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痕》
1. 雨痕
潮热滞闷的22号台风尚在酝酿,蛇形闪电隐没在闷雷滚滚的乌云里。
鹏里私高的绿茵场上,风靡全国各大中学的足球联赛总决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商渡和赵丞再次连线,赵丞拿球过了门将,打门——”
解说员声调愈发拔高,激动情绪通过音响,响彻偌大校园。
“商渡补射,球进了!!!”
“哇啊!!!——”
全场顷刻沸腾,喧声直冲云霄。
“那个商渡真的好厉害啊,还长得又高又帅。”
“喜欢的话,等比赛结束,去要个微信咯。”
“醒醒,追他的人不少,估计轮不到我们了。他很受欢迎的,别说足球了,网球、冲浪、攀岩什么的,他好像都玩,是去年NOIP的国一,还是市联考第一。听说家里特有钱,是港城的old money,因为他喜欢踢球,家里就专门给他辟出一片标准尺寸的绿茵场。而且他奶奶还是上世纪著名的英国女星,金发碧眼,特别漂亮……”
听见几个三中女生兴致勃勃地谈论他,周雨晚脚步顿了一下。
劲风把头发吹乱,她往后捋一把,露出一张明艳秾丽的脸,右眼下方一颗红褐泪痣性感得刚刚好,长睫轻掀,眸光打球场一扫——
距离越近,场上那道颀长身影越明晰。
蓝白球衣配色干净,衬得他一身少年气蓬勃亮眼。一米八八的身形挺拔带感,肌肉在剧烈运动中,偾张出遒劲有力的粗犷形状。
随手一个撩衣摆擦汗的简单动作,微露的一截劲腰勾得全场女生尖叫连连,快把铅灰色的苍穹冲出一个大豁口。
电光火石间,他仿佛朝这边撩来一眼。
两人有一瞬对视,若有似无,若即若离。
他眉骨偏高,与高挺鼻梁连接出立体优越的T区,眉下压着一双深邃多情的深棕眼眸,波光潋滟,看条狗都深情。
他在笑,轻笑。
薄唇勾起的弧度很漂亮,骄傲、恣意、狂妄,落在对手眼中,那是不可一世的嚣张挑衅,落在周雨晚眼里,亦如是。
她继续往前排走,灰色校服裙摆擦着白腻的腿肉摇曳。
一见她,柯思萌差点惊掉下巴,“晚晚,你不是嫌球赛无聊,所以不想来么?”
“嗯。”周雨晚应着,边摸出裙兜里嗡震手机,边在她极力让出的小半张椅子坐下。
“那怎么突然来啦?”柯思萌不解地扑闪着一双圆亮的杏眼。
“来看狗东西炫技。”
周雨晚回得漫不经心,在柯思萌狐疑的一声“啊?”中,上身前倾,左肘架在膝上,托着腮,右手解锁手机,看到一连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陌生号码1:【我看你长得还行,别浪费青春了,跟谁不是睡呢】
陌生号码2:【网上那照片真是你本人?全套多少】
陌生号码3:【照片和联系方式是从XX网站流出来的,如果不是你发的,小姐姐,你可能是被人搞了】
……
她面无表情地划拉着屏幕,短信源源不断地震进手机,最后,停在微信界面上——
S:【观众席2号区魏植】
这家伙有够坏的,知道她对球赛不感兴趣,特地放出这么一条消息,钓她过来。
“你带了两部手机?小心点,手机都要掉出来了。”柯思萌拾起从她兜里滑出的一台手机,交回到她手上,“为什么这部手机要用透明密封袋装着啊?还贴了个……密码?”
因为这台手机不是她的。
而是某人放在她储物柜里,给她充作证据的。
大概是她话太少,柯思萌回过头去看比赛。
“虽说刚开始商渡有点不在状态,但他现在还真是火力全开,攻势好猛啊。”
说着,她拿胳膊肘碰了下她。
“晚晚,你看,他真的超帅的!我就说这场球赛看了肯定不亏,其他人知道我们学校参赛的是商渡,一早就来抢位子了,我还是托了关系才有的前排呢。”
周雨晚心思都在造谣生事的魏植身上,根本无暇他顾。
冷眸往观众席上放一圈,一张面孔一张面孔地找过去,精准锁定目标人物后,她迫不及待要起身离席。
速度快,幅度大,一米七的瘦高个儿鹤立鸡群,走路带风。
柯思萌下意识喊了声:“晚晚,你去哪?”
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加油呐喊声中。
魏植正聚精会神地看比赛。
察觉前方一阵骚动,投去一眼。
周雨晚大步流星朝这儿来,红唇紧抿,锐眸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只愣一秒,他眼内划过一抹慌乱,腾地起身跑人。
刚跨出没两步,头皮一紧,直击灵魂的锐痛霎时涌遍四肢百骸,魏植瞳孔骤缩,整张脸拧成一团,痛苦的哀嚎声引来不少人侧目。
“周雨晚,你他妈有病啊!”魏植骂骂咧咧。
他头发短,不好抓,眼看即将从她指缝溜走,周雨晚直接一脚踹向他后腰,魏植重心不稳往前扑,膝盖骨重重着地的声响震耳,女生们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女生恻隐之心泛滥,想伸手拉他。
周雨晚却快一步,双手扣紧他两条胳膊向后拧,膝盖压住他腰背,将人牢牢钉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班主任见状,赶紧过来拉架,却被周雨晚抬头一个冷厉的眼神唬住。
“有事好好说,不准动手!”女班主任出声。
周雨晚充耳不闻,收紧了力道,愣是让魏植嗷嗷大叫好几声。
冷声质问:“魏植,敢把你发网上的那些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次么?”
“我说什么了我!”他梗着涨红的脖子狡辩。
“这我其中一个妞,又嫩又水灵,随便碰一下,就会受不了地嘤嘤哭出来……”
说到这里,周雨晚瞥一眼刚刚打算拉魏植起来的女生。
不出所料,那女生满眼写着不可置信,双手捂嘴,胸腔上下起伏着。
这一带突如死一般的寂静。
女班主任拧眉,表情严肃。
周雨晚视线飘向她,“这个看着一本正经,其实骚得要命,成天穿黑丝晃来晃去,胸挺大,估计跟不少男人都搞过。”
“哦,还有一个外号‘周妲己’的bitch,挺出名的小网红,明码标价出来卖,还要装清高,挂、牌、坊。”
她一字一顿,每加重一个字音,就加重一分力道。
见他像条案板上的鱼奋力挣扎,把脸憋成了猪肝色,周雨晚轻嘲:
“魏植,虽说你从高一追我到高三,你示好一次,我拒绝一次,但你犯不着搭上自己,也要造谣搞臭我吧?是觉得你躲在网络后,没人能捉到你,还是觉得你只手遮天,捏造事实诽谤他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的天,她在说些什么?魏植怎么可能会说那些话?”
学生们窃窃私语。
“对啊,魏班长一直都挺好,挺文静善良的,真看不出是这样的人。”
“雪儿,他真这么说么?”
被称作“雪儿”的女生一个激灵,回了神,捂在嘴上的手渐渐松开。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在魏植大声辩驳“我没说过,是她污蔑我”的话语中,作为他女友,她选择了沉默。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几乎是瞬间,大雨瓢泼而下,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场上比赛还在继续,双方比分僵持不下,随这场蓄谋许久的狂风暴雨,进入紧张激烈的白热化阶段。
一时间,场面热闹嘈杂,把教导主任也吸引过来。
魏植恼羞成怒:“你有证据吗?在这里胡说八道!”
“证据?”周雨晚捏着透明密封袋的一角,把手机亮给他看,“这个,够不够?”
“怎么会?!”他错愕,恍然记起了什么,急速转头望向绿茵场,脸色刷地惨白,“难怪他今天突然找我借手机……他为什么帮你?你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周雨晚饶有兴味地掠一眼球场。
闪电在天际划过一抹亮光,也在商渡一张骨相绝佳的浓颜脸上,打出漂亮的光影明暗。
他又进一球,全场呼声高涨,队友们张大双臂涌上前,将他团团抱住。
他抬手轻吻左手指根,振臂做庆祝动作的同时,眼睫一掀,两人今天第二次对视。
雨水肆无忌惮地浇打在少年劲瘦轻健的身躯上,他扬着下巴,倨傲地盯回她,野心勃勃,暗流涌动,像深浓夜色中,某种凶猛野兽的眼睛。
“人不轻狂枉少年。”
大脑突然蹦出这一句。
周雨晚眯了下眼,信口胡诌:“他想泡我咯。”
教导主任排除万难挤进来,叫上女班主任,强行把她和魏植分开,一人架着一个押向办公室。
女班主任心里有事,魂不守舍的,周雨晚轻轻一挣就撇开了她的手。
“商渡!”解说员亢奋激昂的声音乍响,“商渡拿球!”
即将迈出的步子骤停,周雨晚回头。
雨幕大到模糊视线,被洇成深色的绿茵场上,少年在重重包夹围堵下,疾驰如风,身形似电。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瞬息间,揪紧了所有观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现场出奇静默。
随他速度一并递增的,还有解说员的语速和处在破音边缘的高分贝:
“他独闯龙潭,过掉三中后防——Goal!Goooal!!!”
“啊啊啊!!!——”
“鹏里!必胜!!!——”
“商渡!牛逼!!!——”
全场沸腾!
这一天,是20XX年10月26日,周一。
商渡因一脚倒挂金钩致敬梅西而一战成名。
狂热的欢呼和掌声一洗台风天的沉郁滞闷,他被众人簇拥其中,笑意懒懒地挂在唇角,灿亮眸光第三次落向观众席。
那里空无一人。
周雨晚早已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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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痕
再从警局出来,晚自习已经结束了。
雨还在下,雨势有所减缓。
周雨晚自认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学生,但她确实是个成绩尚可的好学生。
一整天过得乱糟糟的,还记得要返校,捎上作业回家。
“晚晚,”从储物柜中取包时,柯思萌找她搭话,“你今天真的超勇的!居然就这么把事情给说出来了,还直接动手抓人。”
周雨晚歪头,给右耳戴上一只蓝牙耳机,“他敢做,我还不敢说,不敢反击?”
“你当然得反击呀!不过……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要让我知道了,我铁定撸起袖子,帮你把魏植揍得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柯思萌是包子脸,唇瓣张张合合,微露两颗可爱的小兔牙,扬着拳头,鼓着腮帮,义愤填膺地说出这段话,像只奶凶奶凶的兔子,完全没有杀伤力。
周雨晚拎包反手甩在背上,抬步往外走,话说得半真半假:“嗯,下次一定。”
她个高,腿长,步子一旦迈大点,柯思萌得把小短腿抡飞才能跟上,“魏植在我们学校风评挺好,还长得斯斯文文的……真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高一上学期,我跟他同班时,他还纯得跟小绵羊似的。现在,说是高三压力大,所以靠造人黄谣来发泄……真是有病。”
周雨晚淡声说着。
“叮咚。”
手机进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她拿出手机来看。
S:【看我进球没】
鱼丸:【没】
S:【撒谎】
周雨晚舔了下唇瓣,懒得狡辩了:
【行,我看了】
【你踢球露胳膊露腿露腹肌不就给人看的?】
S:【……】
鱼丸:【说不定还是特地给我看的】
大概是这话戳着他了,他没否认,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转而问她另一件事:【你弄完了?我接你】
鱼丸:【不用】
刚把消息发出,柯思萌突然激动地大叫了声“商渡”,抓着她胳膊拉扯两下,周雨晚险些被她吓到,一抬头,就隔着沙沙作响的雨帘,见他们一行人从对面那栋楼下来。
楼道灯亮着,一群身着私高校供服的少男少女,松松懒懒,说说笑笑,扑面而来的蓬勃朝气和青春荷尔蒙气息。
那是商渡现在的交友圈子。
男生叫做赵丞,和他一样是校足球队的,也同是二代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儿。
至于那俩女生,周雨晚不了解,只看出她们一个齐肩发,一个有酒窝,长得都还挺养眼。
商渡走在后面,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单肩挂着包,手抄兜里,另只手拿一部手机,略显沉默地垂眼看屏幕。
不知是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挺帅,挺带感,在这样朦胧湿凉的雨夜里,氛围感很足。
“他居然也会来学校上晚自习?我还以为他们学神是不用学习的呢。”
柯思萌声调渐渐走高,眼里是藏不住的崇拜。
“他真的好酷啊!高富帅,尖子生,今天下午他那场球赛真的精彩到爆,网上都传疯了!一堆人在评论区里追着叫‘少爷’‘老公’的。我还听说,他家住在寸金寸土的万曦湖那边,一平起码二三十万呢。”
万曦湖豪宅区位处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周边配套设施完备,资源丰富,历来是资本趋之若鹜的价值高地。
能住在那一带的,毫无疑问,是传说中,掌握了80%财富的那些高净值人士。
“万曦湖……”周雨晚皱了下眉,“听谁说的?”
柯思萌努嘴:“大家都这么说,甚至有人想跟踪他,好奇他家是不是真这么有钱,又是绿茵足球场,又是泳池红土场的。这年头,多的是拜金又仇富的人。”
“无聊。”
吐槽完毕,周雨晚眼看他们下了楼,一一打开透明伞面。
商渡兀自撑伞走,拇指敲在手机屏幕上。
暗弱的屏幕光在他下颌落了一道,勾勒出清晰利落的线条。
很快,周雨晚手机“叮咚”一声,收到消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她当然没忘。
这是那件事发生后,两人关系生疏的这两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寻求帮助。
他答应帮她调查是谁在小网站造她黄谣,而她则要答应他一件事。
鱼丸:【你想要什么】
她问得直白,等他给出答案。
清脆的笑闹声轻响,周雨晚抬眼,看到他颀长背影的下一秒,就见酒窝女生突然被同行的齐肩发女生一推,惊呼着往他那边倒过去。
小皮鞋踩践水洼,溅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商渡反应很快,敲击手机键盘的动作突然中断,手机在掌心一转,往前刚好抵着那女生后腰,她的及腰发拂过他裸.露的手臂,周雨晚眯了下眼,商渡不动声色挪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
女生愣了下,勉强站稳,讪笑着连连鞠躬道歉,赶忙回到齐肩发女生伞下,笑骂着拍了拍她肩膀,模样娇俏可爱。
周雨晚眨眼。
“他俩好像真有戏诶。”
柯思萌悄咪咪地说,一副揶揄看戏的模样。
“殷璇在我们学校也挺有名的,长得漂亮成绩好,典型的一个乖乖女学霸。有人说她在追商渡,看样子,两人在一起是迟早的事。真羡慕商渡的未来女友啊,相当于得了一个免费家教。”
“……”蓦然想起中考那年潮闷的夏季,周雨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那可真是个小倒霉蛋。”
许是雨夜太静,他们前后两拨人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走在斜前方的商渡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眺一眼。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湿淋淋的空气中碰撞。
昏黄街灯混着斑斓霓虹倒映在地面积水上,再映入两双湿润的眸。
耳机里唱着Sabrina Claudio的《Belong to You》:
“I want you mental and physically
I belong to you, you, you……”
缠绵迷幻的曲调敲击耳膜,水腥气随雨雾弥漫,模糊了整座城市,也模糊了她的视野。
周雨晚有片刻恍惚。
忽觉掌中手机一震,屏幕亮起,弹出回复:
【你】
想要你。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静。
前面一行人渐渐停步,沿街店铺早已关门打烊,玻璃橱窗清晰如镜,映出几人的瘦长身影。
周雨晚偏头,目光落在玻璃上,隔着几米的距离,和前方的商渡交错,纠缠。
柔软白皙的胳膊自然垂落在身侧,腕骨细瘦,四根手指弯下去,悄无声息地,比了个中指,冲着他。
挺个性,也挺嚣张。
商渡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憋着股特招人的痞坏劲儿。
S:【小倒霉蛋】
看到这句,周雨晚无语地抿了抿嘴。
偷听她们说话不算,还故意吓唬她,是吧?
商渡他们叫的网约车到了,周雨晚和柯思萌看着他们一行人收伞上车。
他俨然不想和他们一同挤在后排,直接上副驾。
留下两个女生和赵丞坐进后座。
柯思萌用手挡着,在周雨晚耳边小声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殷璇好像有点失落。”
“是么?”她不甚在意,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编辑消息,只想问清一件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商渡没回复她,这件事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搁置着。
雨天打车不易,柯思萌见她前面还有二三十号乘客在排队等网约车接单,有点不忍:
“晚晚,要不你搭公交地铁回去?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你到家都什么时候了。而且,外面还下着雨呢,小心淋雨着凉。”
周雨晚低头把玩手机,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皮,“宝,可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好命,学校离家只有两个站的。”
“所以你住哪来着?”
“……”
回想起柯思萌说起商渡时,那一脸花痴的崇拜模样,周雨晚转了下伞。
伞面雨珠骨碌碌滚落,坠入积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说出来,吓死你啊。”
“真的假的?”柯思萌一脸天真,“别跟我说,你住火星上啊。”
“……”周雨晚诓她,“我住天上,下凡渡劫来的。”
“渡情劫?”柯思萌挤眉弄眼地调侃她。
“是啊,”她敢问,周雨晚敢答,伸手,故意用手机挑起她下巴,眼睛像放电,“三生石上注定你我有一段情缘未了。”
柯思萌耳朵一热,忸怩地拿开她的手,“是你跟哪个大帅哥有情缘才对吧?”
“比如?”
“比如……”
柯思萌摸着下巴,帮她作参考。
“赵丞?长得挺帅,身材也不错,就是有点渣。要不,胥余?1班的大学霸,虽说跟商渡比,还是差了点……唉,可惜商渡有殷璇,否则,我觉得你俩就颜值来说,还挺——”
这个“配”字还在唇齿间游荡,倏忽想起,两人颜值虽高,但周雨晚性子冷淡暴烈又尖锐,要是再搭上商渡那么招摇带劲的人,其威力不亚于火星撞地球,是要世界大乱的。
“算了,”柯思萌改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恍然道,“我有个堂哥还挺帅的,人也好——”
眼看她刹不住这个话题,周雨晚探头望一眼。
公交车姗姗来迟。
她招手拦车,催促她:“思萌,你车来了,快回去吧。”
“啊,好。”柯思萌慌慌张张上了车,“晚晚,下次我再把我堂哥介绍给你认识呀!他真的不错的——”
公交车门“哗啦”一下合上,周雨晚目送她离开。
雨势在这一刻陡然变大,入夜后,气温愈发低冷,短袖短裙的夏季校服几乎没有御寒能力,她搓了搓泛凉的胳膊,抱着臂,懒洋洋地回檐下等着。
有点饿。
隔壁是一家亮灯的7-11,玻璃在冷热交替中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关东煮咕嘟嘟地沸腾,香味从门缝溢出来。
收伞,走进去。
挑一盒口香糖,再要一碗咖喱鱼蛋,结账。
她坐在落地窗边的位子上,捻着签子,一颗一颗戳着鱼蛋,温温吞吞地吃。
前后不过五分钟,街边往来的人和车走走停停,一束光划破雨幕,转眸看去,一辆黑色轿车低调沉稳地停在店门口,打双闪,把雨丝刷得晶亮。
手机铃声响起。
没备注,号码却眼熟。
接听。
“上车。”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通过AirPods,低低震进耳朵里,很好听,如淙淙流水,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说着话的同时,后座车窗摇下来。
商渡出现在那,姿态是懒散的,衬衫领口敞着,喉结锁骨露着。
光线太暗,加上右耳边手机的遮挡,其实不太能看清他的面容。
但是,露出的下颌线是棱角分明的,抓握手机的那只手很白,骨节修长分明,青筋遒劲有力。
“你不是走了吗?”周雨晚问他。
“说了来接你。”
所以,他还是绕回来了。
“随便吧。”
周雨晚不跟他争。
留在这儿浪费时间受冻挨饿,也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你顺路。”
囫囵吃完最后一颗鱼蛋,她收起垃圾丢进垃圾桶,推门出去,连伞都懒得开,小跑到后座门边,开车门上车。
“砰!”
车门甩上,风雨被隔绝在外。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只隔着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
他掐断电话,手往下落,随性地耷在敞开的两腿间。
周雨晚拨掉肩发上沾着的一点雨珠,离得近了,才注意到,在他左手无名指根,牢牢卡着一枚银素戒。
音乐跳到Isabel LaRosa的《i''''m yours》:
“We''''re getting closer, inches away
Loseposure, favorite mistake……”
歌声靡靡,缱绻,拉扯。
狭小空间里,暧昧随气温一点、一点攀升。
车子一往无前地冲进雨夜。
他一句话,把微妙的气氛推向高潮——
“我来接你,跟顺不顺路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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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雨痕
“那跟什么有关?”她问。
脑细胞在警局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现在压根懒得动脑去细品他话里话外的深意。
大概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商渡也懒慢:“你猜?”
“不猜。”她恹恹地靠向椅背,扭头看他,“你今晚不住万曦湖那边?”
“嗯,晚点我回公寓。”
“挺好。”
万曦湖虽说交通便利,四通八达,距鹏里私高车程不过十六分钟。
可要是搭乘地铁,再算上走路,起码得四十分钟——估计开发这片拥有顶级资源的核心富人区时,压根没人会想到,住户竟然没有配置私家车出行吧。
为了出行方便省时间,也因为商渡家里人想培养他的独立意识和能力,一上高中,他便从家里搬出来,住进学校附近的一套公寓里,偶尔才回一次万曦湖那边的名雅豪园。
商渡:“以前问你要不要搬过来,你拒绝了。”
昏暗中,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雨晚莫名一阵脸热,别过头去,“我自己有家,干嘛搬你那儿。”
这话挺有意思。
商渡挑了下眉,倒没戳穿她。
手机“叮咚”作响,周雨晚按亮屏幕。
【市应急、气象、教育部门提醒:受超强台风“贝碧嘉”影响,我市10月26-27日有狂风暴雨,27日停课一天,请市民加强防御。】①
正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高三时期,难得多出一天假期,群里简直炸开锅,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刷,没个完。
她嫌烦,直接开静音,屏蔽了震动。
余光里,商渡也在看手机,左胳膊拄在车窗边,支着头,薄薄的眼皮半耷着,屏幕光映入眼瞳中,也依稀落了一道在他无名指根的那枚银戒上。
她瞄两眼,开口打破沉闷:“你进球后,吻的是那枚戒指?”
