,这两人似乎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没有见过面。 蓝成瑾摇头:“不知。”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待多久?我跟池小姐约定是三个月。” “听池小姐的,有情况我会联系你。”说完这句话,蓝成瑾的向黑暗深处走去,不远处的司机也在等着,门口又恢复了夜的平静。 雨变大了,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簌簌声响,声音虽小但有些刺耳。章羽凝感觉有些不舒服,她挠了挠耳朵,揉了揉鼻子,歇口气,开始原路返回。 她边爬边思考这件事,三小姐可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都说她通过残害全家得来的继承权,行事作风让人捉摸不透,但她绝对是个狠角色,甚至可以说杀伐果断,有没有背负人命,她不关心。 只是三小姐这样吩咐到底为什么呢?为了知己知彼?可又没有交待自己任务,只说听池念的,好好保护她,是不是暗中两人已经有利益输送自己不知道呢? 回到室内,章羽凝脱下攀爬装备,擦了一下头发,正要走回卧房,路过卫生间时发现池念起来了。 她吓一跳,忙解释道:“我刚上卫生间,你起夜啊?”说完想起了什么,忙走进卫生间,说:“忘记冲厕所了。”边说边按下冲洗键,顺便照了一下镜子,确保自己看不出来淋到雨,出去过。 池念在原地没动,思绪复杂,眼里像平静的夜,没有月亮,只剩下一片寂寥。 “我以为你出去了。” “我答应你不出去就不会出去。” “嗯,听话就好。”池念说完转头回去躺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章羽凝缩了缩肩膀,鼻子有些痒痒的,她狠狠揉了揉,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手上沾染了点血渍。 她蹙眉,拿纸巾擦了擦,没当回事,直接倒头继续睡。 很困,如果要做梦,请别再梦见池念。 插入书签 有我别怕 这一夜的雨,下得断断续续,直到清晨还稀疏有致地拍打着窗台。 真难得,这天气预报竟然准了一回。章羽凝醒来时,发现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整张被子都被卷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夜里起了一阵寒意,从头顶到脚底板,整个人被一股钻心的冰凉刺穿。 还好,这一次她醒来的时间是6:40,池念还在睡,终于赶上做早餐了。她立即清醒地坐了起来,用凉水拍了拍脸就去了厨房。 还是觉得冷,章羽凝甚至感觉身在冰窖中,家里一片冰天雪地,她拿了件外套裹上。大通厅的格局,让她不能制造出太大动静,否则会吵醒池念。 于是,她选择做三明治,搭配一杯冲泡的豆浆,顺便切了几片水果,看起来绿色又健康。 关门捣鼓了一会,章羽凝看了眼手表,刚好七点整。她端着盘子,拉开厨房移门,池念竟已起床,看起来刚刚洗漱完。 她戴着黑色发箍,随性扎了个丸子头,额前落下稀疏的碎留海,衬得雾眉看起来更加清秀,仔细看去,章羽凝才发现池念的眉峰长着一颗不明显的痣,像一副美人图的点睛之笔,不会觉得是美中不足,反而是锦上添花。 池念穿着大白T,应该是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穿在她身上当睡衣或家居服,这普通的衣服都有种莫名的时尚感。她不带妆容时,脸就像上了底妆,几乎没有瑕疵,眉眼间隐然一股神秘与清冷。 她坐在吧台桌,抬眸看向章羽凝,视线落在衬衫外套上。 “你冷?” “一点点凉,没事。” 池念本来舒展的眉头开始紧收,望着章羽凝面露担忧,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声说道:“我想喝水,温开水。” 章羽凝二话不说,照做伺候好。池念十分讲究,晨起的自律和用餐的节制就能看出是个注重养生的人。 这样下去,章羽凝的生活也会被带着规律和健康起来。 池念依然保持食不言,不看手机,不做别的,专注吃饭。章羽凝几口就吃完了,开始翻看手机找昨天的新闻,奇怪的是,关于池念身份疑云的事竟然没有发酵,除了昨天的弹窗,没有其他动静了。 这速度......莫琳迪不可能没察觉,她这个人执行力和行动力惊人,没道理得知池小姐消息也没有动作的。就算这新闻只上了两分钟,在整个琉璃岛也可以传开,撤走都来不及。 就算警方不找,池经总不是死的吧,妹妹活着出现,池上集团最大股东,对他地位威胁得死死的,也不管? 一块三明治,池念吃了二十分钟,真......细嚼慢咽,章羽凝等她吃完立即收拾洗杯子,十分积极。刚忙完,池念的电话响了,这次不一样,她难得说的都是中文。 “今天不行哦。”她竟是笑意浓浓,章羽凝第一次正面看到她讲电话。 “下雨天不想出门,等天气好了,大厦见。” “您还想有别的娱乐活动,我都奉陪。” “酒您随便,我请。” 这一通电话看起来很社交,池念那交际花的神色与平时昭然不同,章羽凝揣测本来是有人约见,但因为下雨推迟了。只是下雨而已,如果是重要应酬,有必要推吗,对方听起来也不好应付,但对池念来说,好像游刃有余。 三言两语搞定了通话者,池念挂了电话后,笑意瞬敛,连变化过程都没有。 刚刚那穷尽力气地绽放笑意,像在跟自己作对,她不是很擅长社交吗?这些事对池念不是手到擒来吗?为什么电话之后,那么疲惫?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她喜欢喝酒,喜欢蹦迪,喜欢出去玩,喜欢搞派对,喜欢所有热闹的东西,可眼前的池念,大有一种历经波澜后的沉淀,看透世事的平淡,习惯悲伤的孤寂。 