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beta觉醒后》
1. 磁带
吊灯照在香槟塔上折射出散碎的光斑,光斑下每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其中一个带着白色蕾丝颈环的少年有些恭维地对中间人说了句什么,随后那里炸开了一阵笑声,众人隐晦地都朝角落看了过来。
但这种并不友善的目光和白色衬衣上的油点一样显眼,甜品台后的少年遥遥冲他们举起酒杯,露出一个带着点挑衅的笑。
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三件套,对于这样都是年轻人的宴会其实是有些正式了的,但他这张脸实在是非常好看,哪怕是披着麻袋出门都让人觉得是引领潮流。
如果他是陆家受宠的小少爷或是个omega的话,应该有许多人愿意上前和他攀谈,再不济如果他脾气温柔点、可爱点,都会有颜控公子哥去带他表面融入这个小圈子。
然而容时只是一个不受宠又说不出讨好话的beta,一回来就开始挤兑受宠的养子。
在他们这个圈子亲不亲生不是那么重要,有的alpha管不住下半身,亲生孩子能有一个连,能力和地位才是衡量社交价值的最大因素。
因此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圈,五米之内除了服务生半个人也没有。
容时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正默默往嘴里塞小蛋糕,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上面点缀的芒果也是新鲜空运过来的,比之前孤儿院别的小朋友过生日时分到的那一小丫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他满足地眯起眼,没再理会匆匆收回眼神的omega们,但他们也只是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快又叽叽喳喳起来。
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容时抬起头。
只见陆家大公子陆思衡冷着脸走进来,凡他路过的地方温度自动下降二十度,冻得不知哪个alpha送来的鹦鹉都合上喙。
陆思衡目不斜视地走到大厅中央的少年身前,冷峻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些,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少年,陆曦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眉目间都挂着喜色。
盒子里面躺着的是x公司新上市的跑车钥匙,陆家虽然有钱但是不允许自家孩子整日买车买房包养小情人这样肆意挥霍的,陆曦喜欢这个车很久,但一直没敢提出来。
他惊喜地再次抱住陆思衡,陆思衡仍是一副面瘫脸,却也克制地拍了拍他的背。
如果不是容时才是陆思衡真正血浓于水的亲弟弟的话,他都要真情实意地被这样的兄弟情感动了。
容时顿时失了胃口,他放下盘子,径直走到别墅外吹风。
而从始至终,陆思衡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初秋的晚风还带着丝凉意,容时坐在喷泉旁的小亭子里,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里面的热闹,石板一只蚂蚁忙忙碌碌地转圈。
蚂蚁在容时的脚边转了许久,它尽力地用自己的触须探索,但仍是一无所获。
这时,一双精致的皮鞋走过来,碾着它在地面磨搓了几下。
“怎么不去玩在这儿看虫子,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吧。”
容时仰头,正对上陆曦戏谑的眼和勾起的唇角。
他们细看来差不多有七分相似,容时被认回来后看过他的照片,其实小的时候要更像,不然也不会被儿子走失后悲痛至极的陆家夫人收养。
只是后来陆曦分化成了omega,轮廓看起来更为柔和,容时作为一个beta则是美得有些锋利,像朵淬了毒的花,他们也就没那么相像了。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样子。”容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能装不如去垃圾站美化环境,也勉强算你积德了。”
陆曦笑容不变,他不知从哪里掏出盘老旧的磁带,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但主人应当是很爱惜,上面没什么划痕,边边角角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容时起身去抢,陆曦的动作更快,他一甩手,磁带不偏不倚地掉进喷泉池中,打了个转被水花压下去了。
“陆曦!”容时咬紧牙关,一拳打在他脸上,迅速踢飞鞋子,撑着边沿三两步就跃进了喷泉池中。
傍晚的水温颇有些刺骨,可容时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小腿浸没在冰冷的水中是也只是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他急切地在水中摸索,指尖都被冰得麻木。
下一秒,陆曦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了,小时落水了!”
容时听这话险些脚下一滑,真叫这乌鸦嘴说中,他没有理会,手指隐约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可惜还没来得及握住,一股巨力突然钳住他的手腕。
“你又想做什么?”
陆思衡压低嗓音,语气冰冷,眼底还藏着一丝不耐与厌恶。
容时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别开眼,声音很轻,像是在控诉:“陆曦把我的磁带扔了。”
“磁带?”陆思衡冷哼一声,“你连说谎都不会编一个好点的借口么?”
人群渐渐围了上来,兴许是感到丢脸,陆思衡手上用力,强硬地拉着他离开。
他走得实在很快,容时踉跄了半步,上来时腿被喷泉池边缘的石块磨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然而那个在小时候哪怕他被虫子咬了都要夸张地板着脸涂药吹吹的大哥没有注意到。
又或者他只是不在意。
陆曦目光在他受伤的小腿上划过,带着假惺惺的笑凑上来关切问道:“小时,你没事吧?”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陆思衡,特意露出被打的那边脸:“嘶……大哥,小时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
他脸上被容时打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嘴角也隐隐渗出血来,看起来完完全全一朵被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也伸上去的盛世白莲。
如果白莲花界也有影帝评选的话,容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手里所有的票都投给他。
容时掰开陆思衡的手,冷眼看着他们二人上演兄弟情深,他的好大哥轻轻点了下陆曦伤处,吩咐助理去拿药和冰块,转向他的眼神已经可以派发到北极缓解冰川融化了。
或许哪里有错,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吧,容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笑了出来。
陆思衡的眉间浮现出一个“川”字,陆曦贴心地支走了围观群众,好叫陆家的“丑事”别成为外人的谈资。
虽然这些风言风语还是会被不经意间传出去人,然后成为容时上不得台面的佐证。
这次的版本应该是陆家那个找回来的beta嫉妒心太强遭了天谴,刚打完陆曦自己就掉进水池了吧。
“你就这么容不下小曦?”陆思衡见人群走开揉了揉眉心,“容时,不就是场生日宴,就算给你一起办了,你又能邀请谁呢?”
这话实在太伤人了,甫说出去他心里就有点后悔,但看着容时理直气壮的样子,这股悔意很快就变成了更深的怒火。
容时盯着波动的水花:“陆曦自己手贱,挨打也是活该。”
“我?”
陆曦此时刚好走回来,他的一个字就足以抵过容时一箩筐的解释。
容时看着陆思衡的表情就知道了结果,他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挽起裤腿就要再度迈进去。
陆思衡额上青筋跳动,脸色简直要比天色还黑,他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这个弟弟,冷漠开口:
“就算小曦真的手滑扔了,难道因为一个破磁带就要和小曦动手吗?容时,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把外面学的那点小手段带进来。”
陆思衡这次没有伸手去拦,但容时却好像被看不见的钉子钉住了一样,迟迟没再前进一步。
半晌,他转身走向门外,将灯火通明的别墅、暗中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浮起来的磁带还有陆曦的哥哥都甩在身后。
“我知道了。”
既然送礼物的人都已经忘记了,那他又何必为了这东西搞得那么狼狈,反正也只是一盘老旧的、每次播放都会卡碟倒带的破磁带而已。
他也是一时昏了头,那东西这么多年头,进了水就算捞出来多半也不能用了。
容时的裤腿和衣袖都湿了,黏答答地贴在身上,别墅里的人笑着叫陆曦回去许愿切蛋糕,他再次回过头时,陆思衡已经陪着陆曦走进屋子里了。
另一位今天过生日的、无人在意的配角骑上摩托,在轰鸣声中向山下骑去。
他迎着微风轻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在转弯时被石块绊倒,连车带人摔在地上,好在容时开得并不快,只有膝盖和手肘擦破皮洇出血来。
容时扶正头盔,他不太想动,索性直接躺在地上。
时针缓缓转向零点,天边燃起焰火,听说造价高达六位数。
金钱堆砌的烟花确实很美。
希望我可以长命百岁,活到把陆曦骨灰扔进垃圾站,如果能发财就更好了,有钱到让陆家求着巴结我那种。
容时对着空中变换成生日快乐四个字的烟花许愿。
这场焰火放了足足十分钟才结束,容时一瘸一拐地站起身,重新骑上了摩托。
哪怕这里的山路已经被修得非常平整,可他还是跟着导航开得很稳,他的运气向来不大好,刚刚只是一颗小石子就让他摔了一跤,要是开得太快哪下一命呜呼了,白叫想他死的人快活。
容时活着的两大目标一是叫自己快活,二是叫讨厌的人不快活,他想到自己死了陆曦猫哭耗子的嘴脸,又放慢了点速度。
兴许是泡了点凉水的关系,容时感觉太阳穴处隐隐作痛,头也有些发昏,他咬住口腔软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回到了郊区的房子。
这个房子是容时被认回来不久后陆思衡送他的大平层,说是妈妈猫毛过敏叫他来安置他的猫。
容时一开始以为是大哥对他好的证明,现在想来应该是陆家不愿叫自己来打扰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委婉地让他走远点。
这栋房子开车到住宅不堵车都要近一小时。
黑猫喵喵叫着在容时脚边蹭了蹭,这小祖宗平时总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天倒是主动。
容时抱起猫,眼底浮现笑意:“你是来祝我生日快乐的吗?”
黑猫挥起爪子挣扎,在他手臂上留下两道红痕,容时松开手,只见黑猫拍了拍喂食器——里面什么也没掉出来。
原来是没粮了。
也是,一只猫又知道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呢?容时自嘲地勾起嘴角,在里面填满了猫粮。
待洗过澡躺上床已经两点多,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容时实在没有力气再去上药了。
他将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手指都懒得抬。
吃饱喝足的黑猫跑上床,大发慈悲地舔了下铲屎官的手,容时半梦半醒间将它抱在怀里,缓缓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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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糖与药
醒来后容时感觉头有些昏沉,盖在身上的被子仿佛生了小针,细细地扎在皮肤上。
他在孤儿院时营养不良亏空太多,换季吹风感冒发烧已经是常态。
不用量容时就知道自己应当是又低烧了,他从床头柜拿过药片,就着水囫囵吞了下去。
药片护着糖衣倒是不苦,只是吃了药又喝了水,肚子已经饱了,刚好冰箱空空,剩下一顿早饭。
黑猫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这家伙颜色像煤炭成精,趴在黑衣服或者猫爬架上路过三遍也未必看得出来,容时打好领带,拉开了罐头拉环。
细微的“咔哒”声很快就吸引来了指定观众,它摇晃着尾巴讨好地蹭了蹭容时,只是这家伙太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猫罐头。
“晚上见,咪咪。”容时放下罐头和它道别,黑猫吃得头也不抬,晃晃尾巴应付人类,嗓子里发出狼吞虎咽的咕噜声。
出了门,一辆商务车停在楼下,陆家的司机站在车旁,毕恭毕敬地为他拉开了门。
容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上车的第一时间就放下了窗户。
“小少爷,大少爷叫我以后负责接送您。”
“不用了。”容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生怕多呼吸几口就要吐在车上。
他晕一切不透风的交通工具,包括但不限于公交、汽车、轮船,用陆曦狗腿子的话来讲就是没有享福的命。
司机透过反光镜看了他一眼,用恭敬且强硬地说道:“这是大少爷的要求。”
大概是觉得他穿西装骑摩托丢人现眼吧,容时看向窗外没再回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车子在经过三个红灯后缓缓停在了璀璨娱乐大楼下,容时不等司机开门火速下了车,板着脸去楼下买了杯加奶加糖的冰咖啡猛吸两口,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待他来到总裁办公室,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在门外转来转去,容时看了眼,果然是熟人。
“小时,您能不能帮帮小天。”董海迫不及待地凑上前,他眼下浮现着青灰,胡子也没刮干净。
容时打开门,像招小狗一样对他勾了勾手指。
容时被认回来前听说娱乐圈赚钱多就一头扎了进来,签下他的经纪人也觉得他这张脸潜力无限,将他塞进两个小制作里露脸。
然而圈子里俊男美女一大把,美貌不属于稀缺资源,再加上他又差了点运气,半年过去还是查无此人。
后来他又被大佬看上,容时折不下这个腰,彻底得罪了大佬,经纪人押错宝,火速将这个烫手山芋转到了同样得罪了人的董海手下。
董海比起经纪人更像个老妈子。
他带着三个小糊咖,手里也没什么资源,但董海对这些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的小孩儿很是照顾,偶尔还会自掏腰包请他们吃一顿地摊。
他兜里经常揣着廉价的水果糖,知道容时喜欢吃糖后分发时总会偷偷多塞给他一颗。
尽管董海能力差了些,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至少在容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电影男六号被董海偷偷挪给徐天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娱乐圈就是这样,顶层男一号女一号挑着选,底层为了一个未必出现在宣传海报上的小角色都要争破头。
容时向来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主,在他准备大闹一场前,陆思衡找到了他。
陆家对感情吝啬,但钱财上还算大方,容时一跃从底层糊咖成了娱乐公司总裁,上升速度堪比坐火箭,顶级资源都要经他的手。
然而他这人睚眦必报,查完公司财报后第一件事就是指使另一个经纪人拿走了徐天的新角色。
……
这边董海已经控诉完了对头经纪人抢角色的恶行,容时勾起唇角,圆珠笔在修长的手指间转动。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容时语气温和地问道。
董海见他的态度和缓自觉有了希望,他抓住容时的手,眼里迸发出欣喜的光亮:“小时,哥也不求别的,只要让那孙子把小天的角色还给他就行了,小天为了争取这个角色瘦了十斤……”
容时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拍拍他的手背:“就这样吗?我现在已经是总裁了,董哥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放在心上。”
他特意咬重了照顾两个字,董海脸红成黑土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时,你也知道小天家里挺穷的,如果有什么别的资源能不能考虑下小天,也不用太好的。”
“董哥手底下不还有别的艺人吗,你这么说,我都要以为你和徐天有一腿了。”容时的笑容更大了。
董海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容时向来板着一张脸,笑也多是冷笑和嘲笑,没道理成了总裁反而变得温和了啊!
“小时……”董海犹豫着开口,声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
容时缓缓抽出手,重新换上了董海熟悉的表情,一时间屋内只有圆珠笔滚动的声音。
“董哥,我以为你和徐天偷了我的角色之后就再不敢见我了呢。”
“对不起,可你现在都是总裁了……”
董海呢喃着后退了半步。
容时走上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轻笑道:“对啊,我现在都是总裁了,雪藏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我这个人向来最小心眼了,董哥难道不清楚吗?”
容时耳边嗡嗡作响,发烧带来的偏头痛愈演愈烈,但他看着董海灰败的面色心里却无比的快意,血液仿佛都要沸腾起来。
“对不起,小时,是哥鬼迷心窍了……但这件事小天也不知情,你也知道小天还有个病重的奶奶,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董海哀求地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听着都膝盖疼。
容时坐回老板椅上,他用食指死死抵住太阳穴,转过椅子背对着董海干咽下两片止痛片,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那股像是在脑壳钻孔的疼痛终于平息下来。
等回过神容时才发现,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倒了,粘腻的黑色液体顺着桌沿流了一地,他点点桌子,想到了新的乐子。
“董哥,这样吧,你把这些咖啡清理干净我就放徐天一马。”容时笑盈盈地看着他,“用舌头哦。”
董海不可置信地紧盯着他,仿佛椅子上坐着的不是他熟悉的、说话不太好听但其实有点心软的小孩儿,而是一个占了他皮囊的怪物。
可董海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那副跪下时也笔直的脊背缓缓弯了下去。
明明是看到背叛者匍匐在他脚下这样快活的时刻,容时却感觉非常、非常的空虚,在董海的鼻尖距离地面还有不足两厘米时,他抄起空杯直直砸了过去。
“真恶心,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董海明白这是揭过去了的意思,他爬起来,掏出纸巾将脏污仔细擦干净后又拿湿巾擦了一遍,容时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没有去看他。
“对不起。”推门前董海轻声说。
“注意身体,别再吃那么多药了吧,小时。”
“滚!”容时随手拿过笔筒狠狠仍了过去,眼角带着薄红,笔筒滚落在地,门上留下了一个小坑。
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攥成拳,他拉开抽屉,抓过一把硬糖尽数拨开塞进嘴里。
这种糖果是小卖店一块钱五颗的那种,甜味和做工都很廉价,带着孔的圆形糖块划破了他的舌头,但糖实在是太甜了,甜得发苦,甜到过了好半天容时才感觉到舌尖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可即使这个糖又不值钱又扎舌头,他这个守财奴也没舍得将剩下的丢掉。
助理敲了三声门见无人应答自己走了进来,她抱着一叠文件,轻手轻脚地放到桌子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公司这个新来的总裁实在漂亮的过分,尽管有些打工人对于上司天然的恐惧,但助理还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容总面色白皙中透着点不健康的红晕,眼角一根微翘的睫毛上隐约挂着颗水珠。
他是哭了么?助理又仔细看了眼,但那点水光好像是她的幻觉,再看时就不见了。
“好看么?”容时拿过文件突然开口。
助理姑娘被吓了一跳,边嚷着对不起,边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匆逃了出去,又匆匆转回来关上办公室的门。
我难道吃人吗?容时有些好笑,他捂住脸,这种止痛片可能已经吃出了抗药性,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中午顺路去买新的吧,容时将这件事打进备忘录里,慢慢翻阅递上来的文件。
陆家不可能真把这么大公司就直接交给从没系统学习过的容时,到他手里的文件都是副总审阅过只需要签字的,但他还是非常逐字逐句、非常认真地看了一遍。
然而还不到中午,头痛就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容时咬牙轻哼了一声,偏偏这时还重新烧了起来,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脚下仿佛踩着一团棉花,昨天擦破的地方也跟着凑热闹,像被火烤了般。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容时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门外的助理姑娘或许真是兔子成精,耳尖地听到里面的动静,三声门响过后,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随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容总,你脸好红,是发烧了吗?我给您叫医生!”
容时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再哪里听过,他拄着地板想站起来,下一秒,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助理姑娘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
“不用叫医生。”容时勉强坐起身,“帮我买盒药吧,钱在大衣口袋里。”
这年头都用移动支付,花现金的人少之又少,助理从挂着的衣服兜里掏出几张小面值的纸币,不到一分钟就颠颠带着对乙酰氨基酚跑了回来。
“这个是我放在公司备着的,还剩一板,我只拿了一半的钱哦。”助理姑娘接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谢谢。”容时轻声道谢,将药片吞了下去,这次的药没有糖衣,苦得他舌根都发麻。
手机震动起来,“大哥”两个字随着铃声跳跃,助理很有眼色地悄悄走了出去。
容时长久地盯着那两个字,终于在自动挂断之前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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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礼物
“明天全家人要一起去道观,你今晚回家住吧。”
陆思衡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容时却缓缓地、遏制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他轻轻嗯了一声,得到回复后陆思衡半分不浪费,火速挂断了电话,容时看着屏幕,将这通电话录音保存下来,药片也在此时发挥了功效,他哼着歌走到公司食堂。
璀璨娱乐的员工餐比起网上那些神仙食堂和酷爱辣椒炒香蕉的黑暗料理食堂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维持在一个让人不太想吃多但又没有完全抑制食欲的程度。
可能是昨晚小蛋糕吃得太噎,容时到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他挑挑拣拣选了几样,余光瞥到董海也来到食堂,身后还跟着手舞足蹈的徐天。
董海的视线在虚空中与他交汇,大概是没想到容时成了容总也照旧来吃食堂,他看起来有些慌乱,连拉了两下徐天。
可惜徐天没领会他意思,看到容时反而热情地挥了挥手,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董海连忙和他咬了两句耳朵,不过应该没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因为这长得像小狗似的男孩走时候还友善地笑着做了个“下次聊”的口型。
见个鬼,容时心底冷哼,单手拿着餐盘冲他敷衍地摆摆手。
午饭过后,助理又来送了一次文件,厚度明显比上午厚了许多,容时翻开才发现里面都是一些没什么爆相的小成本网剧网综之类的,想来是副总送上来给他这个“少爷”打发时间的。
放下文件后助理姑娘屏息抬脚准备开溜,虽然容总气息比上午柔和了不少,但应该没有哪个打工人愿意面对老板,哪怕老板是绝世大帅哥也不行。
她刚迈出前脚,就听容时悠悠开口:“停。”
好在新任老板是个有事说事的人,不好打哑谜,她这颗心刚提到一半容时就继续说道:“把这个给董海送过去。”
那是几张很薄的纸,封面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排版,只简单用黑色四号大字写着《恋爱吧,明星!》。
董海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助理想了一会儿,不过作为公司八卦组中坚力量,她很快就想起这个人正是容总的前经纪人。
把这样一个从名字来看雷点满满的综艺塞给前经纪人,看来董经纪拉皮条容总宁死不屈的事说不定事真的。
助理加快脚步,转弯处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两人撞在一起,文件脱手飞了出去,在最后那页前面掉出一张纸,好巧不巧落在少年脸上。
那是一张改编剧男三号的试镜通知,上面只写了角色、时间、地点还有书名。
“对不起啊姐姐,你没事吧?”少年捡起文件后起身拍了拍灰,对她伸出一只手,助理姑娘摇摇头,将这张纸夹了回去。
“没事,你知道董海现在在哪吗?”
“这个是要给董哥的吗?董哥出去了,我正好要去找董哥,顺路带过去吧。”少年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我叫徐天,是董哥手下的艺人。”
这个名字确实对的上号,助理百度了下照片,将文件交给他。
“对了,这是容总给的,你记得说一声。”
……
一整个下午容时心情都很好,心里仿佛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直跳。
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好在不是陆思衡发来的。
董海公事公办的回了句:【谢谢,文件已收到。】
容时点掉红点没有理他,终于在文件被翻了两遍,贪吃蛇占据屏幕之后,时针转到了六点。
陆思衡没有通知他计划有变,容时把药揣进风衣口袋,愉悦地下了班。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但他的步子还是有些快,像是久未归家游子终于走在曾踏过千百遍的路上,闻见家中熟悉的饭香,万家灯火中也有一盏在等待着他。
司机早早就等在了楼下,待他坐稳司机发动汽车,开往和来时不同的方向,可容时还是忍耐着气味说道:“今天我要回家。”
“好的,小少爷。”
行驶方向未变,容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十字路口处一个小男孩躺在地上打滚要买路边老爷爷卖的粉色气球,父母一个玩手机一个望天,但余光都悄悄关注着他。
直到绿灯亮起,他才听到小男孩说:“妈妈买一个吧,我答应妹妹给她带回去的。”
容时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二哥也老是这样。
与大哥不到十岁时就成了小大人不同,二哥也算得上是半个熊孩子,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在家里别墅门口池塘自己学会了游泳,就是里面的鲤鱼遭了殃。
不过他十分爱护弟弟,容时有什么想要的不到三天,二哥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来放到他手里,带着那张花猫脸嘻嘻笑。
曾经二哥献宝般将一个小狗形状的漂亮气球系在他床头,只是因为和他一起疯玩的小伙伴说自家妹妹喜欢老吵着要买,家里的气球绑起来都能载人上月球了。
他刚被认回来时,这个自小就风一样的二哥正在世界那头玩极限运动,可能是高空跳伞或者徒手攀岩什么的,失联半个月已是常态。
但明天既然要全家人一起去道观,想来二哥应该已经回来了。
容时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缓缓踏上那条熟悉又陌生的石板路,他心跳得很急、很快,可脚步却很轻、很慢,管家为他打开主宅大门,放了一会儿风,陆家小少爷还是没走进来。
这时,一辆摩托嚣张轰鸣着擦过他的身子横冲直撞地开了进来,尽管来人车技很好,但还是压倒了陆母前几天新栽的花。
陆思衡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微微皱起眉头严厉道:“陆弘景,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把你那破烂开进院子里。”
“二哥,妈妈新种的花可让你压坏啦,看妈妈一会儿骂不骂你。”陆曦探出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不等陆弘景张口“嗖”地又跑进去了。
容时站在原地,只见陆弘景摘下头盔甩甩头,对着后视镜整理下发型,随后抱着两个礼盒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
仿佛刚才路过的只是一团空气。
正当容时以为自己真突然触发了什么隐身功能时,陆思衡倒是将目光移向了他,声音又调节到降温版本。
“傻站着干什么,进来。”
容时打了个冷战,快走了两步,刚一进门,就看到陆弘景正费力扣着止咬器的锁环,陆曦远远站在一边,眼神带着内疚和担心。
alpha的味道对于同等级的同类来说就像夏天开了小太阳,叫人心烦气躁、拳头发痒,陆思衡眉头皱得更深,他挥挥手,示意管家去拿抑制剂。
根据这几个人的脸色来看屋里的味道应该不怎么好闻,然而容时作为一个beta全无感觉,甚至还能悠哉上前替手仿佛和身体不太熟悉的陆弘景把止咬器扣上。
陆弘景脸上写着“不爽”二字,不知道是针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是没打招呼直接上手的容时,他接过alpha抑制剂,眼都不眨飞快扎了进去。
“别怕,没事。”陆弘景转向陆曦时脸上的不悦尽数被止咬器下的笑容所代替,“我先回房了,桌上是给你和爸妈的礼物。”
这时他好像才突然注意到了容时,痞笑道:“你就是小时吧,抱歉啊,我回来的急,礼物忘带你的了。”
“哦。”容时点头。
对于这种毫无诚心的道歉他懒得说没关系,绕过陆弘景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大哥,我还要一周到发情期,今天起床忘了换阻隔贴,不知怎么就开了……”陆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陆思衡刚要安慰,就听容时手机里传出两声尖利的猫叫。
“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晚上给你开罐头加小鱼干。”容时看着屏幕认真地说道。
监控那头的黑猫不满地对这个转头还会说话的怪东西亮出利爪,猫叫声很快就引来了陆曦养的那只无毛猫,手机里和手机外的猫一起狂叫。
陆思衡额头青筋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陆曦面色也有些僵硬,在猫叫二重奏下他们不管有什么新戏都演不出来了。
穿着小衣服的无毛猫小少爷与监控那头街头扛把子黑猫对骂完全被压死,它嗲了嗓音,在容时腿边轻蹭,自己把头伸到了容时手下。
陆思衡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他按了按太阳穴上前一把抱过无毛猫,随后对陆思衡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间了。”
等饭菜端上桌时,大厅里只剩下容时一个人,陆父陆母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陆思衡来了个电话跑去书房谈生意。
声音已经从猫叫变成了开心消消乐经典背景音乐,容时消去最后一组方块,慢悠悠来到餐桌前。
桌上的菜看起来像是一人份,管家端着托盘走向二楼,容时想了想,拿起另一份跟了上去。
“我去送二哥这份。”容时说道。
陆弘景的房间还是原来那个,他敲了两下门,在陆弘景有些烦躁的应声下走了进来。
“放那吧。”陆弘景倚着靠枕,头也不抬地打字。
容时放下托盘,声音很轻:“二哥。”
陆弘景猛然撑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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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礼物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气球
陆弘景已经换好了睡衣,但身上还残留着些戾气,这么走过来,容时还以为他要揍他一顿。
但陆弘景只是捏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用视线做了个X光扫描,还用拇指在他脸皮磨搓了几下,确认这副皮囊确实是原装纯天然,而不是什么□□或是白骨画皮。
“你变了很多。”陆弘景终于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人确实是他那失踪十几年的弟弟,失望地啧了一声。
容时感觉脑子里的电钻又开始动工,他安静地直视着陆弘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那双眼睛的情绪和颜色都让他有些陌生。
“人都是会变的。”容时轻声道,“你不是也变了吗?”