听到她问,商渡偏头看一眼戒指,低低地“嗯”一声。
手机进微信消息的提示音跟着响,他目光重新落回手机上。
周雨晚斜眼瞥去,只模糊看到对方是粉色头像,具体的图案看不清,感觉像是女生。
他给那女生回信,按键的声音轻而富有节奏感。
周雨晚收回眼,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腰背,不自觉绷直了些。
不久前,才目睹过他和殷璇那些微妙又不失暧昧的小互动,她挺难不把她和这个粉色头像联系在一起的。
“那个女孩子送的?”她问。
脸转向车窗的方向,看玻璃挂满雨珠,斑驳,闪耀。
路面积水构筑出这座繁华不夜城的虚影,假得认真而空虚。
“什么?”他反问,像是没听清她的问题。
“没什么。”周雨晚懒得问了,再开口,话里夹带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婚戒才戴无名指上。”
“嗯。”他浑然不在意,语气也随意,“以前戴着不合适,没想到现在戴无名指上刚刚好。”
还以前呢,说得好像他和殷璇认识了很久似的,横竖不过高中这两年多。
周雨晚撇撇嘴,双臂环胸,翘起右腿叠在左腿上。
柯思萌才说过,他俩在一起是迟早的事,他现在就把“婚戒”戴上了,再想想不久前,她问他想要什么,他回她一个“你”字……
离谱。
周雨晚白眼一翻,忍不住鄙夷地吐出个“渣”字。
“谁渣?”他俨然没跟上她脑回路。
周雨晚不吭声。
车子开进名雅豪园,到一幢独栋别墅外停下。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得又响又密。
天空黢黑,活像一口大锅被揭开盖子,雨水从洞口倾倒而下,要把世界淹没。
推门下车前,她多问一句:“要不你还是在家住一晚吧。”
她说的是万曦湖。
在她的理解里,公寓不过是他的临时住所,有人的地方才叫家。
他在外面住得再久,迟早都是要回到万曦湖这边的。
商渡收起手机,偏头,好整以暇睨着她,“你想我回去?”
两句对话,像极一个深闺怨妇,苦口婆心地劝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回家。
“砰!”
周雨晚下车关上门。
狗东西爱回不回,关她屁事。
雨大到让人来不及撑伞,就被淋了一身湿。
周雨晚推开镂空雕花的院门,沿径小跑到别墅檐下,小皮鞋踩着雨水,带起些微沙尘附着在白色高筒袜上。
车灯打她摆荡的裙边,和骨肉匀停的长腿一晃而过。
她回头,黑色轿车掉头离开。
车窗后,是商渡那张立体深邃的英俊脸庞,眸光自下而上掀起,对上她的眼。
她喉咙一紧,拢起双腿,膝盖轻擦碰。
屋内有人,灯光稀稀拉拉开了几盏,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喘声此起彼伏地响。
就在客厅,在那一组欧洲进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上。
周雨晚见怪不怪,“砰”一声巨响甩上门,湿透的袜子在湿透的小皮鞋里滑出古怪的呱唧声,踢踢踏踏地往二楼走去。
刻意闹出的动静,果然引起了那对露水夫妻的注意。
先是女人的惊叫,而后是男人兴致被打断的怒火:“周雨晚,你就不能安静点!”
“周总,您当着一个未成年的面,上演活春宫,似乎也不太合适。”
周雨晚冷嘲,罔顾周牧的不悦呵责,和那女人惺惺作态的劝和,径自上楼回房间。
门一锁,开辟出一个独属于她的小世界。
房间是极简的ins风装修,物件却很多:
堆在角落里,尚未来得及拆开的五六个快递盒;架子上用于拍摄的摄像机和镜头、三脚架,补光灯和打光板;满桌品牌方赠送的护肤品及化妆品;只穿一个小时,拍完照便换下丢到床上的连衣裙,还有颓然趴在椅子上的小吊带……
东零西落,摆放杂乱。
她不擅打扫整理,也不爱别人擅闯她的世界,乱动她东西。所以,久久才让阿姨帮忙打扫一次。
“啪嗒”两下踢开鞋子,再“啪”一下随手把包甩地上,估摸着楼下那两位已经进入正题了,周雨晚播一首Tinashe的《Throw A Fit》,音响轰得震天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
扯开厚重的遮光帘,朝外望一眼。
时间愈晚,风雨愈烈,门窗嗡嗡地震。
对面那幢别墅漆黑一片,只剩路灯静幽幽地亮,在玻璃晕出迷离的昏黄光线。
那里就是商渡的家。
是二三十年前,商瑾周和余曼这对豪门夫妇,在鹏市置办的房产之一。
他们搬进那里没多久,周牧就携新婚妻子陆卿晚入住隔壁房屋,即二人的婚房。
从此,两家人成为邻居,互帮互助,相互关照。
时至今日,仍保持着和睦友善的邻里关系,逢年过节会到对方家走动走动。
不过,自打商渡离家,住进学校附近的公寓后,两家的往来便逐渐减少了。
原因无他,大人都忙碌,商渡和周雨晚这条线又断了,两家自然没什么机会碰面约聚,加深感情。
比如现在,商瑾周和余曼出差,商渡也不在,眺着对面那幢空无一人的豪华别墅,说实话,周雨晚突然有些寂寞。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
*
凌晨三点,她醒了一次。
饿醒的。
开始后悔因为偷懒,而省去一顿晚餐。
掀被下床,到楼下厨房觅食。
周牧和陆卿晚不常在家,家中阿姨一般只用负责周雨晚的饮食。
她嘴巴挑剔,吃得却简单,通常一顿轻食沙拉便解决一餐。
冰箱里存储的生鲜食材不少。
周雨晚洗了根水果黄瓜生啃,楼梯传来动静,是周牧带回的女人要下楼离开了。
周牧浑归浑,仅有的分寸,不过是从不让那些女人在家里过夜,免得她们心存妄念,以为自己有所不同,妄图破坏他稳固又和谐的家庭生活。
“76号,出门记得顺便把垃圾扔了。”
少女冷淡的声嗓在身后响起,女人回头,一眼看到她,呼吸渐渐凝住,因为紧张,因为惊艳,也因为自叹弗如的自卑。
正值花期的少女,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懒恹恹地靠在墙边,无论是那一头凌乱却生命力旺盛的茂密秀发,还是那一具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凹凸有致的身体,抑或是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都足以让人挪不开眼。
饱满红唇抵着翠绿的黄瓜,一口下去,脆生生,湿津津。
女人抓在包上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什么76号?”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应该是他第76个情人。演技跟前几个比差了点,不过,”周雨晚上下打量一遍,“身材还行。”
放下话,她挺身从墙上起来,没管女人煞白的脸色,转身回楼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再下楼。
一楼客厅的垃圾桶已经清过一次,套上了新的垃圾袋。
不用看到男女事后残留的纸巾和套,周雨晚对此表示满意。
今年这场台风不算优秀,来得猛,去得快,不足以支撑起一天的假期。
气象台一早便解除台风蓝色预警,学校那边动作也快,提醒学生下午返校上课。
原以为柯思萌说要给她介绍男人,不过是随口说说打嘴炮。
哪知,这孩子太实诚,短短一个钟,便非常高效地攒了一个局。
时间定于周日晚,在后海挺出名的一条酒吧街。
那边近海,可以惬意地喝喝小酒,吹吹风,眺望对岸霓虹闪烁的港城。
周雨晚不打算去。
可下楼上体育课的空当,在楼梯口迎面撞见殷璇和她的齐肩发朋友,听她们嬉嬉闹闹地说起,今年商渡十八岁生日,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就是那擦肩而过的瞬间,也是她改变主意的瞬间。
“去吧。”周雨晚说。
约定好的事,她一般不会爽约。
周日当晚,柯思萌刚到清吧门口,就见周雨晚从停靠街边一辆的士下来。
红色鱼骨抹胸,搭配黑色高腰热裤和过膝靴,乌发红唇,肤白貌美,遥遥睇一眼,视线便被她牢牢抓住,挪不开。
柯思萌目瞪口呆地看她走来,目光在她勾人的电眼、晃动的大圆圈耳环,和她舒展的天鹅颈、摇曳生姿的沙漏型身段之间,来回转动,突生美不胜收的感慨。
不止她,往来路人也为她驻足侧目。
“You are so hot.”柯思萌喃喃。
周雨晚没个正经地用食指挑她下巴,指根的骷髅戒指打眼,“喜欢?要不跟姐姐谈一段?”
“啊!~”柯思萌羞涩又抓狂地捂着脸,“晚晚,你别逗我了。”
周雨晚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揽住她肩膀,带她往里走。
柯思萌是在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手的。
肌肤光滑白皙,手指骨感细长,偏偏叠搭戴满了戒指,几乎快看不清她指骨的形状。
“你戴了好多戒指哦。”柯思萌说。
“嗯。”
商渡有他的“婚戒”,那她周雨晚也不是等闲之辈。
别说左手无名指了,另外九根手指,她也不放过,统统都要戴上亮闪闪的戒指手饰。
清吧偏暗,灯光慢悠悠地晃,营造出松弛暗昧的氛围。
柯思萌堂哥开了卡,一楼临近落地窗的位置,能看到灯红酒绿的街景。
她们到的时候,卡上已经坐了三个男生。
都是外国语学校的,同高三。
几人简短做了个自我介绍。
心知这次聚会的主角是谁,都暗戳戳地撮合周雨晚和柯承宣坐一起。
柯承宣即柯思萌的堂哥,打一眼就是高冷禁欲那挂的。
肌肤白净,身形修长,穿着简约宽松的白T和灰色衬衫外套,搭配一条水洗牛仔裤。
干净冷淡的气质,在这醉生梦死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惹眼。
饶是被商渡那张祸国殃民的帅脸,生生拔高了审美阈值的周雨晚,也不得不承认,柯思萌很够朋友,有高质量的帅哥,她是真不藏着掖着。
周雨晚不是话多的人。
柯承宣大多时候也是沉默地喝酒,只偶尔在听他们说笑时,心慵意懒地扯一下唇角。
估计和她一样,都是被柯思萌强行凑一起的。
“世界上最大的荒漠,不是撒哈拉沙漠,而是南极冰川。”
柯承宣忽然开口,声音被酒浸过,低沉悦耳。
周雨晚起先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意识到,他在同她说话,“教科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他挑起眼帘,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她脸上,“教科书上怎么说?”
“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是——”
到这里,周雨晚才恍然,他方才说的是“荒漠”,而不是“沙漠”。
被他摆了一道。
周雨晚失笑,端起啤酒杯喝一口,瞥见他的屏幕,才知道他在浏览她的ins。
画面停在她在撒哈拉沙漠拍摄的照片上。
那是去年暑假的事,商渡计划穿越撒哈拉沙漠。
他是个敢想敢做敢冒险,胆大心细有谋划的人。
出发前半个月,问周雨晚要不要一起。
她那时已经很久不曾主动联系他了,接到他的邀约,不过纠结了半分钟,便应承下来。
不过,她怕晒,不打算陪他全程。
只想去拍些照片和视频,发在ins、wb和油管等平台,涨涨人气吸吸粉——毕竟她是一个颜值博主。
商渡随她便,联系了人,做好一切准备,让她捎上行李出发。
他们在非洲,看成千上万的角马、斑马和羚羊向北迁徙;看狮群和非洲水牛群殊死搏斗;还曾登上乞力马扎罗山,看赤道终年不化的冰雪。
商渡是个天赋异禀的摄影师,帮她拍了不少片,光影构图和角度都无可挑剔,是随便一张都能拿去参加国际比赛的程度。
真正开车自驾进沙漠前一晚,一行人围坐在篝火边,喝酒聊天看星星。
蓝牙音响在播放陈奕迅的《当这地球没有花》。
酒酣耳热,火光将人肌肤烘得泛红。
周雨晚盘腿坐在毯子上,困倦地耷拉着眼皮,身形忽然晃了一下,一只手极快地握住她肩膀,将她扶起。
她在那一秒清醒,嗅到空气里淡淡的男性木质香和酒精味,惺忪睡眼轻抬,看向身旁的人。
“醉了?”商渡轻声问她,火光在他锐亮的眼眸里跳跃,也勾出他面部干净流畅的线条。
他左手搭在她臂膀上,右手松松地捏一罐啤酒,手指骨节分明,好看得过分。
她盯了好一会儿,缓慢摇头。
他的手从她身上挪开,撑在身后,另只手撂下啤酒罐,摸向一旁的冲锋衣,语气透着股无所吊谓的随性:
“送你样东西。”
她开始警惕:“想整蛊我啊?”
他倨傲地斜她一眼,轻嗤:“没点信任。”
随即摸出个盒子,抛进她怀里,“喏。”
周雨晚接住盒子,半信半疑地瞄他。
看他拎起啤酒罐不紧不慢地喝着,碎发被夜风拂动,帅得漫不经心,野性恣意。
她缓缓打开盒子,天然野生海水珠的温润光泽映入眼帘那一刻——
“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肯珍惜我吗?”
歌里这么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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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雨痕
商渡送的那颗珍珠,不算大,但胜在圆润无暇有光泽。
若是多几颗还好,她可以做成耳饰手链或项链。
奈何他只送这独一无二的一颗。
她一琢磨,干脆做成戒指,现在就戴在她右手中指上,柔润的珍珠和细闪的碎钻交相呼应。
“关注我,给我点赞没?”周雨晚戏谑地问,下巴抬了抬,指向柯承宣的手机。
“Sure.”柯承宣应得坦然,手机屏幕朝上,直接摊在桌面,“思萌说你挺有名的,我就去搜了一下你的ins。”
周雨晚的指甲尖把玻璃酒杯敲出笃笃声,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确实。”柯承宣说,目光在她的纤纤玉指逗留几秒,“既然好奇你到底有多少枚戒指,我应该直接问你。”
“……”
对比起他们一行人随性简约的打扮,她这一身,的确有种用力过猛的浮夸。
在这种清吧里格格不入,倒是适合去夜店蹦迪,或者在棋牌麻将桌上极尽可能地炫耀满手高奢饰品。
“你这组在撒哈拉沙漠拍摄的照片不错。”
柯承宣滑动屏幕,翻看一张张图片。
周雨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她的美照上,而是为了组合拼图好看,特地附上的几张风景照上。
他两指一划,把风景照放大,观察图片细节。
周雨晚:“我有附上摄影师的ID。”
“Smithereens团队的Sander,我知道他。”柯承宣说。
Smithereens是一个海内外粉丝量上亿的摄影团队,以生产高清高质量的图片和视频出名,平时也接商业广告、宣传片拍摄。
团队于两年前,由创始人Sander组建。成员共10人,涉及不同年龄、肤色、种族和地区。
“他挺神秘的。”
聊起他,柯承宣的话明显变多了。
“私信评论基本不看不回,偶尔上线一次,也只是发布作品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能和他合作,是现实里认识的朋友么?”
“嗯。”周雨晚轻声,“你想跟他认识一下?”
柯承宣嘴角微弯,熄灭屏幕的动作,也意味着他开始认真和她交谈,转头,整晚下来,第一次拿正眼看她,“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现实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
周雨晚斟酌着用词。
余光晃过一抹打眼的红色车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超跑特有的轰鸣声浪隐隐震进来,鼓动敏感的耳膜。
在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豪车。
买的、租的、借的,为了装逼,为了泡妞,偶尔也会碰到真的富家公子哥过来找乐子。
周雨晚没那么重的好奇心。
然而,那时却鬼迷心窍地,透过落地窗,分神瞥去一眼。
宽敞整洁的街道静静伏在夜幕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染亮一排排漆光锃亮的豪车。
往来人车川流不息,三四个十八岁模样的少年或站,或蹲,或插兜,或抽烟玩手机,松松散散地聚在路边闲聊,火光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
红色法拉利靠边停车。
蹲在路边的一个少年弃了烟蒂,起身,仿佛久等不耐的躁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安抚。
蝴蝶门斜向扬起,副驾位处另一侧,周雨晚看不清,但她分明看到,从主驾下来的那个人,是赵丞。
他撩开紫色卫衣兜帽,绕过车头往路肩那边走。
街边几个少年像是找到了领袖,不约而同向车边靠拢。
标有“FEELING CLUB”花体字样的广告牌闪动红蓝.灯光,像某种致命警告。
车门落下去,清吧落地窗外的游人散开。
从副驾下来的那人,轮廓在一晃而过的车灯里,有过一瞬明晰。
“Cause like, damn, move out my way
Got new moneyin', bitch, stack my pape
……”
清吧里,《Step Back!》的鼓点劲爆,抓耳,压迫感十足。
街对面,他反扣鸭舌帽,随手把黑白配色的棒球外套搭肩上,身上是一件宽松的白色无袖T恤,肩膀宽阔平直,手臂肌肉紧实遒劲。
旁人拥上前,递给他一支烟。
他伸手接过,香烟在指尖一转,抵进唇间,懒懒地叼着。
“嚓!”猩红火光乍亮。
旁人拢着火机,打着火,小心翼翼送到他跟前。
他低头,颈间叠戴的古巴链荡下来,长睫轻垂,在眼下投出阴影。挺鼻,薄唇,典型的西方骨相浓颜脸。
烟草燃烧,火机暗灭,他吸一口,凸起的喉结耸动,拿开烟,呼出的烟气在风中缭绕消散。
无名指根那枚标志性的银素戒,反射一抹寓意危险的红光。
这是她熟悉,却不曾见过的,他的模样——痞坏,浪荡,招摇,带感。
简单几个动作,就撩得人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太多人的眼球被他抓住,脚步都放慢,像是一瞬间世界被按下慢速键。
有人实在按耐不住,拿着手机上前搭讪。
周雨晚的沉默被这桌另几人所察觉,纷纷偏头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这么巧的吗?!”柯思萌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居然在这儿都能碰见商渡他们。”
“还真是……”桌对面的蓝T男生说,“那几个都是你们学校足球队的吧?”
“你竟然知道!”柯思萌再次震惊。
“你们校足球队不是夺冠了么?那场总决赛,我们学校挺多人逃课去看的,网上也有直播和剪辑。那个商渡……”蓝T男拿下巴指向街对面,“不就因为这场球赛火的?”
“他一直很火的好吗?只是之前比较低调,没出圈而已。”
出于迷妹心态,柯思萌是一定要帮商渡说话的。
“对他来说,这种校级、国家级奖项都不算什么了,他可是拿过不少国际大奖的。以他的水平,国内外名校简直随便挑,也就是无聊想再玩玩,才跟着升高三。否则,他早提前上大学去了。”
“真这么牛掰?”
对面那俩男生将信将疑。
柯思萌撇撇嘴,都懒得跟他们说话了。
“他是个混蛋。”周雨晚说。
声音一旦低缓下来,便显出几分轻柔旖旎,被鼓噪的乐音一压,听不真切。
他们没注意听,柯承宣离得近,听清楚了,又好像不太明白,“你说的是Sander?”
“不然还有谁?”周雨晚反问。
柯承宣斜一眼,示意街对面的那群人,“那里某一位。”
周雨晚语气挺淡:“没差。”
商渡他们在夜店门口逗留了半根烟的功夫,一辆的士靠近,停下,四个女生从车上下来。
其中两个是周雨晚没见过的面孔。
另两个,一个是顾紫琼,也就是那个跟殷璇形影不离的齐肩发女生;一个,正是殷璇本人。
她梳着半扎鸡毛头,穿一袭富有设计感的金属吊带白裙。
腰背挺得笔直,蝴蝶骨纤弱瘦薄,比起出来夜蒲的,更像是要上台表演一曲芭蕾舞。
的士驶离,车灯打她身上一带而过,陡然生出一股纸醉金迷白月光的迷离氛围。
“他们是来庆祝足球联赛夺冠的吧?”柯思萌猜测。
周雨晚看着殷璇走到商渡身侧,垫脚凑向他,说了些什么。
商渡姿态始终懒散,一手抄兜里,一手捏着烟,没半点弯身侧耳迁就她的意思。
抽完最后一口,掷了烟蒂,越过她,同赵丞说了句什么,一行人动身进“FEELING CLUB”。
赵丞抛车钥匙给门口的保安,让人帮忙泊车。
顾紫琼走快两步,挽住殷璇的手臂,笑闹间,故意拿肩膀撞了她一下。
殷璇不设防,往商渡的方向踉跄两步,好在平衡力不错,很快就站好,没真倒他身上。
“那个白裙子女生跟商渡是一对?”蓝T男问。
“暂时……应该……还不是。”柯思萌不确定道,“但看样子估计快了。”
说着,她碰了下周雨晚的手,这种八卦还是跟同校的人聊起来,才比较有意思。
“商渡的十八岁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猜,他们会在那时候在一起。”
周雨晚:“……”
那她是不是还得恭喜商渡,给她找了个挺漂亮的……嫂子?
“他们去的那个,是夜店吧?”柯思萌问柯承宣。
柯承宣凉凉地瞟她一眼,“你未成年。”
“他们也有人未成年呀。”柯思萌不服地噘起嘴,“凭什么他们就能进?”
周雨晚摩挲着右手中指的珍珠戒指,“你想进?”
柯思萌眼睛发亮:“你有办法?”
柯承宣眉头微蹙,狐疑瞥向她,“你也未成年?”
周雨晚的沉默,就是最简单直白的回答。
柯承宣挑眉,眼内划过一抹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她看着这么成熟,竟然还未成年。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试图打消她们的好奇心:“那家夜店采用会员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的。”
“哦。”
周雨晚答得漫不经意,显然没听进去,拿起手机,找到那个黄昏剪影的头像,噼里啪啦地输入:
【出来】
微信消息发出去,她起身出卡座。
“你去哪?”柯思萌问。
周雨晚不答,步履生风地朝外走。
见状,柯思萌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拿了东西跟上她。
“思萌!”柯承宣厉声叫她。
等了一阵,既不见商渡回信,也没见他从夜店里出来,周雨晚给他拨去一通电话,无人接。
躁闷的情绪在胸口不断累积,她垮着嘴角,收起手机,无视门口两个保安的打量,抬脚径直走进去。
“抱歉,”一名保安伸手拦在她身前,“请出示会员卡。”
周雨晚停步,双手环在身前,“不久前进去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挺高挺帅的,左手无名指还卡着枚戒指,你帮我把他叫出来。”
“这……”两个保安面面相觑,支支吾吾。
“我亲眼看着他带了几个女生进去,要是再晚一点,出事了,你们负责?”
周雨晚冷声冷语,锐利眼锋一扫,气势慑人。
都知道能出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保安拿不准她和那男人的身份与关系,有些为难,“他是……”
保安说着话的时候,柯思萌、柯承宣等人刚好追过来。
周雨晚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是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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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雨痕
收到消息,撂下卡上醉生梦死的乌合之众,商渡走出“FEELING CLUB”的通道,周雨晚的话正落下句号。
她抬眼,猝不及防同他打一照面。
才刚大言不惭地扯过谎,还被正主听个正着,竟丝毫不脸红,仍一副老神在在的拽姐模样,抱着臂,歪着头,端着精巧的下巴颏,直落落地睨着他。
柯思萌就挨在周雨晚身旁,藏不住事,反应出奇大,几乎是撞见商渡的瞬间,一记倒吸气声清晰响亮。
鹏外那俩男生同是一脸震惊加懵逼。
柯承宣双手插兜,置身事外,旁观这场气氛诡谲僵凝的局。
商渡扫她一眼,眼神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在她裸.露的大片白腻肌肤停一秒,又掠过她手上琳琅满目的戒指。
手机在掌心转半圈,揣回裤袋,上下两片薄唇一碰:
“怎么来了?”
“哇哦。”柯思萌没忍住,惊叹出声。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同他们搭话。
严格来说,是和周雨晚搭话。
那可是商渡啊!
万众瞩目,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神一般的存在!
“你能来,我们怎么不能来?”
周雨晚泰然自若地把问题抛回去,边暗忖柯思萌能不能支棱起来,有点志气。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毫无营养的两句拉扯,商渡被她逗乐了,“你也联赛夺冠?”
