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章 追杀 “师尊,您所传授的剑法要诀,果然精妙无比。” “我仅仅练习了不过月余的功夫,便能够以弱胜强,令那先前欺侮我的恶兄吃了瘪。” “这一口恶气,出得实在是太舒坦了!” 杂草丛生的山洞外面,一名堪堪束发之年的少年满面得意之色,单膝跪在地上。 哪怕脸上还能看到丝丝残留的血痕,哪怕他的手脚依旧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但也掩藏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愉悦。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尊,你也不必跪我。” “区区几招剑法,算不得什么,若是你因此便心生骄纵,怕是今生今世,也只能止步于此。” 山洞之中,传来空荡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也听不出语气和语调,更无从分辨说话之人的年龄,唯一能够判断出的,便是此人乃是一名男子。 仅凭区区隔空指点,就让自己的剑道修为突飞猛进,更是在切磋之时,击败了年长于他数岁的族兄。 这份手段,便是他们丁家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都未必能够做到。 少年心中向往,却也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遗憾。 洞中这位神秘的前辈,绝非凡俗人等,若能得他衣钵,学得一招半式,必然受用无穷。 到时候,他也不必长期托庇于区区一个丁家堡内,还要受尽各种凌辱与欺侮。 “丁影这个臭小子,究竟藏哪里去了?都追了半个时辰,还越跑越远,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小畜生,简直不识抬举!他那死鬼老爹失踪了五年,还敢偷袭空少爷,更是险些伤了空少爷的心脉,真是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前方似乎有酒味,我们过去看看,哼,空少爷可是说了,定要将这小畜生千刀万剐之后,活捉回去,再好好泄愤不迟。” 远方传来的叫骂声,让少年心中不由一寒。 他们口中口口声声骂着的小畜生、狗东西,便是他,曾经丁家堡二堡主的独生子丁影。 作为横行青玄城的丁家堡二堡主独子,丁影幼年也算是过着幸福美满的二代生活,可这一切都在他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就变了模样。 堂堂丁家小少爷之一,活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更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被族兄族弟所欺负。 他们口中的那位空少爷,便是大堡主的长子丁空,未及弱冠的年纪,就跨过凝气境,踏足塑脉之境,可谓是天资纵横,深得丁家堡那位传说中的老祖喜爱。 “酒香?不好,要暴露了!” 丁影心中顿时一惊,望着黑漆漆的山洞皱了皱眉头,右手已经搭在了身旁的剑柄上。 那俩人的声音,丁影也识得,乃是丁家堡两名执事,同样拥有塑脉境的修为,较之那丁空还更胜一筹。 遥想自己当初能以弱胜强,胜过丁空,也只能算是有些许侥幸的成分,如今以一敌二,怕是再无转圜余地。 “师……前辈,这是我闯下的祸,绝对不会连累您!” 眼神之中的决绝一闪而过,丁影毅然站起了身子,周身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芒,正是他们丁家绝学《紫玉剑》的起手之势。 “前辈久居洞中,每次也不以真面目相见,定然有其原因,或是受了什么伤势,不然的话,绝不止于此。” “前辈以剑招要诀相赠,我决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前辈!” 心中闪过千丝万缕,神经正紧绷的丁影仔细而小心地凝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缕指风,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猛地撞在丁影背部大穴之上,令他体内气息阻滞,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这等凌空施为的手段,可谓是神乎其技,丁影连反应都未曾反应过来,就彻底受制于人。 “前辈……” 正要开口,丁影才惊骇万分地发现,自己就连嘴巴都难以动弹,整个人只能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两名追赶而来的执事已经引入眼帘,皆是一副中年人的样貌,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想来是潜力已经耗尽,此生只怕再无寸进,也只能在这偏远小城内,混个一官半职,疗养度日。 “小畜生,你可是让老子好找,真能跑啊!” “想不到你藏在这个山谷之内,嘿嘿,就算你能跑这么远又怎么样?敢惹空少爷,只有死路一条!” 一高一胖两位执事微微喘着粗气,满脸狞笑,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小的,连凝气境都没有到达的丁影,只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被点了穴道的丁影压根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本来的动作,想开口回击一下都做不到。 “竟然还摆出架势,看起来似乎想要反抗?嘿嘿,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差距!” “二堡主的死剩种,嘿嘿,你就去陪你父亲吧!” 高个执事说罢,便伸出右手五指,猛然向前一抓。 这一下动作看似无比简单,却破绽极少,哪怕丁影尚有行动的能力,怕是也难撼其锋芒,更别提如今。 周身都笼罩在对方的煞气之下,一股窒息的感觉直冲脑门,丁影痛苦地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现自己,连死之前,最后一点想法都做不到。 可悲,可叹。 “啊!” 一声惨嚎,却是从那高个执事口中传来,定睛望去,只见方才还神威凛凛的此人,如今正捂着右手,一连退出数十步,跌坐在地上,惨嚎不已。 那只粗糙而老练的右手手掌中央,一个肉眼可见的明晃晃的血洞,正不住向外冒着鲜血,任他想尽了办法,也无力阻止。 “玄气外放?这不可能!” 胖执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额头冷汗直下。 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同伴莫名其妙就捂着手掌惨叫,那种诡异万分的感觉,令他如堕地狱,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我等二人乃是青玄城丁家堡的执事,此乃我们丁家堡内务,还请不要插手。” 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胖执事摸了摸额头的汗渍,鼓足勇气,继续吼道:“尊驾虽然修为盖世,但我丁家堡也非易于之辈。” “万望尊驾,行个方便,让我等将此子捉拿,我们……” 话音还未落下,一缕劲风袭来,竟是狠狠在这胖执事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打得他口喷鲜血,连牙都掉了三两颗。 “什么青玄城,什么丁家堡,闻所未闻,又是什么垃圾!” 低低的声音,丁影身后那漆黑无比的山洞传来,萦绕在胖执事的耳旁,顿时吓得他魂不守舍,双股战战,顿时就想要转身逃去。 第2章 一剑 “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没等胖执事转过身去,两缕剑气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同时撞在他的膝盖骨位置。 只闻得“噗通”一声,胖执事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前跪了下来,将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砸出了重重的两个大坑。 这两缕剑气似乎也并没有蕴藏过多的杀伤力,目的,是限制对方的行动而已。 “前辈饶命,我丁家堡老祖,同样乃是重生境大高手,足以玄气外放,凌空伤人,前辈……” 面对能够凌空伤人的神秘高人,自己俩人就塑脉境这点水准,起码足足隔着一个大境界,实在是不够看。 胖执事压根不管一旁还没有从伤痛中缓过来的高个执事,连忙磕头求饶,也不管什么脸面。 心中,还忍不住对丁影的一阵怒骂,既然有如此的背景和靠山,为什么在丁家堡当中,却是一副人畜无害,人人可欺的模样? 老子要是早知道你有这等人物支持,还敢来惹你不成? “什么狗屁重生境,根本听都没有听过,不知所谓。” “小子,你往日在这里练的那劳什子紫玉剑法,根本不外如是。” “你我也算是有缘,我就以你演练过的家传剑法为根基,只出一剑,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丁影身上一缕乱窜,压抑住他身躯的气息顿时消散,他回过头去,只看到一抹深紫色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洞口尽数覆盖住。 剑芒一闪,不偏不倚,轻轻点在胖执事的眉心部位,那位塑脉境的胖执事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整个人化为齑粉,彻底飘散在山谷中。 看似仅有一缕剑芒,丁影却从其中,似乎感觉到了千种万种的变化。 深紫色的剑芒,可以是一道,也可以是千道甚至万道,轻盈灵巧,润风入雨。 若有所悟的丁影双目一凝,当即长剑出鞘,向着另一旁的高个执事冲去。 现在,他急需一个人肉活靶子,来给他练手喂招。 浅浅的紫光在他瘦小的身躯萦绕着,渐渐汇聚于剑身,散发着无比玄奥的感觉。 生死当前,高个子执事也顾不得左顾右盼担惊受怕,强忍着右手掌心那血洞处不断传来的痛楚,勉强支起身子来,以一只左手,勉强与丁影斗到一处。 纯以实力而论,高胖两名执事的实力,更胜过他们口中的空少爷。 若在平时,单单一人,年纪轻轻的丁影想要对付,只怕都别想轻易讨得到好处。 但眼下,此消彼长,高个执事深受重创,一身本事本就在一双肉掌之上,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反观丁影,在洞中前辈的一缕剑芒所指引下,灵台清明,若有所悟,剑招威势较之先前更盛几分。 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本不被高个执事放在眼里,但现在,竟有些隐隐落入下风的趋势。 长剑横切,在触碰到高个执事左臂的一刹那,却向反方向一收,而后借着这股力道再度向两方刺去。 高个执事暗叫一声不好,若是在平日,双手完好的情况下,这区区两剑,随意便可防出去,可现在仅剩下一条手臂,好不容易挡下一剑,右肩之处,终是中了不浅的一剑。 鲜血再度涌出,气得高个执事怒火中烧,也忘了对方背后,还有一尊可怕的存在。 只见他捂着右臂,粗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小畜生,今日便是命丧于此,也要你一同陪葬!” 面对生死大敌,丁影双眸坚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那柄长剑,捏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不管是丁影还是高个执事,都没有注意到,一缕黑影,就趁着这个间隙,从山洞之中飞出。 动作之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以这两人的实力,哪怕是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怕是也无法觉察到分毫。 仅仅一晃神的功夫,洞中人已然稳稳落在十数里外的树枝上。 承受足足一人的重量,纤细的树枝却并未向下沉去多少,足可见此人轻功奥妙,只怕是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错落的胡渣与蓬松到几乎打结了的头发,很难想象,这男子,究竟山洞之中度过了多少的岁月。 一身衣衫,多处破损,更是乌漆嘛黑,形象比之乞丐尚且不如,但那些没破损之处,细心观察,却能发现其中不少不寻常的地方,显然也不是什么凡品。 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种久违了的清新与舒坦,男子闭上双目,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只听他周身骨骼,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多年没有活动了一样。 “好,好,好,想不到,我洛一缘,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好!” 男子喃喃自语地轻声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许的难过,而后却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我没死,那有些账,就要好好算算,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个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庄主,会将你们一个个揪住来,然后彻底斩杀!” 洛一缘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恨意,十年零三个月,他在山谷之中,足足呆了十年零三个月!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就在这时,一缕难闻的味道传入鼻息,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一缘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衫,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破损不堪,这么多日没有洗漱,当然会有一股难闻扑鼻的味道。 他伸出山洞之中,随着修为日渐恢复,已能逐渐做到蝇虫不落,尘埃不染的地步,但衣服却做不到。 当下,还是先找一个地方,好好洗漱休整一番,才是真的。 没出山洞的时候,长时间身处在那种暗潮的环境下,早已习惯。 如今身处良好的环境中,那种不适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有多的动作,洛一缘化作一缕黑影,向着远方极速遁去。 第3章 大人,时代变了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至尊无上,主宰天下,无人可敌。 在十年前,这是一句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俗语,哪怕是三岁孩童,都会当成童谣来朗诵,而且朗朗上口。 十强神话,指的是十位几乎已经绝迹于江湖的神秘高手,堪称神话一样的存在。 当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说超出了常人认知中“人”的范畴,一己之力,足以改变天下。 三十六天虚传说,则是指被好事者排在天虚榜上的三十六名传奇强者。 他们或是一方大势力的首领,或是苦修多年的高手,总之,每一位传说,都有着堪称恐怖的战绩。 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年仅二十,就问鼎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传奇人物,被誉为下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客。 可惜,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传闻了。 曾几何时的传说,也在这十年的岁月里,慢慢淡出了整个江湖的视线。 毕竟,十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从河水当中一跃而起,洛一缘平稳落在河岸上,那一身污秽不堪的衣衫再度变得一尘不染。 可惜,那些因为岁月流逝造成的磨损,却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整身衣物,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七八处巨大的破洞,也只能说勉强遮蔽一下身体罢了。 先前杂乱无比的胡渣,也在洛一缘以剑气修整下,变得干干净净。 再稍稍转运一下内功,将身上衣衫蒸干,刚刚三十出头的洛一缘,又恢复到了当初翩翩少年的形象。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曾经的佩剑,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休整完毕,洛一缘深吸一口气,化作一缕流光,向着远方掠去。 当年,他虽没有听说过什么青玄城,但如今究竟身处何方,他自己也不知道。 先前高胖两人口中的青玄城,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不管是大城池还是小城池,除了一些朝廷必备的机构之外,还有一些相对庞大的组织,都会设立分部。 比较出名的,便有从事钱庄、典当、拍卖行业的紫元庄、金钱帮,情报机构太渊阁,以及横跨整个朝廷疆域的万山镖局。 不管是紫元庄、金钱帮还是太渊阁或者万山镖局,能够将势力遍布天下,显然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背景。 传闻紫元庄,在暗地里有着朝廷的背景,而另外几大势力,也各自都有天虚榜上的传说背书,一般来说,没人敢随意得罪。 昔日的风雨山庄,坐落于黑元城,与当地的紫元庄颇有交情,不过也不算太深。 至于另外几个,可惜当初的洛一缘成名时间尚浅,还来不及有什么来往,就遭了暗算,也只能说是无缘。 此次,洛一缘重修,一身修为非但完全恢复,还更胜从前。 全力施为之下,两旁的风景若光影一样向后掠过,那种清风拂面的久违感觉,让洛一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叱咤风云的时代。 青玄城,放眼当今天下,只能算是偏居一隅的小城池罢了,因为距离天刀峰近一些,故而稍有些许名气。 城门口一群士兵,拦着过往的路人,一人一人仔细搜查,生怕遗漏了些什么。 这些士兵的素质,似乎比十年前的平均水准还要高上不少。 以洛一缘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个士兵的水平,怕是都比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丁影还要强上几分。 为首的几个头目,只怕都不逊色于先前高胖两个执事了。 悄悄潜入青玄城,以洛一缘的水准,除非这些守卫都有着天虚榜以上的实力,不然,怕是再怎么仔细,也休想发现。 一路走来,万山镖局与太渊阁,竟然都没有看到,而记忆中一直被紫元庄压制着的金钱帮,却似乎一家独大,拥有着硕大的门店,派头颇大,气场十足。 反倒是紫元庄,在洛一缘一番仔细搜寻之下,总算是找到了。 龟缩在城池的小小角落,一间破破烂烂的小砖房,上面的牌匾都歪了一半,字也掉了漆,显得越发颓唐。 这,还是他记忆当中有朝廷背景,风头一时无俩的紫元庄么? 他还从来没见识过,这么小,这么破旧的紫元庄! 将这些疑惑暂且藏在心里,洛一缘皱着眉头推开破烂的木门,走进其中。 昏暗的环境,在阳光的照射下,总算勉强显现出了一缕生机。 蒙蒙的灰尘,在空中飘荡,与阳光下飞舞,显得特别碍眼。 “嗯?有客到?” 不远处一张躺椅,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上面坐着的人的重量,塌了一样。 “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已经不行咯,想换钱,换玄晶,典当东西什么的,去城中央的金钱帮吧。” “这天,都垮了,还来这儿干嘛呢?” 惫懒无比的声音,来自于躺椅上略显发福的男人。 看到洛一缘推门进来,他仅仅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而已,就又阖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闭目养神,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金钱帮和我不熟,紫元庄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这次,我来,只是有些东西要问而已。” 心中有着疑惑,洛一缘对于眼前的男子的态度虽然有几分不太舒服,却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别人不清楚,身为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洛一缘最是了解不过,那位隐于幕后,号称财可通神的紫元庄主,同样是天虚榜当中的传说,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种。 所谓有朝廷背景,或许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让紫元庄屹立不倒的,有也只有可能是神话与传说当中的人物。 “黑元城,风雨山庄,究竟在何方位?” 洛一缘的声音有些阴冷,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 紫元庄变成什么模样,与他并没有太大的瓜葛,但风雨山庄,却是他的根基所在。 没有了洛一缘的风雨山庄,还是那个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大势力么? 男子闻言,终是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却又拥有几分出众气质的年轻人。 “小子,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也敢打探这等事情?” 发福男子面色有些不善,却不敢放松警惕,体内玄气开始流转,似乎随时都有暴起出手的可能。 洛一缘二话不说,双指平平举起,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 但体内磅礴真气却在这个时候宣泄而出,化作骤雨狂风,不断环绕着男子的周身。 感受到身旁那种庞大到几乎可以将塔身躯彻底撕扯开的力量,就算是费尽全力抵抗也有那种无能力为的感觉,男子不禁冷汗直冒,有些后悔方才自己出口的语气。 “玄气外放?不对,这是真气外放,依风剑法……” “您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能驻守一处紫元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毫无眼力劲的人?不过时移世易,大时代的变革,令他心灰意冷,已提不起兴趣多时。 洛一缘闻言顿时收手,心中也略为诧异,相隔十年有余,自己竟然又被一下子认了出来,紫元庄果然不愧是当年号称的第一大庄,烂船也有三寸丁。 “紫元庄第三十三庄分庄主陈汉,见过风雨庄主洛先生!” 面对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陈汉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连忙费力地从躺椅上支起了身子,双手一挥,就将木门关上。 在恭恭敬敬地对洛一缘行了个礼之后,陈汉深吸一口气,神情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洛一缘亦有些疑惑,但陈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震惊。 “大人,时代变了。” 第4章 天地大灾劫 在陈汉的娓娓道来之下,脱离世俗许久的洛一缘,才总算渐渐明白了,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大概就是在八年前左右,整个天地似乎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 不少城池直接被一分为二,有的地方莫名出现了高耸入云端的山坡,有的地方则多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 那等场面,说是地动山摇,天翻地覆,亦不为过。 无数人在那一场天地灾劫之中流离失所,命丧当场。 也有很多人,日出而作,等到日落回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整片天地,似乎变得更加广袤,更加恢弘。 这次的天地大灾劫,后来被称作是域界融合。 曾经的天地,唤作元域,以天元皇朝为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整个元域,武风尚行,江湖中有素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说法。 但自从天地大灾劫开始之后,就不断有一些闻所未闻的宗门出现,广纳门徒。 亦有不少根本就没听过名字的高手横行天下,将那些老一辈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一一击溃。 不管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宗门还是高手,他们所修行的,似乎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功,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手段,被称作“玄气”。 玄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元域的所有格局。 曾经的元域,哪怕是强如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也难逃二百年大限的寿数,除非机缘巧合之下,吞服了天地奇珍,天材地宝,才有可能勉强续命。 但玄气修炼者则不同,他们只需要修炼到区区第四重的境界,就可以拥有比拟江湖武者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地步,还能拥有着超越二百年大限的寿数。 修炼到更高深的地步,凌空飞行,纵横天地,也是轻而易举。 武者之间的区分,其实并没有很明确的阶级划分,仅有所谓的几流几流,往上一点的,就是一流,超一流,甚至是天虚传说或者十强神话,一直以来都相当的模糊。 一个武者,可能内功并不算十分出众,但招式凌厉,身法出众,同样能够跻身一流甚至超一流的行列之中。 而玄气的修行者,则被明确划分出了已知的九重境界。 凝气境、塑脉境、结晶境、重生境、凌空境、纳川境、生生境、造化境、登神境。 玄气九境,九重登神! 这让许许多多修为并不高明的习武之人,纷纷投入玄气修行的行列。 时间一久,就连些许大势力都不例外。 毕竟,仅仅第四重境界重生境,就足以媲美曾经江湖上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高手,那么将来若是成就造化境,甚至登神境,又会有多强? 是否能够轻易将三十六天虚传说,甚至是十强神话彻底踩在脚下? 每一位武者的心里,都有一颗不屈的火苗,都希望攀登到至高的境界,而玄气修行,恰好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简单而又明了的道路。 天地大灾劫,带来的变化,还不仅仅只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山川河流当中,出现了可怕而又凶猛的怪兽。 它们皮粗肉厚,还有不少与众不同的奇特能力,别说是普通的猎人,就算是寻常的武者,也难以撼其锋芒。 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自保,也为了出一口气,越来越多的人投入了修行玄气的行列当中。 天元皇朝的没落,也从这一刻,埋下了伏笔。 曾几何时的天元皇朝,高高在上,就算是江湖中的第一帮派,也不敢轻易招惹朝廷。 只因为三十六天虚传说中,就有不少是有朝廷背景的人,也有不少,干脆就是朝廷自己的人。 随着玄气修行的时间逐渐推移,天元皇朝逐渐不被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而后,那些突然冒出来得神秘宗门,更是强强联合,多次与天元皇朝硬碰硬,若非天元皇朝拥有着不少底牌,怕是十年时间都没有撑到,就变作风中沙硕,飘散无形了。 一直到后来,那些宗门昭告天下,才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指的就是玄域与元域两片世界的融合。 当初山川凸起,江河乱流,天地震荡,不过是两片世界融合的时候,产生的一点点小动静罢了。 元域习武,玄域修玄,但玄域的整体实力似乎更要强过元域不少,因此对元域带来的,就是近乎毁灭一样的打击。 十年前还如日中天的天元皇朝,如今仅剩下二十出头的城池,其中很多,还是和青玄城差不多的边陲小镇。 至于青玄城,在十年前,可是叫青元城,如今落入玄域宗门的把持之下,自然是改换门庭,连名字都变了。 一连串庞大的信息,听得洛一缘云里雾里,有些难以理解,但大概的情况,却还是勉强弄了个清楚。 总之,这个世界变了天,时代变了! 一下子,洛一缘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号称天下第一大庄的紫元庄,在青玄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怕是和那些个玄气宗门的步步紧逼,也脱不开干系。 “若非陈汉曾有幸见过庄主出手,如今也认不出庄主来,唉。” 陈汉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力。 天地大势变动,又岂是他区区一个小人物有能力左右的? 就连他们紫元庄,为了能够将分庄继续开在各个城池当中,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他陈汉,将一身还算不错的真气修为转修玄气,如今刚刚迈入第四重重生境的地步。 “那……本庄主的风雨山庄呢?” 在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洛一缘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只不过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希望借对方的口说出来罢了。 “风雨山庄,在十年前,洛庄主您还在的时候,也可算得上是一流大势力,但您当年失踪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天地大灾劫尚未出现的时候,就被一群高手围攻。” “整个风雨山庄,彻底化作一片火海,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彻底平息。” “就算当初可能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脱,此时怕也是隐姓埋名,暗藏在各个角落,不敢随意现身了吧。” “砰!” 洛一缘气愤地一掌拍在边上的桌子上,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第5章 往昔已去 “可有消息,风雨山庄之事,是何人所为?” 洛一缘的声音,变得极其冷漠,当中更带着丝丝渗人的寒意。 哪怕是重生境的陈汉,在面对洛一缘的时候,也不免有种如堕冰窟的恐惧感觉。 “对方行事极为迅速,我们紫元庄也不是以贩卖消息出名,想要知道个中细节,怕也是力有未逮。估计也只有太渊阁当中,可能有相关的消息。” “不过,既然对方的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能够在洛庄主失踪的时候出手,难道庄主心中,没有暗自猜测的对象么?” 陈汉勉强陪着笑,眼前这位天虚传说,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以下位者的姿态来应对。 他的心底,也在暗骂传闻的不靠谱。 都说玄气的强盛,更盛于习武之人修行的真气,可为什么自己这位足以比拟一流乃至超一流高手的重生境,在对方面前,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做不到? 难道说,寻常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与三十六天虚神话之间,真的有堪称天与地的差别么?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能力压三十六天虚传说的十强神话,又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一时之间,陈汉心里,突然有些明悟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的时候,玄域一方的势力为什么并没有直接采取铁血手段对元域进行镇压,恐怕也是担心这些人物的反扑。 “哼,那些个宵小之辈,不敢正面应敌,就采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无耻。” 整个风雨山庄付之一炬,洛一缘也没有立刻赶回去的必要。 十年的时间,他都能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熬下来,更何况再多等候几日? “陈庄主,不知道你这里,可有如今的地图?”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方才有少许的失态,洛一缘收起了气势,陈汉拍当场就拍了拍胸口,显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别别别,在洛庄主面前,小人怎担得上庄主这个称号?何况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徒有其名,仅剩一个空壳罢了,说出来徒属丢人。” “洛庄主若是不嫌弃,可将地图拿去,还有些许的盘缠,也请笑纳便是。” 说着,陈汉从身旁的柜子里,掏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又东翻翻西翻翻,算是找出了一些东西,一并打包,递给了洛一缘。 “洛庄主,此物名唤须弥袋,乃是玄域传来的神秘技术,内可储物,具体奥妙,您一看便知,不论是真气还是玄气,都可以轻易使用。” “不过洛庄主,就算是不太合适,小人还是要说一句。” “您消失了十年有余,如今的这片天地,变得极其陌生,万事万物,还请小心。玄气修行者与武者极为不同。总的来说,玄气较之真气更加强悍,庄主虽是天虚传说,但万不可大意。” 接过那小巧的须弥袋,不知为何,洛一缘觉得有些沉重,望着前方有些中年发福的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多谢,不过,为何如此相助?就算是在十年前,我与你们紫元庄的关系,也仅仅不过点头之交罢了,那位号称财可通神的庄主,更是无缘一见。” 哪知道陈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躺回到他那把破旧的躺椅上,轻声说道:“每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只要不是直接的对立面,都是值得紫元庄下血本交好的对象。” “这一个宗旨,从紫元庄创立到现在,被一直贯彻了下来。” 青玄城外,天刀峰山谷之中。 激斗良久的丁影,终于找准了空隙,长剑划过高个执事的咽喉部位。 中剑处喷射出猩红的鲜血,高个执事连忙用左手去捂住,可伤口太深,哪怕他极力捂着,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属于自己的鲜血。 “不……不可能,你只是区区凝气境的小畜……” 高个执事的最后一句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还没说完,心口再度被补上一剑。 丁影出手,绝不留情,一剑贯穿了对方的心脏,将其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彻底磨灭。 长剑拔出,高个执事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上,自此再也没有了一丁点儿动静。 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可是堂堂塑脉境,怎么就莫名其妙输给了才刚踏入凝气境不久的一个小兔崽子。 一口一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口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恐怕,也只有丁影自己才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凝气境初期的修为,妄图横跨一个大境界斩杀塑脉境,实在是太过于勉强。 如果不是对方先受了重伤,实力上就大打折扣,再加上自己得洞中前辈剑意引导,剑法大有进境,怕是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饶是如此,丁影暂时也没有多的力气,再挥出下一剑。 方才刺穿心脏的最后一剑,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缓缓,好好休息,享受着这难得的胜利带来的喜悦。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丁影才勉强缓过神来。 哪怕手脚还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刻骨的疼痛感依旧能从身上的各处伤口传来,但起码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前辈,前辈,你看到了没有,我赢了!” 缓过来的丁影回过身去,无比兴奋地冲着山洞大喊。 “这定然是前辈对我的考验,前辈先前那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剑意,比我家传剑法的最高境界还要深奥万分,哪怕是当年父亲所施展的紫玉剑典,也万万不急。” 丁影心里有些欢喜,但在面对这位从未见过面貌的前辈的时候,也难免还有一个少年的忐忑。 许久过去了,那漆黑如墨的山洞,却没有传来一丝的回应。 一切,如同先前一样,寂静无声。 “前辈?” 丁影有些惶恐,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难不成前辈已经离去了不成? 紧紧咬了咬牙,丁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杵着那柄长剑,慢慢拨开了山洞口杂乱丛生的草木,踉跄蹒跚地向前探去。 第6章 一夜休憩 从破败不已的紫元庄中走出,洛一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几处鬼祟的踪影,似乎在盯梢此处,更有几个胆大妄为之辈试图跟踪自己。 身形微微一晃,洛一缘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如同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等场景,倒是让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万分错愕,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不敢置信。 有了陈汉赞助的盘缠,洛一缘的衣食住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曾几何时,身为风雨山庄庄主、天虚榜传说的他,根本不会为了财帛的问题而烦恼。 但这次重出江湖,本就两手空空,就连昔日趁手的佩剑都在被围攻时跌落悬崖,如今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陈汉的这一行为,倒真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洛一缘先是找绸缎庄定制了几身干净的黑色长衫,而后便随意找了一间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重新坐在床榻上,感受着被褥入手的柔软,久违的感觉,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心中的恨意,不免又加深了些许。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洛一缘开始探查须弥袋,对于他而言,这也算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从陈汉的口中了解到,须弥袋这种东西,在原来的玄域修行者手中比较常见,稍有身份的人,几乎人手都有一个。 身份、实力更高一些的,还有更加神奇的须弥戒,唯有持有人方可使用,保密性更强,就算遗失也不怕里面的东西外泄。 不像须弥袋,虽然里面自成一片小空间可以用来储物,但谁拿到就谁能用。 功能性不错,安全性就相对差了一些。 小小的袋子里,整整齐齐放着数万两紫元庄的银票、碎银若干,还有三四十枚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晶石。 这些晶石约莫是指甲盖大小,大概就是玄域那群人口中的玄石了。 玄石,可以作为高等货币,也可以用来修炼,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用途。 可惜的是,洛一缘主修的,依旧是武道,这些玄石对于他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至于那张羊皮纸地图,将之摊开仔细查探一番后,洛一缘可谓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密密麻麻的标注与城池分布,与他记忆当中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曾经元域已探知的范围大概是一,那么如今域界融合之后的玄元域,起码就是四或者五的大小。 当初气吞天下的天元皇朝,如今被压缩到龟缩在偏向于地图东方的小小角落中,看起来甚是可怜。 在地图上,洛一缘还见到了一些曾经打过交道且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大势力,比如太元湖、藏剑山庄、血海骷髅堡等。 同样,也有许多从没见过名字的宗门被标注在其上,想来,就是玄域的本土宗门。 比如洛一缘如今身处的青玄城,就归由一方大势力天火门所管辖。 “天火门么?嘿嘿……” 洛一缘望着这三个字,发出了一声冷笑。 暂时,他还不想去招惹这个庞然大物,即便他并不惧怕,但在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顿时,洛一缘想起了当年的天虚榜中,曾有一个家伙名唤拜火教主,排名比他稍稍靠后一些,大概在三十出头的模样,算得上是末榜传说。 也不知道元域的拜火教,与玄域的天火门,究竟孰强孰弱? 将地图上天元皇朝所掌控的方位大致记在心中,洛一缘下一站的目标,便是此处。 绝大部分的江湖中人,都只知道,他洛一缘,当年是江湖中一流大势力风雨山庄的庄主,凭借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位列天虚榜第二十七位传说。 而知道他另一重身份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整个元域加起来,能否超过十指之数尚且有待商榷。 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潜龙密影黑龙统领,这两个头衔,不论是哪一个拿出来,在当年元域的江湖中,都足以吓死一大片的人。 潜龙密影本就是天元皇朝内设的影子情报机构,个中成员,就算是上级也不知道下级身份,只以不同色系的龙来称呼。 至于紫衣卫,则是天元皇朝放在明面上的情报机构,拥有侦查、审问、逮捕等一系列的权限,朝堂上下,可谓是权势滔天。 毕竟,天元皇朝,以紫姓为尊。 紫衣卫,顾名思义便是护卫紫姓皇室的护卫,守护紫家天下。 这两重的身份,一向放在暗地里,并没有直接拿到台面上来。 想当初风雨山庄初有名声,却遭到十数位超一流高手的围剿,庄主洛一缘凭借着一柄长剑,将他们尽数击退,这才初步奠定了他风雨庄主的威名。 那一年,洛一缘仅有十九岁而已。 一战成名的他也受到了天元皇朝的青睐,因而抛来了橄榄枝。 可惜,还没怎么享受过来自于朝廷的权力,就被一群奸险之徒暗算,自天刀峰顶堕下,落得如今的局面。 因此,说洛一缘是半个朝廷的人,也能说得过去。 草草享用了客栈的晚膳之后,洛一缘早早的睡去。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安心躺在床榻之上,暂时忘却了忧愁,忘却了烦恼,忘却了俗世的种种。 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 这一觉,补足了他十年来的辛劳与疲惫。 翌日,酒楼当中。 人来人往的繁华,然洛一缘不禁又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酌,享受着属于俗世的烟火气息,那种感觉,也算是不错。 “喂,你听说了没有,丁家堡那个倒霉的小子被空少爷给抓回来了!” 边上的酒客一边喝着酒,一边声吆喝着,显然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空少爷?就是那个被天火门相中,提前破格录用为弟子家伙?” “莫不是二堡主丁远身的独子?不是说他先前折了空少爷的面子,逃出城去了么?” “嘘,禁声,这话也敢乱说,不怕丁家堡的人剪了你的舌头么?” 话匣子一打开,自然有一堆好事之徒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要我说,传闻肯定是真的,不然空少爷怎么会特地把这小子给逮回来?” “切,什么空少爷,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投胎投的好,才得了天火门看中罢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满面通红,五大三粗的汉子,话里话外,对丁空颇为鄙夷。 这家伙还待说些什么,边上的同伴一把捂住他嘴巴,骂道:“想死也别连累我们,空少爷怎么能随便指摘?” “喂,你方才说的,究竟是真的假的?” 又有酒客加入其中,向着最先说话的那人问道。 “自然是真的,今天早上,我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的,嘿嘿,好不凄惨啊!” “那倒霉小子,怕是活不过今天,二堡主丁远身,怕是要自此绝后咯!” 第7章 天火使者 将一切都听在心里,洛一缘神情不变,心思却微微动了起来。 被擒回丁家堡的倒霉小子,不是丁影,还能是谁? 说起来,这小子对他,多少也算有点恩情。 当初他身受重伤,功力尽失,身中剧毒,身上骨骼,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真气,又要压制毒素,又要修复身躯,行动极为不便。 在没有万全状态下,不愿轻易抛头露面的洛一缘,只能被困在山洞中,风餐露宿。 饿了,等有没有动物碰巧进了山洞。 渴了,勉强喝一点露水,仅此而已。 若不是曾经的修为极高,早就到了一定的境界,十年时间,还真不一定熬的下来。 大约是在半年前的样子,身上的毒素被清除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伤势也完全恢复,算是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洛一缘本想就此离去。 但一来自修的武功刚刚到了一定的关卡,即将突破,二来便是丁影误打误撞来到了附近,让洛一缘暂时打消了念头。 半年来,丁影每次到来,都会带上一些好酒好菜,也算是没有薄待于他。 洛一缘当时不方便露面,便简单指点了一下他基础剑法,也令丁影获益良多。 若非如此,一个刚踏入凝气境初期的毛头小子,断然不会有机会击败家族中颇负盛名的空少爷,更不会有将塑脉境的执事毙于剑下的能力。 两人年岁相差并不算太大,但丁影,却算是洛一缘这十年来唯一的朋友。 丁家堡,他非要走上一遭不可。 至于此行,会不会得罪青玄城背后的天火门,他也不在乎。 不想提前与玄域中的高门大阀打交道,但并不代表洛一缘就会对他们畏惧。 天虚榜中的传说,从来不会害怕任何东西,若是心生胆怯,他们也不可能攀爬到这么高的层次。 随手扔下点点碎银,洛一缘起身,如同常人一样慢慢离去,并没有惊动周围的酒客。 这些寻常的酒客没有注意到这个悄悄消失的人,可洛一缘不施展轻功,却瞒不住那些个暗哨。 早有个别暗哨,将这些情报统统传往了城主府中。 丁家堡坐落于青玄城偏北的方位,这点,在入城的第一天,洛一缘就探查过。 略显气派的大门紧闭,并没有守卫在门前把守,显然丁家堡对于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 说来也是,在青玄城中,丁家堡也算是颇大的一股势力,就算是城主与城守,都要卖些面子。 “比我风雨山庄,还是差得太远,可惜,可惜。” 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一缘并没有在门口过多的停留,也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而是拔地而起,悄悄潜入其中。 青玄城城主府中,城主与城守两位青玄城的最高决策人,正宴请款待一位方姓白胡子老者,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客气。 “想不到此次,你们青玄城,倒是出了个好苗子,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黄浩,张成荣,你们两个功劳不小啊。” 方姓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显得也是相当的开心。 “哪里哪里,有劳使者大人特来接引,是丁空那小子有福气罢了。” 黄浩身为青玄城的城主,主管城内各类日常决策,此刻满面赔笑,语气尽显客气。 “他们丁家堡,也算是有福了。丁敬那老家伙,区区重生境罢了,和我们差不多,还自号老祖,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从此丁家,怕是要一飞冲天咯!” 城守张成荣主管青玄城一应兵权,往日里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面对方姓老者,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谁让对方乃是天火门的外务使者呢? 虽然对方仅仅只是众多外务使者当中的一个,单以玄气修为论,与他二人也在仿佛之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架不住人家身份尊贵啊! 玄域的风气,与元域大为不同。 元域是皇朝至上,一城城主在面对哪怕一流大牌的掌舵人之时,即便实力不足,都能够底气十足,毫不露怯。 玄域则是宗门为上,宗门掌管城池,他们这些个城池的主事人,可不敢得罪顶头大佬派下来的人。 “说起来,近日有传闻,那拜火教,似乎又有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迹象,你们青玄城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渗入其中。” 面对两位的言语行动上的尊重,方使者也是面露微笑,喝了几杯之后,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黄浩闻言,心下大骇道:“拜火教?不是在三年前就被击溃了么?” “嘿嘿,你们懂什么?” 方使者再度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面露得色,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三年前,长老们与门主的确撞上了那什么拜火教主。” “那劳什子拜火教主,手底下还是有几分真功夫,不愧是什么天虚榜中人。门主与长老们合力,将其重创,却并未能斩尽杀绝。” “若是青玄城又出现与元域武修有相关性的人,不论如何,一缕处以极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方使者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对于这群无知的土著,我们天火门,可是响应诛邪圣殿的号召,要铲除一切所谓的武者。” 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忙不禁地点头,表示知道此事,并且坚决尊崇。 别看他们两个的权势极大,可以说是近乎坐拥整座城池,可在那些大宗门的眼里,和一条狗,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大事不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气得黄浩重重一掌排在桌上,怒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本城主正在招待贵宾么?” “不管什么事情,都容后再议!” “诶,黄浩,若真是有什么急事因老朽怠慢,岂非不妙?还是让人进来,把话说清楚了好!” 架子反正已经摆足了,方使者也不介意给两人留点面子。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算得上一方大员。 天火门想要好好掌控各个城池,也离不开这些城主、城守的运作。 “使者大人既然说了,那么你还不进来,还赖在门口不成?” 见门口似乎没什么动静,黄浩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怒骂出声。 “是是是!” 门外侍卫连滚带爬地进了内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黄浩,对于那位贵宾,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 “启禀城主大人,昨日进过紫元庄的那人,此刻正向着丁家堡而去。” “此人没有入城记录,进入紫元庄的时候,就已经被暗哨所留意;而丁家堡又是您特意交代要小心对待的地方,因此,下面的人不敢怠慢,一路通报至此。” “你说什么?进过紫元庄的人,又向着丁家堡而去?” 黄浩刚刚喝下的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品评其中的滋味,直接地喷了出来,刚巧喷了那侍卫一脸。 第8章 背水一战 可怜侍卫跪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不敢,更别提擦拭自己那混杂着酒水与口水的脸庞了。 “紫元庄,可是元域那号称天下第一庄的一群余孽?” 方使者的神情顿时肃然无比,牵扯到两域之间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不错,我们青玄城,对于本城池的紫元庄,已极尽打压之势,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不臣之心,真是不知所谓。” 张成荣接过话茬,也是一脸凝重。 “不管那人是什么人,此时丁家堡的丁空,被石长老颇为看重,决不能出了半点差错。” “黄浩,张成荣,你二人不若与老朽提前往丁家堡一行如何?” “即可镇镇场面,也可提前完成任务,与这丁空结个善缘,如何?” 面对方使者的要求,黄浩与张成荣对望了一眼,也只能点头。 丁家堡,主事厅。 堡主丁远修端坐在最上方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凝,看似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却又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 “啪!” 一记重重的皮鞭,抽在跪在地上的丁影的身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细细看去,丁影双手被铁链束缚,身上少说已经有了数十道血痕,连同先前尚未恢复的伤势,整个人说是一个血人都不过分,简直触目惊心。 若不是年轻人气血旺盛,这么大量失血,怕是早就遭不住昏死过去。 饶是如此,面对接二连三的鞭打,丁影紧咬牙关,始终一言不发,就连惨嚎一声都奉欠。 “哼,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说,两位执事是不是你杀的!” 丁空手中,高举的皮鞭再度落下,狠狠抽打丁影的身上,再度留下一道血痕来。 如果只是看表象,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对堂兄弟。 “哼,就算你不说,难道还想讨得了么?同室操戈,你这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 “啪!” 皮鞭破空声传来,听得丁家堡上下一干人等都是心惊肉跳,暗道空少爷下手好生狠辣。 “胆敢偷袭于我,你这个小畜生,注定了只会与你爹一样,当一个可怜的短命鬼!” 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还有些微疼的伤口,丁空越想越是生气,狠狠甩了甩皮鞭,正要落下。 “偷袭?丁空,你哪来的脸面说这样的话?你修为足足高我一个境界,年长我五岁有余,却还好意思号称与我公平一战。” “你技不如人,被我一剑伤了脸庞,却暗地找人想要将我擒拿,就你,也配成为天之骄子,也配进入天火门修行?” “不,你不配!” 丁影咳出一口鲜血,双目满是煞气,盯着眼前这个所谓的表哥,心中满是杀意。 侮辱他可以,但侮辱他爹,却是万万不能! “你……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丁空万万料不到,这个小畜生在这个时候还敢口舌招尤,心里怒火更盛,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再说一次又如何,哼,我说你丁空,空有天才的虚名,却连实力不如你的人都不如,废物!” 左右都是一死,面对这些根本不讲亲情的所有亲人,丁影也不再管什么道德伦常,开口就喷。 “怎么,输给我了还不敢认?只能靠别人来找回自信?这就是天才?懦夫!”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想到,这小子身处必死之境,还有如此大的胆量,都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你敢?!” 丁空也被喷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丁影,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呸,我敢,你不敢!” “有种,就放开我的双手,你我再比一场!” “就算是我如今身负重创,要败你这个废物败家子,也只是轻而易举!” 晃头吐出一口血沫来,丁影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家伙,杀意如同实质一样。 “空儿,差不多就行了,直接斩了吧,没必要多生事端。” 高台之上,堡主丁远修终于开口,言语之间,却全是对自己儿子的维护,丝毫没有顾忌子侄的感受。 “哼,父亲,此子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他的愿!” “来人,给这个小畜生松绑,再给他一柄长剑。” “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你这样的废物与我这样的天才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将手上的长鞭随意扔在一旁,丁空掏出他的佩剑,捏了一个紫玉剑的起手式,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颇有气势。 对此,丁远修虽然有心阻拦,但儿子少年心性,不好太过打压。 不然的话,念头不能通达,对于将来的修行,也会埋下隐患,颇为不利。 正是他这种宠溺儿子的心态,才将丁空一步步养成了今日这般肆无忌惮的张扬地步。 手下上前松绑,解除了丁影负于身后双手的特制铁链,还如约递上了一柄稀松平常的长剑。 以剑支撑,丁影踉跄了两下,总算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长剑平举,对着丁空。 昨日的伤,尚未得到良好的照料。 今日的痛,更是令丁影伤上加伤。 两人的决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而且是极度的不公平。 “小畜生死定了,敢惹空少爷,真的是不知死活!” “对啊,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装模作样,真以为自己是大英雄不成?” “要我看,他是故意惹怒空少爷,好死得痛快一点!” “对啊,此言得之,有理有理。” 丁家堡一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丁影说上哪怕半句求情的话。 “前辈,若有来生,丁影再侍奉于前,追随您左右!” 用极为轻微的声音,低吟了这一句话后,丁影猛然抬头,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以弱战强,强弱悬殊之下,他竟然率先抢攻,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柄剑的剑身映着莹莹紫光,双方施展的都是紫玉剑的基础剑招,同宗同源,彼此知根知底。 “来得好,紫玉剑,我比你这小畜生多练数年,论熟练,你岂是我的对手?” 丁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当头劈下的一剑,整个人向右一闪,堪堪躲过。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剑招已老的丁影,却仅仅轻轻转动手腕,长剑横切,正向着对方胸膛而去。 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第9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紫玉剑法》当中,决计没有这种变招的手法,但形势紧急,容不得丁空多想,只能仓促竖起佩剑格挡。 有心算无心,这一剑虽是挡了下来,丁空却失去了方才的风度,神情也愈发焦躁。 可不想,丁影一记横切不成,脚步向后微退半步,整个人再度欺身而上,长剑一退一进,竟是直接向着丁空咽喉而去。 这一剑若是命中,怕是血洒当场,足以要丁空一命呜呼。 已经被吓傻了的丁空呆在原地,全然是懵了。 为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为什么同样是紫玉剑法,会有如此多的花样? 那招万紫千红,究竟是怎么接上紫电青霜的? 不可能,不可能! 电光石火之间,高台之上的丁远修,终于按捺不住,愤然一拍扶手,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冲上前去。 身为丁家堡的当代堡主,丁远修一身修为纵然不如老祖那么惊天动地,却也有化晶境后期的可怕实力。 丁影变招速度虽然快,但自身根基与实力,未免太过浅薄。 凝气境与化晶境之间的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后发先至,丁远修的左掌挡在了儿子丁空咽喉之处,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丁远修的右掌,已然结结实实地按在丁影的肩膀部位,骤然发力。 “噗!” 一口鲜血喷出,丁影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重重向后飞去,砸在一人抱合的石柱上。 只听得“咔哒,咔哒”声传来,石柱上裂痕四起,只差一点点,就会当场断裂,化作两截。 这一掌,还是丁远修刻意手下留情,没有豁尽全力,不然的话,以丁影如今本就身负重创的小身板,又怎么可能硬接一掌而不死? 就算刻意留情,一掌也震碎了丁影的肩骨,令他身上的伤再添几分,真的是离死不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还沉浸在震惊与迷惘当中,丁空的思绪没有回到现实,只是不断茫然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自己,怎会在招式上输给了一个自己眼中的废物? 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小畜生,你想要了你堂兄的命不成?” 丁远修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丁影,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仿佛刚才仅仅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蚊虫一样。 “哈哈哈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我说什么?我说你儿子丁空是废物,你这个老子,也是废物!” 方才那一掌,让丁影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 现在的他,连动弹一下手指的能力都奉欠。 何况,就算是万全状态,面对化晶境的丁远修,他还能逃得到哪里去? “哼,本想让空儿亲手杀了你,但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大伯不念亲情了!”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丁影依旧不识抬举,丁远修也不欲多言,一步一步,不断迫近。 “大哥,丁影终究是我们的侄儿,是不是……” 在人群中的四叔丁远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为丁影求两句情,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场打断。 “四弟,这种同室操戈,弑杀兄长的小畜生眼里,有半分亲情可言么?” “你若再敢多事,休怪大哥请老祖惩治你。” 仅仅两句话,就把丁影的四叔丁远家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丁家老祖,对于整个丁家堡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实在是不服不行。 哪怕他对二哥的儿子再怎么不舍,这一刻,也只能先保住自己为上。 站在丁影身前,丁远修双手负于身后,淡然地说道:“二弟,想不到今日,你要香火尽灭,无人继后香灯了。” “小畜生,给你个机会自裁,或许,我会考虑让你进丁家祖坟……” “我呸!” 丁影勉强抬起头,眼神当中满是嘲讽之意,惨然笑道:“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配当我大伯?也配当丁家堡堡主?” “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想要害死我,来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见这小畜生如此不识抬举,丁远修气得胡子乱颤,五指呈爪状,顿时不再犹豫,当头罩下。 “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我辈习武之人,自当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小子,总算我没看错你,没有白来一趟!” 一股气浪自屋外袭来,尽数拍打在丁远修那高大的身躯之上。 化晶境的修为,在这一刻,就好像没有一样。 丁远修那张中年老成的脸庞,瞬间转白又转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人物角色,似乎发生了变化而已。 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高台上的太师椅上,将这张象征着丁家堡堡主权威的椅子直接砸成了一堆木屑。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隔空伤人,这已经超越了诸人的认知,最起码,乃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才拥有的手段了。 丁家堡众人,抛开那位闭关潜修的老祖不谈,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堡主丁远修而已。 就连堡主尚且不是一合之敌,连面都没见上就被轰成重伤,他们都吓破了胆,那还敢说三道四?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不知为何,令坐在地上、背靠石柱的丁影又有了一些求生的意志。 勉强用力撑开不住闭阖的双眼,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席黑袍的背影。 那个声音,真的是他么? 听着有些像,但丁影的意识,已有些浑浑噩噩,也判断不真切。 至于身形,丁影可从未见过洞中的那位前辈,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费力地捂着胸口,强行压制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丁远修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何其狼狈? 比之那瘫坐在地上的丁影,怕是也不遑多让。 他无法想象,惩治一个丁家堡的小畜生,怎么就惹来了这么一尊大神? 老祖啊老祖,你究竟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我们全都命丧黄泉了,才会出关不成? “什么人,很重要么?” 黑衣人发出一阵冷笑,袖袍一甩,几缕指风激射而出,落在丁影身上几处大穴的位置,为他暂时止血,压制伤势。 第10章 一切,有我 “严格算起来,我算这小子半个师傅!”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重伤垂死的丁影整个人如同吃了补药一般,眼中再度焕发出了有神的光彩,更有丝丝泪珠,在眼角打滚。 自从他父亲离奇失踪之后,偌大的一个丁家堡,却从来没有让他感受到过什么叫做温情与亲情。 可这位洞中前辈,自己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半载的时间,碰面次数也不过个位数而已,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舍身相护。 哪怕自己曾为前辈带去过美酒佳肴,令他得以祭一祭五脏庙,但前辈所传授的剑法要诀,也足以还清这点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不待会高台上如同烂泥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丁远修有什么反应,洛一缘径自走到丁影的身旁,一手贴在其胸膛之上。 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洛一缘体内涌出,不断进入丁影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内。 真气玄气,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 洛一缘以真气为修行玄气的丁影疗伤,本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情。 但偏偏,两人的实力相差之大,说是云泥之别,都丝毫不显过分。 区区凝气境的玄气修为本就濒临耗尽,与枯竭无异,天虚传说级别的真气涌入,当即将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玄气彻底废除。 没有了阻挠,真气开始沿着极为神妙的路线上下游走,一点一点修复丁影的身躯。 洛一缘所修炼的内功心法,更多的是偏向走争斗杀戮的方向,对于治疗,似乎并不怎么在行。 但不管怎么样,那一身远远超过寻常超一流高手的内功真气,却绝对做不了假。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功效,在磅礴的真气灌注之下,功效也会无限度地放大。 上一秒还半死不活,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丁影,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也在逐渐削减着,情况,一息更好过一息。 “前辈……不,师尊!” 这一刻,说是热泪盈眶,也不为过。 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终究,丁影的年龄尚幼,连十五岁都没到,失去父亲的音讯后,又承受了这么多,早就将他近乎压垮了。 如同寒霜一样的脸庞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洛一缘给了丁影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道:“一切,有我。”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堡主上,不然,家法惩处!” “他现在正在为那个小畜生疗伤,根本无暇分心,你们一起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成?” 看着一众丁家堡人如同树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丁远修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得很,只要对方愿意撤手迎战,要歼灭他们丁家堡的一群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玄气三重化晶境与四重重生境之间的差距,看似只是上下之别,但跨度极大,难以逾越。 不然的话,丁家老祖,也不可能以重生境压得整个丁家堡服服帖帖,无人敢有异议。 对方能够隔空伤人,显然是重生境以上的修为。 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力多拖一些时间,等到老祖出关,又或者青玄城内别的高手赶来支援,他们丁家堡,才可以说是有那一线生机。 毕竟,丁远修在伤痛之余,还记得,方才那人,曾经提到两个禁忌之字。 堡主命令在前,整个丁家堡就算是心中极为不情愿,也不得不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的脚步,向着洛一缘的方向围合过去。 违抗堡主命令,到时候老祖一旦追究起来,他们可承担不了。 长叹一口气,化晶境中期的丁远家只能带头率先出手,谁让他是丁家堡的四堡主呢? 有了第一个出手的人,周边围着的人胆子自然也就大了一些,纷纷掏出兵器,摆出架势,也开始了攻势。 无数道紫色的光华亮起,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天空,那是一群丁家堡人齐齐施展紫玉剑法的效果。 且不说实际威力如何,单单是这份视觉效果,就让丁远修稍稍宽心了一些。 面对这等攻势,就算他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面对围攻的那人,可不是他区区一个丁远修能够相提并论的。 保持着原来的疗伤姿势没有动弹,洛一缘一声冷哼,左手袖袍向后一甩。 藏在袖袍之下的剑指凌空虚点,密密麻麻的剑光自指尖涌现,青白色的剑气萦绕,不偏不倚,尽数点在每一个参与围攻者的胸口之处。 数十个一马当先的人攻势顿时一滞,那照映了半边天的紫色光华,顿时暗下去了大半。 一阵阵哀嚎惨呼声传来,为首的数十人,稀里哗啦摔倒了一大片,一个个吐着鲜血,浑身酸痛无比,当场就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唯有那个四堡主丁远家,一连后退了三四个大步,五脏如焚,一口逆血上冲,眼看就要夺口而出,却被他紧咬牙关强行忍住。 “念你先前为我这便宜徒弟,求过半句情,此番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一招击溃大半个丁家堡的人,被视为神魔一样恐怖的洛一缘却连头都没有向后转一下。 就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他真正出手。 “这群家伙,我本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狗命,但他们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仇人,那么他们的生死,就由你自己掌控。” “你这小小年纪,让你与这群一把年纪的家伙作对,的确也是有些为难。” 洛一缘望着眼前,尚且有几分稚气未完全褪去的丁影,仿佛看到了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不若就等你弱冠之年,以踏平丁家堡,作为成人礼试炼如何?” 轻轻笑着,仅仅一句话,就定下了丁家堡将来的结局,这,就是上位者的可怕之处。 拳头够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真正的硬道理。 适时撤手,如今丁影身上的伤势,已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性命无虞。 再多花费真气,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功效,还可能伤到对方那纤细的经脉。 丁影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脑海当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个小畜生,凭什么妄言定夺我丁家堡的生死?!” 丁远修气得是三尸神爆跳,但面对这等高手,一种无力感,却涌上心头。 他们丁家堡,真的可以应付这个可怕的敌人么? 正在此时,丁家堡禁地,祖屋内堂之处,传来一声惊人的咆哮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丁远修及一干丁家堡子弟眉飞色舞,喜上心头。 “何方高人,胆敢来我丁家堡闹事!” 第11章 第五重,凌空境 磅礴到近乎不着边际的气浪,从丁家堡禁地的祖屋堂之内涌现,肆意席卷之下,那种可怕的感觉,哪怕是大殿上的诸人,隔着大老远都能够感受的到。 “是老祖,老祖出关了,有救了!” 丁远修那种满是愁容的脸变得无比之快,一下子尽是笑颜。 丁家老祖既然出关了,那么一切问题,都不用担心了。 将丁影护在身后,任凭气浪不断吹鼓,也洛一缘也没有挪动分毫的脚步。 他不久前见识过青玄城中紫元庄陈汉,也是转修玄气,并且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他身上给人的感觉,比之如今这位即将到来的丁家老祖,尚且逊色一些。 “玄气修行者,果然比之元域武者,多了一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 “最起码,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也做不到这等妙用。” 感受着气浪的威力,洛一缘心中对于玄气修行者的实力,大致有了一个简单的评估。 毕竟,截止目前,这位丁家老祖,算得上是他遇到过最厉害的玄气修行者,有不少的参考价值。 声音由远及近,仅仅是弹指的功夫,丁家老祖已然冲入殿堂当中,望着一地狼藉的丁家堡众人,再瞅了一眼一身黑衣黑袍的洛一缘,眉头大皱,气得胡子都扬了起来。 “丁远修,你是怎么管理丁家堡的?怎么纵容外人在此地放肆?” 还没等丁远修说什么话,又有三道破空之声传来,丁家老祖顿时有些肃然,周身玄气逐渐开始凝聚,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待得看到来者的时候,一张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黄兄,张兄远道而来,丁敬有失远迎,未知这位大人是……” 丁家老祖闭关已久,对于与黄浩、张成荣之外的另一位白胡子老者并不熟悉,但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得出,对方起码也是第四重重生境的大高手,不可小觑。 “丁兄切莫怠慢,这位乃是天火门外务使者方老先生,你们丁家堡得到天火门的看中,怕是有福咯!” 生怕丁家老祖乱说话,黄浩连忙把话讲了个清楚明白,省得这个疯老头乱来。 不管是黄浩、张荣成还是方使者,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堡眼下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似乎他们来的时机不是特别正确。 感受最深的,当属方使者,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老祖周身环绕着的玄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作为天火门外务使者,虽然一向主管周遭外围的事务,但也见识过不少大人物。 丁家老祖的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在玄气修行的路上更进了一步,怕是半只脚,都要踏进第五重境界,凌空境了。 玄域玄气修行者,到了凌空境,便能摆脱天地之间的自然束缚,拔地而起,轻而易举上天下地,御空而行,何其自在? 严格来算,凌空境与重生境之间,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差距。除了能够翱翔于天际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光是这点机动性,就让人眼馋无比。 也只有踏足第五重凌空境之后,方才有资格,问鼎更高深的下一重境界。 “原来是天火门方使者,久仰久仰。不知方使者驾临我丁家堡,究竟所为何事?” 丁家老祖勉强拱了拱手,言语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恭敬,和黄浩等人对方使者的态度相比,显然差了不少。 长期闭关,丁家老祖不问世事,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丁空已被天火门相中的事情也丝毫不了解。 对于丁家老祖的怠慢,方使者心里虽有丝丝的不悦,却也没有非常明显地表露出来。 像丁家老祖这种,自恃修为精进,目空一切的家伙,他这辈子,见过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废话完了没有?” 一群人在那里自顾自的攀谈着,反倒将洛一缘搁置在一旁,听得他内心闷烦。 好不容易重新出世,他耽搁了十年,实在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做,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嗯?此人是谁,竟敢在青玄城大放厥词?” 直到这个时候,黄浩等后面到来的一行三人,才注意到,这场漩涡的中央,竟然还站着一个未曾蒙面的不速之客。 此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但看起来却容貌俊朗,气度不凡,莫不是侍卫口中,与紫元庄有勾结的神秘人? “老祖、城主大人、城守大人,救命啊,此人自称习武之人,想来定当是元域武者余孽!” “此人大闹丁家堡,更是扬言要踏平丁家堡,甚至是踏平青玄城,丝毫不讲我等玄者放在眼里,还望老祖及诸位大人主持公道啊!” 身负重创的丁远修适时大吼着,那般神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谁能想得到,这还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堡主大人? “聒噪!” 洛一缘听得有些厌烦,他本不欲多造杀戮。 这丁家堡,本就是丁影自身的劫,打算留着让他自己今后自行面对。 但既然丁远修不识抬举,一心求死,那么赐他一剑,于洛一缘而言,也不过是件抬抬手的事情。 漆黑的袖袍一甩,顿时周遭狂风大作,一缕剑意冲天而起,朝准高台之上的丁远修便猛然袭去。 “竖子,而敢!” 在听到此人乃是习武之人时,当场四位重生境大高手便心底有了一丝警惕,眼见洛一缘下手如此果断,丁家老祖那张老脸当场变色。 紫光乍现,丧失行动能力的丁远修被自家老祖轰至数丈外开,虽是再度受到了震荡,但好歹是逃过了一劫。 丁家堡大殿,被洛一缘一缕剑意轰出了硕大的缺口,阵阵阴风自屋外涌入,。 “速度倒是不慢,看起来玄气修行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把丁家老祖的一切行动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中分析着此人的身法速度,不断思量着。 这一剑不过是随意地出手试探,为的,就是能够更深刻了解到,两种修行体系之间,更深层次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竖子猖狂,你竟然敢到我丁家堡闹事,老祖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凌空境的厉害!” 感受到丁远修还有一口气吊着,丁家老祖心下顿安,但烧上来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略显苍老的身躯整个凌空而起,定格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应人等,神情不怒自威。 第12章 强者围杀 无数莹莹紫色的玄气漂浮于丁家老祖的身旁,化作一道道剑气虚影,那等声势,甚是骇人。 感受着袭面而来的气浪,见多识广的方使者沉吟了一下,小声冲着身旁两位说道:“看样子,这个丁家老祖不仅仅是半只脚踏入凌空境,而是就剩下半只脚没跨进去才对。” “这个家伙的本事,可是把你们两个甩在了身后,你们今后在青玄城,怕是有危机咯!” 哪怕丁家老祖实力再提升几分,也不会威胁到方使者,他背靠天火门,谁敢得罪他? 反倒是黄浩与张成荣两人,还混迹在青玄城内,却被城内的人压过一头,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 “竖子,不管你来我丁家所为何事,今日遇上老祖,便是你注定的忌日!” 数十道深紫色的玄光剑气凝结成型,化作实质,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密集直冲! 丁家堡紫玉剑的最高境界紫玉剑典,比之寻常族人所施展的紫玉剑法,高深了何止百倍之多! 洛一缘脸色不变,横身拦在丁影面前,为他挡下所有席卷而来的气浪。 只见他挥挥袖袍,手掌随意扇动了几下,那些紫色剑影,却如同苍蝇蚊虫一样,被赶向两旁,连靠近他们两人周身都做不到。 深紫色剑影失了准头,重重轰在地面上,极具破坏力的紫色光华瞬间爆发,每一剑都炸出约莫数丈的巨坑。 一下子,整个丁家堡,变得坑坑洼洼,不少楼宇房屋,坍塌于此刻。 更有不少丁家堡子弟,根本来不及也没有能力闪躲,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命丧当场。 洛一缘的行动轻描淡写,但心底却是不甚平静。 眼前这个丁家老祖,确实有些实力,方才每一道深紫色的剑影,威力只怕都不逊色于当初顶尖超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 当初天地大灾劫,难怪玄域高手能够轻易压制住元域一应武修者,哪怕有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也无法彻底改写局势。 “混账,你竟敢毁我丁家堡?” “老祖与你,不死不休!” 眼见辛苦经营多年的丁家堡变成了大片的颓垣败瓦,丁家老祖心里滴血,双目通红,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使者大人,张兄,既然丁家子弟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那我们不妨也卖丁家老祖一个情面,结个善缘,你们看如何?” 身为一城之主,黄浩的心思转得何其之快? 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单凭丁家老祖一人,就算将其拿下,怕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若是他们几人联手,任凭此子有什么手段,也断然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黄浩更看重的,可是那位方先生。 纵然修为与他们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略逊丁家老祖些许,但能够成为天火门外务使者,定然有着不俗的底牌。 再加上有天火门这张金字大招牌屹立于身后,只要对方不是当初元域武者当中的顶尖人物,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 方使者眼神微动,常年在世俗走动的他,一下子就领悟了黄浩话里的寒意,稍加思索,便立刻点头应允。 想他们天火门,连昔日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中的拜火教主都能够驱逐,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三人对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悄悄从三个方位,与丁家老祖一同,将洛一缘与丁影二人彻底围住。 三名重生境,一名半步凌空境大高手,围剿于洛一缘,任谁都不会相信洛一缘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便宜徒弟,你怕不怕?” 洛一缘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隐隐有一些兴奋的感觉。 他已经很有很久,很有体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不喜欢麻烦,但并不代表,洛一缘会畏惧麻烦。 该出手的时候,就要狠狠出手。 “不怕,有师尊在,不怕!” 丁影的小脑瓜子毅然摇了摇头,哪怕那些汹涌而来的气浪刮得自己脸颊生疼。 但只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里,似乎就没有半分的畏惧感觉。 “记住,按照我们的叫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小子,该称呼我为师父!” 伸手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来,拍了拍他的键盘,示意他不用担心。 回过身,面对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丁家老祖,洛一缘脸上笑容尽散。 一步。 一脚踏空,一袭黑衣的洛一缘如同踩在台阶上一样,脚下波纹阵阵,如若实质。 一步,又一步。 洛一缘,仿佛一路踏着本不存在的台阶,一步步走到了,与丁家老祖相同的高度。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别说是初步踏入凌空境的丁家老祖没见识过,就算是博闻强识的方使者,都未曾见过。 一向只听过凌空境以上的玄气强者可以凌空飞行,但这种踏虚如地的诡异操作,算是怎么回事? 方使者认识不少天火门长老级别的人,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单单是这一手功夫,就足以让方使者等三人,陷入极其尴尬的局面。 他们尚未踏足凌空境,只能凭借轻身之法,一跃而起,短暂在空中停留,光是机动性上,就输了九成。 所谓的围合,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本庄主出道至今,遇上的,绝大部分,都是围攻的场面,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没人细听洛一缘的喃喃自语,只因为,他,已然出手。 剑指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动静与动作,都很小很小,就好像仅仅只是摆了个架势罢了。 围合的四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翻滚,在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连带着的,就是他们一身玄气,也在同时,宣告彻底失控。 无数柄血色剑影,自四人浑身上下突然冒出,没有一点多余的血渍溅开。 每一滴血,都精准的被操控着,融入这一道又一道小小的血色剑影之中。 只是一出手,四人就如遭雷击,顿时身负重创,几乎在同一时间,品尝到了挫败的苦楚。 第13章 了事拂衣去 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操控他们体内的血液,更如此简单影响到了他们玄气的运转? 莫说对方仅仅是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武修,就算是玄修当中的顶尖大能,怕是也无法轻易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黄浩、张成容与方使者稍微好一点,他们本来就站在地上,只不过身形微微有些踉跄,难以平衡罢了。 丁家老祖就惨了,本就不怎么成熟的御空而行,花费了他体内不少的玄气,被洛一缘再这么一折腾,根本无法稳定住自己的身躯。 就这么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重重砸在地面石砖上。 本就坑坑洼洼,极不平整的地面,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坑。 不远处的丁远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看到这可怕的一面。 那等场面,实在是太残暴了。 “没有达到一定的层级,别试图围攻我,那没什么用。” “真正的差距,不是依靠人数就能够弥补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骚包到了极点,让在场所有人,除了丁影之外,都恨得牙痒痒,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出言反驳。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好了,闹剧看完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便宜徒儿,你们丁家堡所谓的这个天之骄子,你说为师是杀了好,还是给你留着当踏脚石好?” 这一番话,问得是极不客气,矛头直指丁家堡大少爷盯控,丝毫没有将在场诸人放在眼里,更是没有将那天火门放在眼里。 方使者气得牙痒痒,但却心中明白,仅凭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此刻强出头,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说来也是侥幸,丁空早已从迷惘之中走了出来,如今只不过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躲在一根硕大的石柱后面,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一听那俩人提到了自己,丁空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双腿仿佛不受控制,根本就支撑不起这具身躯。 他的生死,就系在先前被他折磨,被他虐待,被他欺侮的丁影一念之间。 “不要,别,别杀我,别杀我!” 没人听得到丁空那轻微的喃喃自语,或许,这只是他心里最深处,发自灵魂的呐喊罢了。 “师父,留着吧。” 丁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他能进天火门,那又怎么样?” “现在的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信,师父,会不如区区一个天火门!” “好,说得好!” “你若心生胆怯,我怕是还要看低你三分,好,不愧是我洛一缘的好徒儿!” 洛一缘心情大好,言语之中,便宜二字,都没了踪影,显然是真正认可了眼前这个年龄不足十五的小徒弟。 在一阵放肆地狂笑声中,洛一缘拎着丁影,化作一缕肉眼难辨的光芒,向着北面的方向掠去。 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此时,四人体内血液的那种翻腾之感,才逐渐消散。 所谓的四大高手,才渐渐重新获取了对于自己身躯的掌控权。 “呼,这架打的真是莫名其妙,你说我们没事,跑丁家堡来作甚?这狂徒,我们当真得罪得起么?” 劫后余生的黄浩眼神之中满是庆幸,悄悄传音给不远处的张成荣。 在他看来,贸贸然跑来丁家堡,威风没有展现,就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毒打,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横看竖看,此事和他们青玄城,压根扯不上什么关系。 硬要算起来,也就是丁家堡和那狂徒之间的矛盾,最多在牵扯进天火门而已。 他们两个,别看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一人为城主,一人为城守,执掌一方,但当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左右逢源,夹缝当中生存的生活,实在是难受。 “这等人物,哪是我们惹得起的?以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得潇洒自在。那紫元庄,可不好惹,随便来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怪物。” 张成荣面露苦涩之意,不管如何,这趟浑水,他是笃定不会在淌了。 老老实实管好青玄城这一亩三分地,活得还不够潇洒自在么? “哼,老夫记住你名字了,洛一缘!” “等老夫回到天火门,和你没完!” 身为大宗门的外务使者,方使者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极为尊敬的对待,就算是他们玄域宗门,也不例外。 他是万万想不到,区区一个元域的武者,也敢对他猛下狠手。 肉身受到的伤害还是其次,最关键是,这张老脸,挂不住了。 “丁敬兄,你丁家堡丁空,得我天火门石长老看中,欲引渡回宗门,纳为入室弟子,此番老夫前来,为的也是此事。” “丁空,你尘缘已尽,就随老夫一并回天火门吧。” 说罢,方使者伸手一引,玄气化作一只硕大的手掌,不由分说,便将丁空抓于到了身边。 在寻常人的眼里,重生境的高手,还是很有威严与气派。 毕竟玄气外放与化形,在视觉上的效果非常震撼。 丁家老祖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并没有什么阻止的行动。 一来,他十分清楚,能够得到天火门长老的赏识,绝对是他丁家堡子弟的深厚福源,他身为老祖,也没有阻挠的必要。 二来,四人当中,他修为虽然最高,所收到的伤害却最为严重,眼下体内玄气运转尚且不太顺畅,就算有心阻挠,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务完成,方使者也懒得再寒暄两句,铁青着脸,带着还沉浸在方才恐吓中的丁空,径自离去。 城主黄浩与城守张成荣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去意,张成荣率先冲着丁家老祖抱拳道:“丁老哥,此地事了,丁家堡想必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收拾,我等就先行告退。” “不错,若有需要,丁老哥可随意差人来我城主府,我城主府自当鼎力相助。” 黄浩不甘人后,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也和张成荣一起溜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丁家老祖才重重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洛一缘消失的方向,一身杀意根本掩藏不住。 第14章 密林夜话 三十六天虚传说,和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寻常武者羡慕万分,难以理解的御风而行,在洛一缘的眼里,轻而易举,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更甚者,他还能够以真气裹挟着丁影,带着人一起飞。 若不是担心丁影身子骨太虚,撑不下去,洛一缘御风而行的速度,怕是还要再快上许多。 在青玄城中大闹了一番,再停留下去,怕是会多生事端。 洛一缘本不是多事之人,离了青玄城后,随意找了个城池,补充了些许基础物资,两人就再度上路。 丁影先前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若非洛一缘以真气续命,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会不会横死当场都是两说。 两人共行了数日,丁影也不过是稍稍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起码不再像最开始的那样,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了。 “唉,可惜为师的内功,更适合争斗杀伐,对于医人,实在是力有未逮。” “若是能寻得当初天虚榜上的万毒谷主或是鬼医传人,要治好你身上的伤势,怕是片刻就能做到。” 两人此刻身处于一片远离青玄城的密林当中,稍作休憩。 看着气喘吁吁的丁影,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感慨着。 术业有专攻,洛一缘年少成名,自身修为的确是无比深厚,但年龄也限制了他在别的方面的发展。 这等年纪,能够将一身武功修炼到挤进天虚榜,都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倘若在医术方面还有什么精通,那洛一缘的天赋,未免也太过离谱。 “没事的师父,区区一点小伤,就当做是一场磨练罢了,弟子还是能够熬得住。” 身上各处伤口还时不时地传来痛楚,但丁影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视若无睹。 这份坚韧的毅力,倒是令洛一缘暗自点头。 落月星辰,夜色时分。 两人生起火堆,打算在此地稍作歇息。 洛一缘本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哪怕当年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时候,也不喜多言。 先前在丁家堡愿意多说几句,也是因为十年以来,除了丁影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对象。 一个人在悬崖下的山洞中,总不能自问自答,和傻子一样吧? 师父不开口,丁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日子,总比继续呆在丁家堡,任人欺侮要来得舒服。 两人沉默了许久,在一段时间的大眼瞪小眼之后,洛一缘还是率先开口。 “当时为了救你性命,为师以自身真气,将你那粗浅的凝气境玄气尽数化去。今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不管是习武还是修玄,一切都以你心意为主,为师不会妄加阻挠。” “不过,为师必须把话讲在前头。” 话到这里,洛一缘稍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路,继续说道:“你若是习武,为师可以给你最好的指点,但你若是选择修玄,那么为师的许多话语,你只能自己多加参考琢磨。” “为师对于修玄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若是给了错误的建议,也怕害了你。” 话说的如此直白,丁影的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师父对自己的尊重,让小小年纪的丁影备受感动。 沉吟了许久,丁影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师父,我决定修玄。” “丁家堡虽然薄待于我,但终究还是我本家,终有一日,我会回到丁家堡证明我自己,也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洛一缘对于丁影选择自然是尊重,点了点头说道:“能够不忘本,也是一件好事。” “你们丁家堡所修炼的功法算不得顶尖,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你那老祖本事有限,发挥不了其中的威力罢了。” 简单的交手一番,洛一缘本能够感觉到,那紫玉剑,若能够修炼到奥妙精深之处,绝对不差。可惜了,丁家老祖根本没有太多展现的机会,败得实在太快。 “你就先行修炼家传绝学,等以后若有需要,为师帮你去抢一些高深的功法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面半句话听着还挺正常的,后面半句,丁影听着听着,就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洛一缘的话有什么吹嘘和夸张的成分,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感觉。 毕竟,师父洛一缘,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突然,两人同时向着北方扭头,那边的草丛里,似乎是不断传来动静,而且越来越近。 丁影有些紧张,但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师父时,那颗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一些。 有师父在,没什么是可以害怕的。 不消多时,草丛当中边钻出了三个人影,两女一男,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 三人身着相同色系的着装,显然是出自同一个宗门,其中一名女子年龄稍长一些,似乎是宗门长辈带着两个弟子出来历练。 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年纪,与丁影相差仿佛,也可能稍微大一点点,满脸青春活跃的气息。 一个重生境,两个凝气境,到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稍稍感知一下,洛一缘便确认了三人的大致实力层级。 对于来自于玄域的修玄者,洛一缘迄今为止见识过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半只脚踏进凌空境的丁家老祖,依此作为一个初步的参考标准,再为合适不过。 若是给洛一缘的感觉超过丁家老祖,那他就需要稍稍警惕一些了。 三人见到眼前的两人,不免也是一愣,再感受一下两人周身传来的气息,更是万分疑惑。 洛一缘与丁影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 难不成,两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是如何进入森罗密林之中的?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 两个年轻人涉世未深,什么表情都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反倒是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子,眼神上下飘忽,仔仔细细地打量两人,不想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两人未曾开口,但洛一缘一身初始脱俗的气质,却始终掩藏不住,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女子心下不免有些警惕。 至于丁影,年纪尚幼,身上的伤势明显,却是掩藏不住的。 “玄域百草门长老尚芸,携门下弟子下山历练。如今夜色已晚,冒昧叨扰,万望见谅。” 年长一些的女子虽非什么国色天香之资,但气度雍容,面目慈祥,身上更是隐隐传来丹香,足以令人心神向往。 第15章 不速之客 百草门在曾经的玄域当中,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论及规模,甚至连中等宗门都未必算得上。 最起码,陈汉当时赠予洛一缘那张地图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宗门相关位置的描述。 不过洛一缘可不会因此看低三人,须知道,任何一个宗门或者帮派的创立,都不是一件想当然的容易事情。 在这一点上,曾经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最是明白不过。 “无妨,三位在此休息便是,无需担心。” “在下洛一缘,此乃劣徒丁影,我二人赶路至此,三位若是需要干粮清水,我这也有储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尚芸既然如此客气,洛一缘便也礼让三分,并不摆出过分高的姿态来。 两名弟子初出茅庐,仅仅是听闻了如此一番话,便放松了警惕,连忙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却听那男弟子略显高傲地抬起头来,一脸自豪地说道:“我们百草门出来,还需要什么干粮?一粒辟谷丹下肚,便是月余不吃不喝,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青,不得放肆!” 尚芸闻言,脸上略显不悦之色,瞪了男弟子一眼,那名唤陈青的男弟子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畏惧,不再多言。 “门下弟子初次外出历练,经验不足,若有冒犯,还望洛先生见谅。” 面对尚芸的话,洛一缘却随手一挥,丝毫不以为意,但心下,对于辟谷丹,却好奇非常。 说是当年他能够拥有一大堆辟谷丹,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之中的日子,也不会如此难熬了。 五人起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彼此之间互相有着防备,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夜色深沉,四周愈是寂静深沉。 黑暗中的一点火光,总能够成为人心里的点点慰藉。 就像海中的孤舟,纵然晃荡摇曳,却是临时的唯一港湾。 时间慢慢流逝,三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之间率先憋不住,彼此之间说起话来。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一切都拥有好奇心的求知欲的时候,也是和同龄人话题最多的一段时间。 丁影的话不算太多,几乎都是陈青在那儿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另一名女弟子,名唤陈涵,乃是陈青的同族堂妹,长得倒是清丽脱俗,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一直都在静静听着。 一旁,洛一缘与尚芸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 两人总是这么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么办法。 “洛先生,看令徒身上,似乎是受了颇重的伤势,若是再不断赶路,只怕会令伤势不断加重,有损根基,还需尽早治疗才是。” 百草门,本就不是以战斗所擅长的宗门,更精于辨识灵草,炼制丹药。 以尚芸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丁影身上所受的伤,绝不是什么轻伤可以掩盖过去的。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怀疑洛一缘的身份,单从丁影对洛一缘那尊敬的神情当中,就能看出,这些伤,绝不是洛一缘所造成的的。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伤他的,是他所谓的家人。” “没办法,有的时候你认为最亲密的人,往往反而可能是伤你最深的人。” 有关丁影的一些秘密,就算是洛一缘也不得而知,何况此事若是从头开始,他也不知如何说起,还不如简单精练地总结一下为好。 如此,反倒是把尚芸说得有些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她细细品品洛一缘方才那句话,只觉得颇有深意,似乎蕴藏着一些道理,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由地高看了半分。 不过,也只有半分而已。没有玄气的凡人,与他们玄修者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的焦急,连成为平等交流的朋友,也很难做到。 