反差感太强了,章羽凝忽然想看看,在社交场上的池念,还是不是当初的样子。 章羽凝收回视线,抚了抚额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主要还是冷。 从小到大,大冬天因为没衣服穿而赤脚,挨饿受冻都没有让她生过病。今天的感受,从未有过,内里寒气一直往外冒,鼻息呼出的不是热气而是冷气,手脚冰凉。 她对生病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触,可毕竟自己懂点医,通过症状还是能判断大体情况的,这一直畏寒,可能是高热前兆。 或许自己体质问题,怕冷时间被拉长了,最终可能还是会正常发烧吧。 可就因为昨晚淋了那么一点点的雨就这样?这也太弱了。 怕池念发现自己的异常,章羽凝去了书房,反正也没事让自己干。 她望着那堆月亮灯碎片发呆,忽然想起家里好像有胶,不如先试一下。她望着包装盒歪歪扭扭的图片,开始把碎片分类放,用镊子细致小心地弄着。 高粘度的胶水一旦涂上就无法二次修补,拯救这灯只要一步失误,就会直接彻底报废。 她把台灯调整到最亮模式,戴上黑框眼镜,挽起长发用一根笔斜插后,就开始忙活。月亮灯碎片不多,大大小小二十多块,分类后感觉也不是很难,手工是章羽凝的强项,任何动手类的项目,都难不倒她。 只是,章羽凝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了,她把毯子也披在身上,顺便查看了今天的气温,室外18°,室内22°,不至于啊。 她的症状一点都不像要发烧,鼻子有些充血,除了冷,也没什么其他不适。 毯子似乎也不能缓解她的冷感,章羽凝没法干活,就坐上软乎乎的飘窗垫,她闭眼想着睡会会不会好点。不知是冷到困倦还是怎么,就这么蜷缩着身子真的睡着了。 昨晚没做乱七八糟的梦,这会又开始了,章羽凝又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小章?小章?” 感觉到手臂被拉扯,章羽凝打了个冷噤,眼缝瞥见了池念,她抚了抚自己额头,又摸了摸手,走开了一会,拿来了温度计。 章羽凝都不知道她怎么从自己乱七八糟收纳里面找到的东西。 “来,量一下温度。”池念温柔似水,章羽凝有些无力地坐了起来,说:“不用了,我又没发烧。”她没有四肢酸痛感,头不疼,身不热,高烧的症状,她只有畏寒。 可池念坚持:“那也量一下。”她甩好水银温度计,直接往腋下塞,章羽凝只好配合地抬了抬肘,怕冷让她也没什么精神,懒得反抗。 池念拿来靠枕,让她垫着,又抱来一床被子给她盖着。 好夸张,章羽凝心念。四月天,她像在过零下的冬天。 “暖和点没有?”池念双眼温润得像要落泪,那关怀的语气柔进了心底。章羽凝看到她满怀担忧的眼中,都是自己的影子,她的柔软仿佛能融解世间所有坚硬的东西,什么牢不可摧,什么冷若冰山,就算章羽凝现在结成冰了,也早已化了。 她嘴唇冰凉,说话牙关就想打架,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哆嗦,最后只好点点头。 雨,蓦然变大了,窗外被冲洗着,哗啦啦的声响,伴随着闷闷的雷声。池念眯眼看向远处,悲凉四起,哪怕什么都不说,章羽凝都能感觉到那股浓郁的忧伤。 池念转而看到了桌上正在修补的月亮灯,灰蒙蒙的阴雾布上了眼睑,她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为了沉默。 章羽凝虚弱地凝视池念,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她。生病的人心理很奇妙,本来对池念排斥抵触,充满好奇又深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可此时她只能想到池念所有的好,对自己莫名的关心,那些看似故意却又像意识驱动的情感流露。 此时的她,没有力气思考任何事,好像在冻死边缘,盖多厚都感觉不到温暖。 差不多时间了,章羽凝试图去拿温度计,被池念抢先一步,她望着刻度表,表情凝重,眉头紧锁。 “我看看。”她想去拿,池念放了下去,并且迅速甩了温度,淡定地说:“没什么温度。” 章羽凝感觉池念有些古怪,她没有心思争辩体温的事,只是很讨厌此时半死不活的自己。 池念看了一眼手表,问:“什么时候开始冷的?” “起床。” “昨晚有没有?” 章羽凝想了想,除了鼻子擦到点血,有些反常的不适感,没有感觉到很冷,她摇头:“没有。” 说话间,池念神色更加沉重,她坐到章羽凝身边,手臂张开,轻声说:“抱着我。” “不用。”章羽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怀抱取暖这种狗血行为,大可不必,她也不想因为不舒服,而被乞怜,小时候看够了那些鄙视、可怜的目光。 她曾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么渴望活着,那么奢望有人投喂一顿饭。 脆弱的身子勾起了晦暗的过去,章羽凝想到此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但池念却自己上来把她拥入怀里,她心里想对抗,想拒绝,最终却是倒在了那个纤瘦的肩膀。 “别怕,靠着我,没事的。”池念低喃的气语,在章羽凝耳边散发着温热,她终于感觉到了暖意。 池念抵住了她的额间,轻抚她的发丝,一股暖意沁入心底,章羽凝忽然就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她缩了缩身子,缩进池念的怀里,第一次对别人示弱。 插入书签 怎么报答? 