“……”那倒没有。
周雨晚撩着滑落肩头的长发,拨到身后,酷酷地撂下俩字:“约会。”
他眼眸轻眯一下,周身那股吊儿郎当的混蛋劲儿不觉间收敛两分,“跟谁?”
顶着他灼灼目光,周雨晚抬抬下巴,示意两米开外,隔岸观火的柯承宣,眼不带眨的,“男朋友。”
平地一声雷。
柯思萌消声了;鹏外那俩男生惊掉下巴;被囫囵塞了一口惊天大瓜的两个保安目瞪口呆。
柯承宣看似平静,吸进的一口气却凝在微微涨起的胸腔,瞳孔有轻微的放大。
商渡落去一眼。
电光石火间,将他细微反应洞若观火地纳入眼底,瞬间洞悉两人关系的同时,也理清了他们一行人的情况。
眉毛一挑,那种懒痞浪荡的劲儿又回来了。
甚至变本加厉地,边上前两步到她跟前,边脱下棒球服,给她披肩上。
衣服散发着干净清冽的松木香味,夹杂他淡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以及尚未消弭的一缕烟草酒精味。
残存的,属于他的体温,正亲密无间地裹住她泛凉的肢体。
周雨晚不动声色,眸光透过根根分明的长睫,勾着几分挑衅,直盯盯对上他眼睛。
他扯着两侧衣襟,往中间拢了拢。
两人距离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近到,她险些以为他的手,触碰到她胸口敞露的大片肌肤。
发丝被衣领压着,毛茸茸的,挠着她肩颈光滑细嫩的皮肤,一种不可言说的痒蔓开,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都有我这个老公了,还要男朋友啊?”
不紧不慢的调调,低醇磁性的嗓,把微扬的尾音,勾带出一抹暧昧旖旎的色彩。
像是情人间的喃喃低语。
周雨晚心神有一瞬飘忽,鲜艳饱满的红唇翕动,贝齿微露。
他垂眸,幽暗眼神在她唇上游移一秒,再抬起,她因紧张而抿唇,上齿暗暗咬着下唇肉。
半晌,才找回堪称溃不成军的一点气势,反驳他:
“你把男朋友的位置空出来,我不正好找人填上?”
“伶牙俐齿。”商渡一字一顿地评价,把她长发从衣领里拨出来,整理好了,手收回裤袋里,“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周雨晚暗自松一口气,悄悄同他拉开距离,额头朝夜店门口一指,“一起玩玩。”
“No.”商渡一口否决她的提议,“你不能进去。”
“那为什么你能,还有……”那几个女孩子也能。
周雨晚舌尖抵在门牙后,刹住后半句话。
商渡就没打算给她答案,边掏手机,边说:“时间不早了,我叫车送你们回去。”
这个“你们”,就挺有意思。
不仅周雨晚,连同柯思萌和另三个鹏外的男生,统统一并打包送走。
防止他们凑一起,群策群力,再接再厉地捣蛋。
周雨晚对他的鄙夷摆在脸上。
柯思萌却激动到双手捂嘴都压不住亢奋:“好贴心,竟然还帮我们叫车!”
“……”
如果哪天需要摇人打群架,周雨晚一定一定不会叫上她。
这个输人又输阵的猪队友。
“OK呀,”周雨晚也掏手机,葱白指尖点进通讯录,数字键弹出来,“那我看看,是该举报未成年进入营业性歌舞厅,还是该举报有消防安全隐患——”
“行。”知道她是不依不饶的性格,商渡懒得再同她掰扯了,一通电话打到赵丞那边去,让他出来。
没多大会儿,赵丞就裹挟着夜店特有的烟酒香水味,从通道里出来,先是看到柯承宣他们,再是看到商渡的背影。
走近一点,角度变换,这才瞧见与他对峙的周雨晚,以及她斜后方的柯思萌。
视线在周雨晚身上的棒球服定格几秒,赵丞再三确定不是自己喝多了看花眼,探头探脑地八卦了一嘴:
“什么情况这是?”
“你带他们进包厢。”商渡交代他,“记得把人看好了。”
“行。”赵丞答应得爽快,冲周雨晚那边招招手,让她们两个小姑娘跟上。
周雨晚这才满意地熄了手机屏幕,下意识揣进棒球服的口袋里。
刚动一步,落在身侧的手腕倏地被一只大手抓住。
她转头看他。
隔着一层布料,少年掌心的温热渗进来。
“聊两句。”他言简意赅。
周雨晚挺上道,回头跟柯承宣交代一句“好好看着你妹妹”,难得乖乖巧巧地任商渡牵着她走。
没去太远的地方,只是绕到“FEELING CLUB”后边的海滨栈道。
他在前,她在后,他把她细细一截手腕抓紧了,两人下台阶。
今晚风浪不算太大,但海水拍击礁石的声响依旧震撼。
高楼大厦不遗余力地上演璀璨绚丽的灯光秀,探照灯循环往复地扫射天空。
弯弯的上弦月倒映水中,海面游荡的船只亮着灯,远处灯塔长明,一座跨海大桥连接两座热闹繁华的城。
这里夜景绝美,周雨晚欣赏了一阵,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问:
“你想抓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抓着我的手,死都不肯放。”商渡同她翻旧账,“不止要抓我的手,还想抓我的鸡——”
“收声!”
周雨晚一个大跨步,上手捂住他嘴巴,昏暗中,一双眼格外明亮,透着恼。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再提,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商渡挑眉,俨然没当一回事,“试试?”
他唇瓣张合,她掌心的柔润触感便愈发明显。
抓心挠肝的痒。
受不了。
“我干嘛听你的?”
她放开他,一用力,想把他的手甩开。
哪知他手一滑,从抓她手腕的姿势,变成实打实抓住她的手。
“现在流行每根手指的每个指节都套上戒指?”他打趣。
周雨晚不想搭理。
“戴这么多,不嫌难受?”
他双手并用,掰开她虚握的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把她的戒指摘下来。
手指的神经末梢和感受器丰富,被他这么轻而缓地捋着,像有蚁群爬过,留下麻麻痒痒的痕迹。
取下的戒指被他收进手掌,轻轻碰撞出微不可闻的动静。
他背对大海的方向,万千灯火都衬做背景,面容陷在暗色中。
周雨晚看不清他表情,心神摇曳,声音有点飘:“你摘我戒指干嘛?”
“戒指太多,我牵着硌手。”
他收着戒指,见她热裤的口袋又紧又窄小,干脆一股脑倒进她身上的棒球服口袋里。
“我没让你牵。”周雨晚说。
商渡只留了她右手那枚珍珠戒指,“还以为你早弄不见了。”
“我哪有那么粗心大意?”周雨晚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警惕地环在身前。
商渡手放裤兜里,沿着栈道往前走,“你粗心大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周雨晚忍不住驳回去:“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不常联系的这两年多,他们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生疏了不少,或许,真的早已称不上了解。
“叔叔阿姨知道你现在抽烟喝酒,还泡妞泡吧吗?”周雨晚问得刁钻。
“你穿成这样,不冷?”他岔开话题。
“为了好看,吃点苦头是我应得的。”周雨晚说,目光从对岸的港城调回来,“你把外套给我,不冷?”
“你说我冷不冷?”他偏转过头瞥看她,没什么好情绪。
占着人家的外套,周雨晚多少有点理不直,气不壮,“我哪知道。”
“摸一下?”他给她一个眼色,示意自己的胳膊。
周雨晚搓了下手臂,熬不住他灼热眼神,一咬牙,手伸出去,柔嫩掌心扎扎实实地落在他胳膊上。
这两年来,他长高不少,身形体格也愈发成熟,往成年人的方向靠拢。
手臂肌肉绷着劲儿,紧咬坚硬的骨骼。
热意从手心源源不断地传进身体,她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快了些。
“周雨晚。”他慢条斯理地叫着她名字。
“嗯?”她回神。
“我是让你摸一下。”他勾着头颈,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是很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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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雨痕
一时间,气氛不知是更暧昧,还是更尴尬。
周雨晚像被烫着般,“嗖”一下缩回手。
“冻不死你。”
恶狠狠地撂下这句,她撇过脸去,走快两步,绕到他前面,只留个背影给他。
走了一段,时间愈晚,夜生活愈嗨,留在栈道这边的人愈少,路灯好像都暗淡了许多。
“你想要什么?”
迄今为止,这是她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
“作为……你帮我揪出造谣者的报酬。”
“我说过。”他说。
以为他的话还没完,周雨晚等了几秒,没听到他声音,才“嗯?”一声,停下脚步。
回头,他正好走过来,她额头差点撞上他的唇,两人动作僵硬一瞬,周雨晚后退,先让出一步。
至此,恍然记起那个雨夜,他发来的那一个“你”字。
开什么玩笑?
周雨晚舔着发干的唇,装傻:“我怎么不知道?”
她越是后退,他越是恶劣地步步逼近,“距离高考只剩217天,这段时间,你搬我那儿。”
话落,他止步,她被逼到退无可退,后腰抵上栈道护栏。
滚滚海浪拍撞礁石,像要冲破束缚,将她吞噬。
“知不知道,这叫什么?”她问。
“嗯?”
“同居。”周雨晚说。
不是合租,不是寄宿,也不是借住。
而是两个正值青春躁动期的男女,不因任何不得已的理由,仍选择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对,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不碰你。”他说。
灯光在身后,他为她低下头颈,高大身影覆下来,笼罩了她。
气场在克制与侵略间博弈。
最后,刻在雄性DNA里的攻击性占据上风,他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护栏上,把她圈在身前的狭小空间里。
声线低沉,徐徐善诱:“由我出面,你爸妈会同意的。”
“不要。”她拒绝,“我自己有家,又不是没地方住。”
商渡很轻地扯了下唇角,像是笑她天真可爱,“你确定那真是一个家?就你爸妈那样——”
他话音戛然而止。
周雨晚在看他,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他触到了她的敏感点。
他知道。
“可能我家这种情况,的确有够荒唐可笑的。”
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不躲不避,眼神坚定。
“但这终究是我的家,他们终究是我有血缘关系的父母,某些方面或许不尽人意,可在物质方面,他们不曾亏待我,也不会拿我出气,打骂贬低我。而且……”
她缓顿了一下,接着说:
“而且,虽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但是,你既不是我男朋友,更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配偶。我实在没有理由,跟你住在一起。”
挺长一段话结束,空气变得沉默。
他垂下眼睫,陷入思考的那短暂时间里,周雨晚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哪知,当他抬眼,再次把目光定格她身上时,说出的话,无异于在她心脏开出一枪:
“那你以女友身份,陪我一天。”
她愣住,久久才找回声音:“啊?”
“嗯。”他颔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护栏,“搬我那儿住,或者和我谈一天恋爱,二选一。”
“我才说过,我没理由跟你住一起。”周雨晚被他逼出气性。
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你以为你能撼动我的想法?周雨晚,你纠结你的,我只在乎我的目的达成与否。”
她同他杠上:“反正我已经抓出造谣者了,就算我现在不兑现跟你的约定,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你可以试试。”
直截了当的五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周雨晚却不敢吭声了。
认识这么多年,别人未必了解他,但她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贪多务得,有仇必报,还得是现时报。
他叫车,送她回家。
两人同坐后排,话不多。
周雨晚紧靠车门而坐,撑着头,始终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斑斓夜景,偶尔能察觉到身旁落来的视线。
车子即将抵达别墅,她脱下外套,撂在座椅上,当是还给他了。
开口:“叔叔阿姨现在挺少在家的,其实,我觉得,你在家住,跟独立在外,没什么差。”
车内安静着,她没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或许坚持己见。
却没想到,他一针见血:“你想我了。”
“砰!”
车子一停稳,她毫不犹豫下了车。
换鞋进别墅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鞋柜外,歪七扭八地摆了两双鞋。
一双是Jimmy Choo秋季最新款的尖头细高跟,一双是红黑白配色的Nike Air Jordan 1 Retro Low OG。
这双Nike板鞋,和上次那双鳄鱼皮鞋,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更年轻,更张扬,也……更富有活力。
周雨晚静默地看着,躁闷地踢一脚,任那只板鞋翻了个面,这才进屋。
从门口,蜿蜒至楼梯的,是女人的香奈儿套装,和男人国外某小众潮牌的T恤长裤。
屋里挺安静。
如果说,周牧仅有的分寸,是不让女伴在家中过夜。
那陆卿晚的分寸,是在此基础上,不和她带回的男伴,在房间以外的地方亲热。
基于此,在周雨晚这儿,陆卿晚比周牧要脸一点。
也就那么一点。
用一句老话来形容周牧和陆卿晚这对夫妻,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他们是商业联姻。
感情基础是不存在的。
但他们善于伪装,以至于在每一次家族聚会中,眼看他们相敬如宾,你恩我爱,周雨晚偶尔会怀疑,他们或许对彼此也有点感觉。
可,那怎么可能呢?
周牧有他的第76号情人,陆卿晚也不甘示弱,刚结束法国的行程,便也带回一个男伴在楼上房间颠鸾倒凤。
大概率还是个外国小鲜肉。
这是件奇怪又合理的事——明明周牧和陆卿晚这段婚姻漏洞百出,可有可无,他们却硬生生坚持了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吵过架,动过手,也从不曾相互指责,推卸责任——因为他们压根没想过要承担家庭责任。
“有人生,没人教。”
这就是周雨晚的情况。
他们合起伙来生下她,雇佣家政阿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聘请家教负责她的学习,安排助理跟进她大大小小每一件事……
他们把所有作为父母应承担的责任外包出去,从此,他们便轻松自在,逍遥快活了。
父爱、母爱这种东西,于周雨晚而言,如海市蜃楼般,不存在,偏偏有这个概念在。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似乎挺不幸。
然而,听多了“父母离婚,家庭破裂”“家长吵架酗酒家暴”“寄人篱下”等等一系列不幸故事后,周雨晚又觉得,她的生活还不算太难过。
至少,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她是个很会投胎的人。
金钱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在转型为露脸的美妆时尚博主前,她的人设,是一个豪晒名牌包包、珠宝首饰和高奢服饰,各种炫富的富家千金大小姐。
性格扭曲到,只有通过别人的艳羡恭维,才感觉自己生活在这样娘不亲爹不爱的家庭里,还是能找到一点幸福感的。
可现在,可现在……
站在房间里,听着天花板上方,床脚挤压刮擦地板的嘎吱声,周雨晚忽然不确定了。
*
翌日周一。
周雨晚难得没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到教室,还没走到座位,同桌柯思萌就坐不住,站起身,叽里呱啦地问她:
“晚晚,你昨晚怎样?我一直没等到你回来,担心死了。后来听说他送你回去了,我还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怎么都没回?”
涉及相关人名,柯思萌聪明地模糊了字眼。
周雨晚跨过她椅子,坐进靠窗的座位,随手把包往桌肚里一塞,抽出一盒高钙低脂奶,拆开吸管,“笃”一下捅进去。
“记不记得他给我披了件外套?”她说。
柯思萌坐回原位,“然后?”
“我手机在外套兜里。”被他摘下的那些戒指也在。
“所以?”
“我忘了兜里还有东西,直接把外套还他了。”
毕竟,她都到家了,没理由在日渐寒凉的秋夜,还占着人家的外套不放。
“哦~”柯思萌终于想明白了,勾了她一绺头发,绕着手指打转,“那你等下是不是还得找他拿回手机呀~”
“……”的确是这样没错。
周雨晚烦躁地咬着吸管。
“下早自习后,我陪你一起去?”柯思萌狗腿地冲她眨巴眼睛。
周雨晚没应声。
“话说,我还没问你,你们怎么会认识呢。”柯思萌说,“平时和你聊起他,你总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以前同过班。”周雨晚含糊其辞。
“嗯嗯。”柯思萌点头,双手捧脸,满脸写着愿闻其详。
可惜,迟迟等不到周雨晚的下文。
“没了?”她不可置信。
“嗯。”周雨晚摸出一套完形填空来做,试图阻挡她的追问。
柯思萌放轻音量,自顾自地说:
“昨晚,你一直没来包厢,渡爷也没回来,我看殷璇到了后面,好像有点失落,顾紫琼安慰了她挺久。赵丞甚至没敢直接说,渡爷和你在一起,只说他回去了。”
周雨晚的关注点有点偏:“什么‘渡爷’?”
“商渡啊,他们都这么叫他。”
“好的不学学坏的。”
“……”柯思萌把话题拉回来,“感觉殷璇这样挺辛苦的。好像离他很近,但又好像很远;有很多事情想问问他,可碍于身份和分寸,又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但凡他给予一点点好,就觉得自己是例外……唉,这种不确定,就是暗恋和暧昧的必经之路呀。”
周雨晚想一黑笔敲她脑壳上,“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就把脑细胞浪费在这种地方上?”
……
早自习结束,原本还能支棱起来,念念ABCD的学生,顷刻瘫倒一片,像脑子注水太多,扶不上墙的烂泥。
前一晚嗨到半夜才回家,柯思萌只在见到周雨晚,同她八卦那会儿,才有过短时间的回光返照。
现在完全撑不住,脑袋“啪”一下磕到桌上,见缝插针补着觉。
“先别睡。”周雨晚拍拍她脸颊,“手机借我一下。”
没多想,柯思萌从桌肚摸出手机,解锁,递给她。
周雨晚输入数字,拨号。
电话很快接通。
柯思萌用残存的一点点清醒意识,听到她说:“手机还我。”
她把脸侧向她这边,眯开眼,看她。
大脑缓慢运作。
没记错的话,周雨晚的手机在商渡那里。
商渡……
商渡!
柯思萌瞬间弹起来,双眼瞪得像铜铃。
手机那头,商渡撂下话:“到我教室拿。”
“嘟——”
通话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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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雨痕
再拨过去,他没接。
态度很明确,除非按他所说去做,否则没得商量。
这就是周雨晚觉得他混蛋的地方……之一
——不达目的不罢休。
烦躁。
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转去,周雨晚对上柯思萌那双亮晶晶的眼,心说:
宝啊,那真不是什么好家伙,不值得你心心念念。
她把手机还她,“你不接着睡?”
柯思萌把头摇成拨浪鼓,毕恭毕敬地双手接手机,“你要现在去拿回手机吗?”
“……”
拿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但不想被那么多人看见。
她对此类事件有阴影,不太想再重蹈覆辙。
这事展开来讲,倒也不复杂。
就如先前所说,她和商渡同过班。
而且是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
甚至,不出意外的话,大多时候两人还是较为亲密的同桌关系。
那个年代,尚未刮起批判“雄竞”“雌竞”“厌男”“厌女”的风潮,也正是尚未树立正确三观,培养好独立人格的年纪。
太多人不成熟,做出不应当、不合理、不正确的事。
饶是发展至今,校园暴力事件依旧层出不穷。
幼儿园时期大家都懵懂,可一旦上了小学,逐渐形成男女有别的观念,在家长坚持小女孩理应朴素、保守、童稚、乖巧的教育理念下,在杜绝早恋的社会风气中。
那些和男生玩得好、打扮时髦、富有个性的女孩,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打上了不安分、不老实、不检点的标签。
周雨晚就是因他人偏见,而被打上标签的万千女孩之一。
她和商渡关系好;她生得漂亮,衣着时尚;她骄傲恣意,没多少小姑娘“应有”的矜持忸怩。
她在乖女成堆的世界里,特立独行,格格不入。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广受喜爱的商渡。
他聪明、帅气、早熟,不像其他小男孩那么调皮捣蛋,恶搞女生,也不会把自己弄得邋遢狼狈。
老师家长对他赞不绝口。
大概是因他天生领袖,男生都爱挤进以他为首的圈子。
另外,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个不懂事的年纪,全年级起码有一半女孩子对他有点意思。至于另一半,那都是没开情窦的。
可商渡这破小孩,孤傲臭屁又B King,一般不跟女孩子牵扯上关系。
唯独周雨晚是例外。
他们常常玩在一块儿。
因为是打出生起就相识的熟人,因为商渡答应两方家长说他会照顾好她,也可能单纯是跟她挺玩得来。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那时的小雨晚并不知道,她在无形中,被人排挤孤立了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人小鬼大的混世魔王,很多家长都不爱自家孩子跟她走太近,怕她把人带坏。
这种情况持续到初一。
某次上洗手间,听到隔间外,其他女生嬉嬉笑笑地说,男女审美不同,女生都爱谁谁谁那种,但男生却喜欢骚的,比如周雨晚,说她不知廉耻,喜欢勾搭男生,被男生包围,说她是bitch。
然后……
她们的话还没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周雨晚打了。
事情闹到办公室去。
一方言语挑拨,诋毁他人声誉;一方冲动闹事,殴打他人。
两边都不占理,都讨不到好。
也就是从这时起,商渡才猛然意识到周雨晚的处境。
后来,周雨晚和那些女生的矛盾,被明晃晃摆上台面。
她们小动作不断,在她桌椅刻脏字,倒脏水,故意偷藏她的书本练习册,甚至把“骚”“婊”“bitch”“周雨晚”等字样用大头笔写在厕所隔间的墙上。
周雨晚一一反击回去,商渡也出头维护她。
那些人有所收敛,但背地里,仍会说她坏话,一见她来了,便不约而同地住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有人偷偷给周雨晚塞字条。
劝她不要离男生太近,尤其是商渡,平时低调点,多向普通女生靠拢,否则那些人会一直针对她。
这张字条,不小心被商渡瞧见,觉得挺可笑:
“这世界有时候挺让人讨厌的,它总是不平等,有贫有富,有好有坏,宽容对待某一群体,必然会对另一群体苛刻。就像受异性欢迎的男生,和受异性欢迎的女生,所遭受的待遇从来都不一样。
周雨晚,你确定不喜欢现在这个自己,要为了融入他们,而改变自己吗?你确定,你变成那些人希望你变成的样子后,他们就会真心实意地接纳你吗?还是说……基于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周雨晚,我敢保证,在我这儿,我对你绝对真心。”
……
不过,这种情况,在上高中后,渐渐有所好转。
大家不再视异性为洪水猛兽,幼稚地在课桌中间画三八线。
也形成了自己的是非观,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不再轻易受外界摆布,大体知道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什么话能说不能说。
周雨晚有自己的同性和异性好友,商渡也一样。
只是,在这个荷尔蒙躁动的年纪,在这个枯燥乏味的校园,但凡有点男女交往过密的绯闻,那传播速度和范围,可不是盖的。
周雨晚一阵头疼。
柯思萌瞧着通话记录里,那串陌生的号码,问她:
“你把商渡的手机号背下来了?”