思虑再三,尚芸还是从须弥袋中,拿了一个干净洁白的小玉瓶,又取出一粒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的丹药,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此丹虽不是什么名贵丹药,但也用了不少年份不错的药材炼制而成,用来治疗伤势,最好不过。” “先生若是不嫌弃又信得过我百草门,可将此丹交于令徒服下,对其伤势,应当大有裨益。” 面对尚芸的大方,洛一缘老实却不客气,一把接过丹药,直接抛给了丁影,令其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隐有苦涩之感,但随后一团暖暖的感觉却在全身上下不断游走,每到一处,丁影便感到身上痒痒的,那种是不是发作的锥心一样的疼痛感,也在渐渐消散。 这番举动,却让尚芸有些震惊得,嘴巴张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洛先生连一点点防备的举动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我有所图谋么?” 洛一缘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笑道:“若是这样,你百草门岂不是自砸招牌?” “何况,尚长老你眼神清澈,并无邪念,显然也不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这一点,洛某还是相信自己眼光的。” 尚芸听了这番话,也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不远处却有一声长啸响起,而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令尚芸的面色在火光之下,变了数变,整个人似乎也紧张了起来。 三个少年也差不多,全神戒备地凝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唯有洛一缘,正惬意地靠在大树上,双目似闭非闭,也不知道究竟睡着了没有。 “前方有火光,定然有人,走,咱们过去看看!”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三个少年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仅一晃神的功夫,六名魁梧大汉,已然出现在五人的面前,为首那人身形魁梧,脑袋上还绑着一条血红色的丝带,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哟,看起来今日老子运气不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嘿嘿!” 为首的大汉一柄金丝大环刀抗在肩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一脸下贱的模样。 身后那五人,仔细打量了尚芸与陈涵两人,也是一脸坏笑。 至于洛一缘、丁影、陈青,则是直接被他们给忽略过去。 “小娘子,还东张西望地作甚?这里也没有他人,别想了,今天,你是逃不出去的!” 第16章 森罗血盗 这群突然窜出来的家伙,各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单看外表,就不是易与之辈。 就更别提他们身上依旧飘散出的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分明刚杀人不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对方来意不善,还一出口就是污言秽语,尚芸顿时面如寒霜,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的时候,一双白手,已放在剑柄之上,凝神戒备。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为首那大汉的一双豹眼,却见他脸上狞笑之意更胜。 “看到没有,这小娘子还学人舞刀弄枪,真的是贻笑大方!” “听好了,大爷我乃是森罗血盗八当家,识趣的话,就给大爷我乖乖束手就擒!” 八当家露出几颗黄得有些发黑的门牙,狠狠咬了一下下下嘴唇,低吼:“念你姿色不错,大爷可以收你当个压寨夫人,嘿嘿”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毛贼,也敢侮辱我师尊!” 气血方刚,年少气盛的陈青,双耳哪容得下这等污言秽语? 没等尚芸阻拦,陈青便提了长剑,高高跃起,对准了八当家那颗硕大的脑袋当头斩下。 “哪里来的小白脸?哼,大爷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兔儿爷!” 连动弹一下都没有,仅一道气浪席卷而来,就正中陈青胸膛,砸得他长剑脱手,跌回地上。 陈涵见状,连忙上前为他服下几粒丹药,这才令其伤势逐渐稳定下来。 单单是这一手,就让尚芸脸色不由大变,玄气外放,这可是重生境高手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 自己这一方,只有自己一个重生境,对方为首那人,只需要拖住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儿,岂不是任人宰割? 至于洛一缘与丁影,因为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压根就没有被尚芸计算在内。 “嘿,念在你们两个小娘子皮囊生得不错,大爷我特地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这个只有凝气境的小兔崽子,刚才就去见阎王了!” 八当家丝毫不把面前的五人放在眼里,在这片密林之中,还不存在什么能够让他们森罗血盗畏惧的家伙。 就算偶尔遇上了硬茬子,只需要他高声一呼喊,他七位结拜义兄就会瞬时赶到,将对方五马分尸。 “各位好汉,我乃百草门长老,带弟子下山历练。这些丹药与灵草,皆是我百草门珍品,特赠予几位,还望各位能够行个方便。” 形势比人强,尚芸也不是初出茅庐不知好歹的人,连忙从须弥袋中掏出一大堆瓷瓶、草药来,想要以此化解危机。 哪知道,看到这些东西后,八当家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喘息之声更显得粗重,双目通红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百草门不百草门的,只要小娘子你从了我,这些东西,不还是大爷我的么?” 说罢,八当家抬起扛在肩上的金丝大环刀,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大吼道:“弟兄们,给八爷我上!” 身后那群血盗,早就按捺不住,各个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不得已之下,尚芸拇指一弹,长剑顿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虹光,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血盗迎面就是一剑。 哪知道那血盗胆子也不小,一双硕大的铜锤撕空有声,硬是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砸了过来。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的愤怒一击,当属非同小可。 那血盗只得结晶境,修为相差甚远,一双铜锤当即脱手,就连虎口也崩裂开来。 其本人更是狠狠吐出一口鲜血,被劈飞数丈之外,滚进草堆当中。 第一人倒下,第二人紧随其后,一把奇形怪状的离别钩向前一递,竟然将青虹给勾住,着实吓了尚芸一跳。 奇门兵器,自然有一些古怪的用法,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见识不浅,可不会就此被唬住。 剑锋一转,青色虹光化作圆盘状,轻易将那柄离别钩绞成碎末。 剑气四溢之下,更是将第二人身上劈出数道不浅的伤势。 若非他退后得快,怕是整个人都会丧生在这剑轮之下。 一连两招重创两名结晶境的血盗,哪怕是强如重生境的尚芸,也不得不招招全力施为,此刻,正是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就连握着剑柄的右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好你个小娘皮,大爷我怜香惜玉,你却狠下杀手,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大爷下手无情,辣手摧花!” 一声狂吼自上方响起,那八当家不知何时已高高跃起,玄气凝结之下,化作一并数丈之大的血色大刀,当头压下。 仓促之间,尚芸顾不得体内玄气流转不顺,拼命催股一身玄气灌注于长剑之上,剑身自下而上,试图挡下对方的夺命杀招。 青色虹光耀眼夺目,但八当家酝酿已久,又选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那血色巨刀的威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挡下? 不过是弹指的功夫,尚芸便觉得嘴巴一甜,血渍自嘴角缓缓渗出。 血色巨刀再度下压三分,尚芸的双脚已陷入土地之中,膝盖也微微有些弯曲,眼看是撑不了多久了。 到了这个时候,尚芸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玄气上的修为,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明明比自己更强,却还要找准时机,在自己最虚弱的那一刻再聚力动手,这位八当家的言行虽然粗犷,但心思细腻,着实可怕。 自己一行人,怕是今日就要栽在这了。 饶是如此,明知道僵持下去,输的指挥室自己,尚芸却也不会愿意束手就擒,而是银牙紧咬,死死撑住。 她为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徒弟。 在这一刻,尚芸只能幻象,在自己拖住八当家之际,洛一缘能够带着她的两个徒弟,逃得越远越好。 可当她用余光瞥了瞥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他人不见了。 自己的两位弟子与他徒弟丁影还在身后,洛一缘人呢? 难不成是溜了么? 正在此时,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芸手上的压力,顿时削弱了九成不止,濒死的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17章 因果报应 两根纤细的手指,堪堪夹在金丝大环刀上,将那血色巨刀的威势完全抵御住。 不可置信地望着黑衣飘飘,如若鬼神的洛一缘,尚芸面孔通红,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抽身,一连退出三个大步,方才不住喘息。 那血色巨刀,给她的压力,实在太过恐怖。 森罗血盗的八当家,怕是已达到重生境后期,距离巅峰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然,她也不可能生出这等难以抵御的可怕感觉。 但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攻势,却被一个身上毫无玄气波动的男子轻易拦截了。 若是先前此人对她们一行三人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又或者自己触怒了此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时间,尚芸连忙再从须弥袋中取出几枚丹药吞服,一边运气调息,一边严阵以待,以防对方的手下趁势围攻。 可不看还好,一看,却着实把尚芸给吓了一大跳。 那先前还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五个血盗,此刻身躯皆是瘫软在地,咽喉、眉心、胸口三处部位,各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难道,又是这位洛先生动的手? 无声无息,就将五名化晶境的血盗毙命当场,连她与八当家两个重生境的高手,都觉察不出任何动静来。 如此手段,又岂是恐怖两个字可以形容? “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却要为难一个弱女子,你这匪徒,未免也活得太逊了吧。” 两根手指上,没有泛起丝毫的光华,却如同钢筋浇筑,死死夹住了金丝大环刀。 八当家顿觉不妙,连声狂吼,一身玄气已然被他催鼓到了极限,血色巨刀猩红之色大放光彩,试图挣脱束缚。 可奈何,无论他如何运劲,无论他喊得声音有多响亮,金丝大环刀,就好像长在对方两根手指之间一样,纹丝不动,就连抽离半分,都未能做到。 知是遇到了硬茬,八当家立刻大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并肩子上啊!”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身后,一片寂静。 吞了一口口水,八当家扭过头去,看到了令他胆寒的一幕。 他手底下的五个好手,竟然就默不作声的没了? 眉心、咽喉、胸口各有血迹,分明是以绝后患,不留余地的绝杀之法。 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握着金丝大环刀的手,开始颤抖,八当家内心战意全消,这一刻,他只想活下去。 什么丹药,什么女人,全被他抛之脑后,就连那柄睡觉都要抱在怀里的金丝大环刀,他也不想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松手,逃跑,一气呵成! 这等做派,看得尚芸目瞪口呆,她也未曾想过,重生境的高手,竟然可以没脸没皮到这般地步。 “喂,你的刀,不要了么?” 身后传来洛一缘平淡的声音,八当家却连回头都做不到。 他不敢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的时间,生怕被对方给追上。 下一刻,金灿灿的刀尖,刺入了八当家的胸膛,强大的推力,将他狠狠定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看着胸口那一抹熟悉的金光,八当家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求饶的话。 话还没出口,磅礴的鲜血却从嘴里喷涌而出,洒在古树的树干上。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八当家体内四处游走,仅仅片刻功夫,就将其五脏六腑破坏的一塌糊涂。 重生境高手的生命力无比顽强,体内更有一块玄晶,哪怕短时间内深受重创,都不会轻易死去。 八当家心里本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但忽然,一记清澈嘹亮的声音,自他体内发出。 玄晶,碎了,化作粉末,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彻底搅成了粉末。 双手无力的垂下,八当家生前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那被自己鲜血所染红的金丝大环刀。 上得山多终遇虎,多行不义必自毙。 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也算是这个穷凶极恶的森罗血盗的因果报应。 “好了,没什么事情,不用太过担心。” 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将上面的灰尘给祛除,洛一缘回过身子,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这等笑容,在尚芸看来,尚且有些令人望而生畏,更别提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吓得直接后退了几步,就差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唯一没有什么震惊的,恐怕也只有丁影了。 早在青玄城丁家堡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洛一缘的手段。 他的这位师父,是他在这一生中,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区区一个什么八当家,论气势,尚不如他丁家老祖,只要师父出手,就压根没有担心的必要。 “洛……洛先生,想不到你竟如此深藏不漏,唉,枉我还忧心忡忡,以为要命丧今日。” 有些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尚芸默默将长剑归鞘,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洛一缘走回原处,继续保持先前的姿势,半躺在树下,这才慢慢开口。 “是你们一开始就想岔了,以为身上没有一点玄气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人了,对么?” 他的语气平易近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压与高傲,两个少年心中的戒备心,一下就少了大半。 “且不说也许有的高手本身可能就能彻底隐藏自己身上的力量波动,至于我,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玄域中人,而是一名元域武者。” “对于你们所修炼的玄气,我是真的一窍不通;但想必对于内功真气,你们也不甚理解。” 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尚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把一切都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判断了。 本来她的逻辑,也不算是有什么大错,不过如今经历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很多历史经验,都变得不再精准。 一番思索之下,似乎是将一切都梳理通常,尚芸双颊绯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起身,想要给洛一缘行礼道谢。 但当她想要躬下身子的时候,却发现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托着她的身子,令她怎么也拜不下去。 “君投以桃,我报以李。” “你施以丹药,救我那徒儿,我尚且没有道谢,这点小事,就当两清吧。” 第18章 血盗覆灭 森罗密林深处,古木参天,不见星月。 这里的血腥味,何其浓郁,怕是不知道多少生灵,命丧于此。 “想不到你们森罗血盗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好,今日总算是活动了一番筋骨!” “但是,还不够,不够啊!” 粗厚的声音,如若晴天霹雳,化作音波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不少残存的血盗,本就吓破了胆,在这一吼之下,直接七窍流血,魂飞天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森罗血盗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斩尽杀绝,害我兄弟性命!” 不消片刻的功夫,森罗血盗老巢当中,仅剩下最后一名贼匪。 此人,便是森罗血盗大当家,玄域当中赫赫有名的血手人屠铁万山! 一双血掌印,愁煞万千人。 森罗密林纵然无比广袤,更兼地势错综复杂,如此胡作非为,也定然会招来不少正义之士的围攻。 但森罗血盗能够支撑到今日,与大当家血手人屠铁万山,绝对脱不了干系。 铁万山的一身修为不说通天彻地,却也算得上罕逢敌手。 凭他初踏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纵然舍了这家业不要,跑去真正一流的大宗门当中,也能混个长老级别的身份。 纳川境,寓意海纳百川,以玄晶为核心,开辟出一片玄海,举手投足,皆有无比夸张的威势。 可没有人想得到,堂堂血手人屠,森罗血盗大当家,如今双目通红,一双引以为傲的血手,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面前这个豪放粗狂的汉子,实在是太过恐怖,恐怖到,让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大盗,都重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铁万山的所有兄弟,都被这个大汉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不管是本就修为孱弱,不堪一击的塑脉境,还是能御空而行,傲世天下的凌空境,在这大汉面前,都是一拳的事。 每一拳的杀气,都凝结成实质,让他这位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能够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铁万山想跑,但他除了森罗密林,还能跑到哪里去? 易地而处,他自问不可能做到,将所有森罗血盗如此轻而易举地歼灭。 “想知道答案么?和老子打一架,让老子过足了瘾,再把答案告诉你!” 大汉的笑容,如同魔鬼一样,深深印在了铁万山的脑海当中,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距离崩溃,也相差不远了。 “疯子,疯子!” 越是害怕,就越是失去了对于自身的控制,铁万山成名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左手臂膀上,更是用力撕扯下来一块血肉,凭借着这股痛楚,铁万山终于勉强摆脱了恐惧的束缚。 不再犹豫,一双血掌若蛟龙出海,向前平平推出,化作两条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血龙,冲着大汉咆哮而去。 “来得好!” “你若胆小不敢还手,老子就一拳打死你,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答案!” 话音未落,大汉提起右手,一拳狠狠砸在血龙的脑袋上。 庞大的力量自上而下,将血龙狠狠砸在地下,疯狂挣扎着,如同生灵一样,发出哀鸣之声。 另一条血龙在这时候却已绕到大汉身后,张开那血盆巨口,就要当头咬下。 论身形,大汉虽然高大威猛,魁梧不凡,怕也不够那血龙一口吞的。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腥味,大汉头也不回,左手化拳,向后简单一甩。 长达百丈的拳罡扫过,血龙被拦腰斩断,当场重新化作猩红色的玄气,散了开去。 就这么简单的两下功夫,已足以令铁万山好不容易重新收拾起来的信心,再度陷入了溃散的边缘。 豁尽全力的一击,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自己真的完了么? 两拳搞定两条血龙,大汉得势不饶人,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前冲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特效,是男人,就给老子好好拼拳!” 铁万山胆寒,双手手指微屈,一连打出数道血手印,却都被大汉一拳打散开去。 “你们这些玄域狗贼,什么不好玩,偏偏喜欢玩特效,你难道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华而不实,没有半点屁用的特效么?” 大汉的神情,显得是相当的愤怒,双手急挥之下,拳头如同雨点一样,把铁万山给罩了起来。 那种感觉,说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反倒更像是小孩子打架的王八拳,毫无目的的一阵乱挥舞而已。 铁万山试图招架,可拳头上所蕴藏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清脆嘹亮的骨裂声,从他身上各处传来,疼痛感,已经全数占据了他的脑海,容不下他再思考任何的东西。 什么经过玄气之海改造的身躯,在大汉的拳头下,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堂堂血手人屠铁万山,除了这颗头颅还算完整之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骨头。 玄海拼命修补着铁万山的身躯,试图挽救这必败的局面,可每当有一处骨骼恢复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再度迎来一记重拳。 重复再挨了十几拳后,玄海渐渐枯竭,铁万山双目中的神光,也愈发显得暗淡。 “你……究竟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到了这一刻,铁万山还是不理解,自己究竟得罪了何方人物? 辛苦数十年建立的基业,在一夜之间,被尽数摧毁。 “哼,看你也命不久矣,老子也不妨老实告诉你,老子实在看不过去,这才来收了你们的狗命!” “所谓盗亦有道,哪怕是土匪山贼,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倒好,劫财劫色劫命,还要杀人全家,管杀不管埋,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了。” “与你这种王八蛋当同行,丢得是老子的脸!老子今日特来清理门户!” 一把抓起毫无反抗之力的铁万山扔上天空,大汉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对了,还有你的名字,犯了老子的忌讳!” “和阎王爷报到的时候,别忘了提老子的名字,韩千山!” 一道拳罡上天,将血手人屠铁万山,彻底炸成了灿烂的烟花。 第19章 所谓公平 一夜休憩,一夜无话。 天色渐亮,光明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经过八当家一役之后,陈青与陈涵两人,打心眼里对于洛一缘,产生了些许的害怕感觉。 哪怕表面上,洛一缘表现的依旧颇有风度,言行之间也没有什么过激冒犯的地方。 但方才那谈笑间将敌人毙命的场面,在他们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天色已亮,也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尚长老,那什么森罗血盗的八当家虽然伏诛,但这森罗密林,却依旧危机四伏,并不太平。” “你们若是还要继续历练,不妨找个相对安稳一些的地方,更为妥当。” 就在不久前,洛一缘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可怕到极点的力量波动。 经过不知道多少距离的削弱,那股波动,依然有足以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就连他的感受都是如此,这森罗密林,定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尚芸这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放在边陲小镇、偏远城池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在这等凶险之地,却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这一切,尚芸却并不知晓,但昨晚那等险死还生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她做更多的选择。 此地,不宜久留。 见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起身,随便修整了一下,就打算继续赶路,尚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从须弥袋中,再度取出数个瓷瓶,怯生生地走到洛一缘的身旁。 “洛先生,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言语之中若有冒犯,还请得罪。” “这些丹药,或许您看不上,也不一定用得到,但令徒重伤初愈,也需要修养。” 说着,尚芸伸手,将那几个瓷瓶都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白瓶外伤,红瓶内伤,蓝色可加速凝气,绿色可拓宽经脉,还望洛先生收下。” 洛一缘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目光一转,看着不远处,正在与陈青陈涵告别的丁影,心下又隐有不忍。 “既然如此,就多谢尚长老一番美意,洛某日后,定当亲赴百草门道谢。” 踌躇再三,洛一缘还是接过了四个瓷瓶,将之装入须弥袋中。 就在此时,先前还是一脸笑容的洛一缘,却突然紧皱眉头,望向西面。 “尚长老,带着丁影退出去一些。” 尚芸从未有见过洛一缘的神情如此肃然,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先前,八当家如此声势,都似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他如此失态?难不成是其余的森罗血盗得知了消息,齐齐杀来不成? 来不及细想,尚芸连忙运转玄气,不由分说,一把揽起三名少年,向后退出至少十数丈的距离。 将三人护在身后,明知道若真有什么威胁,自己拼命也无济于事,尚芸却还是紧握长剑,盯着前方的洛一缘,生怕错漏了些什么。 “小子,你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森罗血盗不成?为何会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面前,出现了高他一个头都不止的魁梧大汉,那粗壮到极点的胳膊,怕是比洛一缘的大腿还要夸张几分,看起来极有爆炸力。 “大叔,你又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森罗血盗的大当家不成?知道我杀了你兄弟,特来找报仇?” 话是说的轻巧,但在面对眼前的大汉的时候,洛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感觉,甚至比十年前,被一群无耻之徒又下毒又围攻,还要来的恐怖。 双手藏在宽松的黑色袖袍当中,轻轻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将森罗血盗大当家铁万山,当成烟花给放了的韩千山! “有趣,有趣,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了!” 韩千山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发出“咔咔”的声响,狞笑着说道:“小子,陪老子打一场,老子就放那边四个小家伙一条性命!” “这笔买卖,很划算的,你说对不对?” 话音未落,比洛一缘脑袋隐隐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直直冲着洛一缘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轰了过来。 没有花巧,没有花招,有的,就是一记无比简单的直拳! 千钧一发之际,洛一缘右手食指中指一合,呈剑指状,对着拳头中心点出。 无数剑芒自袖袍当中涌现,又再度消失,尽数汇聚与指尖,洛一缘此举,竟是试图与韩千山硬碰硬的直面相撞。 这是可以是万剑,也可以是一剑! 当初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外,为丁影所演示的剑招,便是如此。 剑指与拳头相撞,剑气与拳罡不断散发着轰鸣声,磅礴的真气互相磨灭着。 只听得“砰”的一记声响,韩千山身形一晃,左脚向后一撑,便轻易稳住了身形。 反观洛一缘,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凌空向后平移了一两丈的距离,化作一抹黑光,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原地。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在初一交手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方武者的身份,但彼此之间似乎又默契一样,并没有说破。 “我一向不喜欢强买强卖,我喜欢,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眼前这人,一身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以洛一缘重修出世,更胜从前的修为,自信能将当初那群无耻之徒轻易诛灭,却无法胜过此人分毫。 初次交手,自己已然弱了三分。 输人不输阵,何况,双方的第一次出手,也都是试探而已,还没到全力施为的地步。 “公平?” 韩千山不以为意地说道:“能够有平等对话资格的人,才有说公平的机会。” “小子,你很不错,能接住老子三成力道的拳头!” “那个什么狗屁森罗血盗的大当家,牛吹得比谁都厉害,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你比他厉害!” “来,再接老子七成力的拳头,老子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说着,韩千山微微弯腰屈身,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 蕴藏着庞大力量的拳头,却没有立刻将这土地炸开一片大坑,反倒是让土地如同海浪一样,一圈一圈不断起伏,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一拳,两拳,三拳。 这个韩千山,竟然像敲鼓一样,把整个大地,当成一面鼓来拍打! 每一次波浪的起伏,他身上的力量,就提升一重,一重接着一重,似乎永无止境一样! 第20章 地皇老子 先前此人口中所谓的三成力一拳,已令洛一缘有些压力,若再让他这么毫无止境地提升下去,只怕再怎么坚强的身躯,也不是他一拳的对手。 这一刻,洛一缘终于不再留手,自走出天刀峰悬崖下山洞以来,第一次放开手脚,真正释放自我。 双手向后,虚空一引,无数的青草树叶,在真气旋涡的吸引之下,如同龙卷一样,倒卷而来,将洛一缘的身躯整个给包裹了起来。 血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待得风平浪静之际,两把由草叶汇聚而成的兵刃,已紧紧被洛一缘握在手中。 左手是一柄弧度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右手却是一柄薄如蝉翼,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长剑。 十年前的江湖中,风雨山庄庄主最出名的,便是一手神妙莫测的剑法。 其中用的最多,赖以成名的,便是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 很少能有高手,逼得洛一缘将两种剑法融合在一起,施展出更加高深莫测的风雨剑法。 而江湖中,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洛一缘真正的杀招,还有刀法。 自从练成之后,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施展过的刀法,怜月刀。 左手刀,右手剑,刀剑齐施! 刀剑在手,洛一缘身上远门略显高贵儒雅的气质,瞬息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变得如同一柄刚出鞘不久的神兵利器一样,锋芒毕露。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年,那段年少成名,在天虚榜上叱咤风云的岁月。 韩千山的气势,还在不断增强着,洛一缘却不会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当机立断,直接出手。 剑出,狂风呼啸,骤雨纷纷。 韩千山那魁梧的身躯,都被包裹在风雨之中。 每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上便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每一粒雨滴拍打在身上,都平添一处细细的伤口。 无往而不利的风雨剑法,在面对这个大汉的时候,竟然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好,痛快!” 韩千山一声大喝,整个人拔地而起,神采飞扬,精气神似乎攀登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拳,破空而来。 霎时间,风停,雨散。 剩下的,便只有映入眼帘,那不断放大的拳头,以及不可抵御的力量。 虚空开始震荡,洛一缘周身所处的这片区域,空间如同碎弱的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形成无尽乱流。 而他的身影,却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仅有一朵鲜艳娇丽的昙花虚影,正绽放着无边的魅力。 介于存在而又不存在之间,破碎的虚空那强大的吸引力,对于昙花虚影,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仿佛两条平行线一样,互相并行,永无交织的一天。 昙花,转瞬即逝。 一抹弯弯的月牙浮现,静谧无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身影,已出现在韩千山的背后,那柄形状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横在韩千山的脖颈之处。 “有意思,好身法!” 受制于人,韩千山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哪怕连一息都没有,那硕大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便是一拳下去。 可怕的拳罡透体而出,逼得洛一缘不得不撤招后退。 与这样的怪物玩硬碰硬,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狠辣无情。 这样的人,如果还有这很强的实力,那无疑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 所幸的是,此人身上的杀气虽然无比厚重,近乎凝结成实质一般,对他们却并没太大的杀意。 “韩前辈,住手吧。” “这一战,似乎并没有非要打下去的必要。” 洛一缘的身形凌空而立,双手一松,主动散去先前以草叶凝聚成的刀剑,算是率先罢手。 韩千山皱了皱眉,见对方都已有所表示,自己在上,就算赢了,也没有一点意思。 不过,对于洛一缘的实力,他还是颇为认可,哪怕这小子的招式和手段,并不怎么对他的胃口。 韩千山喜欢的,还是那种拳拳到肉,硬碰硬的战斗。 挥洒血与汗,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才算是真汉子,真男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有些气恼地看着洛一缘,韩千山缓缓落到地面上,撇了撇嘴,有些不太开心。 “昔日元域江湖当中,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这样的说法。” “若是我所料不差,韩前辈,应当就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地皇老子韩千山。” 十强神话,那可是比三十六天虚传说更高一个层次的存在。 在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洛一缘也不敢保证,自己继续纠缠下去,有没有取胜的必要。 毕竟,他还从来没有与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有过什么交集。 元域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十强之中,不分排名,亦无先后。 其中的地,指的便是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素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一手杀道霸拳,纵横天下,未见敌手。 哪怕是当年的天元皇朝,都不敢出兵围剿太行山,任凭三十八座山头在那儿画地为王,韩千山的实力,可见一斑。 被叫破了身份,韩千山的脸色稍稍有些尴尬,想要再打下去,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这小子的招式手段,不太对他的胃口,但两人打起来,还是颇为有意思。 别看彼此之间仅仅只是走了几招,韩千山却也明白,这小子的手段不少,想要胜过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小子,你的剑法融于万物,颇为神奇,刀法虽然乱七八糟,但诡异的很,到底是哪一位?” 挠了挠自己那大脑袋,韩千山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刀和剑,老子都见过,你的路数和他们差得太远,显然不可能是他们,难不成你是天虚榜中人?” 江湖传闻中,十强神话无可匹敌,三十六天虚传说,则要稍稍差那么一点点。 但身为十强之一的韩千山很清楚,在天虚榜上,排名靠前的一些家伙,手段和实力,并不弱于他们十强。 “应该算是吧,当年在天虚榜上,在下排在第二十七位。” 一说到这,洛一缘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乍一看,榜末天虚,与十强神话之前,似乎还有这一条天堑一样的差距。 “二十七?你小子就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你他娘的不是死了嘛?” 韩千山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第21章 玄元之谜 非但是韩千山的脸色不太对劲,洛一缘也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位十强武者的脑袋,莫非都长到肌肉上了不成? 感觉到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好,韩千山难得讪笑了几声,悄声说道:“江湖上都传你死了,谁知道你还活生生的站着,传言有误,传言有误。”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排在第二十七位,真当是编写榜单的人瞎了狗眼,哼!” “整个天虚榜上,就你小子刚刚展现出来的那‘刷刷刷’的身法,和‘呼呼呼’的剑法,排不进前十,我韩千山三个字,倒过来写!” 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韩千山打着包票。 排名第二十七?糊弄谁呢! 没看到这小子如此年轻,怕是连自己的一半都不到。 再给他点时间,怕是十强神话,都会有他的一席之位。 “小子,你的打法虽然不让老子喜欢,但还是很对老子的胃口。” 从胸口掏出一枚令牌抛给洛一缘,韩千山说道:“可惜老子准备去办一件大事,没工夫在这里和你闲聊,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和你喝上几坛子美酒,再聊上三天三夜,岂不美哉?” 只见韩千山那粗壮的双腿微微用力,便将地面踩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后一跃而起。 “有空来老子的太行山坐坐,无限欢迎!” 话音还在半空回荡着,这周遭,已见不到这位十强神话的踪影。 韩千山的离去,让洛一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大汉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但心思何其细腻?而且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对方若真的下定决心下死手,洛一缘或许能退走,但却绝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地皇老子,便有这等手段,将力量发挥到极限的地步,更是做到了打破虚空,无限提升。 那么,剩下的九位神话,又有多么可怕? 而能够稳压过元域一头的玄域,究竟又暗藏着怎么的玄机? 把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问题抛之脑后,洛一缘松了一口气,向着尚芸等人的方向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五人一合计,便打算先一同前行,待得到了森罗密林的边缘位置,再分道扬镳也不晚。 陈青与陈涵还好说一点,年少无知,很多东西来得快去得快,加上还有一个同龄人丁影作伴,很快就把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 尚芸一路上闷声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似乎还没有从连番震惊当中缓过来。 本以为,自己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带着两名弟子下山历练,只要不闯进一些知名的危险禁地,应当没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方天地,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只要有人的地方,任何一处,都可能随时充满了危机。 “洛先生,洛先生,你在元域里面,是不是超级厉害的啊?” “我感觉,我们的门主,好像都没有你厉害诶!” 陈青一句话,差点把尚芸弄得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还好边上有洛一缘及时一把扶住,这才没有出洋相。 她心里暗暗气恼,这不成器的徒弟问得都是些什么话,哪来这么没由来的对比? 不过在心里,尚芸似乎也隐隐觉得,陈青说的这番话有那么点儿道理。 “还行吧,元域当中也不乏好手,就好比刚才哪个大汉,我自问不是对手。” 洛一缘随口回答着,一边把玩着韩千山赠给他的令牌,若有所思。 令牌乃是纯金打造,厚重无比,正面刻着“太行”二字,北面则是“地皇”,显然是象征着韩千山的身份,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 论势力,太行山比之他先前的风雨山庄,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能够统帅如此势力,韩千山的头脑,绝不是他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五人一行共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终于是走出了这森罗密林,也该到分别的时间了。 陈青与陈涵依依不舍地望着丁影,显然是不想就此分开,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五人,终究还是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简单的告别之后,洛一缘带着丁影,头也不回,向着北方走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就看不见了。 “走吧,两个小兔崽子,这次下山,也玩够了,好好回去修炼吧!江湖险恶,你们这点儿修为,可不够看,赶紧回去突破到塑脉境再说!” “为师有种预感,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尚芸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丝丝不舍之念,但很快,这种奇怪的念头,就被她给斩断。 “师尊,你说,我们能修炼到洛先生那样的地步么?” 陈涵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尚芸问道。 柔和地摸了摸陈涵的小脑袋,尚芸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好好修炼,都会的。” 百草门的灵丹妙药,果然非同寻常。 先前仅仅只是服用了一颗,丁影身上的痛楚,几乎消失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比之先前,也更多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找准功夫,他便开始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一分一秒都不肯停息。 有了曾经的经验,仅仅一天不到的功夫,便成功凝聚出第一缕玄气,算是迈入玄气第一重凝气境。 可惜的是,洛一缘武道修为虽然高深莫测,但也只能在招式上,给予一点自己的意见。 而玄气的修炼,确实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就如同武者的内功一样,需要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并非一蹴而就。 目前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门,丁影所修炼的,却还是以家传的《紫玉剑法》为主,浅到近乎肉眼都分辨不出的紫色光辉,在他的周身凝聚,化作一缕缕的玄气,不断被纳入其中,一遍一遍冲刷着身躯。 一旁细细观察的洛一缘,也借着这个机会,加深对于玄气修行者的了解。 久而久之,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玄气修行者,吸纳天地之间遗留的玄气化为己用,所以在出手的时候,自然而然能够拥有莫大的威能,能能够做到化形之类特效颇为充足的操作。 武者的修行,锤炼的是自身的一口真气,因而在初期修炼的时候,当然难以胜过差不多层级的玄气修行者。 自身再强,还能强过含有一丝天地威能的玄气不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气当中,虽有各种妙用,武者却也差不到哪去,磅礴的真气同样可以做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当初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时,玄域虽然在初级中级战力上,呈现出了近乎碾压的态势,但巅峰战力上,并没有彻底压过元域一头。 这,才是元域的诸多势力,能够苟延残喘到今日的真正原因。 第22章 黑玄城 约莫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洛一缘与丁影两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黑元城的边缘位置。 或者说,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称呼为黑玄城才对。 在天元皇朝的眼里,当初的黑元城,也和那些被玄域宗门占领的城池一样,属于沦陷区。 这半个月里,得百草门丹药相助,丁影已正式迈入凝气境中期的阶段,一身修为较之当年在丁家堡的时候更胜一筹。 当初在丁家堡,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丁影得待遇便一落千丈。 随着丁空逐渐展露出修行的天赋,丁影得日子,就更加难熬,谁都能来欺负他一下,令他根本腾不出多少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修炼。 现在就不同了,师父的存在,让他重新体会到了拥有父爱般的温暖,更让他重新振作,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他的那位堂兄丁空,被丁家堡上下称作是天之骄子,年长他足有五岁之多,也不过是踏足玄气第二重不久而已。 如今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已然稳固,只需要再积累一段时光,便可以向着后期迈进。 这等速度,别说是在区区一个丁家堡,就算放眼整个玄域,也算是了不得的进境。 越是靠近黑玄城,洛一缘的神情就显得越是古怪,就连前行的速度,都稍稍放慢了一些。 “师父,莫不是近乡情更怯?怎么感觉这两天你的样子有些古怪,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一样的。” 厮混在一起久了,丁影的话也逐渐多了些,正一点一点走出丁家堡的阴影之中。 “臭小子,莫不是功力有所进境,连胆子也大了不成,敢说师父的不是了!” 洛一缘笑骂着,装作一副要伸手打人的模样。 不过还别说,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疙瘩。 从紫元庄陈汉口中得知,那风雨山庄,在他失踪一年多之后,就遭到一群蒙面人的围攻,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是一片颓垣败瓦,还是早就换了新的建筑,新的主人? 不由得,洛一缘又想起了昔日的几位下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称得上是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如今,不知道又身处何方? 见到洛一缘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副迷惘的模样,丁影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故意把嗓音装得深沉无比,说道:“往事如烟如尘,何必执着放在心上?”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丁影学着大人的模样故作深沉,却似乎是点醒了洛一缘。 脸上迷惘之色尽去,他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那种不喜不悲的神情。 “小兔崽子,练功没那么刻苦,装模作样倒是一把好手。” “走,随师父去看看,当年你师父的故居遗址。” 一把拎起丁影衣衫的后领,洛一缘化作一阵流光,向着黑玄城的门口掠去。 黑玄城,还是一如洛一缘记忆中的的那样,比那些大城池差得不知道有多远,但和寻常的小城池,诸如青玄城比起来,又要优胜过不少。 城门口驻扎的守卫,更是清一色的塑脉境界,而几个时不时前来巡查的首领,都有塑脉境巅峰到化晶境不等的实力。 这样的守卫力度,是十年前黑元城远远不具备的。 “站住,想要进城,就得在此申报,申报完了,交完入城费,就可以进去了。” “记住,找事,不然你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引颈受戮!” 守卫恶狠狠地冲着一个刚要入城的男子吼道。 “这黑玄城,为什么比青玄城的规矩森严这么多?而且入城费看起来,似乎不便宜啊!” 望着眼前这一幕,洛一缘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带着丁影来这里,也只是看看,怀念一下故居而已,并没有想要搅风搅雨的想法。 两人随手披上斗篷,加入到了入城排队的行列当中。 入城的队伍不短,全因城门守卫对于每一个想要入城的人,都进行了无比严格的搜查。 姓名,籍贯,来此作甚,修为,宗门,所属势力等等,就和查户口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夸张的是,每一个入城的人,都会由化晶境的首领来检验周身的玄气波动,倘若有了,那还好说一些,进城的入城费只需要一块玄石就够了。 若检测不出拥有玄气波动,起码得交五块玄石之多,要知道,玄石可是好东西,乃是凌驾于金银财帛之上的玄域通用货币。 洛一缘心下猜测,对方此举,为的怕是要甄别进城的人,到底是玄修还是武修,为了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端,特地做的保险一点而已。 不动声色,洛一缘感悟着周遭的玄气波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渐渐被他引入体内,按照紫玉剑法的行功方式进行流转着。 玄气刚一入体,就遭到体内磅礴无比的真气自动反击,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天然的冲突,水火不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暴躁波动,洛一缘稍加运转内功,便将之轻易压下。 