章羽凝从不午睡,极少能在白天睡着,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池念怀里太舒服,她没有戒备地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很踏实,没有多余的梦境,像被上了全麻,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虚无。 入睡得很容易,醒来也得很突然,章羽凝乍然睁眼,像神游了一趟太虚,她是谁,她在哪,发生了什么?她坐起发现自己躺睡在飘窗,枕头被子放得整齐,应该是被人照顾了。 池念?她深深闭眼,回忆起了诸多细节,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她靠着池念肩膀,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倒在别人怀里,睡着了?真是难以置信,章羽凝没什么朋友,要说蓝成瑾还算有点交情,其他人都保持距离,从不深交,更别说卸下戒备了。 她深深记得那股寒意都多刺骨,现在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没有感冒症状,更没有发热不适。章羽凝站起身,往客厅卧房走去,发现吧台桌上放着丰盛的晚饭。 池念,又下厨了? 一天没怎么进食,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美味,肚子传来咕咕声响。 “吃饭。”池念端着一碗汤走出,她戴着围裙,像极了家庭主妇,美得出尘。 章羽凝脑海中陡然闪过“娇妻”二字,她高贵的身份本不该去厨房这种地方,可她温婉自然的动作表情,又像本就属于这里。 章羽凝想起自己被照顾了很久,又看见池念做了这些“粗活”,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念双手交叉,托着下颚,面露微笑:“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要我怎么谢你,可以提要求。” “什么都行?”池念给她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她怎么可以照顾起人来,这么熟稔? 池家小大姐会照顾人的起居?简直天方夜谭。 章羽凝端起汤碗,看向她:“什么都行,你尽管开口好了。”说完她抿了一口汤,却听见池念回答:“就以身相许好了。” 这句话让章羽凝的汤卡在了喉咙口,不但没咽下去,反而窜了回来,狠狠呛着了,她忍不住“咳咳咳”起来。 “又不是没做过,怕什么。” 池念撩人的语气越来越露骨,章羽凝没有抬头,她也不接话茬,怕没完没了,加上做过几次春梦,羞耻得很。 她低头擦嘴,继续闷声喝汤。 吃饭席间,章羽凝始终沉默,池念只吃了蔬菜沙拉,没有再多言。 食之有味的一顿饭,让章羽凝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多年来的独居,对付式的单身生活从来都很随意,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很不切实际。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些理想与她无关,能活着就好,皮囊的苦旅,终究会结束在该结束的时候。所以,她不向往,也不期待,更无计划,可现在理想不再是一个虚词,而是变成了具象的模样。 这短暂的遥远,似乎更加让她望尘莫及了。如果注定不会持久,不如一开始一无所有。 饭后,章羽凝一如往常地收拾,池念没有走开,一直看着她。 直到她从厨房出来,池念终于忍不住叮嘱:“记得以后不要淋雨。” 章羽凝这才想起来昨晚下去的时候,确实有着凉的感觉,可真的仅仅那一点点雨就让自己不舒服了?不对啊,池念这是在点自己,难道她看到自己下楼了? “我.......”她想扯谎糊弄过去,临时改变口径:“好。” “你再食言我可要罚你了。” “罚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罚的。” “可以罚的很多。” 章羽凝也就只能陪着池念去见谁,在外面保护着而已,现在算什么呢?同居?床伴? 床伴......章羽凝心里鄙夷自己,对这种关系竟有些期待。她脑海中的池念有多种样子,床上的,日常的,应酬的,伤感的,复杂的,神秘的...... 她甚至想扒开池念这些复杂的外衣,去看看赤Lu的她是什么样子?内心真实的她,到底是怎样的? 想这些总有些晃神,章羽凝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池念上心和欣赏的,也许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只不过池念要做的事,不能为人所知,又或许自己真的有点什么微弱的作用。 “池小姐,你到底图什么?” “你又这么生疏地叫我。” 章羽凝淡定地轻笑:“我们本来就不熟悉,我这么叫你也没问题吧,这几天我总在想,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了什么,图什么?” “图你。”池念落落大方地回答,嘴角含着隐隐笑意,章羽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图我?” “图你有本事,懂IT,有功夫,人聪明,我本就需要一个女保镖在身边,你正好符合而已。” 原来是这样,章羽凝期待这个答案,可真的听见,心中却涌起阵阵失落,其他话也问不出口了。 为什么照顾自己?或许是女保镖失去战斗力就失去了价值。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宽容?