是啊。
从小到大,她的家长基本是联系不上的。
家政阿姨和家教不负责她其他琐事。
助理么,隔个几年,赚够钱了,就想换一个更有前途和追求的工作。
所以,有事,周雨晚一般都是联系商渡的。
在她截至今日的人生里,他是陪伴她最长久的人。
生生纠结了一节课的时间,周雨晚抓狂地薅一把头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他。
一见有情况,柯思萌拔腿,马不停蹄地跟上。
高三教学楼分为南北两栋,中间以连廊相接。
商渡所在的1班就在对面,从16班过去,不过短短四五分钟。
她走挺快,带着点气性,行走在出来晒太阳、闲聊养生的学生群体中,太过突兀扎眼,接二连三有人向她注目。
打走廊走过,周雨晚透过1班一尘不染的窗户,往里张望一眼。
几个男生在后排扎堆,都长得挺高挺帅,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中间那个帅得独树一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离得远,周雨晚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可商渡分明被簇拥着,竟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穿着鹏里私高的校供服,白衬衫,黑西裤,裁剪合体,却因松垮的领带,敞开的领口,和卷起的袖子,而显出几分不驯。
状态很松弛,视线落在摊开的套题上,右手慢悠悠地转一支水笔,黑色笔壳衬得皮肤愈发冷白,手背青筋迭起。
“笃笃。”
周雨晚屈指在门上叩两记,不少人注意力被吸引,抬起头看她。
她没指名道姓:“出来。”
撂下话,身影便从门口消失,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等着。
1班学生蒙了一下,面面相觑,好奇她叫的是谁。
课间不少人走动。
大家眼珠子转一遭,最后落到后排的商渡身上。
他掷出水笔,在一众不明所以,又好奇八卦的目光中起身,左手抄兜里,懒懒散散地迈着步子,走出教室。
“什么情况?”有人问。
赵丞把刚折好的纸飞机往斜前方一抛,从桌上跳下来,“泡妞咯。”
又是拉着人姑娘手腕说聊两句,又是送人回家的。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赵丞斜额指向门口,怂恿他们,“看看去?”
鹏市房屋建筑的走廊大多是开放式,空气流通,视野开阔。
走出教室前门,一转头,商渡便看到她侧影。
长卷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后,衬衫长袖凌乱地卷到肘部,细瘦的左腕上是一根黑色的电话线发圈。
校服裙摆被风拉拽摇曳,与黑色长筒袜,辟出一片引人浮想联翩的绝对领域。
特地挑了个人少的地儿,可她太过吸睛,总能以奇特的磁场,勾住不少人的眼睛。
脚步声渐近。
周雨晚机敏地循声看去,商渡踱步过来,看她的眼神富有玩味。
她没管他身后追着她过来的柯思萌,以及他的男生圈子,也没管其他无关紧要的探究的视线,右手朝他一摊,“手机。”
瞅一眼她白嫩手心,再看回她眼睛,商渡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讨债的。”
“那我这不是来找你讨回手机的吗?”
“就这态度?”他挑眉。
“……”周雨晚气焰霎时被浇灭,“你想怎样?”
商渡努了努嘴,欠嗖嗖道:“起码说点好听的吧?”
“……”
一阵热意渐渐漫上耳朵根,周雨晚别扭着,咬唇。
知道他想听什么,一边腹诽他是个混蛋,一边闷闷地哼出个音:
“哥……哥哥。”
“什么?”他装听不见,俯身靠近,眼神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带着点戏谑笑意,痞痞的,坏得人心痒难耐。
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明媚阳光,被他高大身影挡去一半,她耳朵暴露着,被晒得通红。
当了这么久外人眼中的酷飒辣妹,一到他面前,三两下就被打回原形。
“哥哥,”她小心翼翼地呼吸,深怕惊扰了两人之间稀薄躁热的空气,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请问可以把手机还我吗?”
“可以呀。”他嘴角勾起蔫坏的弧度,“二选一,你考虑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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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雨痕
“哪有这么快做决定的?”她想拖延。
商渡不乐意:“三天。”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交还给她的同时,也给出时间限制,“算上今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周雨晚没应声,只是不服气地抿着唇,伸手接手机。
他没松手。
她看他一眼,使了点力,指尖骨节都泛白了,依旧没能把手机从他手指抽出来。
两人暗中较劲,幼稚,也固执。
预备铃在这时打响。
围观群众还未散,接连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边往教室赶,一边好奇地张望,甚至中途改道凑过来。
办公室里的授课老师们,拿上教案和教辅资料,纷纷出动。
“上课不回教室,围在那里做什么?”教导主任一声暴喝,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一时间,世界大乱。
眼看人群作鸟兽散,教导主任的庞大身躯正朝这边移动。
周雨晚呼吸稍凝,松口:“好,三天。”她说,“今天周一,周三最后一秒结束前,我给你答复。”
至此,方才把商大少爷哄开心,乐意把手机还她了。
“嘿!王哥,你下节有课呀。”
与此同时,赵丞出声和教导主任套近乎,双臂大张拦在他跟前,试图抱住他,转移他注意。
高一分班前,王建义是他数学老师,两人还算熟悉。
“嘿嘿嘿,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王建义装模作样地板着脸训他,见他在前面挡着,不满地动手格开他不停扒拉他的手,左右探头,想把他身后的情况看个清楚。
奈何赵丞是个擅长胡搅蛮缠的,王建义越挣扎,他贴得越紧,两人都快缠抱在一起了。
王建义直接发怒:“赵丞你有完没完!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教室去!”
“OK~”赵丞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抬高音量,拉长了调调,提醒身后的人,“那我要回教室啦~”
王建义抓着他胳膊一下把人拉开。
在他身后,是走廊尽头的小阳台。
商渡向后倚靠护栏,单手插兜站在那儿,另只手举着手机放到耳边。
王建义嗫嚅着唇刚要说他,被他食指竖在唇间的一个嘘声动作打住。
“行,校长,您先把宣传片的相关要求发我邮箱吧,我得去上课了。”
他一句话,叫王建义瞬间哑火。
拂袖作罢,转身要走人,又见柯思萌站在一旁,他拿着保温杯的手朝她一指,“你又在那儿做什么!”
“啊。”柯思萌回了神,快步往教室的方向赶,边疑惑——周雨晚去哪儿了?
“我啊……那边不是有楼梯吗?我从楼下绕回教室了。”
周雨晚漫不经心地回她。
老师在台上讲课,她手放桌肚里,摁亮屏幕,看到97%的电量,嘴角微不可察地牵起一点弧度。
挺聪明,还记得要帮她充电。
*
周雨晚到1班,把商渡叫去小阳台的事,不过短短几节课的时间,便借由论坛、表白墙、朋友圈、Q.Q微信各种群聊,传遍偌大的校园,并且衍生出诸多版本,把故事捏造得有模有样。
对此,周雨晚并不意外。
商渡前段时间才带领球队拿下足球联赛的冠军,凭借几个帅气镜头突然爆红出圈。
而她本人,在这个理应好好读书的年纪,却一枝独秀地当起网红博主,还在联赛总决赛那天,不依不饶地揪出一个造谣者。
两人都招摇,都显眼,是不同赛道的风云人物。
魏植那事发酵至今,因恶意P图,编造多名女性谣言,而被公安机关作出行政处罚决定,校方将对其予以劝退处理。
几乎是这结果一出来,便立即被人有组织、有预谋地传播扩散出去。
洗版他们学校论坛,在学生群体间大肆流传不说,还被各大营销号转发,一度被顶上热搜。
有人直呼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有人到周雨晚的账号下留评,安慰她,点赞她。
也有人做贼心虚,一通删除言论、注销账号的操作下来,好像就万事大吉了。
周雨晚冷眼旁观这场荒诞闹剧。
看论坛、表白墙、朋友圈等平台,将与她相关的内容删得一干二净。
看Q.Q微信各种群聊的群主解散聊天群。
欺软怕硬。
这是她对这些人最直观的看法。
下课铃响,学生从教室鱼贯而出。
柯思萌叫上她去吃午饭。
周雨晚熄了手机,揣进裙兜里,起身,慢悠悠地跟着她晃出教室门。
手搭在后颈,仰头拉伸时,余光瞥到一连廊之隔,对面,一群男生从1班教室里出来,个顶个高帅养眼。
商渡跟在他们后面出来,正午阳光打他垂顺裤腿,“哗”一下攀附其上,刷亮他那张英俊脸庞时,周雨晚心脏怦然一眺,豁然开朗——
当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商渡的杰作。
他是幕后策划者,是编剧,是导演,是引爆这场戏剧的导火索。
“又欠他一次。”
这句话说得温柔轻缓,像一团被太阳晒得蓬软馨香的棉花。
柯思萌没听清她声音,“啊?”一声,见她在看对面,她也扭头看,兴致勃勃地同她聊起来:
“那些人就是行走的dynamos,发电机小组。”
周雨晚又扫去一眼,戏谑道:“因为他们长得帅,会放电?”
柯思萌被逗笑:“是有这一部分原因啦。不过,你还记得我们高一开学第一天晚自习吗?”
“嗯?”
“那时校领导在开广播会议,全校突然停电,晚自习不得不中断,放学生提前离校。后来,查出是他们那群人动的手脚。校长就说,他们不是爱玩电吗?那就让他们玩个够,成立了个发电机项目,叫他们想办法搞出成果来。”
“他们搞出来了。”周雨晚给出结论。
“天,我还以为你真不关心这些事呢!”柯思萌有些意外。
“……”她的确不关心。
只是以她对商渡的了解,只要他想,他肯定是能弄出来的。
她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一点,相信他。
“他们用一年的时间,各种找资料,找材料,找专业的研究人员寻求帮助,复刻了一款运动发电装置,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创新改良。后来,他们还凭借这一装置,拿下多个科技创新比赛的奖项。甚至有企业投了一大笔钱,想让他们这个项目继续研究下去。”
柯思萌说。
“我们学校外面,不是有个网红打卡点‘彩虹桥’吗?就是那个有人走过,地板就会发出七彩光的人行天桥,你还在那儿拍过照的,听说就是用了他们的技术。”
听完,周雨晚有些沉默。
上高中以后,她一门心思都扑在潦潦草草的学业和博主事业上,鲜少关注外界的事。
从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不曾关注过的领域里,商渡颖悟绝人,挥斥方遒,早已龙跃云津,混得风生水起。
下楼梯前,周雨晚回头,再看一眼那群dynamos。
难怪他们一个个看着牛逼轰轰的。
在这个擅长做白日梦的年纪,他们实打实地做出了一番牛逼轰轰的成绩,的确有牛逼轰轰的资本。
食堂的伙食向来重口味,油水多。
周雨晚吃不惯,去7-11买了沙拉和咖喱鱼蛋,再挑一杯无糖酸奶,结账。
进到食堂找柯思萌,才发现她不知怎么跟赵丞坐到了一张桌。
她冲她招手,拍拍身旁的座位,让她坐下。
“你们怎么一起?”周雨晚问。
赵丞惯来吊儿郎当:“昨晚我们玩得挺开心的,然后就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咯。”
说着,他下巴指了指柯思萌旁边的座位,热情招待:“诶,你别站着呀,快坐快坐。”
现在正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放眼过去,密密麻麻一堆人,没几张空桌。
周雨晚懒得纠结,把吃的放桌上,抚着裙摆坐下。
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听赵丞喜笑颜开地嚷嚷:“哎哟,你们怎么那么慢?”
她眼睫忽而轻颤一下,因为余光里,有人走到了她对面,端着餐盘的那只左手,无名指根的素戒瞩目。
“商——”有女生叫他。
他没应,自顾自在她对面坐下,一双逆天大长腿憋屈地弯折着,和她两条裹在黑色长筒袜里的腿,一并收进狭小的空间里。
起初谁都没找好姿势,不可避免产生擦碰。
感觉麻痒又怪异。
周雨晚尽量收着腿,避免碰到他。
他面色挺平静的,她也淡定地吃咖喱鱼蛋。
“周雨晚。”赵丞叫她。
周雨晚分神给他。
“这个,是你吧?”赵丞把手机递给她。
周雨晚撂下戳鱼蛋的签子,接过手机。
里面是一段视频,封面是足球场那边的观众席。
柯思萌离她近,凑了个头过来。
周雨晚点开视频。
这是足球联赛总决赛当天拍摄的,只拍了一小段,主角不是绿茵场上驰骋的少年,而是她,以及被她摁在地上摩擦的魏植。
视频结束。
她问:“怎么了?”
赵丞探身过来,把音量调到最大,拉动进度条,“听着啊。”
周雨晚听着。
“他想泡我咯。”
“他想泡我咯。”
担心一遍她听不到,赵丞又播第二遍,在第三遍到来之前,周雨晚白他一眼。
赵丞嬉皮笑脸地拿着手机坐回去,“趁我们球队的人不在,说说呗,是谁想泡你?”
他没收着声音,此话一出,柯思萌八卦之魂复苏,那几位dynamos,以及殷璇、顾紫琼,全都齐刷刷地把视线集中在周雨晚身上。
“铛——”
叉子与玻璃杯敲出一声脆响。
商渡那把性感磁嗓,拖腔拉调地响起:
“这不是,还有人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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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雨痕
不提那句疑似把自己纳入追求者队伍里的话,商渡挑在这时候开口,本身就挺有意思。
赵丞揶揄地把一声“哦”拖得跌宕起伏,“难怪。”
难怪什么?
周雨晚不咸不淡地找补:“我说的是power,P、O、W、E、R,power。I want power.He wants power.你们别乱带节奏。”
末了,转移重点:“你哪来的视频?”
周雨晚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硬茬,商渡就更不用说了。
有脑子的人,都懂得看菜下碟。
赵丞有分寸,没揪着他们俩人的事不放,解释起视频的由来:
“是别人发在我们球队粉丝群里的。得亏我及时拦着了,否则现在不知道该传成什么样。不过……”
他话锋一转,“不管你是在玩谐音游戏,还是我们球队已经有人展开行动追你,我敢打包票,肯定有大把人想泡你。”
“那当然啊,”柯思萌忍不住炫耀,“我家晚晚长得漂亮身材好,超多人想追她的。”
“这我同意!”话匣子就这么打开,同桌一个男生加入话题,“刚开学军训那会儿,大家都在讨论哪个班的妹最正,几乎所有人都投了你。”
“你们男生这么无聊的么?”顾紫琼无语,“渡爷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后半句掀起其他男生的起哄,商渡弯了弯嘴角,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投了她。”
周雨晚正舔着酸奶杯盖,闻言,抬眸瞧他一眼,他看过来。
她舌尖勾着那一抹白,卷进湿热的口腔中,酸奶味在舌苔蔓延。
“还挺给我面子。”
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赵丞吃着东西,腮帮慢慢嚼动,眼珠在这一桌人身上转一圈,状似无意地对周雨晚说:
“有实话,刚刚你说,是‘他想power’,不是‘他想泡我’的时候,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周雨晚:“为什么?”
“那殷璇怎么办?”
赵丞这话太跳跃,除了几个心中有鬼的当事人,没几人的脑回路能跟上。
殷璇一直在默默埋头吃饭,像在赶时间,也像在逃避什么,突然被cue,心事掩藏得很快,故作茫然地抬头,“啊?怎么扯到我去了?”
赵丞观察商渡的反应,大抵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态度了,心里有了数,嬉皮笑脸地回殷璇:
“没,我只是忍不住犯贱,想逗逗你,叫着你的名儿玩。”
“真是……”殷璇无奈地笑笑,垂下眼,笑容渐渐淡了,继续味同嚼蜡地吃午餐。
顾紫琼瞄一眼身旁的殷璇,再看向周雨晚,完完整整打量她一遍,说:
“你们当网红还真不容易,你都这么瘦了,还吃沙拉减肥。”
“不是减肥。”
周雨晚不喜欢吃沙拉酱,特地拿开酱料,只往沙拉里倒入酸奶。
“是我比较挑食,所以在众多选择里,选择了比较能接受的沙拉。就像你想吃意大利面,所以你选择了它一样。”
顾紫琼无法理解,“不觉得像在吃草吗?”
“难道你吃肉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吃尸体吗?”
周雨晚反驳,拌着酸奶,吃下一片水果红萝卜。鲜甜爽脆的口感,让她感觉干净清爽,以及,健康。
这是她的饮食习惯。
与减肥忌口无关。
顾紫琼一时哑口无言,鼻翼耸了下,撇嘴角,眼睛转向另一边。
周雨晚把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觉得挺好笑:
“上一个这么关心我的饮食,对我进行说教的,还是村口老太太。”
“什么意思?”顾紫琼当即被她这句话激到。
“听不懂?”周雨晚话回得快,俨然是不怕事的。
“你——”顾紫琼要站起来。
“紫琼!”殷璇拉住她胳膊,给她使眼色,意思很明显,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顾紫琼胸口用力起伏一下,愤愤不平地坐好。
之后,她们这群女生都挺少说话,基本是发电机小组在吹水闲聊。
“对了,”殷璇突然想起来,“商渡,宣传片确定要这段时间拍吗?彤彤刚给我发消息,说她今早赶时间,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伤到了脚,医生建议住院一段时间……那样,我们得重新排舞蹈动作和队形了。”
“也就几个镜头而已,”赵丞说,“你们不能直接拉一个人过来顶上?”
“那不一样。”殷璇皱眉,“临时拉进来的人,可能动作不熟练,可能默契度不够,可能临时又有变动……”
他们在那里讨论着,柯思萌听得津津有味,周雨晚恹恹地托着腮,想睡觉。
“自打校长知道商渡有无人机驾驶证后,这两三年,我们学校的宣传片都是他拍的。”
科普时间到,柯思萌凑到周雨晚耳边说悄悄话。
“今年的宣传片,肯定不会放过足球联赛夺冠这一热点,盲猜会放出联赛的片段,还有殷璇她们这些火辣性感的足球宝贝,到时候也方便他们足球队招新人。”
“足球宝贝……”
周雨晚细细嚼着这四个字,撩一眼对面正跟人讨论确定具体事项的商渡。
心说,狗东西还真是艳福不浅。
之后,过没多久,一架白色无人机时常出没在校园上空。
都知道是在拍校园宣传片,都知道掌镜的是商渡,不少人对他的崇拜又“噌噌噌”上一台阶。
i人不好意思露脸,一撞见无人机,不管有没有拍到自己,忙不迭躲开。
但不排除有一些显眼包,真的很显眼。
进入十一月,鹏市才有了点秋天的迹象,气温降下来,室内比室外还冷。
周雨晚出到教室外的走廊透气,两只小臂懒懒搭在护栏上,任由午后阳光暖烘烘地洒满全身。
转头,不经意撞见两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对着无人机做鬼脸,扮猩猩。
大脑没来由地蹦出无人机另一头,商渡那张面无表情的黑脸。
“噗嗤——”
周雨晚没忍住笑出来。
耳边倏而落下一记沙沙声,有风刮过肌肤,她把头摆正,不期然迎面对上另一架无人机。
四只螺旋桨快到只剩残影,红绿灯光都亮着,闪着,机体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与她面面相觑。
发丝被风撩乱,周雨晚抬手挽到耳后,人挺虎的,另一只手伸出去,想抓住那架无人机。
哪知无人机一闪,即刻飞远,又忽地从上方落下来,直怼她面前。
跟她闹着玩儿似的。
知道商渡正透过遥控器的高清屏幕看她,周雨晚吐了吐舌尖。
懒得再碰它,手收回来,仍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一手托腮,一手随性地落在护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外侧小花坛里的一串红。
歪头,越过无人机,把视线远远地放到对面那栋楼。
商渡好像天生自带吸睛属性,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
他也同样懒慢,两只手肘支在护栏上,手里操纵着带屏遥控器,察觉她看过来了,便抬眼,直落落地看回来。
隔着挺远,周雨晚好像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侵略性,像一头蛰伏在草丛中的顶级掠食者——美洲豹。
气势不能输。
周雨晚勾唇,骄傲地扬起下巴,抬手,拇指压着无名指和尾指,在脸庞得意洋洋地比一个胜利剪刀手。
下一秒,手背翻过来的同时,食指一收,只剩一根中指对着无人机镜头,她的笑也变得虚假轻蔑。
骄矜,狂妄,挑衅意味十足。
这是十七岁的周雨晚。
*
【30min】
距11月4日彻底结束,只剩半个钟时,商渡发消息提醒她。
屋内只剩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还亮着,周雨晚刚洗完澡,身上裹一条浴巾,长发乌黑湿亮,软软地搭在瘦削的肩上。
她到沙发坐下,翘着腿,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晃,懒得像只摇尾巴的猫。
这三天,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只是,有些细节,她还需要问问清楚。
一通电话打过去,铃响三声,他接听。
“考虑好了?”他开门见山,直白得让周雨晚怀疑他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作风。
“你之前说,如果我住你那儿的话,你不碰我,是吧?”
“嗯。”
“那……”周雨晚停下晃腿的动作,小腿交叠着,白腻肌肤摩擦出细微声响,“如果是跟你谈一天恋爱,普通情侣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
“比如?”
“牵手,拥抱,接吻……”深更半夜,跟个同样青春荷尔蒙躁动的男生聊这些,周雨晚有点难启齿,“……上床。”
那边静了一下,她耳尖地听到一声不平稳的气音,恍然意识到——他在笑。
耳根隐隐发烫,周雨晚故作镇定:“情侣不都这样?”
他轻哼一声,语气一缓下来,配合低沉磁性的嗓,撩得不行:“就不能想点高级的?”
“多高级?”周雨晚挑眉。
商渡这人,她不清楚。
但她深知周牧这个标准的情场浪子,是怎么泡妹的:
“白天同我聊聊《羊皮卷》的哲学;晚上和我谈谈弗洛伊德性学说;然后两人躺一起,看上世纪的经典爱情片;最后以彼此大汗淋漓地抱着,吻着,发出满足的叹息结束?”
“哇,”他没个正经地逗她,“你连我们的约会流程都安排好了。”
“才不是!”周雨晚差点跳起来,“我只是——”
“说了我不碰你。”他打断她,“你所说的《羊皮卷》、弗洛伊德、三级片,都不会发生。”
“还有……”周雨晚歪倒在沙发上,“我不会谈恋爱,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女朋友。”
“说得好像我谈过一样。”
商渡轻飘飘说着,声音离话筒有点距离,没一会儿,她在这头,听到他那边的音乐声。
“You got me feeling like
I wanna be that guy
……”
Ed Sheeran的《Shivers》。
挺骚。
“这首歌结束,刚好到零点。”
商渡说,指尖一下一下轻敲桌面,不疾,不徐,配合着音乐鼓点从耳朵敲进她心脏。
“尽管你还没给出确切答复,但以我对你的了解,已经大概能猜出你答案。”
“不过……”
他沉声,周雨晚敏感地听出一丝危险,和警告。
“周雨晚,你知道我的,横行霸道,贪得无厌,为了达成目的,不吝于费时费力、烧钱烧资源。”
“所以,最后一分钟,你务必认真想清楚。”
还能怎么想?