这下子,整个人摇身一变,从堂堂天虚榜传说的武道高手,变成了凝气境初期的小菜鸟一枚。 这等手段,可把跟在身后的丁影看得目瞪口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枉自己先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资不差,可和师父一比,自己这点姿势,又算个什么? 以他的才智,当然猜出了师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悄悄混入其中,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成功迈入凝气境,此等手段,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师父也是玄域当中的人,以他的天赋,岂不是……” 丁影一路胡思乱想着,心思里暂时容不下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的队伍当中,似乎起了一些骚乱,喧闹纷纷,令整条队伍前进的速度都慢了一点。 “混账,黑元城是我老家,我回来祭祖,怎么还要交这么多的玄石?” 一个老者杵着拐杖,用力砸着地面,对那四个守卫愤怒地吼着。 “管你是哪里的人!这是城主大人下的命令,你要么给入城费,要么滚!” 这等场面,日日坐镇城门口的守卫见得多了,丝毫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长枪向前一递,以示威胁。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个玄域的侵略者,畜生啊!” “霸占了我们的家园,还如此放肆,我偏要进去!” 老者不顾守卫的威胁,一把上前,作势便要推开长枪,强行闯进城中。 第23章 另有图谋 “哪里来的老贼,也敢在黑玄城放肆!” 这等场面,守卫见多了,可不会和老者客气,长枪一抽,高高举起,当即化枪为棍,一下重重砸在老者背上。 塑脉境哪怕仅仅只是玄气九重当中的第二重,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抗拒的。 仅仅是一棍之下,老者就被狠狠打趴在地上,身上更是传来了清脆沉重的骨裂声。 不少还在排队的人,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玄修者,都是冷酷无情、残忍嗜杀的人。 毕竟,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元域也有不少普通人或是武者转而修行玄气法门,他们更是忍耐不了。 但忍不下去,也得忍着。 区区一个守卫,排着队的人当中,有不少修为在塑脉境之上,想要阻止守卫的行动,并不算太过困难,但问题是,他们敢么? 守卫的背后,站着的是城主府与城守府,再背后,站得是大宗门,绝不是他们这些个小人物能够得罪得起的。 见已然制服了目标,守卫还不解气,叫来同伴,冲着地上的老者继续乱棍打下。 还好这后面的几棍上,没运着丝毫的玄气,不然的话,老者怕是横死当场,暴毙于城门口了。 不少人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只是理智死死压制住了冲动,让他们被迫克制自己。 这些人中,就包含了丁影。 年少气盛,一腔热血的他,差一点就克制不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洛一缘一掌盖在肩膀上,整个人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师父!” 丁影有些不能理解,以师父的实力,想要救出老者,可谓是轻而易举,根本没有寻常人那样的担忧,但他却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难不成,师父也怕了那些大宗门么? “你看这老者可怜兮兮,觉得那群城守太过分了,就想要上前逞英雄了,对不对?” 洛一缘传音入密,嘴唇微动,周遭的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在真气的驱使下,声音原封不动传入丁影的脑中。 丁影有些倔强的点了点头,似乎显得相当不能理解。 “首先,做人为人处世,必须量力而行。说句实话,你现在的实力,连那两个守卫都不如,就算你上去,又能怎么样?” “没有为师站在你背后,今日城门口,不过又多了一具无主孤魂罢了。” 洛一缘微微顿了顿,看向前方。 此时,那群守卫打也打够了,气也消了,就让人把这老者抓去地牢之中,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不是元域的细作,想要混进城中。 “看到了没?他虽然挨了一顿打,但还是混进城中。” “莫非你没有注意到,这老者虽然手脚不灵活,身形也显得颇为佝偻,但眼中却暗藏神光?” “若是我所料不差,这老者并非一点武功都不会,相反,他想要杀了这几个守卫,更是轻而易举。” 这下,则轮到丁影震惊了,他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老者身上,竟然暗藏着如此可怕的实力。 有这样的实力,却还要刻意挨上一顿毒打,任人辱骂,甚至连行为扮相,都像足了真的一样,老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暂时不用放在心上,静观其变即可。” 拍了拍丁影的肩膀,洛一缘云淡风轻地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丁影身上的束缚也就此解除。 没了干扰的因素,队伍前行的速度自然而然快了不少,很快就轮到两人。 “姓名,年龄,籍贯,修为,所处势力,宗门,通通报上来,快点儿,还愣在那干嘛!” 守卫一日要面对多少人,脾气自然不可能有多好。 “丁空,二十一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洛一缘暂时还不想多生事端,直接化名丁影那堂兄,可把丁影给看得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学到了不少,行走江湖的经验,自己毕竟还是太过浅薄。 “丁影,十四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两人各自递出一枚玄石交于守卫手中,再由守卫首领以玄气探查,确认了两人真的是玄修,且只有凝气境的修为之后,就不耐烦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 踏入黑玄城,熟悉的叫卖声,喧嚣声,又回到了耳旁。 看着人流穿梭的大街,洛一缘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熟悉的酸楚。 不过,热闹的表象,却掩藏不住动荡不安的本质。 不少商贩的叫卖声,有气无力,根本不像是发自内心。 努力叫卖的外表下,拥有的,却是苦涩无比的内核。 他们想做的,也仅仅只是活着,活下去而已。 在很多年前,还是天元皇朝统治的时候,黑元城的小贩与商户们的目标,可不是活着,而是想要活得更好一些。 那时候,偶尔也会有江湖人士打架斗殴,但在朝廷的高压政策之下,江湖人士,也会尽量避免伤及到无辜百姓。 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果闹得太过夸张,还会有神捕司乃至紫衣卫出马,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抓捕归案,并责令赔偿。 天地大灾劫过后,天元皇朝节节败退,黑元城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黑玄城,归于大宗门令剑阁掌控之下。 小商贩起初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换了个顶头大老板罢了,就当是改朝换代,还影响不到他们这些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家伙。 哪知道,来接管黑玄城的这群玄修,对他们这群普通人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还特别喜欢白嫖,拿了东西不给钱的那种。 有时候把小商贩们逼得急了,跑去城主府报官,但城主府与城守府,却官官相护,依旧是那群肆无忌惮的玄修。 忍气吞声要挨一顿打,挺身而出又得受起码一顿杖责,时间长了,他们,也就麻木了。 他们没天赋修炼,也可能不懂得如何修炼,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地讨生活,混口饭吃罢了。 小贩们还在卖力地吆喝与叫卖,但他们的眼里,早就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期望,变得如同一尊尊行尸走肉,机械地完成他们该做的工作。 曾经故居所在的城池,变成了这般模样,令洛一缘心中,无比感伤。 第24章 酒楼见闻 “参见大统领!” 黑玄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之上,数名黑袍人跪在地上,冲着悬崖边缘单膝跪地叩拜。 只听得一声鹰嚎,硕大的黑色巨鹰虚影扑腾了几下翅膀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悬崖边角上,化作一个威严无比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身着青绿色锦衣华服,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气度不凡。 “大统领,百变神君已然混进黑玄城内,只等时机一到,就可以动手。” 一名为首的黑袍人率先开口。 “好,你们记住,本次的任务,是救出三皇子,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你们无关。” “黑玄城的背后有令剑阁,若是惹出令剑阁,我们此行任务,就会变得困难无比,到时候若三皇子无法得救,就算是老夫,也救不了你们。” 大统领面目肃然,却自有一番了不得的大宗师气度。 他,便是昔日天虚榜中,真正的末榜传说,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记住,紫霄箭冲天为号,救出三皇子,你们第一时间撤退,赶回京师天元城,不得耽搁,一切后来者,自有老夫应对。” “属下遵命!” 黑袍人得令点头,化作数道黑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只留鹰王一人,独站悬崖之边,望着前方黑玄城的一片大好河山。 “唉。” 一声感慨,实在是有道不尽的辛酸。 鹰王心里,想要救的,又何止区区一个三皇子? 沦落在黑玄城当中民不聊生的那些百姓,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心下纵然有些许的不忍,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住,一切,都要以完成任务为上。 哪怕明知道,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城中的百姓,会遭到更加严苛,更加残酷的对待。 “为什么会有天地大灾劫,为什么我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不能够联手抗敌?” “若是我们能够做到这些,即便还是稍逊于玄域一筹,也不至于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异域中人之手。” 为朝廷效命了一辈子的神捕司大统领,心中牵挂着的,始终还是昔日元域的大好河山,看着眼下这般情形,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又一阵锥心的疼痛。 可他,就算再怎么有想法,终究只是一个末榜天虚传说,哪怕有心,也无法改变这天地大势。 两人在城中,如同普通人一样游荡了一会儿,看遍了这虚假的繁华后,暂且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共同坐在二楼靠窗边的小桌上,一边饮酒,一边感慨着这十年来发生的变化,洛一缘有些神情郁结,只是喝酒,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不是说要去故居看看么?” “无妨,在此地稍作休息吧,每一座城池的酒楼,永远都是当地最有最有意思的地方之一。” 洛一缘喝着酒,感受着辛辣中混杂着的苦味在喉咙当中翻滚着。 “这令剑阁,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下达的什么狗屁命令,逮着一个武者就抓,逮着一个武者就抓,还封锁城池,搞得我们黑元城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既然是酒楼,就免不了有些酒客喝多了之后,开始仗着酒气酒胆,胡言乱语一番,在场的诸多客人,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那高声抱怨的酒客似乎意犹未尽,还待说些什么,同伴已然伸手捂住他嘴巴,小声说道:“禁声,禁声,你这憨货,命不要啦?想死不成?” 哪知道酒客似乎是气上心头,奋力挣脱同伴的束缚,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喊道:“去谈娘的令剑阁的狗杂种,天天就知道捧什么诛邪圣殿的臭脚,搞得黑元城乌烟瘴气!” “老板,给我再来三坛子酒!” 把一切话都听在耳中,洛一缘也明白了个大概。 黑玄城今时今日的变化,都是这个名唤令剑阁的宗门一手造就的。 对于元域武修,令剑阁似乎无比敌视,只要见到了就必定逮回城中地牢,加以看押。 这个名字,洛一缘也有些许的印象,起码,在陈汉赠予他的那张玄元域地图当中,就有简单的说明。 令剑阁,与天火门差不多,乃是昔日玄域当中的高门大户,大势力。 不过诛邪圣殿这个名字,就似乎闻所未闻了。 听那喝醉了的酒客的说法,诛邪圣殿,似乎是比令剑阁,天火门更高一级的存在。 不然的话,身为大势力的令剑阁,也用不上去抱对方的大腿,死命拍马屁了。 “说起来,丁影,你们丁家堡,难道不是青玄城的本土势力么?青玄城以前,应该也是叫青元城才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当即开口问道。 “好像的确不是,我记得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并不住在青玄城,不过当时年纪不算太大,记忆隐隐也有些模糊了。” “后来偶尔有一次,从四叔口中得知,我们丁家似乎是得罪了一位了不起大人物,这才整个家族都搬迁到了青玄城这个边陲小镇,换取一线生机。” 丁影口中的四叔,就是当日帮他求过情的四堡主丁远家,此人洛一缘倒也有些许印象,自己当时还特意留手,没有伤得他太过分,多少也算是留了一点颜面。 “原来你们也不是青玄城的本地人,这样看来也难怪。” “对了,既然你们丁家堡是玄域中人,那方才他们提及的诛邪圣殿,你可曾听闻过?” 这话一出口,丁影的脸色就有些不太一样,特意压低了声音。 “师父,诛邪圣殿,虽然也算是宗门,但在玄域的地位,无比崇高,大概就和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的位置差不多,一呼百应,万众臣服。” “不过,两者虽然无比相似,却也有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听说天元皇朝虽然也是元域的顶尖势力,但依旧有不少实力不怎么样的人,只能说是整体庞大。” “但诛邪圣殿,却走得是精英路线,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不可小觑,他们人数不多,但胜在无比可怕。” 听得这样一番话,洛一缘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有些笼统的概念。 或许,如果将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拧成一根绳子,那么,这股势力,就是属于他们元域的诛邪圣殿。 可惜的是,别说十强神话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都已经淡出江湖许久。 就算是三十六天虚传说,彼此之间都是谁也不服,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汇聚在一起? 一切,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 第25章 令剑三子 两人还在小声攀谈的时候,早有三个身着湛蓝色长袍,背负着长剑的男子,气势汹汹地上了酒楼二楼来。 单看外貌,这三个男子皆是器宇轩昂,俊朗不凡,翩翩少年剑仙的模样。 但三人此刻杀气十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是好客无比的店小二,也不敢壮起胆子上前去招呼。 “方才是何人在此放肆,胆敢说我们令剑阁的坏话?识相的,给大爷我滚出来!” 蓝天余的脸色很是不善,自己与两位师弟随行路过黑玄城,竟然听到有好事之徒胆敢说令剑阁的坏话,还口出污言秽语,说他们令剑阁都是狗杂种? 令剑阁,可是玄域高门大户,顶尖的的大势力,可与天火门、寒玄宫、通天阁等媲美。 他们身为令剑阁内门弟子,哪怕年纪轻轻,修为尚浅,可不论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重视与优待。 从来没有人,胆敢说他们令剑阁的坏话之后,还能好好活着的,从来没有。 见到蓝天余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算是再醉的酒客,此刻也醒了三四分的酒意,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得罪了面前的三位煞星。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非凡,喧嚣吵闹的酒楼二楼,变得无比寂静,就连酒水下肚那“咕嘟咕嘟”的声音,都可以轻易听到。 在这个时候,还敢无视令剑阁三人,肆无忌惮喝酒的,恐怕也只有洛一缘与丁影二人了。 “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才如此吵闹,声音尚且逃不过蓝天余的耳朵,如今万籁俱寂,以他的身手,又岂会发觉不了? 心下不悦,蓝天余食指悄然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骇然向着洛一缘背部的方向直冲而去。 哪知道洛一缘不慌不忙,竟然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然顾自与丁影喝酒,谈笑风生。 剑气凶猛,瞬间没入洛一缘的体内,就好像一滴水花,落进海洋之中,连一点点涟漪与风浪都没有泛起来。 见到此等情形,蓝天余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挂不住。 他这一缕剑气,看似稀松平常,却也蕴藏着他本人五成修为的力道,寻常高手,哪怕是重生境,想要抵挡起来,也绝非易事。 能对他的一剑视若无睹,这个身着黑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一身实力起码不逊色于那些大宗门中走出来的重生境高手。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令剑阁虽然势力庞大,却也不是只手遮天。” 放下酒杯,洛一缘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更让三人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三人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黑玄城纵然是他们令剑阁的下属城池,但天下高手何其之多,保不准就有那位高人莅临于此。 若真的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令剑阁怕是绝不会为了他们三个区区内门弟子出头,明哲保身,弃车保帅,才是该有的道理。 三人估摸不准洛一缘手底下的功夫究竟有多硬,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清楚的很。 有此人在,他们想要如同以往一样肆意妄为,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何况就三人联手,能够拿下对方,但对方同样起码也是重生境的高手,只要拼尽全力想要逃脱绝非易事。 蓝天余心中不忿,还想要再试探试探,身后的师弟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如此。 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终究,蓝天余还是暂且忍下了这口气,把洛一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暂且无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若是再让大爷我听到你们说令剑阁的坏话,就等着去黑玄城的地牢走一遭吧!” 甩下一句话,恼怒的蓝天余带着两名师弟,头也不回一下,下楼离开了酒楼。 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酒楼二楼,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似乎在为方才令剑阁三人的吃瘪感到万分的高兴。 “娘的,老子刚才吓得差点都要认了,还要有那位高人相助,嘿嘿!” “吓跑了令剑阁的三个小白脸,这件事我牛阿三,可以吹上十年!” 那惹是生非的酒客见得风头一过,似乎酒劲又上头了,开始再度胡言乱语起来。 “你这夯货,早知道不和你来喝酒了,差点被你给吓死!” 同伴一巴掌拍在牛阿三的脑袋上,心有余悸地怒骂着,到现在,他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说起来,老牛你应该好好去敬高人一杯,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不然的话,别说是去地牢丢定半条命,那三个小白脸把你给杀了,城守府的人,怕是都不会说半句屁话!” “也对,也对,诶,等等,那两位前辈高人呢?” 直到这个时候,一种酒客定睛望去,却惊恐的发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桌上几粒大小不等的碎银子。 “看到了没,这才是前辈高人的风范,一句话就吓得令剑阁的小白脸五颜六色,屁滚尿流,来还无影去无踪,高人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测!” 牛阿三踉跄着脚步,左摇右晃,端着个酒杯来到方才洛一缘的座位旁,拱手拜了几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今天起,我牛阿三宣布,这位前辈高人,就是我的恩公,一辈子值得追随的偶像!等回到家,我要为他立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得了吧你,你连那前辈高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看着牛阿三又是一副醉酒的样子,同伴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无可奈何。 离开了酒楼,洛一缘带着丁影,直奔昔日风雨山庄的方位而去。 方才发生的小事情,并没有被洛一缘放在心上,更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心情。 此刻的他,想要知道的,仅有一件事。 如今,他那风雨山庄所在的位置,究竟变成了什么情况? 而那些曾经的下属们,又身在何方? 第26章 一人闯狱 两人越是前行,沿途遇到的路人,就越来越少。 似乎,风雨山庄的旧址,本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之后,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远处传来的煞气,哪怕是相隔如此多的距离,都能够轻易觉察到。 “黑玄狱?好胆,竟然敢把我风雨山庄的旧址,改造成牢狱,哼令剑阁,看样子,刚才没有下手,还是做得有些错了。” 洛一缘的脸色,很不好。 哪怕是在森罗密林之中,即将与十强神话当中的韩千山碰面之际,都没有见到过他流露出如此不善的神色。 在身边的丁影,还是第一次,从这位气度不凡的师父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做生气,与杀气。 他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师父,已经做到了荣辱不惊,没有什么再能随便动摇他的心境了。 其实,这等情况,倒也能理解。 论年岁,洛一缘终究还只是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抛开一个人在天刀锋悬崖下的山洞中苦修的十载,这一处风雨山庄,便是承载了他绝大部分回忆的地方。 可现在,玄域的令剑阁霸占了黑元城也就算了,更是将他的风雨山庄旧址改造成了无间地狱。 怨气、冤气、杀气、怒气,种种气息在周遭盘旋不散,久久不能停息,也难怪此地路人颇少,怕是都不愿来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鬼地方。 纵然是古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等气息之恐怖,都快化作实质一样,若是身体素质差上一些,只消稍稍靠近,便容易身染恶疾,大病数日。 “师父,您没事吧?” 丁影有些担心,毕竟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师父如此失态,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洛一缘皱了皱眉头,凝神思索了一阵,突然出手,将一缕剑气打入丁影的身躯之内。 感受到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堪称可怕的力量,丁影大惊,还打算说些什么,洛一缘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听为师的话,你立刻离开,找个大一点的客栈也好,出城也好,总之,暂且离开这里。” “为师心有郁结,实在是不吐不快,所以,想要大闹一场。” 这番话,听得丁影气血沸腾,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一缘给打断了。 “为师在你体内注入一缕剑气,到时候此间事了,为师自会去寻你。” “而若是遇到危难之时,此剑气也可助你度过难关,保你一条性命。” 说着,洛一缘将那须弥袋中的财物,尽数塞给了丁影。 “有了这些东西,也算更加稳妥一点。去吧,别让为师失望,很快为师便会来寻你。” 丁影的心中,当然不肯就这样与洛一缘分离,但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他就算想要留在此地,怕是也只会给师父带来麻烦。 师父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但他这区区凝气境,实在是太过碍眼,连帮手都做不到,还容易成为师父的软肋。 心下暗恨,丁影眼神坚毅,果断地点了点头,接过东西之后扭头就走。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有所成就,不再是师父的累赘。 望着丁影远去的身影,洛一缘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一张脸庞,又回到了先前那种阴冷的样子,冷冷地盯着前方的黑玄狱。 远方的几处暗哨,早有人注意到了洛一缘的存在,起先也没有太过注意。 “那小子想干啥?” “别管他想干啥,只要不耽误我们就出三皇子,想干啥都无所谓!” “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潜伏进来,如今的这黑玄城,守卫可真是太过森严!” 暗哨们彼此沟通着,倒是没有把洛一缘太过放在眼里。 哪怕黑玄狱人迹罕至,每日也会还是会有不少人路过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曾经是风雨山庄的旧址,若是地段太差,当年也不会被洛一缘看中,在此建立一方势力。 “喂,等等,这家伙的同伴走了,他还不走,他想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出手吧?千万不要啊,时机尚未成熟,大统领的部署还没有完全就位啊!” “怎么办,要不要下去阻止他?” “你去阻止了,不还是会打草惊蛇?” 暗哨们有些苦恼,洛一缘已然有了动作,可他们却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算是我被夺走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胡来的。”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洛一缘的身形,已逐渐逼近黑玄狱的门口。 “来人止步,此乃黑玄城重地,不得随意……” 话音未落,一缕剑气,自他眼前一闪而过,将这名守在门口化晶境后期的守卫,一剑劈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至于此人是生是死,就不在洛一缘的考虑范围内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你,你究竟是……” 另一名守卫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洛一缘一手捏住了喉咙,高高举起。 可怕的血红色真气,不断侵蚀着守卫的身躯,令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倒不是洛一缘太过心狠手辣,玄域与元域之间,本就是侵略与被侵略的关系。 对于寻常人,洛一缘或许不会下此等狠手,但这些人,显然都是令剑阁的走狗,手段狠一点,不过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怎当得上心狠手辣几个字? “哼,说说吧,此地关押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声音,在耳旁响起,守卫的脸上痛苦与惊恐两种神色并存,但依旧紧咬牙关,死死不肯说话。 “罢了,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么?” 随手一甩,将守卫甩出好远,洛一缘上千,一脚狠狠踹在黑玄狱那精铁浇筑的大门上。 只问得“轰”的一声,那厚足两寸的铁门,骤然变形,像是被弹飞的炮弹一样,想内讧砸去。 才进得门来,血腥味,更加得重了。 “不好,这家伙脑壳有坑,这么明目张胆,会坏了大事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暗哨们只注意到了洛一缘似乎搞出了颇大的动静,别的细微之处,由于相距甚远,实在看不真切。 “赶紧通知大统领,计划有变!” 一群暗哨的心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赶紧想办法与上头进行联络。 他们的心里,可是恨死这个突然冒出来得搅屎棍了。 第27章 黑玄地牢 一进黑玄狱,一股腥臭无比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令人不自觉地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真气鼓动之下,这些东西都休想轻易靠近洛一缘的身旁五尺的距离,更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方才那一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内堂顿时跑出来十数个守卫,每一个修为都不算太差,与门口的相差仿佛。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其中一个守卫显然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习惯性的喊出了警戒致辞。 心中还在感慨着,黑玄城的质素,确实比青玄城要高上不少,每一个守卫都有着起码化晶境的修为,手底下却没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剑指向前一点,剑气横生,一化十,十化百,瞬间便将这十余个守卫重创。 一剑之威,虽没有要他们十余人的性命,但短时间内,想要站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无视这群守卫倒在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哀嚎,洛一缘独自一人进了内堂之中。 这内堂,倒是没有什么太多花哨的地方,倒是有一处明晃晃的铁栅栏门直通地下,想来这下面,便是关押着黑玄城“犯人”的地方。 至于黑玄狱地面上的各处建筑,怕都是这批守卫狱卒日常生活工作的居所。 也没有多想,洛一缘伸出手来,便向那铁栅栏摸去。 正当手即将触碰到铁栅栏之际,一股蓝盈盈的光芒绽放出来,却充满了无尽的压迫感与威慑力,令洛一缘不得不眉头微皱。 这一处黑玄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远处城守府内,城守大人赵无言正惬意地享受着美女的按摩,一口清茶刚递进嘴里,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 “不好,有人擅闯黑玄狱!” 一时之间,城守府内啸声四起,无数卫兵纷纷自城守府内涌出,向着黑玄狱的方位赶来。 “玄气的妙用,真的是比之真气更加高明一些,竟然可以长期依附在死物之上,并且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感受着这股湛蓝色光芒上的力量,洛一缘心中大致有数,血色真气暴涨,一举便将湛蓝色的光幕轰成碎片。 湛蓝色碎片化作一缕一缕最为基础不过的玄气,消散于天地间,令这一片区域的玄气,更加浓郁了些许。 “噗!” 城主府客房内,一名正闭目修炼的老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玄气紊乱,气流逆行,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花费了好一会功夫,又是吞服丹药,又是导气归元,老者在渐渐恢复过来,顿时咆哮道:“混账,沈乾,赵无言你们人呢?元域的畜生跑来劫狱了!” 话音未落,老者一跃而起,化作一道蓝光,向着黑玄狱的方向掠去。 进入黑玄狱地牢当中,沿途走来,依旧有不少守卫正在其中。 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有的则是正对犯人施以酷刑。 洛一缘也并不客气,一人赏了一道剑气,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省得麻烦。 “英雄,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玄域的人都是畜生,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啊!” “救我,救我!” 数不清的求救声,哀嚎声环绕着,放眼望去,这里的人,竟然全部都是武者,连一个玄域中人都没有。 “什么黑玄狱地牢,不过是党同伐异,侵略者的手段罢了。” “这地方,本就不该是你们呆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洛一缘体内真气流转,一道剑气倾泻而出,在半空中竟是不断衍生出更多的剑气来。 一缕接着一缕剑气,将每一间牢房的禁锢尽数破除,连同犯人手脚上所束缚的铁链也不例外。 从始至终,洛一缘仅仅只是抬起手指,向着半空中点了一下而已。 这等手段,神乎其神,让那些犯人都有些呆住了。 能够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习武之人,更有不少人的身手与眼力都不错,却从没见过这样夸张的招数。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够做到的? 几个一流、二流高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知道将一缕剑气发挥到这样的地步,究竟有多恐怖。 一流高手,也恰恰是能自由挥洒剑气的阶段,他们哪怕再苦修数十载,也不可能做到这等手段。 “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晚一步,玄域中人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侧过身子,为眼前的这群可怜的犯人让开一条路,洛一缘细细盯着眼前的这群人。 若是真有十恶不赦之徒,身上煞气与杀气定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不会手软,定然会令其毙命当场。 “大恩不言谢,英雄,后会有期!” 当有第一个人大着胆子出去之后,其余的犯人自然不甘其后,一同跟了上来。 一时之间,足有数百人之多,从黑玄狱当中逃了出来。 此时,黑玄城城守府的人在堪堪赶到,双方,起了第一波的争斗。 第一波赶来的人,仅仅十余个守卫,哪怕各个拥有着化晶境的修为,但面对数以百计的武者,很快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群武者被关押许久,一身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急需时间好好休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故而下手都没有轻重,十分狠辣。 尤其是那几个一流、二流级别的高手,哪怕体内真气近乎枯竭,单对单的情况下,也可以与这群是守卫周旋一阵,何况现在以多打少? 眼看城守府卫兵羊入虎口,赵无言提着大砍刀,已然赶到现场。 重生境巅峰的赵无言,二话不说,提起一口玄气,大砍刀化作一并巨型长刀,横扫过来。 这一刀威势何其庞大,足可比拟超一流高手全力一击的威势,绝大部分武者体内真气匮乏,空空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玄气所化作的长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难道,才从死牢之中逃生,就要命丧于此么? 有不少的武者,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们不相搏命,而是他们受苦,实在太久太久,就连一点点的本钱都没有。 就在这危急关头,先前盯梢黑玄狱的暗哨之中,却出现一个守卫打扮的家伙,急速越来,将长剑横于胸前,死死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第28章 掌阵双绝 “哼!” 那守卫模样的人一声大喝,一口真气可谓是运转到了极致,终于勉强将这玄气所化作的巨型长刀给震开。 饶是如此,他自己也被迫退了三四步的距离,整个人身形微微晃动,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藏在暗处的洛一缘隐隐注意到,此人似乎略微有点印象,却又一时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能与重生境巅峰的高手硬碰硬,这家伙,少说也是一流甚至超一流的高手。 “黑玄城当中,还藏有这样的武者?” 稍加思索之下,洛一缘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应当就是城门口见到,假装挨打混进城内的老者。 早知道当初的老者容貌就是易容所为,想不到这家伙手段不差,没多久功夫又化身成了城内守卫。 哪怕这家伙的修为相对弱了些许,在很多时候,也能发挥出独特的用处。 洛一缘猜得没错,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变神君,他潜入黑玄城,为的就是想办法救出被困于黑玄狱当中的三皇子。 原本黑玄城一方并不知晓三皇子的身份,他们一群人只需要好好部署,等人手齐全了,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救出三皇子的把握,不说十成,起码也有八九成。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因为洛一缘这个“愣头青”的出现而被打乱,城内戒备四起,而他们的人手还没有完全潜入其中,想要无声无息地将三皇子救出的希望,几乎趋于零。 硬接赵无言劈出的一刀,百变神君表面上仅仅稍逊半筹而已,但个中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玄城更胜过青玄城不少,赵无言的实力,可是实打实的重生境顶峰,比青玄城的城守张成荣更强上不少。 “可恶,三皇子究竟在哪里,援手若是再不赶来,我们怕是都要命丧于此了!” 百变神君双手微微有些哆嗦,显然是承受方才那一刀的后遗症,但为了三皇子,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挥剑反攻。 数十道剑气自长剑上涌出,向着赵无言的方向冲去。 那赵无言也是了得,大吼一声来得好,随即将长刀反手一转,轻而易举地便将这些剑气化为乌有,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单凭百变神君一己之力,想要拖住赵无言,实在太过困难,这时,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又蹦跶出了三个蒙面人,与百变神君站到了一起。 四人联手,总算是勉强将赵无言挡住,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身去阻挠犯人们的逃离。 先前赶来的那些卫兵,已尽数躺在地上,而从黑玄狱中逃出来的犯人,不少都已经四散开去。 所有犯人都被囚禁得快要发疯了,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能够再跑得快一点。 不过洛一缘也注意到,还有一个家伙,身上的伤势倒不是特别重,显然是刚被关进黑玄狱不久。 此人甚是年轻,却没有像别人一样跑得特别快,而是怯弱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百变神君等人与赵无言的对抗。 不消多时,又有两个蒙面人赶来,一番搜寻之下,似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连忙恭敬行礼,而后又要带其离开。 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前前后后,算上百变神君在内,出动的一流高手,起码有六位一流高手出来营救,足以证明这个人的身份非同了得。 别看天地大灾劫之后,冒出了一大堆玄域的高手,彻底拉高了高手的层次。 曾几何时的元域,一名一流高手,也足以纵横江湖,闯出不小的名堂。 最起码,当初的风雨山庄,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势力,但抛开洛一缘这位位列天虚传说的庄主之外,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的,也没有六位这么多。 “想走,没这么容易!” 赵无言见到这等情况,哪会不知道此人身份非同寻常?想要出手拦截,可面前的四个家伙却是不依不饶,完全是一副疯狗以命换命的打法,打得他束手束脚,就连想要抽身都做不到。 “赵无言,连几个元域土著都拿不下,你也太令老夫失望了!” 蓝衣老者调息耽搁了些许功夫,终于在此时赶到黑玄狱。 黑玄狱地牢的阵法,便是这老者所布置,当初阵法一破,他自然受到了反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黑玄狱出了问题。 “司徒长老,这……” 被老者这么一说,赵无言顿时感觉到面目无光,但四个该死家伙死死缠着自己,让自己连分神好好说两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做到。 “区区土著,也敢在此放肆!” 司徒长老本名司徒超,乃是令剑阁长老,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却不以剑法著称,反而号称掌阵双绝,不论掌法还是阵法,都有颇为独到的造诣。 凌空而立的司徒长老,本就拥有了太多的威慑力,随手挥出一掌,连同百变神君在内的四人便如同断线风筝,齐齐口吐鲜血,被跌落到丈余之外。 眼见另外两名蒙面人正带着一个年轻人跃上房顶,准备逃离,司徒长老扭头又是一掌,硕大的手掌印从天而降,誓要将三人一起擒拿。 两名蒙面人狠狠一咬牙,拼尽十成功力向上托去,却在触碰到手掌印的瞬间就浑身巨震,传来数处骨裂的声音。 “走!” 实力稍强些许的蒙面人鼓足余力,一脚踢在年轻人的后背之处,把他向前方踢飞了一段距离,起码算是勉强避过了这一劫。 做到这个地步,两名蒙面人也是浑身虚脱,身负重创,再也无力站起来。 “小子,早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竟然能够引来这么多苍蝇,嘿,看来本长老这次留守黑玄城,可是大有收货!” 满脸兴奋之色的司徒长老,急速迫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可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就在不久前,他的阵法还被人强行震碎,这名藏在暗处的高手,还没有出现。 眼看那年轻人就在眼前,司徒长老再度探出手来,却惊恐地发现,周身似乎有些不对经的感觉。 迎面而来的风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竟然刮得他脸部生疼。 要知道,司徒超,可是纳川境后期的超级高手! 第29章 以一敌二 常年养成的谨慎性格,令司徒长老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左顾右盼,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令他心神恍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嗯?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预警,难不成?” 还在思索之时,洛一缘带着一脸笑意,浮现在司徒长老的面前,剑指赫然点向司徒超的咽喉部位。 司徒超终究是令剑阁的一方长老,不管经验还是实力,都不是洛一缘曾经见过的丁家老祖能够比拟的,而纳川境与凌空境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千钧一发之际,司徒超抽掌回挡,总算是暂时拦下了这夺命一击。 但掌指交接的刹那,一股从未见过的大力自剑指上传来,以他一身夺天地造化的纳川境玄气修为,竟然也难以抵挡。 “怎么可能?” 还没来得及震惊,司徒超只觉得喉咙久违得以甜,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口中,而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他轰入地下,硬生生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非但如此,可怕的真气更有着丝丝穿透的力量,手掌纵然挡下绝大部分,但仍旧有那么一丝丝伤到了脖颈部位,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这丝力量,只要再加深那么一丁点儿,单单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一招轻易逼退了司徒超,洛一缘并不知道城外天元皇朝的神捕司有什么部署,心底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颇有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从刚才的场面来看,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而且明显也站在令剑阁的对立面上。 既然如此,洛一缘也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正当他要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打算一起离开此地之时,一声鹰啸响绝长空,震耳欲聋。 就连洛一缘这等修为,都觉得体内真气隐隐有些沸腾之意,不由得运功于耳,抵消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巨鹰盘旋天际,看准机会,急冲而下,目标,竟然也是这个年轻人。 “撤手!” 不慌不忙,洛一缘与来者对了一掌,整个人衣袖不断鼓动,翻腾飞舞,人却始终傲立半空,并未有丝毫不妥之处。 反观那巨鹰,身形飘退三尺,在空中再度翱翔一阵,终于稳稳落在一棵树上。 金色光芒散尽,露出一个青绿色锦堂华服的威严男子,赫然便是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好俊的功夫,阁下既然是我辈武者,为什么却要与玄域狗贼一起,祸害我元域百姓?” 鹰王不开口还好些,一开口,就说得洛一缘满头雾水,压根没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和玄域狗贼在一起了?难不成说的是自己的徒弟丁影不成? 可是自己重出江湖,截止目前,除了大闹丁家堡,宰了一个森罗血盗之外,也没祸害过什么人啊? 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洛一缘,当然没有注意到,鹰王起初并不在此,而是刚刚才赶到。 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洛一缘要伸手去抓三皇子,自然不能忍耐,愤而出手。 本以为以他天虚传说的实力,想要擒住一个年轻人,可谓是轻而易举之事,何曾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简单。 对了一掌,自己的手掌还有些轻微的疼痛感。 为此,鹰王心中,着实是又惊又喜,颇为纠结。 “奉劝阁下一句,放开此人,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鹰王那一对浓厚的白眉向上一挑,他身为神捕司大统领,位高权重,可不会被区区一掌给吓到。 洛一缘却觉得,对方的面容有些眼熟,但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其实在十年之前,两人的的确确有过一面之缘,可惜间隔太久,再加上鹰王也没有施展他赖以成名的鹰爪,这才让洛一缘无法第一时间记起。 至于对于鹰王,甚至整个江湖而言,昔日风雨山庄庄主,早就是死人一个,黄土一捧,更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思索。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家伙,当黑玄城是什么地方!” “本长老今日,就要将你们几个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消失了许久的司徒超,终于再度理顺了一身紊乱的玄气,此刻的他披头散发,身上皆是尘土,整个人显得乌漆嘛黑,唯有脖子处还有着一条不浅的红印,显得甚是耀眼。 将一切的失败都归功于轻敌,司徒超对自己的修为可是颇有自信,绝不相信洛一缘仅仅一招,就把自己给打趴下了。 “给本长老死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司徒超整个人冲上半空之中,瞬息之间玄气流转,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分别向着洛一缘与鹰王的方向而去。 “司徒长老威武!” 没了对手的赵无言,和刚刚赶来的黑玄城主沈乾坤都未曾踏足凌空境,无法御空而行,只能站在不远处摇旗呐喊。 数丈的手掌印蕴藏着一名纳川境长老的玄气修为,力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而在往日,纳川境的修为,也足以笑傲整个玄元域。 可惜的是,司徒超今日的运气,真的不算太好,他好死不死,挑中的两个对手,竟然都是天虚榜上传说级别的高手。 昔日元域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与地三十六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天虚传说,可不是寻常江湖上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比拟的。 剑光一闪而过,洛一缘面前的巨型手掌印当场被劈成两半,从他身旁两侧飞过,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至于鹰王,手段更是凶狠,双手拇指、食指、中指张开,呈鹰爪状,硬生生将那巨型手掌印撕成了数十份之多。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徒超以毕生玄气发出的两掌,彻底宣告无效。 这一下,不仅是赵无言与沈乾愣住了,司徒超愣住了,就连鹰王与洛一缘两人,同样也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就这种手段,也敢对他们两个同时出手? 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第30章 黑玄狱末日 洛一缘与鹰王在懵然当中,好歹也算是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彼此并不是敌人。 两人皆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初一交手,两人就都知道彼此之间的不好惹。 一连发出两掌,几乎抽干了司徒长老一身的玄气,此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乏力,勉强漂浮在半空中。 纳川境玄晶化作一片玄海,体量何等庞大,这两尊巨型手掌看似仅有几丈的大小,但想要毁去一座小山,可谓是轻而易举。 气喘吁吁的司徒超在等,等着洛一缘与鹰王两人被巨掌压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远远出乎司徒超的预料,和他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天虚榜三十六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方才一记简单粗暴的鹰爪,让洛一缘看出了些许端倪,传音入密。 鹰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一下子就猜出对方到底是谁来。 元域当中高手无数,但对得上号的,却是几乎没有。 “带着你们的目标先行离开,稍后再叙,如何?” 鹰王没有犹豫,对方愿意留下殿后,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情。 区区一个司徒超,鹰王还不放在眼里,但若是惊动了令剑阁,到时候大批高手蜂拥而至,就算他鹰王是天虚传说,怕是也得饮恨当场。 化作一只金色巨鹰,鹰王一把抓起那年轻人,向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喂,那边的老头,刚才那一掌,似乎有点感觉了,不知道,你还能再出几掌?” 洛一缘凝视着司徒超,这位在令剑阁当中都颇负盛名的长老,倒是给了他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哪怕仍旧不是他的敌手,但至少丁家堡老祖这个战力衡量的标准,可以永久休息了。 眼前这老者的实力,较之丁家堡老祖,可是高了不止数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战力计数器。 “你,你想干什么?” 司徒超的神色相当的不自然,这一点点功夫,他体内玄气才恢复了不到三成的地步。 三成玄气,就想和这个怪物较量?三十成还差不多! 苦涩地吞了一口口水,司徒超心中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死不死跑来这个鬼地方坐镇? 他现在倒是庆幸对方走了一个,不然的话,怕是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喂,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司徒长老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啊……” 沈乾和赵无言两个都是重生境巅峰,距离凌空境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步,可就是这一步之遥,令他们俩失去了御空而行的能力,只能凭借轻身功法,跳跃腾挪。 