或许是她本就不喜欢跟别人计较,制造矛盾。 为什么执意住在自己家里?或许是最平常的地方反而出乎人的意料,谁能想到池小姐会住在民房里面? 所有的疑惑都可以找到合理完美的答案,可章羽凝,不信。失落归失落,理智归理智,总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事,她不会再问,决定自己查。 两人尬住了,此时监控的警报震动再次响起,十几秒后,门外竟响起了敲门声。 她的房子只有通过一楼的门店才能上来,怎么可能有人来敲户内门。虽说门没锁吧,但谁敢直接冲上来? 章羽凝立即警惕起来,对着池念作出“嘘”的动作,此时她不再想着让池念曝光,只想着保护她。 “你去书房。”她交待池念后,立即抽出放在玄关的伸缩棍,别在身后,走到门锁边,透过猫眼开始观察。 还没看清来人,门外就响起了低沉的女音:“我是莫琳迪,开门。” 莫琳迪??琉璃岛总警司亲自找上门?果然没逃开警方的调查么? “让她进来。”池念声音响起,她没有进书房,从容地站着。 章羽凝点开监控看了看四周,发现莫琳迪是独自前来,周围没有警车,她即刻意会到池念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莫琳迪身高178,卷发高高扎着,穿着立领黑色夹克,腰间别着配qiang,气场强大,咄咄逼人,她黑脸走进,甚至都没看章羽凝一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直接看向池念,两人似乎有交集,又或者莫琳迪本就知道? 所以,这起失踪是池念自导自演吗?章羽凝站在一边没有吭声,从中抓取线索。 “一周以后。” “那起新闻池经问了,我抓了几个挡箭牌,也糊弄不了多久。” 池念始终淡定自若,挂起浅浅微笑:“麻烦莫警司再帮我一周。” “好,这地方不会有人来骚扰,但你要到处乱跑,局面失控,我也没办法的。” 莫琳迪言语之间没有恭维,平等地对话,像合作关系,也有点像老友特定的对话。章羽凝有些吃不准,莫琳迪性格古怪,油盐不进,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她的立场,向来不明,虽然在警局位高权重,声名远扬,但也从不攀附任何权贵。 池念用了什么法子,让这样的人都能帮她? “好,我先走了。” 两人对话只有两分钟,言简意赅,莫琳迪应该是来警告加叮嘱的,顺便探一探池念所在的地方。她离开前,才深深看了章羽凝一眼,没有说其他。 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本就很恐怖,能气定神闲地闯入民宅,气场压迫得人要窒息,也只有莫琳迪了。 章羽凝忽然觉得池念身边“高手如云”,就连三小姐萧长盈都来嘱托自己要听命她。这个女人,很生猛啊,这样想来,池上集团的权利,岂不是唾手可得? “其实你不需要人保护。”她看向池念,说道:“连莫琳迪都在护你,琉璃岛这个国家还有人能伤你分毫么?” “有。”池念回答,垂眸黯然一笑:“她有通天的本领也没用。” “为什么?她可是莫琳迪。” “她又不是你。” 章羽凝怔住,每次听到这种似撩非撩的话,心就会凌乱,读不懂其中的含义,更加不知池念是不是消遣自己。 “我一个小菜鸡,怎么值得池小姐赏识。” “你再跟我这样说话试试?”池念素色凝人,面露不快,看起来不像玩笑。 还威胁自己起来了,章羽凝本来可以听话地闭嘴,但她的反骨出来了,也好奇池念会怎样,故意又加了一句:“我说感谢池小姐的赏识。” 池念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清冷的面容瞬间失去了血色,皮肤白得像生了什么病似的。 “你就这么报答我?” “我.......那.......” 章羽凝吞吞吐吐起来,池念拉起她的手往床边走:“我说了以身相许,罚你今晚抱着我睡。” 插入书签 陪我睡觉 “床这么大,抱睡就不必了吧。”章羽凝不愿正视自己的脆弱,向池念示弱本就是一种危险。 两人发生关系是因为被下药,没有意识控制,更加没有任何约束。但现在,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时间这么短,她不能接受。 她怎么可以跟不熟悉的人交心? 交心,这两个字离章羽凝好遥远,除了对三小姐忠诚,她不要多余的情感。 “这雨要下几天,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 池念说话间走到床边,竟难得打开了包。章羽凝视线定格在她的手上动作,池念拿了两个轻薄的本子出来,一黑一白的封皮,区隔明显。 她拿笔在本子里面写了什么,没有很多字,更多像做标记,写完又合上了。 “在写什么,如果行程方面的话,我可以帮你记。”章羽凝故意问。 “你发寒了12个小时,睡了6个小时。” 竟然在记录自己不舒服的时间,章羽凝疑惑不已:“你记录这个干嘛。” “我记性不好。” “这种事没必要记吧。” 池念淡淡回答:“我只记需要记的东西。” “你拼命护包就是为了这两个本子?” 池念刚写好,听到章羽凝的话,转过头来,双眸流转的波光,在闪烁。她平静地合上本子,放回包里,陷入沉默。 这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要这样?但章羽凝现在不急了,池念跟莫琳迪一周之约很快会到,届时很多神秘的事,都会昭然若揭。 她最想知道自己在整件事中的存在意义。 “去洗澡,然后来睡觉。” 章羽凝看了眼时间:“太早了吧。” “你不困吗?” “有一点,但是......” “没有但是,我也困了,抱着你那么久,挺累的。” 章羽凝缩了缩肩膀,想起靠在池念怀里的感觉,令人着迷,哪怕回味片刻,就会心生意乱。