陆弘景皱起眉:“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
这个的语气容时可太熟悉了,该说不愧是亲兄弟,昨天晚上,大哥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你又想做什么?”。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容时想,为什么我只是出现在这里就好像十恶不赦呢?
不过他向来不把“疑惑”憋在心里,容时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没失忆的话,我什么都没做吧。”
这回轮到陆弘景语塞了,他这次“作死”选择了国外一处未开发的原始小岛,信号差的诺基亚过去都是板砖,交流方式全靠吼,直到回来机场充上电才知道弟弟找回来了。
他当时还去免税店补买了礼物,但不知为何,在别墅里第一眼看到容时,他就觉得十分厌烦。
陆弘景没被家里强硬要求去公司历练的一个原因就是嘴比脑子快,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直白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见了你就很讨厌。”
“哦。”容时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面上表情分毫未变,但陆弘景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哭了。
“唉,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弘景追出两步,陆曦正巧从房间探出头,脸上酒窝若隐若现。
“二哥,你怎么样啦?”
“没事,小曦你好好休息吧。”陆弘景挠挠头,等他再想起容时时,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容时小时候的房间还原封不动的保存着,他关上门,从柜子里抽出一个铁盒。
里面装着只放了气的、瘪瘪的气球,上面的动漫小狗傻乎乎地笑着,以现在的审美来说顶多算是丑萌。
容时拿过剪刀坐在床上,接着垃圾桶,一点一点、缓慢地将气球剪碎,直到小狗那个傻气的笑容被从剪成两半,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手指有些痛。
刚刚他剪得太快,不知哪下竟然剪到了指侧,血滴落在白色的气球上,给残破的动漫小狗染上红脸蛋。
容时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等冲完澡后,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
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实在是幼稚,他围着浴巾,将气球碎片捡回来黏好又放回盒子里。
“对不起哦。”容时歉意地看着拼好的小狗气球,合上盖子,连同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头痛还带来了耳鸣,一同在他脑子里搞装修,容时躺在床上,熟悉的顶灯在他颇为刺目的光下渐渐扭曲变形,像是幼时看过一片漫画里怪物的嘴。
在故事中被怪物吃掉的总是坏孩子,他们调皮捣蛋不被喜欢,在怪物来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摔跤,落在受人喜欢的好孩子身后,然后理所应当的被怪物吃掉。
容时在耳鸣中似乎听见车子开回来的声音,随后大门开启又关闭,陆父陆母走进大厅,陆曦小鸟一样欢呼着飞奔下来扑进他们怀里。
但那个声音似乎又更年轻,像是小时候的他自己,容时发热起来,分不清那些是幻觉还是现实,他想打开门看看,可他太累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的光影暗了下来,容时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再有意识时,是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早起的鸟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虫吃,但陆弘景在窗沿撒了把小米,这群鸟儿叽叽喳喳吃得正欢。
容时摸了摸额头,他昨天白天吃了一天药还是反复发烧,晚上冲了澡还没吃药反而退热了。
敲门声不疾不徐三下过后等待一会儿再次敲下,容时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管家。
管家维持着他的半永久笑容:“小少爷,吃饭了。”
“好。”容时换好衣服,管家站在陆曦门外,在他经过时,那扇门刚好打开。
无毛猫迫不及待地顺着门缝跑了出来,小衣服下隐约有淤血痕迹,容时正要细看,无毛猫却不像昨晚那样亲近,“嗖”地跑了。
陆曦笑盈盈走过来:“抱歉,我的猫比较怕生。”
他重音落在“我的”和“怕生”上,一句七个字的话咬两个词也不怕闪了舌头,容时没理会他,快步走下楼梯。
餐桌旁已经做了一圈人,上面摆着的和昨晚一样都是素菜。
可能是有钱人都有点迷信,陆家每年都会全家出动去道观拜访,容时六岁之前每到这天都不高兴,家里只剩下他和佣人,六岁生日过后他才第一次跟着家人踏入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道观。
道长并不像电视那样是个仙风道骨胡子长长的老头,反而看起来比他父亲还要年轻一些,说话奇奇怪怪的,但那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道童,容时还挺喜欢他的。
他有点盼望这天了,然而没等下一年到来,他就被人贩子拐走,逃进了孤儿院。
餐厅里沉默得过分,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结束用餐后,陆弘景才打了个哈欠抱怨道:“硬板睡久了,昨晚睡软床愣是半夜才睡着。”
陆曦拄着脸:“叫王叔在后面改造个原始森林嘛。”
王叔是家里的园丁。
陆父陆母脸上也有了笑意,陆思衡冷声道:“叫他直接睡地板。”
一家人欢声笑语地走出门,容时默默跟在后面,去道观时不带外人,之前刚好五人一车,如今多了一个,只能分成两辆。
陆思衡先开车出来,陆曦率先钻进前座,陆父陆母也坐了进去,等陆弘景出来,就只剩下容时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等我请你吗?”陆弘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容时拉开后座门,陆弘景敲着方向盘不满道:“怎么,我是你司机?”
等容时坐进副驾驶打开车窗,陆弘景又有新的意见。
“你哑巴啦,怎么不说话?”
容时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你不是讨厌我吗?”
“今天看你又没那么的讨厌了。”陆弘景踩下油门,“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讨人喜欢的,这也没长丑啊?”
“……”
“你怎么又哑巴了?”
“安静点。”容时努力将头探向车外呼吸新鲜空气,“再吵吐你车上。”
“不是,和我说话让你恶心是吗?”陆弘景手上青筋暴起,他余光瞥过来刚想发作,突然想起了什么,悻悻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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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清云山
接下来的一路陆弘景都紧紧闭上嘴,倒是车载音乐被他调得很大声。
容时还以为他会放些摇滚什么的,没想到前调一出,竟然是纯音乐的青花瓷。
而且还比常听到的那版更加平和,让人不由得静心凝神,他转头看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写着:【青花瓷-清云山道乐团】
只是陆弘景的表情怎么也不像被洗涤心灵了的样子,红灯时还抽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实在此之前陆弘景已经瞪他好几眼了,然而容时坐车恨不得将脑袋直接挂到车窗外,陆二少爷的白眼都抛给了空气,现在终于让正主看见,陆弘景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畅通起来。
他微微昂起头,像只斗胜的公鸡,得意地“哼”了一声。
容时屏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默默将头转了回去。
这简直比嘲讽他两句杀伤力还大,心智可与幼儿园小孩媲美的陆二少爷心里更加恼火,直到停车都看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果然很讨厌。”陆弘景撂下话后迫不及待地挤进了陆思衡和陆曦中央,只留容时一人跟在身后。
容时今天再听到这句话除了觉得二哥幼稚没什么别的反应,他和前方的一家五口保持着两米距离,看起来像个偶然同路的陌生人。
今天是工作日,来往的信众还没有道士多,一个小道士迎面好奇地看过来,小跑着跟到容时身旁。
“你们是一起的吧。”小道士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细看的话倒和他六年前见过的那个小道士有三分相像。
容时记忆力在某些方面属于很变态的那种,这点表现在他可以记清很多年前只见过一面人的外貌、名字以及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得罪他的人。
至今容时还记得四岁那年邻居家非说他是小女孩要扯他裤子看看他有没有小鸡鸡的熊孩子。
然而到了认路这方面他的大脑仿佛进入关机状态,没去过五次以上的地方但凡有一个岔路口都能迷路,并且在二选一中凭借第六感精准的选择错误那条。
“嗯。”容时点点头,紧跟着陆家人转了弯。
这个小道士不知是憋了太久还是天生话痨,容时把话聊死了他也毫不在意,继续小声说道:“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不等容时开口,他就神秘兮兮地拉住容时的袖子示意他蹲下,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个居士悄悄看你了哦。”
顺着小道士手指的方向,容时看到了陆思衡散发着冷气的背影,此时他这个大哥正目视前方,头比站岗的石狮子还正。
过了一会儿,容时看到他侧过头和陆曦说了些什么,眼神悄悄向后瞟了一下。
“谢谢小道长。”容时抿唇快走了两步,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见他跟上,陆思衡连忙生硬地回过头,再次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
清云山绿植茂密,路也修得很复杂,七转八转才终于到了道观前,祭拜天尊后,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门。
里面坐的竟然是一个很年轻的道长,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而且他不仅很年轻,还很帅。
“福生无量天尊。”道长拱手道。
陆家人连忙回礼,还不等陆父发问,他就缓缓开口:“师傅近日不在观中,但托付我将木牌交给居士。”
容时好奇探头去看,那块木牌看起来很普通,有些像是景点绑姻缘十五块钱一个的那种,陆父翻过木牌,刻字那面就更普通了。
如果不是在道观,容时都要以为是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了,上面虽然笔锋有力,字体潇洒,但写着的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签语,而是五个大字。
俨然是公益广告经常见到的那句“家和万事兴”。
容时嘴角抽搐了下,陆父倒是对这种风格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将几个儿子都支了出去,容时鬼使神差回过头,正对上道长柔和怜悯的目光。
尽管道家怜悯众生,但这样的目光还是叫容时感到非常、非常的不舒服,他加快脚步,避开了道长的目光。
来时路上遇到的小道士此时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若不是陆曦拉住他,恐怕要当着信众的面在观前摔个大马趴。
“慈悲。”小道士略带敷衍地行了个拱手礼,随后便迫不及待拉着脸远离陆曦,飞快走了进去。
“这是来时候那个小道士吧。”陆曦好奇地看向容时,“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呀?”
容时要是听不出陆曦话里暗示他路上和小道士说他坏话就真可以回炉重造了。
陆思衡自然也不是傻子,目光很快就冷了下来,不过顾及这里是道观,他倒是什么也没说,至于陆弘景,人情世故方面和傻子也差不了多少。
“他说你在偷偷看我。”容时面无表情地直视陆思衡。
陆思衡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板着脸轻咳了声:“我只是怕你走丢了还要浪费时间去找。”
陆曦见他没踩坑面上丝毫未变,点着陆思衡袖扣调笑道:“大哥看亲弟弟怎么还偷偷的。”
容时没理会他们兄弟几个接下来的表演,站在角落掏出手机打字,陆思衡余光瞥到一个蓝白的猫爪,搜索栏显示着他的问题:“非道士在道观可以玩手机游戏吗”。
可惜一般信众不会去问这个问题,容时没找到答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默默用脚在地上划土。
在地上被刨出一个坑前,陆父陆母终于走了出来,一同的还有那个年轻道长。
陆父竟然出奇温柔地路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容时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跟上去时有些同手同脚。
“好久不见。”年轻道长走到他身侧笑道,容时这才发现他应当是曾经跟在道长身边的那个小道童。
有些人成长是等比例放大,有些人成长是轻微变异,但显然施以观施道长不属于这两种,除了那双茶色眼睛以外和小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最重要的是容时曾经还以为他会是个omega,可现在哪怕他作为beta闻不到味道,都能看出施以观是个alpha。
“施……道长?”容时不太确定地开口。
施以观微笑点头,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之前容时的排斥,他现在的眼神倒是很正常,就像是看一个普通朋友。
和施以观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陆家人已经走远了,容时张望了几圈也没捕捉到他们的影子,他掏出手机,还不等点开导航软件,就听施以观善解人意道:“我送你下山吧。”
“那就谢谢施道长了。”容时冲施以观扬起嘴角。
他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很有耐心,况且不知道是不是总要忽悠……安抚信众的缘故,施以观很会说话,从山顶到山脚这段路下来二人已经互换了联系方式,施以观的头像是个很有仙气的大白猫。
陆思衡的车停靠在路边,见他出现缓缓开了过来。
“再见,施道长。”容时浅笑,“我是不是要说慈悲?”
施以观笑着替他拉开了车门,在他耳边轻声道:“万事小心,慈悲。”
容时回过头,只见施以观神秘地冲他眨眨眼,看向另一辆车子远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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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交换
容时坐上车,不知道是不是刚去了道观的缘故,他放下窗,感觉车里的气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陆思衡可能是信了那个有点搞笑意味的木牌,散发的冷气竟然从可抑制冰山融化的程度削减到了冷风空调,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爸公司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哦。”容时略微点头。
车中又陷入了安静,陆思衡没有开车听歌的习惯,这种沉默比来时陆二少爷幼稚的白眼更让人窒息。
见陆思衡欲言又止,仿佛被他噎住的样子,容时后知后觉补充道:“我知道了。”
陆思衡这才继续说:“爸准备下周办个宴会公开你的身份,回头叫管家给你定制几件像样点的衣服。”
容时看着身上回来后才买没几天的四位数外套,不知道哪里沾上不像样三个字,怪不得被认回来见陆思衡第一面他先给了张卡叫他买衣服,当时自己穿的某宝二十元包邮卫衣在他眼里应该还不如披个塑料袋在身上,还能说是引领时尚。
“知道了。”容时想了想又接道,“我去公司,谢谢大哥。”
陆思衡:“这就是去璀璨娱乐的路。”
陆思衡作为人型冷气机除了谈判桌上向来金口难开,容时在孤儿院不怎么与人交流,更是个话题终结者,两个善于把天聊死的人聚在一起,终于在等红灯时将氛围再次沉默。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不知是谁发来的消息,陆思衡眉头微皱,但那并不是厌恶或者不耐烦,而是一种带着点不认同的无奈,却由于情感纵容着对方的感觉。
容时跟着听过几节微表情的表演课,他瞥见陆思衡的表情,指甲不由得嵌入掌心,所幸为了控制自己不去咬指甲,他一直剪得很平,只留下几个一会儿就会消失的月牙印。
否则被发现了凭借陆思衡的脑子肯定猜得出来,到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吧。
谁会想要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弟弟呢?况且陆家人本来就不喜欢他。
容时转头看向窗外,生怕自己演技不到位露出什么端倪,红灯倒计时结束,陆思衡发动车子沉声道:“你这几天回家住吧,正好陆二也回来了,培养一下感情。”
陆思衡余光注意到他飞快地勾了下嘴角,尽管他心里觉得这个弟弟有点麻烦不如小时候可爱,可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他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我还养了猫。”容时轻声道,虽然黑猫可能有吃有喝乐得自在,但他总将心比心地觉得黑猫或许也不是很喜欢长久地一只猫呆着。
“我找人帮你去喂。”陆思衡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在家住就别去看它了,沾上猫毛的话妈容易过敏。”
容时掐住手指有些为难,一方面他对黑猫有一种责任感,而另一方面,他又很难放下这个融入陆家的线头。
不等他考虑好,屏幕又亮了一下。
陆思衡:“对了,小曦说他想做明星,你给他找个好经纪人,挑些好的剧本,多照顾下小曦。”
容时松开手,带着些许雀跃的心跳重新归于平静:“所以这是交换么?”
“什么?”
旁边车按了几下喇叭,陆思衡没有听清。
车子停在璀璨娱乐大楼下,容时自嘲地勾起嘴角:“算了,我会的,不过我就不回家住了,免得碍你们的眼。”
“容时,除了你没人这么想!”陆思衡黑了脸,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容时推开车门摆了摆手轻声道:“我也是长了眼睛的啊,再见,大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身后车子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淡淡的尾气。
电梯刚一打开,容时就看到助理姑娘踩着细高跟端着咖啡杯快速走进办公室,门大开着,只见平日下巴看人的副总此时正讨好地接过咖啡,亲手递给沙发上的少年。
不用看脸,容时就知道这大爷似的家伙必定是陆曦,他大步走了进去,坐到陆曦对面。
“小时,你来了。”陆曦笑眯眯打招呼,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两个多亲近,“我想和小时单独聊聊。”
副总和助理姑娘连忙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容时冷冷地看向他,语气仿佛淬了冰:“如果你再这么恶心的叫我,就把你牙掰下来。”
陆曦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监控,也不再飙演技,他浅尝了一口咖啡,嫌弃地吐了回去。
“我送你点好的咖啡豆吧,都是容总了,喝这么差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记得陆家还是请得起礼仪老师的吧。”容时翻了个白眼,将咖啡杯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对讨厌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起身抽出经纪人信息的文件夹扔到陆曦身上:“选完赶紧滚,少来恶心我。”
陆曦敷衍地翻了两下,摸了摸颈后的阻隔贴,刻意夹着嗓子道:“可大哥不是让你照顾我嘛,亏我还好心叫爸妈让你回来住呢。”
容时一阵恶寒,只觉得像是有只广东蟑螂趴在他鞋面上,鸡皮疙瘩落了满地,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手机,索性眼不见为净。
施以观刚巧发来一个白猫表情包。
图中白猫安静地坐在柜子上,上面写着八个字“心如止水,气宇轩昂”。
这是个假道士吧,容时失笑,直接存了他的表情包发回去。
陆曦一招失效倒也不气馁,如果他把这等功夫用在事业上,说不定早靠自己发家致富了,他敲敲桌子:“听说你当时的经纪人是董海?”
“那我也要董海做我的经纪人好了。”陆曦俯身在他耳边,“毕竟我这种替身的出现,不就是为了在所有人那里取代你的么。”
“怎么不说话了,小时,你对你们的友谊这么没有信心吗?”
容时沉默了半秒,猛然暴起将他的头压到桌上:“你的记忆只有七秒吗?”
陆曦想要起身,可容时明明只是个瘦弱的beta,手劲却出奇的大,眼见容时真要说到做到,他咽了口唾沫,连忙按下手机。
办公室门“咔哒”一声打开,容时转过头,正对上陆弘景惊讶的目光。
“陆时绥,你在做什么?”
他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冲陆弘景勾起唇角:“还是叫我容时吧,太久了,我现在不太习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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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秋千
直到陆曦发出一声吃痛的□□,陆弘景才彻底反应过来,上前拉开容时。
尽管成年后见面他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但他还记得,弟弟曾经是非常柔软可爱的小团子,哪怕邻居家的臭小子用石头砸他,他也只是扁扁嘴,可爱又严肃的和他讲道理,情绪稳定的不像一个才上幼儿园的小孩。
陆弘景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陆曦含着包眼泪躲在他身后,又重新找回了叫嚣的勇气。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陆曦冲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想要继续激怒容时。
可容时这次只是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他一只手拄在桌子上,安静地与他们对视。
办公室被无形分化成了泾渭分明的战场,容时独自一人站在这边,对面是在很久以前张牙舞爪维护他的二哥和二哥的新弟弟。
可能是十几年太久了,他现在不习惯那个带着美好寓意的名字,也忘了被人维护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陆弘景不知为何心里发涩,但作为哥哥的责任感和亲眼所见的愤概还是驱使他牢牢护住陆曦,冲着容时厉声道:“你还想对小曦做什么?”
容时的声音很轻:“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陆弘景见他还想狡辩,眼里更是要喷火一般:“不管为什么,你都不应该这么对小曦。”
看着那对同仇敌忾的兄弟,容时突然觉得很累。
就好像他在每个岔路口都会鬼使神差选择错误的那条一样,在命运的分岔口,或许也走上了错误的方向。
他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家,已经不适合他将粗粝的、不再柔软的根重新扎进来了。
容时扶着桌子坐到柔软的旋转椅上,缓缓地用文件遮住整张脸,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好吧,我叫董海上来。”
他声音非常、非常的轻,如果不是大家此时都竖起耳朵,甚至都很难捕捉到。
董海正要去那个风大点能刮走三分之二道具的低成本剧组陪手下另一个糊糊艺人,外衣刚套进一只袖子,就接到了容时的电话。
到了办公室门口时,衣领还有一半没掏出来,配上他的胎生黑皮,看起来比起经纪人更像个包工头。
陆曦显然没想到董海是这副不靠谱的样子,嘴角笑意僵住,但想要彻底打压容时的心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他调整好表情,从陆弘景身后走了出来:“你好,我叫陆曦。”
“啊,你好你好。”董海冲他点点头,随机就将视线转向容时:“小……容总,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陆曦自从成了卢家的养子过后就没人对他态度这么敷衍了,更何况这个人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beta,他咬着牙维持住笑容,心里将容时和这个鬼经纪人咒骂了一遍。
“陆曦想让你做他的经纪人。”容时在这短短几分钟已经调整好心态,他目光低垂,没有去看董海,“但这也是双相选择,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啊……”董海这才仔细看向陆曦,他最近为徐天的事忙前忙后,公司八卦了解不多,但基本的还是有所了解,此时一看才猛然发现,陆曦和容时竟有七分相似,向来就是传说中的陆家养子。
“我吗?”董海确认了身份后更加不可置信,瞧着容时脸色,他委婉拒绝道:“我没什么资源,林经济带出过两个影后,应该更适合你。”
陆弘景也觉得这个姓董的经纪人不太靠谱,他刚想附和两句劝陆曦换一个,就见陆曦笑盈盈开口:“我都看过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将求眼缘,董哥能力在那里,早晚也会成为大经纪人,况且资源方面,想必容总不会亏待我的,对吧?”
董海手下带的都是没背景的小糊咖,平时遇到的艺人也都是“全靠自己努力”,头一次见到把“老子有背景”说得这么直白的人,他一时没了主意,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容时。
容时再次成了视线焦点,他指尖不知在手机上划弄着什么,见众人都看过来,他慢悠悠抬起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侧面按了一下,消消乐欢快的音乐顿时在办公室里回响。
“抱歉,按错了。”容时终于按下了熄屏键,懒洋洋抬起头,“都看我做什么,商量出结果了?”
陆曦催促道:“董哥?”
董海看容时不甚在意的样子点点头:“啊……啊,行,那陆少爷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董哥也太见外了,叫我小曦就好。”
容时半靠在椅背抬手轻轻鼓掌:“好,既然已经有结果了,那三位就请帮我把门从外面带上吧。”
陆曦目的达成也不多纠缠,倒是陆弘景欲言又止的样子,走到门边时他猛地回身,只见容时掏出耳机戴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你怎么还没滚”了。
“上班时间少玩手机。”陆弘景冷哼一声,下巴朝前重重关上了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他才从抽屉深处的盒子里掏出一个印着维生素b族的小瓶子,倒出两粒白色小药片吞了进去。
连吃了几颗糖也没压下药片的苦意和是不是翻涌的恶心感,容时推开门,第一次早退了。
陆家的司机看来只是在指定时间出现,容时扫了辆共享单车,撩起风衣骑了回去。
这个时间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因此也就没人注意到非机动车道上歪歪扭扭、开着导航缓缓前进的小黄车。
到了家里,迎接他的是翻滚的毛线团,至于把屋子弄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正被自己捆成了猫型粽子,在地上咕蛹来咕蛹去,活像个猫猫虫。
“蠢猫。”容时点了点黑猫的脑袋,在黑猫不服气的注视下帮它拆线。
物似主人形这话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道理的,容时脱了外套忙活半天,不但没把黑猫解开,反而将自己的一只手也给缠到一起。
在黑猫恨铁不成钢的叫声中容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左手抱着猫,身后跟着一堆毛线来到书房,将桌子翻了个遍,才终于找出一把裁纸刀。
他轻声哼着歌,将毛线一根根斩断,如果在下面打马赛克的话,恐怕没人会怀疑这不是一个变态杀人犯行凶现场。
黑猫得了自由,喵喵叫着去挠沙发磨爪,容时躺在地上,感觉眼皮很沉,他安静地躺在凌乱的毛线堆中,过了一会儿,黑猫跑过来趴在他胸口,压得他有些发闷。
……
夏季午后的阳光总是让人昏沉,夹杂着穿过树叶的微风,温暖的光斑在两树间的秋千上闪烁。
幼年的容时坐在秋千上,两个哥哥都去睡午觉了,他又不想叫佣人来,只好自己晃着两条小短腿闭着眼慢悠悠地荡。
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他后背上,容时回过头,不远处逆光的地方站着一个小男孩。
他目测比容时高了整整一个头,长得也很壮,脸上沾着点灰,衣服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水里野完出来。
“陆时绥,你是小姑娘吗?秋千上还插花。”小男孩一边嘲笑,一边捡起石子又朝他扔过来。
对于这种猫嫌狗不待见的熊孩子,越搭理他反而蹦的越欢,容时默默爬下秋千,心里在记仇本上给邻居家的臭小子又添了一笔,转身就要离开,但衣角却被跑上来的小男孩抓在手里。
“干嘛不说话啊,陆时绥,你不会真是小姑娘吧?”小男孩越想越觉得可疑,在容时专心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时,脑子一抽直接把容时的裤子拉了下来。
容时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四岁的小孩,虽然内裤还穿在身上,但被脱裤子的羞耻感瞬间笼罩了他,容时拉起裤子,扁扁嘴忍不住抽泣起来。
陆弘景房间靠近这边又开着窗,他此时还没睡熟,听见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冲到窗边,邻居家的那个熊孩子正拉着他弟弟,还把他弟弟欺负哭了!