司徒长老可是他们请来的大靠山,暂时坐镇于黑玄城,若是连司徒长老都无能为力,只怕他们两个家伙,也是难逃一死。 两人先前就猜到,那年轻人身份不简单,想要试着钓一条大鱼,又害怕元域出动的高手太多,这才许以重利,请动号称掌阵双绝的司徒长老。 如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出乎两人的意料了。 “感觉司徒长老好像有点虚,要不,我们还是溜了吧?” 沈乾的胆子比之赵无言更加小一些,也更惜命一些,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知道赵无言也磕磕巴巴地说道:“不试试拿这群土著当人质么?也许有点用?” “有个屁用,这个年轻土著,明显和另外一群人不是一伙的,你拿什么来威胁他?还不如早点跑路来得好。” “听哥哥一句劝,等下如果不对,我们分头跑,直接跑,不要犹豫,专挑人多的地方跑!” “听闻元域土著很是自持身份,不屑于恃强凌弱,到时候身边那么多平民在,肯定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城主府的主人果然就是比城守府的主人更有头脑,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沈乾就想好如何开溜。 不知道还在上空为他们顶着所有压力的司徒超长老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心中又会有什么想法? “想干什么?嘿嘿,你们把我老家弄成乌烟瘴气的黑玄狱,还问我想干什么?” 洛一缘没好气的问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来,血红色的真气不断凝聚着,吓得司徒超向后又退却了一小段距离。 “那你,你想干嘛?” 司徒超可不敢惹面前这尊煞星,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 “想活么?” 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个老者,洛一缘冷冷地问道。 “想,当然想了。” 司徒超听了,似乎觉得还有可以谈谈的可能性,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乖乖下去站好,等我吩咐。” “是是是,我一定听话!” 连忙降落到地上,司徒超乖乖站在一旁,比少不更事的稚童还要乖巧几份。 看到竟然没有打起来,还是这等奇怪的样子,足以让跑路二人组大跌眼镜。 这下,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触怒了对方,也怕惹了司徒长老。 “这等污秽之地,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过去美好的风景,就让它,彻底停留在记忆里吧。” 风雨山庄,早在八九年前,就被烧成一片虚无。 现在的黑玄狱的存在,是对于元域的一种侮辱,更是对前身风雨山庄的一种侮辱。 “去吧!” 凝聚许久的真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刀断风,剑断云! 刀气与剑气,从天而降,化作一道恐怖无比的龙卷狂潮,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房屋、楼宇,被刀剑气劲,轻易卷成了粉碎,化作一片虚无。 连带着的,还有地下那延绵不绝的黑玄地牢,也逃不过一劫。 司徒超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方圆数里,化作一个深深的巨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哪里还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就算是司徒超,自问纳川境的修为也算是难能可贵,但十个他,都做不到如此彻底的毁灭! 就连一点点渣滓,都没有留下。 “咕嘟,咕嘟!” 三声咽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让司徒超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实在是太过正确。 第31章 乖乖站好 辛辛苦苦建造的黑玄狱,就这么没了? 三人都开始直接怀疑人生,甚至世界观都有些动摇了。 这真的,是一个武修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么? 若这个黑玄狱仅仅只是被捣毁,三人恐怕也能够理解,但眼前的情况,却并不只是留下颓垣败瓦,而是彻底的摧毁,近乎化为齑粉的那种。 “司司司司……司徒长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磕磕巴巴的转过头来,问着一旁同样显得有些木讷的司徒超,沈乾的声音都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怎么办?老老实实站着,还能怎么样?这家伙起码也是宗主或者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得罪不起!” “等这次过去,老夫一定要你们好看!” 司徒超每每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被这两个混蛋给拖下水,也不至于招惹来这样一尊怪物。 一招结束,洛一缘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落到地面上,看着眼前这个硕大到近乎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洞坑,他自己也有些震惊了。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当然,在真正战斗中,几乎不会有机会能够发出这样的大招,因为也不会有敌人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长时间积蓄力量。 至此,风雨山庄,彻底在洛一缘的心里烟消云散。 心中的遗憾少了一小部分,洛一缘念头通达,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武学修为上的桎梏更是隐隐有些松动。 剩下的,就是要将那些当初围攻他的无耻之徒彻底斩尽杀绝,这样,才会让他心中积攒了十年的郁结,彻底舒缓。 一想到那群该死的家伙,洛一缘便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住了拳头,青筋微微暴起,周身真气也在此时不安分地涌动着。 “吓!这货又要作甚?” 三人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吓得浑身哆嗦。 好在,很快很快,环绕在洛一缘周身的真气,就逐渐平复下去,逐渐被纳回体内,三人这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一声令下,三人连忙一路小跑,来到洛一缘的身前,非常自觉地并排并站好。 “不知这位前辈有什么吩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司徒超耷拉着脑袋,万分沮丧地看着洛一缘,非常无奈地说道。 “哦?不叫我土著了?” 洛一缘歪着脑袋,一对双目在这蓝衣老者身上瞄来瞄去,脸上却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来。 此话一出,司徒超吓得一连后退了两步,弓着身子小声说道:“不敢不敢,是小人有眼无珠,顶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司徒超的心里,清楚的很,令剑阁固然强大,但总部距离黑玄城这里实在太过遥远,指望救援赶来,纯粹是痴心妄想。 且不说宗门之内得了消息,来不来得及赶到,就算是赶来了,也未必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这时候,为了活命,什么高手尊严,什么宗门脸面,都可以先放弃。 “好,那首先,让这两个家伙,安排人把地上这些人送出城外,有没有问题?”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地上百变神君等躺着的几个,意思非常明显。 “那是那是,赵无言,你个王八蛋,你们城守府人不是挺多的嘛?将这几位大爷抬出城!” “记住,要用上好的担架,千万不要颠簸了他们,明白了没有?” 面对洛一缘的时候根本抬不起头,但训斥起别人来,司徒超还是很有本事,一身大宗门长老的气派尽显。 全然忘了,这躺在地上的几人,都是方才他一手震伤的。 “呃,好,好,长老吩咐的是,无言定当好好完成。” 赵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去执行命令。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老头,你应该不是黑玄城的人吧,令剑阁来的?” 黑玄城比青玄城的规模要大上不少,但也不可能容得下如此级别的人物,洛一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相当怀疑,此人乃是令剑阁中人,刚巧来此而已。 “这个,这个……前辈猜测的不错,老夫司徒超,的确是令剑阁的长老。” 司徒超面容尴尬地挠了挠头,同时恼怒地瞪了沈乾一眼。 “那么,就说说吧,令剑阁比你厉害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不怠。 洛一缘可不会轻易地认为自己重出江湖之后,就神功大成天下无敌的地步。 且不说森罗密林当中碰到的十强神话之一,就让他有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就算是刚刚离去的鹰王,只怕也不逊色于他多少。 时代在变化,天地大灾劫之后,元域遭到了步步紧逼,在威压之下,实力的提升,同样非常迅速。 盲目地以十年前的天虚榜来判断,只会故步自封,难有寸进。 “这个,这个,令剑阁庞大无比,我在其中虽然是长老,但比我厉害的,却还有不少。” “最起码,阁主和太上长老们,肯定比我更厉害,要杀我实在是轻松不过。” 稍加思索了一番,司徒长老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倒是并没有出乎洛一缘的意料。 “至于在一众长老当中,我的实力差不多是中等偏上的样子,但若给我机会布下阵法,那我应当算是顶尖的一类。” 这时候,司徒超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显然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样的成就,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可当他高高抬起的脑袋,注意到洛一缘的脸庞之时,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心里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这个怪物可是还在自己的眼前呢,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听到这里,洛一缘心中对于玄域一般的大宗门而言,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这些宗门的实力,或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宗门,比之先前元域的那些门派,要厉害何止数倍? 区区一个长老,就有这等实力,整个宗门加在一起,又是何等恐怖? 第32章 远忧近患 就像是面前这个已经达到纳川境的司徒超长老,他可以轻易击溃元域当中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但面对天虚传说的时候,却又显得不堪一击。 或许,每一个玄域大宗门的顶尖战力,应当能与天虚传说或是十强神话一较高下。 想当初元域,一些宗门门派,一名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便可以开宗立派,与这些玄域大宗门一比,实在是逊色太多。 哪怕是元域的一些超级大势力,能够有一名天虚传说,亦或是十强神话坐镇,已算是难能可贵。 除了制霸整个元域的天元皇朝,也只有朝廷,才拥有数名天虚传说级别的人物,能够与那些玄域大宗门扳手腕。 但元域的天元皇朝只有区区一个,但玄域诸如令剑阁之类的大宗门,却有不少,还有更高层次的诛邪圣殿压着。 如此看来,元域想要摆脱玄域的入侵,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见到洛一缘沉默不语,司徒超本来心底稍稍有一丝得意,心想或许是令剑阁庞大的实力将对方给吓住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当他看到边上那个几乎见不到底的深坑的时候,所有的骄傲和得意又被一盆凉水给泼醒了。 边上的沈乾更是可怜,堂堂黑玄城城主大人,放在如今的玄元域中,怎么也算是一方小豪强,现在却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城守赵无言,人家起码还在忙进忙出,指挥底下的人搬搬抬抬。 缓过来的洛一缘,心情多少有一些沉重。 先前,他还以为元域之所以会不如玄域,除了中低端的实力大有不如之外,更多的原因,则是整个元域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团结在一起。 可当了解得越多,洛一缘就越是了解到玄域的恐怖,浮出水面的尚且如此,那么藏得深得,又有多可怕? 更有甚者,洛一缘甚至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令他们元域损失惨重,几乎就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园都损失了大半。 如果像这样的天地大灾劫,不止一次呢? 洛一缘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这种罕见的情况,发生过一次,难保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下次天地大灾劫的时候,遇上更加强大的域界,又当如何? 先前念头通达的喜悦,在这一刻被冲刷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浓浓的危机感。 “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叫司徒超,对么?” 心里万千思绪,洛一缘却并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问道。 “是的是的,前辈记性真好!” 反正都已经丢脸了,司徒超也不怕再丢人几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口一个前辈称呼着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让人别人。 “这地方,曾经是我的故居,你们胡作非为,我就把它夷为平地了。” “我希望,等我下一次回到黑元城的时候,你们能够将它重新变回一座风景靓丽的山庄,不知道,能做到么?” 司徒超又看了一眼那深深的坑洞,吞了一口口水,赶忙一巴掌拍在沈乾的脑袋上,喝道:“前辈问你话呢,能不能做到?” “前辈,这人就是黑玄城的城主,常规的人员都由他来调动负责,您可以放心使唤他!” 没事被拍了一掌的沈乾心里那叫一个怒啊,暗骂道:“舔,你这老家伙就只知道使劲舔,还把老子拉下水!”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管是司徒超还是洛一缘,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城主能够得罪的起的。 “这……问题应该不大,前辈您放心,等您下次莅临黑玄城的时候,一定能够见到一座风景如画的美丽庄园,让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正在此时,洛一缘却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先前他留在丁影身上的一缕剑气,竟然开始隐隐有些波动。 显然是丁影遇上的对头,与人动起手来,影响到了剑气,才会有此等感应。 以丁影区区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在这黑玄城,能够捏死他的,不说一大把,也是不少。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 懒得再理会两个都有些被吓破了胆的家伙,洛一缘稍稍感应了一下剑气所在的方位,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掠空而去。 “呼……终于算是走了!” 沈乾粗喘着大气,汗水都打湿了他的衣衫,双腿显然是有些发软。 “啪!” 一记沉重而响亮的巴掌,呼在了沈乾的脸上,动手之人,却是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的司徒长老。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沈乾一脸委屈地扭过头来,差点吓了一跳。 “你和赵无言两个蠢货把老夫忽悠到这里,害得老夫差点命丧于此,还丢人现眼,老夫恨不得活劈了你!” 惹不起洛一缘,沈乾和赵无言,就是司徒超最好的怒火发泄口。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出去,不然的话,老夫要你们两个,连同你们的宗族,一同死无葬身之地,明白没有?!” 堂堂令剑宗长老,竟然如此地舔一位元域土著,说出去,令剑宗怕不是要把司徒超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碎尸万段。 沈乾当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一旦闹大了,怕是他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即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对了,那土著刚才说,此地是他故居,你既然是黑玄城的城主,可知道此地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 洛一缘前脚刚走,司徒超对他的称呼就回到了老样子,再也不是先前“前辈”得那样恭敬,果真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啊?长老您让我想想……” 生怕对方那巴掌再呼过来,沈乾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努力回忆着有关黑玄城历史的一点一滴。 不消片刻,沈乾便似乎回忆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长老,我与赵无言来管理黑玄城不过几年,来的时候,这地方就是一片废墟了。黑玄狱,是我们根据宗门的要求,在这废墟之上重新建立的。” “根据城里的土著们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则是他们元域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传说级别高手。” 第33章 冤家聚头 缘聚客栈,乃是黑玄城颇负盛名的客栈之一,起码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比许许多多的宗门存在的时间更久。 传闻数百年前,曾有大乘佛寺的一位得道高僧途经此地,留下“缘起偶然,缘聚欣然,缘尽泰然,缘散释然”这一句佛偈。 当年的老板也是颇有经商头脑,当即就下定决心,将客栈更名为缘聚客栈,也因此吸引来了大批客人。 高达四层的客栈,在黑玄城,更是独此一家,别无他处。 与洛一缘分散开后,丁影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来到了这个堪称地标建筑的缘聚客栈稍作休息,等着与师父的汇合。 哪知道,前脚刚踏进客栈不久,迎头就撞上了方才气冲冲离开的令剑阁三名弟子。 “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蓝天余一脸怪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丁影身边,没有跟着那个不知底细的家伙。 没有帮手,可就容易对付多了,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子,撞上他们,还想讨得了好处不成? 丁影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还是太过托大了一些。 从师父那儿,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三个来自于令剑阁的家伙,人人都是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高手,凭他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与之为敌。 “三位,未知有何指教?” 所谓输人不输阵,师父不在身边,丁影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指教?嘿嘿,不敢当啊,小子,你的同伴呢?难不成是看你实力太弱,把你一个人抛下了?” 双手抱在胸前,蓝天余先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很是难得的心情大好。 但他可不会因此被冲昏了头脑,而是打算再做试探一番。 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藏在暗处,故意要他们难堪? “怎么,蓝师兄问你话呢,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兔儿爷吧?被人玩完了甩?哈哈哈哈!” 蓝天余的两名师弟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笑得是前俯后仰,丝毫不留颜面。 紧紧握住拳头,丁影牙关紧咬,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他心底暗自气恼,若非自己修为太浅,单凭这几个人这几句出言讥讽的话,自己便要好好教训他们。 可惜,自己早些年的时光,都被丁家堡白白荒废了,不然的话,放手一搏,就算不是敌手,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砰!” 蓝天余一脚踢飞了丁影身前的桌子,将上面的菜肴踢得满地都是,恶狠狠的说道:“小子,现在就给你蓝大爷跪下,好好磕上几个响头,再给爷爷舔鞋底,爷爷或许就放了你!” “够了!” 寻常的小打小闹,缘居客栈的王掌柜可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三人如此放肆,还随意打坏客栈内的财物,就让王掌柜有些不可容忍了。 在天地大灾劫之前,这王掌柜便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域界融合之后,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王掌柜转而修玄气,却发现自己与玄气异常契合,修为一路高歌猛进。 就在前些日子,王掌柜堪堪突破了化晶境巅峰的桎梏,达到了重生境初期,在黑玄城可算是顶尖的人物。 要知道,没有宗门介入情况下的黑玄城,在正常情况下,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也就是重生境而已。 “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问题,但别在缘聚客栈里闹出人命来,不然的话……” 三盏茶杯渐渐漂浮与半空之中,慢悠悠地转动着,而后骤然发力,猛地加速,当冲到蓝天余三人面前的时候,茶杯盖顿时升空,仅留下三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浮在三人身前。 幽幽茶香吸入鼻内,在座不少客人纷纷动容。 这一手隔空送茶玩得实在是漂亮,客人没都未曾想过,一向来平易近人的好好先生王掌柜,竟然会是深不可测的重生境高手。 “三位喝下这盏茶,就当没事发生过,如何?” “若有什么纷争,不妨出了客栈,再做打算?” 王掌柜那胖嘟嘟的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容,让人很难琢磨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重生境高手,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是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强大,但在蓝天余等人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令剑阁的内门弟子,有大半都是重生境以上,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如何?嘿,好大的胆子,胆敢威胁我们?” 蓝天余周身玄气一涨,三个茶杯顿时被震成碎片,仅有一大滩的茶水洒在地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三位真当要在此地动粗?” “莫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夫,便目中无人,若是闹到城主府与城守府去,只怕三位脸上都会无光吧?” 对方丝毫不留面子,王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见有不少客人在,还是忍住了这口气,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人胆敢来缘聚客栈闹事了。 作为黑玄城的元域土著,能够让当今玄域做主的城主府与城守府都卖他们几分面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哪知道蓝天余和两名师弟听了这番话,都不禁笑出了声,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家伙,确定要给这小鬼出头不成?” “你可知道,沈乾和赵无言两个家伙,见了我们师兄弟,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你又算是哪根葱!” 话音未落,蓝天余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拇指推剑出鞘,一缕剑气激射而出,直冲王掌柜而去。 剑气来势汹汹,王掌柜却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金芒阵阵,若有威严。 双掌与剑气对上,本来自信满满的王掌柜却感到一股庞然大力来袭,周身金光被震成粉碎。 一股逆血上冲,却被王掌柜强硬堵在嘴巴里,硬是没有吐出半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脚被没有被迫退开去,硬生生立在了原地,为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表面上看,王掌柜仅仅只是微处于下风,但实际上的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为首的蓝衣年轻人,强悍的可怕,修为,起码也在重生境中期以上。 第34章 挺身而出 “王掌柜不落下风,好样的!” “对啊,就该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长点见识,吃点苦头,免得他们还以为天老大他们老二呢!” “王掌柜,让这群侵略狗,也尝尝我们元域高手的厉害!” 不少客人在那儿欢呼着,他们可看不懂高手之间的较量,只觉得王掌柜没丢他们元域中人的面子,纷纷欢呼起舞。 王掌柜的双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合十的手掌也有些发麻,一切都是为了面子强行撑住罢了,决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心底多少也有些后悔,干嘛没事帮这个年轻人出头? 看这年轻人年纪轻轻,走得也是玄气修行者的路子,怕也是玄域中人,既然是他们玄域内讧自相残杀,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要淌这浑水?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了。 “你这家伙倒也有几分本事,难怪口气不小,不过想要大包大揽,未免太过张狂了。” 方才的随手一击,不过是区区几分力的试探罢了,尚且还不如先前偷袭洛一缘的威力,蓝天余就已经觉察到,眼前这人外强中干,不外如是。 一个刚踏进重生境,连境界都没稳固的家伙,也敢在他们三位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面前放肆? “最后也给你一个机会,和那小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跪下,舔我们的鞋底,不然的话,我们师兄弟三人,今日就拆了你这狗屁客栈!” “我看,你这家伙也不想和令剑阁作对吧?” 阴恻恻的笑声,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蓝天余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地说道。 说来也对,这等俗世当中,又有多少人,敢和他们大宗门作对呢? 就算是见到过不少修为更高一筹的人,也不得不迫于大宗门带来的压力,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放你娘的狗屁,令剑阁就了不起啊,令剑阁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就是,就是,三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玩意儿,滚回你们的玄域狗窝去!” “哼,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要是当年风雨庄主还在,你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蓝天余这话可算是激起了众怒,黑玄城内的元域中人,对于压在他们头上的玄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纷纷破口大骂。 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老者,更是气得大拍桌子,扯出了风雨山庄的大名来。 若是风雨山庄还在,又怎么会有什么黑玄狱?区区几个宗门弟子,也不敢在此地如此放肆! 他们黑玄城,不应该说是黑元城,可是曾经出过一位天虚传说! 身为整个旋涡的核心,丁影心里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让王掌柜受辱,毕竟王掌柜在他危难之时出手,这份真情,也算是难能可贵。 “令剑阁的弟子又如何?” “你们的阁主,就是叫你们如此欺负弱小不成?” “说来也对,大的就侵略城池,搞得民不聊生;小的就欺男霸女,弄得怨声载道。” “上行下效,好一个令剑阁高徒,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宗门!” 硬生生顶着重生境高手的气势,丁影身上的各处骨头都在“咔噔咔噔”作响,却没有一丝哀嚎,反倒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说得好,小兄弟说得对!” “哼,你们三个狗仗人势的畜生,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 “对,我们才不怕你,你们这么嚣张,有本事去找神话和传说啊,欺负我们平民百姓,算个屁的英雄!” 周围嘈杂的声音,环绕在蓝天余噔三人的耳旁,令他们三人气得是七窍生烟,终于到了再也忍不住的地步。 “臭小子,本来你若肯乖乖跪地磕头,舔我等的鞋底,我们师兄弟三人也就算了,但你们既然一心求死,那大爷我就满足你!” “谢师弟,你去宰了那小子,这胖子,就交由师兄我来对付!” 长剑出鞘,御剑横空,向着王掌柜的方向而去。 知道事态不妙,王掌柜双眉紧皱,双掌再度合十,背后金色光芒浮现,覆盖在他的周身,显然是要负隅顽抗下去。 谢师弟听了师兄的吩咐,冷笑一声,长剑也不出鞘,随手对着丁影所在的位置一扫而去。 重生境对付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倘若还要动真功夫,他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早知终有一战,丁影身上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辉,将一手紫玉剑法施展到极致,试图挡下这夺命一击。 不知为何,体内的洛一缘留下的剑气,竟在此时似乎被触动了一样,渐渐散发出一缕缕气息,融入丁影的招式之内。 哪怕因为真气与玄气的本质不同而影响了威力,但却也远远超出丁影本身的力量。 气浪横扫之下,丁影仅仅被迫退了三步,浑身一颤,却并没有收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对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体内的一缕剑气所化解。 以凝气境硬抗重生境,还能有此等场面,真的是当世难得一见。 不过个中苦楚,丁影却是自己知道。 方才挡下对方剑风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全靠体内的剑气。 若没有洛一缘留下的剑气在,他怕是连一个全尸的下场都落不到。 这一刻,丁影心里酸楚,对于提升修为的想法更是无比的迫切。 另一边的王掌柜,场面上看起来则惨多了。 重生境后期的蓝天余不再顾及颜面,全力出手之下,王掌柜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全面落入下风,若非他所修的金光防御极强,怕是此刻已然身负重创。 “谢师弟,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对付一个凝气境的小鬼,一招竟然拿不下?” 抽空瞄了一眼边上的战况,蓝天余皱了皱眉头,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师弟被说得有些羞愧,连他自己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剑虽然只有三分力,但别说是凝气境,就算化晶境修为,也要被剑风所重伤。 这小鬼,竟然只是退了三步,丝毫没有损伤,还和没事的人一样? 摇晃了一下脑袋,谢师弟严重怀疑自己是见鬼了,当下猛然凝聚全身的玄气,势要发出全力一击,将这小鬼斩于当场! 第35章 瞬间滑跪 “去,令剑无双,给我灭!” 不敢再三心两意的谢师弟甚至不敢随便隔空以玄气去震丁影,而是老老实实捏了个剑诀,施展令剑阁独家御剑法门,全力出击。 无数玄气包裹着长剑,携带着无上威能,向着丁影扑杀而去。 剑身未到,强大的威压已经迫得丁影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怕的气浪如同刀子一样,甚至在他脸上刮出不少伤口来。 一众围观的客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纷纷缩在后面,捏紧了拳头瑟瑟发抖。 他们也很想上去,狠狠地揍那三个来自于大宗门的弟子,但他们不敢。 实力的差距,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数所能够逾越的。 哪怕再怎么绝望,丁影也没有退缩半步,而是拼尽全力,一剑刺出。 身心,仿佛都达到了巅峰,隐约之中,丁影仿佛窥探到了剑法更高的一个层次。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响声,吵得蓝天余心里烦闷,暂时停下了对于王掌柜的殴打。 王掌柜也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后退了几步,算是勉强拉开距离,但看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角、嘴上都有着明显的血渍,可谓是伤得不轻。 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令剑阁的三人多少都有些疑惑。 一名重生境高手全力出剑,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威力啊? 谢师弟也有些懵懵的,那一剑,就算他刻意缩小了范围,可一旦击中目标,爆发出来的余波起码能把整栋楼都轰成碎片。 “难不成真的见鬼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师弟有些害怕,今天遇到的事情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诸事不顺。 终于,烟雾渐渐散去,整个缘来客栈,连一个大坑都没有出现。 黑衣飘飘,场中,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谢师弟方才的那柄剑,刚好稳稳被此人夹在两指之间,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是你,你竟然又出现了?!” 蓝天余看得分明,这身黑衣,不就是当初在酒楼,坐在丁影对面,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神秘人物么? “嘿,本来还在担心你,既然你出现了,索性就连同你一起干掉!” 舔了舔舌头,蓝天余摩拳擦掌,显得有些兴奋。 和那个什么王掌柜一战,纯粹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来。 先前蓝天余还对这黑衣人有几分忌惮,但细细想来,他们令剑阁何须怕人? 更何况,他的师父如今也在这黑玄城坐镇,就算他不是对手,难不成对方还能胜过他师父不成? “不知所谓。” 两根手指稍加用力,那夹在指尖的长剑节节崩碎,闪烁着寒光的碎片散落一地,里面飘散出阵阵浓郁无比的玄气。 “我的灵剑!” 一口鲜血喷出,谢师弟如同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体内玄气紊乱不堪,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令剑阁玄修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独特的剑修,一生苦练一柄性命交修的佩剑,曾有一种口号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谢师弟当然没修炼到这样高深的境界,不过这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也被他从小苦苦打磨蕴养,此刻的威能不下于极品灵器,就这么断了? “师弟!” 蓝天余气得双目狰园,与另一名师弟一同扶助那谢师弟,稍稍一探,便感知到谢师弟身负重创,就算没死,捡回一条命之后修为也会大大衰退。 “岂有此理,你这个畜生,竟敢出手伤我师弟!” 脑海当中,与谢师弟的过往一幕幕浮现,一点一滴,恍如昨日。 可惜,这样的日子,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一时间的怒火上涌,让蓝天余全然失去了理智,忘记了方才对方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就摧毁了一柄堪比极品灵器的灵剑之事。 “师兄,冷静,别轻举妄动啊!” 剩下的一个师弟还得扶着昏迷的谢师弟,根本就没机会阻挠,蓝天余已祭出本命灵剑,势要斩杀对方。 “轻举妄动?谢师弟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蓝天余疯狂地咆哮着,眼里剩下的,只有决绝与愤怒。 磅礴的玄气,伴随他的声音,不断涌入灵剑之中,蓝盈盈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为我的师弟陪葬吧!” 同样是一招令剑无双,在蓝天余手中施展出来,威力竟然比谢师弟更强大了两三倍有余。 这一剑倘若真的中了,怕是这片街区,都要遭殃! 暴怒的蓝天余,已全然不顾后果,他要的,只有一个,就是洛一缘与丁影两个罪魁祸首,给他的谢师弟陪葬! “住手!” 远方传来一声耳熟的声音,一道人影急匆匆地冲来,可惜,怒上心头的蓝天余这招令剑无双出手,化作一道尖锐的蓝光飞去,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你这样的剑修,对于剑而言,是一种耻辱。” “难道,你没有听到,你的剑,在哭泣么?” 灌注了蓝天余全部力量的灵剑不断颤抖着,似乎就如同洛一缘所说的那样,正用自己的行动,发出无声的控诉。 一往无前的剑,停了。 一只手,轻巧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所有玄气,当场溃散。 没有玄气的支撑,令剑无双哪怕是再是强大的剑招,也变得不攻自破。 两根手指抚摸在闪烁着寒光的剑身上,洛一缘的神情似有追思,似有怀念。 “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前辈手下留情啊!” 司徒超一路快马加鞭,终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眼看洛一缘可能随时对他的弟子出手,在最后这一段距离,他直接是跪着滑了过来,那场面,别提有多惊人了。 蓝天余和另一个师弟,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师尊跪在对方面前,还口称前辈,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今日所受到的震撼,甚至比他们数十年来所累积的还要多得多。 就连洛一缘也有些愣住了,这老家伙来就来了,还以这样的形式出场,让他顿时有点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第36章 传说的威慑 “不是刚刚放过你们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见到司徒超,洛一缘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老头非常会做人,丝毫没有下限和底线,更没有廉耻之心。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几个愚蠢的徒弟计较,他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我回去定当好好教训他们!” 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司徒超也不敢舔得太过分,但若一点都不舔,怕是对方脾气一上来,自己几个好不容易才收了的徒弟连小命都保不住。 有些无奈的看着三个弟子,司徒超气不打一处来,却不好当场表现出来。 他这个当师尊的,心真的好累啊。 “年纪尚轻?” 洛一缘的面色有些古怪,这三个所谓令剑阁的弟子,只怕年纪更在他这位“前辈”之上。 要知道,玄气修行者的寿命,可不是他们这些武者可以比拟的。 “师父,他们刚刚要我给他们跪下磕头,还要我舔鞋底。” “你看,那边那位是客栈的王掌柜,刚刚为我出头,被他们殴打成这副模样,也要他舔鞋底。” “不止如此,他们还想把我们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对方莫名其妙滑跪来一个自称是这三人师尊的老头,看样子和师父还认识,丁影顿时觉得不妙。 既然对方都能够厚颜无耻,无下限到这个地步,那他丁影,同样做得到。 方才还硬气无比的丁影,一把抱住了洛一缘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那表情,那场面,何其逼真。 洛一缘也是一愣,自己的弟子不是很硬气的么?怎么一下子这么会演了? 顺着丁影手指所指,洛一缘放眼望去,却看到王掌柜鼻青脸肿的模样,整个人都浮肿了一圈,看起来都没个人样了。 “王掌柜,多年不见,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多亏你的关照了。” 拱手抱拳,洛一缘直接一股真气渡过去,虽不能彻底医好对方的伤势,却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疼痛感。 眯着眼睛的王掌柜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敢不敢,路见不平而已,等等……” “你刚刚说多年不见,你……您,您是……” 说着说着,王掌柜的眼泪突然间就奔涌而出,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噗通”一声,一双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把地板都砸出两个窟窿来,王掌柜竟然也跪了,还跪得很彻底。 “洛庄主,您终于回来了,十年,不对,十多年了啊,您终于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犹如一颗炸雷一样,令后方那群缩在角落的客人都炸开了锅。 “洛庄主是哪一位,这个名字似乎好耳熟啊!” 有些年纪尚轻的客人,对于黑玄城的历史并不是太过了解,只不过从长辈口中偶尔听说过而已。 “洛庄主,黑衣,难道,难道传闻是假的?” “回来了,洛庄主终于回来了,哈哈哈,那群王八蛋,再也不会作威作福啦!” 一群年纪大一些的客人,对这个称呼可谓是耳熟能详,那可是曾经黑元城的金字招牌。 “洛庄主,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群王八蛋要打杀你的徒弟,我去劝劝,也挨了一顿毒打!” “他们甚至还说,要连你一块儿打!” 王掌柜的话,倒也没有夸张到不尽不实的地方,不过如今势头变了,又有丁影哭诉在前,就让司徒超觉得非常不妙了。 怎么这群人都认识这个怪物,难不成真的如沈乾所说,这个怪物,就是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那个什么山庄的庄主? 哪怕司徒超再怎么愚昧,也知道神话与天虚,代表的是元域最强的战斗力,就算是他们令剑阁,也不可以小看。 当年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刚刚发生不久,令剑阁仗着宗门整体实力强悍,一路杀烧抢掠,为所欲为。 终于,在叶元城附近,惹来了元域的一流势力天青门。 天青门整体的实力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弱,但他们却有一位强悍到极点的老祖坐镇。 天青神剑,又号天青老人,三十六天虚榜中排名第三十,论辈分比天青门当代掌门还要高了足足三辈。 那一日,令剑阁大举攻山,一路打到天青门的后山禁地,终于惹来了天青老人出手。 连斩十余位长老级别的人物之后,令剑阁终于坐不住,两位太上长老一齐出马,试图将天青老人给留下。 哪知道天青老人年纪虽大,武道修为却是强悍得紧,两名太上长老豁尽全力,虽然没有输,却也没赢一分一毫。 若不是最后令剑阁主亲自带着镇阁神剑出马,惊走天青老人,令剑阁的两位太上长老,都有折戟当场的可能性。 这些坊间传闻,在司徒超的脑中简简单单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他不在宗门,而是外出另有任务,所以对于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并不怎么相信,反倒认为是元域的人故布疑阵,刻意制造出来的谣言罢了。 对于这等传言,令剑阁当然也不会主动承认,故而 但只有自己真正见识过洛一缘的本领,他才清楚明白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见识,到底有多么的浅薄。 “司徒超是吧?你可是教了几个好徒弟啊!” 冷冰冰的话传入司徒长老的耳中,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未等他说些什么话来,那怒上心头的蓝天余就反骂了回去。 “混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敢伤我们令剑阁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蓝天余虽然弄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师尊为什么会露出一副小人姿态,对区区一群土著下跪,在他看来,就算师尊也不是对手,他们的背后,不还有令剑阁么? 整一个玄元域,除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诛邪圣殿之外,还没什么,能够压过他们令剑阁一头。 “你!” 司徒超气急败坏,到现在,他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求情,本以为能够稍稍缓和一下,却被这个不知死活的徒弟给坑得如此之惨。 难不成真的是江湖阅历太浅,以至于一点都不惜命不成? 第37章 天地血誓 阅历越多的人,往往越是懂得惜命,一身修为与地位得来不易,为何不好好珍惜? 不论是司徒超,还是沈乾、赵无言,他们都懂得审时度势,明白活着的道理。 为何蓝天余这个小兔崽子,所作所为,却都是一心求死呢? “师尊,不用怕他,大不了等我们回阁,请出各位长老,联手将这土著猪诛灭!” “您当年可是说了,我们令剑阁,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势力,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怕!” 蓝天余这番话,可把司徒超吓得够呛,这货真的是愚昧到了极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玩意儿,收了个什么智障徒弟! 如此没有眼力,洛一缘和丁影都显得有些呆住了。 蠢的人他们见过,但愚蠢到这个地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罢了,司徒超,你的徒弟脑子应该有点问题,而且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恶劣,由我来惩戒一番,你没意见吧?” 洛一缘虽然不惧令剑阁,但对上太早,终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等他报完了该报的仇,再回来找令剑阁的麻烦,也不算太迟。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前辈您能饶他一条小命,已算是难能可贵了,司徒超在此谢过。” 司徒超自然是明白,以对方的手段,大不了把他们全宰了,拍拍屁股走人,令剑阁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不成为了这个怪物,整个令剑阁高层什么事情都不做,天天倾巢而出去追捕不成? 得了吧,别说是区区一个内门弟子,就算是长老,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分量。 “师尊,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王八蛋,啊!” 一声惨嚎,那柄灵剑,正狠狠地刺入蓝天余的身躯之上,磅礴的真气涌入体内,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将那一身重生境后期的玄气彻底击溃。 “师尊,救我啊!师尊!” 无比凄厉的惨嚎,从蓝天余的嘴中喊出来,在场一干客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心疼他,同情他。 毕竟这个家伙方才,可是想连带着他们都要其杀死,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哪怕一点的同情。 司徒超听着徒弟在那里嚎叫着,心里无比痛苦,却根本不敢上前为他减轻一点痛苦。 甚至,就连在为蓝天余求情都不敢。 哪怕这个徒弟真的脑子不太对,做人也太过嚣张跋扈,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徒弟。 “天余,你暂且忍忍,不管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等回到宗门,为师都会想办法为你医好!” 司徒超不忍再看,默默扭过头去,心里暗自想着。 这一剑,的的确确没有要了蓝天余的命,洛一缘说话向来如此,说到做到。 但此人所作所为也确实太过,留着他一身修为,只会令他继续嚣张跋扈,再残害他人。 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洛一缘也做不出来。 “应该是差不多了。” 随手抽出灵剑,嫌弃地丢在一旁,洛一缘慢慢回到丁影的身旁。 “我的玄晶,我的玄晶,不!” 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不过。 蓝天余体内的玄晶,被这刺入体内的一剑,硬生生粉碎了九成之多,只剩微微小的一点点。 从此以后,蓝天余依旧还是玄气第四重高手,却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弱的重生境高手。 如果玄晶彻底碎裂,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够找到适合的天材地宝,照样可以想办法重新修补。 但这种粉碎了九成的玄晶,令剑阁的记载当中,都没有出现过。 更过分的是,洛一缘那庞大到恐怖的真气,还为蓝天余做了一个轻微的修补工作,让这仅有一成不到的玄晶,完全无法通过修补恢复。 换言之,这,已经是一块完成的玄晶,无法再通过天材地宝一点一点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恐怕,之后就算是王掌柜这样刚踏入重生境不久的新人,都能够轻易碾压这位令剑阁的内门弟子。 等到时候伤势恢复,蓝天余依旧能够玄气外放,不过那种微弱的力量,怕是连一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的玄修都奈何不了。 对于一个仗着修为为所欲为的人,这样的惩罚,的确是最惨痛的那种。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这小子,也别在做这种小儿女模样。” “以后挨打了,可得靠自己赢回来才是。” 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有些无奈地说道。 最近遇到的对手,都远远超过徒弟能够承受的范围,根本起不到磨练的作用。 是时候,可以考虑放生一下,让他自己去闯闯看。 反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没什么可以教徒弟的,难不成要一直把他待在身边,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么? 这样的话,怕是他永远也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司徒超,留他一条性命,是看在你挺懂道理的份上。” “希望你和你身后的令剑阁懂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想要报复,想要找回场子,可以直接来找我洛一缘,但千万别试图报复我徒弟,或者黑玄城的人。”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去你们令剑阁走上一遭,看看你们的高手,能不能留得下我。” 临走前,洛一缘还不忘敲打一下司徒超,省得他到时候耳根子软,等自己走了之后,在徒弟的教唆之下,对黑玄城这些无辜的百姓动手。 “是是是,老朽明白明白,前辈可以放心,老朽可以用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对天发誓,绝对不会用一切办法来报复黑玄城的人与前辈的弟子!” 洛一缘的眼中带着森然的杀意,司徒超当然看得出来,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胆子,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什么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在这怪物的眼里,都是空洞的,一点含义与价值都没有。 