她没有理由反抗,只能听话,早早去洗澡。 抱着睡觉,要怎么抱着?侧抱,面抱,什么姿势睡呢?冲澡期间,章羽凝心乱如麻,她很清楚,自己对池念的底线在逐渐拉低。 池念埋下一片沼泽,她明知道危险还往下跳,还要不断安慰自己说,是为了探清沼泽里的虚实。 洗澡时,章羽凝轻抚自己身体,想起畏寒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噤。现在身体没有温度,没有任何不适,这病发得诡异,根本不是感冒。 感染什么病毒了?章羽凝对着淋浴冲水,低头沉思,池念的反应比这病还奇怪,她有种洞察一切又不动声色的深沉,她似装非装地关怀备至,令人不安。 人心难测,世上没有比人心更加复杂的东西,章羽凝见过晦暗的世界,阴暗的人性,不愿相信任何人,池念也是。 她关了热水,深呼一口气,顿了顿,推向凉水那边。如果说淋雨受凉是发寒的根源,那么冲一次凉水,是不是可以验证这件事? 望着冷水端,章羽凝手指微抬,正要开水,池念忽然闯了进来,她手即刻缩了回去。 池念站在门边,身穿齐腿黑T,只系了中间一扣,宽大的领口,让曼妙的身姿在镂空的衬衫里,凹凸有致。轻薄的雪纺布增加了衣服的透视性,让她看起来妩媚动人,胜于雨夜霓虹的柔媚,犹如黑亮的珍珠,璀璨夺目。 她好像很了解自己东西的收纳,这件衣服章羽凝穿的不多,放得不显眼,不知她哪里翻出来的。 “你今天洗得有点久。”池念来得可真是时候,宛如长了透视眼。 她走出淋浴室,从容地拿着浴巾把身体裹起来,瞥了池念一眼:“你进来好歹敲个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 “是吗?”章羽凝表示,难道是自己走神了? “是。” 章羽凝捋捋湿哒哒的头发,池念径自从镜柜中拿出吹风机,她在这里跟在自己家似的,从没问过什么东西在哪,一切都是自取,熟悉到离奇。 “我自己来。”章羽凝去拿吹风机,池念抬手不给,盯视她的眼睛,坚持:“我来吹。” “不用,我又不是残废。” “下次你帮我吹。” “不要,我跟你又不熟。”章羽凝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习惯亲密互动。 池念嘴角挂起玩味的笑意:“怎样才算熟?抱完不算熟,睡完不算熟?” “我是你的保镖,不是你的......” “我的什么?” 章羽凝缄口不言,温和地夺过她的吹风机,打算结束话题,池念倾斜过来,颔首一笑:“你还可以是床伴。” 床伴......池念这是在施美人计吗?这么有诱惑的女人,总是向自己抛媚眼,谁能顶得住。 可章羽凝也不愿总被调戏拿捏,她决定反击回去。浴巾裹在身上松松垮垮,池念的视线在下移,章羽凝不再多长,主动靠过去,一只手撑着墙,凑到池念脸前,两人近得鼻尖几乎相碰。 “你想让我做床伴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不会吃亏,像池小姐这样的美女送上门,岂有不要的道理?” 本就是调侃,池念眼神却变得深情起来,她认真望着自己,含情脉脉地问:“想再要我一次吗?” 这话让章羽凝的心头一颤,池念口呼热气,吹得脸上阵阵发热。 她挑起池念的下颚,心中热潮翻涌,连日来的梦境交织成全新的镜像。前几日的激情与缠绵,开始从头到尾完整地呈现,她像看了一部成人电影,从前场到中途再到最后的收尾,看得清清楚楚,每个动作,每个姿势,甚至那些平日不能入耳的骚话,都开始字字入心。 池念不避不让,目光反而变得炽烈,她很自然地抬手扶住章羽凝的腰,落落大方,从容地接住了这所谓的“反击”。 章羽凝身子一紧,浴巾忽然滑落,一阵凉意让她清醒了。她忙后退两步,打开吹风机,低头开始吹头发,章羽凝实在没办法做到,在清醒理智的状态去做这种事。 这算什么呢?炮友??床伴其实也不用上床吧,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池念,两人之间搞得越来越微妙。 池念双手环胸望着她,宛而一笑,没有多说就出去了。 吹风机的声音成了章羽凝世界里最强噪音,吵一点也好,总好过于聆听内心的挣扎。对这个世界隔绝一会吧,章羽凝冷静过后,想把自己裹起来。 她恨不得再去冲个冷水澡,把池念下的蛊祛除。 吹了很久很久,章羽凝才把头发吹干,到后面只是机械地拿着吹风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望着镜子,忽然发现自己面容憔悴,眼袋也加重了,皮肤泛黄。 才熬夜几天就这样?章羽凝拍了拍脸,觉得自己真的该补觉了,自从跟池念纠缠上,就没睡过好觉,早睡早起也好吧。 她走到床边,发现自己被子没了,本来一人盖一个还能保持距离,今晚是真的不打算让自己好受啊。 章羽凝脸上余热未消,池念见她过来,躺了下去,唇角含笑:“过来,抱我。” “一定要这样?” “不是你说,美女送上门,不要白不要的?” “你这种我要不起。”章羽凝爬上床,刚躺下寻思着怎么办,池念就自己靠了过来,直接抱住了她:“那就当还我的抱抱。”她声音忽然就虚弱了,夹杂着睡意的慵懒。 她靠在章羽凝的肩窝,静静地贴着,章羽凝却看见了那枕边的黑白纪实簿,她侧躺对着池念,左手抬了抬,目测能拿。 包里的秘密不是这两个本子吧?她想探秘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但怀里人还没睡熟,还不可以。 再试一次吧,挨打也认了。 神秘数据 池念靠在怀里,阵阵清香沁入鼻间,发丝的幽香,迷人的体香,扰乱着章羽凝的心,她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住池念的额头。 她不敢动,不知池念睡没睡,也不敢深呼吸,怕自己的一个小动静惊醒了怀中人。章羽凝注意力在那两个唾手可得的记事本上,毫无睡意。 