“你干什么呢!”陆弘景抄起金箍棒,生怕熊孩子再欺负容时,毫不犹豫地从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他也才七岁大,窗户修得又高,尽管是一楼,陆弘景跳下来时还是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
小男孩惹哭了容时本就手足无措,又被陆弘景追着打,吓得哇哇大哭,狼狈地逃回了自己家。
陆弘景一瘸一拐地走到容时身前,用衣服为数不多干净的一角替他擦眼泪。
容时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腿上流血的伤口,眼泪掉得更快了:“哥……哥哥,疼吗?”
陆弘景这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他也是个上房揭瓦的主,不像容时一样细皮嫩肉,这种小伤完全就是毛毛雨,但看到弟弟为他的伤口小猫似的啜泣,他心底还是莫名升腾起一股暖意与责任感。
他弟弟性子这么好又这么可爱,没有他保护要怎么办呢?
“没事,别哭了,你二哥厉害着呢,这都不算什么。”陆弘景边替他擦眼泪,边拍胸脯说道:“以后再被欺负了就来找二哥,二哥保护你,知道吗?”
容时拉着他的手走进别墅,刚踏进去,一股失重感猛然袭来,他一脚踩空,跌入黑暗前,他看到陆弘景冷漠地松开他的手,拉着另一个小男孩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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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秋千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相亲(已修)
容时猛地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客厅里传来挠沙发的声音。
S市的夜晚并不是漆黑一片,天上交错闪烁着几颗星星,从阳台向远处望去,许多高层还亮着灯,这些星星延绵成一道人间的银河,通向城市尽头。
这里有写字楼里领着交了房租月供剩下工资勉强够饱腹的打工人,有点着高塔等熬夜做活的工人,还有哪怕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也无法在这座大城市立足的人……
容时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其实他现在能站在这栋写着他名字的房子里发呆看风景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了,但或许人心就是如此,一开始只想填饱肚子,等填饱肚子了又想买得起房子,住上房子了又想要属于自己的时间、稳定的感情、足以对抗风险的积蓄……
到底要走到哪里才能停下脚步呢,到底要怎样才能安心呢?
如果我出生就被抱错了丢在孤儿院或者逃走时失忆就好了。
容时给自己倒了杯果酒,有些酸涩地想,那样说不定他被认回来后会觉得这家人出手大方,不在情感上抱有期待的话,现在的生活也还挺好的。
黑猫走到他脚边,柔软的肉垫踩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它借着爬架跳到肩头,微微发着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自饮自酌的人类。
对上黑猫的眼睛,容时又觉得自己大半夜在这儿伤春悲秋的有些矫情,不过这酒酸酸甜甜的尝起来和饮料差不多,不知不觉中就喝了小半瓶。
容时不怎么喝酒,主要之前赚了钱还得上交一大半,也没条件买酒喝,现在这瓶还是前几天在陆家给他的一堆东西里翻出张购物卡,去逛超市时好奇买的。
黑猫被抓下来抱在怀里,它挣扎着亮出爪子,往日它这样威胁人类都会识趣地把它放下来,但今天这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仅没放下它,还抱得更紧了。
“咪咪,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厌么?”容时面色一如往常,走路也很稳,但被踢倒的酒瓶和目光中的迷离还是出卖了他。
黑猫和他的主人一同陷进沙发里,直到黑猫不耐烦地叫了两声,容时仿若被惊醒般才喃喃开口:“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为什么你们都向前走了,我还留在原地呢?
又过了很久,容时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黑猫耐心告急,连忙从他怀里钻出,正当它轻手轻脚准备离开时,一只手虚握住它的尾巴,黑猫转过头,人类闭着眼,刚刚的动作应该只是碰巧。
黑猫抽出小心翼翼地抽出尾巴,前爪迈到一半,就听身后的人类轻声说了句什么,尾调还带着点颤音。
黑猫竖起耳朵才听到,他说:“骗人,我才不是怪物,他们不会不要我的……”
黑猫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缩进人类怀里,盘成一团不动了。
……
容时是被来电音乐叫醒的,宿醉带来的后果就是延绵不绝的头痛,他揉了揉眼睛,表上时针已经走到十了。
很好,在昨天早退后又达成了迟到的成就,容时盯着陌生来电看了一会儿,在它自动挂断之前接了起来。
“你不来了吗?”电话那头连招呼都没打就直白地问道,不知怎么,容时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委屈。
容时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丝毫没想起这位大爷姓甚名谁,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号码:“你是?”
“拜托,你放我鸽子还问我是谁?”男人听起来很无奈的样子,见容时没回话才不情不愿地自我介绍道:“我楚星驰啊。”
容时更懵了,这人他认识倒是认识,但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啊,而且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你打错了。”容时挂断电话,这才发现自己有三条未读消息,竟然有两条还是来自陆父的。
【爸:明天去见楚星驰。】
下面写着是时间地点和楚星驰详细资料的文件。
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陆父特意通知的见面自然不是让他们叙旧这么简单,容时在界面停留了一下,转出去同意了楚星驰的好友申请。
刚一通过,楚星驰就接连轰炸了一堆消息,容时一条也没看,回了个半小时后见直接熄屏,跨过黑猫和毛线去换衣服。
出来时黑猫正滚着酒瓶玩,里面的剩下的酒不知什么时候都喂了地毯,容时拎起酒瓶,教训道:“不要什么都玩,我晚上回来收拾,再把家里弄乱这周都没有罐头吃了。”
黑猫被天降黑锅砸的尾巴都绷直了,它不可置信地看着人类,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接收到它的讯号,转身合上了大门。
司机先生尽职尽责地等在楼下,到了餐厅,容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姓楚的。
倒不是因为对文件附带的照片有多印象深刻,只是如果餐厅里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打扮的像开屏孔雀一样的话,实在很难叫人不去注意。
“这里,这里。”开屏孔雀热情挥手。
容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尽量忽略服务生看过来的目光坐到他对面。
“容时,我是你的粉丝,你演的《群妖传》我看了好多遍!”楚星驰两眼放光,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虽然楚星驰这么说,但他在《群妖传》里面其实只有三分钟的镜头,微博真粉更是堪堪四位数,在一众十八线演员中糊的“当仁不让”。
容时轻笑,蜻蜓点水般握了下对方的手:“谢谢。”
楚星驰看起来心里已经住了十只活蹦乱跳的尖叫鸡,笑得比花还灿烂:“你还记得我吗?我十岁前住你家隔壁,今年才回国。”
“如果有人小时候扒你裤子的话,你应该也会很难忘……”容时搅了搅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浅浅尝了一口,被苦得皱起眉。
果然他还是更适合连锁咖啡店加糖加奶加添加剂的速溶版本,热美式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被西方资本家美化过后的泔水。
容时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把咖啡杯推远了点。
楚星驰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国怎么保养的,脸皮奇厚无比,闻言也只是尴尬了一瞬就又笑道:“当时我确实挺混蛋的,不过应该……或许,也有好的……吧?”
容时面无表情:“如果用石子丢我,帮我荡秋千时故意推得很高让我求你,把我的金鱼换成青蛙算好的的话,那也不是没有。”
这下哪怕皮厚如楚星驰也说不出什么了,在西服上的蓝宝石袖扣被他抠下来之前,容时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挥手叫来服务生。
“麻烦给我一杯牛奶。”
“这个咖啡不好喝吗?”楚星驰瞬间像被按下什么按钮,头“嗖”地抬起来。
容时委婉道:“我个人不太喜欢中药的味道。”
“情报有误么?可助理明明说喜欢我才特意做……”楚星驰嘀咕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底弹幕念了出来,连忙捂住嘴。
容时转过头,终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他向来不太相信旁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更何况对面这家伙小时候凭借一己之力在他记仇本占据半壁江山。
楚星驰迎着他的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那个,太久没见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楚星驰挠挠头,“我性别男,alpha,年龄24,身高191,毕业于……”
容时越听越觉得熟悉,他打开手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所以那个资料是你自己写的?”
“对呀。”楚星驰说服了自己,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们未来不是要结婚的吗,了解这些很正常吧。”
“等等,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容时扶额,“我今天来相亲只是为了应付我爸,并不是给你派发男朋友的意思。”
“相亲!?”楚星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我们不是娃娃亲吗?我哪里比不过外面的野A,你池塘里难道还有别的鱼吗,哥哥!?”
楚星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算有别的鱼,哥哥也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吧。”
“你演技好差。”容时黑线,“而且你一个大我四岁站在门口能当柱子的alpha就不要装嫩装可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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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孔雀
服务生端着牛奶走过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半点不停留,如果不是他在转角半透明玻璃后和另一位咬耳朵的话,看起来就像完全没听到他们这边的八卦一样。
容时伸出两根手指轻触杯壁,鸦羽般长睫颤动了一下,触及到楚星驰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像个偷偷推花瓶的猫。
楚星驰心里像是喝了一大口可乐,不停向上冒着泡泡。
隔着互联网的话,他此时恐怕已经打下一大串不能出现在晋江的文字,可现在是面对面,他的那些虎狼之词要是吐出来,恐怕和他的脸亲密接触就是那杯咖啡最终的归宿了。
楚星驰喉咙发干,完全忘记了临时抱佛脚看的那本《十招拿下高岭之花》的后八招是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容时,摸过杯子猛灌了一大口。
容时看他的眼神终于不同了,非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从“还需要应付一会儿的那个小时候欺负过我的讨厌鬼”变成了“看到蜗牛站起来把壳脱下来从里面掏出把伞”。
楚星驰又咽下一口,这才发现味道和他的那杯冰可乐似乎有大概珠穆朗玛峰和马蜂那么大的差距,他低下头,自己慌乱之中拿得竟然是容时推开的那杯ABC版汤药。
“这个其实是因为颜色太像了……”楚星驰看着咖啡杯和可乐杯无力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想喝你喝过的……”
“不对,也不是不想,但我不是那么没边界感的人,啊!总之这真的是个误会,你相信我!”
容时看着对面抓狂的alpha,感觉如果再不说点什么的话这家伙完全有可能掀起地板砖直接刨坑遁走,虽然alpha的解释听起来越抹越黑,但为了餐厅老板的心理健康着想,他还是淡淡开口:“我没这么想。”
“我只是对能喝下这种东西的人抱有一些微妙的敬意罢了。”容时停顿了一下,“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点餐了么?”
楚星驰大手一挥:“服务员,上一本!”
当然,楚星驰的暴发户行为最终还是被镇压下来,这家餐厅所有用料都是当日从国际航班新鲜落地的进口食材,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主厨的心情,就算楚星驰算是半个老板也没办法现在把日本和牛拉过来啃。
而且小日本这点操作下来,到时候做出来的是神户牛排还是哥斯拉肉排还说不准呢。
终于在前菜上桌时,楚星驰彻底平复好了心情,如果忽略他“不经意”间露出设计师独家定制款蓝宝石袖口和卡地亚手表的话,看起来有那么点像家族企业的少爷而不是拆迁户家的傻儿子了。
只可惜容时上次了解这些东西还是六岁时陆弘景打翻了他妈的首饰盒,对当下在富家少爷小姐间比较难约的设计师完全不了解,一顿饭下来,他唯一的感想是厨师红酒炖牛肉做得不错,至于楚星驰那点小动作,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吃过饭后,其实按照楚星驰本来的计划是要去私人影院看个小电影或者去室内滑雪场滑雪趁机碰碰小手什么的,但容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只好遗憾地将计划挪到下次。
外面停着的是辆敞篷幻影,司机见到楚星驰出来脚下生风,溜得比偷车的还快,容时看着楚少爷像花孔雀般拉开车门,感觉骑共享单车回去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星驰见他久久不动,好奇地看过来:“你不会敞篷车还晕车吧?”
“没。”
“那就好,我送你回家?”楚星驰背身给自己比了个耶,紧跟着上了车。
容时余光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礼貌道:“去璀璨娱乐,谢谢。”
“和我那么客气做什么,说实话,你那个经纪人真不怎么样,我之前私信他要给你演郭导的男主,他竟然说我是电信诈骗,还把我拉黑了!”
这个事容时倒是听说过,董海还吐槽骗子网速快,诈骗手段都从电话都变成私信了,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要不是他打听过郭导男主已经定了林经济手下的男演员,差点就要上当受骗了。
“对了,我听说你家还领养了个弟弟,好端端领养小孩做什么?而且我觉得你这个艺名不如本名好听,时绥十岁,听起来就充满童真……”
楚星驰边开车边絮絮叨叨个没完,容时只觉得有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叫个不停,一时间很想把方向盘拆下来塞他嘴里去。
然而五百只鸭子毫无自觉,到了公司楼下还意犹未尽,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明天还能请你吃饭吗?”
容时解开安全带,冷冷地看着他:“不用了。”
“那后天呢?后天有时间吗?没有的话大后天也行,我很闲的。”楚星驰追问道。
“那我直说好了,楚星驰,你是有什么目的也好,单纯无聊也罢,我都不想奉陪。”容时侧过头,这个姿势让他大半张脸都罩着一层光晕,柔黑的发梢更衬得肌肤胜雪,显得整个人脆弱又美丽,楚星驰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但容时的目光却是非常凌厉且冰冷的。
“我对你和你拙劣的谎言和演技都不感兴趣,除了钱也没什么被骗的价值,不过据我所知楚家没有破产的迹象,如果是陆曦指使你来的,麻烦转告他……”容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算了,再见。”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陆曦,喂等等,没有我解释的回合吗?”楚星驰慌乱地想要追下去,然而忙中出错,安全带卡扣这个时候却怎么也解不下来了,等他处理好这边,容时早就没影子了。
不仅如此,还派了保安来拦住“闲杂人等”。
楚少爷在餐厅丢脸归丢脸,但那多少也算自己的地盘,如果在娱乐公司这种旁边绿化带能揪出一个连狗仔的地方上演全武行,不用等到第二天,回家就能被他爹打断狗腿。
楚星驰转了两圈,眼见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第三次遛弯过来,终于放弃了冲上去说清楚这个方案,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旁边传来更重的叹气声。
普通男性狗仔甲遗憾地看着新鲜瓜溜走,重重地又叹了口气。
“你,对,就是你,过来。”
狗仔甲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发现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疑似瓜的生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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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符箓
容时走进办公室时刚好是下午上班时间,衣服还没挂好,就听门外传来“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随后是三声轻巧的敲门声。
“请进。”容时挂上外套,向办公桌迈步。
助理拿着一叠文件推开门,她或许是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离顶头上司这么近,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嗯?”容时听到声音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伸出手道,“文件直接给我吧。”
助理姑娘悄悄吐了口气,将抱着的几本文件递过去,容时拉了一下,没抽出来。
“容,容总。”助理姑娘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流鼻血了。”
容时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果然沾上猩红,助理连忙将文件放到茶几上,从小西服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整齐的纸巾。
“谢谢。”容时微微昂起头,含糊道谢,血液很快就打湿了纸巾,他快步走进隔间,拄在洗手台前冲水。
这股鼻血来得快而急,直到脑中因为供血不足有些发昏,洗手池才没有新的血滴落下。
出血量这么多其实是有点不太正常的,助理姑娘焦急地站在门口,适时递过两张纸巾。
容时擦净脸,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恶老板:“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所以共事这么多天,我在新总裁眼里就是一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么?助理姑娘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我叫路袅袅。”
“陆?”容时声音很轻,但路袅袅还是及时捕捉到了这个音节。
她现实中不太懂这些有钱人的弯弯绕绕,但凭借她博览无数霸道总裁文的经验来看,一般在小说里和主角家族同姓的路人都会在一系列转折后猛然发现他/她竟然是主角爸的私生子/女,而这位容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姓陆,但确确实实是陆家人啊。
路袅袅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我的路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路,父母都是在编教师……”
“我又不查户口。”容时勾起嘴角,忍俊看向她,“放心吧,老板已经不吃人好多年了。”
不知是因为那句玩笑,还是他脸上的笑意太过温和,路袅袅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容总,为了臭A生气不值当。”
一时间办公室内落针可闻,路袅袅恨不得穿越时空把刚刚说那句话的自己掐死。
这话一出来,容总不就直到自己刚刚偷吃他的瓜了吗!上班时间带薪吃老板的瓜,路袅袅一时间仿佛看到奖金绩效还有这份工作齐齐冲她挥手say bye。
“没有,那个只是顺风车司机。”容时顿了顿,“不过你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点,当助理有些屈才啊。”
路袅袅一个激灵:“不不不,我的梦想就是做总裁助理,我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份工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老板……”
容时无意为难一个小姑娘,他摆了摆手,嘴角还带着点笑意,从茶几拿过文件坐下。
他自然不是因为路袅袅脑补的一样气急攻心鼻血长流,其实对于楚星驰的粉丝言论还有没来由的表白,容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左耳进到一半就原路返回了。
这位楚少爷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的话也多是真假参半,容时懒得去分辨他哪句真,哪句假。
不过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自从回到陆家,他已经很久没在大眼冒泡了。
打开大眼,果然几个眼熟的id在他最后一条猫图下留言了好几条。
【爱喝没气可乐:这已经是没有哥哥消息的第10086天了,得了一种再看不到哥哥的美颜的就会发疯的病。】
【时光魔法阿布里碰:这个病传染性好强,我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就被传染了呜呜呜。】
【屏幕脏了我来舔:只能靠蹲守在璀璨娱乐门口狗仔的照片来吸哥哥这样子。】
【时光魔法阿布里碰:好模糊,甜姐眼睛就是尺,这也能认出来!】
【屏幕脏了我来舔:这是在隔壁爱豆上班图放大后恢复画质才截出来的,不过哥哥穿的好帅啊啊啊啊】
【爱喝没气可乐:竟然不是标配卫衣牛仔裤,而且这个衣服看起来很贵啊,哥哥这么久没冒泡,不会背着我们偷偷飞升了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真相了,容时也没想到他屈指可数的活跃粉丝竟然都是名侦探,这种高斯模糊模糊再模糊的图都能看出来他穿的衣服,容时逆着光,在座位上拍了张怼脸自拍,发出去后很快就多出几个红点。
【小时我老婆】首当其中留下一串purua,purua的舔屏,容时看着对方和自己相同的ip地址,额头青筋微跳,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点开点赞列表,这股预感更强烈了,那其中竟然还有陆曦的点赞,容时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过了半分钟,陆曦又悄悄把这个点赞取消了。
这算作妖预告吗?容时轻哼了声,他翻开文件,纸页措不及防地在他手上划了个口子。
外面的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呼啸着的冷风从未关严的窗缝中钻进来将薄薄的文件卷落到桌子下,容时关好窗,俯身去捡。
一道闪电猝然照亮了整片天空,容时伸手摸索着,纸页不知卡在哪里,他用力抽了两下,和文件一同抽出来的,竟还有张黄纸。
即便容时很外行,也能看出这东西应该是某种符箓。
不会是爸贴在这儿招财的吧,掉下来璀璨娱乐要是明天股价下跌那我不就是史上最快搞垮公司的二世祖了么?
容时两指捏起黄纸将它平放在桌面上,虽然他不太信这个,但想了想陆父每年给道观捐的那么多钱,还是拍了张照片给施以观发过去。
【施道长,这个符不小心被我弄掉了。】
然而10G冲浪的施道长却久久没有回复,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容时才看到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输入就又是好几分钟。
【这个是我师父改良后的五路运财符,没什么忌讳,直接贴回原处就可以了。】
这几个字也需要打几分钟么?
【我有点不太确定,刚问了师父。】
这样啊。
容时拎起黄符,总觉得看起来不太舒服,又拍了一张发给父亲。
陆父倒是回的很快,说辞和施以观差不多,不过陆父实在是迷信过头,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语气里的急切。
难道是因为我命里没财?容时轻笑了一下没放在心上,给符箓涂了点胶水贴回去。
可能是起的太猛,他眼前一时间有些发黑,等回过神来时,鼻血已经顺着下巴滴到了文件上。
天气也不是很干啊,怎么今天老是流鼻血呢?
容时抽出几张纸捂住,窗外闪过雷鸣,随即雨水也紧跟着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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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雨水
雨一直到下班时间都没有停的趋势,雨伞这种东西就和家里的透明胶剪刀之类的差不多,不用时天天能看到,等需要的时候翻个地朝天都瞧不见。
容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原本放在架子上的伞,他决定去公共伞架碰碰运气。
这场雨来的突然,公司备的印着统一logo的黑色丑伞果然也被拿得一干二净。
容时隔着玻璃门向外张望,往日准时准点、神出鬼没的司机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来,员工来来往往走了一批,叫车软件的等待人数还没下三位数。
“啊,容总,你还没走吗?”路袅袅拎着小皮包走过来,“这个天气司机可能堵在路上了,正好我弟来接我,不然我捎您一程吧。”
果然下班是打工人最快乐的时光,这姑娘此时看起来像打了一针兴奋剂,每个头发丝都透露着快活的气息。
“不用了,谢谢。”容时不愿去打搅小姑娘下班和家人相处的美好时光,“司机一会儿就到了。”
路袅袅点点头,撑着伞蹦跳着跑开了,她刚离开没一会儿,董海也在门口和他碰了个照面,好不容易应付过去这尊大神,容时余光又看到拐角处远远出现一个熟人的身影。
公司还是太小了啊,容时果断转身,沿着屋檐向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的雨伞储备不多,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印着小碎花的粉红被单风小伞,容时盯着它犹豫了一会儿,不等他纠结出结果,粉红小伞也被买走了。
外面雨已经下冒了烟,容时买了一杯热饮坐在用餐区的小桌前,手机上的等待人数已经变成了九十三,他切出界面,点开消消乐。
便利店的门铃“叮铃”一声打在玻璃上,容时下意识抬起头,随即他瞳孔放大,牛奶顺着直饮口在桌面蔓延出一条溪流。
进来的中年女人涂着大红色口红,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穿着朴素但非常整洁干净,看起来像是教导主任的标准模板。
她转过头,笑盈盈地看过来:“小时,见面都不打招呼么?”
容时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到了近乎非人的地步,口腔里的嫩肉在惊愕间被咬出一个贯穿的血洞,但他完全没有感觉,直到血混着唾液呛到嗓子里才发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时咽下口中腥甜,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
女人走上前,她的步子不紧不慢,如果用尺子量的话就会发现,她每步间的误差甚至不超过一厘米。
容时呆立在原地,尽管他的脑子告诉他,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抬腿就走对方也不会不顾体面追上来,可脚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这是你见我时要说的话吗?”女人笑容不变,抬手扶上他的脸。
员工和来往客人都很忙碌,没人注意到在角落中的小插曲,容时抗拒地偏过头,握着手机的指节泛出青白。
女人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她对结果十分笃定,等待的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过了大约有三分钟,容时低下头,轻声叫道:“院长。”
“我们出去说吧,这里不方便叙旧。”林院长摸了把他的胳膊,看起来十分温柔。
容时却感觉被她碰过的地方都好像被毒蜂蛰了一般,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长年累月的熬鹰般的驯化还是让他不由顺从地跟随着院长的步伐向外走去。
乌云笼罩下的天空分外阴沉,大楼下浓稠的阴影仿佛怪物的嘴,将路过的行人吞吃入腹,只留下虚假的皮囊行尸走肉般前行。
院长在角落里抬起手,她笑容仍然温和,但容时却看到一只嘴角挂着血肉的怪物面目狰狞地对他露出獠牙。
你已经离开那里了,你现在不需要在她的阴影下瑟瑟发抖了,她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容时想,但他的整条手臂却好像生锈了一样。
动啊,反抗啊,陆时绥,你已经废物到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吗,你真的被她训狗一样驯化了不成?
口腔中充斥着血液腥甜的味道,容时咬紧牙关,手指轻颤,他以为已经时间过去很久,然而其实只是过了几秒而已。
在他刚要抬起手时,一双大手从他身后探出,抓住了女人的手。
“林院长,我弟弟已经接回来了,就不劳您教训了。”陆思衡话说的客气,但另一只手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将容时拉到了身后,那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容时这才发现由于太过紧张,肌肉都有些酸痛,他站在陆思衡身后,第一次发现褪去滤镜后,林院长原来是这样弱小。
按照常理来说,其实陆思衡完全没必要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容时看着钳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将“我弟弟”三个字反复咀嚼了几遍。
原来大哥也没那么讨厌我,他看着林院长难看的脸色,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那我和我弟弟就先走了。”陆思衡不等对面挽尊,拉着容时强硬地将他塞进副驾驶。
启动车子后,陆思衡才发现容时看他的眼神有些亮得过分了。
胆子怎么这么小,被吓傻了吗?