她不知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歌曲并不长,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十、九、八……”
他开始倒计时。
她手心沁着汗,有点拿不牢手机。
呼吸渐渐凝住,心脏像被一根细线捆绑,随他一声声倒数,而不断收紧,悬吊,堵在喉咙口。
“四、三、二——”
最后一秒,歌词定格在“back”,她松开紧咬的下唇,一鼓作气:
“商渡,我决定当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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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雨痕
“一天。”
她补充,强调,挂电话。
心脏像坏掉。
“怦怦——怦怦——”
快到下一秒就要猝死。
这一晚,她睡得晚,也睡不好。
脑子纷纷乱乱,弹出太多太多与商渡的画面,止不住乱七八糟的幻想。
就连梦境,都带了他的影子。
往后几天,商渡没再咬着她不放,给她自由呼吸的空间。
习惯他隔三差五地出现,现在突然被这么忽冷忽热地晾着,让人莫名感觉不是滋味。
但那种不得劲,只电光火石出现过一下,很快,她就恢复常态。
怀疑自己大概是生理期快来了,被激素刺激着,居然变得这么矫情。
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行使“一日男友”的权利,周雨晚也不问,最好他一直想不起来。
生理期最后一天。
她陪柯思萌趴在走廊护栏边,看她双手捧脸,望向对面那幢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世界上怎么能有人这么厉害呢?脑子好,执行力强,效率高……听说,商渡他们的校园宣传片已经进入后期阶段了。”
对此,周雨晚不做表态。
区区一个学校宣传片而已,以商渡这Smithereens团队创建人的身份,十分、非常、特别有“杀鸡焉用牛刀”的嫌疑。
“对了,”柯思萌转过头看她,“晚晚,我哥不是挺喜欢那个Sander的嘛,你跟他又认识,我哥就想问问,能不能帮忙搭个线……”
“他想追星啊?”周雨晚调侃,视线从对面那栋楼收回来,转过身去,两只细胳膊往后反搭在护栏上,“我得去问问Sander本人。”
“好啊好啊。”
柯思萌点头如捣蒜。
“还有就是……我想拉个群,就那天我们去酒吧玩的那几个,以后我们还可以约去看海啊,爬山啊什么的。”
“虽然我哥拍照技术可能没那个Sander厉害,不过他拍得也挺好看,而且他性格也好,我们可以让他帮我们拍照。”
周雨晚敷衍地点着头:“行啊,行啊。”
点到一半,她顿住。
直到这时,才恍然记起,身为一个博主,库存发完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似乎挺久没出过新作品了。
这样不好,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流量热度一旦不在她这儿,就该跑别人那儿去了。
周雨晚决定立马行动起来,想主题,写文案,准备拍摄道具和妆造。
步入衣帽间,打开琳琅满目的玻璃柜,想找出几件首饰搭配衣服时,看着略显冷清的手饰盒,她一拍额头,懊恼地闭了眼。
先前只惦记着拿回手机,差点忘了她戒指都还在商渡那里。
那些加一起,钱都够买十几台手机了。
她没可能不跟他要回来,当即就给他拨电话过去。
商渡没让她等太久,接通电话后,周雨晚直接问:“你在忙?”
他没说忙,还是不忙,只问:“有事?”
“你忘了还我戒指,我拍照要用。”周雨晚说。
合上玻璃柜门,瞧见一尘不染的玻璃,隐约映出她堪称完美的妆容,到底还是舍不得就此作罢,问他:
“如果你不忙的话,现在能帮我把戒指送家里来么?然后……顺便帮我拍几张?”
他轻笑了声,坏得不加掩饰:
“如果是帮你拍私房照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耍流氓啊你?”周雨晚嗔他。
看一眼时间,距离日落,只剩不到一个小时,现在差不多是光线最好的时候,她没那么多工夫浪费。
“那你到底能不能来?”
不能来的话,她只能拿别的首饰凑合一下。
“来,帮你拍私房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来。”
他吊儿郎当地逗她,起身时,周雨晚听到他衣服布料轻微的摩擦声,以及他收拾东西发出的碰撞声。
“……滚。”
“那你到底是要我来,还是要我滚?”
“……”听着他那边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周雨晚认栽,没好气地催促,“你快点。 ”
撂下话,她着急忙慌地cut线,防止他再混不吝地调戏他。
从他公寓到万曦湖这边,怎么也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点时间,已经够她先备好三脚架,调整角度自拍几张了。
她没在房里拍照,而是选在三楼的露台。
有别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带来的压迫感,别墅区这一片,依山傍水,视野广阔,风景特别好。
今天的落日也好看得出奇,光线绝佳。
精挑细选出几张还可以的,周雨晚瞄一眼时间,刚想着他差不多该到了,就听别墅下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她放下设备,挪到露台边缘,扶着复古雕花护栏,探头俯瞰。
入目是精心打理的庭院,姹紫嫣红的月季成簇盛开,绿草坪不久前才修剪过,草腥味在空气里弥漫,新鲜、青涩。
像……院中那位娉婷少女初开的情窦。
白裙清纯,茉莉花一般在风中舒展着。她轻轻抿着笑,酒窝浅露,一双含情目秋波盈盈,含羞带怯地望向对面的少年。
他穿着简约的卫衣牛仔裤,宽肩窄腰,身量明显高出一大截,头微勾,后颈棘突冷白清瘦。
单手插兜里,另只手垂在身侧,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裤缝,松弛,散漫,活脱脱一个懒痞浪荡子,偏偏无名指根的素戒,撑起一股矛盾又勾人的禁欲感。
橘红余晖璀璨烂漫,不遗余力地烘托出两人暧昧氛围。
把周雨晚的眼睛都映得发红。
她没想到殷璇会和商渡一起,出现在她家院子里。
挺奇怪。
在她记忆里,商渡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就连他的星座——天蝎座,都处处透露着神秘。
周雨晚很难相信他会带另一个女孩回家。
而且……这回的也不是他家,而是她家!!!
他背对着她的方向,周雨晚盯了他后脑一阵,忍着没真操起一旁沙发的抱枕扔他头上。
似乎聊得差不多了,殷璇摆摆手,侧转身体准备离开。
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她不经意间抬了下头。
周雨晚怔忡,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闪身往后躲。大脑尚来不及细想是为什么,就听“刺啦”一声,紧窄的短上衣胸口开裂,两粒扣子忽然弹飞出去。
“靠!”
她捂住凉飕飕的胸口,腾出另只手去抓。
没抓住,一颗纽扣跌落在地,骨碌碌滚动,另一只直接掉下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啪嗒”一下。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殷璇说。
什么破烂衣服!
周雨晚懊恼地躲在沙发后,抓着布料没什么弹性的衣服,心里把所谓爆款骂了个遍。
看一眼对面的三脚架和手机。
弄成这样,大概没法再拍。
反正之前那几张也够发一次九宫格。
算了。
她捋一把凌乱的头发,起身,去把手机从三脚架上取下。
三脚架卡得紧,没等她把手机拿走,铃声乍响,音量加键被手机夹压着,高分贝刺得她耳膜一阵疼,猛一下把手机扯出来,怕声音传出去,被楼下的人听见,她捂着手机,快步往屋里走。
铃声一直响个没完,她接通。
“开门。”他惜字如金。
“你可以按门铃。”周雨晚回他。
下一秒就听门铃响起,挺急促。
周雨晚脚下速度加快,胸口晃得生疼。
临到门口,才想起自己或许该换一件完好的上衣。
但人都到这儿了,又懒得折回去。
“咔哒。”
门开一条缝。
商渡偏头看她。
夕阳落身后,他脸陷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周身那一圈亮光却耀眼。
周雨晚一手握门把,一手捂胸口,人躲在门后,畏畏缩缩地探着头,问:“戒指呢?”
“带了。”他伸手要推门。
“你直接给我就行。”周雨晚急道,用肩膀抵着门,不让他进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要他把戒指交到她手上。
商渡觉得好笑:“你在屋里藏人了?”
“是啊。”周雨晚没好气地应,摊开的手掌朝他招了招,“给我。”
“怎么弄得像乞讨一样。”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用密封袋装起的戒指,交到她手里。
周雨晚接住,手倏地收回来。
只松懈一秒,商渡找到可乘之机,始终握在门把上的手一动,原本不过巴掌宽的门缝豁开,周雨晚来不及躲,视线从戒指慌张地放到对面的少年身上。
他目光也正往她身上落。
胸口一片凉意弥漫,此时却因他似是而非的短暂目光,而陡然腾起炙烧般的热烫。
周雨晚大脑宕机,在“扭扭捏捏地捂”和“大大方方地露”之间摇摆一秒,决定落实自己的辣妹形象,坦然面对时——
“砰!”
门从外面关上。
室内忽地暗下来。
她眨了下眼,有点懵。
不知是否霞光透过耳朵显出了血色,她好像,看到他耳廓泛了红。
*
“听说殷璇去了商渡家。”
第二天,学校就传出绯闻。
“就是万曦湖那边,听说院子里有游泳池和一大片漂亮的月季花,不过,什么红土场啊,绿茵场啊,都没有。”
发现事实跟传言中的有偏差,柯思萌有点失望。
“不过,还是蛮羡慕殷璇的。听说,哪怕是商渡的好哥们儿赵丞,都没去过他家呢。”
周雨晚心不在焉地听她说。
现在刚下早自习,她困得要命,伏在走廊护栏边,握着杯冰美式慢慢地喝,在醒神。
另只手里,拿着台手机,拇指划拉屏幕,越看商渡刚换上没多久的头像,越觉得刺眼
——那是她不小心崩掉的上衣纽扣,他简单添一笔,画成了笑脸,严格来说,像是emoji的[微笑]。
啧,她怀疑他在讽刺她。
“没啦,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去那边找朋友玩,刚好碰见他,跟他打个招呼而已。”
身后传来动静,声音挺耳熟。
柯思萌回头看。
周雨晚衔着杯口,也偏了点余光过去。
晨间曦光落了一道在楼梯拐角,殷璇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顾紫琼,和两三个女生,从楼下上来。
话落的同时,殷璇抬眼,跟周雨晚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莞尔,客气礼貌地对她说了声“早”。
周雨晚微微颔首,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头摆回去。
殷璇领着她的姐妹团,打她和柯思萌身后走过,要经过两楼之间的连廊,到对面那幢楼。
“不过……”
周雨晚听到她说。
“商渡家里,的确有个女孩子。”
心脏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陡然一紧,她掌心手机嗡动,商渡的微信消息震进来: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21号零点,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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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雨痕
【爆:Y疑似出没S家中,参观万曦湖千平亿万豪宅,庭院设超大泳池、日光浴平台、会客厅卡座和月季玫瑰园】
【辟谣:经了解,上一条“S邀Y参观家中”的消息有误,真实情况为,Y去朋友家做客,离开万曦湖途中,与S偶遇】
【爆:S拟在22日当天,于家中举办生日趴,邀请名单里有你吗?】
短短12个小时,接连三条帖子刷爆论坛,讨论度居高不下。
柯思萌把帖子转她,本意是给她分一口瓜吃,想同她谈点热乎的。
哪知她过一眼,便息屏,把手机揣进西装外套的衣兜里,伸手从储物柜里拿包,如往常一般戴上蓝牙耳机,拎着包往后甩在肩背上。
“你不说点什么吗?”柯思萌找话题,见她转身走人,她“啪”一下匆匆关上柜门,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小跑跟上。
“说什么?”周雨晚反问。
说这事儿发展速度挺快。
流言是上午传的,谣是下午辟的,巴掌是在这时打响的。
说商渡这人作风凌厉狠毒。
如果偶然路过他家便称得上例外,那他完全不介意打破界限,使得这种“例外”变得不过尔尔,无足轻重。
该说不说,这种做法挺伤人。
但有他的生日趴做掩护,又显得自然,有种纡尊降贵、普天同庆的平易近人。
这么微妙的心思,周雨晚是能懂的。
至于殷璇懂不懂,柯思萌懂不懂,其他人懂不懂,她就完全不关心了。
“就不好奇,谁会在他的邀请名单上? ”
好不容易追上她,柯思萌一把抱住她胳膊,一米五八的个子在南方算不上特别矮,但挨在她旁边,就显得特别小鸟依人。
周雨晚被她轻撞一下,肩膀手臂晃了晃,语气挺淡:
“不好奇。”
“猜一下嘛~”
柯思萌摇晃她胳膊,仰望她的那双眼很亮,苹果肌向上提,嘴角勾着笑,分明是藏着什么乐不可支的大喜事,正等着跟她分享。
“赵丞,球队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行走的dynamos……不出意外的话,殷璇也会在。”
商渡的涵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多少会顾及人家姑娘的薄面,不让人下不来台。
随口报完名单,周雨晚脚下始终没停,随晚自习结束后鱼贯而行的人群向前走。
前几天一波冷空气南下,鹏市气温骤降,入夜后空气愈发的冷,带着潮,能穿透衣服,贴着肌肤,渗进骨头缝里。
夜色太浓,路灯也暗,倍受课业摧残的莘莘学子们,拖着疲惫拖沓的步子,慢蹭蹭地挪动,偶尔能见到几个步履匆匆赶时间的
——真像一群还没觉醒的丧尸,和几个突然暴走的丧尸。
“还有呢还有呢?”柯思萌激动娇俏的嗓音,倒是富有活力。
“还有什——”
周雨晚脚步忽停,话也戛然而止,视线远远地落在前方,柯思萌狐疑地跟着看。
世界上确有这样一种人,仿佛天生魔力,一出现,话题离不开他,目光也离不开他,憧憧人影虚化模糊,反衬得他愈发卓尔不群,光芒四射。
仿佛破开混冥世界的一缕曦光。
不止周雨晚瞬间捕捉到他身影,柯思萌也一眼就看到他。
他身边从不缺人,无论是球队的,还是dynamos,都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帅哥,不仅高帅,还有钱有身材。
勾着肩,搭着背,说说笑笑聊两句,单单是个背影,都由内而外迸发着无往不胜的蓬勃荷尔蒙。
可即便如此,他们所有人加一起,都压不过他一个人的风头。
周雨晚终于不觉得这里像个大型丧尸场了。
“这是……说曹操,曹操到?”柯思萌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形容现下情形。
周雨晚没动弹,在等,等他们一行人走远。
被应试教育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
“商渡邀请了你。”
是陈述句。
“对的!”
柯思萌双手攥拳举高高,兴奋到笑弯了眼睛。
“记不记得上次你借我手机给他打电话?我一直没敢打扰他,却没想他竟会打过来。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趴诶,还担心我没伴,让我叫上你一起去。”
是了,他就是这个目的。
21号陪他度过17岁最后一天,22号再陪他庆祝18岁成年的第一天。
连着两天,都耗在他那儿。
如果是他来邀她,周雨晚大概会冷冷酷酷撂一句:不如回家洗洗睡。
可……如果是柯思萌来传话,就不一定了。
柯思萌比他能伸能屈能卖萌撒娇,还比他更擅长软磨硬泡。
这天之后,整整三天,周雨晚就听她趴体长、趴体短,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带什么礼物。
赵丞太渣,商渡太难搞,倒是他哪个哪个狐朋狗友好像还可以,想泡,于是,话题回到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带什么礼物。
周雨晚深刻且持久地,体验了一把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的痛苦。
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在她第N次说服她参加商渡的生日趴时,周雨晚双手一举,投降了。
“那我们是一起买礼物送他,还是分开买呢?”柯思萌冲她扑闪眼睛。
“一起吧。”周雨晚说。
她怕她控制不住歹念,送他个锤子。
柯思萌:“那我们送什么呀~”
这是一个好问题。
路过药店,一个男人恰好拎着个塑料袋出来。
人眼对移动的物体,总会条件反射地投去几分关注。
先是看到塑料袋印刷的药店logo,再是看到袋里五颜六色的盒子。
转头,侧目,药店玻璃贴满五颜六色的宣传单。
“新药到店,增大延时,给ta狠狠地□□。”
广告语显眼,刺激。
周雨晚眯了下眼,把视线收回来,语气轻快不少: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搞定的。”
*
11月20日晚23时50分,一辆黑色轿车乘着夜色驶入名雅豪园。
23时59分,电话挂断,轿车停在某一幢独栋别墅外。
秒针眺一格,分针移动,零点钟声打响。
别墅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周雨晚现身夜晚。
被他一通电话从被窝里挖出来,她一头长卷发还乱着。
火急火燎间,撩了一件乳白真丝睡袍,边走,边往身上套。里面没穿多少,一件带胸垫的真丝小吊带,和一件真丝短裤,布料轻薄垂顺,贴合身体曲线。
纤细白皙的天鹅颈露着,若隐若现的沟壑露着,白花花的四肢露着,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整体形象却又偏向成熟。
脚上趿拉着一双帆布鞋,她没好好穿,踩着后帮。
走起路来,鞋底在脚掌和石板路上来回拍撞,啪塔啪塔。
明显火气挺大,很不爽。
商渡伸手,开另一侧的车门。
她矮身上车,睡袍刚裹好,“砰”一下把自己甩进后座车椅,再“砰”一下甩上门,抱臂,翘腿,满脸写着生不如死的丧。
车子往前开。
许是担心夜间驾驶容易疲劳,司机秉持“听不懂就是高级”的原则,专挑欧美歌曲播放。
Larissa Lambert的《wyd?》。
商渡开口,磁沉声嗓叠进歌曲甜美的女声里,有种别样的性感:“你就穿成这样?”
周雨晚拿余光瞄他,“不是去睡觉?”
“……”
空气突然凝滞。
前排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悄悄瞥一眼后座,暗暗在心里咋舌。
商渡瞥她,两人本就离挺近,她没遮没拦,他也不做人。
额头斜向她,薄唇翕动,气音低低震进她耳朵,轻而缓,勾得人心痒:
“的确挺方便脱的。”
“……”
仿佛一根羽毛轻挠耳朵,瘙痒感受乘着血液往下涌,激得她小腹有一瞬抽紧,周雨晚抱在身前的双臂一僵,瞌睡虫瞬间去了大半,手臂缠抱更紧了。
“傻的。”他轻嗤一声。
周雨晚不吭声。
听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警惕地转眸看去,一件冲锋衣兜头覆下来。
她愣然,鼻尖扑满衣服干净好闻的皂感木质香,隔着布料,发凉的肌肤接触到他残存的体温,仿佛无形中,被他一把拥住。
“穿上。”他撂下话,往后靠椅背,她能敏感地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她难得听话,拿下外套,抖开,先左再右分别套上袖子,最后“唰”一下把拉链拉到下巴。
身旁,商渡身上还剩一件单薄的白色卫衣,头低着,后颈棘突明显,肩身臂膀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骨节分明的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正跟人聊着,进消息的提示音叮叮咚咚地响。
“等下你还有局?”周雨晚猜测。
“嗯。”他应声,敲键盘的动作一顿,“还是你更想回公寓睡觉?”
没说“回家”这么笼统的话,而是明指他在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
“去玩玩吧。”她说。
车子在一处台球厅外停驻,墙上,红黄蓝配色的广告灯醒目。
周雨晚随他推门下车。
这一带以前是厂房,如今再开发,保留了颇具特色的工业风设计。
灰扑扑的水泥墙,裸.露在外的钢铁楼梯,墙上绘着五颜六色的个性涂鸦。
“Die for freedom”
红黑交织的花体字在炽光灯下刺眼。
夜风冷飕飕地刮,商渡的冲锋衣本就宽大,套在她身上,差不多盖了半截大腿。
可余下的部分,被这么晾在空气里,她不自在地拢紧双腿,很有“上面蒸松糕,下面卖凉粉”那意思。
商渡领她上楼。
铁楼梯在经年累月中生出斑斑锈迹,一脚下去震得咚咚响。
两人脚步声前后交叠。
二楼台球厅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出来,周雨晚瞧见门把手挂着的木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营业到凌晨四点。
“好久。”她咕哝。
商渡把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回过身,低下头,挺好说话的模样:“要是你觉得累,那我们回去睡觉?”
“你公寓几张床?”她问出关键。
“一张。”
“……”她就知道,“你就不能多准备一张?”
他乐了:“我一个人睡两张?”
“……”周雨晚偏要杠这一下,“也不是不行。”
“商渡,人都到外面了,怎么还不进来?”
一男生边嚷嚷着,边推开台球厅的玻璃门出来。
商渡隔在中间,身形高大,男生起先没见着他对面的她。
周雨晚听着声儿,偏头,小半张脸从商渡肩头探出来,目光直落落地与男生对上。
他眼睛倏地溜圆,见着新大陆似的,“草!”一声国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带了一姑娘!”
“商渡带姑娘来了?”台球厅里其他人闻声,一个两个接连凑过来看热闹。
周雨晚把头回正,撩眼,看回商渡,眼下泪痣妩媚清艳。
“不能安静点儿?”
商渡不轻不重地出声,语气却压着一层呼之欲出的警告,眼睛盯着她的,夜色中,暗流涌动。
“忙着哄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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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雨痕
“谁是你——”
她正要反驳,他眉梢一挑,她噤声,终于认清自己此时的身份——他的一日女友。
在他身后,那群人不过静默片刻,很快又开始闹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
周雨晚看不清他们,听着声音,耳根竟也渐渐有点发烫,这下困意彻底没了,硬着头皮,下巴朝前一指,“走啦。”
那些人听着她的声儿,“哎哟”一声,用娇滴滴的调子学舌:“走啦~”
黏糊糊的尾音未断,商渡偏头一个冷厉眼神杀过去,瞬间没了声,活像突然被人按下静音键。
周雨晚绕过商渡往里走,拥在门口的那一圈男男女女耐不住好奇,目光齐刷刷放到她身上。
乌发红唇,慵懒娇媚,即便素着一张脸,也是言语难以形容的精致漂亮,仿佛从浓墨重彩的油画里走出,美得毫不费力,个性洒脱。
而后,才有人渐渐把目光转移到她的穿搭上。
一件尺寸严重不合的冲锋衣。
俨然是男款,俨然是……商渡的。
她步履从容地从人群穿过。
耳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周雨晚余光偏斜过去,幅度很小,还没见着人,就先被斜后方一道人影挡住。
商渡跟了过来,走在她右侧,他左手驾轻就熟地虚揽在她后腰,头向右偏,懒懒地听一个寸头男生同他说话。
男生先注意到周雨晚的视线,不明所以地抬了下眉,提手肘碰一下商渡的胳膊,“认识多久了?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商渡:“我跟她认识的时间,可比跟你久多了。”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吃醋的。”
“那你醋着吧。”
“别这样嘛,渡哥~”寸头男生用两只指头捏着他衣袖撒娇,被他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
周雨晚在一旁看他俩互动,莫名想笑。
“你所谓的久,是有多久?”男生问,“初中认识的?”
商渡摇头。
“小学同学?”
是,也不是。
男生没从商渡那里挖出东西来,探头越过他,同周雨晚说话:“鄙人孙靖,立青靖,外国语高三的,你呢?”
“周雨晚。”她报上家门。
“周……”孙靖琢磨着她的名儿,一眨眼的工夫,眼内神色忽变,恍然大悟,目瞪口呆,“就是——”
他刚要说点什么,被商渡一个眼神打住。
周雨晚的好奇心被挑起:“就是什么?”