她熬到半小时左右,终于听见了池念均匀的呼吸声。她先伸手试了试动作,池念也没反应后,才再次把手覆到本子上。 她睡在左侧,池念右手扶腰,左手在下,扣住了章羽凝的手指,她的头忽然动了动,往怀抱深处钻了钻,章羽凝抬起下颚,松了松肩膀,配合地给她更舒服的睡姿。 见池念对自己动作没有意识,章羽凝壮胆打开了黑色纪实簿,得亏夜灯还有点亮度,她看见了里面几行数字,后面跟着几个姓,看起来像日期,这是应酬行程记录? 她按住封皮艰难地单手翻页,依然是数字和一些没写完的笔画,章羽凝的速记能力很强,她当即进入强记模式,把这些内容往脑海中输入。 这难道是什么密码或者编码吗?每一页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还有一些极端词“生、伤、死、救”,与之出现的还有“变、M、X见。”类似这种像缩写又很不完整的东西,让人完全看不懂。 还有人比自己写东西更不清楚的,或许是怕人偷窥的一种方式,池念的警戒线拉得很长,戒备心不比自己弱。整本记录了一遍,章羽凝很费劲地强背下来,终于把黑本子的内容记完了。 池念酣睡在怀里,章羽凝低眉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望着怀中人,心里一涌一涌的,章羽凝深深闭眼,稳住心绪后,交换两个本子位置,翻开白皮纪实簿。 当时,池念就是用白色本子记录自己发寒时间的,章羽凝翻开第一页,果然写着:12HC、6HS,她揣测这应该就是发冷12小时,睡了6小时的意思。数字旁边有今天的日期,这一页过后,这本子却没有其他内容了。 章羽凝从反面查看,发现后面竟密密麻麻记录着很多这种相似的内容。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些与现在不符的日期数字上,而旁边的HC和HS旁边的数字一直变化,可以说数值都是从小变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日期格式,让人不能分辨是年还是月?反面的内容甚至还有些小图标,应该是代表的天气。 先记下来再说,章羽凝专注在内容上,又进行了一波强行记忆,不能保持很久,2小时内把这些全部默下来问题不大。 她看完后把两个本子按照原有的位置放好,池念放松警惕了,否则包怎么会肆无忌惮地放在床头柜,章羽凝够不着,不知里面是否还有别的东西,便先放弃了。 她更加好奇,本子里那些内容代表什么。黑本子像奇怪的编码,或许可以用各种方式破解一下,白本子的记录可能藏着更深的秘密。 看完后,章羽凝失眠了,脑海一直闪现刚刚看到的内容,也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就忘记了,一定要趁记忆热度最高的时候,复述下来。 她的右臂被池念枕着,没有办法抽离,一动可能就会惊醒人。章羽凝就这么熬着,睁眼望着窗外,听着淅沥沥的雨声,试着把身边的池念当做空气。 可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自己一起睡过。她裹宿过垃圾桶的破衣服,睡过下雪天的桥底,蜷缩过别人的车旁,就是没有享受过陪伴的温暖。 怀里的池念是陌生的,又有种莫名的亲切,这种亲切应该是亲密举动的影响吧。 雨夜,有瓦遮头,有榻可眠,有人在怀,是很多人的梦寐以求。章羽凝却在拥有的时候,不敢享受,只能强迫自己清醒,转移注意力,不投入其中。 不被命运眷顾的孩子,没有资格索求更多,偶间得到一颗糖,可以在口中含很久,舍不得咀嚼,用最长的时间去融化,才能永远留在心底,回味无穷。 约莫半小时,章羽凝开始试图抽出手臂,池念还是被惊动了,但是人没醒,而是转了个身,平躺了。她发现池念脸色惨白,煞如白纸。 生病了?章羽凝忙伸手探头,应该没什么温度,人也算正常,怎么看着气若游丝的? 她伸手探了探脖颈的大动脉计时心跳,这个动作让章羽凝陡然想起遇见的那个车祸。那天池念重伤在驾驶室,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她也是这样去探过脉,只不过瞬间被打晕了。 她缩回手,想起这些诡异的经历,又觉得池念是个危险人物。 好不容易把被枕的手拿出,章羽凝掀开被子,慢慢挪到床边,以静态模式悄悄起来,她去了书房,开始把看见的内容全部输入电脑加密文件里。 只是,她坐在电脑跟前,绞尽脑汁地用各种破密码的方式,都没能解开黑色本子上的记录内容。白色的日期和时长记录,她在日历里标记出来后,查历史和新闻,也没看出任何端倪来。 这些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章羽凝一筹莫展,索性关了电脑,把数据导入手机,又开始拼凑月亮灯。 直到困意来袭,章羽凝发现已经两点了,她真是比鹰还能熬。 悄然回到床旁,池念睡得很安然,她动作轻缓地躺下后,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池念就忽然翻身过来,再次抱住了自己。她没有抬手臂,被池念双手交叉裹住了,池念的头靠在肩膀,人也没醒,这个动作更像意识动作。 她长吁一口气,安心地闭眼睡觉。 四月的雨,下得整个琉璃岛都很潮湿,跨过清明节,周围开始热闹起来,偶尔会有人在楼下敲门买药,章羽凝都让人自取,都是左邻右里,熟悉了就从不担心不付钱,自助式的小诊所,让周边居民很是依赖。 两人在家的日常变得平平淡淡,吃饭休息,偶尔池念给章羽凝派个攻克网站后台的任务,简单的还好说,复杂的她都要花两三天才能完成。而那些内容多和池上集团的科研有关,池念好像非常关注上次那个科学家研究的课题,有很多加密的研究数据都被她窃取了出来。 她发现,池念还会把这些数据发送出去,不知道泄露给了谁?这应该是绝对机密的东西吧,这要被警察抓了,判个商业盗窃罪,也不在话下。 