陆思衡没好气地开口:“看什么看,她要打你你就让她打吗,怎么这么蠢。”
容时抿着唇,眼睛在车内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看起来有点像表情包里那只傻笑萨摩耶:“你是来接我的吗,哥。”
“我路过。”陆思衡冷哼了声,“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那么怂,陆家人就没有被别人欺负的。”
“那要是打不过呢?”容时抓紧安全带,舔了舔嘴里的伤口。
“叫人啊。”陆思衡在堵车间隙丢给他一个“你怎么这么蠢”的眼神,顺口道:“不是还有我么?”
容时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没出息,他几乎能听到心脏怦怦怦跳动的声音,被雨水打湿的地方都因为血液流动有些回暖。
陆思衡瞥了他一眼,伸手调高空调,微微降下副驾驶这边的车窗。
“别看了,我脸上又没钱。”陆思衡目视前方,板着脸说道。
容时看向窗外轻声叫道:“哥。”
他的声音实在很轻,像是某片被雨水打落的树叶,在雨声中悄然落到车窗。
陆思衡耳尖地捕捉到这个字,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开口:“有事直说,别叫魂似的。”
容时转过头,面上带着一点薄红,他很认真地开口:“哥,谢谢你,”
“用不着,你少惹事就是谢我了……”
不等陆思衡说完,容时看着他,补上了后半句:“你是我的英雄。”
陆思衡心头一颤,差点把刹车当成油门踩,好在陆总大大小小生意谈过不少,临危不乱,情绪向来稳定的像僵尸心电图,这才没叫后面的司机跳下来输出。
他紧抿着唇,突然想起小时候这个弟弟也曾用这种肉麻的话来迷惑他。
这家伙发育有点晚,幼儿园时比同龄男孩都矮了半个头,但他做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在幼儿园总是得老师表扬,小班的几个皮猴子眼红的要命。
有一次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从电视学来了新招,把陆时绥骗进储物室关了起来,还在外面抵了个金箍棒卡住。
刚巧陆思衡那天放学早,心血来潮要和司机一起去接弟弟,结果老师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陆时绥,查了监控才发现他被这几个兔崽子关小黑屋去了。
陆思衡压下把他们胖揍一顿的冲动,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门打开后,陆时绥看着他扁扁嘴,不等他开口,扑进他怀里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陆思衡有点轻微洁癖,然而还没发作,小团子就带着哭腔,猫叫似的说道:“哥哥,你是我的英雄。”
不知道这小孩儿哪里学的甜言蜜语,陆思衡当即也顾不得衣服被弄脏,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努力板着脸,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可靠,但其实嘴已经要咧到耳后根了。
“别哭了。”陆思衡拍了拍他的背,“哥保护你。”
……
陆思衡将车停进车库,想起那件衣服的归宿干咳了两声:“别肉麻,这么大人了。”
此时距离说出那句话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分钟,在陆思衡神游天外时一直保持安静的容时歪过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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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雨水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灯光
一直到踏进别墅,容时都像是心里揣着团泡沫,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明明前几天生日宴上还在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今天陆思衡竟然会出面维护他。
而且陆氏与璀璨娱乐到主宅完全就是一个三角形,怎么会顺路呢?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又想起漂在喷泉池里的那盘磁带,有些后悔没把它捞出来了。
容时上楼的步伐都比往日轻快得多,哪怕在二楼客厅处遇到陆曦倒胃口的笑容,都没怎么影响他的好心情。
“时哥,我司机今天有事请假了,就坐了你的车回来,你不会介意吧。”陆曦眨了眨眼,看起来可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容时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故意挑衅,刚要绕过这人,就听陆曦用一种不太大,但又确保他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要是知道大哥去接我,我就不走了。”
容时停住脚步,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陆曦迎着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前几天被压在桌子上的那半边脸突然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他忿忿回视,然而容时只是安静地打量他,一言不发。
那姿态仿佛戏台下的看客一般,在这样的目光下,陆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表演的小丑,而唯一观众似乎还不是那么满意。
你有什么样的资格这样看着我呢?陆曦不禁有点恼羞成怒,然而不待他发作,容时竟然抬脚就那么走了!
“喂!”陆曦话到口头险些憋出内伤,他面色扭曲了一瞬快步追过去,在容时关门前伸手拦住。
beta身材娇小的omega高半个头,容时睫毛低垂,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叫人十分恼怒的、居高临下的姿态,陆曦不明白,他在明明孤儿院呆了这么多年,听说那种地方吃饭都要靠抢,为什么还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现在他这个替身,才更像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
“只有狗会在抢到点骨头碎渣时狂吠炫耀。”容时眼睫低垂,“你也是一条狗么,陆曦?”
说罢,他不容分说地关上了门,木制门板险些没拍上陆曦的鼻子。
“敢骂我是狗,你等着吧,容时!”陆曦怨愤的目光几乎要将门板盯穿,他死死握住拳头,隔壁房间的门轻响了一下,陆曦转过头,换上一副笑脸……
容时打开花洒,直到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到脚踝,他才感觉雨水带来的凉意彻底散去。
其实对于那句话,他并非是完全不在意。
水珠从锁骨滚落,容时闭上眼,将那些猜疑通通顺着水流冲走,要是什么人说的话都要放在心上,那还要不要做别的了。
他洗了澡嗓子有些干,围着浴巾,胡乱用毛巾把头发擦到不再疯狂滴水的状态,拎起水杯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厨房竟然还亮着暖光的灯光。
容时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出笑语。
“都说了二哥你不要偷吃,烫到了吧。”陆曦笑着将蛋糕夹出来摆了个漂亮的花型,他隐晦地向门外看了一眼,转头道:“大哥,你来公司接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早知道就不叫张叔带我回来了。”
陆思衡斜靠在餐台上:“没被淋到就好,明天叫公司给你配个司机兼助理,小李请假也太频繁了。”
“不用啦,小李明天就回来了,我会说说他的。”陆曦撒娇似的抱住陆思衡的胳膊,扁扁嘴,“不过大哥,你怎么和小时一起回来的呀,你是不是更喜欢小时不喜欢我了?”
陆思衡板着张脸,但也没把胳膊抽出来,他喝了口水淡淡道:“别瞎想,刚好碰到了,淋雨生病了更麻烦。”
陆弘景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将魔爪伸向最顶层的一个小蛋糕,张大嘴整个塞了进去,脸鼓得像蜂蜜小狗。
陆曦捂着脸笑出了声,陆思衡脸上也挂着点笑意,看起来分外和谐温馨,容不得再插进半根针。
但容时向来是不会因为怕别人尴尬而选择回避的,他径直走了进去,像是雪白的画布上突然被甩上黑点,六道目光一齐射了过来,厨房的氛围瞬间鸦雀无声。
然而处于目光中心的容时却看起来非常冷静,他视若无睹地拉开冰箱,仿佛他们议论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
容时按下开关,侧过脸淡淡道:“都看我做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见了。”
陆思衡看着他冷淡的侧脸,突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可容时一秒也没多留,接好水后就快步走开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陆曦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递过来一块小蛋糕。
“没什么。”陆思衡摆摆手,“你们吃吧,我先去休息了。”
……
容时关上房门,捂脸躺在床上,刚从保温层接出来的水很冰,连带着他握住杯子的那只手都好像才从寒冰里取出来的一样。
他以为自己会失态,林院长长期的精神和□□惩罚已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依靠药物来压制,但这次没有。
他一路都出奇的冷静,甚至通过余光注意到了陆弘景被打扰的尴尬、陆曦没完全藏好的敌意、还有陆思衡的欲言又止,他许久没有这样清醒。
这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
他想起回来车上时说的那些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难看了,容时。
这副样子真的太难看了,陆思衡说不定会觉得很廉价很可笑吧。
屋顶的吊灯形状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有些幼稚了,哪怕闭上眼,灯光也无孔不入地钻进来,他将抱枕紧紧盖在脸上,突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发消息的人是施以观,而且这位施道长一发就是一串,提示音震得容时心烦,可怜的手机被无情地迁怒扔到一边,等过一会儿终于陷入安静,容时才翻起身把它找出来。
最前面是九张白猫美照,或是仰头望天,或是低头戏水,每一根毛毛都沾染着阳光,像素高到甚至能看到蓝眼睛里的纹路,容时眼尖地看到者照片还是修过的,有一处修图师技术不到家,露出了半块石子。
紧接着是两条视频,白猫像是应聘模特一样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蓬松洁白的大尾巴鸡毛掸子似的高高翘起,另一个则是施以观抱着白猫,展示它的牙口和爪子。
【施以观:阿白在朋友圈看到了你家黑猫的照片一见钟情,叫我来找你牵线。】
容时将这条消息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这才确认原来真是给黑猫相亲的。
白天主人相亲,晚上猫还收到了相亲申请,都说物似主人形,没说经历也要类似啊。
容时打开宠物监控,那头黑猫正没心没肺地拆家,看到摄像头转动,这厮还挑衅般地甩了甩尾巴。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输入:【道观的猫也可以相亲吗?】
【而且我家猫无肉不欢。】
【施以观:没问题的,我们教派讲求“阴阳不独存,人道不可废”,不仅是道观的猫,我也可以结婚[害羞]】
容时看着那个红着脸的小黄豆,总觉得老陆总是被忽悠了。
【容时:我明天给咪咪看看吧。】
施以观输入了足足有两分钟:【你家猫叫咪咪!?我算了它是猫届大哥啊,按理说这种小事不会出错的。】
【容时:哦,那和他叫咪咪有什么关系吗?】
远在平层的黑猫不知为何鼻尖发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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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灯光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珠子
昨天情绪激荡又淋了雨,果然半夜就烧了起来,他迷迷糊糊想要爬起来,可全身都好像灌了铅一般,连手指挪动都很废力。
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彻底陷入暗色的漩涡之中……
容时沿着黑暗向前摸索着走去,他手脚发软,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这地上又都是坑坑洼洼,不知摔了多少跤,远处终于出现一盏萤火似的微光。
他不顾疼痛加快脚步,几乎是急不可待地朝着光线跑去,光亮下隐约站着一个女人——那是林院长。
林院长在外是为了孤儿们奉献一生的大善人,她对那些可以被领养出去的大部分孤儿也确实很好,许多孤儿长大后还会时不时来看她。
但私下里,她有把特质的鞭子,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生而有原罪”的孩子。
这鞭子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打在皮肉上不会血肉模糊,甚至第二天印迹就能散去大半,但抽下来时却仿佛无数小针扎在皮肤上,用刀一片片把肉活剐下来也不过如此。
容时作为她口中的怪物,自然也是这把长鞭的重点关照对象,隔三岔五就要找借口叫他们“亲密接触”一下,哪怕他被其他小孩砸破了头,也会因为诱导别人犯错这样的理由受到惩罚,而欺负他的小孩儿们反而会得到嘉奖。
这样的手段,容时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林院长其实是特意激起他的愤怒,好叫他显出“怪物”的原型。
此时林院长手中正握着那个鞭子,她笑着走过来,那样的笑容完全可以用摄像机抓拍下来,放在慈善网站首页。
然而她手握的鞭子上却嵌满了刀片,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鞭梢流下来,在地上滴出一道延绵的血线。
容时拼命向反方向跑去,然而这个地方的路实在是太暗、太坎坷、太艰难了。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是骨折还是崴了脚,试了好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林院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狰狞的影子几乎要笼罩在他头顶,容时伸出手,紧紧抓住前面人的衣角,力度之大几乎将对方昂贵的布料攥成抽巴巴的卫生纸。
男人回过头,他的脸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像是综合了陆家兄弟的五官拼凑而成的一样,男人目光仿若坚冰,一点一点、不容拒绝地掰开他的手:“你是个怪物,我们不欢迎怪物。”
林院长的鞭子狠狠挥下,容时反手抓住他的手,甚至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有些破音:“我不是怪物!”
“你们凭什么说我是怪物!你们怎么能……怎么能把我留下原地……”
突然一束光找了进来,容时隐约看到一个影子在眼前晃,随后一双带着丝凉意的大手落在他额头。
“这要有四十度,烧糊涂了吧,陆二,你听清楚他说什么了吗?”
那个影子还在不停渡步,晃得他头晕,话音落下后影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容时头更晕了。
他终于眼前一黑,陷入了宁静的黑暗。
等再次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见容时睁开眼,她第一时间站起身,关切地看了过来:“小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容时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用目光勾勒着女人的轮廓:“妈……”
等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过分,声带像是在水泥路磨过一样,仅仅是发出一个音节都有些困难。
林慈恩微笑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点热。”
“妈……怎么来了?”容时眷恋地望着她,自从他回来,林女士还没单独和他坐得这样近,近到他都能问道她身上的香气。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那种味道温柔而馥郁,自从走失后,容时再没从别人身上闻到过,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其实是林慈恩自带的体香。
就像古代的香妃娘娘一样。
容时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有些委屈地说:“我还以为……妈妈不想见我呢。”
林慈恩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哪有妈妈不想儿子的,对不起,小时,我只是最近太忙了。”
林慈恩并非是家庭主妇,她也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忙起来几天不回家的时候也是有的,这样的解释完全说得通。
此时屋内的气氛实在太过温馨,林女士眼中的疼惜也不似作假,容时几乎要沉溺在她的温柔中,甚至忽略了她眼底闪过的那抹心虚与愧疚。
“思衡今早本来要送你去公司,结果敲门没声音,这才发现你生病了。”林慈恩声音宛若潺潺流水,“我都很久没看到思衡那么着急过了,小景也满地乱转,连找家庭医生都想不起来。”
她柔柔笑道:“大哥二哥都是很喜欢你的,只是这俩臭小子一个两个都不会说话,至于你爸那个老古董你别理他,天天就想着联姻,我们家还要靠联姻来做事么?”
容时安静地听她讲着,他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冲昏了头。
就像一个贫穷的人某天在路边捡的刮刮乐里刮出了十万大奖,喜悦之时又怕很快彩票的主人就找过来叫他归还,连做梦规划都不敢想得太多。
但很快他就从这种不太真实的飘飘然中落了下来,那些不属于他的财产,还未等他思考纠结,就被真正的主人找上门来。
林慈恩顿了顿,容时能感觉到交握的手紧了一些:“小曦亲眼目睹他父母出了车祸,是个可怜孩子,你被拐走的这些年都是小曦陪着我们……你也别对小曦有敌意,试着把他也当成家人吧……”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容时转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抽出手轻声道:“妈,我有点累了。”
那是一个拒绝的姿态,林慈恩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于一个时隔十四年再次回到家里的孩子确实有点过分,但人非机器,十个手指伸出来还不一边长,对于几个孩子,心中总有偏向。
她已经在这漫长的十年里将对这个孩子的爱转移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不是不心疼喜爱这个孩子,但一杯水也就那么多,哪怕口朝下倒空,再能倒出来的也就只有剩余的那么多了,更何况这个孩子……
不能再想了,林慈恩想,自己本来就对不住这个孩子,难道还要继续揣测,给自己找更多借口吗?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苍白清瘦的少年,倒好水放在床头,拉了拉被角,默默退了出去。
以后总有补偿的机会,林慈恩想,他总会放下心结的,到时候一家六口生活在一起,自己也要多对他好一点。
房门咔哒关上,容时睁开眼,他缓缓挪到床边打算去上个厕所,突然地上的珠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珠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只在中央嵌了一条系带,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旁的杂质,在光线下隐隐透出微光来。
容时将它小心捡起,他对这枚珠子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林慈恩刚刚掉在这里的。
起初容时还以为是项链上穿着的,但珠子十分光滑透亮,对着投进窗子的阳光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打孔的痕迹,他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在属于林慈恩的那股独特的花香下,隐隐还压着一种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应该最近接触过,只是烧得脑子浑浑噩噩,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容时又对着光看了一圈,还不等他理清思绪,林慈恩快步走了进来。
她在看到珠子时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终于找到失物那种松了口气的样子,反而更加急切,仿佛这东西在容时手里,会引发什么灾难一样。
林慈恩几乎是夺过了那枚珠子,握在手心后她才又找回平日那种温柔平和,笑着解释道:“原来掉在这里了,我还以为丢了呢,这个是妈妈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给的,还好在你这里。”
尽管她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但容时还是从细节中感觉到了深深的怪异感。
一个珠子而已,是有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的吗?
“找到就好。”容时眨了眨眼睛,轻声回道。
背对着她的那一侧,长出一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嫩肉里,他长久地盯着林慈恩离去的方向,过了半晌才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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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雷雨
不知道是因为体质原因还是之前他其实是没有时间用在生病上去的,虽然每逢风吹草动总要病上一场,但一般糊弄吃点药就自己好了,倒也不会反反复复。
不过自从回了陆家,他的身体好像也跟着变娇气了一样,只是受了点寒,到下午时候竟然又烧了起来,陆思衡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回来的早,进屋看时才发现容时已经加两把辣椒面就能上桌了。
他正欲起身拿药,下一秒,容时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轻轻扇动了一些,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比小猫崽子大不了多少,陆思衡贴近去听,才发现他一直念叨的只有两个字。
“别走。”
容时的力道非常轻,与其说是抓住,更像是把爪子搭在上面,但陆思衡却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将手抽出来。
“我去拿了药就回来。”陆思衡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
容时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中,一方面他的意识有一半其实还算清醒,另一方面他的□□又不是那么太好操控,他想懂事地放开手,毕竟陆思衡哄这一句已经是极限了,但身体却自作主张,反而更用了点力。
“真的吗?”容时听到自己这样问。
陆思衡竟然容忍了他的得寸进尺,语气和小时候的那个大哥一样温柔,一时间容时甚至以为这是梦到了六岁之前的事。
“数一百个数,我就回来了。”
他乖乖收回手,陆思衡反而有点挪不动步子了,到门口这段路他走了足足有一分钟,刚拿出药箱,口袋里的手机了起来。
陆思衡单手起,听筒里传出陆曦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发情期好像到了。”
“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陆思衡猛地起身,抬腿时刮倒了药箱。
陆曦说了一个地址,那是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
窗外乌云缓缓飘过,他抓起钥匙,只来得及匆匆嘱咐赶过来的秦姨送药,就大步走了出去。
容时躺在床上,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到一,都没等到陆思衡回来。
他实在等得心焦,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撑着床走到了门边,手刚落到把手上,门突然开了。
但来的人不是陆思衡。
秦姨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伸手要去扶容时:“容少爷,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还病着吗!”
“我不认识你,我哥呢?”容时避开她的手,撑着墙,嗓音有些嘶哑。
秦姨是这几年来的新人,小时候带着容时的王妈在容时丢了之后内疚不已,大病了一场,再加上她年纪也到那里,索性直接辞职回家了。
其实这件事和她完全没关系,容时是在出去玩时在保镖的看护下被带走的,但容时小时候公司正处于一个上升期,夫妻俩都很忙,大多数时间都是王妈带着他,把他看得像亲生儿子一样——爱你更多的人总是会在你受苦时去反思自己。
被找回来后容时辗转联系上了她儿子,才知道王妈回家后没过几年就走了,走之前还想着她的小少爷有没有在外面吃苦。
?
“我是家里的保姆,叫我秦姨就行,大少爷有事急匆匆出门了,交代我送药过来。”秦姨把药盒递给他看。
容时看着她,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动:“那王妈呢,王妈去哪了?”
秦姨是听过之前的事的,她愣愣开口:“她走了啊……”
“走去哪里了呢?”容时认真地看着她,看起来真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似的。
“她,她死了啊,容少爷,你烧糊涂了,快去躺着吧。”
“这样啊。”容时浑沌的脑子不太能理解死了是什么意思,他站在那里固执道:“我哥说数一百个数就要回来的。”
这少爷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秦姨想,她正准备开口再劝,突然窗外响起一声雷鸣。
容时打了个激灵,目光肉眼可见的清明起来,然而秦姨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就见容时定定地注视着她:“我要回家。”
“这哪行啊我的少爷,外面要下雨,快吃了药休息吧。”秦姨感觉自己也叫这个小少爷弄昏头了,“再说,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容时这下倒是乖乖接了药,不等秦姨把水杯拿过来,他就直接咽了下去。
半晌,秦姨才听到他喃喃道:“可这座没有哥哥、没有王妈、没有爸妈、也没有咪咪的房子,怎么能算是家呢?”
旁观者清,秦姨看了这么久,真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她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想到儿子,她的心又硬了下来,只是劝慰的话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感。
容时向来吃软不吃硬,他顺从地躺回床上,然而一直到第二天退烧,别墅里也没人回来。
等他收拾好到了公司,就听到一群人围在那里讨论八卦,他隐约听到了陆曦的名字,不由得放缓脚步,凑过去听了一会儿。
“他昨天录综艺的时候突然发情,听说当时瞿影帝和最近隔壁公司选秀爆红的那个流量眼睛就红了,还好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是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场面有多刺激。”
“你还真别说,他那两个alpha哥哥也可帅,嘿嘿嘿……”
“我看网上扒到是有人在他喝的那杯柠檬汁里下药了,才导致发情期提前的,不知道谁那么恶毒。”
“不过这下陆曦倒是红了,咱们公司还没爆红这么快的艺人呢吧,袅袅,你眼睛不舒服吗?”
八卦中心选手路袅袅早就看到了身后的容时,奈何美瞳都要眨出来对面的小姐妹都好像被抽走脑干似的,她只好尴尬地笑笑,打招呼道:“容总好。”
这下其他几位八卦百灵鸟也都变成了缩脖鹌鹑,容时摆了摆手,走进办公室。
他挂好衣服后打开手机,果然见到#心疼陆曦#的词条在热搜第三位挂着,一边是舔颜大军的斯哈斯哈——泫然欲泣的貌美omega总是惹人怜爱的,另一边则是开挖的吃瓜群众。
爆出许多大料的狗仔发出某台忘记关的摄像机刚好拍到的视频,里面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番,见没人看得后调换了柠檬汁。
虽然陆曦还没什么粉丝,但柠檬汁作为惩罚道具之一可是每个人都可能喝到,只是刚巧陆曦倒霉,其他嘉宾的粉丝炸开了锅,这群人扒起害自家哥哥的人时称之为当代福尔摩斯都不为过,短短一夜,就根据步态身形和周围监控确认了这人是璀璨娱乐的艺人。
容时也认识这个人。
那竟然是徐天!
凭借容时对徐天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嫉妒就给陆曦下药的人,更何况还是这种药。
徐天的omega哥哥就是因为被追求不成恼羞成怒的alpha下了药,当街发情,最后跳楼自杀成了植物人。
因为这个原因,徐天甚至是有些憎恨alpha的。
容时闭了闭眼,果然在手机上看到昨天半夜的徐天和董海的几个未接来电,只是昨天吃了药睡得沉,他没有接到。
容时拨了回去,徐天和董海的电话都是忙音,微信留言也没有回应,甚至董海带的另一个艺人电话都打不通。
他重新拿过外套,匆匆走下楼截了辆车沉声道:“去新元公寓。”
董海和徐天合租的房子就在那里。
在车上,容时又刷新了一下词条,#徐天十点直播回应投药事件#突然冲上了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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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直播
这个词条攀升的速度非常快,很明显是被买上去的,此时距离十点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容时不免有些心急。
徐天虽然在娱乐圈呆的时间比他还长那么一点,但他一直都在跑龙套演配角,从一个剧组跑到另一个剧组,闲暇时间还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家人,糊得脚打后脑勺,也没有什么时间来研究娱乐圈的弯弯绕绕。
而现在互联网上,哪怕把证据摆在眼前,有些粉丝都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地方,经过这一夜的发酵,陆曦的粉丝量,不管是路人粉也好还是被吸引到真情实感的死忠粉也好,都已经到了一个徐天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艺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容时都能够想象,开启直播的一瞬间,会有多少恶意扑面而来,徐天表面上阳光开朗大大咧咧,其实对旁人的态度是很敏感的。
他担心徐天承受不住弹幕密密麻麻的恶意,而且董海这么多年还是底层经济人也并不只是被人打压,他自己的能力说实话蛮有限的,万一直播说错哪句话越描越黑,更是翻不了身了,就连他的家人可能都要受到牵连。
“师傅,麻烦开快点。”容时转过头,焦急催促道。
然而他越心急,外界的阻碍反而越多,车在一个红灯前堵了足足五分钟半步都没挪,司机师傅在他们的小群里一打听,前面出了连环车祸,正等交警拖车定责。
“这状况等二十分钟都是好的了。”司机师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前面那车咋回事,眉毛下面挂俩灯泡,光会闪不会看,这么宽大马路还能撞一起去……”
收款提示音突然想起,师傅刚要说你给多了,就见容时推开车门,快步穿梭在像是按了暂停键的马路上。
尽管这位乘客看起来冷着一张脸,但通过他无风翻飞的衣角,司机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急切。
此时要去做的事情或是要去找的人,应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吧,司机开窗点燃了一支香烟,将雾气吐到车窗外。
容时今天穿得这双鞋并不适合走太多的路,有些时候他真的怀疑某些高端定制的设计师没长脚,在美观的同时几乎是完全不考虑舒适度,走得久了甚至还不顶路边的老北京布鞋,他低着头不停地刷新手机,连前面有人都没发现。
“好巧,我能理解为你是故意撞进来的么?”楚星驰伸手抵住他的额头,笑眯眯道。
“不能,放手。”距离开播只剩五分钟,容时没有时间和他打太极,生硬地拒绝道:“另外我劝楚少爷用点洗洁精,不要再当街洒油了。”
楚星驰捂住胸口,看起来有点像叼着碗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大狗,容时转身绕过,就见这位楚少爷拉住他,献宝似的从车灯被撞碎的越野车里拿出一辆折叠电动车。
“我载你吧。”楚星驰眨眨眼。
“原来挂俩灯泡的是你……”容时顿了顿,考虑到楚少爷的自尊,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虽然内心对楚星驰的驾驶技术抱有一万分的怀疑,但等他自己走到地方黄花菜都要凉了,他犹豫了半秒,侧坐在电动车后座上。
“去新元公寓,谢谢。”
这种可折叠的电车都有点矮,容时一双大长腿委委屈屈地缩着,带着半边耳机垂头,竟给人一种非常温柔顺和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不过也不能算吧,他本来就长得这么漂亮了,带刺的玫瑰也是玫瑰啊,楚星驰甩甩头,把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去天边,拧动把手开了出去。
“喂!前面那个骑电车的,没戴头盔罚款五十。”交警低头记两个字的工夫再一抬头就看到车主之一骑着小电驴吭哧吭哧跑了,虽然对方是被撞的那个不属于肇事逃逸,但这人竟然敢当着交警的面不带头盔,也太虎了吧……
等楚星驰交好罚款已经九点五十八了,容时只想过他会不太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起步先交五十罚款。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不会忘了。”楚星驰谦虚认错,又从后备箱掏出一个粉红hello Kitty的头盔给容时扣上,随后双手捧着脸,“这也太可爱了吧。”
容时盯着手机,没注意到他搞了什么鬼,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能不能走了?”