竖起三根手指,司徒超把心一横,连忙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对天发誓。 “轰隆隆!” 天空一阵雷鸣,似乎是认同了此事一般。 这等情况,倒是有些出乎洛一缘的认知,毕竟元域当年,可没有什么对天起誓,天地认同的说法。 “洛庄主,此人发下天地血誓,应当不会随便违背,不然的话,那代价太大,就算他是令剑阁的长老,怕也承受不起。” 王掌柜对于洛一缘,尽是感激与崇拜,如果没有他,他们缘聚客栈,怕是要从黑玄城的历史上被抹去了。 第38章 神捕司大统领 回到黑玄城凭吊也凭吊完了,洛一缘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先去一趟京师天元城,在那儿,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过他可没有忘了,先前和鹰王有过约定,相约于城外,失约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与王掌柜简单聊了两句,洛一缘便带着丁影,大大方方出了缘居客栈,向着黑玄城东门的方向走去。 黑玄城内不管是沈乾、赵无言还是司徒超,都不敢再招惹他,他们早就交代了下去,让手底下的人安分两天。 因此,这一路同行,可谓是畅通无阻。 就连平日里欺男霸女的那些守卫,都个个安守本分,不敢做出往常那种过分的举动。 城东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此刻正隐隐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股气息厚重沉稳而不失锐利,定然是鹰王为了方便洛一缘追寻,刻意显露出来的。 以洛一缘的速度,哪怕带着丁影这个小家伙,不消片刻便赶到了山头上。 一身青绿色的锦衣华服,双手负于身后,花白的头发并没有丝毫的老态,反倒更显得气势十足。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才能染上的无上威严。 “鹰王前辈,我们还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双手抱拳,冲着鹰王作了个揖,洛一缘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前辈,还是非常敬重的。 还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神捕司大统领的名号,就已经响彻整个江湖,几乎成了那些为非作歹、为恶江湖的狂徒克星。 十年前三十六天虚榜的传说当中,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三十六位。 看起来末榜天虚传说似乎有些差劲,但整个元域高手何其之多?能够挤进天虚榜的,绝对不可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哪怕这么多年来,整个元域江湖人才辈出,一代新人胜旧人,鹰王这个名字,依旧停留在天虚榜上,从未下去过。 “你,真的是当年风雨山庄的洛庄主?” 鹰王的声音虽然还是这么中气十足,但当中还是能听出一些疲惫的沧桑感。 洛一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左右手同时伸出,作剑指状,微微吐劲。 真气涌动之下,剑气四散。 左边是微风阵阵,轻抚面颊。 右边是淫雨霏霏,润物无声。 洛一缘并没有运用太多的真气,所以看起来剑气引动的场面似乎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但鹰王却明白,以眼前这小子的实力,若是愿意的话,狂风骤雨,信手拈来。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你果然是洛一缘,好,好得很啊!” 鹰王是识货的,轻易便认出了,这就是当年洛一缘成名江湖的两套剑法。 昔日洛一缘年纪尚轻,膝下并无弟子,整个风雨山庄也只是一处类似于帮派的势力,而并非开宗立派传授武学的宗门。 “这是我刚收的弟子,丁影,来,拜见鹰王前辈。” 丁影乖乖上前,深深鞠躬下拜,倒是弄得鹰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一股柔和的真气,将丁影缓缓托起,也让丁影明白,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定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鹰王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他可没料到洛一缘来也就算了,还带了徒弟来,一时之间身无长物的他,只能摘下腰间金牌,抛给了丁影。 “仓促见面,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此物在天元皇朝所辖的城池之内,多少都能有几分薄面。” “洛庄主,令徒不知是转修玄气,还是本就是玄域中人?” 仅仅是真气一探,以鹰王的实力,想要查出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自然是轻而易举。 “小徒本是玄域中人,宗族移居青玄城,他自幼遭到排挤,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收为弟子。” “鹰王前辈,未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洛一缘眉头微皱,似乎对鹰王有此一问早有预料。 元域与玄域之间,门户之见实在是根深蒂固。 鹰王身为天元皇朝朝廷的人,若是对玄域中人有很深的芥蒂,洛一缘也是能理解的。 “如果在几年前,老夫还会劝你小子要么把弟子的身份给藏好,要么就放弃他。” “但现在,已经不是刚刚经受天地大灾劫的时候了,整个朝廷上下,也有不少武者转而修玄,更有不少与玄域中人通婚。” 苦涩的一笑,鹰王显得有些无奈,顾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放心吧,朝廷现在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另眼相待。” “如此,到还算不错。” 洛一缘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说起来,当年天地大灾劫之前,就传出你小子被人围攻,跌落悬崖的说法,而后整个风雨山庄都被付之一炬,夷为平地。” “为此,言王大人还特地斋戒了三日,为你在言王府立了一个衣冠冢。”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功力比起当年更有进步,难不成是因祸得福?” 长长叹了一口气,鹰王上下打量着洛一缘,似乎想要把他给看透一样。 可眼前这个还是那么年轻的男人,却如同一团深深的迷雾,饶是鹰王的目光如何锐利,阅人无数,也看不透他。 “算是吧,可能是一群人见我爬得太快了,年少成名,又站在某些势力的对立面上,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那一日途径天刀峰,先下毒,再暗算围攻,他们刻意掩藏武功路数,但有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隐瞒的。” “最起码,我还记的有两个家伙,应该是天虚榜上有名的,另另外三个则是来自于魔教,应该也算是天虚榜之下的佼佼者,天下第一大帮元帮也就几个知名人物。” “能够侥幸不死,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不过功力尽失,身上骨头断了大片,直到最近才算是恢复过来。”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发现整个元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现在都还有些措手不及。” 洛一缘的笑容,有一些苦涩,也有一些经历岁月磨砺的沧桑和长期独处的孤独感。 “时代变了,似乎,我有一种,被时代给抛弃了的感觉。” 第39章 当今局势 “谁又何尝不是呢?时代变化得太快,别说你们年轻人,就算是我们老一辈的人物,见惯了世事变迁,同样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作为三朝元老,鹰王经历过天元皇朝坐拥上千座城池的巅峰盛况,也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衰败,到了现在,仅剩下二十多座城池的可怜惨状。 当今圣上,其实并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只不过先皇去得太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而天地大灾劫又来得太过突然,令整个天元皇朝根本就没有充足的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事到如今,元域中人,还是习惯称呼为天地大灾劫,而玄域的人,则更倾向于称之为域界融合。 当时天地发生巨变,元域当中的一些大势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玄域的宗门围剿,许许多多的城池一一沦陷。 等到天元皇朝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联盟,都快推到京师天元城附近了。 那一战,也是鹰王这辈子以来,最为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一战。 天元皇朝的底牌尽出,更是以多年累积下来的号召力,呼唤来了不少有识之士一并对抗。 往日里几乎绝迹江湖的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都出动了十位以上,简直可以说是古今奇闻。 也就是那日,才让元域中人认识到,他们元域,也不是没有顶尖的战力,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足以与对方的超级高手抗衡。 大战持续了数个月的时间,在元域不要命的打法之下,玄域的势力联盟终于有些支撑不下去,惨重的伤亡逼得他们不得不退放弃此次行动,向后退去。 到了现在,所有元域势力所属的城池,包括天元皇朝这个朝廷顶尖势力在内,仅有百余座,但对比当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一种进步了。 从此以后,天元皇朝元气大伤,再也不是当年睥睨天下的第一大势力了。 在鹰王嘴里,了解到了这些事情之后,洛一缘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感慨。 若非当初他被围攻,跌落山崖,那场旷世之战,又怎么少得了他的身影呢? “如今,朝廷根据言王的建议,休养生息,好好积蓄实力。” “终有一日,我们一定能夺回,那些原属于我们的属地与城池。” 鹰王的声音有些疲惫,嘴上说着终有一日,如今玄域势力如此庞大,他们的势力也会不断发展,不断进步,自己,真的还有能看到那一天的机会么? 他老了,也有些累了。 仗着一身傲人的修为,他已经活了足足一百多岁,但不管怎么样,武修的寿命,终究不如玄修,哪怕他是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也自觉难以勘破二百年大限的关卡。 倘若不是天地大灾劫的出现,如今的他,很可能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身居一线,整天还干一些打打杀杀的工作。 “言王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有见地啊,他还好么?” 洛一缘还记得,当年的天元皇朝,就是言王力排众议,一力邀请还仅仅初露峥嵘的他成为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两大组织。 而后,不管是在哪一方面,言王对于洛一缘的需求都是尽力满足,令风雨山庄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当时江湖上的一流大势力。 所以,对于洛一缘而言,言王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 那年,洛一缘十九岁,言王也仅有二十三岁而已。 “言王爷好得很,不过最近一直不在京师。” “说起来老夫心里,其实也很奇怪,论才情,论天赋,言王都丝毫不逊色于圣上,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时候,老夫甚至妄加揣测,若言王是圣上,当年天地大灾劫,朝廷的损失,会不会更少一些?” “毕竟,从你小子的身上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言王的眼光,的的确确是不错的。” 能得到一位资深前辈如此夸赞,虽然是在夸言王,但也是在变着法子夸他,洛一缘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鹰王前辈,这等话,按理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暗示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太好。 “怕什么?” 鹰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点都没有在乎。 “你别忘了,老夫也位列天虚榜上,若非老夫自愿,谁能逼老夫怎么样?朝廷的规矩,还管不到老夫头上。” “若说隔墙有耳,嘿,我们两个天虚传说在这里,还能有谁跑去当今圣上那儿打小报告?你别告诉我,十强神话,会跑到这个荒山野岭,就为了偷听我们的谈话。”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鹰王的话匣子,似乎也有些打开了。 毕竟这样的话题,寻常人,也没办法与鹰王平等的沟通,鹰王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在外说些大不敬的话。 “说起来,近些年,圣上有些懈怠了,可能是觉察到,就算休养生息,也难以轻易复仇,再加上两域中人,也渐渐融为一体,令他感到有些沮丧和绝望吧。” “如果说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沉迷酒色,荒废政事,嘿,老夫今年到现在为止,就见过圣上两次!” “最近这次,就是托老夫前来,救他那不成气候的三儿子!哼,如果不是因为三皇子被抓,恐怕想要见到圣上,都得等到过年大宴的时候吧!” 听得出,鹰王对于当今圣上,还是颇有怨言,而且怨气还不小。 洛一缘与丁影两人就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让鹰王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腔热血,一辈子都效力与朝廷的鹰王,最是看不得当今圣上如此不知自爱,反倒对于言王越发看中于认同。 “总之,唉,有的事情,不说也罢。老夫老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起来,你小子,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与老夫一同去一趟京师?” 第40章 暗中之人 天虚榜上的传说,十之八九都是半百以上的老前辈,个别的几个,更是百岁外开的老古董,就像是鹰王这样。 二十岁的年龄段踏入天虚榜传说,哪怕在元域的历史上,都算是少得可怜,近乎前无古人的那种。 哪怕是十年后的今天,三十岁出头的洛一缘,也绝对是传说中最年轻的一人。 任何一位传说和神话,都不是寻常俗世权力可以轻易束缚的,也就是说,洛一缘若真去了京师,完全是一条可以跳出规则圈之外,将一池死水重新搅动的蛟龙。 可惜鹰王自己,虽然同样为天虚榜传说,但混迹于天元皇朝这么多年,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有心想要出挑一些,都做不到。 稍稍沉吟了一下,洛一缘笑道:“我的确是要去一趟京师,不过目前尚有心事未了,恐怕前辈所期望的,我是做不到了。” “不过若是将来心愿达成,为报当年言王的知遇之恩,京师,我也一定会去的。” 鹰王心中虽有期许,但却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年轻人就是有年轻人的锐气,好,如果都和我们这些个老鬼一样,怕是元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希望,老夫还能看到你归来的那一天。” “还有一事,贸然请求,还望前辈应允。” 两人正好好说着,洛一缘却突然下拜,令鹰王大惊,难得有些失去了表情管理。 传说和神话之间,基本上都是平辈论交,到了他们这一个层次,年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前辈后辈,都是空谈。 但洛一缘一直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还行此大礼,就有点让鹰王无所适从了。 “我这名弟子,自幼孤苦,好不容易从牢笼一样的家族当中逃出生天,但他的性格,我却相当看好。” “可惜之后我可能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带着弟子在身旁,不知鹰王前辈,能否帮我安排他在神捕司历练一段时间?” “等到他达到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之后,就放他出去历练,寻觅自己的道路与机缘,前辈以为如何?” 伸手指了指身旁默不作声的丁影,把这小子给吓了一大跳。 “师父,弟子愿跟随身旁。” 洛一缘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坚定地说道:“莫做这等小儿女姿态,你若在为师身旁,为师的确能尽己所能,护你一世,但你的成就,会变得极为有限。” “你是玄修,与为师走得路,本就不同。你也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属于自己的机缘。” “影儿,你天赋不差,资质悟性也尚可,好好努力,或许,你的成就,会不可限量。别被丁家堡那一口小小的井束缚了你的认知与见识。” 这番话,鹰王也是颇为认同,想要成长,就得试着自己去努力前行。 温室当中的花朵,怎能扛得住风吹雨打,开出最娇艳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丁影,你就随老夫先回一趟京师,再找个城池,从最底层的捕头做起,你可愿意?” “到时候,如果不是什么关系重大之事,老夫也不会插手你的事情,更不会因为私交而过问你的生死,如何?” “甚好。” 洛一缘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三人简单告别一阵之后,鹰王便带着丁影先行一步,洛一缘借口有事,并未同行。 两人离开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洛一缘这才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人已经走了许久,阁下也该出来了吧?” “能够瞒过鹰王这位神捕司大统领的感知,阁下的手段不错。”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洛一缘的话,没有任何的声音,静得,就连风声似乎都停息了一样。 见对方依然藏于暗处,洛一缘二话不说,一道真气挥向远方。 只闻得“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扬起了浓浓的黑灰色尘埃。 一道人影,缓缓从当中走出来,却周身隐藏在黑色的雾气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身形,更无从分辨究竟是何许人也。 “阁下的手段不差,修为更是了得,却为何还要做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情?” 鹰王身为神捕司大统领,直觉何等锐利,连他都发现不了,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若非洛一缘自身所修行的内功心法的缘故,只怕他想要觉察出此人,也不太容易。 “两位天虚榜传说在前,在下若是不小心一下,只怕有命来,没命走。” “江湖上都说,风雨山庄庄主少年成名,却是名不符实,配不上天虚榜的位置,今日有幸让我遇上,便来试试你手底下的功夫吧!” 黑影开口,便是无比沙哑的声音,显然也是为了刻意掩藏身份。 话音未落,黑影已从十几丈之外,出现在了洛一缘的面前,五指呈爪状,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当头罩下。 洛一缘不慌不忙,右手向上一点,剑指与黑爪顿时碰了个正着。 剑气冲销,竟然将周遭云层都给轰得尽数散开,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来。 黑色雾气,却并没有直接被剑气给搅散,反倒将这一片大地都覆盖了起来,俨然一副森罗鬼蜮的模样。 这些黑气,也幻化成一只又一只的狰狞鬼手,向着洛一缘的方位抓来。 一见面就打,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洛一缘心下微微不悦,左手随意扫了一圈。 啥时间,狂风呼啸,若龙卷逆袭。 四面八方来袭的鬼手纵然声势无比浩大,一时间却也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这一交手,洛一缘变觉察出了,对方所用的也是武道内家真气,而非玄域玄气,想来应当也是元域中人。 不过,此人究竟是谁? 招式如此诡异,身法又极为独特,此人,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洛一缘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无语,自己重出江湖之后,怎么遇到的家伙,都是如此的离谱? 想当年,天虚传说与十强神话近乎绝迹江湖,一流高手都可以混得很有名堂。 可这重出江湖才月余的功夫,竟然遇到了三位真正的强者! 一招不成,黑影迅速飞退,拉开距离,张开的五指微曲,散发着森然的黑光。 脚下,地上那无数的黑气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形成一条条粗实无比的铁链,竟是将洛一缘的手脚给牢牢束缚住。 第41章 阎罗天子 “堂堂风雨山庄庄主,仅止于此么?” 听出黑影语气当中的嘲讽,洛一缘也并未动怒,周身血红色的光芒暴涨,真气弥漫,挡下便将这些黑气所化的铁链尽数震散。 一时间,血腥煞气弥漫开来,红色与黑色,竟是各占了半边天地,难分轩轾。 “血海魔功,好功夫!” “怪不得能觉察到我的位置,原来是因为有这等失传了的功法,嘿嘿!” 黑影似笑非笑,与洛一缘在半空中瞬间交手了数百招之多。 百多招中,有的是纯粹试探性的招式,有的则是深藏不露的杀招,总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凶险万分。 稍有不慎,任何一方,都会直接命丧当场。 两人对拼一掌之后,身躯各自威震,而后向着退却开来,所退后的步数,竟然也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两人的实力,究竟真的难分高下,还是两人都刻意藏拙,不显露出真正的水准。 “够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洛庄主你绝对有足够的实力位列天虚榜上,当年太渊阁列出的排名,还是太过保守了一些。” 周天黑气倒吸回黑影的身躯之内,看样子似乎他并没定要分出个胜负或者生死的意思,打算就此停手。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未免太过放肆了吧?” “能接下这一招,再说!” 洛一缘可往日脾气不错,但也不是善男信女,让人随便欺负到头上来。 左手化指为掌,以掌为刀,在空中向下微微一划,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的花巧可言。 一道漆黑如墨的刀光,若弯弯的月牙一样,散发着诡异而又迷人的感觉。 瞬间,黑影只觉得自己恍如身处在一片苍茫而又荒芜的大地上,形单影只,孤独无依。 只有天上一轮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慰藉。 就当他尽情享受着月光带来的温暖之时,那些月华,却化为了一片深邃的漆黑。 连最后的一点光明,都消失不见。 有的,只有一抹弯弯的刀光。 刀光划过咽喉的一刹那,黑影消散,许久之后,方才于远方再度凝聚。 “好刀法,想不到一向来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闻名江湖的风雨庄主,真正的杀招,竟然是刀法,不过想拿下我,却还是差了一点。” “现在,洛庄主可以与我好好谈谈了吧?” 黑影的话中,还听得出微弱的喘息声,显然嘴上说的轻巧,但躲过方才那一刀,却并不容易。 也许,黑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以,不过阁下还是身处黑雾之中,不以真面目相见,恐怕有失礼数吧?” 洛一缘若有深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想要瞧出一些端倪来。 可惜,对方不论招式还是手段,都颇为难对付,走得是阴邪路线,一时之间想要判断出来路,并不容易。 脑海之中,出现了几个名字,但能否与此人对得上,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像洛庄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天地间行走,做我们这一行的,见不得光。” “这一点,还请见谅。” 黑影有些警惕,刻意保持着距离,毕竟方才洛一缘那一刀,实在太过诡异,连他都差点着了道。 “此次冒昧前来,是希望洛庄主能够加入我的组织。” “你的组织?” 洛一缘眉毛一挑,似乎将心中原先所猜测的几个人物排除了部分,那几个人,都是孤家寡人,向来独来独往,哪来的什么组织?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就冒然邀请我加入你的什么组织,唤作你是我,你会答应么?” 黑影为之一愣,设身处地一想之后,似乎也笑出了声来。 只不过,刻意掩藏身份后,被改变的声音笑出来真的很难听。 “也对,是我想的不周到。” “不过我的身份,洛庄主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猜测么?” 洛一缘轻笑道:“若说没有猜测,也是假的,不过阁下应当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对吧?” “十强神话,我曾有幸遇见过两位,至于另外八位,与你都对不上。” “你这样,与废话有何区别?” 黑影有些无奈,洛一缘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十分难受。 挥了挥手,黑色雾气尽散,露出了黑影的真容。 那是一个带着凶恶鬼脸面具的男人,身着的却是黑色龙纹袍,这可是有些犯忌讳着装。 一想到先前鹰王说过,上了天虚榜,便不是俗世权柄所能够控制的,洛一缘就又有些释然了。 这个鬼面具男子,最起码也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当然,应当不是十强神话。 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代表的是曾经元域当中十位堪称神话一样的人物,绝对不会像这样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除去黑雾,却不显露真容,这和刚才被一团黑雾包裹,有什么区别? 鬼面具男子突然开口道:“我想请洛庄主,加入我的组织,阴曹地府。” 此话一出,倒是让洛一缘微微一惊,这名字,他可是听说过,曾几何时,威势更在他风雨山庄之上。 “阴曹地府之主?你便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昔年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第一之称,比如天元皇朝,便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大势力,无人否认。 像当年红极一时的元帮,则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派,元帮帮主位列天虚榜第三,素有一代剑神之称。 江湖上当年都把洛一缘当成下一代的元帮帮主,并且赞誉他为下一代天下第一剑客。 毕竟,当时的洛一缘还太过年轻,却已远远甩开同辈。 至于阴曹地府,则是许许多多人心目中,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上第一地下势力。 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的驻地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哪怕是手眼通天的天元皇朝,也无法探查出个究竟来。 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便是阴曹地府之主乃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第42章 阴曹地府的邀约 面对这个曾经公认是江湖上地下第一势力的主人,洛一缘可不会放松丝毫的警惕,更不会因为天虚榜上对方排在十五名而放松警惕。 看起来,第十五名,似乎并不怎么出彩,但元域当中的习武之人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上来。 哪怕加上那些一门心思隐居苦修之士,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都是绝对的顶尖人物。 更何况,天虚榜单上的排名,也并不是真正的实力排名,而是太渊阁根据各人曾经的经历、战绩等一系列综合因素评定后给出的大致参考排名。 若是当中有某些人刻意藏拙,亦或是从未全力出手过,那天虚榜上的名次,自然也做不得准。 何况,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太渊阁就再也没有发布过天虚榜,这些年来,榜单上的人物会不会再度精进,只有天知道。 “阎罗天子么?这只是好事之人以讹传讹的称呼罢了,其实,我更喜欢称呼为,阎王!” 阎王要你三更死,休想活命到五更。 洛一缘心下暗道,此人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量。 当年,阴曹地府与风雨山庄井水不犯河水,故而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洛一缘对于阴曹地府的了解,并不算太少。 背靠朝廷这棵万年长青的大树,洛一缘的消息,灵通得很。 虽然号称地下第一势力,但阴曹地府却也算不上为恶,与那为祸天下,肆无忌惮的魔教完全不同,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 “我想知道,阁下找上我,究竟所为何事?阁下会在此出现,应当不是碰巧这么简单吧?” 对于阎罗天子,洛一缘本能还是有些防备与抗拒,这与他往昔的遭遇,或多或少也有些干系。 被暗算过一次的他,不敢再随随便便相信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像阎罗天子这种,能让他产生危险感觉的人。 “其实这一次,我本来是一路尾随鹰王来此的,能见到洛庄主,纯粹倒是一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却让我万分惊喜,原来当年传闻中命丧于天刀峰的洛庄主竟然还健在,这一趟的确没有白来。” 为了表示真诚,阎王刻意卸下所有防备,那些颇有威胁的黑色雾气,一点一滴都不剩下,这样一来,倒让洛一缘有些惊讶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想要的,阴曹地府能够给你。” “而我们阴曹地府,也需要你这样的强者加入,来帮助我们,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 阎罗天子的确很坦诚,言语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隐藏。 “说得清楚一些,或许,我可以考虑。” 洛一缘并没有直接的推辞,而是陷入了沉思。 背靠大树不假,但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却和独行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风雨山庄看似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称得上一流的大势力,但山庄内除了洛一缘外,也只有几个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撑场面,到了要紧的时候,却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人活在世上,也需要很多身份,来应对不同的场合。 风雨山庄庄主是一重身份,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与潜龙密影黑龙统领又是另一重身份。 很多时候,一些不太方便正面去做的事情,有一些别的身份来参与,也未尝不可。 “阴曹地府当年就对你颇为关注,可惜,还未来得及对你抛出橄榄枝,你就遭到了围攻。” “为此,阴曹地府也派出人手查探,将其中参与的一干人等,大约了解了个大概。”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此行打算去京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去太渊阁总部,当面问询那些杀手的事情吧?” 阎罗天子此言一出,洛一缘顿时大骇,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此人全数猜透。 天虚榜上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就算打起交道来,也颇为不容易。 不知为何,洛一缘突然想起了黑玄城的那位司徒超长老,和这样的人沟通起来,似乎反而挺愉快的。 起码,自己不用有任何负担与戒心,需要小心翼翼,以防有诈。 “洛庄主你若是前去太渊阁,亮出你天虚榜与朝廷内的身份,太渊阁当然也会将一切如实相告,但太渊阁,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这些个传承已久的大势力,内部千丝万结,与别的势力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洛一缘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诚如对方所言,太渊阁或许并不会在消息上对自己有所欺瞒,但对方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呢? 一旦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如果只是扑了个空,还只是小事一桩。 可若是对方提前部署,到时候设下重重陷阱,那么他所谓的复仇,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哪怕这个阎罗天子所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洛一缘颔首。 “多谢提醒,阁下刚刚说,阴曹地府也需要我来对抗将来可能到来的危机,指的究竟是什么?” “以阁下的手段,相信哪怕是玄域中的顶尖高手想要围攻于你,不布下天罗地网,也难以轻易困住阁下吧?” 身法诡异至极,又能够藏匿自己的气息,即便天虚榜的传说都难以轻易发现,这样的一尊人物,想要击败他,都不太容易,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哪知道阎罗天子听了此话,却是讪然一笑,道:“我自己的安危,何足道哉?” “洛庄主可曾记得当年天地大灾劫,给整个元域带来的威胁?” 洛一缘有些无奈,当年天地大灾劫发生的时候,他还被困在天刀峰下的悬崖当中,整个人形同废人,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一点都不知晓。 不过从鹰王与陈汉的口中,洛一缘也了解到了一些当时的情况,所以才能装模作样地说道:“山川移位,河床崩裂,天塌地陷,乾坤颠倒,现在想来,也尤为恐怖。” “阁下的意思,莫不是在暗示,这天地大灾劫,还有再次到来的可能性?” 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阎罗天子,听到这番话,不禁“噔噔”向后退却了两步,整个人都晃荡了一下,显得万分难以置信,就连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惊恐的感觉。 “不,不可能的,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 第43章 投入地府 见面到现在,哪怕是在面临洛一缘那近乎夺命的一刀时,都没有见过阎罗天子如此的失态。 洛一缘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说了一下心中的猜测罢了,为什么阎罗天子的反应会这么大?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阎罗天子微微咳嗽了两声,算是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洛庄主,实在是此等消息,太过震惊,哪怕整个元域,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 “未知洛庄主究竟是如何得知?” 嘴角微微抽了一抽,洛一缘很想说出自己是猜的,是直觉告诉自己的。 可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对方能信么? 稍加思索,洛一缘却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在这种事情上故弄玄虚,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其实我并未亲眼目睹当初天地大灾劫的变化,因为天刀峰下那一处的山谷中,几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不过却有人与我说起过这些情况,我便想着,虽然不知道天地大灾劫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但既然发生了,而且玄域一方,似乎早就知晓,早有准备,那么,会不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大灾劫,而到时候遇到的人,究竟会是敌是友,是强是弱,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斟酌与探讨的问题。” 洛一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当初对于这个问题的大致想法后,娓娓道来。 阎罗天子听完所说的一切之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两人没有了争斗之心,周围的生机似乎又开始勃发起来。 鸟雀在空中欢呼与哀鸣,更有风声阵阵,呼啸不止。 “洛庄主,你可知道,这番话,就在不久前,刚有人与我说起过。” “此人学识浩如渊海,夜观星象,也需要数年的功夫,方才得出与你差不多的结论,不过他的结果,更偏向于肯定一些。” “所以,我们元域的危机,并没有因为与玄域势力联盟的停战而终止,相反,这一切,很可能还只是刚刚开始。” 洛一缘有些震惊,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与他有差不多的推测,还通过神乎其神的星相学来推演,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洛一缘有些好奇地说道:“这位,到底是谁?若是他日碰上,也好请教一番才是。” “他的名字,你也应该很耳熟,太渊阁,祁道庭。” 阎罗天子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感慨。 此人,又是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位列第二十二位。 纵然整个天虚榜,都是太渊阁根据各类信息的汇总来颁布的,但太渊阁主祁道庭位列榜单当中,却没有人觉得名不副实。 更有不少人推崇,称祁道庭,乃是当今天下学识第一人,无可置喙。 “是他?” 这个名字,并没有让洛一缘太过意外。 “既然是他,那应该错不了,好,你的邀约,我便应允了吧。” 多一个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这个朋友,能够帮到你,也需要你的帮助。 洛一缘的心里,大抵便是这样想的。 “好,好,能得洛庄主相助,我犹如多了一条臂膀!” 阎罗天子戴着鬼脸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应该大致能够判断出,此刻的他,还是比较开心的。 “洛庄主,此物赠予你,乃是玄域能人以柔水琰金所锻造,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可以用来改变面容,隐藏气息。” “自今日起,必要的时候,你便不再是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了。” 不动声色接过了一块面具,洛一缘只感到触之冰凉,似乎有稳定心神的功效,不由暗暗感慨,果然这些个天虚榜上的老人,都有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自己虽然名义上也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不过终究还是年纪太浅,积累得少了些。 就在此时,洛一缘的心中突然触动了一下,听这番话的意思,莫不是阎罗天子,也有在明面上行走的身份? “洛庄主,稍后我会派人将你需要的最新消息送达,顺便再赠送你一个消息。” “当日风雨山庄破灭,你的几个得力干将纷纷失踪,其中有两人的消息被我们探知到。” “金身不动石长发,侥幸逃出,托庇于大乘佛寺之下,暂时安稳,虽然平淡,还有一口安乐茶饭吃。” “点星剑客郁奕,就有点惨了,似乎被魔教给擒走,有人在魔教地牢中,曾经见过此人。” “好了,洛庄主,告辞!” 话音未落,黑色的雾气逐渐升腾,将阎罗天子尽数包裹起来,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失去了踪迹。 任凭洛一缘如何以真气探知,小山丘这一片区域,似乎都没了这家伙的踪迹。 果然来无影去无踪,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起码,洛一缘对于自己能否杀死这样一个敌人,并没有什么信心。 “嘿,我的两个属下,竟然被大乘佛寺与魔教给瓜分了?” “一个是天下第一佛寺,一个是天下第一邪派,你们对我,还真是不薄啊!” 喃喃自语的洛一缘,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丝的恨意。 将那柔水琰金所锻造的面具戴在脸上,真气催动之下,面具便呈现出怒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模样来,配合一身黑色的长袍,形象甚是吓人。 “阴曹地府么?也好,昔日的风雨山庄既然已死,阴曹地府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黑色光芒一闪,洛一缘的身影,也终于消失了,黑玄城的周遭,终于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 远方,黑玄城城主府客房内,瑟瑟发抖的司徒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城郊一带,红与黑两种不同的颜色,染了半边天穹,把整个城的人给吓得够呛。 他司徒超,也做不到例外。 那股猩红色的气息,不是先前那怪物,又是何人? 如今,感应到红色与黑色逐渐褪去,他,才真正放宽了心。 可看了看身旁,重伤还没有醒来的两个徒弟,他那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不得不提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第44章 万山镖局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荒芜一片的沙漠当中,洛一缘顶着灼热的烈日,不急不缓,慢悠悠地荡着。 哪怕是当年的元域,都是无比辽阔,想要从曾经的黑元城到京师天元城,寻常人纵然快马加鞭,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休想到达。 如今域界融合,玄域与元域的疆域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原本的地形再度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黑玄城与天元城之间的距离,就更远得离谱。 天虚传说的速度,当然不可能与常人一样,不过如此长远的距离,还是需要几日的功夫才行。 一路上,洛一缘走走停停,并没有全身心投入赶路当中。 一来,没有这个急匆匆的必要,二来,看看沿途风景,看看经过天地大灾劫后的这片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很多时候,感悟自然,也能够提升自我。 随着修为的提升,洛一缘越发觉得,这一片天地间的水,实在是浑浊得深不见底。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禁有些怀念,自己还很年轻的时候,初出茅庐,只需要面对那些二流、一流,最多不超过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就行。 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玩得少,神神叨叨的东西也不多,根本不用这么费脑子。 那是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十强神话几乎绝迹,天虚传说也近乎杳无音信,想要纵横江湖,潇洒人生,何其容易? 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能遇到传说与神话,还有来自于玄域的大宗门,这种种莫名的压力,令洛一缘走着走着,不由地苦笑了出来。 一边走着,一边手上还把玩着那块青面獠牙的面具,感受着触手间的清凉感,洛一缘不由得感慨着,玄域,的的确确有胜过元域的地方。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玄域顶尖高手,不过他也知道,两域顶尖高手之间,似乎互有胜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但玄域的能工巧匠,以及玄气在很多方面的用途,是元域中人拍马也及不上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洛一缘有些怀念自己昔年的佩剑,可惜随着他跌落悬崖,佩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天虚传说这一层级,其实争斗起来,有没有寻常武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以气为剑,亦或是先前那样聚草木为剑,威力并不见得会打折扣,有的时候反而更有奇效。 但兵刃,自然也有兵刃的好处,不能盲目的认为,无剑便定然胜过有剑。 不知怎么得,洛一缘总会想念丁影这小兔崽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哪怕十年来,洛一缘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但有个需要照顾的徒弟,还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先前那般孤苦无依的样子。 正思索的时候,远方却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令得洛一缘不得不侧目。 大约二三十人的规模,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则是步行,将一辆马车护在正中间,正从南面而来,看行进的速度,似乎并不算缓慢。 这群人着装统一,当中还有两人高举着“万”字大旗,声势颇为浩大。 稍稍探知一下,便能感应到这群人不算简单,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二流好手乃至一流高手,其中两名老者的更是非同凡响。 一个太阳穴鼓鼓的,周身气势十足,显然专练外家硬功,而且到了一定的火候。 另一个双目神光内敛,周身气势不显,但举手投足之间隐有威势,应当是内家真气大行家。 这两位老者,以元域江湖上以往的评定来看,怕是都称得上超一流高手中还算不错的层次。 仅仅是这一队的人马,或许在现在的玄元域中,只能算还看得过去,但在当年的元域江湖,都可以算是一支不小的势力了。 “万山镖局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马车里坐着的,莫不是总镖头岑万山?” 万山镖局,元域曾经的第一镖局,把押镖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几乎开遍了各大城池当中,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程度。 论规模,万山镖局几乎不逊色于紫元庄、太渊阁、金钱帮等连锁大势力。 至于那位总镖头岑万山,在年轻的时候,可是颇为有名,一把长杖横空出世,打遍大江南北,博得一个一杖横万山的头衔。 天虚榜第十三位传说,万山镖局总镖头横万山,这是一个狠人。 一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在沙漠当中独自行走的洛一缘,纷纷停下了脚步,似乎还出现了一些言语上的争论。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来?” 马车当中,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清灵通透,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回禀大小姐,前方出现了一个不明人士,独自一人,伙计们不敢断定是否有危险,所以在商量该如何是好。” 赵德便是那名外家硬功高手,他双目紧紧盯着远方洛一缘所在的位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 如今的天下,可不像当年一样平静,若是遇上不怀好意之人,他与秦温两人,可不见得保得住小姐的安全。 “无妨,此地荒芜一片,寸草不生,孤身一人行走于此,应当也是可怜的赶路人。” “赵爷爷,你差人去请他过来,若是去路不同,就赠与一些干粮和清水,若去路相同,就捎带他一程吧。” 车厢内的声音再度传出,却让赵德有些无奈。 “小姐的心思太过善良了,在如今的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赵德悄悄与那内家高手秦温传音,秦温默然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既然是小姐的决定,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当下,便有一个手下快步上前,扯着嗓子,冲洛一缘喊道:“前方这位兄台,未知此行欲要前往何方?” 洛一缘闻言顿时一愣,想不到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笑着说道:“京师天元城,未知你们可是万山镖局的人?” 那手下也不回答,飞奔似的回到车队旁禀告此事。 “既然目的地相同,就邀他同行吧。” 车厢内的回答,便是如此简单,可赵德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开口劝道:“小姐,这个,还请三思啊!” 第45章 与人同行 “如今天地大灾劫刚过,还处在一片混乱的局面,若是让不知名的人同行,万一是敌方细作,岂不是危险万分?” 赵德与秦温都是老江湖,自然不会轻易与不知根底的人同行。 “不妨事的,赵爷爷,秦爷爷,爹爹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么一同上路,亦无不可。” “我等以真心相待,想来不会换回恶意才是。” 车厢内坐着的,便是万山镖局的千金大小姐岑小语,从小到大一直便身处在父亲岑万山无微不至的呵护中,纯洁得如同白纸一张,根本就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赵德与秦温两人听了,只能苦笑,无可奈何。 小姐终究还是涉世未深,不明白人心叵测的道理。 倘若天下人都如小姐一样单纯,那么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纷争与战乱。 “好吧好吧,都依小姐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属下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却奈何不了这位大小姐,只能安排手下,去把洛一缘接来。 莫名其妙混入车队的洛一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前几人的悄悄话,哪怕隔着这么远,也难以瞒过洛一缘的耳朵,不禁让他有点想笑。 这么单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个强者父亲,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不过有些人同行,也总比一个人上路好,洛一缘对此也不介意,欣然加入了车队当中。 车队在沙漠中迅速前行,偶尔遇到一些跳出来要打劫的沙匪,根本就不需要赵德与秦温两位老者出手,那些属下就轻而易举将沙匪给歼灭了。 一路上,洛一缘与车队中人偶尔也攀谈几句,彼此之间,倒也熟络了一些。 这一趟,万山镖局的大小姐乃是回老家祭祖,现在正是返回的途中。 “小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人跑去京师,要知道,现在这天下,可不太平啊!” 先前赵德嘴上虽然凶悍了些,不过走了一路之后,对这个小子的防备心理也稍稍减弱了一些。 至少,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是凶神恶煞之辈,也没有那么难以沟通的样子。 “和你们一样,回老家黑玄城看了看,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呆在黑玄城也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去京师看看,就当是碰碰运气吧。” 洛一缘的话也算是实话实说,而且语气诚恳,不似作假,赵德与秦温两人各自点了点头。 “小子,黑玄城好像是令剑阁的地盘了吧,你孤身一人跑去玄域势力范围,胆子还挺大的啊。” “看你一副精瘦的模样,手脚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不然的话,到了京师,来我们万山镖局当个镖师,起码也能够混口饭吃。” 一旁的手下,也在同时起哄着。 他们这些走镖的,大部分都是外家功夫好手,走南闯北,没那么多闲工夫修炼尚城内家功法,多练点外功硬功,起码保命有余。 约莫是走了一日多的路程,车队已然走出了这片无尽黄沙,终于踏入了官道上。 “小姐,再往前大概走百里左右的距离,就离开了玄域势力所属的范围,到时候我们就相对安全一些了。” 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赵德来到车厢边上,小声说道。 “嗯,那便快点动身吧。” “不知道为何,这些时间,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希望不要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才好。” 岑小语很少下马车,就算偶尔休息的时候,下来看看风景,也蒙着白色的头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放心吧,小姐,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世间罕缝敌手,不会有事的!” 