章羽凝确定池念是在计划什么大事,应该是在韬光养晦,闷声做大事。 池念工作时很迷人,她专注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美诠释了认真的女人最美。 她都是坐在阳台地上干活,每天都让章羽凝给她打印一堆资料,碎片化信息被她整合到一起,发了出去。 “小章。”池念忽然叫她。 “有什么吩咐您说。” “咖啡。”池念疲态明显,之前一天一杯美式,后来上升到两杯,今天又要喝。 她气色很差,有时候在家也会上个底妆,但睡觉时就很明显,嫩白的肌肤,甚至有些病态。 “你喝过两杯了。” “再喝一杯。”池念揉了揉眼角,似乎在犯困。 章羽凝不禁觉得奇怪,晚十点睡早七点起,没人能比池念作息更健康,怎么还能一直犯困呢?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给你抽点血验一验,楼下仪器可以用。”她好歹是个医生,池念这种疲惫感可能多方因素引起的,无法做彻底检查,可以先看看有没有基础问题。 “不用。” “可你的脸色不佳。” 池念眉眼微抬,支起笑颜:“是不是觉得我的脸不好看了?” “当然不是。” “那是担心我?” “嗯。” 池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继而笑笑说:“没什么事,放心。”她声音低哑,中气不足,有点像气血亏损。 或许可以搞一点补气血的东西给她喝,黄芪补气,红枣补血,阿胶也可以....... 还没想完,池念就说:“不许给我弄什么黄芪熬汤,我不喝。” 章羽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怕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池念眯眼笑了笑,说:“秘密。” 什么意图 池念神神叨叨,章羽凝不再坚持,只是发现她越发的嗜睡了,每天的午睡,需要闹钟才能叫醒,偶尔怕听不见闹钟,就人为叫起。 章羽凝休息间隙就会去修补月亮灯,最后几块太碎,拼起来格外小心。 明天,会是晴天吧? 雨水渐小,连续下了一周没停过,晚间黄昏,一条彩虹架在远处,努力预告着晴天的到来。空气中泥土气,终于变成绿叶的清新,风里夹着一丝海水的味道,据说因为暴雨,潮汐涨起,附近海域的沙滩都被淹没了。 傍晚,许久不见的月亮,终于探出头来犒赏人间,而章羽凝也在天气放晴时,把月亮灯修补完毕。 她通电试了一下,光亮还算正常,除了有些缝隙的瑕疵,不影响夜晚照明。她又将底座和灯对准磁场,一番操作后,灯泡在悬浮的磁力之下,开始稳稳地立住,用手轻轻拨转,就开始自转。 慢悠悠的转速不影响夜灯效果,仿真的月球表面,被照耀之后,与明月的朦胧和温柔相比,有过之而不及。章羽凝陡然觉得,这不就是摘了个月亮回来吗? 原来人们口嗨说的“上九天揽月”是这个意思,摘星星送月亮,只要有心,总能实现做到。 章羽凝端着灯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卧房,池念已不在阳台,厨房却传来了动静,她把月亮灯调成夜间模式,放在池念的床头,任其转动。 这才五点半,不会就去做饭了吧?章羽凝拉开厨房移门,池念果然正低头切菜,她用发圈把头发轻轻垂直扎着,正在切蘑菇,从手法就能看出很熟悉,是有刀工在的。 这就令人匪夷所思,池念应该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做饭,家里的保姆管家一堆,怎么会做普通人的事。 她不是池念吧?章羽凝再次怀疑她的身份,如果她不是,所有奇怪的点都可以解释,假冒千金,所以获得巨额资产?或者谁去搞池家,获得什么目的,甚至说她会不会就是池经的人,两个人假装互撕,池经就直接掌握妹妹的股权。 真正的池念,或者已经死了? 那找自己干什么,自己有什么用呢,她就是个小人物啊,她找黑客,还是去暗网寻求自己的团队,都跟自己无关,就因为是主动送上门去的?? 章羽凝百思不得其解,望着池念的视线都没有聚焦,开始失神了。这个心思一旦被打开,思绪就会一直飘,飘得很远很杂,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任何的确定。 池念就像一个复杂的科学公式,藏着很多别人看不懂的数据,就算她怎么深入,想再多都无法解读。 她懊恼极了,也因为暂时解不开那些记录的内容,如果是代码解不开就太搞笑了。她好歹是搞IT的,不管什么形式内容,总会寻到办法。 那些也可能是池念独特的记录方式,只要她想守住秘密,没人能知道。 “要么来帮忙,要么去坐着,杵在那边干什么?”池念感觉到了她凝视的目光,没有抬头。 “这些事我来干就好了,怎么能让老板下厨?”章羽凝撸起袖子想去干活,池念投来温柔的目光:“今晚陪我吃西餐,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我来做就好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吃西餐。” 池念停下忙碌的手,看向章羽凝,嘴角微微扬起:“每天都是好日子。” 不知又在卖什么关子,章羽凝准备离开这巴掌大的厨房。 “把月亮灯放到吧台。” “你倒眼尖。” 池念开始摆盘,似笑非笑,看起来心事重重:“没有蜡烛,月光就当烛光。” “今天真的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章羽凝还是觉得奇怪,池念很少晚上吃这些,还要搞这种西式的浪漫晚餐。 “我刚说了,每天都是好日子。” 