楚星驰摇手:“走走走,这就走,交警叔叔下次见啊。”
某种来自大草原的传奇动物从容时心里一路跑到了交警“叔叔”心里,他站在那里,所有心绪只能用六个点来概括。
哪怕楚星驰这辆车开出火星子也赶不上了,容时顺着链接打开直播,徐天眼红得像兔子一样,眼泪将掉不掉,看起来可怜极了,背景看起来确实是合租公寓客厅。
其实这种状态是最容易引起人怜惜的,他紧张地握住拳,不敢去看屏幕。
“大家好,我是徐天……”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非常明显地向屏幕后看了一眼。
容时简直两眼一黑,这还不如直接把稿子放过来念还能洗说是诚实呢,果然大部分观众也发现了这点,从业务能力到人品问题三百六十度把他喷的体无完肤。
董海应该是拿什么东西遮住了评论的地方,容时看到徐天下意识地瞟了几眼,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楚星驰的小电驴终于晃晃悠悠开到了新元公寓,老楼物业管的不严,保安抬了下眼皮,问都没问就把他们放了进去,容时听着徐天带着哭腔说完了自己的经历,但观众听来应该属于卖惨范畴,他刚起身下车,灾难般的直播现场终于迎来了一点点反转。
耳机中徐天很没形象地抽了抽鼻涕,彻底绷不住哭了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会,会有这种药,只是陆曦说他柠檬过敏,第一次录综艺怕导演觉得他娇气,才让我替换成水的……”
容时捂住脸,简直要被这傻小子气笑了,虽然这确实是陆曦可能做出来的事,但在大众心里这位可是受害者白莲花,怎么可能相信这种离谱的说法,陆曦一个omega,难道还能给自己下那种药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换过去前只有、只有容总来过一趟……”
容时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容总是谁,直到徐天开始越描越黑的替他口中的容总解释,他才反应过来,说的这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你没事吧。”楚星驰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他,“你脸色有点难看啊。”
其实他这个形容算是很委婉了,容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有点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面无人色,换身衣服直接去鬼片现场或是icu病房都毫无违和感,楚星驰甚至怀疑如果给他一把刀的话,他能把楼上这人大卸八块包饺子煮汤。
“没事。”容时看着陆曦做出的回应甚至笑了出来,楚星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担忧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应中陆曦晒出了过敏源筛查报告,诚恳地对私换柠檬水一事道歉,但对于后面的解释他的态度就很模糊了,只说还在等待调查,相信警方会给大家给他一个真相,自己也相信此事与容时无关。
但尽管他态度微妙地替容时辩白,但陆曦作为陆家养子并不是秘密,结合二人身份背景,一个失散十几年的真少爷回归想要排除养子简直不能太合理。
人们都更愿意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真相,纷纷一边谴责容时,一边评论劝陆曦别这么傻白甜,被卖了都不知道。
原来他们的计划是这样,如果当事人不是自己,容时都要为他这番祸水东引的公关手段鼓掌了。
“别生气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楚星驰念了一段,自己都不能信服,他叹了口气,轻拍了下容时的肩膀,“要不我先找人帮你给他们两个打一顿出气?”
“不用,我先上去了。”容时熄屏手机,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小区门口有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你能帮我买一根棒球棍送到三楼么?”
“没问题,要不要再带把刀?”楚星驰在他回头的瞬间倚在电动车上摆了个pose,有些人随时随地开屏也能算一种本事。
“不了,他家有菜刀。”容时微微勾起唇角,楚星驰看着他的笑容,打了个激灵。
“开玩笑的,对了,你……”
话音未落,小电驴承受不住一米九alpha的重量,华丽丽地连人带车翻倒在地。
容时看着仰倒在地的alpha淡淡补充上后半句话:“你别靠在上面,电动车不比摩托,很容易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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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直播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楼梯(已修)
董海和徐天住在三楼,之前来聚餐的时候,容时总觉得这栋公寓楼每层高度做得太矮,好像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
不过这栋楼层高和别的楼相差并不多,他觉得路短,其实是因为太急切,步子迈得太大的缘故。
那时候他才刚勉强摆脱一点林院长的控制,辗转来到这座城市打工,又遇到了个爱拉皮条的经纪人,转到董海手下后,他才能不绷得那么紧,偶尔松一口气。
每次四个人约好要一起聚餐,他面上不显,但从前几天就开始期待,等到了约定日期,恨不得长着翅膀飞过来。
现在他走上这条楼梯,才发现原来是一样的,甚至还比有的楼梯要多上一阶。
原来是一样的,是我想错了。
他的精神从听到那句澄清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轻飘飘的、有些兴奋的状态,按往常的经验来说现在其实应该吃几片药稳定一下,但容时大脑又异常的清醒。
他好久都没这样的清醒过了。
他早在董海转移资源时就该意识到背叛这种事情除非剁掉他的手,否则有一就有二,是他没有当机立断,才会给了别人再次刺向他的刀子。
容时在贴着几张小广告的防盗门前站了一会儿,轻轻敲了三下门。
这栋楼隔音不是很好,他听到里面似乎打翻了什么,凌乱的脚步逐渐向门口靠近。
但门没有开。
也对,做了亏心事下一秒就看到正主登门讨债,应该是件堪比鬼敲门一样可怕的事情吧。
容时站在门边,仿佛一座沉默的、耐心的雕像,他甚至有闲心去想,如果像恐怖片里那样把眼睛贴在猫眼处,应该会把里面的吓趴下。
过了两分钟,他再次抬手敲门。
这次敲击实在是太重了,冰凉青白的指节很快就泛上了红,但容时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静静地等在那里。
其实董海以“保护艺人安全”这个理由把门换成了密码锁,密码容时也是知道的,可他没有去试密码有没有变。
与他的耐心平静相比,里面的人就不是那么镇定了。
终于在他下一次准备抬手前,屋内传出董海有些崩溃地喊声:“进来啊,你不是知道密码吗?自己进来吧,不要叫我给你开门……”
董海声音渐渐小下来:“对不起,你自己进来吧。”
“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你自己进来吧……”
容时这才打开门,董海就坐在玄关换鞋的凳子上。
“你都知道了吧,对不起,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董海捂住脸,他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身上的酒气简直浓得呛鼻,“我当时不知道,陆曦会是这样的人……”
“你就当帮帮小天吧,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怎么说也是陆家人,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容时没有说话,他甚至还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将外套脱下来挂在客厅那个仙人掌状的衣架上。
徐天嗓子已经哭哑了,他低头没有去看容时,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们讲不好。”容时近乎是平淡地说道,“毕竟你们的业务水平我还是清楚的,不过现在看来做得还不错。”
“我没有办法了!”徐天抬起头,爆发出一声尖利地哭嚎,“我昨天打电话你为什么没有接,我哥哥和爸爸住的医院被扒出来了,医生也催我缴费,陆曦说只要我说你来过就给我一百万,我不能没有工作,我需要钱……”
“原来我还值一百万么?”容时坐在沙发上,用手背拍拍他的脸,“还是挺有办法的嘛,随口泼别人脏水就能挣一百万,可比卖屁股值多了对吧。”
他猛然钳住徐天的下巴,迫使徐天与他对视:“你还没拿到钱吧,你真以为陆曦会给你钱吗?”
徐天面如土色,把鼻涕抽了回去,只是失神地重复道:“我没有别的办法……”
董海踉跄着走了过来,容时从茶几下掏出打一次性杯子,抽出中间的一个递给他:“帮我接杯水,常温免药。”
他半靠在沙发上,指尖把玩着一个空杯,那副神态,竟然是非常优雅漂亮的。
徐天知道容时长了一副叫人嫉妒的脸蛋,但现在的这种美丽无关皮囊,而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他不是来质问他们的卑鄙,而是来访的贵客一般。
他恍惚了一瞬,连哭都忘记了。
很快董海接完水回到客厅,仿佛是电视暂停后恢复,徐天脱离了那种恍惚的感觉,微微后撤了半米。
“你那个时间,怎么没去剧组呢?”容时呡了口水问道。
“什么?”徐天有些不明所以,“我最近没有接到剧。”
容时没有细问,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变故,但那些小事已经不重要了,还刚好省下了他再施压换人的功夫。
容时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不是眼眶的疼痛还在,徐天都要以为自己记错了情节,今天其实是他们聚在一起的,很普通的一天。
“没什么,反正以后你也都不会再进组了。”
“你非要这么绝吗?你现在是有钱人了,哪怕在家躺着也有钱花,我家里人那么多人还等着我,我不能被被抵制,不能没有钱,而且陆曦事后还会给我一百万……我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容时突然发难,掐住了徐天的脖子,直到他快要窒息时才松开手:“我有什么办法,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慢慢盼着陆曦的一百万吧。”
徐天趴在沙发上狼狈地干咳,董海正要去扶他,就对上了容时冷漠的眼神,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哦对,董海,你被开除了,祈祷以后再也不见吧各位。”容时越过他转向门口。
突然,董海发现容时表情松动了一下,虽然那种变化非常微小,几乎是要用显微镜探测的程度了,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下一秒,楚星驰从未关严的门缝后探出一个头来:“我可以进来吗?”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征求意见,不过行动上看起来只是通知房子主人一声罢了,只见容时招招手,他就像个叼着骨头的巡回犬一样拎着棒球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砸人还是砸物呢?要不要我来代劳,这种粗活就要交给alpha嘛。”楚星驰笑眯眯地,棒球棒顶端瞬间将地板砖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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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梅花
容时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但他其实连拧瓶盖的力气都没用上,只是象征性地阻拦一下,高高大大的alpha却仿佛被下了禁制似的,真就半步也没动。
“算了,他们报警的话你就要上社会新闻了。”他从楚星驰手中接过棒球棍扔在桌上,冲董海扬了扬下巴。
楚星驰有些不明所以,但董海从刚才他拎着棒球棒进屋时就有点呆,直到棍子落地,他终于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容时并不是一开始就信任这个经纪人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若要说因为谁给他掖个被角吃块糖这种蝇头小利就信任对方,那早让人拐卖八百次了,根本就活不到这么大。
他真正开始对董海他们敞开一点心扉,是在经历了一场非常俗套的英雄救美之后,当时他拒绝那个大佬有点□□上的背景,整个一法治教育的漏网之鱼,见容时软硬不吃,心想是因为手段还不够硬,索性牌了几个小弟,直接上大餐。
容时前脚刚从公司出来,就被堵在了拐角小巷子里,这帮人一人拿着根棒球棍,像是寻常拦路要点零花钱的小混混,但容时敏锐地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裤线处都鼓起一块,看形状像是揣了刀。
一般谋财的带刀都是威慑作用更大一点,像这种遮遮掩掩藏起来的,可不是普通的手头紧了这么简单,轻则伤人重则害命。
他后退了一步,这个距离非常微妙,既不会让混混觉得他要逃跑突然暴起,混混抽出刀时也不能在反应过来前伤到他,以至完全被动。
公司边上的小巷子说实话算不上偏僻,但混混们的匪气太重,偶尔路过的几个人又都是艺人网红之类的,不愿为旁人冒险也是人之常情,只有个小姑娘掏出手机,在混混转过头之前隐蔽地对容时晃了一下,瑟瑟发抖地跑走了。
混混又靠近了一步,容时正思索如何拖到警察来,余光看到董海和徐天从这边路过。
只是电视剧里都是英雄救美,董海这就完全是个狗熊莽夫了,他拎起路边不知道谁喝剩下的啤酒瓶就冲上来,里面的八分之一啤酒顺着他高举的手臂通通灌进衣袖里,徐天也张牙舞爪地捡了半块板砖,齐齐挡在他身前。
“就你们欺负我弟弟?我告诉你,s市打听打听,谁惹我……”
董海台词还没念完,就被混混们哄笑着打断,然而尽管被看破了他的色厉内荏,他还是坚定地挡在容时前面,脊背挺得笔直。
如果他入场七下八下就打趴了这群混混,容时可能还要怀疑这是他联合演的一场戏,但他们两个看起来这样弱,却还坚定不移、鼻青脸肿地和他站在一起,容时没有办法去怀疑,人心非铁石,他也没办法不感动。
在混混棒球棒落下的那一瞬间,董海拉了他一把被另一个混混打到,至今鬓角处还有个两厘米的疤痕,好在警察在他们掏出刀子之前及时赶到,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然而人心难测,当年面对刀尖都要挡在他身前的人,什么时候就成了身后的一把尖刀了呢?
“我想不欠你什么,你打回来吧。”容时望着空气飘浮的一粒飞灰,“此后再见,就是仇人了。”
“别这样,小时,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一直是我对不住你。”董海颓然地坐在地上,如果说刚开始进屋时他还只是悲伤内疚,此时就完全像是被抽了筋一样了,“是我识人不清,做错了事,害了你,也害了小天。”
容时点点头,没有和他多费口舌,转身离开了这栋曾经充满回忆,如今满地狼藉的房子。
楚星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生怕哪句话说错惹得这尊大神迁怒,给自己的追妻之路再增加点障碍,但直到走出楼道门,容时都没有什么除了冷漠平静意外的情绪。
难道上面这两人对他来说只是同事甲和同事乙,职场被同事背刺属于正常的恶心事,他这么快就调理好了?楚星驰刚要松口气,就看到容时在门口站定,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空气。
这个角度简直像是给整张脸都打了个柔光,虽然知道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见色起意,但楚星驰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快了几拍。
作为只会说“你别哭”、“你别伤心”、“你别难过”的语言艺术灾难级大直A,楚星驰正绞尽脑汁准备上前安慰两句,还没等开头,就见容时呛咳了两声,随后措不及防喷出一口血来。
像是梅花突然盛开在雪地中,柔软脆弱的花瓣被碾落成泥,染红了那片细雪。
这口血吐出来,容时面色看起来倒没之前那么差了,反而还带上一点微不可见的红晕,呼吸都顺畅了一些。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身旁的alpha,三魂七魄都让吓丢了一半,脸色铁青,看起来反而比他这个吐血的还像病人了。
“喂,你没事吧。”容时掏出他口袋里的方巾擦去血迹,生怕再给这个刚留洋回来的alpha留下什么阴影,毕竟这家伙的智慧程度一看就非常有限的样子,再吓傻了那真是和楚家没办法交代。
楚星驰真是被吓到了,他刚开始还以为容时脸色苍白是被气的,任谁被背刺了脸色也不会好得像刚吃完席,吐血的一瞬间,他脑子里从“倾家荡产捐肾捐肝”到“我还没名没分呢,不会就要守寡了吧”,连情侣骨灰盒买什么颜色的都想好了。
“你不会哭了吧。”容时嘴角抽搐,“我劝你最好不是在脑补我要死了这种剧情。”
“你,你真的没事吗?”楚星驰连忙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水光,强颜欢笑道:“好端端怎么会吐血呢?你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那个姓董的给你下毒了,我就说应该这小子贼眉鼠眼不像好人,我这就上去给他打一顿逼他交出解药……”
什么时候说过了,这也太马后炮了吧,还有你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吗,还交出解药……
容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把他捏成小鸡嘴:“少看点八点档电视剧吧,瞧瞧给孩子都看傻了。”
楚星驰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容时正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颇为核善的微笑,嘴角还挂着点未擦净点嫣红,看起来非常诱人、非常好亲的样子,他喉结微动,把口水咽了回去。
“本人目前身体健康,你就当是喝番茄汁呛到了吧,如果你再瞎猜一句就送你ICU一日游亲身体验哦。”容时拍拍他的脸,摆摆手向小区外走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容时心里也不免有同样的怀疑:好端端怎么会吐血呢?
其实要不是他来的路上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也要怀疑是董海的那杯水里下了毒了,当时坐车时喉头几次涌上腥甜都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只当自己是晕车呛风再加上感冒没好全,根本没往吐血这方面想。
再往前的话,那天在办公室里还流了两次鼻血,按理说下雨前的天气应该不至于干燥到让人频繁流鼻血才是,如果继续追溯,其实从他回到陆家,成为璀璨娱乐总裁那天开始,头疼发烧的频率就比之前高了不少。
我不会真得了什么病吧,还是药吃太多的副作用,容时脑海中闪过一个病名,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难道我和陆家真的八字不合,那岂不是要让某些人高兴死了。
等收拾完下午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容时打开备忘录设了个闹钟,无视背后楚星驰的共乘邀请和絮絮叨叨,也没有驱赶这家伙明目张胆的跟踪,扫了辆共享小电车悠悠开回了平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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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火星
刚到拐角,容时就看到门口拄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那道士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果然是施以观。
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楚星驰眯起眼,兴许是出于alpha面对竞争者野兽般的直觉,他一打眼就觉得这穿道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小子绝非善类,如果他真是一头野兽的话,此时都要露出獠牙威胁低吼了。
“你怎么来了?”容时抬眼看着他,丝毫没有开门招待客人的意思。
施以观像是没感觉到他的不欢迎一样,唇角微勾摸了摸脸,容时怀疑他其实是想像他师父那样摸胡子,奈何没这个配置。
“我占了一卦,似有一劫数,特来助善信渡过此劫。”施以观悠然开口,配上他的服饰,竟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然而他这氛围感道士还没维持够一分钟,就听楚星驰冷笑一声,虚护着容时往里走:“呵,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这些摆摊算命的假道士骗术还是那么低级,也不多编几个理由,而且这家伙竟然还上门行骗,你长这么好看,不知道是要骗钱还是骗色呢,beta也要保护好自己,远离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啊!”
施以观嘴角抽搐,如果是生活在漫画世界的话他脑袋上密密麻麻的黑线已经能击退一个密恐患者了,那头楚星驰完全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还在喋喋不休地贬低这个疑似情敌的家伙。
“要我说你找alpha可不能找那种小白脸啊,看起来神神叨叨挺像那么回事的,背地里说不定是买保险房地产的,而且穿的那么宽松,一看就没有肌肉,中看不中用,脱了裤子说不定是个mac男,我就不一样了,本人精通自由搏击,骑马射箭,外能拳打小白脸,内能下厨做大餐,拥有汽车驾驶证、直升机驾驶证……”
此时容时和施以观心底都只有一种想法——请立刻来一个神秘刺客拿胶布把丫嘴粘上打包发配到ABC去继续祸害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们吧……
然而祸害黄毛这件事还有待考量,施以观作为道士的忍耐力是要岌岌可危了,有一种人的存在就是能拉低周围人的年龄,他扎起道袍,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冷笑道:“或许你听说过侠道么?”
“of course,我在圣地安列斯还有房呢。”楚星驰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挡在容时回施以观之间。
施以观头顶青筋简直要爆出来了,容时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家门口站了两只野兽,他在这两人对视火花四溅的时候飞速按下指纹,把这两个楼道里丢人显眼的玩意统统关在了门外。
没了观众,施以观和楚星驰也自然没有上演全武行的必要,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在宽阔的楼梯上你挤我我挤你,以一个非常别扭但每一个人都在试图绊倒对方姿势,推推嚷嚷走了下去。
但论拆家这项本领,黑猫简直可以拳打大金毛,脚踢阿拉斯加,两天没回家,房子已经从小清新文艺风成了叙利亚战损风,容时盯着地面看了很久,才在被拽了一沙发的衣服堆里勉强找到一处可以坐的地方。
他将头靠在沙发上,此时终于显露出一点疲惫来,直到黑猫步子轻巧地走到他手边,下垂的睫毛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容时一手抚着黑猫柔顺的毛发,目光没有焦距地望向天花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半边脸渡着光,另外半边则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像是一朵扎根在悬崖边开得正好的花,容纳它根系的泥土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再刮来一阵风,这朵美丽的花就会和并不坚固的土壤一同坠入深渊。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做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容时突然大步走过去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几乎是急切地拧开瓶盖倒出两片药在手心,刚要放进嘴里他才想起下午还要去体检,把倒出的小白片又塞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收拾黑猫搞出来的狼藉,黑猫似乎也有点心虚,甩着尾巴跟在容时脚后,几次回身都差点踩到他的爪子。
容时只好无奈地抱起黑猫吸了两口,在它眯起眼放松警惕之时使用毛巾大法直接封印了这个捣蛋鬼,黑猫睁开眼喵喵大叫,不敢相信这个大胆的人类竟然要用区区一块毛巾束缚它,它大力踢蹬了几下,正准备出来之后让人类见识见识它小猫咪的厉害,结果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可恶,他竟然真的挣脱不出来!一定是妖道传授的妖法!
没了咪咪的捣乱——当然在黑猫看来它是在监工鼓励,容时很快就把家里重新收拾干净,凌乱的毛线被他团好放在抽屉里,喂食器也被重新填满,至于洒了一地的冻干只能装在盒子里给流浪猫了,家里这个祖宗挑食的过分,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万万不吃的,也不知道遇到他之前流浪的那两年是怎么过的。
他提着一大袋垃圾准备出门丢掉,刚打开门,一个脑袋就伸了进来,楚星驰前脚打发走了情敌预备役,后脚从另一个门拐进来了。
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容时将垃圾袋递了过去,楚星驰下意识接过,只见门再次在他眼前关上,附赠的还有一句“扔到楼下垃圾箱,谢谢。”
虽然垃圾箱确实是在楼下,但为了小区环境考虑,这个楼下其实是在小区外面,等他扔了垃圾再跑回来,只等到了一张纸条。
“出门了,别等。”
这个体检最终还是没去上,容时刚骑车从小区后门开出去,他住进这个小区时没想到有朝一日从自己家出去还要走后门,就看到一辆低调中带着骚包的车停在门外,起初容时还以为楚星驰这小子在他身上安了监控,等拉开车门,他才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带着墨镜的陆弘景。
“等等,带墨镜开车交警真的不抓吗?”容时看这人一副装逼犯的架势头顶血管跳了下,陆弘景反手把墨镜架在他脸上:“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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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小岛
虽然小时候他这个二哥天天想拐他一起去上房揭瓦,做个快乐的小兔崽子,但成年之后对他这个不太招人喜欢的弟弟想必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态度。
容时本以为他是脑子穿刺信了网上的鬼话来谴责他,他昨天压根没出家门,要是丫觉得他天赋异禀有当巴啦啦小魔仙的潜质来了个影分身之术,那容时还真不好解释。
毕竟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一是让聪明人信服你,二是给傻子讲道理,前者伤害脑细胞,后者更严重一些,有损智商。
如果陆弘景真像这样处于傻A和傻C之间,容时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不如拉去医院看看脑子。
好在陆弘景虽然前面有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陆大少爷顶着,老陆总看他期末成绩单前得先吃个救心丸和信息素抑制剂垫着,避免自己嘎过去或是信息素上头让陆二嘎过去,但毕竟也接受了陆家老师时薪高的吓人的精英教育,没问出什么让容时怀疑他智商的鬼话。
他用四指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抬起下巴冲副驾驶一点:“怎么?我是你司机么,坐副驾驶来。”
怎么忘了丫是个事儿精,容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左右今天穿的是休闲服不怕起褶子,他索性从后座挪到另一头后拉开车门钻进前排。
“磨磨蹭蹭。”陆弘景不满地冷哼一声,那张俊脸看起来很让人有种握紧拳头以拳丈量的欲望。
容时下午时间安排的有点紧,他安全带都没系,侧过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弘景摸摸鼻尖,这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但有自小忽悠大人的经验,语气倒是理直气壮:“你是我弟弟,没事就不能来找吗?”
容时面无表情摘下墨镜:“我见了你就很讨厌。”
陆弘景再次回想起了那天自己的低情商发言,他行事随意,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就直接去做去说了,从小到大后悔的事情不超过五件,前几天的那句话就算一件。
但这人倒打一耙的本领简直登峰造极,明明心比某位夜御十男塌房影帝的肾还虚,嘴上反而指责起了容时:“亲兄弟还记仇啊,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要不是容时了解他什么德性又有点累,此时就要做个非君子了。
他定定看着他,车内没什么光线,那双眼睛仿佛玉质的一般,把陆弘景瞅得都有点发毛。
“害,就是我找到个有意思的小岛,上面还能滑雪和农家乐,带你去玩两天。”陆弘景拗不过容时,只好和盘托出。
这辆车改装后还按照陆思衡的要求加了没系安全带无法启动这种设定,虽然他的原话是“免得哪天飙车出了事直接甩飞出去火化都找不到人”这种和关心完全搭不上边的话,但这也导致了他现在完全没办法直接把人拉到船上先斩后奏。
陆弘景排行老二,人和排行也差不了多少,他这么一说,容时几乎不用怎么思考,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陆曦这事网上还闹的翻天覆地呢,陆弘景再心大,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带着他这个当事人之一跑出去玩吧。
容时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他这时反而不是那么急切了,一手搭在中央扶手箱上,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容。
其实他本来是下意识想把手肘搭在座椅靠背上的,但车座毕竟和懒人椅不同,加上陆弘景这个吃激素长大的alpha还改造加高了一点,要是搭上去的话有点像某椰汁代言人,为了不显得抬起手这个动作有点多余,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手放在中央。
“那个小岛不会恰好有点信号不太好吧。”他语气平静,陆弘景那点聪明实在是有限,根本没发现容时话里藏着的讥讽,甚至还有心思想这个弟弟虽然不知怎么搞的分化成了beta,但确实和他小时候想的那样,出落成一个难得的美人。
他清清嗓子,心底那股莫名的敌意也消散的差不多:“这种岛都是这样的嘛,但是打电话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就是太神秘于手机不出去运动才会一个两个吹点小风就感冒发烧,我之前下大雨时去采了几个小时蘑菇第二天还活蹦乱跳呢!”