秦温朗声笑着,眼角却闪过一丝丝的阴霾。 他自以为掩藏的挺好,却浑然不知,根本瞒不过洛一缘的眼神。 踏上官道之后,车队前行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毕竟在沙漠中,比较难以着力,不论是马匹还是马车,动起来都颇为费劲。 官道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多年前天元皇朝修筑的大路,也不知道造福了多少来来往往的过客。 前行了不到十里的距离,一骑当先的赵德突然伸出右手,示意整个车队全数停下脚步。 “小心一点,此地似乎有点不对劲。” 赵德紧盯着前方的破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妥的感觉。 秦温起马上前,拍了拍赵德的肩膀,笑道:“老赵,你就是这样太过小心,你修炼的可是外家硬功,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这样过分小心可不行啊。”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去破庙当中暂且修整一番,到明日在上路,如何?” “反正距离京师还有一段颇远的距离,连夜赶路,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吃得消,小姐千金之躯,纤弱了些,怕是熬不住。” 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长路漫漫,不急于一时,赵德并没有抗拒这个提议。 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到了破庙边上,将马、马车都停靠在边上,由八名镖头分别守在破庙的不同方位,其余人等进去休息。 连续走了许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支撑不住。 亏得破庙虽然残破不堪,就连里面的佛像都塌了半截,但空间着实不小。 看规模,曾几何时,此地应当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彻底破败了。 秦温分发了一些清水与干粮,就与赵德一起,如同门神一样,守护在庙宇的一角,替岑小语护卫。 至于洛一缘,则与一众镖师镖头坐在火堆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曾经走镖的经历。 天色渐晚,一轮明亮的月亮逐渐升上半空。 不少镖师镖头,吃饱喝足之后,就渐渐进入了梦乡,鼾声四起,睡得格外香甜。 另一角,赵德依然站得笔挺,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至于秦温,则盘膝而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的火折子。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颇有规律。 破庙外,乌鸦凄厉地惨叫着,一声又一声,更是让睡不着的人,心里甚是烦闷。 第46章 离奇死亡 玩弄了一阵子火折子,秦温不免觉得有些烦躁,看到洛一缘背靠柱子坐在柴火堆边上,边上的干粮与清水却是一口都没动过,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怎么不吃东西,不怕明日赶路,气力不佳么?” 洛一缘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道:“还不饿,吃得太多,也不方便,对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温也不好意思再行催促,而是含有深意地看了洛一缘一眼,幽幽地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响,吵得连不少睡着的人,都从梦中惊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王镖头爬起了身子,打算跑到破庙外面去方便方便。 实在也是没办法,睡觉之前水喝多了,又被乌鸦吵得梦中醒来,打断了他的美梦,弄得他好生烦闷。 又过了一会儿,陈七也醒了过来,看到身旁的王镖头不见了踪影,连忙向还没睡着的同伴问道:“王镖头呢?去接班了么?” “没有啊,王镖头好像是去方便方便,等等,他好像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同伴本来有些睡意,还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地打趣着说道:“该不会是掉坑里了?” “见鬼,王镖头你都敢开玩笑?” 陈七有些无语,摇了摇还没怎么清醒的脑袋,打算出去找找看王镖头。 不管怎么样,他刚入行的时候,王镖头就对他照顾有加,他总得出去看看才是。 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口,哈欠连天地绕着破庙走了一圈,陈七却连王镖头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深夜的风,总是特别得冷一些,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有一种刺骨的寒意。 陈七放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个二流左右的好手,一手横练铁布衫寻常刀剑难伤,区区一点夜风,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何,这股寒意上脑,却让陈七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方才那迷迷糊糊的困意全部消除。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仅仅是王镖头不见了,就连守在破庙外围的八位镖头,同样也没了踪影。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驻扎在边上的马匹、马车,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七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要回头,一只手自后背轻易刺入了他引以为傲的身躯内,捏住了他的心脏。 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噗嗤”一声,陈七整个人感觉到渐渐失去了力气,失去了意识,再也站不稳,砰然倒地。 落地的一刹那,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一身横练铁布衫,怎么就变得如此脆弱? 生命力,迅速衰减,双眼,也在逐渐闭合。 歪着头的陈七,仿佛隐隐看到,远方几棵大树上,九具尸体,被一根根的麻绳牵引着,正随风摆动。 其中离得最近的那一具,正是对他照顾有加的王镖头,七窍还在淌着鲜血,双眼被挖去,死状何等凄惨。 正要张口警示,生命却走到了尽头,陈七,就此殒命。 约莫又是半炷香的时间,方才开口的同伴始终还是进不了睡梦之中,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总觉得不太对劲。 “奇怪,陈七不是说去找王镖头了么,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两个人一起掉坑里了吧?” 回过头来,看着洛一缘半躺在大柱子的边上,低着头还未睡着,便开口问道:“洛兄弟,你有没有见过王镖头和陈七?他们回来过没有?” 洛一缘从自修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见过。 除了刚刚出城,在客栈久违的床榻中真正安眠了一宿之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洛一缘拿来自修。 这也是他在山洞之中十年时间,百无聊赖之下,锻炼出来的可怕毅力。 不是在自修内功心法,就是在脑海中模拟与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高手决斗,以此来不断提升自己。 山洞当中,根本不分日夜,无日无夜的苦苦自修,才是洛一缘能够如此迅速恢复修为的原因之一。 沉浸在自修状态下,并不表示对于外界完全失去了注意,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将交由本能来掌控。 倘若真的感知到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洛一缘也会自然而然地从自修状态下本能的脱出。 如今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就说明在下意识里,洛一缘并没有觉察到,对于他本人的威胁。 威胁不了洛一缘,但并不代表威胁本身不存在。 有的东西,伤不到他洛一缘,却对别人而言,是极为致命的大恐怖。 在摇头之后,洛一缘不禁看向了盘膝坐在不远处的秦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刚与他搭话的老爷子,总给他一种不是太好的感觉。 一路上,外家硬功高手赵德的话虽然令人不太舒服,脾气也大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话比较多的那种。 反倒是这秦温,在这一日的时间里,都没说几句话,偏偏刚刚来找他搭讪?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如同门神一样的赵德为了怕吵醒大小姐岑小语,低低吼了一声,吓得那同伴一个激灵,连忙挠了挠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同伴姓方,与王镖头一样,同样都入行几十年,乃是总局镖头,这才敢在言语之中开陈七与王镖头的玩笑。 “赵老爷子,秦老爷子,我出去找找看,也不知道王镖头和陈小子是不是被拐走了!” 冲两位资历最长、地位最高的老者挥了挥手,方镖头单手撑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向着门口走去。 哪知道才走没两步,就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倒是把人吓一大跳。 好歹方镖头走南闯北,见惯世面,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哪怕隔着大老远,他也认出了对方的身形,粗壮孔武,显然是横练铁布衫的外家功夫,这货当是陈七无疑。 “好你个陈七,跑出去许久,找到王镖头了没?不声不响的站门口,想要吓死人啊?” 都是老熟人了,方镖头没好气地小声笑骂道。 “噗通!” 陈七整个人,重重地砸在的庙门口的地砖上,黑红色的血液,顿时流了一地。 第47章 异变突生 “陈……陈七!”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注意到,陈七尸首的后心处,有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血洞之内,一片模糊。 那是心脏的部位,如今,却空空如也。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终于知道,自己以往认为走遍元域各处的所谓阅历,在这种无比恐怖的生死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同伴的死去,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无声无息地死亡,死状,还是这般残忍。 一下子,方镖头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困意全消,惊叫着大喊出声。 这一声呼喊,倒是把绝大部分留守在破庙内的人都给吵醒了,就连睡得香甜的岑小语都被惊醒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景象,就连那些个镖师、镖头,都看得心生胆颤,更别提岑小语一个芊芊弱女子,根本经受不了这等刺激,高声尖叫了一下后,就身躯一软,昏了过去。 秦温连忙来到岑小语的身旁,小心地为大小姐探了一下鼻息,又伸手切了一下脉搏,对赵德点点头,道:“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一时惊吓过度,昏过去罢了。” “我在此守护,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德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岑小语的身旁,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候,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镖头已上前来,仔细探查陈七的尸身。 “背心被直接抓穿,捏碎心脏,当场死亡。” 一名镖头细细探查陈七的尸身后,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可就是这个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让一众镖头与镖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颤。 “陈七打小就苦修横练铁布衫,一身硬功就算称不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非同凡响。短时间内,就算是一流高手想要击毙他,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方镖头与陈七相熟一些,此刻的惊骇更是难以言喻。 修炼这些护身硬功的好处,他们这些走镖的,最是清楚不过。 只要到了一定境界,哪怕不刻意运功护体,周身也坚如磐石,根本不是偷袭之类的套路就可以轻易伤到的。 就好比方镖头自己,便是能称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果在以前别的城池镖局分局,甚至能担当一处分局的总镖头。 可方镖头想要胜过陈七,哪怕暗中偷袭,起码也得数十招外开,才能渐渐将陈七压在下风,至于想要彻底斩杀陈七,没有百招,绝无可能。 看伤口,似乎是一招致命,甚至于,陈七,连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好狠毒的手段,下手的人,起码也是有专门破解硬功的法门,而且也是超一流级别的高手。” “到底是什么人,和陈七有这么大的仇怨,要下此毒手?” 赵德伸手触摸了一下陈七尸体伤口部位,神色显得相当凝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被称为外家硬功宗师级别的人物,赵德最清楚不过,残杀陈七的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对方绝对不弱于自己,更有可能,便是自己对上这个藏在暗中的杀手,也极有可能饮恨当场。 “退回来,小心一点,这地方很古怪,大家千万不要分散!” “对了,王镖头还有其他八位护卫在外的镖头去哪了?” 万分紧张地环顾四周,赵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低声喝道。 “王……王镖头出去方便,许久未归,陈七就出去寻他了……” 方镖头的声音磕磕巴巴,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就连手脚都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哼,糊涂,荒郊野外,竟然不结伴而行,简直就是愚蠢!” 赵德怒骂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恐怕,八位在外守夜的镖头以及王镖头,恐怕也遭了毒手。” 不知为什么,赵德的目光瞥向了靠在边上的洛一缘,按照常理来推断,此人形迹可疑,半路加入车队,只怕必然有所图谋。 但在赵德的心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事应当与此人无关才是。 不然的话,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敢身处此地,一旦他们发怒,岂非自寻死路? “你们在此与秦老一起保护小姐,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赵德不再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困守于破庙当中始终不是好计策,他们只能选择主动破局。 身形一晃,赵德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便出现在了破庙门外,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远方,挂在树上的九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四肢无力地下垂着,七窍还在流着鲜血,双眼也被人挖去,显得无比诡异与恐怖。 饶是赵德艺高人胆大,这一刻也不禁吞了一下口水,这等场面,简直就不像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九个能在江湖上混出不小名堂的一流高手,还把一切布置的这么可怕,如同鬼神所为一样,对方的心思,不可谓狠辣。 “万山镖局赵德在此,未知何方神圣,来与我等开此等玩笑,不觉得玩笑过分了一些么?” “你们若是真的有这个胆子,不妨现身,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何必做出如此下作狗血的事情,残害无辜?” 气沉丹田,赵德放声怒吼,声浪一层一层向着四面八方传出,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哼,无胆鼠辈,只敢装神弄鬼,你若敢出现,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慰老夫十位弟兄在天之灵!” 见没有任何反应,赵德也不迟疑,整个人一跃而起,转瞬便来到远处的树丛当中,打算将九位镖头兄弟的尸首给释放下来。 他们万山镖局的兄弟,就算横死异乡,他赵德也不会容许尸身流落在外,哪怕再怎么艰难,也要带他们回到故乡,入土为安! 一手捏在悬挂在王镖头身上的绳子处,赵德正要用力,却感觉到丝丝的不对劲,背后汗毛竖起。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王镖头的手,死死抓住了赵德的脖子,一股远远超过他该有的力量,从双臂传来,令硬功宗师赵德都感觉脖颈之处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更可怕的一幕,还在后头。 第48章 中毒 王镖头的实力,赵德当然再清楚不过,标准的一流高手,一身的功夫都在一柄长刀之上,想要靠一双肉掌伤到自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脖颈间隐隐作痛的感觉,却是做不得假。 不得已之下,赵德一声大喝,周身环绕着一个小型的金钟虚影,强大的反震之力不断涌现,硬生生迫得王镖头撤手后退。 一本大路货的金钟罩,能够被赵德练到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真算是难能可贵。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劲风,赵德原地未动,直接扭身,竟然看到另外八位镖头,身上散发着丝丝紫黑色的邪气,齐齐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冲来。 这些都是万山镖局总局的镖头,生前可是当世一流高手,若他们活着的时候,联手围攻之下,赵德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还极有可能吃个大亏。 而现在,丝丝紫黑色的邪气,竟然令他们的肉身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就算与赵德硬碰硬都不弱多少。 “玄气?” 仅仅交手一刹那,赵德便感应出了,这紫黑色的气息,并非武者真气,其本质乃是玄域玄修的玄气。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交手了十数个回合,赵德周身金光闪耀,硬接了几记拳头,总算是将他们暂且震开。 踉跄地退却了一两步,咳出一口鲜血,赵德的脸色无比惊骇,这才交手多久,竟让他有一种内腑震荡的感觉。 脖颈与挨拳的地方,还在隐隐传来痛楚,令赵德生出了无穷的危机感。 对方还没有真正的现身,就凭这些旁门左道的把戏,就能够把他压在下风。 凭他与秦温两人,真的能够护得住小姐的安危么? 要知道,在万山镖局当中,除了位列天虚榜传说的总局总镖头岑万山以外,他与秦温,已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了。 除非远在京师天元城的总镖头赶来,不然,小姐的安危,实在堪忧。 见九具镖头尸体似乎并不懂得畏惧,正要再度扑上,赵德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握紧了拳头,喝道:“歪门邪道的功夫,以为就能吃定老夫了么?” 金钟虚影,瞬间放大,将赵德与九具尸体尽数笼罩,金色光芒大放,神圣而威严。 一时之间,破庙之外,金钟虚影不断震荡,“”的声音响了个不停。 破庙内,剩余的镖头与镖师都守在门口,把吃饭的家伙全拿在手里。 什么大砍刀、长剑、双锏、铜锤,五花八门,看得洛一缘是眼花缭乱。 外界的一切,在他结束自修的状态后,便感应到了,那是一种玄气的波动,而且与他见过的那些都有所不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元域当中的那些邪派修士一样,外放出来的真气也带着丝丝邪恶的气息。 就连一向来懒得多管闲事的洛一缘,都感觉到那种邪恶的玄气中,有着阵阵让人反感恶心的感觉,便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向着破庙之外掠去。 他也想看看,破庙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温见洛一缘迅速离去,起先还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不会什么功夫,现在看来,藏得还挺深。 不过既然此人离开破庙内,反倒让秦温心中一喜,如此一来,他想做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出了破庙,就看到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漆黑的夜空,那是金钟罩修炼到高深之处,化作的金钟虚影,不但可以隔绝气息,还有困住人的能力。 如果不能打破这道金钟虚影,就只会被一直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洛一缘对于金钟罩这门大路货硬功并不陌生,曾经他的手下,金身不动石长发,便修炼的是此门功法,且修为不差,同样足以凝聚出金钟虚影。 眼前的金钟虚影,摇摇欲坠,金光忽明忽暗,不断发出轰鸣一般的钟声,似乎内力情况岌岌可危。 赵德一个人硬抗九位镖头的尸身围攻,本就万分吃力,偏偏这九具尸体的力量与防御似乎都远远超出了他们在生时的修为,都到了非常接近于超一流高手的地步。 已经不知道吐出了几口鲜血,若非金钟罩的防御力实在太过强悍,令得赵德的抗打击力远强于寻常的超一流高手,怕是现在他已身负重创,更可能早就命丧于此。 反观对面的九个家伙,身躯都已被赵德的拳头轰得扭曲变形,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就好像根本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一样,照样生龙活虎。 费力地喘着大气,赵德猛然运劲,暂且将九具尸体震飞,总算是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在此时一阵抽搐,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令他无力地半跪着。 “怎么可能会这样?难不成中毒了?” 金钟罩这样的硬功,修炼到高深境界,寻常的毒药根本难以自外而内伤害到他的身体,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药性,那便是,毒从口入。 强烈的疼痛感与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赵德的大脑,令他的实力大大受损,一身功夫怕是只剩下两三成的模样。 还好先前实力尚可的时候便用金钟虚影将这九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困在这里,他们想要破解而出,起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看那九个家伙即将再度扑上,赵德强忍着痛楚,打算拼尽一切与他们搏命。 “刺啦!” 辉煌的金钟虚影突然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洛一缘睁着一双大眼,好奇地走了进来。 “赵老爷子,我说你在干什么呢,原来在这里和几个镖头玩耍呢?” “你这金钟罩练得还算不错啊,金钟虚影都让你弄出来了。” 完全无视九具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紫黑色的邪恶玄气,洛一缘一进来就冲着赵德打招呼。 赵德也是一愣,他本以为会是秦温过来救他,还想怒斥对方不顾小姐的安全,可看到是洛一缘,他自己也有些傻眼了。 这个傻小子,不是不会功夫么? 第49章 赵德的错愕 “小子,你进来干什么,送死不成,还不快走!” “逃得远远的,想办法去京师,告诉总镖头,让他来救我们,走啊!” 眼看着九具镖头尸体中分出了一具扑向洛一缘,赵德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这小子是怎么踏进金钟虚影之中的,只能冲着他无能狂吼。 想要上前帮忙,但如今的赵德自身难保,在八具尸身的围攻下,又如何抽得出身去阻挠冲向洛一缘的那一具尸体? 王镖头的尸身,早就被赵德揍得不成人形,脸都是歪的,却照样张牙舞爪,凶恶无比地冲着洛一缘扑来。 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令王镖头的尸体更加狰狞了一些,速度,比之先前也快上一分。 “哪来的脏东西?” 洛一缘皱着眉头,随手一拍,一股庞大的气浪席卷而出,将王镖头狠狠拍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轰!” 地面下陷一个硕大的深坑,王镖头的尸身狠狠嵌入了泥土当中,身上的骨骼足足断了七八成之多。 就算这样,王镖头那具诡异无比的尸体还是不甘心,似乎在费力地挣扎着,想要从土坑之中爬起来,继续作恶。 “???” 百忙之中,赵德的眼角瞥见了这让人感到无比怪异的一幕,错愕之下,分了心神,遭一名镖头一拳轰在脸庞上,整个人跌落地上一脸转了好几圈,什么形象都没了。 好巧不巧,赵德这滚地葫芦的方向,刚刚好是洛一缘的身旁,如此一来,他就算丢了面子,但好歹也算是安全了些。 剩余八具镖头尸体可不会因为洛一缘方才的举动而有什么畏惧的表现,他们根本就不畏生死,不懂得什么叫害怕与闪避。 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拳拳到肉,至死方休而已。 “小……小心!” 自身状态极其不佳,赵德本想开口提醒洛一缘,可“小子”这个习惯性的称呼才刚开了头,就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妥,剩下的,就有“小心”了。 看着前方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洛一缘皱着眉头,手指向前一挥,一道尖锐无匹的剑气横扫而过,八名镖头的头颅,齐齐飞向了上空。 这一缕剑气,竟然将八个接近超一流高手更兼铜皮铁骨一般的怪物,同时割下了头颅! 赵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还是刚才让他陷入苦战,甚至濒临死亡的敌人么?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身藏大恐怖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赵德似乎想起了总镖头岑万山曾经和他说过的一番话。 “老赵,你的金钟罩的确已经到了一定境界,火候不错,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 “超一流高手在江湖上确实不错,但真要计算起来,和天虚榜中的人物,起码还差了好几个层级。” “至于为什么天虚榜与超一流高手之间,会有如此的断层差距,我也不甚明白,但你今后,若是遇上远强于你的人,定然要小心。” 总镖头的这一番苦心劝告,距今已有十余年的光景,却依然深深印在了赵德的脑海当中,至今还是恍若当初,挥之不去。 “这年轻人,难不成拥有接近天虚榜的实力?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赵德心里思忖着,先前那死战的决心,倒是削减了一些。 能求生,谁又想死呢? “赵老爷子,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吧,这些家伙,似乎还不打算罢休。” 直到洛一缘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德才如梦初醒一样,甩了甩脑袋,令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可当他放眼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幕,却更让人胆寒。 八个失去了头颅的镖头尸首,似乎并没有彻底地倒下,反而一个个再度站了起来,向着两人的方向再度扑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胡子都花白了的赵德,自问大几十年的阅历不浅,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等恐怖的事情。 以前有相关僵尸的谣传,但只要砍去头颅,就可将其置之死地,那也仅仅只是要穿而已。 现在这八个活生生的无头尸首摆在面前,不容得赵德不害怕。 “赵老爷子,看样子似乎不能善了,若是你们镖局这些个朋友的尸身不完整,应当不会怪罪于我吧?” 看着这些怪物身上的紫黑色气息更加明显,洛一缘也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征询一下赵德的意见。 怎么说先前人家的小姐也是一番好意,对他来说虽然没什么。 “无妨,无妨,活得性命,保证小姐安全为上,别的一切都是虚的。” “出来走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我们万山镖局,也会给足恩恤金于他们家人。” 赵德叹了口气,若是力所能及,他当然希望能够将这群同伴的尸首完好无损地带回故里,好生安葬,但如今力有未逮,也无可奈何。 “好,既然如此……” 洛一缘也不多话,当下就是一掌拍出。 猩红血色的真气澎湃涌出,化作数丈高的巨大掌印,当头压下。 八具无头尸身,在面对着擎天一掌之时,根本连丝丝的反抗能力都没有,当即化作齑粉,肉身寸寸崩碎。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险些将赵德置于死地的九具镖头尸体,如今就剩下最初王镖头的那一具,还躺在数十丈之外的土坑当中,不断挣扎着。 “好……好恐怖的真气修为,这年轻人,一定和总镖头一样,乃是天虚榜当中的传奇人物,只不过,究竟是谁?” 一路走来,洛一缘并未谈及自己的姓名,赵德也只能一个人苦苦猜测,却压根没有把猜测的目标,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想。 “嗯?似乎还有残留?”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洛一缘伸手一探,一股可怕的吸力倒卷而来,方才八具尸首当中,竟然藏着八只指甲大小的甲虫状虫子。 这些虫子外表甲壳碎裂了大半,正不断向外吐露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不过却是奄奄一息,显然经受了那血色巨掌之后,也撑不了多久。 第50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就是这些虫子,窃据了镖头们的肉身,令他们变成不畏痛楚、不知死活,不人不鬼的怪物?” 八只甲虫身上的甲壳都碎裂了大半,明显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还在不断释放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令赵德这样元域超一流的武者,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歪门邪道的东西,令人作呕。” 洛一缘冷冷看着这群虫子,右手用力一捏,漂浮在半空中的八只虫子顿时尽数爆炸开来,一股扑鼻的尸臭味袭来,却被两人的护身真气全部拦在外面。 “那边,应该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洛一缘伸手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冲着远方王镖头的尸体而去。 周身骨骼断了七七八八的王镖头尸体好不容易从土坑中爬了起来,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出闪躲的动作,被剑气当头击中。 可怕的剑气粉碎了他的肉身,连同藏在内体那只甲虫,也在可怕的威力之下,一同湮灭。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形一阵剧烈颤抖,纷纷吐出了一口鲜血,怒骂道:“该死的,那个废物,怎么就让人将尸魔给杀了?” “杀了就杀了,还害得尸魔子虫都死了,一下子死了八只,恐怕少主要亲自赶来了!” 黑衣人的全身藏在斗篷下,不过看得出,他们的神情都有些惶恐,似乎对于口中的“少主”极为畏惧。 “不好,第九只尸虫也死了,这下,恐怕真的完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将那群混蛋碎尸万段!” 另一个黑衣人轻轻拍打着胸口,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不,少主传讯,即将赶来,我们静观其变,哼,希望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但愿九只子虫的死亡,不会影响到母虫,不然的话,我等便是宗门罪人,想死得舒服点怕是都不行了。” 几个黑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哆嗦了一下,上下牙齿都开始不断打颤。 “呃……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回破庙去,我担心小姐的安危。” “对方既然敢如此围杀,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才是。” 赵德是老江湖,当然明白,有的时候一些人一旦笃定下狠手,定然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本想自己直接先回去,但不管怎么样,洛一缘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何况如果洛一缘真的愿意伸出援手,他们一路护送小姐的任务,相对来说也更加安全稳妥一些。 所以,赵德还是把目光看向洛一缘,并用了类似于征询的语气,这与他之前的口气可是大相径庭。 “也好,一群虫子倒下了,我想,正主也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吧?” “我先回去看看,赵老爷子你就先行调息一下,不然的话,你这状态,恐怕遇到什么危险,别说救人了,自身都难保。” 洛一缘的话,令赵德脸上有些挂不住,多少有点尴尬的神色。 他也不是只要面皮不识抬举的人,知道对方说的话在理,连忙原地盘膝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一点一点运功,在疗伤的同时,试图驱散身上的毒素。 在确认了九只甲虫彻底没了动静后,洛一缘便不再逗留,而是直接返回破庙。 才刚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血腥味!” 闻惯了这种味道的洛一缘倒还好,并没有多少的不适,不过却明显知道猜到,破庙当中,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秦……为什么?” 方镖头被秦温掐着脖子,悬挂在半空中,手脚骨骼都被尽数折断,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他身旁,其余的镖师与镖头,已全部遇难,胸口或是脖颈的位置,都有一道黑漆漆的手印,显然便是秦温下的手。 内家宗师秦温,在江湖上流传的外号便是黑煞手。 “为什么?嘿嘿,刚好你是最后一个,就和你多说两句好了。” “万山镖局已经完蛋了,你觉得,老夫有必要守着一棵枯死的大树么?” “另谋出路,才是明智的选择,而小姐,就是老夫最好的投名状!” 秦温一改先前和善老好人的模样,满目皆是阴险小人的做派,令方镖头万分不齿。 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方镖头自知难逃一死,无比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叛徒,喝道:“老贼,岑总镖头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一口鲜血当头喷出,临死,也想要恶心一下这个背信弃义的老贼。 可惜,方镖头生前最后的一丝愿望,也难以达成。 身为超一流高手的秦温,一身功夫绝不逊色于赵德,有真气护体的他,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口血给喷中? “哼,不知所谓,你放心,你们的岑总镖头很快就来陪你了!” “咔哒!” 手上猛然用力,方镖头本就是强弩之末,脖子应声而断,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若非暗中下毒,想要一口气诛除这么多人,还真不容易,嘿,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只要赵德那老鬼也死了,就再也没有隐患了!” 秦温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起了美好的未来而感到兴奋,但破庙外传来的脚步声,可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可是关键时刻,秦温绝不容许功败垂成,不管来者是谁,他都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斩杀当场。 洛一缘前脚刚刚踏进破庙内堂中,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印,就朝着他胸口而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子,既然你还回来,就下去陪他们吧!” 这一掌黑煞掌,蕴藏秦温十成功力,就算赵德的金钟罩这般强硬,也不敢硬接他的黑煞掌,这小子,今次是死定了! 夺命一掌,打实了,但却似乎感觉,又缺了点什么一样。 仔细看去,手掌与洛一缘的胸膛,尚有半寸不到的距离,就被他伸手紧紧抓住。 手腕处传来的可怕力量,令秦温疼痛万分,站都站不住了,疼得冷汗直冒,更别提抽手撤招,亦或是催动真气伤人了。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几乎疼得半跪在地上,秦温已经没有功夫去仔细打量洛一缘,他只知道,一切的计划,都可能化为泡影。 第51章 尸弃宗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理会秦温的问话,洛一缘看着一地的尸体,皱着眉头,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这些镖师与镖头,与他的交情的确不深,但一路走来也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彼此间闲聊畅谈,倒也有说有笑。 只是可惜,现在,都化作了一地冷冰冰的尸体,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喝着酒,畅谈自己走南闯北的押镖经历了。 “小子,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奉劝你放了老夫,不然的话,等下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秦温右手被抓得紧紧的,想逃都逃不了,但一把年纪了又相当怕死,只能半跪在地上,冲着洛一缘放狠话。 虽然是狠话,却也是真话。 若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手,他秦温,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敢对天虚榜传说的千金下手? 右手的手腕纵然无比疼痛,也让秦温明白,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同样是他们元域的武者,而并非玄域的玄修,这让他心里稍稍感到一点点的安慰。 只要他的靠山能够及时赶到,他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你在威胁我?” 一声冷笑,洛一缘捏着秦温的手没变,却提起腿来,一脚狠狠踢在这老贼的身上,把他整个人踢飞了数丈的距离,直到砸断了一个巨大的石柱,方才顿了下来。 那一条刚才试图袭击洛一缘的手臂,则是依旧被他抓在手上,鲜血淋漓。 “我,我的手!我的手!” 秦温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手腕的疼痛感是没有了,那是因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可怕,更加庞大的痛苦,他的整条右手,与自己的身躯分离,还被对方捏在手上。 这一脚,也踢得他体内真气涣散,内腑受创,单以伤势而论,怕是比屋外的赵德还要严重。 “你这样的叛徒,废你一只手,还算是便宜你了。” “就等着赵老爷子回来,再来决定如何处置你吧。” 手上微微用力,洛一缘便将秦温的整条右臂彻底捏成了血沫,随后真气一甩,将这些渣滓全数甩开,一点都没有粘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败类的血肉,还不配弄脏他的衣服。 “你……你说什么?赵德还没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震惊的情绪,瞬间取代了疼痛,令秦温短暂地忘却了断臂的痛楚。 秦温可是亲眼见识过,那些不怕死、不畏疼的怪物到底有多么恐怖,何况蚁多咬死象,单是个体的那些怪物就有些不太好对付,就算他想要对付其中之一,也要费不小的功夫。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在这群可怕的怪物围攻之下,赵德还有侥幸生还的可能。 除非……秦温的眼神瞥见了面无表情的洛一缘,这个比怪物更像是怪物的人,右臂伤口处的疼痛感再度来袭,令他不得不把思绪拉回现实。 “秦温,你这个畜生!” 刚踏进破庙门槛的赵德,听到了方才那句话,再看到了一地尸骸,霎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金钟罩疗伤篇有着莫测的威能,足以令他暂且稳定住身上的伤势,就连体内不知名的毒素也被勉强压制住。 现在的赵德,暂且恢复了往日八成左右的实力,起码勉强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中毒,定然是这秦温,在干粮与清水当中,都提早下毒的缘故。 赵德凭借着金钟罩强悍的硬功修为,勉强压制着毒素的扩散,但那些镖师与镖头,却没有这么幸运。 以秦温的手段,面对一堆中毒根本无法发挥出实力的二流好手、一流高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有一点点困难? 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与一个禽兽如此同行,想到这里,赵德不由得有些后怕。 “岑老哥对我们不薄,若非有他,你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出卖万山镖局?” 赵德痛心疾首,一双铁拳紧紧握住,“咔咔”作响,手臂青筋暴起,强行忍住了上前毙了此人的冲动。 “哈哈哈哈,噗!” 功败垂成,秦温双目通红,又是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惨笑道:“万山镖局?明日黄花而已,岑万山这个老东西都被抓了,你们还以为能撑多久?” 这个消息,看似稀松平常,赵德听了,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不由地向后猛退一个大步,颤声道:“不可能,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一定是!” “嘿嘿嘿嘿,别说区区一个岑万山,整个元域疆土,也很快会沦陷在玄域的威势之下!”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别想再动老夫一根汗毛,不然的话,你们的下场,定然会更惨!” “岂有此理,老夫先毙了你这个叛徒!” 听闻眼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岑总镖头,赵德再也无法忍耐,抬起硕大的拳头,就要轰向秦温。 秦温倒也光棍,明知道逃不过此劫,干脆闭上双目,引颈受戮,横竖不过是一死,反正要不了多久,眼前这两个家伙,就会给他陪葬。 一只黑色的鬼爪,霎时从地下钻出,拦在赵德拳头前进的方位。 浓郁的紫黑色玄气传出,化作阵阵波浪纹路,硬生生地将赵德愤怒一击给拦了下来。 黑色鬼爪溃散开去,总算是保住秦温的一条老命。 赵德也不太好受,鬼爪上传来的力量,比之屋外那些怪物更强大几分,令赵德那坚硬如铁的身躯,都有些支撑不住。 “秦温,你还真是废物,有了幻神水、尸魔子虫的帮助,都拿不下这几头元域猪,还敢和我们少主谈条件?” 一阵阴风袭来,破庙之内陷入一片黑暗,原本生着的柴火也全部熄灭。 等到赵德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多了五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人,都碰上还绣着丝丝银色的纹路,一看便是头领一样的人物。 “你们就是同谋?” 赵德倒吸一口凉气,这群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个个周身环绕着浓郁的紫黑色玄气,起码都是玄域第四重重生境以上的高手。 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其中一个或许都有些勉强,这一次,恐怕又得仰仗身边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哥了。 “同谋?不,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温这废物,不过是我们尸弃宗的一条没用的狗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丝毫不给付出了如此之多的秦温半点面子。 第52章 救星到来 就算是被称之为狗,秦温的脸上也看不到半点愠怒的神色,哪怕他的脸庞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万分苍白。 相反,那种幸福与满足的感觉,洋溢在这张老脸上。 秦温清楚明白,今次,他能够活下来,不用背负着叛徒的罪名,窝囊地死去了。 “尸弃宗?你们是玄域的宗门?” 洛一缘隐隐记得,当初青玄城紫元庄的陈汉赠与他的地图上,曾经有过这个什么尸弃宗的相关批注。 能够在地图上得到批注的,少说也是一等一的大宗门,就好像洛一缘曾经打过交道的天火门与令剑阁一样,哪怕在玄域当中,都拥有着极大的势力。 像在森罗密林中出现的百草门,就属于批注上都没有的没名没姓小宗门罢了。 “嘿,想不到你这头元域的土著猪,也知道我们尸弃宗,不过就算你巧舌如簧,再怎么舔我们尸弃宗,今日也别想逃得性命!” 那黑衣人首领纵然隐藏在斗篷下,但也看得出其面露得色,似乎觉得今次是吃定了这里的这些人一样。 “???” 洛一缘满脑子都是问号,这突然冒出来的尸弃宗的一群家伙,难道脑子都不太好么? 是不是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还是很单纯地觉得,他们人多就占据了优势? 说话之间,怎么就如此的不客气呢? “别想着怎么脱身,嘿嘿,你们最大的靠山,那个什么狗屁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给抓了,就凭你们,还想翻得了天不成?” “元域所谓的什么天虚榜传说,在我们玄域眼中,不外如是,一文不值!” “黑三,去,给我拿下他们两个!” 黑衣人首领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丝毫不把赵德和洛一缘两人放在眼里。 “是,少主!” 一旁的黑衣人下属狞笑一声,周身玄气大作,化作一只滔天巨爪,冲着两人抓来。 “轰!” 一声巨响,本就残破不堪的破庙再开了一个硕大的墙洞,一个身影瞬间飞了出去。 “看到了没有,敢得罪我们尸弃宗,就是这样的下场!” 黑衣人首领志得满满,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两个碍眼的家伙,似乎还站在面前,压根就没有挪动过脚步。 那么不见了,被轰出破庙的,是谁? 回过头,才发现,他的身旁,少了一人。 “黑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三是什么实力,黑衣人首领最是清楚不过,那可是重生境巅峰,一只脚踏进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哪怕独自面对赵德与秦温,都有一定的把握取胜。 可现在,人呢? “你刚刚说,天虚榜传说,不外如是?” 洛一缘的手,还保持着扇风的姿势,但他的语气,却相当不善。 根据对方所说的话,万山镖局的大靠山,那位号称一杖横万山的总镖头,似乎已被玄域的诛邪圣殿所抓,沦为阶下囚。 如果此言属实,也难怪秦温这样的反骨仔,会投向玄域的怀抱,放着好好的地位不要,宁愿当玄域宗门的一条狗。 “哼,小子,别以为有一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岑万山不成?” “就算是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所擒获,你小子若是放聪明点,还能保得住一条小命!” 黑衣人首领依旧放着狠话,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感觉。 “哦?难不成,诛邪圣殿,还会为你们尸弃宗出头不成?” “既然不会,哼!” 洛一缘抬起手来,向前方一拍,对方剩下的几人顿时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面摔去,直接昏死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招,可把黑衣人首领给吓得够呛,他可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元域武者。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我可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你若是敢对我怎么样,尸弃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首领,也就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此刻都吓破了胆子,仓惶地后退了两步,就连说话都显得磕磕巴巴。 诚然,他们尸弃宗乃是玄域一等一的大宗门没错,但在这些大宗门当中,属实是吊车尾的存在。 因为尸弃宗的一众功法,都太过邪恶,就算是玄域宗门包罗万象,对其的态度也相当不友好。 为了保住宗门地位,尸弃宗毅然决定死死抱住诛邪圣殿的大腿,以此来稳固自己在一流大宗门中的地位。 此次诛邪圣殿擒拿元域天虚榜传说岑万山的消息传出,尸弃宗也得到了消息,这才打算将岑万山的独女绑架,献给诛邪圣殿,以此来换得庇佑。 本来一切都是轻松无比,有秦温这个超一流高手作为内应,再加上尸虫与下毒等手段,想要劫走区区一个弱质女子,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情。 哪知道,因为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子,一切的谋划,都成了泡影。 罗业身为尸弃宗的少主,一直接受的理念便是,元域的人,都是一群废物而已。 就算是什么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与他们玄域的顶尖大能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臻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罗业,自认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想跑也是轻而易举,根本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如果杀了我,就算你们什么天元皇朝,也别想保住你的命!” “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联盟,定然会将你满门屠尽!” 温室当中的花朵,果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罗业想着的,不是低头求饶,而是高声威胁。 他还单纯地以为,尸弃宗少主的身份,就是他的保障。 “哼,放过你,难不成诛邪圣殿会放过岑万山么?” “既然不会,留着你又有什么用!” 洛一缘一声冷哼,一道剑气自宽松的袖袍中激射而出,冲着罗业眉心处而去。 一点黑气,从罗业体内的玄晶中升腾而起,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挡在罗业的面前。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赵德连忙赶到岑小语的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洛一缘纹丝不动,罗业微微后退了几尺的距离,双脚深深陷进了地下,硬是接下了这一剑。 “有点意思!” 突然冒出来的这股力量,似乎不是来自于罗业的本身,而是外力! 第53章 一剑断魂 “玄气的妙用果然无穷,藏得如此之深,就算是我也没有发现。” “我以真气所化的剑气,也可以短时间藏在丁影的身上,但却无法直接相助于他,令他能如有神助。” 洛一缘看得眼前一亮,玄气的作用,果然比寻常的真气更加丰富。 “何方高人,吾乃尸弃宗罗血红,看在吾的面上,放过小儿一名,如何?” 紫黑色的邪气盘旋在罗业的双眸当中,显得相当的诡异。 此刻的罗业,本人已失去了所有知觉,这具身躯完全被他人所操控。 “你便是尸弃宗的宗主?” 洛一缘有些兴奋,玄气竟然还可以做到这等地步?若是让他钻研一番,令真气也做到这样的话,岂不是多了很多便利? “阁下究竟是元域哪一位?不妨报上名号,我尸弃宗愿奉阁下为上宾,届时整个玄域势力,都会对阁下以礼相待,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尸弃宗主罗血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洛一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却明白,能够令他儿子一行人全军覆没,甚至将他这一丝分魂逼出来的人物,绝对不简单。 如果自己的本体在此,当然无所畏惧,但现在区区一缕分魂,他可不敢保证,能够护得儿子安然无恙。 “先生小心,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让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赵德小心翼翼地将岑小语护在身后,身上肌肉紧绷,浑身冒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衣人首领身上散发出来的玄气,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让他有一种面对总镖头岑万山的感觉。 不可力敌,这是赵德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你们能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么?” 对于这什么罗血红的提议,洛一缘不置可否,什么尸弃宗上宾,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不还是空口白牙,随便乱说的么? “你!吾以礼相待,阁下未免太过放肆!” “别以为挟持吾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元域的土著猪,你太不识抬举了!” 罗血红心底也是有气,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亏他说得出来! 若他们尸弃宗有这等实力,还用得着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么? “放肆?既然你什么都拿不出,就等着,给你这个废物儿子收尸吧!” 洛一缘一声冷哼,当下向前便劈出了一记简单的劈空掌。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巨大手掌,向前方轰去,罗业的身躯却一连向后退却三步,一双手掌齐齐拍出,紫黑色的玄气大放光华。 红色的巨掌撞在紫黑色的玄气上,只是稍稍僵持了一下的功夫,就彻底冲破了玄气的阻碍,尽数轰在罗业的身躯上。 只此一击,这间本就残破无比的庙宇,连上方的屋顶都被彻底掀开。 赵德只来得及将岑小语护在怀中,仓促施展金钟罩,一道不大不小的金钟虚影将两人护住,硬接余波四散的轰击。 几次余波下来,赵德嘴角再度溢出丝丝的血渍来,显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余波,都足以让他这位超一流高手伤上加伤。 至于叛徒秦温,就更是凄惨无比。 本就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他,战力大打折扣,更兼身负重创,在余波的轰击下,如同风中落叶一样,随风摆动,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还留着,意识已完全模糊。 洛一缘纹丝不动,就连衣衫都未曾被吹动分毫,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一招平平无奇的对拼,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所谓罗血红的极限到底在哪。 果不其然,一下,就让他试出来了。 看着罗业血肉模糊的双手,颤抖的双臂,洛一缘大致衡量了一下。 有外力附身的罗业,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初期,一跃而起达到了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体内多了一个源源不断释放力量的玄海,论力量,可能比起令剑阁的司徒超也不遑多让。 “好可怕的力量,难道你也是元域的天虚传说?” 罗血红的声音突然提高,显然是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无法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元域的武者实力,罗血红身为大宗宗主,当然也了解一些,除了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绝对不可能还有人能够以碾压的形势,将他的分魂伤成这副样子。 “怎么,你们玄域,不是一向不把天虚传说放在眼里么?诛邪圣殿更是敢抓捕岑万山,既然这样,就拿你们什么狗屁尸弃宗祭旗吧!” 天虚榜传说可不是铁板一块,里面也有远近亲疏。 当初袭杀洛一缘的人当中,就有同为天虚榜的传说。 但一来岑万山与洛一缘并无怨怼,二来元域也饱受玄域欺凌,为他出头,自然并无不可。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一道剑芒,冲着罗业的身躯刺去。 一点红芒,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而后占据了所有视线。 罗血红这一丝的分魂,在剑芒无可匹敌的压迫下,根本就做不到任何有效的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剑过,魂断。 整具身躯,从此彻底消失。 玄域一流大宗门的少主人罗业,就此彻底身死,连一点点遗骸都不曾留下。 极远极远的地方,一座古墓的深处。 阴暗,潮湿,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深绿色的毒气,令人望而生畏。 坐在靠椅之上的罗血红整个人身子一晃,吐出了一口黑血。 “好可怕的武者,好可怕的天虚传说!” “损失了九只三级尸魔子虫,一只顶尖的尸魔子虫,可恶,母虫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重新孕育出这些来。” “该死的家伙,竟敢杀了业儿,好,吾已记住你的容貌,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凄厉地嘶吼声,从古墓当中传来,恐怖的力量波动席卷开去,周遭一大片的墓碑纷纷破碎。 尸弃宗的其余人纷纷胆战心惊,他们还从未见过,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宗主,竟然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少尸弃宗的门人纷纷将各自的棺材板关得更加紧了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恐怕,这天底下,又要有什么人遭殃了。 第54章 风雨庄主 一剑诛杀了罗业与罗血红的一缕分魂,洛一缘二话不说,身形如同闪电一样一闪即逝,在每一个黑衣人的身上都补了三剑。 眉心,心口,咽喉,三处致命位置,都留下一处伤口。 这是洛一缘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该补刀的时候就要补刀,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所有的危险都解除了,赵德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已经被点了穴道昏过去的岑小语,看到洛一缘这一番所作所为,心头不禁一震,暗道这年轻人好生老练。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以为战胜了对手,却不知道补刀的重要性,结果留有后患,反被对方所害,连性命都丢了。 有这样意识的人,本就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还是在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边缘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像洛一缘这样,如此年轻,还能有这样意识的,实在是太过罕见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天虚榜传说的身份,就更让赵德为之震撼。 如此年轻,如此意识,此人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区区天虚榜,甚至都不一定会是他的终点,说不准几十年后,十强神话,都能有他的一席之位。 赵德的心里,在反复猜想着洛一缘的身份,自认为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却殊不知,他最开始排除的,便是洛一缘真正的身份。 “也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了,赶紧先去京师天元城,看看你们万山镖局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你们的总镖头岑万山究竟是否被那什么诛邪圣殿给擒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你们就先不要放在心上,不然的话,自乱阵脚,岂不是未战先败” 洛一缘的这一番话,令本来心烦意乱的赵德幡然醒悟,连忙躬身下拜,态度极之恭敬。 “未知先生究竟是天虚榜上的哪一位?是排名第二十六的邪公子还是第三十一的惜花公子?” “先前是赵德愚昧,未知先生身份,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先生恕罪。” 赵德把脑袋压得很低,一点也不敢有逾越的地方。 别看他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但不管元域还是玄域,都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天虚榜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让人忽略一个人的年纪与辈分,以前辈之礼相待。 他所说的邪公子与惜花公子,都是年纪轻轻就踏足天虚榜的传奇人物,传闻邪公子乃是当代元域第一邪派魔教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喜怒无常,手段无比狠辣。 惜花公子据说是十强神话当中“风”的传人,亦正亦邪,为人颇为花心,喜欢追求绝色美人,却不会用无耻的手段,因此博得惜花之名。 元域的武者,不知为何,寿命受到天地桎梏,除非服用了难得的天材地宝,不然容貌展现的几乎便是真正的年纪。 其实在赵德的心里,也不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这两者之一,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只能如此。 “不管先生是哪一位,只要愿助我万山镖局一臂之力,老夫这条老命,就全部奉献给先生!” 说着,赵德就要当场跪下,给洛一缘磕起头来。 一股真气涌现,将赵德缓缓托起,洛一缘嘴唇微抿,心中隐有意动。 像赵德这样忠诚的人,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越来越少见了。 世道变了,时代变了,越来越多的,反而是像秦温这样,两面三刀、烦口复舌,背信弃义的小人,活得更加自在一些。 “先生?” 无论怎么用力,这头都注定是磕不下去,赵德还以为对方想要拒绝,只能紧咬嘴唇,面容无比苦涩。 说来也是,对方能够助他们过了这一关,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再这番请求,等于让对方直接与诛邪圣殿这等庞然大物站在了对立面上,实在太过唐突冒昧,甚至是有些过分。 就在赵德有些绝望的时候,洛一缘却摇了摇头,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也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 “赵老爷子何必行此大礼?何况,你就不再猜猜,我到底是谁么?” 说着,洛一缘双手一甩,两股微弱的剑气甩出,各自形成了风、雨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看得赵德神驰目眩,欲罢不能。 秋风瑟瑟,骤雨淅淅,无休无止,不断不停。 “风雨潇潇夜不眠,小窗灯火照婵娟。梧桐叶叶秋声急,桂影黄昏月色圆。” “您,您是昔年风雨山庄的庄主洛先生!” 喜悦之情,一下子充满了赵德的脸庞,这是一个被谣传已死多年的天虚榜传说,多年以来,甚至有许多人都忘了这个名字。 赵德记得,当年太渊阁排出天虚榜的时候,配上的这首诗,让年仅二十的洛一缘一下子红遍了整个元域,成了不知道多少少年武者心中的目标。 整个元域都以为,这位风雨山庄庄主,会像一颗璀璨的新星一样,冉冉升起,却没有人料到,这只是一束烟花,无比灿烂,却只开一瞬。 “赵老爷子,你不会也以为,我死了吧?” 看到赵德的表情,洛一缘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底又多了一份郁闷。 被看穿了的赵德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不止他一个,几乎整个元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的话,风雨山庄遭到不知名人士围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位庄主出来呢? “先不要多想,我们一并前去京师再说,到了天元城,利用天元皇朝的资源,应当可以探知到更多的消息。”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担心,也没什么用。” 轻轻拍了拍赵德的肩膀,洛一缘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等你调息恢复好,我们就抓紧时间动身吧,时间紧迫,那什么诛邪圣殿,可不会给我们留太多的时间。” 赵德连忙点头,伸手先为岑小语解开穴道,而后缓缓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好好调息。 体内的毒素,始终还没有清除,若是带毒上路,终究是一种拖累。 第55章 京师天元 一晃眼的功夫,十日已经过去了。 若非还要带着万山镖局的大小姐岑小语,这一路上的速度,定然还能快上许多许多。 毕竟岑小语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不通武道,却学了一些粗浅的玄域凝气功法,可就连凝气境的初期都未曾踏足。 一路上,岑小语多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无能为力,就算有相救父亲的心,却一点力都出不了。 心中对于父亲的安危甚是担忧,但对于洛一缘的好奇之心,也逐渐升起。 她的父亲,便是天虚榜传说,她一直以为,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都像他父亲一样一把年纪,老态龙钟。 就算身为天虚榜第十三位的独女,她也没怎么见识过几位天虚传说,看到洛一缘如此年轻,少女心态,多少都有些许的好奇。 再加上,洛一缘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根据赵爷爷的说法,洛一缘的本事比他还高,就不免令岑小语心里多了一点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天元皇朝的首都京师天元城,终于近在咫尺。 放眼望去,天边的尽头,已能隐隐看到那高高耸立的城墙。 “呼,总算是快要到了!” 赵德提着岑小语,缓缓吐出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还要带着一个人,就算他是超一流高手,都感觉到颇为吃力。 “希望所谓的消息,也只是一个谣言,不然的话,只怕真的有些麻烦了。” 一路上,从赵德的口中,洛一缘也对诛邪圣殿多少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 诛邪圣殿在玄域中的地位,比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更加可怕,更加庞大。 如果说天元皇朝算得上元域第一势力,那么后面几大势力一旦联合起来,想要倾覆天元皇朝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或许在基层的统治上会差了一些,但天元皇朝在顶尖战力上,并没有超越第二第二的势力太多。 可诛邪圣殿却不一样,它实在太过庞大了。 庞大到,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一等一的势力,就算联合在一起,面对诛邪圣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赢面。 这也是为什么尸弃宗这类排在末流的一流大势力,会想方设法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 如果说传闻当中抓了岑万山的并非诛邪圣殿,而是寻常的玄域大势力,那么洛一缘多少有些把握试试只身前去救人。 就算无法将岑万山救出来,起码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想要脱身并非什么难事。 但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诛邪圣殿所为的话,一切,就只能从长计议。 望着远方高达十数丈的城墙,洛一缘不禁感慨于京师天元城的宏伟规模,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耗费了多少的光阴才能够做到。 当初的元域,如果不是有着一群实力超凡脱俗的武者,单单是这一座天元城,便易守难攻,除非内部出现问题,不然的话,再多的兵力,也难以围困。 什么黑玄城、青玄城,与京师天元城比起来,说是区区一方尘埃,都不为过。 哪怕多年以前曾经来过一次京师,在此到来的时候,这等宏伟的场面,还是令洛一缘颇为震撼。 越是靠近城池,官道上沿途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管在什么时代,京师,永远都是最为繁华的城市。 靠近城门口,守卫士兵正有条不紊地一个个盘查着来往的行人,没有丝毫混乱的地方。 与玄域那些一流大势力麾下的城池相比,这些守卫的实力不免逊色一些,就连江湖上的二流好手都算不上。 说来也是,玄域的基层与中层的实力远远胜过元域,就算是一些基础的守卫士兵方面,一座小城池的守卫,都比元域京师更胜一筹。 如果当年两域的决战,不是有着一群神话与传说在前面顶着,恐怕如今的天元城,也变作了沦陷地。 最近两域的势力之间,不知为何又多了许多的摩擦,整体的形势都变得严峻了不少。 来往的行人,如果没有别的城池城主府颁发的路引,亦或是一些明确的身份证明,只能暂时被拒之门外,等候神捕司的审查,在确认无误之后,才能放进城内。 这样的政策,也的确引起了许许多多来往行人的不满,但天元皇朝终究还是元域的官方势力,就算如今落寞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挑衅的。 好在这些守卫的态度都算比较和善,并没有过分的刁难,这才让行人多少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洛一缘建议不要太过张扬,先行进城回到镖局总局打探消息重要,一切低调为主。 因此,三人混迹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们几个,是一伙的么?” 不消多时,终于轮到洛一缘这三人,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见三人站的位置颇为靠近,这才有此一问。 白衣女子以面纱蒙脸,看不清具体面容,不过身形纤弱,举止轻盈,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素服老者须发皆白,却体型高大,不怒自威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外家硬功的一把好手。 另一名同行的黑衣男子,面容清秀俊朗,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一标准的富家公子的模样。 “该不会那家豪门的公子与小姐出门游玩吧?也不对啊,那些大户人家,怎么说也是前呼后拥,不可能如此寒碜,难不成是微服出游?” 守卫的心里甚是疑惑,但却并没有耽搁他的本职工作,还是照旧将三人给拦了下来,依照规矩进行盘问。 身份路引之类的东西,洛一缘当然没有,他倒是有一块韩千山赠予的令牌,不过在也应该用不上。 赵德连忙上前,从衣衫中掏出一块金令,在手中晃了晃。 “万山金令,你们是万山镖局的人!” 守卫似乎有些惊讶,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身后的同伴说道:“万山镖局金令,应当无可疑!” 几个守卫皆是盯着那枚万山金令一眼,点了点头。 万山镖局的名字,如雷贯耳,万山金令,更是万山镖局高层才能持有的身份证明,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弄虚作假才是。 “三位请进,如今京师并不太平,三位还是小心为好。” 守卫撤开了路障,示意三人可以通过。 “且慢!你们就是这么查证的么?” 一声咆哮,从远方传来,吓得守卫一个哆嗦,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第56章 虎啸鹰扬 只见不远处,一名少年将军策马扬鞭,气势不凡地向着城门口冲来。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银甲护卫,步伐整齐,装备精良,一看就知道非同凡响,绝不是寻常士兵可以比拟。 “银甲卫?” 洛一缘隐约还有些印象,天元城有两支特别精良的部队,分别交由两位大将军统领,负责守护京师的安危。 其中金甲卫主管皇宫内的安危,人数相对少一些,但每一名金甲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差的一人放到江湖上,起码也是二流好手的水平。 整个金甲卫,由天元二将军之一的鹰杨将军横飞鹰统帅,横飞鹰乃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首席大弟子,继承了他师父的性格,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 至于银甲卫,主要负责天元城内其余各处的稳定,人数比之金甲卫多了十倍不止。 人一多,质素就相对差了一些,这是难免的,不过银甲卫更擅长围合群战,以多对少,得心应手。 统帅银甲卫的,则是天元二将军中的另一位虎啸大将军仇鸠,此人锱铢必较,阴险狡诈,不好相处。 天元二将军不单单是在天元皇朝,在整个元域当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因为抛开他们的官衔与地位,他们本身就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 鹰杨将军横飞鹰位列天虚榜第十四位,虎啸将军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加上排在第三十六位的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光是明面上,天元皇朝就拥有起码三位以上的天虚传说。 如果再算上常驻于天元城的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常驻在京师天元城的天虚传说级别战力,起码也有五位。 毕竟挂着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的虚衔,洛一缘当年也没少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利用了不少来自于朝廷的资源,对于这一切,都还算是了解。 快马行至城门口,少年将军狠狠一拉缰绳,马匹吃痛之下,停住了脚步。 “参见定远将军!” 一群守城士兵见到少年将军到来,不敢懈怠,连忙单膝跪下。 “定远将军,虎啸将军仇鸠的小儿子仇心皇,哼,为人飞扬跋扈,自以为是,仗着有个好爹,在天元城内横行霸道惯了。” “起这个名字,他爹的谋逆之心,只怕昭然若揭。” 赵德悄悄挪动脚步,拦在小姐岑小语的面前,同时暗地里传讯给洛一缘。 “啪!” 撕空有声,马鞭狠狠抽在一名守城士兵的身上,巨大的力道打得士兵血花四溅,可他却始终咬紧牙关,不敢吐出半句哀嚎声来。 “哼,谁让你们私自放人进来的?不是说了,每一个进出天元的贱民,都需要严加审查么?” “若是放了奸细进来,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该当何罪?” 定远将军仇心皇大声呵斥着,手上的马鞭却不曾停下,一鞭一鞭,不断抽打在守城士兵的身上。 “回禀将军,前几日言王有令,要求我们不得对百姓太过严苛……” 一旁的守城士兵同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开口,想要反驳两句。 哪知道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隔空巴掌,整个脸庞顿时肿了起来。 “哼,本将军可没有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 仇心皇虽然嚣张,但一身武功却着实不差,有着一个好爹从小教导,年纪轻轻就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如此实力,倒也对得上定远将军这个职衔。 “如此嚣张,也难怪天元皇朝江河日下,唉。”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下有些感慨,与赵德传音入密。 “先生,小心一些,此人没准借题发挥,来针对我们。” 对于天元城内这些弯弯绕绕,赵德可是见得多了。 何况,他与这仇心皇,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没理由不认得他是万山镖局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借题发挥,意有所指。 就不知道,这臭屁小子的剑,究竟指的是言王,是当今圣上,还是他们万山镖局? 因为仇心皇的到来,整个城门的进出城工作完全停止了下来。 守卫士兵都跪在地上,没办法正常工作了,还怎么协助百姓进出城门? 周遭百姓被耽搁了时间,心里本身就有不少的怨气,更何况最近这些守城士兵的态度都颇为良好,博得了他们的丁点儿的好感。 再加上这个到来的什么定远将军,一口一个贱民,令他们心里颇为不舒服。 可就算不舒服又怎么样?哪怕人群当中也有不少商贾文士,江湖游侠,但他们又能怎么样?能与朝廷的将军作对么? “几句话就激起了民怨,这个小子,糊涂的可以。” 看着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洛一缘眉头微皱,却也没直接说出来。 又是几鞭子下去,也许是打够了,仇心皇冷哼一声,怒骂道:“一群废物!” “你们几个,过来!” 长鞭一指,仇心皇对着洛一缘等三人大声喝道。 洛一缘的嘴角抽了抽,懒得和这个无知小辈发作,何况身后还带着两个人,在此直接冲突,并不太好。 “你们几个,来天元城作甚?” 仇心皇高声呼喝,显得好不威风。 “我等乃是万山镖局之人,此乃万山镖局金令,可作凭证。” 赵德虽看不惯这个小子,但不管怎么样天元皇朝还是元域正统,眼下风声鹤唳,他们万山镖局也岌岌可危,他实在不想额外树敌。 再度拿出那一块金令握在手上,赵德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没有丢份。 “万山镖局又怎么样?难道万山镖局就不会出现通敌的叛徒了么?” “我天元皇朝何等威势,尚且有私通玄域势力的内贼,何况区区一个万山镖局?” 哪知道,仇心皇压根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倒是让赵德一张老脸颇为难看。 “哟,这不是万山镖局的赵老爷子么?看起来你们的确是万山镖局的人,不过,就算真的是了,那又怎么样?” “统统给我押回将军府,等待审查!” 仇心皇的声音,尽是阴阳怪气,吓得岑小语整个人缩在赵德的身后,瑟瑟发抖。 第57章 虎啸之子,定远将军 仇心皇一声令下,身后的银甲卫就打算一拥而上,将眼前的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统统带回将军府。 “且慢!” 赵德哪知道眼前这人如此不要面皮?气得可谓是吹胡子瞪眼,拳头捏得紧紧地,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摆在那,他直接就要动手了。 “就算有问题,也是由神捕司出面审查,何时轮到将军府了?” 强忍着满腔怒火,赵德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 “赵老爷子,看起来,他们就是冲着你们万山镖局来的。” 洛一缘悄悄传音,他可是看出了,鞭打呵斥守卫士兵只不过是其次,矛头直指的,是万山镖局。 看起来,外界谣传的所谓万山镖局总镖头被诛邪圣殿所抓走,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倘若岑万山还坐镇在天元城的镖局总局,就算仇心皇的背后有仇鸠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万山镖局的人如此放肆。 神话与传说,不可轻辱。 哪怕是锱铢必较、阴险无比的虎啸将军仇鸠,都不愿意随意得罪一位天虚传说。 “哼,这天元城内,银甲卫负责皇宫外部安危,防范奸细进入,本将军责无旁贷!” “赵老爷子,你说,你们三个是自己走,还是本将军让银甲卫把你们给绑走?” 仇心皇的目光,在岑小语的身上转来转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淫邪的笑容来。 在他看来,赵德应该是这三人当中的主心骨,万山镖局大小姐不谙世事,也没什么主见,至于另一个年轻人,哼,在这天元城内,还有他仇心皇不敢得罪的年轻人么? 有一个天虚传说的好老爹,仇心皇的地位,比一些寻常的皇子还要高不少。 “岂有此理,仇心皇,你真的要与我们万山镖局作对不成?” 赵德是真的怒了,一个小辈而已,仗着权势就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如果不是不敢随便出手,就仇心皇这种勉强踏进超一流境界的小辈,赵德自问不出三十招,就能够轻易败他。 哪知道仇心皇丝毫没有受到赵德威胁的影响,反而贱兮兮地笑道:“哇,我好怕哦,万山镖局,好大的名头,我呸!” “岑万山那老鬼要是还在天元城,本将军会给你们万山镖局一个面子,不过现在,嘿,你们万山镖局,还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一回事!” “来人,给本将军把他们拿下,那个白衣服的,送去本将军的书房,本将军一定会对她,好,好,审,查!” 一群银甲卫听的命令,纷纷向前走来,吓得岑小语缩了缩脑袋,紧紧抓住赵德的衣衫。 赵德双目通红,想不到好不容易从玄域尸弃宗手底下逃出生天,回到京师天元城,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哪知道遇上了这等恶贼!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也知道了总镖头岑万山遇害的事情,敢情是来落井下石的! 银甲卫步步紧逼,赵德却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场面。 万山镖局纵然声势浩大,却也只能说是一个组织或者帮派,怎么斗得过朝廷? 若是总镖头在,他还有几分底气,可现在,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大小姐落入这等恶贼的手中,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赵德这般又生气又强忍的模样,仇心皇放声大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出手不成?” “给你几分面子,才叫你一声赵老爷子,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个贱民,拿什么和本将军斗!” 眼看着银甲卫的手,即将落在赵德的身上,赵德终于忍无可忍,那象征着金钟罩的金色光芒刚要展现出来之际,一只手已率先搭在了他的肩上。 磅礴的真气涌入,将赵德的金钟罩死死地压在体内,根本无法继续运转。 赵德心下大骇,可神经紧张地扭头之后,才反应过来,拍他肩膀的人,正是洛一缘。 一连拍了三下肩膀,示意赵德安心,洛一缘往前跨出一个大步。 猩红色的气浪席卷而来,将银甲卫吹得人仰马翻,连着向后滚了好几圈方才稳住身形。 “京师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是记得,天元城内,非皇亲国戚,一律不得当街骑行。” “这位将军好大的架子,竟敢在西玄门附近纵马扬鞭,难不成将军还是哪一位皇子不成?” 不咸不淡的清冷声音飘来,仇心皇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在马上发愣。 他手下这群银甲卫,虽然说不上什么精锐之师,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几十人一齐拥上,加上战阵辅佐,哪怕赵德这样的超一流高手都要小心应付,一个不慎都有翻车的可能性。 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全部倒下了? 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仇心皇,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才前方发生了什么,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可洛一缘的这一番话,着实令他气得够呛,马鞭在空中再度一甩,大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本将军行事,还需要向你一个贱民交代么?” 马鞭破空而来,更是携带着超一流高手的强悍真气,撕空之声令人双耳生疼。 “好一个定远将军,好一个天虚之子!” 洛一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左手屈指一弹,一道厉芒闪过,正中仇心皇的手背。 马鞭当场被震飞了开去,疼得仇心皇连忙捂着自己的右手,可还没等他又下一步动作,洛一缘的一记隔空巴掌已然到来,狠狠地呼在他的脸上。 仅仅一巴掌,仇心皇就被打得跌下马来,脸颊红肿,五六颗牙齿当场飞出,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 “打得好!银甲卫的狗官欺人太甚,早就该打了!” “好!银甲卫作威作福,人神共愤!” 身后一堆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终于是忍不住了,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怒声讨着银甲卫。 有几个胆子稍稍大一些的,更是拿出了烂菜叶、鸡蛋,砸向仇心皇。 还在疼痛当中,尚未反应过来的仇心皇根本没料到,一群他眼中的贱民还敢向他扔东西,攻击他。 身上还挂着几张烂菜叶子,脑袋上又挨了两颗鸡蛋的仇心皇,总算是缓过神来,怒不可遏。 真气四处宣泄,将烂菜叶、鸡蛋都给震散了出去,连那匹被他骑乘的战马,都发出了一声哀嚎,轰然倒地。 第58章 言王府驾到 “竟敢掌掴我?!” “你们,要造反不成?” 恼怒无比的仇心皇一把拔出了随身的佩刀,超一流高手级别的真气不断宣泄而出,将周遭一应事物尽数夷为平地。 在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出一只咆哮的猛虎虚影,狰狞怒目,气势逼人。 那些方才还喧哗不已的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让他们趁着人多热闹的时候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可以,但让他们直面一位朝廷将军的怒火,却没人敢这么做。 活着,难道不好么? “你,你这个贱民,竟敢以下犯上,袭击本将军,本将军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仇心皇长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屈辱,心头的怒火实在是难以言喻。 若非他还记得自己是天元皇朝的人,做事不能太过出格,怕是将在众人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这样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好在仇心皇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知道在天子脚下,自己不能乱来,这才强忍住一腔杀意,仅仅把宣泄的目标,对准了洛一缘一人而已。 仇心皇是真的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本以为这个小子仅仅只是万山镖局的一个随从,却从未思考过,他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两人相隔数丈,这点距离,对于超一流高手来说,和近在咫尺,却没有什么分别。 赤红色的刀气,自上而下,若猛虎出笼,向着洛一缘直扑而来。 一缕剑气,早就在指尖凝聚,只不过洛一缘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仅仅给此人一点惩戒,还是直接取了性命,免得荼毒百姓来得好。 正当他也打算狠下杀手之际,却瞥见远方一道人影,洛一缘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那道剑气也在同一时间散去。 一声尖锐刺耳的鹰啸声从远方传来,一只金色巨鹰扬起尘沙,从天而降,翅膀一甩,便将那赤红色的刀气弹向上空。 真气散去,显出本形,不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又是何人? 视线被烟尘所覆盖,怒火攻心的仇心皇一时没注意到究竟是何人胆敢阻拦他,大声喝骂:“哪里来的贱民,敢阻挠本将军行事?” “啪!” 又是一记清脆嘹亮的耳光,打得仇心皇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好像有一百只喜鹊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你们银甲卫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城防之事,本来就是城守府与我神捕司管辖,关你们银甲卫什么事?” “这一掌,是教训你别仗着有你父亲撑腰,便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 给了洛一缘一个眼神,鹰王看都懒得看仇心皇一眼。 如果不是有父亲仇鸠庇护,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早就在神捕司的大牢中度过余生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西玄门的位置,来人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一副中年文生的样貌,儒雅随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几分好感。 “言王府的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鹰王感慨了一声,对着洛一缘小声说道:“言王府想必是听到了你的消息,专为你而来。” “此间事了,你可抽空来我神捕司一趟。” 说着,鹰王递给洛一缘一块令牌,接着道:“此令牌可在神捕司畅通无阻,到时候,有要事商量。” 接过令牌,洛一缘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 “万山镖局的两位,就先随老夫回神捕司一趟吧,万山镖局那边,一言难尽,两位还是先不要回去比较好。” 赵德与岑小语两人四目相对,四眼茫然,他们从城外回来,都不知道万山镖局的京师总局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移步再说。” “你们信不过老夫,还信不过洛小子么?” 见两人这副样子,鹰王有些无奈,曾经也算是说一不二的前辈高人,怎么一遇上洛一缘这小子,就连说话的态度都有些变了? 难不成真的是和年轻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了些么? “鹰王前辈信得过,我的徒弟也在他那儿,你们就先去神捕司一趟。” 冲赵德点了点头,洛一缘又对着岑小语露出一丝微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岑小语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用几乎细微到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洛先生,保重。” 赵德也是抱拳,万分感激道:“保重。” “言王府总管燕先生到!” 随从高声喝呼,那中年文士缓缓走来,向鹰王行了一个礼,道:“燕某见过大统领,大统领身体可好,王爷可是好生关切!” “哼,老夫身子骨硬朗的很,王爷有心了!” “此事是银甲卫的不对,城守府的人做的不错。老夫还有要事,先行离去。” 鹰王对洛一缘等一行人笑脸相迎,但对这个燕先生的语气,却并不怎么好。 说起来,鹰王自认乃是一介武夫,与那些玩弄政治手段的人,始终走不到一起去。 燕先生也不以为忤,还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下次有幸再拜会大统领,燕某恭送大统领!” “哼!” 又是一声冷哼,鹰王一手提着赵德,一手提着岑小语,身形如同一只巨鹰一样,腾跃而起,眨眼便消失在天上。 环顾了四周一圈,燕先生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才缓缓开口。 “此事言王府已知晓,西玄门守卫士兵做的不错,伤者自行换岗,前往城守府领取赔偿!” 几名被鞭打、掌掴的士兵冲着燕先生投来感激的眼神,二话不说,连忙与同伴交接工作。 “银甲卫,将军府,好大的胆子啊!” 到了这个时候,仇心皇才好不容易从头昏脑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燕先生,冷汗直冒。 面对别人的时候,他仇心皇可以耍威风,但言王府,是他父亲严厉禁止他得罪的。 按照他父亲仇鸠的说法,宁可得罪当今圣上,也千万不要得罪言王府! 第59章 燕先生 都说当今圣上如今有些自暴自弃,荒废政事,整日沉溺于玩乐,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对所有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不是真的谋反叛逆之类的大不敬,圣上都懒得管。 但言王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但却励精图治,目光远大,乃是天元皇朝不可或缺的支柱。 就算虎啸将军仇鸠再怎么有野心也好,在心底里,对这位深不见底的王爷,同样有着深深的忌惮。 仇心皇还记得,父亲仇鸠曾唉声叹气地说过,有言王在的一日,他想要一展抱负,实现野心的时间就只能无限延后。 “银甲卫三统领,定远将军仇心皇,嘿嘿!” 燕先生轻轻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不阴不阳,却让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仇心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恍若置身极寒冰窖之中。 将周遭百姓那种忿忿不平的表情看在眼里,燕先生一晃折扇,敲打在仇心皇的脑门上,说道:“自行去内务府领罚,不得带随从,明白没有?” 折扇在仇心皇的脑门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敲得是又红又肿,还疼痛难当。 仇心皇心有不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抬起头来,对上燕先生那比寒冰还要冷冽的眼神之后,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和言王府翻脸,如果闹得太大,只怕父亲仇鸠都不会保住他自己。 “是,末将领命!” 从嘴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仇心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怨恨至极的眼神藏在了心底,连身旁那群银甲卫都不理了,一个人落寞地走了。 一群银甲卫满脸茫然,首领都走了,他们还留在原地干嘛?在围观群众那要吃人的眼神下,他们也灰溜溜地跑了。 “好!” “言王府好样的!言王爷好样的!” “九千岁!九千岁!” 周遭百姓再度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他们一直被银甲卫欺侮,奈何申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说起来,也不是没人尝试去城主府申冤,但天元城的城主府,可能是整个天元皇朝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城主府。 京师的城主府,和摆设没什么区别,朝廷多少大官都在城内,他这个城主管得了谁?只两眼一抹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矛盾暂时缓解,西玄门也恢复了秩序,有条不紊地审阅着进出的行人。 围观的百姓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很明智地没有在此逗留。 大路上,除了两边还在吆喝的摊贩,就只剩言王府的几个随从、燕先生与洛一缘等人。 “许久未见,洛庄主可还安好?” 燕先生拱了拱手,一脸笑容,显然,他这次出来,是为了洛一缘而来,惩治区区一个仇心皇,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十年来都几乎没有变过一点样貌的中年文士,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光。 那一日,便是这位燕先生,不辞辛劳从京师天元城奔赴黑元城风雨山庄,向洛一缘抛来了言王府的橄榄枝。 “好坏半参吧,倒是燕先生,十年不见,风采尤胜当日,倒是让洛某觉得,自己老了。” 洛一缘也是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他与言王府的关系不错,说言王府是他的伯乐也不为过。 “说起来,当年洛庄主死讯传来,王爷还黯然神伤许久,下令潜龙密影与紫衣卫到处探访,可惜,一直都没有洛庄主的音讯。” “为此,王府内,还多了一尊洛庄主的衣冠冢,王爷特地斋戒三日,悼唁洛庄主。” “如今看到,倒是王爷有些做多了。” 燕先生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洛庄主,不若先往言王府一行如何,许久未见,王爷定然有不少的话要与洛庄主好好叙旧。” “好,同行,同行。” 洛一缘并没有因为燕先生仅仅只是言王府的总管而有丝毫的怠慢之处,相反,还非常有礼。 这位燕先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模样,但谁若小瞧了他,只会自食苦果。 当年初见的时候,洛一缘就有一种预感,燕先生应当不比自己弱多少。 就算当时自己的修为还尚未大成,但生死相搏的话,自己纵然有胜面,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正是因此,洛一缘从来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说不准随时冒出一个家伙,就是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 言王府,位于皇宫以东不到二里的位置,距离皇宫极近。 由此,也可看出,言王与当今圣上之间,关系是相当的好,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整个言王府并不算多大,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清贫,不管是外部装饰还是内部摆设,都没有一点点奢华的地方。 让人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权势滔天到近乎只手遮天的王爷,竟然会如此的清廉。 踏进言王府后,洛一缘隐约感知到其中暗藏着的一些气息,个个都有一身不凡的修为,怕是都不比那练出金钟虚影的超一流高手赵德差多少。 “言王府内卧虎藏龙,果然深不可测啊,看样子,当初洛某还是有些看走眼了。” 洛一缘有些感慨,当年他来的时候,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实力不够,就是这么多年来,言王府重新招揽来的人才。 “洛庄主见笑了,这些人的庄稼把式,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尚可,但在天虚榜的传说看来,怕是不堪一击。” 燕先生在前方带路,头也不回地说着,他当然明白洛一缘指的是什么。 “如今天下动荡,风雨飘摇,就算身处天元城,也不太安全。” “为求自保,王爷也不得不求个心安。” 燕先生不厌其烦地解释着,脸上也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两人都没有施展轻功,而是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散步似的走着,一会儿功夫,终于到了言王府的书房。 “洛庄主,燕某就送到这里,王爷在里面等候,告辞!” 洛一缘点了点头,也抱了一拳,道:“告辞。” 随即,洛一缘伸出手来,缓缓推开显得有些发旧掉漆了的木门。 第60章 言王紫倾言 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缕阳光洒入屋内,扬起大片的灰尘。 这间屋子,显然已经有许久没有人进来了。 洛一缘倒是不疑有诈,以言王的身份,根本用不着以这种手段来诱杀他。 一名紫衣男子站在屋内,负手而立,背对着木门,显得有些落寞了。 “许久不见了,王爷!” 望着这尊背影,洛一缘率先开口。 言王缓缓转过身来,容貌依旧年轻,但不知为何,两鬓竟隐有一丝白霜。 区区十年的岁月,在这位王爷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无比沧桑的感觉。 当今圣上的胞弟紫倾言,便是眼前这位融年轻与沧桑于一体的男子,明明他也仅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这些年来,紫倾言顶着玄域势力联盟带来的千钧压力,努力维持着天元皇朝的存在,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 其实,在早些年的时候,当今圣上还想过励精图治,尽力去恢复天元皇朝的荣光,但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在了圣上的心头。 久而久之,那位曾经的天元皇朝帝皇,也开始气馁,开始放纵,开始躺平,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如此的结果,就是一切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言王一人的身上。 当中的苦楚,实在是言语难以表述,也只有亲身体会的紫倾言一人,才会明白。 “洛庄主,你可真是让本王好等啊!” 紫倾言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洛一缘此人,是当初他看中,并抛去橄榄枝的,而后的一切,也证明了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如此年轻就能够位列天虚榜传说,这位风雨山庄的洛庄主,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中道崩殂,当初与玄域势力联盟大决战的时候,元域一方,或许能够再添一员猛将。 多一名天虚传说,在关键时刻,就算起不到决胜性质的作用,但多少能为元域多赢得一线生机。 “王爷,实在抱歉。” “洛某的遭遇,想必王爷也清楚,此次前来京师,除了与王爷一续前缘之外,就是打算往太渊阁一行。” 洛一缘一边感慨着岁月的流逝,一边随意与言王叙旧。 两人并不像是上司与下属,反倒更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毫无目的,毫无居心,彼此之间,无比坦诚。 “本王自然明白,不过说起来,这两样东西,你就收下吧。” 两块令牌,飞往洛一缘的手中,一紫一黑,赫然便是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身份腰牌。 “当年只让你领了一个虚衔,什么东西都没有实授,如今给你身份坐实,这样你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借用朝廷的手段,也能方便一点。” “如今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朝廷还能坚持多久,本王就算再怎么尽力,也没有把握。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势,你能用一天,是一天吧。” 紫倾言叹了一口气,说话也有些慢,显得相当疲惫。 肩上扛着的担子如此重,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趴下了。 君不见那圣上,如今就直接躺平了么? 洛一缘眉头一皱,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将两枚令牌放进须弥袋当中,连忙问道:“可是与万山镖局有关的事?” 紫倾言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论是玄域还是元域,本来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不会随便对天虚榜以上,亦或是他们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之上的人下死手。” “因为到了这个层级的斗争,一旦真的开始,必然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可,诛邪圣殿,最终还是下手了。万山镖局的岑万山,成了被杀的第一只鸡。” “杀鸡儆猴么?” 洛一缘的脸色也很不好,今日的岑万山,很可能就是明日的自己。 如果诛杀一个岑万山,不会引起元域的大规模反扑,那么对方就会一步步继续蚕食。 “来,让本王与你好好说说,这一切的缘由,你应当不赶时间吧?” 紫倾言慢慢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顺便递过一盏热茶。 很多事情,三言两语,并不是那么容易讲明白的。 “王爷说笑了,论年岁,洛某比王爷还年轻些许,不是么?” 洛一缘当然不会与紫倾言客气,言王并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他就也顺势坐下。 两人品一品茶,聊一聊天,感受一下,匆匆忙忙的人生中,难得的一点自在。 原来,就算是如今天元皇朝的实力大不如前,城池更是百不存一,但所谓把组织冲死而不僵,大概说的便是如此。 就算是在诛邪圣殿,都有天元皇朝混进去的探子,从而打探到了一点点的端倪。 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成名之后,便在京师天元城颐养天年,有许久未曾离开过天元城。 爱惜羽翼与名声的岑万山,几乎进入了养老阶段,有多年未曾亲自押镖了。 但这一次,有人出了极高的,高到岑万山不能拒绝的价格,这才打动了这位成名已久的总镖头亲自押运。 紫心草,如果不是因为紫心草,根本不可能打动这位成名多年的天虚传说。 据说岑小语的母亲当年被岑万山的对头下毒,中了一种绝世奇毒,以天虚传说的能力,都只能勉强压制毒性,根本做不到驱除。 当年岑小语出生,她的母亲便因为长期饱受奇毒摧残,终于撒手人寰。 相对应的,奇毒便留在了岑小语的身上,毒性纵然有些许的减弱,但也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能够承受的住。 为此,岑万山不惜以极大的代价,终于请到了天虚榜第五名的鬼医传人前来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必须要用紫心草,才能根治。 但紫心草早就绝迹多年,哪怕鬼医传人医术再怎么精湛,甚至能够近乎颠倒阴阳,没有紫心草也无法治愈岑小语。 每到月圆之夜,岑小语都会痛入骨髓,除非有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为压制毒性,亦或是以天地奇珍缓解痛楚,不然的话,这等疼痛加剧,随时都可能经脉尽断,肌肤寸裂而死。 爱妻已经早逝,岑万山绝不容许唯一的女儿再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