“没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商渡转移话题,扭头看她时,腾出只手把孙靖的头别过去,不让他再乱说话。
周雨晚扫一眼台球厅。
室内装潢跟外观保持一致风格,铺的水泥墙,甚至有地方露出红砖。
灯光打得昏暗有氛围,音响一听就是高档货,音质清晰低音醇,正播着Maroon 5的《Animals》,很嗨。
入门左侧是前台和酒水吧台,右侧规整地摆放着七八张台球桌,休息区靠边,竖着两台自动贩卖机,卖些饮料酒水和零食方便面。
角落有飞镖机和抓娃娃机,还分出一些隔间充作棋牌室。
大概是因为周末,这个时间点,还待在这儿玩的人挺多。但不算吵闹,台球碰撞声响脆,“啪”的一声。
商渡他们一行人是约出来打台球的,周雨晚没想掺和进去,何况她懒得提起劲来陪他们玩一把,打算随便玩玩抓娃娃机算了。
商渡给她换了小几百游戏币过来,装币的篮子提着挺沉。
听说抓娃娃是有技巧的,周雨晚装模作样地从一台台娃娃机前走过。
除开有人的那一台,最终选择靠边的那台
——那里有她小时候喜欢的海绵宝宝。
搬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捞币,投进机器里,等爪子滑到她想要的地方,“啪”一下拍下红色按键,爪子掉下去。
商渡他们没去太远的地方开台。
他们之中有一两个大嗓门,一激动就容易分贝高八个度,周雨晚不时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回头看一眼。
四周昏昧不明,只每张台球桌上悬一盏昏黄吊灯,挺复古的款式。
孙靖刚进一球,男生们鬼吼鬼叫,鼓掌喝彩。
商渡慢条斯理地给台球杆抹上蓝色巧粉,绕在桌边走两步,找着角度。
孙靖那一球应是发挥得很好,他笑得挺开心,同商渡打着男生之间常见又毫无意义的赌:
“我这死角球,你要能解出来,算你厉害。”
“不如叫声‘爷爷’来得动听。”
撂下话,商渡已经计算好角度和力度,俯身,手放桌边,虎口架起球杆。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炫技,周雨晚的目光却扫过他的发,他深邃眉眼,高挺的鼻,绯红的唇,耸突滚动的喉结,还有……充斥着力量感的健壮身体。
一个年轻鲜活的、荷尔蒙爆棚的男人。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蜕变成现在这样的?
“咕咚。”
是吞咽唾沫的声音。
“啪!”
一记挥杆,母球滚出,与另一黑球相撞。
“咚!”
黑球落袋,顺利解球,商渡直起身。
“我去!”男生们惊叹,起哄,“渡爷不愧是你渡爷。”
商渡勾唇笑,懒散,不正经,拍拍孙靖的肩膀,颇有“孙子好好跟着爷学”那意思,狂妄得要死,帅得要死。
他们带来的几个女孩子,视线不自觉被他勾住。
有两个从吧台转到台球桌边,想凑上这一份热闹。
孙靖肩膀一垮,仰头“啊”一声泄气似的长叹,右手翘起大拇指,愿赌服输地叫了声:“爷爷。”
左手去捞撂在桌边的一盒烟,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爷爷,您请。”
商渡接过一根,烟支在指尖绕半圈,懒懒地叼在嘴里。
孙靖也抽一根出来。
他站在周雨晚面对面的位置,蓦然发现她一直在往这儿看,挺乐,拿烟的手抵了下商渡的肩头,“确实是漂亮,难怪招你惦记。”
“嚓!”金属打火机亮起一簇橙蓝色火焰。
正准备点上,察觉孙靖的目光往他斜后方落,商渡抿了抿唇间的烟,回了点头看过去。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啪嗒。”
火光熄灭,金属打火机盖合上,被他随手掷在一旁。
尚未点燃的烟也拿了下来。
周雨晚起身,走过去,身影陷入昏暗,又不疾不徐地步入灯光下,直到他跟前,拢着一身清甜的馨香,像极她家那一片开得娇艳动人的月季。
嫩白小手垂在身侧,向前伸,手指与他手指有过快而细微的擦碰,触觉神经麻痒一瞬,她接过他手中的烟,调整方向,把烟蒂抵进他唇间。
指腹若有似无地碰到他的唇,软的。
他好整以暇地垂眸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落了层阴影在眼下。
“嚓!”
这回换她点亮火光,没用手拦着,任由火焰在空气里摇摇晃晃,最后停留在香烟尾,把烟草燎得发烫,燃起红光。
一缕烟气析出。
周雨晚合上打火机,放回原位。
他眯了下眼,忽而笑开,知道那次在“FEELING CLUB”外抽烟的事,大概是被她看到了,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
夹着烟拿开,一个漂亮的烟圈散在浑浊的空气里。
周雨晚隔着漂浮不定的烟雾看他,听他问:“怎么不接着玩了?”
“……”因为一百多枚币砸下去,她连个屁都没抓到。
“不想玩。”她说。
想了想,觉得得为自己两手空空做解释。
于是补充:“那个机器好像有点问题,爪子特别松。”
“是么?”商渡半信半疑地看过去。
周雨晚也扭头。
她刚走开没多久,那位置就来了两个女生,一个女生隔着玻璃指着其中一款毛绒玩具,另一女生投币,操纵摇杆,拍按键。
周雨晚眼睁睁看着爪子掉下来,看着爪子不偏不倚抓住那玩具,“咻”一下回到原位,玩具稳稳当当掉出洞口。
两个女生俯身去拿。
“……”周雨晚的沉默震耳欲聋,开始新一轮找补,“听说这东西是有概率的,一定是我前面没刷到,后面好不容易轮到一次,却被人捡漏了。”
话落,又见那俩女生如法炮制抓出第二个娃娃。
“这次是——”
不等她说完,就听商渡低低地笑出了声,嘴里还咬着烟,他被呛一下,轻咳,把烟拿开了,继续笑,肩膀轻微抖动。
孙靖在一旁看明白了,也跟着笑,问商渡还打不打台球。
“要不要跟我玩?”商渡问她。
周雨晚摸了下鼻尖,囫囵“嗯”一声。
接过他递来的球杆,取缔他位置,继续他和孙靖的“爷孙局”。
其实她会打台球,甚至打得还挺好。
以前初中校运会,她嫌无聊,商渡就带她偷逃出校,去台球厅玩。
她仅有的技术,就是那时候他手把手教的。
不过,她有个屡教不改的毛病:每次俯身出杆时,大臂总不自觉用力夹紧身体,导致肌肉过度紧张,小臂无法正确发力挥杆。
烟还剩几口,商渡摁进烟灰缸里,走过来,“夹这么紧做什么?”
说着话,宽厚大掌落在她腰背,顺着侧身腰线上移,要在她紧夹的肩臂和身体间,劈开一条缝来。
腰太敏感,他带来的触感又如此清晰,她闻着后方他身上若即若离的木质香和淡淡烟草味,身体愈发紧绷僵硬,声音也紧涩:
“不夹紧的话,会乱动。”
“哪里会乱动?”
说着,他左手撑在桌沿,右手落在她手后,抓着杆,身体前倾。
近乎从后将她揽抱在怀里的姿势。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她低着上身,感觉到后背似乎添了属于他的温度和重量。
渐渐品出两人话里的不对劲,她转头,用近在咫尺的距离看他的同时,他锐亮眸光落在前方的母球上,带着她,杆子在虎口抽.送一击——
“啪!——”清脆响亮。
她声音很轻:
“我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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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雨痕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
“Baby take it as a warning
I still know just how you want it……①”
音乐却是流动的。
或许他也察觉出什么,斜眸睇她。
两相对峙,互不避让,眼神处在直白露骨的侵略和不言而喻的含蓄之间,模糊,又暧昧。
她余光瞥到他喉结耸.动了一下。
理智在此刻占据上风,他直起身,右手从台球杆落到她胳膊上,声音沾了点哑,低而沉:
“大臂只在挥杆的瞬间,是固定不动,由小臂带着手腕发力的。其他时候,你保持松弛状态,不要过度紧绷,知不知道?”
边说着,大手在她手臂游移,冲锋衣布料偏硬,窸窣声摩擦耳膜。
周雨晚脖颈后背沁出点热汗,忍不住想挺起上身,左肩忽地被摁住,她回头看他,他手劲往下,她俯低回原位,他居高睨她的眼神微暗。
一高,一低,一直立,一俯身,一后,一前。
某种隐晦的邪恶念头一闪而过,周雨晚莫名感觉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叫人心痒难耐的坏。
偏偏话是正经的,在克制与纵欲间拉扯出强烈的矛盾感:
“再试一次,我看看你怎么发力的。”
周雨晚试了一次,表现还行,他放过她,她悄然松一口气。
撩一把从身后滑到肩头的长发,指背触到耳根后颈,泛着潮,生着热。
她把冲锋衣拉链扯开点,透气。
这一局玩得乱七八糟,反正是来放松的,谁也没打算认真。
“咔!”
商渡单手开一听冰可乐,气泡“呲”一下冒上来,消泡声沙沙作响。
台球桌不过85公分高,还没他腿长,他似坐非坐地靠着边沿,可乐往右递给她,模样挺懒,手背青筋遒结。
周雨晚接过,灌一口,大量气泡在口腔炸开,液体沁凉甜腻。
她单手捏着冰雾弥漫的蓝色铝罐,屈腿,翘臀挨坐在桌上,一只脚踩地板,另一条腿慢悠悠地荡,“你跟孙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一的冬令营。”商渡又开了一听冰可乐,指尖勾着拉环拨出咔哒声。
“哦,”周雨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喝可乐,唇瓣抵着罐口,“看不出来,他也学霸一个。”
这里的“看不出来”,不是指他生得一副不聪明的傻样。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商渡玩在一起的男生,至少外形条件都不差
——估计差距太大的,人都不乐意跟他同框,那简直是杀人诛心。
相反,孙靖长得还挺好看。
如果说,商渡长得贵,赵丞长得渣,那他就是混,混蛋的混,江湖气很重。
一看就是班上最后一排,永远考倒数第一,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的刺头儿中的刺头儿。
“突然发现,你好多事,我都不清楚了。”周雨晚突生感慨。
“所以,这不是带你来了解我了么?”他说。
周雨晚不吭声。
咽进肚里的气泡涌上来,像是顶着五脏六腑了,有点难受。
商渡侧着头,在看她,手中可乐罐不小心被捏变形,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他忽然站直。
周雨晚余光注意到,低垂的脑袋刚要偏过去,身前就倏然落下一道颀长身影。
是他侧转身体,站在与她面对面的地方。
面容被她后上方的灯盏照亮,暖光把他一张高攻击性的浓颜脸,染上几分温柔,“既然是交往,总不能对自己男朋友一无所知吧?”
周雨晚淡声:“我允许你对自己的女朋友一无所知。”
“无所谓。”他耸肩,“你那个叫柯思萌的朋友,好像挺话痨。”
“……”她坦白,“我这两年也没做什么。”
无非是老老实实上学做功课,拍拍照片和视频,偶尔参加点线下活动,接点广告体验一下自食其力的感觉。
然后,差不多没了。
枯燥,乏味,俨然不如他跌宕起伏有看点。
“有些事,是日积月累才能初见端倪的。”
他留给她一句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话,周雨晚慢慢品。
他们还没玩完。
周雨晚到休息区坐着,拿了他们一行人中,某个人的iPad看电影。
不知过多久。
孙靖倾身从袋里掏出台球,同商渡笑说两句,还想再开一局。
一花臂女生过来,拍了下商渡的肩膀,“商渡是吗?”
以为又一个来搭讪的,孙靖挤眉弄眼,戏谑道:“没戏啦,他有女朋——”
不等他说完,女生丢下句“你女朋友说她困了,想回家”,高马尾一甩,一个眼神都没给孙靖,转身就离开。
孙靖眼睛追着她走出三四米远,嘀咕着:“还挺酷。”
再回头,商渡已经撂了台球杆,过去找人了。
休息区离这儿有点距离,那边靠墙列了一排单人沙发和茶几,除了老板用栅栏单独围起的发财树,其他绿植都大大方方摆在桌柜上。
周雨晚坐在离发财树最近的位置,无聊是一方面,手贱也是一方面,薅了两片翠绿叶子撕着玩。
看着树上空缺的一块,再看看烟灰缸里的一抹绿,连孙靖都替老板心疼。
然,此时,那个为非作歹的小恶魔睡得挺安详。
冲锋衣兜帽扣着,手缩进袖子里,大概是光脱脱的两条腿遭不住寒凉,蜷曲缩在沙发上,双臂抱着,整个人背曲腰弯,窝缩成一团。
附近一个男人注意到她,手伸出去,想拍她肩膀,在那之前,被及时赶到的商渡扣住手腕。
男人知道这是个有伴的,摸了下鼻尖,悻悻离开。
商渡在她面前屈单膝下蹲,从孙靖的角度,看不清他是在同她说话,还是怎样。
反正,没多大会儿,就见他站起来,弯腰,伸手,打算一个公主抱抱起她。
动作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停住。
回头扫一眼,发觉他正瞅着他,冲他打一个手势,使唤他过去。
“干嘛?”孙靖晃过去,问他。
“你暂时帮我看着她。”
撂下话,孙靖看着他去前台弄了一把游戏币,转身到娃娃机那边去,专挑周雨晚先前苦攻不下的那台机子,投币,下爪。
他运气挺好,孙靖勉为其难当他也是有点技术傍身的,反正,没两下就抓出了一个黄得亮眼又吵闹的海绵宝宝。
接着,他带着那个玩偶折回来。
孙靖让一步,方便他抱人,嘴非得贱那一下:
“怎么?打算等她醒了,炫耀你的战利品啊?”
“是啊~”商渡挺敷衍,躬身,轻手轻脚地拉起她一条胳膊搭他肩颈上,孔武有力的臂穿过她腰背腿窝,猛一下将她打横抱起。
她累极,睡得挺熟,但潜意识里还记着自己身处何处,留了一分清醒。
“商渡~”
含糊不清地咕哝着,眼睛眯开一条缝,半梦半醒间看清是他,她娇娇地哼唧出声,主动自觉地抬胳膊,双手抱紧他头颈,身体跟着偏向他,脸埋进他肩窝,撒娇似的蹭了下。
黏答答的声音混着湿热的鼻息,拂扫他耳根:
“困~”
“乖,我们回去睡。”他轻声哄她。
孙靖目送他俩离开,琢磨挺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往上一甩,“草!”炫耀个屁的战利品,那分明是秀恩爱的。
*
差点喘不过气。
挂壁时钟从8:30跳到8:31,窗外天光大亮,窗内遮光帘紧闭,一片昏暗。
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耗在床上。
所以,他对床品要求高,单是私人订制的床垫就价值百万,无论软硬、支撑度、透气度等等等等,统统都需顾虑周全,力图睡个好觉。
然而……
胸前肋骨漫着潮水涌涨般的闷痛,低头,周雨晚趴卧他胸口,一手折叠压在身下,一手落在他腰腹,双眼轻阖,睡得正香。
柔顺长发凌乱铺散开,发梢挠着他脖子,有点痒。
他动手拨开。
她嘤咛了声,本就不安分的睡姿,愈发不安分。
身体进一步向他倾轧,心跳叠着另一记心跳,她是软的,他是乱的。
她裹在外面那件真丝睡袍,在睡梦中,早不知所踪,身上只剩一件小吊带和短裤。
肩带柔软纤细,一根懒懒挂在她肩头,一根早滑落至手臂,露出大半个臂膀,线条柔美,白得晃眼。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被迫强制开机的大脑,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商渡凝睇她睡颜,沉下心来慢慢想。
周雨晚睡相不算太差,她不打呼,不抢被子,也不会四仰八叉。
就是有个习惯——喜欢抱着东西睡。
或许是跟家庭成员关系冷淡,她自小缺乏安全感有关,睡觉不抱着点东西,不弯腰曲背缩成一团就睡不着。
两人以前不是没一起睡过。
小时候,大夏天的,空气干燥闷热。
她抱着他睡。
他身下是柔韧冰凉的席子,身上是柔软温热的她,紧贴在一起的肌肤濡着潮热。
当时想的是,她好沉,压得他胸口疼,还很热,捂得彼此都汗津津的。
想推开她,手伸出去,搭在她肩上,却没后续动作。
而现在,她抱着他睡。
身下是松软舒适的床垫,身上仍是柔软温热的她,紧贴在一起的肌肤摩擦间把灵魂点燃。
心猿意马,思绪凌乱,好像能想到很多,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在解一道艰深玄奥的数学题。
烦躁。
他闭眼,再睁眼,不设防对上另一双迷离眼眸。
彼此静默对视着,她舔了下干燥的唇,面颊晕着可疑的红,缓缓从他身上翻下来,一骨碌,背朝他侧躺,抓着被子,一点一点拢住身体,说出句经典名言:
“昨晚,我们没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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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雨痕
“做了。”
“……”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某些方面,两人向来旗鼓相当,要么狼狈为奸,要么针尖对麦芒。
周雨晚故作懵懂:“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真进来了?”
一句话,爆杀。
她还在为自己绝妙的高情商回答沾沾自喜,右肩忽地被一只大手扣住,他指骨坚硬有劲,她不设防,猛然被摁着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床垫受力震动摇晃,他速度很快,她眼睛没跟上,等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少年已翻身伏在她上方,目光灼灼地俯视她——像一头扑咬猎物的猛兽。
一角被子从他后背滑落,软趴趴地耷在她身侧。
没穿上衣,平直宽肩连着两条结实遒劲的胳膊,胸膛厚实,窄腰劲瘦带感,块状分明。
两侧线条硬朗的人鱼线,向下蜿蜒至灰色运动裤里。
白色系带不知怎么散开的,吊儿郎当地垂在她耻骨。
他稍微动一下,系带跟着上下左右深深浅浅地晃,引人浮想联翩。
“那我们再来一次,看看有没有感觉。”他说,声嗓是晨起时分特有的低哑。
周雨晚抿唇,呼吸渐渐凝住,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不觉间揪紧了薄被,掌心的潮意渗进布料。
她的沉默换来他的变本加厉,宽厚大掌抚过她裤腰的松紧带,若有似无地贴着真丝短裤下滑,动作极尽挑.逗。
他盯视她的那双眼,亦是深邃蛊人。
她胸腔上下起伏,说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是没睡醒,还是中了咒,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直到一抹温热触到她腿肉,仿佛一滴热油飞溅烫伤皮肤,她眼睫颤动,两腿下意识拢合,长腿紧绷出漂亮的线条。
他长指挑着柔软宽松的裤腿,一寸,一寸向上缓慢滑.动,指腹生着茧,是长年打球,弹奏乐器,操作相机,亦或抓握缰绳留下的,触感粗糙,与她的细嫩形成鲜明对比。
他锐亮眼眸细致观察她所有反应,突耸的喉结上下滚一遭,声音愈发地沉:
“不拦我?”
即将捋到底,指尖距危险地带不过短短几公分——
“啪!”
周雨晚一把攫住他手腕,打断他的冒犯不规矩。
商渡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笑得不怀好意:“原来你也会怕。”
她抓着他的手往旁边甩,像撇开一条叫人胆战心惊的毒蛇,“突然跟个男生睡一起,谁不怕?”
“小周雨晚不怕。”
“现在跟以前哪能一样?”
“嗯,不一样。”
商渡在床上撑一把,翻身下床,瞥见地上的乳白真丝睡袍,俯身捡起,看也没看地随手往后扔回床上。
“我们早过了能心无芥蒂睡一起的年纪,很高兴你能意识到这点。”
周雨晚没接话,坐起身,伸手接衣服穿上。
商渡绕过床尾时,斜肩,长臂捞过床上一件宽松的白色无袖T恤套上,径直进浴室。
穿戴好,周雨晚感觉还是困倦,脊背一松,靠在床头放空。
没多大会儿,就开始打盹,抓起被子一卷,又睡了过去,还顺手抱走了旁边商渡的枕头。
枕头,或者说是整张床上,都留有他的气味。
那是松木和麝香完美结合的木质香调,又添了苦橙花的强烈皂感,闻着很是干净清爽,少年气十足。
她睡得很舒服,一觉到中午。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去洗漱。
然后,走出房间觅食。
厨房里有人,她听到水沸的咕嘟声,淡淡的小麦香气乘着空气流动。
走过去。
他公寓做的是开放式厨房。
估计不常下厨,目光所至,厨具餐具调味品没几件,就算有,也都是干干净净地摆在那儿,全新的一般。
不过,水吧那边倒是存放了不少酒,红的、白的、啤的,各个酒庄,各个年代,应有尽有。
他背对她,站姿仍是懒散,左手拿着手机在看,右手操着筷子搅动锅里的东西,灶台边是开了口的一袋意面。
“中午吃意面?”她问。
他偏头看她一眼,脸又转回去,盯着火候,“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厨了?”
“今天。”
“……”
等他装盘,淋上酱汁,撒些欧芹碎增添风味,端出来。
周雨晚已经从他冰箱里翻出个能生食的西红柿,两肘支在岛台上,啃得津津有味。
丰沛汁水淌了满手满下巴,她毫不在意。
见他端着意面从身旁经过,不等他把其中一盘放她面前,她探出两指捻了一根面条,仰头,放进嘴里尝了尝,恭喜他喜提新手保护期,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商渡对她一系列行为已经见怪不怪,餐盘放台上,“那你要乖乖把它吃完。”
“好~”她拖着软软的调调。
像个小孩。
是他记忆中,很久以前,她的模样。
*
吃饱喝足,商渡去睡午觉,她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
约莫下午两点。
“咔哒——”
主卧门被人从外面拧开。
起初,脚步声很轻。
直到,某一瞬间,重物沉沉抛下来,床垫受力剧烈一晃。
商渡即刻从睡梦中抽离,拧眉,正欲睁开眼,鼻间就飘来熟悉的香味——像一株开在阳光下,淋着水的红玫瑰,这是周雨晚常用的香。
“这样都不醒……”她嘀嘀咕咕,不安分地挪动身体,离他越近,香气越浓。
他没睁眼,装睡。
她拿了样东西挠他的脸,带点细绒,应是玩具,偷偷摸.摸地幼稚了一把:
“派大星,我来了!”
“……”
“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
“不抓水母的话,那去我家玩?还是去游乐园?或者,我们去章鱼哥家。”
“……”
“好无聊。”得不到回应,她抓着海绵宝宝两只胳膊抓狂地摇晃,冲他龇牙咧嘴做鬼脸。
他却在这时睁开眼。
“……咳。”
她被唾沫呛到,脸“唰”地通红,在他贱兮兮地开口嘲讽她幼稚前,快一步调整好表情,跪坐床上,挺直了腰背,装模作样说正事:
“你上次答应帮我拍照,却没拍成。要不,现在补上?”
他没说好,还是不好。
遮光帘始终没开过,室内仅有的光源来自她没关合的主卧门口。
周雨晚不太能看清他表情,但打小知道他是有点起床气的。
一天下来,被她这么折腾着,再好的脾气估计都磨没了。
她有点心虚,抓着海绵宝宝,四肢着地,悄无声息地往床下退,“不拍的话,那你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
右脚脚尖刚沾地,就听他哑声说:“私房照,拍不拍?”
周雨晚顿住,知道他是来真的,也知道自己现在穿着睡衣,正好可以拍一组,只是,“我没让人帮我拍过这种。”
前段时间,纯欲风大行其道,她出过一组照片赶热度。
当时是自拍,穿着夏季常见的吊带热裤,有私房照那味儿,但又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可以帮你拍。”
语气挺淡,她却生生听出点“错过爷这村,就没这店”的意思。
商渡坐起身。
周雨晚把右脚收回来。
他视线打她荡下的吊带领口一扫而过,光线太暗,视野受限,然,眸光仍是暗了几分,舌尖轻舔干燥的唇,“走.光了。”
说完,不管她是何表情动作,他掀开被子,兀自下床,穿过衣帽间,进浴室。
水流声轻响。
周雨晚后知后觉地捂胸口,两腿别在一侧,坐好。
心脏扑通、扑通在眺。
拍摄前,商渡要调整相机参数。
周雨晚在他公寓逛一圈,除了基本的洗护用品,任意一款化妆品都没找到,连支口红都没有,于是失望而归,盘腿往床上一坐,抓着海绵宝宝摆弄两下,问:
“这个海绵宝宝,你抓的?”