那可能是因为傻子不会生病吧,容时暗自腹诽,继续明目张胆地套话。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
“啊,这个,当然是我想出来的了哈哈。”陆弘景补充道:“问了爸妈和大哥,他们也都同意了,说是这么久没见,刚好培养培养感情。”
尽管容时早有预料,但听到陆弘景就这样说出来,心跳还是不免空了半拍,他重新戴上墨镜看向窗外,陆弘景不安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这是陆曦的主意吧。”他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他的用心就差摆在明面上了,危机公关的黄金时间是四十八小时,过了这个时间他哪怕长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虽然陆曦在声明上替他辩解,但也要别人信了才行,而且事情发生的匆忙,他手里除了录音意外还没别的证据,就算发出来全凭徐天一张嘴,大家也未必都会相信。
陆曦想直接按死他的心还挺迫切,是因为陆父说要公开把他认回来吗?
容时自嘲地笑了笑。
陆家其实是在用一种比较温和委婉的手段,叫容时背下这个黑锅。
这其中哪怕是看起来像个二傻子的陆弘景,应该也是默认这个解决方式的。
毕竟容时之前也没混出个名堂,现在虽然没正式宣布,但哪有总裁去演戏的,退出了这个圈子,软件一删,网线一拔,谁又认得谁呢?
那我呢?
你们这样做,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么?容时握紧把手,力度之大几乎要将那上面镶嵌的小块和田玉扣下来,他正要下车,陆弘景的电话响了起来。
陆弘景接起电话,瞬间变成了鹌鹑,他按住容时的肩膀,嗯嗯啊啊答了两句,在最后一个问题时他支吾了一会儿,说“还没有。”
手机那头不知道讲了些什么,陆弘景按下免提,陆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他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截了当地冷漠道:“这件事搞得真够难看的。”
“他打你你又打回去,以为是大宅子里抓脸打架吗?你们家里整的那些东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吵到外面去,眼里还有没有陆氏,有没有我这个爸!”
“可能我不像爸,有挨打了还不吭声的容人之量吧。”容时阴阳怪气道。
“你们私下里爱做什么做什么,别长着舌头在外面给陆家丢脸!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似乎是怕激起容时的逆反心理,他终于柔和了语气:“你和弘景去玩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隔着网线影响不到你们。”
“不。”容时冷笑一声,“这些话你留着和陆曦说吧。”
“什么!?”
陆弘景被陆父突然放大的嗓门吓一激灵,连忙把手机拿远了点。
“我说我拒绝,我和陆曦算什么兄弟。”容时拉开车门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陆父的话将他钉在原地。
话里的信息实在太过骇人,简直如同平地惊雷把苍蝇烤焦劈进嘴里,陆思衡当街大跳脱衣舞露出里面的三点式,施以观穿着道袍来了套少林十八拳……
要不是一只手还抓着把手,容时可能就要腿软坐在地上了。
上面镶嵌着的玉石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大压力颤颤巍巍地将掉不掉,但陆弘景也没心思顾他的宝贝车了。
陆父不慌不忙,甚至还带着点笑意,悠悠说道:“话不能这么说。”
“就算论起血缘,你和陆曦也算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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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轮船
容时第一反应是是荒谬,陆家又不是寻常人家,生的是一个两个还分不清么?说他和陆曦是兄弟还不如说他和牛蛙亲缘关系高呢,后者至少没那么让他恶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其实还真的有迹可循,首先虽然分化之后两个人长得没那么相像了,但从陆曦小时候的照片来看,如果两人走在一起说不是双胞胎都未必有人信,那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其次,这个世界这么大,陆家夫妇找不回逃去孤儿院的容时还能说是有林院长故意隐瞒的成分在,可怎么就那么巧,第二年就领回一个丧父丧母身世凄惨的陆曦呢?
陆弘景显然也对此完全不知情,惊愕程度不比容时少半分,下巴都要张脱臼了。
然而陆父不愧是大企业家,懂得怎么吊人胃口,扔下这颗深水鱼雷后反而岔开了话题,完全没有考虑两个儿子听到消息后的心情。
“你们这些小孩儿先去玩两天吧,有什么矛盾多相处两天就说开了。”这话听起来甚至还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在,若不是之前先兵后礼,容时都要以为他真是慈父人设了。
不等容时发问,陆弘景先按捺不住了:“等等,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陆父劳神在在道:“先去玩吧,等宴会之后就知道了。”
“这样以后想起来时,爸爸也有好的一面吧。”
说完不等他们开口,就飞速地挂断了电话,陆弘景再打过去,果然被拒接了。
“我要先收拾东西,安顿一下咪咪。”容时没理会对空气抓狂打拳地陆弘景,从容走下车,见他下来,远处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目光直直射了过来。
见他下车,西装哥摘下墨镜吹着口哨,像是个顺路的路人甲一样自然地跟在容时身后不远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果然没错,这位西装哥和容时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他那个在认路以外的地方堪比人型笔电一样的记忆没有记错的话,丫其实是陆弘景的保镖。
有钱人大多都有被害妄想症,特别是像陆家这种丢过孩子的,像是陆思衡的保镖就直接跟在他身后,不过为了不影响作死小王子陆二少爷的作死体验,他配的保镖都是跟在暗处。
但容时之所以见过他并不是因为武功高强火眼金睛,主要虽然说是暗处,可保镖同志又不会像个蜘蛛一样悄悄阴暗爬行,陆家别墅修的那么偏,多个人进来注意不到那才是真的见鬼。
而且现在别看这位保镖哥神态自然,步伐不急不缓,但丫穿个西装打扮的和黑客帝国似的还拿个墨镜,真是太不显眼了……好自然且不隐蔽的跟踪……
容时嘴角抽搐,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老爱把别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骑上摩托,在西装路人甲惊讶的目光中开回了楼下。
关上防盗门后,容时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没出乎他所料,大眼已经被修改了密码绑定登不上去了,他和黑猫交待了两句,黑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懒得听人类絮叨转头钻进抱枕底下去了。
他找包收拾了两件衣服,下楼刚好和气喘吁吁跑进来的保镖打了个照面,随后迎着保镖口了狗之后又被狗口了的表情,微笑着缓缓走出小区,坐上了陆弘景的车。
等到了码头,容时终于知道陆父为什么说的一直都是你们这些而不是你们几个了,船上除了有个插根尾巴就能尾力发电的楚星驰,远远见过一次疑似陆曦舔狗的路人乙,竟然还有兴风作浪的陆曦本人。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拍脑瓜子想出的好主意,也不怕船刚出海就因为火药味过浓“嘭”一声炸成一朵海上烟花。
陆曦大概是这里心理准备最充沛的人了,竟然还笑眯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上前来迎他。
容时点点头,陆曦刚心里疑惑他怎么转了性,下一秒,容时扬起手,兜头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真是毫无预兆,完全没有留力,陆曦几乎要背过气去,脑子和耳朵都嗡嗡作响,嘴角当即就溢出了血丝,不知道是咬到哪里还是直接打出内伤吐血了。
船上的其他人也懵了,沉默了整整一分钟,终于才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很不幸,反应过来的那人是楚星驰。
只见他颠颠跑过来,像是捧起什么珍宝一样捧着容时因为相对作用力发红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陆弘景和舔狗乙嘴角抽搐,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
其实是陆曦主动用他的脸大力击打了容时的手对吧……他们是错看了一帧是么……
陆曦终于从那种剧烈的疼痛和比疼痛更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眼里汪了一包泪水,不过这次不是他的高超演技在发挥作用,纯粹是生理感觉客观造成的。
“你为什么……”陆曦欲言又止,配上他水汪汪的眼睛简直我见犹怜,只是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稍稍毁坏了这种美感。
“我小时候比同龄人身体弱,被欺负了都在心里记下,想以后能打的过了再报复回去。”容时面无表情地缓缓叙述道,“不过后来我发现这群人都长成了狗熊、猪猡以及……”
他非常明显地瞥了楚星驰一眼:“……蠢狗,报复这些家伙着实没什么感觉。”
陆曦和舔狗乙不约而同地想起近几天走夜路被一群喝大了的小混混打劫敲折了腿的李家小少爷,还有找刺激去搞野战却不知道被谁引去仓库关了一夜,等发现时裤子都湿了都那个朱家败家子,不由打了个冷战。
“所以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陆曦在心底给自己打了股气,强装镇定道:“我又哪里惹哥哥不高兴了呢?如果是网上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不知道那个小演员为什么这样说,我是相信哥哥的,这样说我,你又有什么证据么……”
容时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曦下意识地缩起脖子,随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怂了,很不美观,又若无其事地像朵倔强小白花一样重新昂起头。
他和徐天沟通全程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可作为证据的地方,就连事发后谈话他都是叫了其他人去的,哪怕徐天供出他,他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我不需要证据。”容时笑了笑,他竟然在打完人之后,反而露出了那种纵容甚至算得上柔和的笑容。
“就好像这里也没有监控,你又怎么证明是我打了你呢?”
撂下这句堪称无赖的话,容时踩着运动鞋,在众人一副口了狗的表情中悠哉悠哉进船舱里去了,楚星驰同仇敌忾地狠狠瞪了陆曦一眼,跟在容时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进去。
然而容时的清冷装逼范儿没维持多久,就遇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众所周知船支,特别是这种豪华邮轮,内部封闭程度和汽车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总不能让花了七位数的贵客们晚上吹着小风淋着小雨睡觉,而且这个东西还是标准的燃油船,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毫无异味,但晕车人鼻子能闻到其他人闻不到的味道,这种程度对于容时来说简直是灾难。
不到半个小时,容时就已经把今天昨天乃至八百年前吃过的饭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吐出来的已经是近乎透明的液体。
他漱了口,将自己整个砸在柔软的被褥里,如果不是胸腔还有微弱的起伏的话,楚星驰甚至都要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安详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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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微风
容时躺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楚星驰还坐在床边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看着他。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月薪三千五房贷两千的打工人斥巨资买了块三位数一口的巧克力,本来想着一天舔一下,结果刚拿出来就掉地上……还滚不见了。
被他这么看着,容时总觉得自己是一具不那么安详的尸体,躺在棺材里停灵。
“再看把你眼珠子泡酒哦……”容时眯起眼幽幽威胁道。
楚星驰简直是色令智昏的典型,不仅没有为了眼珠子的生命健康移开视线,反而又凑近了点,伸出爪子虚点了点容总金贵的脸。
“你眼角这里有颗痣。”楚星驰像是被那个黑点摄魂了一样,鬼使神差地上手在他右眼下方一厘米处的那颗痣上摸了下。
容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爪子。
真正的美人做鬼脸都是好看的,楚星驰迎着他的白眼,某个地方可疑地跳了一下,随即他就看到容时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更嫌弃了。
“谢谢啊,我不知道呢。”容时阴阳怪气地冷哼两声,“管理不好的地方建议割以永治。”
如果不是晕船太过虚弱的话他此时可能就要付诸实践了。楚星驰下意识夹紧双腿,然而这厮脸皮简直比城墙拐角还厚,要是当时用他的脸皮建长城,也不能叫孟姜女给哭倒了。
只见他很快就神态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殷勤道:“我们去甲板上坐一会儿吧,那里空气比较畅通。”
这种建议自然不用楚星驰来提,准确的说,如果这辆船没有某只苍蝇的话,容时根本就不会走进船舱。
想了想甲板上迎风吹来令人作呕的白莲味,容时宁愿捏着鼻子忍受船舱里油混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不。”
眼看楚星驰还要开口,容时连忙打断施法:“我不太想动,麻烦你帮忙从外面把门带上,谢谢。”
他此时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穿着件卡其色的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且没什么攻击力,不过清瘦是事实,后者可能恰恰相反?
他虽然用了“麻烦”“帮忙”“谢谢”这样的词语,但语气却是命令式、不容拒绝的,直到从外面带上门,楚星驰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赶出去了。
他东张西望一圈,追着船员的背影跑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胃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容时现在倒是感觉好了不少。
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两局小游戏转移注意力,不想船上的信号比学校厕所的校园网还差。
容时揉了揉太阳穴,用被子兜住头,十分疲惫地回想一小时前的情节。
很多当时由于太过震惊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其实都在不经意间留在了他的脑子里,这么一想,果然发现了问题。
陆父的原话是“就算论起血缘,你和陆曦也算兄弟”,他当时把重点都放在了兄弟上,但现在想想,前面“也算”明显很有问题。
如果他和陆曦真是双胞胎或者堂兄弟,这种兄弟关系是板上钉钉的,陆父完全没有必要用算这个并不是很笃定的词,若是是认得兄弟的话,又和血缘没什么关系……
什么情况才会既有血缘关系,又不能明确是兄弟呢?
不会是搞什么人体克隆吧,容时脑洞大开想道,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把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甩了出去。
陆氏是祖父通过合法手段白手起家发展起来的,公司起来之前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不像同期起来的很多公司都有点□□背景。
比如说楚家,就是从楚星驰祖父那代开始洗白上岸,他父亲还是半黑半白,不过到他大哥这一代时,已经彻底洗白,完全不沾黑的那一边了。
但哪怕是楚家都不会沾这种违法且暴露出来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公司淹了的事情,更何况是连偷税漏税都很少做的陆家。
他一时思路有些停滞,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容时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发丝被压得有些凌乱,他喊了两句,然而不知道是他晕船声音比较弱还是房间隔音太好,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容时撑起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床来给不知道哪位大爷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竟然还是楚少爷。
只见他左手拎着塑料袋,右手拿着轮椅,虽然脸是刚洗过的还带着水珠,不过他明显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来献殷勤了,蹭的都是灰,活像刚从煤窑出来。
“我在仓库里找到的,已经擦干净了,还有问船员要的晕车药和橘子。”楚星驰笑得像条傻狗,将塑料袋递了过来。
容时接过袋子,里面装着板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晕车药,还有两个橙色的、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喜人的橘子。
“谢谢。”容时将目光缓缓移向那个虽然被擦得发光,但看起来很有年头,一个轮子都有些裂了的轮椅,嘴角微微抽搐,“但你推着这个轮椅是?”
“推你出去吹吹风啊,老在船舱憋着怎么行?”楚星驰非常理所应当地说。
他怀疑地低头扫了一眼,楚少爷这样自然的态度,容时都要以为自己腿真出了什么问题了。
“你不是懒得动么,嗯哼?我推你出去吹吹风。”楚星驰把轮椅往前一推,示意容时坐上来。
容时闭了闭眼,看样子是在努力压制想揍这人一顿的冲动,他刚要开口拒绝,只见楚星驰踢了轮椅一脚,抬起爪子,手疾眼快地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果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是对的么,容时看到了他的动作,但这个手劲实在太大了,完全不是叠加了虚弱buff身娇体贵的容总可以抵抗的。
“等等,给我拿个帽子。”容时抬手点了点行李箱,理所当然地指使道。
楚星驰像是被去接飞盘的大狗,快乐地打开箱子拿出容总九九新的帽子,容时接过扣在头顶,顺便戴上了陆弘景放在这儿的墨镜,防止有些人污染双眼。
好在甲板上除了两个放风的船员没有别人,陆曦和他的舔狗乙可能回去捧脸上药了,至于陆弘景,说不定去关心他的好弟弟去了吧。
外面的空气果然比船舱里好上不少,轮船划过水面带得海浪微微翻滚,一只海鸥落在栏杆,豆豆眼定定地看着他。
楚星驰和船员要来面包递过来,容时打开袋子,海鸥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呼啦啦落了一排,训练有序堪比大一军爷。
在通往小岛的船上海鸥排队领取小面包时,S市,施以观敲开了老陆总办公室的大门。
见四周无人,陆宗谨慎地将施以观迎进门,亲自倒好茶水。
“我去看了,他的身体未必能坚持到完全剥离。”施以观没有落座,开门见山道。
“到了下一步可就没有回头箭了,请陆总务必慎重考虑,毕竟血浓于水……”
陆宗打断他,决绝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早在十四年前就考虑好了,我不需要不正常的儿子,道长不必再劝。”
微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灌进屋子,桌子上的东西,毅然是张和容时桌下一模一样的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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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海鸥
此时s市究竟酝酿着怎么样的计划还未可知,总之这艘装着三个互不对付的alpha,两个彼此厌恶的beta和omega的船由于这群人暂时没聚头,保持了短暂的和平。
容时分尽了手里的最后一片面包,还是有两只馋嘴的海鸥不愿意离开,其中一只甚至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把头直接探到了袋子里。
他拎起袋子的两个角,想要把头朝下的海鸥倒出来,然而这只海鸥不知道是不是被面包屑蒙住了双眼,竟然支着翅膀两爪抓着不愿意出来。
他看着扑腾着的傻鸟,脸上露出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松而隐秘的笑意。
这种笑容出现在容时脸上的概率大概和坑爹氪金游戏抽出限定ssr的几率差不多。
主要一是因为他的生活中糟心人和事太多,实在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二是他面对这些不再熟悉的家人,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两山之间的悬索桥上,下方即是深不可测的悬崖,难得快乐时也轻松不起来
陆家人真的太吝啬了,他们给予的一点点温情与爱意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收走,容时还未有实感,往往就已经被新的冷漠与敌意压过了。
其实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的话,他这样出来走走、看看风景确实是很有好处的。
毕竟s市那种pm2.5常年超标的地方正常人呆久了都觉得压抑,像楚星驰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在回来不到一个月抱怨了三次,更何况容时这样现在还需要时不时用药来控制情绪的人了。
楚星驰见他现在心情不错,颠颠贴上去摸了把袋子里海鸥的尾巴。
不想这鸟看起来傻里傻气,但对容时这位面包投喂者和旁人完全就是两个态度,楚星驰的爪子刚沾上它尾巴毛,就被这双标鸟狠狠瞪了一眼。
“拜托,面包明明是我弄来的好吧!”楚星驰幼稚地回瞪,看起来心理年龄不超过鸟。
“这鸟看起来和你有点像。”容时终于把吃净面包屑的海鸥倒了出来,轻握着放到楚星驰抓好的发型上。
“好像确实是这样。”楚星驰看着嫌弃地扑棱回容时肩头,顺便还给他重新做了个造型的鸟笑道:“你明明不是很欢迎的样子,我们却还是因为一点面包屑,争先恐后地主动钻到你的袋子里。”
“什么?”
容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楚星驰在轮椅旁单膝跪地,自下而上地望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美貌是多大的一种武器么?”
“别急着拒绝我。”楚星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要起风了,我推你回去吧。”
容时的脸色有点怪异,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楚星驰这番表白深深感动、强忍泪水的样子,反而让楚少爷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不会吧,我只是搜索了下感人情话句式,前半段完全是自己有感而发加工创作的啊,没道理会被发现夹带了网上摘抄的才对。
不过他有一句话没说错,确实是要起风了,带着丝腥咸的海风拂动着容时额前的碎发,显得他整个人像是朵被雨打风吹苍白美丽的花朵。
“实话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腿脚其实没有问题,完全是被强迫按在轮椅上这回事了?”容时刮刀似的眼神看得楚少爷连打了两个寒颤。
在楚星驰颇有些心虚的目光下,容时从轮椅上站起身,把海鸥放到座位上,悠哉地向船舱走去。
还好他没发现有一半情话是网上借鉴的,这可是大大的减分项。
要不是狗头军师说他自己编的充满假洋鬼子风情,楚星驰是万万不想找那些酸言酸语的。
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容时的声音顺着海风幽幽传来。
“还有你那句话网上抄的吧,我在大眼上刷到过哦。”
抄的吧……抄的吧……抄的吧……
刷到过……刷到……过……
楚星驰万箭穿心,瞬间嘭地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海鸥跳过来,以一种对找不到老婆男人的同情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拍着翅膀飞走了。
“下次记得不要抄第一页刷到的啊。”容时冷酷无情地补刀,丝毫没考虑到楚少爷脆弱的alpha的自尊。
他一转身,险些和急匆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的陆弘景撞了个正着。
从方向来看,陆弘景应当是从陆曦房间里走出来的,可奇怪的是,这人竟然没有为陆曦伸张正义,只是点了点头,飞速拐进了卫生间。
不会是肾有什么问题吧,容时担忧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两句,陆弘景脚步犹豫了半秒,两腿倒蹬的更快了。
虽然容时远程可法术攻击三句话气倒壮年alpha,近战可一巴掌扇吐血omega,但耐不住本身是个物防很低的脆皮,回到船舱没多久就迎来了新一波晕船,晕车药就着橘子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等船靠岸时,任谁说是容时在船上一巴掌给陆曦脸打肿了都不会有人信了。
就脸色来看,他明明才是那个柔弱被欺负的小可怜啊!
这次楚星驰推来的轮椅没被嫌弃,主要容时也没有力气去嫌弃了,他顺从且安详地靠在轮椅上被推下船,来迎接的工作人员愣了两秒,随即对传呼机低语两句,把他引入了一个畅通无阻,甚至可以操纵轮椅赛车的房间。
不过虽然服务周到赛河底捞,住宿房间大的像白宫,但仍然没有改变此地只坑有钱人的良心营销手段。
等容时睡了一觉出门散步时才知道传说中的农家乐是指岛上散养着几只咯咯哒和喔喔喔,以及三只奔跑时会踩到对方尾巴摔跤的小奶狗。
“那边还有一个羊圈,里面的羊听说最后一只被上一个客人做了烤全羊,那边还有一个猪圈,不过因为有味道被上上个客人投诉做成杀猪菜了,还有那边是个牛场,只是牛还在路上,三天后才能到。”在容时休息时已经逛遍小岛主要设施的楚星驰继续介绍道。
容时不抱希望地问:“那室内滑雪场?”
楚星驰指着远处的几块碎砖头耸肩:“还在建设中……”
“你二哥不是旅游达人么,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原始的小岛呢?”楚星驰压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远处屋后的、属于某位旅游达人的黑影停滞了一会儿,悄咪咪地遁,不带走一片云彩。
.
不过好在这里虽然没有烤全羊、没有从挤到喝不超过一小时的纯牛乳,也没有室内滑雪场,但至少有海鲜可以吃。
或许这边污染小一点,海鲜也会比s市海边捕捞的更新鲜……吧。
容时吃着除了没有皮和s市海鲜大酒店毫无差距的大虾自我安慰道。
旁边的楚姓大虾自动去皮器眼疾手快地从陆曦的舔狗乙手下抢走最后一只大虾。
看着自己这边的虾皮蟹壳山比对面高上一节,alpha诡异的自尊得到了满足,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耶,将虾去头去壳去虾线放到容时盘子里。
容时叹了口带着海鲜味的气,严重怀疑其实楚少爷的还有一个隐藏身份是通风保健药公司老总兼销售。
他将盘子不动声色地推回楚少爷面前,抱着椰汁悄悄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一只脚刚踏上微湿的沙滩,形同虚设的信号塔终于起了作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施以观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四天后陆家的宴会你不要回来。”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听起来竟然有点像酒吧……虽然不知道道士能不能饮酒。
“你知道这场宴会是为了公布我身份的对吧,”容时用脚尖恶趣味地踢了沙滩上爬动的海螺一脚,看着它收回嫩肉假装只是个壳“你总要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因为陆……”
信号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中断了,容时伸长手臂试图以更靠近天线的方式接收到信号,身后脚步声渐近。
陆曦踩着沙子走来,用没有被打的那边脸朝向他,笑眯眯地问道:“三哥,是在引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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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花朵
电话挂断后容时心情本来就不那么愉快——这或许是二十一世纪年轻人通病,在手机没有信号或者没有电时就会特别烦躁,生怕错过什么重大消息,虽然也确实如此。
他的目光在陆曦脸上打量了一圈儿,最终定格在没被扇的那半边脸,他嗤笑一声,神态平静道:“你是比较追求对称美么?”