她依然是这样的回答,章羽凝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她将月亮灯小心翼翼地捧到吧台桌,通电后,灯依然在缓慢旋转,它宛如流逝的沙漏,不着痕迹地带走时间,不让人察觉。 精致的餐盘摆放着牛排,西蓝花和小番茄是上面的点缀色,池念摆放好晚餐,去开了一瓶红酒,对着两只高脚杯各倒了半杯,捣鼓了好一会。 章羽凝坐在餐桌等着,听到倒酒声没有抬头,她总喜欢用手去拨一拨月亮灯,如果力道太大,灯体会掉落,被吸附到底盘,所以只能微微挑动。 “西餐配红酒。”池念终于把酒端了过来。 “我酒精过敏,不能喝。”章羽凝没什么酒量,从小到大几乎没碰过,夸张到什么地步呢?有次喝了一瓶啤酒,全身通红,睡了一天一夜。 “什么症状的过敏?” “皮肤病。” 池念半信半疑的目光,含着笑意,她依然坚持把杯子推到章羽凝跟前:“那就陪我喝一口。” “你的说的一口不会是一口闷吧?” 池念脱掉了围裙,披散下长发,她低眉,轻轻将头发拨到右边,推了推盘子,抬眸时眼中有光,不知是灯的照耀,还是心底发出的信号,目光灼灼又淡淡一瞥桌上的餐盘,仿佛往章羽凝心底灌了一股暖流。 “尝尝看牛排,你喜欢的八分熟。”池念双手交叠托腮,没有急着喝酒。 “我喜欢的八分熟......”章羽凝不喜欢吃生肉,牛排甚至要吃全熟,不能见任何红肉。 只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没说过吧。 章羽凝食不知味,不知是不是口味之差,她好像尝不出牛排的味道,只是咀嚼而已,但她还是说:“挺好吃的。” “多吃点。”池念自己也低下头开始切牛排,只是每次入口时,她都会看月亮灯一眼。 她看月亮灯时和看月亮的表情一模一样,仿佛要把所有的柔情都释放出来。 “月亮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特殊意义?”章羽凝漫不经心地问。 池念转而看向她:“嗯,是。” “是人还是物?” “你怎么会好奇这个?” “如果你觉得不应该好奇,我也可以不问。” 池念莞尔一笑:“你对别人的事,不是向来不感兴趣么?” “还不是因为你神神叨叨,神神秘秘。”章羽凝很讨厌自己这样,她一直很薄情,对世事漠不关心,反正自己是个弃婴,也没有接受过这个世界的任何关心,又何必关心别人。 三小姐有恩于自己,没有什么情感之交,最多也就是雇佣关系,但池念却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尽管这份关心让人分不清真假。 池念忽然放下手中刀叉,认真地望着章羽凝,柔情似水:“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的。” 章羽凝与她四目相对,如果说真诚可以用眼神表达,那所有的言语都不如池念的样子,让人没办法不相信。可理智回归后,她依然宁愿相信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与自己无关。 “嗯。”她低头吃东西,池念端起酒杯:“喝一口?” 章羽凝也不怯于喝点酒,碰杯后主动抿了一大口,抬起高脚杯的瞬间,池念的眼神倒映在透明的杯身。那一瞬,她好悲,像把所有的悲色都收进了眼底。 月亮灯的微黄,照亮池念的侧脸,从此悲色变成了彩色。章羽凝忽然明白了,不是只有黑灰白的世界,才悲,世间充满悲伤的色彩,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同的色,所以变成了形形色色的悲。 红酒的酒气,从喉咙灌入五脏六腑,不擅长喝酒的章羽凝,只觉得呼出的气都是酒味,哪哪都不舒服。可池念却举杯一饮而尽,她面不改色,像喝了杯水那么从容。 可是章羽凝很快眼前就出现了重影,头也越来越重,总不能喝一口就醉了吧。她单手按着眉心,托着额头。 “怎么了?”池念放下酒杯,走到她身边,章羽凝只觉得天旋地转,看池念都是微醺的样子,眼睛泛着柔光,好像会说话。 “我.......”章羽凝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就喝这点酒会醉。 “去休息会。”池念抬起她手臂架在自己肩膀,章羽凝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努力勾着池念胳膊坚持到床边。 没等池念放下,她就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重重跌到床上,连同池念一起拉倒了。 不对劲,章羽凝感觉到浑身发软,这不是喝醉的症状吧,她觉得自己更像被下药了。 池念伏趴在旁边,章羽凝用力翻过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却使不上力气,她逼问:“为什么给我下药,在地下室下药的也是你吧?” 池念的不语像一种默认,章羽凝很想使用暴力逼她,可自己已经瘫软得没有任何攻击性。模糊视线里的池念,眼里竟是痛心疾首。 她像砧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了。 只是,池念双眼湿润了,章羽凝眯眼望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深深吻住,衣扣也在被一颗一颗地解下。 章羽凝瞪大双眼,全身僵住,意识也开始模糊,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池念的吻从激烈到深情,随着针刺般的痛感戳入皮肤,章羽凝用力睁眼,发现池念握着一支针管正在给自己注射,她无法挣扎,只觉得身体开始轻飘飘,一滴热雨在脸颊。 不,那不是雨,是池念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