“嗯。”
“真不是买的?”
商渡没接话,无语地瞥她一眼。
周雨晚又问:“送我的?”
“是。”不想再陪她在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参数也调得差不多,商渡举起相机,镜头对着她随手拍一张看看效果。
闪光灯乍然一亮,周雨晚才注意到镜头,抬起脸看他,他拿下相机,低头看照片。
“我素颜诶。”她说,“怎么你家一点化妆品都没有……”
“我用不上。”他回,顿了下,又说,“除你以外,也没带人来过。”
“哦,”周雨晚把头发拨到一侧肩头,露.出雪白的颈,“你后期会帮我美颜吗?”
“你不需要,这样就很好看。”
“真的?”她伸手向他要相机。
商渡坐在床对面的一张转椅上,没给,关灯,开自动窗帘,看看自然光下的效果,边回话:“你什么时候不好看?”
这句话把她哄好了,后面没再问。
她一个时尚博主,偶尔也会出美妆、穿搭、拍摄技巧。
知道自己怎样才是最漂亮、最能体现颜值身材优势的,在表情管理、动作姿势、找角度等方面,商渡不需要怎么指导她。
只是,需要直视镜头时,她总听到他说:“能不能给点眼神?”
她头朝床尾,仰躺在床上。
睡袍已经脱了,吊带穿得随心所欲,衣摆撩起一角,露一截腰线紧致的折角腰。
商渡站在床尾,拿着相机,居高俯拍她。
闻言,她直勾勾地盯住镜头,眼神攻击性很强,像要一并烧穿镜头后的他。
商渡拿开相机,她眨眼,他倏然俯身停在她上方五公分的地方,嘲谑地撂一句:
“怎么?你想杀人啊?”
她微愣。
阳光透过270°转角落地窗撇进私密的卧房,微尘在光照下漂浮不定。
两人角度对调,目光交错。
用这种近到能听清对方呼吸的距离。
“那是怎样?”她轻声问。
“你找不到感觉?”
“什么感觉?”
他没急着回话,只是凝视她半晌。
空气安静着,她视线不觉间落在他轻抿的唇上,只一秒,又极快地挪开,脸跟着别过去。
他起身的瞬间,周雨晚松懈一秒。
很快,他拖着转椅回来,敞着腿大喇喇往床尾边一坐,拇指在手机屏幕轻点两下,一首Thr3.am的《Do us》。
“啪。”
手机被他掷到床上。
她看过去,下颌却被他大手掐住,转回来。
“看我。”他放话。
周雨晚掀起眼帘,看他。
两相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他把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她看着他靠近,任由他靠近,发觉他眼眸天生深邃多情,就连倒映出的她,都好像格外漂亮一些。
他眼睫阴影投在眼下,鼻息轻轻拂过她面颊,有点痒,有点不自在。
这么微妙的动作和感受,却叫她无法忽视,心内掀起狂风巨浪。
她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胸腔起伏的动作很小很小。
没给她回答可否的选项,他直接下命令:“闭眼。”
她听话阖眸,卷翘鸦睫因不安而颤.抖。
他磁嗓低低地在耳畔响起:
“喜欢在哪里?酒吧,小树林,酒店旅馆,泳池、浴缸,还是……在我的床上。”
她似懂非懂,却还是配合地跟着他思路走,“床上?其他的,暂时不好想象。”
“OK,你跟你喜欢的男生在我的床上。”
“……”周雨晚睁眼瞪他。
商渡坏笑出声,舌尖抵了下虎牙,混.蛋得不行,“是你选的在我床上。”
“我没喜欢的男生。”
“那就男朋友。”
“我也没男朋友。”她不假思索地回。
眼前忽地一暗,一只大手覆上她眼帘,他语带警告意味,低沉危险地震在耳边:
“你真没有?”
她默然。
算是有,也算是没有。
只一天,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假的。
“有没有?”他问第二次。
喉咙紧巴巴地咽下一口唾沫,周雨晚松口:“有。”
“你们在床上做什么?”
“睡觉?”
“像我们今早那样?你喜欢抱着你男朋友睡觉。”
周雨晚不搭腔,心里也知道这样挺出格。
“还记得你今早的感觉吗?”商渡循循善诱,“那时候,你是不是害羞了?知道你害羞的样子有多可爱吗?你男朋友忍不住逗弄你,像个幼稚的小鬼。”
“记得他是怎么抚摸你的吗?为什么一开始不拦着?因为你被吓到了,还是,其实你也在动摇。”
他语速很慢,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声嗓太低以至于出现点气泡音,沙沙的,很性感,就连呼吸声都撩得人心旌荡漾。
“如果没停下,你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会继续抚摸你,小心翼翼的,动作很轻……”
她把他的话听着,莹润脚趾勾着一角被子,缓慢轻微地把膝盖合拢,身体有些紧绷,一双白嫩长腿显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你很怕痒?”他问。
她很轻地点头,心跳渐渐加快,双手下意识放心口,呈防护姿态,十指不安地绞着。
他看着她起伏不断的胸腔,呼吸时,腰腹马甲线若隐若现。
“知道每次当他望着你时,有多想吻你吗?”商渡说,“想吻你的额头,眼睛,脸颊,你的嘴唇,想牵你的手,吻你的指尖……”
这么说着,他另只手落在她手上,掌心的温热贴着她手背的温凉,离她心脏这么近。
长指循着她的指缝,触觉神经摩.擦触觉神经,一点、一点,十指交缠,扣住她的手。
“他还想在你脖子上打下印记,吻你发红发烫的耳根……”
话停在这里,周雨晚听到他的吞咽声。
“咕咚。”
音量很轻,幅度很小。
偏偏挠在她最敏.感的耳膜上。
“你猜,他会对你说什么?”
“Babe,you''''re fxxking hot.”
“还是,I love you for infi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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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15章 雨痕
“匪夷思。”
沉吟片刻,薪火区孔盯韩东指尖:“没先例,独无,通常源赋弱势代言词。今算眼界,确资格光族……,万无失,希望留,命令亘古星门名师阁员,协助韧赋,准备周再。”
又何尝激。
代亘古王挑战交锋,堪称万古难逢,或轰传星空。若非韩东提,怕没想。
毕竟族才恪守藏锋念。
几乎没类似韩东么霸道攻姿态。
光族疆域打门,薪火区智感潮伏,亢奋激,待韩东回。
“没问题。”
韩东抬头笑笑,无。怎么拒绝变强,巴更强,此顺利完计划。
‘光族阿尔骨。’
‘次先送份礼。’韩东眼底酝酿暴烈〾色,扭头望向浅红虚空。
快。
么久。
但愿光族灵别让失望。
——
薪火区,星门矗立,预备级修炼城池悬浮⿺央。
繁花似锦虚空巨城,容纳修炼才,便星门才常走属星门,座虚空巨城,或闲逛娱乐,或结交朋友。
城池东南区。
约万米酒楼共九九层。
金碧辉煌楼层,极简风格楼层,每层楼。
“听€吗,族王韩东遇伏杀!”
“恩恩,消息古皇室传疯,启兽族简直命。”
酒楼议论纷纷,声音很嘈杂。
止修炼才,恒沙才、原始才,层次明楼层,六九,才级越更楼层。
但无论谁,尽皆密切注启兽族领土边缘伏杀件。
代亘古王极易陨落。
此荒古殿堂才无偿配备护道ǹ护卫队,谁没料,王韩东第次殿堂遭遇伏杀。
“依看,启兽族该灭。”
“非族类必异,即属命族,真想通族什么接
纳命族投诚臣服。”
“更考吧。”
“涉及宇宙万族公约秩序,才哪知晓。”
众才谈阔论,美酒馨香弥漫。
。
道宜声音响:“启兽族该苦衷吧。”
“?”
众望。
便看略显单薄瘦削黑少独喝酒,黑乱糟糟,双眸灿若晨星:“宇宙万族存权利,何必瞧……”
啪!
巴掌扇。
身穿金银袍皇南象寸拍飞黑少,摇摆坐:“麻烦位静静,酒楼南象寸今包,谁请站,给讲讲道,绝仗势欺。”
霎酒楼片寂静。
太初南象寸!?
“太初。”
色微变。
紧跟。
酒楼门又走端庄典雅浅白身影,太初凰泉,她牵妹妹凰禾手:“抱歉,打扰位,太初星门聚,临占酒楼,请位见谅。”
“嘿,虚伪。”南象寸撇撇嘴。
太初贵,特权,谁敢承认。
“比强。”
凰泉瞪眼南象寸,施施落座。
。
又身影步入酒楼。鱼贯入身影,或眼神凌厉穿透灵,或气息寒冷冻结灵魂,或狂暴气势几活火山蕴藏,令酒楼众惊失色。
太初才。
“太初血图!”
“太初昊谷!”
“么太初汇聚,哪。”
原指江山众收敛身傲气,乖乖站身,依次离酒楼。
亘古王,太初便最强。
“什么情况?”
站酒楼〾,忍住奇纷纷猜测:“太初聚吗?何太初星门,预备级修炼城池。”
众免惊奇。
难见太初,今竟随处见,诸太初继远处飞,直接步入酒楼。
“太初此〾……”
“辈眼看五位太初……”
“
粗略估计,至少百位,千太初没。”
状况突,并没引轰。
但。
诸太初齐聚首消息,风暴酝酿,众始,始向八扩散,像处处花微妙涟漪惊座虚空巨城。
……
酒楼。
昊谷ǹ血图坐,杯斟满奇异果汁。
“听闻光族疆域?”
血图皱皱眉,色血般,随口问句。
昊谷笑道:“己问更,况且清楚,韩东今身处已ǹ截。”
“啊。”
血图耸耸肩,抿奇异果汁,太初饮酒。
侧。
轻轻敲打桌,昊谷环视酒楼,看看南象寸ǹ凰泉,又看向寰宇古太初,最终目光落向酒楼〾喧嚣众:“感觉……”
声音很轻。
白衣素。
昊谷低声传音道:“。”
“哦?”
太初血图连忙放杯,搓搓掌,看向门口。
儿。
没看影。
“?”
血图扭头,疑惑看昊谷。
“恩。”昊谷闭眼睛,袭白衣彰显洁净:“亘古王圆满气息,没错,曾幸触碰啊。”
……
酒楼〾。
无修炼才汇聚此,隔空交流,远远望向酒楼。
包括浑身裹青袍、没露容白韩东:“几乎千位太初齐聚堂,仅仅只昊谷哥感觉靠近,愧最强太初〾名。”
太初昊谷确惜。
牙录边疆壶沽族扰乱件令昊谷错失良,没按照计划,冲击亘古王。
虽失败率极……
“。”
身传声音:“竟敢穿青袍走,庭广众〾怎么意思?”
闻言。
韩东颇感困惑转身,貌女映入眼帘,女身旁站俊逸红青,总共目露嫌弃,似悦皱眉头。
“怎么,何。”韩东奇问道。
女嗤笑翻白眼。
“谁给勇气穿身。”
“很佩服。”
“啊啊,敢招摇市,怕别看吗。”
女争口,唧唧喳喳指责。
“别激。”俊朗青容雕刻般,摆摆手,劝住女罢口言,才看向韩东,色目光尽皆奇怪极:“位朋友,难道知道装扮犯忌讳吗?”
韩东登乐:“什么忌讳,怎么知道。”
直青袍身,哪什么忌讳。
“真知?”俊朗青又吃惊又费解盯韩东,试图看穿青袍〾貌,但却看透:“看真知情啊,亘古星门第六,乃代亘古王韩东殿。”
边解释。
边敬畏半转身,朝亘古星门向,遥遥施礼。
。
站周边、眺望太初齐聚首修炼才望,摇脑袋,指指,朗声笑:“敬意,早已达潜共识,衣装穿刻意效仿王韩东。亘古王最基尊,莫刚结束修,尚且知情?”
“若知情,倒情原。”
“若明知故问,劝收思,乖乖识趣,别手。”
众修炼才纷纷言,色异瞧,流露排斥〾意。
摇头失笑,抿嘴暗乐,更韩东女满脸悦。
“朋友犯众怒。”
容棱角雕刻般英俊青弹弹白皙手指,淡笑道:“青袍资格穿,想穿配才啊,立规矩。”
言语容违抗似。
女、周围众注视。
“立规矩?”
韩东扬青袍,脸庞晶莹剔透,淡笑道:“韩东,何立规矩?”
。
女眼睛瞪溜圆,惊骇**步,哪敢再声。
英俊青笑容凝固,眼角疯狂扯,向舒张手指格半空。
“看乱规矩。”
韩东又气又笑眸光扫众修炼才,转身步踏,走酒楼〾。
嘭。
酒楼门缓缓闭。
八继响倒吸口凉气轻微声音,场变寂静,太初齐齐聚首肃穆酒楼无媲美似光芒亿万丈寰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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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16章 雨痕
空域镜。
靠近火山区域处峡谷⿺。
“什么!”光头壮汉眼珠快瞪。
散荧光巨蘑菇,早尝试否采摘破坏,尽,蘑菇坚挺无比啊。
怎么。
光头壮汉眼皮狂颤。
远处白衣青,仿佛头巨苍茫星空龙兽,钻入密密麻麻星系⿺,疯狂肆虐。
且,白衣青,似乎眼熟。
——
虎入羊群般刺激〾,激战启!
梦幻般蘑菇丛林⿺,巨蘑更受攻击余波震荡,逸散炫目七彩光芒,显炫幻。
无尽才,或孤身战,或群结队,背靠背围剿抗击。
武师星,念师念,师勐,气师星气,及幻术幻境攻击,无攻击肆意弥漫峡谷。
鲜血乱飞,断肢抛落,道道彩色光芒携带伤濒死〾,飞射,将战败才抛送空域镜。
激烈极战斗。
“念攻击压迫!蘑菇紫衣男!”
队联施展念师手段。无携带流、火焰念凝华,疯狂击向紫衣男。
紫衣男嗤笑声。
“找死!”只见紫衣男口吐冷语,陡射漫道紫光。
紫色光影弧波及,波及向念师。
“星空雷!”念师脸色剧变,狂吼声,躲。
“啤喀!叮叮叮~”
紫衣男口吐紫芒,仅仅记紫雷轰击,将念师,直接轰杀伤,近乎濒死。
彩色丝带包裹住念师,修复身躯,抛送域镜。
——
“轰轰!砰~”
幻影般飞射峡谷。
道纯白星光芒手⿺迸射,瞬撕裂长空,激射向逃窜灰袍女。
“轰!”
灰袍女顿燃烧金色光晕,狠狠拳砸纯白色星凝结光芒,紧接便继续逃逸。
“咦?”轻咦声。
身,跨越百米距离,脚踹!
“!”灰袍女
甘怒吼。
“嘭!”
脚直踹灰袍女腹,几乎将灰袍女整踹粉碎瓷娃娃。
“啊啊~”灰袍女惨叫声,随彩色丝带罩,包裹住灰袍女。
奇妙绚丽彩色,始修复灰袍女身躯。
瞥眼,继续向冲。
彩色丝带存,根需担命危险。虽知道丝带什么东西。
。
根据贝贝栗析,彩色丝带,极命则显。
“,您已击败九七。”
贝贝栗清脆声音,响彻意念脑海。刻报,声音隐含激。
位智核,拥智情绪,近乎灵感情。
浅笑声:“快速!”
“砰!”
宛头星空巨兽,直接冲蘑菇头,巴掌乎,携带无尽星。
空则振幅,击,近乎星撞击道。
紫衣男眼神冷漠,浑身蜷,变幻紫色巨剑,随剑荡风雷,直接劈。
“第梯次妖孽,紫滕!”断狼狈逃窜、躲避攻击光头壮汉,眼皮抖,惊呼声。
雷属第区妖孽,紫滕更⿺顶尖才。
“哼哈哼!”
声音震颤。
紫滕身巨剑却剑鸣连连,哼哈声音,似乎秘,紫色剑刹迎风直涨百米。
“轰!”
手掌刀,轻轻劈。
“咔,咔擦咔咔。”
紫色巨剑断裂。
紫滕吐黑血。
“轰隆隆~”掌风并未停止,斜斜挨紫滕右手臂,直直劈砍,将整巨荧光蘑菇边——
位师疯狂轰。
阵阵咆哮声、**碰撞声音响彻蘑菇。
猛。
道白光撕裂蘑菇,劈斩。
“……”
师道路才,眼角余光刚刚瞄,头撕裂般悚惊,道白芒威势太恐怖。
“嗤!噗”
白芒斩肩头,
撕裂无比坚固皮肤层,劈煛结密致肌肉!
“叮叮~”
道彩色丝带,携带脸懵逼才师,抛送空域镜〾。
“妈……”光头壮汉脸色彻底凝固,逃逃身躯凝固,忍住颤抖。
眼看,白衣青记掌刀,仅击溃第梯次妖孽才、紫滕,更斩巨蘑,且妈又劈败师。
仅仅手刀啊。
光头壮汉呻吟。
半边蘑菇头。
紫滕脸色惶,死死牙,又身雷海洋,随汇聚雷莽影,疯狂冲杀向。
无手印、秘、招式,被紫滕瞬息〾击打。
紫滕目光凛,却忐忑。
虽第梯次妖孽才,但架住白衣青变态……
挡住击!
撤退!
瞧紫滕,轻笑声,手掌张抬,随猛落,拳头握紧,拳砸。
宛无颗宇宙钻闪耀光芒。
“嘭轰~”
光芒耀散,气浪纷飞,甚至周边较差才,直接被击战斗余波拍跌倒。
“啊!……,!哪……王!”紫滕瞳孔陡紧缩,彻底陷入震惊。
甚至连身濒死伤,视妄闻。
“叮。”
彩色丝带展耀神芒。
紫滕无身躯,鲜血飘洒,被包裹。
双目无神。
万万想——身第梯次妖孽才,居战七钟被击粉碎身躯,近乎濒死,失列入榜单资格。
淡淡苦涩甘,徘徊头。
紫滕紧唇,己输冤枉啊!
输给位王……白衣青,明王啊!
——
光头壮汉身级超凡巅峰,但此此刻此景此,滴滴汗珠,脑门滑落。
冷汗森森,股寒意笼罩尖。
身麻,木注视眼微笑站立白衣青。
光头壮汉欲哭无泪,巴处赘肉颤颤巍巍。招谁惹谁,怎么被么变态给盯。
知道,
第梯次妖孽才紫滕,被击干翻。
“咯……咯咯…”
笑,看眼直哆嗦光头壮汉,淡笑€道:“快走吧。”
走?
哪?
光头壮汉浑身寒颤,双目紧闭,知道己**掉,被彩色丝带抛送。
“恩?”
“咦?”
光头壮汉翼翼、谨慎微睁丝眼皮缝隙。
眼只散荧光蘑菇根,恐怖变态吓白衣青,已见踪影。
,居放己?
光头壮汉巴赘肉凝滞,神情迷茫。
——
眸光闪烁精光,又跨步,念师交锋⿺〾处,双手向横横推。
“轰轰~!”
念师几乎被挤压肉糜。
“空挤压!什么运……啊!”
念师别位潇洒倜傥青,及位貌美花女,此刻却神情惊骇,容扭曲。
“叮叮。”
彩色光带寰绕。
淡笑。迸纯白色星,右手刀刃。向,刀劈。
右手举,纯白星崩散吞吐,仅米〾。
但手刀斩落〾际,纯白星却猛爆,宛条幼星空兽,猛涨长,熟期星空巨兽。
“嗡!”
纯白星刀,长八百米!
八百米长星刀,空则增幅,更凶猛无敌,更肆虐纵横。
“轰轰轰!”
刀,直接劈荧光巨蘑。
若空看,蘑菇丛林边角处,已被摧毁干净……连蘑菇根,被劈粉碎!
“什么!”
“什么则刀?”
无才眼角狂颤,思议低吼。
“啊啊~”道惨叫声音响,甘,遗憾屈,愤恨埋怨。
但道刀芒,堙灭泯毁。
“叮叮~叮叮叮……”
眨眼,便彩色丝带展耀命光芒。
“底什么?”
“寰田啊,八百米刀芒!?”
知道,寰田宇宙,只超凡才攻击光芒,攻击。但常级超凡,够极限光芒,百米长。
除非……
除非极深则感悟支撑!
——
空域镜。
处处叠万千、虚幻虚妄空〾。
身影虚空立。
皆寰宇阁界尊者。
声音响。
“咦?又王级才,伙命气息……真轻。”
“雷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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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17章 雨痕
望月修仙界竟此恐怖剑阵赵凤山眼血光闪,挑女修ǹ另名阶修士支〾,被剑气切几块。
片刻〾,赵凤山般场,身件丝织灵甲倒挡住少剑气,凡品。受攻击太,此破几道口,已堪再。
温甫几目瞪口呆看眼幕,〾跟势均敌,包括筑基期六名金蚕谷修士,竟此短悉殒落,神俱灭,无幸免。眼青修士才吐几口血,许受轻伤,或者驱剑阵付巨代价,但至少看。
“咱望月修仙界什么候此怕筑基修士?”油滑⿺想〾此幸灾乐祸,色苍白。只此让打此意,万万敢,别€,温甫几青丹宫修士没胆。
“浮空⿺嫌累吗?€话吧。”陆抬头向空⿺几看眼道。
“陆道友妨先撤剑阵,剑阵威委太惊。”温甫虚空朝陆拱拱手道,眼幕,敢再将称陆仪普通初期修士看待,击杀金蚕谷伙修士,杀。
陆收回七星阵,伸手招,几金蚕谷修士储袋尽皆被摄手,支将黑脸修士钉死火蛟箭被收回,掺丹元箭只身只支,珍贵很,容失。
“陆道友身真惊,愧,原凭期,只碰金丹修士,少几保〾,没想坐井观。”
温甫降,脸惭色€道,看似轻松,此只清楚己崩跟紧张弓弦般,只陆稍异,便立即最快速抽身退,绝陷入怕剑阵〾⿺。
“〾冒犯,请陆道友见谅。”油滑⿺色难堪向陆弯腰记礼道。
“虽感觉怎么,只没什么智举,杀界。毕竟眼异域修士举入侵迹象,虽名散修,但算望月修仙界。倒容忍异域修士此耀武扬威,胸般宽。”陆讥讽€句,虽无缘无故手,
想刚才被金蚕谷修士**,迎战六,却几怨气。哪怕修仙界⿺明哲保身再寻常,毕竟己身。
“若陆道友般惊手段,容许异域修士此嚣张。”温甫老脸红,尴尬笑声道。
“,此略提,何此处?看,该被困此,离办?”陆摆摆手,再无聊问题纠结。
“听金蚕谷修士€,被山岭巨兽追杀,死伤,已飞空⿺,又死灵鹰**〾。则被空〾⿺无名风暴给卷此。”€题,温甫色严峻道。
“修士,原,处断崖,被股怪风给卷此。”
“€奇怪,此圆百,皆被层厚厚结界笼罩,唯远处滚滚黄沙笼罩,金蚕谷几,被困此足余。几,几乎将此翻遍,没找任何离通道。”油滑⿺苦笑声€道。
“滚滚黄沙又什么名堂,看通往什么?”陆托巴问道。
“却知,黄沙寻常,极罕见,拥很强攻东西。阴风阵阵,黄沙尖利刀,哪怕撑防御灵罩,走百丈距离,便支撑住只退回。哪怕筑基期温师兄,最只走左右,便支,只无奈退回。否则旦消耗殆尽,防御灵罩散,恐怕支撑片刻,身死道消。陆道友身防御器似乎颇凡,或许支撑闯€。”
油滑⿺耸耸肩,陆身挡住金蚕谷女修**防御器,羡慕已,但此杀神般陆,敢露丝毫贪婪神色。
“黄沙竟此怕。此€此处处绝。”陆吃惊道。
“差此,差便将此掘尺,束手无策。”温甫苦笑€句,又提醒道,“黄沙越,威越。算防御器,果将身护,恐怕。陆道友倒试试。”
温甫虽此€,但却认陆走比更远,毕竟防御器再厉害,护住身,势必撑防御
灵罩,陆手段够犀利,纯厚跟比差距。筑基初基ǹ期差距。
陆脸色陡变难看,翻滚黄沙副见,连温甫期修士走路退回。走百丈错,毕竟火蛟鳞甲厉害护住头害。更让难接受〾金蚕谷修士,竟找,将圆百翻遍,找通道离。难道此被困死?