他的表情看起来毫无威胁之意,就像jk美少女吃着冰棍说下课要暗杀一个人,陆曦回过头,三个alpha正在那边啤白红三掺划拳。
其中陆弘景不知道是心情不佳还是今晚运气不好,连喝了好几杯,很快脸上就浮现出清晰的红晕,别说是他们两个在这边对峙,就算此时鲨鱼喝了核废水之后变成了金刚鲨他都未必发现的了。
陆曦虽然泡茶技术尚佳,但没有观众泡了也是白搭,容时已经开始活动手指,他咽了口唾沫,步伐优雅中带着残影——火速溜走了。
容时也没追上去,他伸长手臂试了试,然而信号这种东西果然和中年学术男人头顶的发丝一样可遇不可求,任凭他把手机举到天上去,说没有就是没有。
无奈之下,容时只好把手机揣进兜里蹲下身,微凉的海水穿梭在他的指缝中,甚至还有一条叫不上名字的小银鱼撞上了他的指腹。
容时穿的不多,玩了一会儿水后衣服彻底被吹透了,他打了个寒战,绕过这群醉鬼往回走。
没想到这几个醉鬼还有别的节目,容时刚走过去,就看划拳输了的陆弘景跌跌撞撞走过来,他今天穿了运动鞋,两个鞋带像面条似的当啷在两边,总觉下一秒这人就会左脚拌右脚摔个大马趴。
结果尽管这段路走的歪歪扭扭,但陆弘景竟然还真就在扭曲中保持住了最后一丝平衡,直到走到容时面前也没和地面亲密接触。
容时转身欲走,陆弘景连忙把两只爪子搭上他的肩,大着舌头说道:“其实我们出去玩儿,是小曦提议的,不过地方是我选的。”
难道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容时嘴角抽搐,但本着不和醉鬼计较的心理敷衍应和道:“好,我知道了。”
“还有,”陆弘景看着他,“我总觉得我应该很喜欢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不起来,真对不起啊。”
他的眼睛真诚而迷茫,完全就是一副喝醉了剖白真心的模样。
如果容时不是beta话,他应该会嗅到凌乱混杂着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还有暗藏其中,微弱清淡至难以察觉的属于的omega信息素味道。
尽管早就知道,但容时心里还是不住抽痛了一下,他眼神飘忽地看向远方,声音轻道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什么?”陆弘景晃了晃被酒精侵蚀浑浊的大脑,险些把自己晃吐。
“没什么,吐我身上的话就拔了你舌头哦。”容时扒开他的手。
餐桌那边楚星驰终于彻底灌趴了陆曦带来的alpha,拎着瓶子像胜利的大公鸡一样走过来……或许说是酒瓶战胜利的帅气小混混更合适。
他拎着陆弘景衣服后颈一把将人甩到身后,随后把被酒水浸湿一块的衣服凑到容时鼻尖。
一股高浓度烈酒的味道瞬间突破其他酒气,钻到容时鼻子里。
“你喜欢这种味道么?我调了一下,感觉和我信息素的味道很接近。”楚星驰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叼回飞盘等待小零食吃的大狗。
“还行吧。”容时拉开距离,决定不委婉一点不去刺痛这属狗的敏感的内心。
然而他退了半步,楚星驰反而得寸进尺,用两根爪尖把他嘴角向上顶了一点。
“你怎么不笑啊。”在作死边缘试探的楚某人疑惑地问。
管的还挺宽,容时冷飕飕哼了一声,刚准备怼他两句,就听楚星驰含糊着继续说。
“你笑起来好漂亮……像是玫瑰的花蕊一样。”
容时愣了半秒,挣开他不安分的爪子,紧抿着唇快步走回房间去了。
或许是小岛空气水土养人,容时前一天心情激荡后又晕船,晚上还吹海风踩了水,第二天竟然只是有点轻微的发热和咳嗽,他从行李箱里翻出药吃了一片,心情不错地走出门。
刚坐上餐桌,陆弘景就从拐角走出来,这厮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退,手舞足蹈地比了一段原创手语。
桌上人三脸迷惑地看着他,楚星驰顿了顿,用正宗的中式外语问道::“I don’t know what you saying,can you speak chinese?”
陆弘景叹了口气,他一开口,众人瞬间明白了他手语交流地原因,丫可能说话太伤人遭了天谴,声音哑得仿佛被癞蛤蟆亲吻过一样,听者伤心闻者头痛。
难道我昨天晚上梦游把他毒哑了?容时暗自忖度,他微微别过头,余光看到楚星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说的人嗓子受刑,听的人耳朵更受刑,楚星驰终于忍无可忍再次代表众人心声:“不然你还是手语吧,我觉得我其实勉强可以看懂。”
容时和陆曦齐齐点头附和。
陆弘景终于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的两个弟弟和疑似弟媳,闷头坐在凳子上两口一个往嘴里塞现烤小面包。
饭后陆弘景罕见地没出门撒野,反而打了声招呼又窝回房间,另一个alpha昨天喝多了至今没起床,陆曦目光在容时和楚星驰之间转了一圈,影帝附身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你们先去玩吧,太阳这么大小心中暑哦。”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爬山?游泳?还是去林子里抓兔子?”楚星驰端起椰奶一饮而尽,兴冲冲地说道。
这家伙酒量也太好了吧,灌倒了两个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出去玩,容时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
“回去睡觉。”容时起身欲走,陆曦脚步顿了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多晒太阳对身体好,你这小身板这么脆就是因为不运动……”楚星驰拉住他的衣角开始絮絮叨叨。
我六点起床早餐店打工的时候你还在abc吃油炸鸡全家呢,容时默默腹诽,总觉得楚少爷这话有些耳熟。
眼看楚星驰的逼逼叨有越说越上头无穷无尽之势,容时连忙把他捏成鸭子嘴物理打断施法。
“去去去,别念了,去爬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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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陷阱
Alpha的体力果然与beta有壁。
爬到半山腰时容时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已经质壁分离,恨不得一刀把自他以上的部分都削下来好拍登顶照,楚星驰竟然还精力旺盛如一条刚出笼的哈士奇,甚至还有越来越精神的趋势,爬到树上摘了两个红彤彤的野果下来。
“给你。”楚星驰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两下,确认上面没有泥土也没被虫子先光顾过,把大的那个递给容时,另一个直接用牙咬着。
路边随便摘的果子就往嘴里塞,也不怕药死。容时内心腹诽,手上却很诚实地接过那颗看起来就很甜的果子。
果然吃起来也很甜。
容时抬起头,嘴角沾染着一点水红色的果汁,看起来非常诱人亲吻的样子。楚星驰喉结可疑地动了一下,耳尖瞬间红了?
他克制地别过头,快走了两步。
看着他做贼心虚的背影,就差把我在yy你真不好意思啊打在头顶上了。
容时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刚要伸手把草叶上捡到的小蜗牛放他帽子里,下一秒踩到了颗圆滚滚的东西,他踉跄几步,脚下一空向后倒去。
楚星驰虽然走得像是有狗在追一样,但一直都分心关注着身后的beta,他手疾眼快地抓住容时的手,然而急切之下没把握住平衡,只来得及伸手护住容时后脑,就被连带着一同摔进了深坑里。
那瞬间简直天翻地覆,小行星撞地球,楚星驰出门时非要背出来的、装满了水和小零食的登山包质量着实不行,半边包带断裂直接精准地甩到容时背上,砸得容时险些把肺都吐出来。
足足有一分半钟容时眼前发黑,血液灌流到喉头,外界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个矿泉水瓶。
就算这丫是天道的亲生儿子,报应也不至于来这么快吧……
容时心底吐槽,撑着地勉强半坐起来,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之所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是因为掉下来时给楚星驰当肉垫到缘故,结果仔细一瞧,就沾灰程度和地面痕迹来看,先爬起来的楚少爷反而更像是那个肉垫。
然而肉垫本人只是拍拍身上的土,翻身就咕噜起来,身体素质好到不由得让人怀疑这厮其实是某实验室秘密研究的军用仿生人。
“你怎么样了?”楚星驰坐在地上,将容时头用大腿垫高,担忧地问道。
“这个姿势……怎么有点怪怪的。”容时咽下喉头腥甜,轻声开口,“答应我,少看点八点档好么?还有,你的那个登山包压我脚上了。”
“啊,sorry。”楚星驰把包提过来轻柔地垫在他头下代替大腿,站起身观察情况。
容时本来想爬起来证明一下自己身体健全完全不需要像是重症患者一样小心对待,结果左脚刚沾地,就传来了锥心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倒吸了口凉气,终于认清了自己骨质疏松、脆得像玻璃人这个事实,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楚星驰耳尖地转过头,单膝跪地在他脚腕上摸了几把,骨子里熊孩子的恶劣又冒出头来:“应该是骨裂了,你不要动哦,万一错位了以后就变成瘸子了,虽然我不介意抱着你就是了……”
容时抽回腿,赏了alpha一个白眼,转头观察洞内的情况。
这个洞看样子像是人为挖出来的陷阱,深度足足有两个半alpha高,内壁虽然不算光滑,可一上去就噗噗掉土,楚星驰尝试了几次,除了吃一嘴灰以外一无所获。
“挖这么深是要抓长颈鹿么?”楚少爷忿忿踢了内壁一脚,转头换了副面孔颠颠去给容时看脚踝,至于有没有趁机摸摸小腿揩油的心,那就只有楚少爷自己知道了。
容时拗不过他——主要是他后背被那个破包打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胸腔也不知道摔到哪里,每次呼吸都带着抽痛,而且疑似骨裂的脚踝每次触地都好像踩在刀尖上,他实在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星驰抽了抽鼻子,容时一惊,心想这小子不会又看了什么反面教材苦情剧吧,他果断出手,在楚少爷还没猛男落泪——虽然他有没有这个打算还未可知——之前,单手捏着下巴把他的脸搬过去,掏出手机转移视线。
没想到这么一看,手机竟然还真有信号!
他先给酒店接待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容时的目光在此岛上除了工作人员唯二有联系方式的人之间打转,捏着鼻子果断把电话打给了陆弘景。
说来这岛也怪,掉进洞里的人有信号,躺在酒店睡大觉的人反而与世界失联,容时对天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挂断后手一滑,不小心把电话打给了旁边的号码。
“大哥”这两个字在屏幕上跳跃了一会儿,容时刚要挂断,那头竟然接了起来。
“什么事?我五分钟后有一个会要开。”陆思衡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听起来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AI。
“没什么,”容时用幸存的那条腿踢了哈喇子都要留下来的楚星驰一脚,平静道:“就是我去爬山掉进陷阱里上不来啦。”
对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思衡留下一句“等着”。
不等他先挂断,信号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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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陷阱 免费阅读.[.aishu55.cc]
25. 阳光
日头愈发毒辣了。
所幸深坑旁边有一点树荫可以遮挡,不然等想到出去的办法,他们两个可能已经被晒成人肉干了。
楚星驰从登山包里掏出了矿泉水、椰奶、小饼干、香肠、面包、果冻,甚至还翻出张野餐布垫在下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丫是来野餐的。
容时叹了口气,把空了的背包罩在头上遮挡阳光,脚踝已经从刚开始发木的疼痛变成了延绵不绝的断骨之痛。
其实这种疼痛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才对,在此前的十几年,他也少有不感觉疼痛的时候。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脚踝处的痛意却愈发难以忍受,如果不是在背包的遮掩下紧咬着唇,难捱的□□甚至会从唇边泄出。
容时闭上眼专心对抗着生理上的痛苦,从楚星驰的角度来看,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异常,或许他最初的演技就是从日复一日的忍受上习来的也说不定。
是因为知道有人关心,所以忍耐力才变低了么?容时心想。
如果他痛呼出声的话,这人一定会带着奇怪的表情伸出爪子小心去摸吧。
可那难道又什么用处么?
这种见色起意又或是别有目的的少年心性一时冲动又能持续多久?
如果现在就忍受不了,那等对方厌倦以后那漫长的几十年,又要怎么度过呢?
楚星驰缓缓握住他紧绷的手臂,既没有得寸进尺、趁人之危的十指相扣,也没有拆穿他近距离看算不得天衣无缝的伪装。
他虚握在他手腕上放,保持着一个没有让容时感到冒犯的位置和力度,转移注意道:“要吃点东西么?饼干果冻小香肠应有尽有哦!”
“不要。”容时感觉小臂像是被烫了一下,冷漠地抽出手。
“好吧。”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耳边传来包装袋拆开的声音,随后是小老鼠窸窸窣窣吃坚果夹心小饼干的声音。
容时掀开了一个缝,向外面瞥了一眼,只见楚星驰像个大马猴一样大咧咧蹲在那,旁边站了个支着蓬松大尾巴小松鼠。
“你真的不吃么?”楚星驰眼尖看到那里开了个小缝儿,打开香肠包装在背包缝隙游走了一圈。
尽管这个楚少爷漂洋过海背来的昂贵小香肠闻起来非常诱人,但容时还是推开他的爪子,坚定地摆了摆手。
楚星驰叹了口气,只好把这个被容时嫌弃的小香肠递给小松鼠,没想到松鼠闻了两下,竟然也跑开了。
“这个真的很好吃的啊!”楚星驰看着这个特意从ABC托运回整整一箱的小香肠,陷入了对自己品味深深的怀疑。
容时有些无奈:“不要乱投喂啊少爷,杂食动物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楚星驰只好把小香肠自己吃掉,重新给松鼠拆了个坚果饼干。
小松鼠吃饱肚子又在腮帮子里打包了两块,甩甩尾巴毫不留情地跳上地面走了,只留下楚少爷碎成八瓣的玻璃心。
“童话故事里不都是善良的小孩儿喂饱了小动物之后,它就会带领迷路的孩子找到回家的方向吗?”楚星驰怀疑人生。
容时闭上眼睛:“少看点童话故事吧,小学生现在都不信这套了。”
楚星驰微不可查地哼哼两声,爬起来又看了几眼容时的脚踝,然而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专业不对口,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反而给beta碰出什么毛病来,那可真就罪大恶极了——如果是大学时候的alpha兄弟的话,直接俩板一夹等自愈就得了。
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容时已经要适应这种疼痛昏昏欲睡了,空中隐约传来直升机的声音,起初他还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响,结果这声音越来越近。
容时把盖在脸上的包拿下来,直升机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最终悬停在了洞口上方。
“按照电视剧的发展,里面坐着的应该是来暗杀我们的。”楚星驰吊儿郎当地抬起头,冲上面招了招手。
出去以后一定要把带这厮看看脑子加进日程,容时内心腹诽。
楚星驰莫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你有哪点值得人暗杀”这样复杂的信息,他心虚地抬头望天,正对上陆思衡从直升机探出的半张脸。
之后的营救过程用灾难两个字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陆思衡带来了专业的医生和专业的驾驶员,借了朋友家的私人直升机紧急找关系批了航道,但他匆忙之中忘记带上一个专业的救援人员。
容时和四十余岁的资深医生面面相觑,还带着一个关心则乱笨手笨脚的楚星驰,险些造成二次伤害,叫骨裂变成骨折,陆思衡作为非专业人员倒是没上去帮倒忙,只用“属于总裁的目光”依次在他们身上扫视,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叫他们回答问题。
“想当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上完夜班还能跟着我田径队的弟弟晨跑,跑个一千米都不带喘气的。”医生擦了把头上的汗珠挽尊道。
楚星驰十分捧场,好奇问道:“所以是什么让您对晨跑如此执着呢?”
“医闹猛于虎啊。”医生推了推鼻托,镜片后闪过犀利的光,“打又打不得,只好苦练跑步了。”
他嘴上说着,手上不停,楚星驰说的不错,容时还真是骨裂,医生按了两下,从神秘的医疗箱里掏出了夹板、纱布、酒精……三下五除二将容时的脚踝包成了粽子,随后像无数个小说里的家庭医生一样默默退下,仿佛和墙壁融为一体,深藏功与名。
“你不是要开会么?”容时看着陆思衡轻声问道。
陆思衡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臭着一张脸教训道:“改期了,我还能眼看着你出事不成?那么大的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掉下去的,笨手笨脚。”
他大家长的气息实在太过浓烈,容时和楚星驰对视了一眼,像两个沉默的小鹌鹑。
“算了,这个给你,免得以后再失联。”陆思衡扔过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有事的话再用这个打。”
盒子上画了个表盘,容时笑着抬眼:“小天才么?”
“什么?”陆思衡显然也看过某个无孔不入的广告,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幼稚。”
直升机落在酒店附近的空地上——这边最多的就是空地,楚星驰率先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酒店,把那个从船上带下的轮椅推过来。
轮椅这东西果然不能乱坐啊,容时暗暗叹了口气,不等他反应,楚星驰直接将他抱上了轮椅,透过alpha肩头,容时注意到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出来,在确认下来的人后又若无其事地放慢脚步。
那是陆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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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手表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完全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仅仅是这一眼,容时就明白今天这事情和陆曦脱不了干系。
兴许是自小环境所致,他对旁人的恶意是非常敏感的,不过平日生活中很少有人对旁人抱有很大的恶意,人就有喜恶,可深刻的厌恶一个人也是很累的,哪怕是孤儿院里其他孩子十分过分的捉弄,也多是带着有趣和讨好院长这样的心理,就像随手碾死一只蚂蚁,并非是他们真的有多憎恶容时。
除了林院长以外,陆曦还是容时遇见过唯二从见到他开始,就无时无刻都对他抱有恶意的人。
这股恶意的持续其实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陆时绥的走给了他从孤儿院进入富贵人家的机会,容时的回归也没夺走他什么,他本就是陆家公开领养的孩子,哪怕是为了社会名誉,陆家夫妇也绝不可能弃养他,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容时这个亲生儿子了,在认清这个不受宠的亲生子其实不足为据后,他应该不会如此紧绷了才对。
要么是陆曦骨子里太偏激钻牛角尖,要么就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容时摩挲着手中的表盒想道。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不好再玩下去了,海岛医疗条件不足,医生只能做临时处理,内里有没有其他毛病还得去医院用仪器检查才行。
陆思衡用酒店钥匙打开门,把睡得昏天暗地的陆弘景单手从被子里拽出来,他看起来西装革履一副总裁范,不想竟然是西服下盖着肌肉,一拳一个alpha。
直到用睡裤给酒店走廊擦地板,陆弘景被过量酒精麻痹的神经才终于苏醒了点,当然也只是一点而已。
他强撑着眼皮看向坐着轮椅的容时,一时间脑子发蒙,迷迷糊糊道:“我们还没下船吗?我做了个梦,这个岛虚假宣传是个坑货,要不转航去鲨鱼湾钓鱼吧……”
毕恭毕敬跟在身侧的负责人面色一僵,感觉隐约在半空中看到一张巨大的、盖着红章的投诉函冲他飞来,还不等他想点什么语言挽回,陆弘景打了个哈欠,再次掉线。
要不是有外人在,陆思衡的拳头就要按耐不住了,他转头看向楚星驰,镜片下透出犀利的光:“他喝了多少?”
楚鹌鹑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比了个OK的手势,夹着尾巴给容时推轮椅去了。
“完了完了,要是大舅哥知道我给二哥灌醉的不会棒打鸳鸯不让我进门吧,以后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和织女、西门庆……”
眼看楚星驰再继续下去可能就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容时揉了揉眉心,连忙打断他的大声密谋:“停,大舅哥是什么鬼。”
他看向海岸线附近翻涌的浪花,轻声道:“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可以用棒打鸳鸯来形容的关系。”
“你好严格啊,容总。”楚星驰弯腰靠近他耳边,“嘴上占占便宜也不行么?”
容时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声音中有些无奈:“答应我,回去把你收藏的那些尬剧和油腻语录都删了行么,ABC?”
“我发现容总,你是不是对留洋的有歧视啊?”楚星驰连着轮椅一起抱起来抬上船,手臂上的肌肉绷成一个紧实、优美的弧度,这不是单纯健身房磕蛋白粉可以练出来的牛蛙体,而是每一根肌肉线条中都蕴藏着力量,像丛林依靠原始搏斗胜出的野兽一般。
身后隐约传来送别的前台小o吸溜口水的声音,容时打开表盒,冷漠道:“不,我只是歧视你选择的国家罢了,对留学生还是很尊敬的……不过最好也不要带着你那些香飘十里的alpha洋鬼子朋友来见我。”
“我没有那样的朋友!”楚星驰辩解道,“不过你们beta鼻子也这么尖么?”
“beta也是有嗅觉的啊,你们这些alpha……算了。”容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alpha亲哥,他抬起手,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
直到轮船开动的前一分钟,陆曦才回过神,想起还落下一个人。
于是尊贵的、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舔狗alpha少爷被两个酒店工作人员用被子裹着,像是侍寝的安小鸟一样被抬进了船舱客房。
那边的安小鸟和omega大橘暂且不提,陆思衡把陆弘景塞进房间后就再没出来,不由让人怀疑我们爱面子的陆总其实是把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偷偷暗杀后正好顺路抛尸海底了,楚星驰对着那边紧闭的房门心有余悸地看了两眼,很快又回过头。
容时闭着眼,几乎整个人都陷进轮椅里,他吃了点镇痛安定的药物,这种药都带点催眠功效,加上来到陌生地方昨晚一直半梦半醒,此时已经陷入了浅眠,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不知道有什么烦心的事。
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不顺意的事情发生在他周围呢,明明这么漂亮,不是说美人都有优待么?楚星驰抬起头虚点了一下美人灯的眉头,默默想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心一点呢?
容时含糊地低语了两句,楚星驰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四肢都很放松的样子,只是右手紧紧地抓着表盒,生怕这东西丢了似的。
“我会对你很好的,阿时,也试着依靠我吧,利用也行啊。”楚星驰半跪在轮椅旁低声耳语道,他东张西望了一圈,这个房间不大,除了他们两个,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楚星驰大着胆子伸出爪子摸了两下容时鸦羽般的睫毛,确认对方是真的睡熟了,他小心翼翼地、虔诚地在容时指尖落下一个吻,飞快地站起身把容时抱上床,做贼似的溜了。
睫毛像是欲飞的蝴蝶一般煽动了两下,阳光顺着小窗洒在床边端正摆好的轮椅上,泛着温暖的光晕。
.
“快靠岸了。”楚星驰敲了几下门,还不等他试探着推开一个缝,门就先从里面开了。
容时坐在轮椅上,完全没有了之前昏昏欲睡的样子,楚星驰眼尖地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着一块低调但了解的人一看就价值不菲、镶着暗蓝色边的手表,行李箱也明显换了地方。
同样眼尖的还有陆曦,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容时一眼,若无其事转向陆思衡道:“对啦,大哥,你送我的那块表是不是和三哥的是兄弟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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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夹竹桃
陆思衡转头看了陆曦一眼,迟迟没有回话,一时间陆曦甚至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用意,面上的笑意都有些发僵。
就在他撑不住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陆思衡温柔地摸了把他的头顶。
或许是对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弟弟的纵容,又或许是他殚精竭虑太过,真没看出这点弯弯绕绕,他微微勾起唇角,笑着回复道:“确实是同一款,不过你那块是金色镶边的,陆二也有一块。”
虽然是对着陆曦说话,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容时,似乎在等对方反馈似的。
这些做总裁做久了的说话总习惯藏着一半等别人来猜,尽管他想表达的是自己对兄弟几个都是一视同仁的意思,但听在旁人耳朵里再结合他的所作所为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连楚星驰这种二哈转世的alpha都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更何况容时其实心思很重,只是之前对家人不太设防罢了。
但哪怕是狗被踢多了也不会再摇着尾巴来讨骨头了,容时将腕上的手表揣进兜里,冷着脸自己转动轮子远离了这对兄弟。
陆思衡看着容时远去的背影,其实仔细来说也不算背影,容时整个人都被轮椅遮住了,只露出头顶一撮起床还未梳理的呆毛。
原来他这么瘦弱么,陆思衡心想,为什么一直没注意到呢?
“三哥可能不太喜欢我吧。”陆曦仰起脸,露出一个故作坚强的微笑,阻隔贴可能时间久了,临近发情期omega夹竹桃味道的信息素依稀从后颈的小块嫩肉中飘出。
陆思衡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闻到这股味道就有些心烦意乱,甚至隐隐抵触这股香气,但他对陆曦完全没有那样的心思,又不会对弟弟刻意防备,很快高级omega的信息素就安抚住了alpha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刚刚那股对弟弟的疼惜已经化成了烦躁,他安抚地拍了拍陆曦的肩膀:“别多想,他就是性格有问题,你是不是发情期要到了?”
“啊,对,信息素又溢出来了吗?”陆曦慌张地捂住后颈,后怕地小跑着钻回房间,看起来对上次的意外还心有余悸。
父亲果然是太疑神疑鬼了吧,陆思衡想起之前陆宗说是陆曦自导自演陷害容时,叫他也多提防一点的话,幽幽叹了口气,陆曦就是个娇养的小少爷,话里争宠这点小心思都藏不住,哪里敢在这种事情上冒险。
不过这事情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多半是哪个竞争对手想要借此抹黑陆家,楚思衡掏出手机想要问问负责调查此事秘书那边的进展,船上的网实在太差劲,转了几圈才发出去。
远处楚星驰抽了抽鼻子,夸张地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你有闻到一股味道么?”
“没,是什么味道?”容时看着跟随着船只的海鸥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一股开到糜烂的夹竹桃味儿。”楚星驰打了个喷嚏补充道:“很恶心,这种花香听说闻多了会降低智商,我们再走远点吧。”
容时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楚星驰得了许可,颠颠地推着轮椅找了处旁人很难注意到的地方呆着,让人不禁怀疑什么花香啦都是这厮为了二人世界编造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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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保密措施显然做得不怎么样,码头的闪光灯简直要把人晃瞎,让人不禁怀疑这群娱记是不是和换视网膜的地下黑市有什么合作。好在陆弘景在靠岸之前被他哥灌了点醒酒汤,过程粗暴堪比填鸭这种事暂且不提,总之陆二少爷至少凭借着自己的两条腿走下船,精神状态勉强还能迷倒一片懵懂颜控小o,而不是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下去助力陆家上新闻头条。
记者的镁光灯跳过了没有什么娱乐价值的陆二少、霸总气息浓厚的陆总,停留在扶风弱柳的陆曦身上,omega眼眶红红,走路也发虚,虽然这是信息素溢出后的正常现象,但放在娱记眼里那就是被欺负了啊。
一时间海岸闪得赛过奥斯卡红毯现场,无数记者已经想好了新闻标题,下一秒,容时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他面上带着点气血不足的苍白,只有下唇因为结了血痂透出点红色来,再比起旁边面色红晕仅仅是眼眶发红的陆曦,娱记们脑补的豪门大戏已经可以在晚间黄金时间进行一百二十集联播了。
“我们家庭关系很好,绝不存在网上杜撰的陷害之事,小时当天生病在家休息,对于下药和造谣生事之人,陆家会采取法律手段追究到底。”楚思衡推了推镜框露出一个客套又志在必得的笑容,“对了,最近陆氏将与楚氏合作开发新的IP项目,大家敬请期待。”
说罢,不等记者们追问,保镖一拥而上,护着几人坐上车离开了现场,混乱之中愣是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迷迷糊糊、黑眼圈几乎要掉道地上的alpha从船上踉跄着走下来。
容时被推进一辆临时卸了座位的吉普,楚星驰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在加上陆曦临近发情期时不时信息素溢出也要去找医生看一眼,这三个去医院的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坐上了同一辆车。
记者失望地目送着这辆只差一根火柴就能爆炸的吉普车,尽管抗议声像是一万只鸭子此起彼伏,但肌肉能夹死苍蝇的保镖们还是不为所动,把一个试图遛过去采访两句的小个子男人拎鸡崽子一样抓了回来。
“你们这是侵犯人身自由!”