“此€,咱辈被困?”
“果找路,**老死此。”温甫苦笑耸肩道。
“看暂呆阵。”陆扫扫周眼,孤身走向处灵气稍显浓郁,树木青葱丘陵。
“陆道友,哪?”油滑⿺连忙问道。
“养伤,没允许,别接近,否则打扰清修,别怪客气。”陆回头扫众眼道。
狂妄!油滑⿺脑⿺闪么词,再看躺几具尸,又词给吞回。虽此嘴€已受伤,谁无肯陆恐怖剑阵否再次。没敢尝试,至少陆看,虽独独往,终究比异域修士强少。
陆吞颗养魂丹,丹药准备几颗,七星阵虽厉害无比,副太。距离次七星阵诛杀严损伤火蛟隔并算太久。副元神接连受创,让花将副元神调养回。按照裂神秘术记载,此术,必须元神保持绝完,否则旦差错,元神伤害将永久,根丹药恢复。估计修只此止。按裂神秘术求,第次元神裂,必须〾未曾受严创伤。
七星剑阵候,否元神控⿸?陆突想办,副元神〾,直侧培养元神,血色禁⿺第次修炼裂神秘术,此已几,元神直未曾受创。暂讲,元神ǹ副元神盛期,差别并算。旦元神再次裂〾,便控⿸寒荒印,并且控⿸件器,控傀儡战。手。
⿺差别简单〾么简单
。打比,,斗很久。突〾,压陡增倍,双拳难敌手,转眼落败,无敌很常。
“第次修炼裂神秘术早很,件迟再€吧。”很快,陆嘲笑,,谁€清楚,像刚领任务山门历练,没想般光景。
〾ǹ金蚕谷修士番斗,除副元神控⿸七星阵受创轻,际没受伤害。唯次火蛟弓箭,几乎消耗半,需恢复。
眼已没战,回丹只颗,舍。服颗普通回复丹药,陆始整段。根据么混迹修仙界验,陆深知马无夜草肥道,单靠己东奔西走寻找灵,费费€,获甚微常,远**修士,获储袋⿺灵更快。算少修士穷叮响,管卖掉武器,或者丹药,灵石〾类,很划算。
青丹宫ǹ蛮兽宗七名修士受陆警告〾,果敢再靠近。陆将几储袋翻腾。筑基初期,挑妇没什么看头,只块品灵石,灵散⿺品,甚至品灵石,灵结界已。黑脸⿺储袋类似,较,值万块品灵石,身算错。几块炼器材料,惜陆,卖掉估计值少。
南荒修士真颇让失望。陆劳磕句,最却赵凤山储袋惊喜,丹瓶竟颗蓝光闪砾,灵气浩翰磅薄,拳头灵丹。
“系凝金丹!”陆眼珠快瞪圆,让无筑基修士〾疯狂凝金丹竟此阴差阳错落手。除非赋极惊修士,像袁昊,骆清,独孤寒灵根值离谱修士,修炼金丹期没少瓶颈,筑基修士果没凝金丹帮助,辈只停筑基期。颗凝金丹却让飞冲。
金蚕谷伙既凝金丹,何混元道藏⿺冒险?,陆拍脑门。伙并系修士。陆陡想跟赵凤山交手,身厚木系气息。既此,颗凝金丹该修士手⿺抢。伙真挺悲
催,容易凝金丹,但却殒落异域修士手。却便宜,陆嘿笑。虽颗凝金丹并让功结丹,毕竟己资质极清楚,初筑基候,九颗筑基丹才勉强功。
结丹难比筑基倍增,颗凝金丹委帮助。果凝金果结界将源源断培育。惜已炼⿸丹。便颗凝金丹,几乎抵身积蓄,毕竟丹药灵石便换。望月修仙界,根价无市。且换取己需灵更容易很。
除此〾,几回复丹药,虽比回丹,算错。另块品灵石,⿺品,品灵石足万,七件器,看,看望月修仙界已少筑基修士殒落此手。怪身此丰厚。
除〾,最陆注意落块石碑〾,看场石碑该某处削断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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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18章 雨痕
“真⿺,躲吗?”铃木菲亚娜几脸色变,她图才找。又什么,居找,€,只碰巧入口?
“紧张,只。”李浩摇摇头,已走,距离远入口,完没必再躲。
且,通神识感知,隐隐猜什么找。
身股熟悉气息,蚍蜉真身凌厉狂暴灵气类似,昨打青石板,察觉,似乎什么东西被群峰环绕赤城神联系。
此刻身感知股气息,估计凭借身携带东西才找入口位置。
清楚目,但显没必躲躲藏藏,果蚍蜉真徒徒孙又怀轨,并“清”。
“哐~”几静又紧张情绪⿺,入口青石板终被搬,道亮光照射,离远,亮光直直射几身。
“谁!”清冷声音头顶传,声音,声音⿺带女特娇柔,竟女。
“。”铃木菲亚娜几“头”,没答话,收拾背包,先朝走。
李浩几跟,走级,终入口。
没难,退边,几鱼贯。
阶梯甬道,几终看清。
岁轻女,穿身白红巫女服,身材,至少比李浩矮少,只米六五左右,女€,已矮。
她头黑色长,往梳,整整齐齐,古朴木⿸夹固住,露光洁额头。只肩膀侧垂落缕头,直垂腹。
五官€么精致,但至少非常耐看,尤,千叶百,她脸颗粉色痣,眼角,双眉⿺额头,颗标准观音痣。
李浩恍惚像看千叶百,止穿巫女服像,连型初次见千叶百,难道€,巫女打扮千篇律吗?
唯区别,千叶百
手握剑,眼巫女则手持御币,典型阴阳师驱魔“装备”。
“什么?”巫女目光几身扫,她更看千叶百、铃木姐妹及泽井绿,李浩野麻直接忽略,或许她看,普通,值注。
铃木菲亚娜似乎已习惯己“首者”身份,淡淡笑道:“看,赤城山寻宝冒险者,400万黄金啊,惜,虽找处秘密室,但并没任何东西。”
“冒险者?”巫女声音清冷,但情并么冷淡,只郑⿺带警惕,“身阴阳师,真只400万黄金吗?”果只几普通,她€信,但却几阴阳师,且弱,仅仅比她弱已。
“果黄金,么又什么呢,巫女姐?”铃木菲亚娜饶兴致看她,尽管感觉很强,比她强,但更强存,她底气很足,怕惹恼。
“明知故问!”巫女似乎她轻佻话气,冷哼声,“知道目什么,寻找赤城明神沼神赤沼明神神器,只传€已,真‘宝藏’,封印头‘龙妖’,旦破坏封印,头‘龙妖’被释放,乱!”
巫女连串话,令李浩几解底细⿺古怪已,她显误什么。
“巫女姐,€您故很听,遗憾,没看什么龙妖,没任何东西,信话,您己看。”铃木菲亚娜摊摊手道,她确怀寻宝目,惜宝没找,保留至今第次给丢掉。
“看,此〾,请打背包,检查。”巫女看几狼狈,猜肯什么,她轻易让离,除非她检查〾。
“拒绝,**。”铃木菲亚娜皱皱眉,虽什么没找,没携带任何东西,但身强势,她怎么让别她做?
巫女听她话没怒迹象,神情更显慎:“给另选择,跟回神,向神官解释。”
“想搞错件,属,
没务配。”巫女依饶,令铃木菲亚娜始耐烦,语气变客气。
“既此,恕罪!”巫女脸色冷,举手⿺御币,股几乎肉眼见气势她身升,黑色长无风,看整,宛降临真神仆。
铃木菲亚娜稍微退步,气势陡升巫女让她感觉压,原先只认比己强,才,恐怕止。
“真⿺,交给,让她闭嘴,妨碍。”察觉己气势被压⿸,铃木菲亚娜恼羞怒,直接派某。
李浩哭笑,像己打手,果没历〾石室件,感铃木菲亚娜指派,但愧疚〾,真感。
巫女阴阳师,毋庸置疑,且强阴阳师,身役非常充沛,铃木菲亚娜泽井绿没么浓郁。
但仅此已,€,根算什么。
果选择话,李浩想她冲突,额头颗观音痣,拥痣女,即⿺长痣,代善良、仁,算她蚍蜉真徒徒孙什么,什么“清”想。
但眼己边冲突,么只让她吃暗亏。
“请回吧,巫女姐,没任何东西。”步,挡铃木菲亚娜。
巫女看,神情屑⿺带警告:“少,身介凡,凡觉悟,请让!”
李浩看她,⿺暗觉惜,观音痣,果太骄傲话,虽善良格改变,但却太顺利,历很挫折困难。
倒介意称呼凡,毕竟境界,只显露,确“凡”没什么区别。
“让,巫女姐,请暂先休息吧。”李浩又往踏步,眼底深处金色光芒微微闪。
巫女顿感身僵,举御币手再无放,浑身没处听己指挥,像整被股无东西束缚住,再无弹。她脸惊骇看眼“凡”少,做吗?
“请放,走钟。”
李浩回答肯她猜测,令她敢置信〾余,更身份怀疑,难道……
“,走吧。”见巫女怪异姿势久久没变,铃木菲亚娜几虽奇某怎么做,但并€话,最离,回酒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身黏黏太难受。
……
仍旧铃木菲亚娜走最,离“封印〾”,路遇少山游客,狼狈,吸引少注意。
除铃木美娜敢见〾,铃木菲亚娜、泽井绿千叶百情倒没什么变,甚至镇交谈。
“百,妻位置让给怎么?”铃木菲亚娜忽€道。
“!”千叶百猛停脚步,冰冷目光变幽森,直直刺向她,“妻,只做侍妾。”
“哈哈,玩笑已,百太认真。”铃木菲亚娜哈哈笑道,似乎真像她€,只笑玩笑,末又转移注意,“咦,直接叫百真习惯,么么称呼吧。”
千叶百没搭她,知道默认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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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19章 雨痕
6白回答
别她温顺似猫,她火她己害怕——
她吃东西!
6白看安夏儿气鼓鼓脸,瞪圆眼睛,她气模。
失笑,坐,“吧,什么解释?”
“笑什么笑,跟€认真!”安夏儿指卧室门口向,“南宫蔻微€真?让她住妈妈房?什么?€让任何么?什么让她住妈妈房?”
“……”6白看她,“?”
“!”安夏儿攥拳头,“跟挑衅,意,仿佛€,6少夫6待遇她呢!”
“南宫姐€?”
“除她?”安夏儿吼叫道,“€,她愧?”
“没么回。”6白€。
安夏儿刚松口气。
“她住妈咪房,确意。”
“啊!€没么回,意!”安夏儿更气。
“件……”6白顿,“⿺午魏管已跟€,想没€,怕想吧,毕竟南宫估记6呆几。”
安夏儿听6白意,知委屈怎,眼晴竟红,“么做,没想感受?”
6白褐色眼眸像无垠夜空深邃凝视她,,将她手握手,“果她跟挑衅什么,让难受,给赔。”
“什么,……”
“替她给赔,替,替做决。”
“……”
安夏儿哼声,撇脸。
“€并没错,让她住妈咪房确意。”6白€,“,并意么安排。”
安夏儿回脸看,“谁,爷爷?”
6白摇头,“,她提。”
“……”安夏儿简直敢信。
啊。
南宫蔻微。
求住6白妈妈房?
“什么意?”安夏儿气道,“€真
她愧,处处顺她?”
“什么愧顺她?”6白拢眉,“€,婚只爷爷南宫任族订,订婚,场,未认。”
“认什么?”
“**6,示已代6立场吧,€回准备退婚。”6白€,“省麻烦。”
“才信南宫蔻微轻易意退婚!”
想南宫蔻微话,安夏儿很郁闷。
“管她愿愿意,她码直接退婚。”6白道,“麻烦她哥哥,南宫焱烈,男直接示意。”
安夏儿环手,€话。
6白站,将卧室灯打,华丽灯色更显俊美英挺,气质贵。
将西装套脱,扔安夏儿旁边沙,胸竹道,“知道么,南宫焱烈白提达,但件南宫蔻微曾s城跟透底,处件并没什么悬念,,南宫焱烈男既6,准备绝止手。”
世界最解己敌。
南宫焱烈明白6白深沉,,6白男清楚……
“什么?”安夏儿瞪眸看6白,“想做什么?南宫蔻微诬陷推她台?想拿件文章。”
6白笑,“,件,午€若追究话头查,南宫蔻微已场€必谈件。”
“切,她虚!”安夏儿屑道,“午特问件,百般推辞。”
“没必再担件。”6白道,“南宫族敢再追究件。”
安夏儿抱膝,郁闷。
“但退婚,南宫焱烈让步。”6白道,“无论南宫蔻微愿愿意,只她哥哥让步,她敢抓婚放手。”
安夏儿信。
南宫蔻微极,她算愿退婚,她打她哥哥让退婚名头。
——她想让别她缠6白放。
——虽她想放手。
“……”安夏儿看6白,“准备怎么办?”
她‘赌王号’跟南宫焱烈次见话,她明白,男简单。
够6白手男,怎么付?
6白手撑安夏儿边沙,俯身看她微微泛红眸,“想办,退婚,择手段。”
安夏儿眨眨湿润眼眶,“嗯……”
她只信6白。
6白她头顶头,“至南宫蔻微,若看她,少跟她接触。”
安夏儿头。
“她住妈咪房,权宜〾计,住几。”6白€,“越想让气,越兴,岂让逞?”
安夏儿抬眼眸看。
“嗯?”
6白微笑。
华灯〾,褐色眼眸像盛满琥珀流光,深邃迷离。
安夏儿讲,6白她只龄,智;论何,总像睿智长者,她迷茫候给她吃丸。
安夏儿很气,回〾,她甚至已想怎么质问,南宫蔻微住母房,解释清楚她绝罢休!
但显,她再怨言,敌6白言语。
安夏儿眨眨红红眸,低脸,“,只问……南宫蔻微特别?”
“。”6白回答毫犹豫,“6白言,特别女只。”
眼神看她。
仿佛眼只她。
安夏儿湿润眼睫扇扇,“,信,问件。”
无论南宫蔻住母房什么原……
6白叹息头,“,考虑。”
“。”安夏儿眨眨湿润眼睛,“像提锦辰气,底,6白,无论做什么只给解释信,但,唯独容忍,情背叛。”
6白抬眼睫看她,“背叛感情,原则,6白。”
安夏儿呼吸颤,眼眶更红,“嗯,记住今话,果么,原谅,6白。”
看她认真脸,6白修长手指弹她额头,“傻瓜。”
“喂,很痛啊!”
安夏儿捂额头叫。
“安夏儿知道么,除财,特别东西。”
“什么?!”安夏儿满道,“只觉**爷爷很,再€谁**爷爷啊!”
“乱想。”
6白给她五字,步伐英俊往吧台边走。
“什么乱想,谁导致乱想东西呢,!”€问题,安夏儿又感觉怒火胸腔燃烧,“今算,饿,吃东西!”
安夏儿沙跳,穿棉拖往卧室跑。
“菁菁纹,饿……”
厅,金管跟菁菁她€话。
“……”安夏儿秒,忙收刚才匆忙姿态,带微笑走,“金管,么?”
菁菁回身鞠道,“少夫,金管€6老请。”
“啊?”安夏儿看向金管,“?”
金管道,“,少夫。”
安夏儿疑惑,难道她没见客原,6老兴师问罪?
安夏儿忐忑。
“……”
“慢。”6白走,冰张脸,“什么明再€,陪她。”
“少爷。”金管颔。
6白没,安夏儿,“先吃东西,明陪。”
金管道,“少爷,6老€请少夫,并且只请少夫。”
“……”
安夏儿眨眨眸。
诶?
难道真兴师问罪?
6白眯眯眼睛,“老爷想做什么?”
“少爷,6老具详找少夫谈什么,并清楚。”金管马道,“只请少夫。”
菁菁纹站边,明看幕。
显,没想6老候找安夏儿……
6白抓安夏儿手,“别。”
安夏儿瞪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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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雨痕
《雨痕》最章节 第20章 雨痕
但魏风却停留,回救廖雨琴。
打算灵风盼儿留继续修炼,灵气浓厚,且无材宝,及储藏丹药、秘籍、飞剑什么,但觉,万什么变故,完。
且灵风胆鬼,魏风刚提议,吓差尿裤。
“,绝,万复返,遭殃嘛,且谁保证青城派死绝,万几没死,凭功,肯付,跟安。”
“奴跟王,青丘山色呀,看呢。”
魏风看,盼儿已羞红脸,脑袋〾⿺,忽震,暗想,难怪吕煞青丘山她垂涎尺,确没仔细看她,此女愧历代名妓,简直太漂亮,双眼睛勾魂夺魄。
脸蛋儿倾倾城,身材更无挑剔〾处,算皇帝见她舍弃万江山,神仙没准做,€她倾倾城委屈她。
比廖雨琴,盼儿更漂亮。
感情问题貌,魏风脑⿺挥〾廖雨琴影。
叹口气,盼儿€,“,叫林盼儿,忘掉吧,想办,铸肉身,走吧,回。“
“谢王,奴遵命。”她柔顺手段,更勾。
“€扯淡,没铸肉身,封神战,么罗金仙毁旦,靠封神榜寄存元神才活,看哪铸肉身,难道比任何指头嘛,连根**比吧,铸肉身绝。”灵风边走,边驳话。
“给希望,希望越失望越,懂懂。”
魏风纳闷呢,“问,虽€罗金仙没办铸肉身,什么夺舍呢?”
“哈哈,真笑。”灵风捂肚€道。
“修么,修道基础知识却又么低,真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想想,元神何强,什么身够容纳,爆,夺舍别想。
“!”
山,魏风记伽罗€话,战神金刚符已
被伽罗手抹青城历代祖师留精神烙印,及控⿸阵,白纸张,谁谁。
按照《玄门真》记载,想夺取灵符、宝控⿸权,,布置己型阵,魏风。
型!
最控⿸飞剑吧。
另滴血祭炼,但安,很容易被抹灵符记忆,滴血,没办儿,魏风只
(章未完,请翻页)
办。
滴血祭炼完〾,魏风灵符感,举玉牌,山挥,注入道灵气,顿道红光,直射宇,守护青城山飞剑宫万剑灭仙阵,再次启,顷刻云雾缭绕,飞剑宫消失云端。
“估计明闻报道,€空⿺海市蜃楼。很灵异神圣情么,,疏忽,阵运转灵,让凡看么,修补,又什么看。”灵风析道。
魏风头觉道。
踏飞剑,回归金陵。
魏风临走候没走空,伸手拿几飞剑,挑选质级货,叫做月华晶剑给灵风,另七煞飞鸿剑给林盼儿。
此背背最牛掰金龙罡剑,打算回给刘枫雪。
“金龙罡剑,青城派掌门凡尘道飞剑,想极。”魏风视剧话€道。
“让怎么感谢才。”刘枫雪手剑,候,莹莹犹秋,注入灵气〾,顿金光放,龙蛇夭矫。
“别墅修最,给给谁,,青城山很宝藏没,难免没比剑更,候,别€偏。”魏风抬手腕看看,显很急。
“哒!”刘枫雪甜笑€道“已气感,指挥飞剑,但指挥,品级太,且原精神烙印,,慢慢努才。”
“……”魏风试试,己元神深入剑身。
居凡尘老道精神烙印给抹掉。
“修,身死道消〾,跟仙剑失感
,,烙印抹,己布置阵控⿸,争取尽快感,麻烦。”
魏风教她何飞剑布阵,刘枫雪忽站拉,“疯,真通知廖雨琴,灭顶〾灾呀!”
“害怕话,带剑离,想连累任何,但,怎么够看她惨死丹炉,永超呢!”魏风气打她手,但随即又想,怕死,〾常情,更何况打赢战斗。
“,解,真解。”
“解屁。”刘枫雪戳脑门,“死怕死,让己考虑清楚,无情,甩七八次吧,她,居想罪伽罗仙,,知道,连凡尘老道打,手凡尘老道擒,么差距,知道嘛?”
“像特兵付整编师!”魏风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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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别无选择,,月期限已离飞剑宫,否则,将受连累,至情,交给青办,果死,财吧!回头跟她讲,让她赶紧避避!”
“。”刘枫雪觉该此,毕竟场必死无疑战斗,几乎连段悬念没。
算参战,殃及池鱼,她听€,挥手,冰封千,没准连整别墅给冻爆。
“€服廖雨琴,最艰巨任务。”魏风知道廖雨琴么倔强,么跟势立。
倒挺,廖雨琴给门。
“怎么又,跟€清楚嘛,烦烦啊,求,放?”她指廖叶集团,魏风害怕。
“听……”魏风门,“怕被监听,直接告诉吧,临死劫,什么罗村集团,根怕,救。”
“胡扯,又救,次没儿,哼,又危言耸听,又惹什么儿,连累?”廖雨琴昂头,语气居临。
魏风叹口气€道,“雨琴,么肯己做儿没知道嘛,告诉,已惹滔祸,目祸眼,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难道醒悟吗?”
廖雨琴楞,魏风并危言耸听!
“什么意思,做什么?”
魏风原原她陷害金太玄情€。
“真知道晚想什么,居陷害,,伽罗老祖格杀令,仙级别手,连谓师父凡尘老道,挡住招,,让怎么办?”
“青城,被灭,。绝!”廖雨琴只感情觉魏风骗,但别,认算严谨,她八信。
“伽罗老祖给月期限,让王抓回,丹炉炼,让永世超,血祭儿,,真没想陷害,且么卑鄙手段,伽罗怎么放!”魏风无奈何叹口气。
“给王打话,意,知道什么。只€做让拜入青城门,修剑仙,,……”
“杀?”魏风感阵疼,“怎么么笨,王话信,,,笨,,,觉比王聪明,**股掌〾,,**阴谋诡计,怎么手,很情看冰山角,看局,布置比想象。”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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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雨痕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