车子开走好远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抗议声,陆曦向前座看了一眼,司机是个在陆思衡身边工作了两三年的beta。
过了几分钟,陆曦额头上浮出一层薄汗,面色痛苦地捂住后颈。
“王叔……可以关下窗户么?”他压着声音说道,“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除了容时外陆家人不是alpha就是omega,这些高端的车子都有封闭信息素的措施,司机对这些也有所了解,眼疾手快地按键关上了车窗。
陆曦将脆弱的后颈有意无意间暴露在楚星驰面前,暗暗对容时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ao本就自然吸引,更何况他和大多数高级alpha信息素匹配度都高得吓人,哪怕你们情深似海又如何,在omega面前alpha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野兽罢了。
车厢里瞬间爆出一股夹竹桃的花香,司机和容时两个beta闻不到,但楚星驰作为高级的alpha,这种味道就像商场厕所里的香薰一样浓烈。
他正期待着容时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楚星驰却没如他所想那般像发情野兽一样垂涎地看着他,反而干呕了两声,表情活像是吃到半只苍蝇。
“我在船上说的那个恶心的味道原来是他的信息素。”楚星驰捏着鼻子贴到容时身边,当着陆曦的面毫不避讳地大声吐槽道:“我之前还听发小说他信息素等级很高,不少alpha都被迷的团团转呢,原来信息素这东西也和臭豆腐一样分人啊。”
陆曦的脸色瞬间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如果不是碍于车上还有司机在场他要维持人设,容时都要怀疑他会一跃而起直接给楚星驰一刀。
“可能吧。”容时从陆曦口袋里取出一张新的阻隔贴拍在他后颈。
如果这动作是alpha来做妥妥是性骚扰,但对象是容时的话,陆曦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指甲没有剪到齐平,会直接手动把他腺体挖出来也说不定。
他不由瑟缩了一下,下一秒,就听容时淡淡开口道:
“毕竟狗和苍蝇之间也有生殖隔离呢。”
“哎?我只是狗吗?至少也是狼吧……”楚星驰有些不满,但很快就摇着尾巴又凑了过来,“这味儿真熏得我头疼,那群alpha一定嗅觉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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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猫道
容时轻哼一声没有回话。
楚星驰向来是个不给好颜色都能开染房的人,他眼睛转了转,在心底给陆曦的助攻点了个赞,捂着额头,演技拙劣地将头埋在容时肩膀。
“啊,头好痛,给我靠靠。”
容时嘴角抽搐,看起来很想把这厮用两根指头拎着后领口丢出车窗外的样子,不过碍于乘车不抛物的原则,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暂且放楚少爷条小命。
结果这厮得寸进尺的本领简直登峰造极,安分了不到两分钟,微硬的发丝擦过容时的下颌,想小狗似的用鼻尖在侧颈处轻蹭了两下。
楚星驰深吸了口气:“你好香啊,有种玫瑰的味道。”
如果容时是omega,他这样已经可以被送去吃几天国家饭了,容时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你可以给岛上那家黑店打电话,问问他们洗发水什么牌子在家闻个够。”
陆曦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不仅自己信息素与楚家二少爷相斥,甚至还完全沦为了背景板。
怪不得这姓楚的找不到omega只能靠beta解馋,但凡是个omega都不会看上这种毫不怜香惜玉的alpha吧……
陆曦在心底恶狠狠把陆星驰的小人扎成刺猬,像是好转了一般渐渐收回表情,做戏做全套。
可惜车厢里唯三能观摩他表演的一个在认真开车,一个闭目养神,另一个恨不得拿个塑料布挂俩人中间,中间空的距离还能再坐个beta。
总之多亏了司机师傅强大的心理素质,这辆车有惊无险的开到了医院。
有钱就是处处便利,屁股还没离开车座,这个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要花四位数打底的私人医院就有接待站在车旁接人,服务态度就是供亲爹亲妈也不过如此了。
容时被推着拍了一打片,抽了三小管血做化验——虽然不知道摔伤能化验出什么东西来。
就连楚星驰都没跟上护士小姐热情服务的步伐,晕头转向地拉去也做了个化验,貌似是检测omega溢出信息素有没有对alpha生理心理造成什么影响,鬼知道这群alpha个个壮得和头牛似的,吸点信息素而已有什么好检查的。
兴许这就和卖保健品一样吧,把能找到理由消费的项目都叫惜命的有钱人花个遍。
容时终于从一个又一个项目中短暂脱身,轮椅都被换成全新电动的了,不过记的是陆家的账,羊毛厚不怕薅。
轮椅刚丝滑地转过拐角,迎面就撞上了陆曦,如果不是刚刚护士小姐介绍说限速15km/h,容时甚至想直接把速度调到最大把丫创死一劳永逸。
算了,杀人犯法,杀人犯法,容时默念四子真经,操纵着轮椅绕过陆曦。
陆曦反而拦住他,低声笑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轮椅从陆曦脚上压过,“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不是很正常么?”
“你凭什么……”
明明这次赢的人是我,你凭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作为底层人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还敢看不起我!
等你众叛亲离,孤独死去的时候,也能是这副表情么?
陆曦紧紧握住拳,然而容时已经滑着轮椅走远,只剩下个小黑点了。
ˇ
不知道是不是坐着轮椅的缘故,咪咪对他展现出难得的热情,窝在他腿上打了个哈欠,连这个人类摸它的肚皮都没亮出爪尖。
他掏出手机,给姓楚的发了条“到了”,过了没多久,门铃声急促地响起。
容时透过可视门铃看了一眼,门外的竟然是施以观,这道士或许是真能掐会算,猫还没在他身上卧热乎,就跟个闻到奶酪味儿的耗子一样来了。
“进来说吧。”容时拉开门,平静地看向他。
施以观没有任何铺垫,也没问他腿如何,直白道:“如果不想迎来灾祸的话,你最好先离开s市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给对方一个充足的思考时间:“具体原因我也没办法说太多,但如果等到两天后师父回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他这点话说得颠三倒四,让人摸不清头脑,容时给站起身呲牙的黑猫顺了顺毛,直到施以观都有些焦急,才悠悠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我们不过两面之缘。”
施以观耳根泛上莫名的红晕,虽然表情没怎么变,但总觉得有点羞涩的意味。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施以观犹豫了会儿才轻声问道。
最近命犯桃花么?容时无奈地想。
“这个理由的话,我没办法相信你。”容时抬起手,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
失望一闪而过,但不待人察觉,施以观很快就换上了轻松的表情,笑道:“是我家猫一见钟情,上次说好相亲你忘了给我发视频。”
容时这才想起之前隐隐约约觉得忘了点什么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他顺着施以观转移话题,抱着黑猫递了递。
施以观蹲下身,掏出手机给咪咪看大白猫的美照,黑猫嫌弃地瞥了两眼,从容时膝盖上跳走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容时抱歉地礼貌勾唇,“那就没办法了,做主人的还是要尊重下猫猫的意愿的。”
“那就先告辞了。”施以观听出话里逐客的意思,也没再多言,只是在关上门时最后提醒道,“希望你可以仔细考虑我的建议。”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美丽的花朵被暴雨摧残罢了。”
完全无法相信这是正经道士啊,容时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出那张符箓。
那张黄符就和施以观一样,给人种正常中又隐隐带着诡异的感觉。
不会是妖道的什么邪术吧,他突然想道,不过陆家人只是迷信又不是傻子,真是假道士没道理看不出来,现在道士和尚都是持证上岗的。
他来不及多思考,陆父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受伤了还不回家住像什么话,叫人拍到还以为我们陆家虐待你呢。”陆宗冷酷的声音从手机那端响起,“给你十五分钟,摸了你那只畜牲的话记得叫司机带你换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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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猫道 免费阅读.[.aishu55.cc]
29. 温情
不等容时拒绝,陆宗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去电视柜下面掏出药片装进分装袋揣进兜里。
陆家的司机不愧是拿年薪的,陆宗挂了电话还没五分钟就车子就停在楼下。
“等我五分钟。”容时挂断电话,给黑猫添了粮又在玩具里重新装上小鱼干和肉干,这只猫按照网上的说法属于报班上清北的类型,刚搬进来一天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用马桶,免了他铲屎的工作。
听到罐头声,黑猫耳朵噌地竖起,甩着尾巴在另外一个甜虾金枪鱼地罐头上拍了拍,示意人类再开一个作为不回家的补偿。
“不会哪天吃成大肥猫吧。”容时笑着摸了把它的毛耳朵,黑猫夹着嗓子咪了几下,成功要到罐头后无情转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明明都在一个城市,容时莫名有种会离开很久的感觉。
他想了想,把电源线有猫牙印的地方重新缠了一层,从柜子里拿出袋未拆封的猫粮放在台面上,又固定了下饮水机接口,这才坐上电梯下了楼。
这次来接他的司机是个生面孔,其实也不能算是全然陌生,这个司机在陆家工作少说二十年,是陆父的专属司机,容时小时候没少见过,不知道今天怎么派来接他。
“小少爷,车来不及改装,我扶您上车吧。”司机站在门边恭敬道。
容时摆了摆手,礼貌笑道:“不用,我就是小骨裂,没那么夸张,麻烦赵叔帮我收一下轮椅吧。”
他单脚撑了下地,坐到后座上,赵叔手脚麻利的把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将车窗先降下来后才发动车子。
“最近公司事情多,陆总脾气不太好,我今早还被骂了,要是陆总话说的不好听,小少爷您也别往心里去。”赵叔开着车笑道。
虽然外界现在都管陆思衡叫陆总,叫陆宗老陆总,但他们这批跟着陆宗的老人还是习惯性按以前那么叫,陆思衡则是小陆总。
容时轻声“嗯”了一声,赵叔知道他晕车的毛病也没指望他话多,继续往下说道:“陆总和夫人这些年总是惦记着你,这下总算找回来了,可能十几年没见暂时生分了点儿,但十指连心,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就是最近事儿太多了,不过听陆总的意思马上要忙完了,到时候一家人好好呆两天,还跟以前一样。”
“我爸叫您说的么?”容时看向窗外,平静问道。
“害。”赵叔笑了下,“真什么都瞒不过小少爷,还是前两天那个事儿,陆总觉得对不起你,你也知道,陆总和小陆总这爷俩都要面子。不过陆总也没直说,就是有点那个意思,路上提了几句,又叫我来接你,我就自作主张说和一下。”
“这当爹的撂不下脸,小少爷你就给个台阶呗,父子哪有隔夜仇不是?”
他巧妙地避开了陆曦这个人,没去惹容时不高兴,等车停在别墅门口,赵叔先下车拿了轮椅,拉开车门把小声提示道:“陆总最近嗓子不太舒服,是药三分毒,还是食补好点。”
“我知道了。”容时坐上轮椅点点头,“谢谢赵叔。”
家里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容时进了厨房,台面上放着两个砂锅,他打开冰箱,里面是今天新补的货,新鲜雪梨、饱满的银耳、枸杞红枣以及冰糖都在冷鲜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显然有人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差他组合在一起开火了。
容时上学时在饭店打过工,对煲个银耳雪梨汤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是坐着轮椅不太方便。
他靠在灶台边单腿站着,按照网上搜来的食谱依次加入食材,在他搅拌银耳时,门口传来开门声。
“呦,魔法小厨娘啊。”陆弘景抱臂倚在门边调侃道,“坐着轮椅下厨还这么积极,不会想给我下泻药吧。”
容时在一片水汽蒸腾中专注地看着砂锅中冒起的小泡,从陆弘景这个角度看,反而有点温柔似水的意味。
不过他说出的话可就和温柔没什么关系了,容时微微侧过脸,嘴角隐约上翘了下:“放心吧,不是给你的。”
“你刚刚是嘲笑我呢对吧。”陆弘景恼羞成怒。
“没有,你看错了。”容时敷衍道。
“女人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呢!”陆弘景冷哼一声,故意放重脚步走了。
容时调小火,没理会幼稚地陆二少爷,坐着轮椅悠哉回了房间。
等大家都回来时,银耳雪梨汤刚好炖好,陆曦需要先住院观察几天,今天没有回家。
厨娘盛了小盅在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碗,对陆父笑道:“这是小少爷特意给您煲的。”
“摔成这样了还不闲着。”陆父嘴上抱怨道,面色却柔和了不少,容时瞥了陆弘景眼,后者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看起来很想穿越回去掰断自己去走厨房的腿。
陆宗给容时夹了根鸡腿,板着脸轻咳了两声,林慈恩笑着替他补上:“这么瘦,以后得多吃点才行。”
“谢谢爸妈。”容时低声说道,一时被这种和谐温馨冲得反应不过来。
或许赵叔说的是对的,接下来两天大家都没有很忙,陆思衡甚至还抽空去房间找他铺开谈了谈,第二天,那块手表又出现在了容时手腕上。
就像梦到小时候了一样,容时转动着林慈恩送给他的一颗珠子想道,听说是前年从拍卖会上花五千万买回来的,很像他的眼睛。
难道真的是只因为之前生意不顺、相处时间太少的缘故么?
一旦不花那么多心思去忙别的,哪怕只是单纯的呆在同一栋房子里,血缘这种牢不可分的东西就自然而然地就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虽然对于容时来说这几天简直幸福的就像步入幻境了一样,对于陆曦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提前办了出院回家,甫一推开门,正撞见陆思衡和容时对坐在棋桌两边,一人手边放着一杯清茶,从侧面看去,两人轮廓有些微妙的相似。
“小曦,你怎么今天回来?”陆思衡余光注意到门口,放下棋子微微蹙眉道。
现在有了正品就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是么,陆曦钻牛角尖想道,凭什么我需要费尽心思去讨好,他只要一回来,这些东西就又都属于他!
陆曦死死攥住拳,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迎着陆思衡的目光,他勉强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扁扁嘴带着点委屈道:“大哥都不来看我,我自己无聊就回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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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栏杆
“还像小孩儿一样,我不是每天都去么?”陆思衡眼底带了点笑意,面上还是不认同道,“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不听医生的,身体最重要。”
“医生已经同意啦。”陆曦撒娇道,“我先去洗澡啦大哥,晚上我想吃奶油焗龙虾。”
“该你落子了。”容时抿了口茶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不知为何,陆思衡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就好像家里的小狗还在等他回家,自己却在外面偷偷撸别的狗,类似于这样的感觉。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被陆二传染了不成,陆思衡恍惚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了步臭棋。
容时毫不留情地抓住机会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陆思衡刚要说再下一盘,容时微微后仰着头,阳光划过脖颈与锁骨,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大哥,你没有用心。”容时收了棋子,操纵着轮椅到沙发处。
他脚其实好了不少,但拄拐杖显然没有坐轮椅舒服,而且气势看起来也差了半截,所以尽管陆弘景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镀金镶钻豪华骷髅头拐杖过来,他也还是坐着电动轮椅出行。
当然,拐杖的外形应该也占了大部分原因,那种拐杖除了资深中二病和coser以外一般人都不会去用吧。
别说出门极高的回头率,家里这么多佣人就足够健步如飞脚趾动工扩建地下车库的了。
电梯刚到二楼,容时就看到陆曦在旋转楼梯边对他招手,似乎有什么事要说。
“你不会也八点档看多了吧?”容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尊重别人的智商吧。”
陆曦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在容时过来后自己碰瓷摔下去,然后迅速叫人栽赃一条龙服务,他狠狠跺了跺脚,房门摔得震天响。
今晚不仅有奶油焗龙虾,还有蟹肉炒饭,都是陆曦爱吃的菜色,但看着容时没有半点食难下咽的样子,甚至还悠哉地添了半碗饭,他只觉得饭粒变成了小石子,颗颗都刺嗓子。
容时其实并不完全像他面上这样气定神闲,作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句话的忠实履行者,早在从山上下来见陆曦第一面他就开始默默思考如何把这个坑还回来。
虽然中间沉浸在温馨和睦之中暂时忘记了这件事,但今天看到陆曦,就又想了起来,顺便还想起了不知道过得如何的董海和徐天。
吃过晚饭后,陆父和陆思衡去书房讨论公司准备推行的新方案,林女士照例去做饭后的美容按摩,陆弘景鬼鬼祟祟地拉着陆曦不知道研究什么东西,容时洗净手,坐在卧室露台上,给八卦天后、总裁助理路袅袅发了条短信。
路袅袅很快就回了消息,陆父将脏水又原封不动地泼回给徐天时还附赠了点别的惊喜,外加陆曦承诺的一百万迟迟没有到账,走投无路之下,他们竟然觍着脸又来找容时。
【容总,你是不知道,他们等不到你来被保安拖下去时表情有多搞笑哈哈哈哈哈】
隔着屏幕,路袅袅说话放肆了很多,还发了前线偷拍照出炉的表情包,两人放到平日也是帅哥,此时面色憔悴,黑眼圈都要垂到下巴,小姑娘还配上了“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文字,果然十分精彩。
我之前怎么就没看透呢?容时想。
娱乐圈名利场就如一个大染缸,他们早就被染成不同颜色,只有他还留在原地,固执地以为所有人都也还是原来的颜色。
【谢了,回去给你发奖金。】容时熄灭屏幕,手指下意识地在表盘摩搓了几下。
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这些天一直隐隐盘旋在头顶,但他始终没有去想,或者说是不敢去想的东西。
陆家人,特别是陆宗,他们态度的转变真的只是因为之前生意不顺么?
会不会也和董海他们一样,其实早在时光的急流中改变,只是等在原地的人相隔太远看不清了呢?
他正思考着,突然有人急促地敲了几下门,不等应声,径直走了进来。
在这个别墅唯二可能这么干的只有陆宗和陆曦,不过前者一般都叫你去见他,嫌疑人就只剩下素质堪忧陆曦少爷了。
“出去。”容时没有回头,冷冷开口道。
“我想和你谈谈。”陆曦丝毫没理会他的拒绝,在那双手搭在轮椅上之前,食指在握柄轻轻一按,顺滑地漂移走了。
“管好你的爪子,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容时敲了敲把手,和他保持着两米距离。
陆曦关上门,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怎么,怕我把你推下去吗?这儿连只苍蝇都找不到,你出了事我就是唯一嫌疑人……”
陆曦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看起来像是舞台上表演的小丑,眼底隐隐带着疯狂的神色,他接连上前几步,不等容时后退,握住把手将脸贴在容时侧脸。
那一瞬间简直像是被毒蛇从脊背爬过一般,容时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立刻嫌恶地伸手去推他。
然而陆曦明明是个刚出院的、连瓶盖都要别人拧的omega,此时竟然爆发出这么大力气,容时甚至一时没有推动。
“那又如何呢,容时,你死了的话,就算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还是要保着我吗?”陆曦面色都有些扭曲,他死死咬着牙,“你这个该死的,怪物,这一切都是我的,凭什么你回来招招手就能得到,像你这样的怪物就该去死!”
二楼掉下去一般情况是摔不死人的,如果容时这几天没有沉浸于没有吃药,又或者陆曦没有说出那两个字的话,他其实第一时间就该注意到这点了。
但在“怪物”这两个字在耳边响起的瞬间,容时脑中一片嗡鸣,漆黑的悔过室、林院长的鞭子还有更多的、他由于过于痛苦遗忘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只是还没捕捉到就再次沉入大海。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脚踝落地的刺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曦涨红了脸、面色惊惧,被他死死掐着脖子压在栏杆上,牙龈都渗了血。
“管好你的嘴。”容时松开手,“如果不是杀人犯法的话……”
“容时!”陆曦几乎是凄厉地、突然地叫了一声。
容时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但没了之前爆发的肾上腺素的压制,脚踝处痛感铺天盖地袭来,别说后退,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下一秒,陆曦带着狰狞的笑容,拖着他从露台上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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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囚禁
露台下是林慈恩精心栽培的玫瑰,此时压进泥地里,像是盛开的血花。
陆曦的计划中为了追求真实根本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两人掉下来时还在充满玫瑰尖刺的花园里滚了几圈,有些刺深深扎进了肉里,但对于坠落的痛感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了。
整整有两三分钟,容时甚至感觉疼痛,身体受到巨大伤害时是会这样暂时麻痹的。
他整个人都摔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好像断裂了般,特别是胸口,像是压了块儿石头
其他人还没有赶到,陆曦头上摔了个口子,此时血已经流到了下巴,右臂应该是骨折了,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状,但他的表情却是非常、非常愉悦的。
“这除了我们两个人连只苍蝇都没有,如果我出了事,你又要怎么说的清呢?”陆曦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对你的厌恶和憎恨,可不比你少半分啊,小时。”
随后,他眼眶中迅速盛满泪水,陆弘景和陆思衡这两兄弟先跑了过来,那滴泪水正正好好落了下来。
“大哥、二哥,你们别怪小时,我们起了点争执,可能他一时生气就……”陆曦抬起左手抹了把泪,“哥,我好疼啊。”
陆弘景恶狠狠地瞪了容时一眼,弯腰抱起陆曦大步向车子走去,陆家夫妇急吼吼地跑过来,跟在陆曦身侧。
唯有陆思衡停留了一会儿,容时抬起头,一说话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过分,他直视着陆思衡,认真道:“是他自己跳楼把我拉下来。”
“像个好点的理由来应付父亲吧。”陆思衡叹了口气,不等容时辩解,大步朝陆曦那边走去。
“哥哥。”他很轻的叫了一声,像花瓣落入尘土那样轻。
陆思衡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兀自走进那片吵嚷声中去,容时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像是住进一支装修队。
但在一片嘈杂声中,他偏偏清晰地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他说:“把他关起来,别让他跑了。”
是在说谁?容时看着远去的车子,上面挤着他的爸爸、他的妈妈、他的哥哥,但没有他。
为什么仅凭陆曦一面之词就抛下我呢?
都是假的么?
你们怎么能就这样,把我留在原地。
我可能是走错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也说不定。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撑了几次地都没能站起来,掌心被玫瑰花刺扎得鲜血淋漓,但他其实是没有感觉的。
直到几个保镖半强迫地把他架进卧室,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他才猛然意识到,需要被关起来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容时轻咳了几声,那股淤血终于找到了出口,吐出来后胸闷的感觉反而淡去了不是。
他想要爬起来逃离,腿上的伤口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传来几乎让人麻木的痛意——那划了道一掌长的口子,血像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流下来,把他印着小猫的被子都打湿了。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更关心陆曦额头会不会留疤,被尖刺划到的地方会不会痛,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也从二楼摔下来受了伤。
好疼啊,他想,人又不是铁石做的,怎么会不疼呢。
只是真的好困啊,等睡一觉醒来后,就离开这里吧,不知道这么多天没回去,咪咪有没有想我……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腿上的伤口自己结了痂,但脚踝骨裂的地方应该是断了,容时试着自己固定了一下,好不容易对准位置,露台上传来弱弱的猫叫声。
是陆曦养的那只无毛猫。
虽然陆曦这个人令他作呕,但他的猫还是很可爱的。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陆家这么有钱,按理说应该吃的比人都好,但这只猫哪怕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比上次瘦了很多。
容时招了招手,无毛猫从栏杆上跳下来,像是有些畏惧,但又被某种味道吸引,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舔他的掌心。
动作间,毛衣下露出一道快要褪去淤痕,容时掀起它的小毛衣,在遮掩之下,竟然有几道淡去的、像是衣架抽出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陆弘景回来的第二天,他也隐约在无毛猫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痕迹,只是当时它跑得太快,没有看清。
谁会去打陆曦养的猫呢?容时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天下楼时陆曦的强调,在网页上调出他的照片,只见无毛猫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但畏畏地不敢跑走。
他关了手机,安抚地摸着它的头,陆弘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开口正欲说些什么,突然眼尖地发现了小猫身上的痕迹,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容时:“你讨厌小曦就算了,竟然还虐待他的猫!”
“我?”容时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曾经说要保护他的二哥,他闯进来没有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反而迫不及待地给他定罪。
容时自嘲地笑了笑:“猫又不是人,你打了它,它还会给你找借口。”
陆弘景忽略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感受,他瞪着眼,仿佛对面的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一个怪物、一个仇人。
“除了你还有谁?你连把小曦从楼上推下去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陆弘景失望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是这样……恶毒的人。”
“是陆曦拉着我跳下去的。”容时深吸了一口气,强忍剧痛站起身,拖着伤腿走到门边,“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你反正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弟弟吧。”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等等,爸说了你现在不能出去。”陆弘景抓住他的小臂,“你还没给小曦道歉。”
“那你报警吧。”容时甩开他的手,用力过猛甚至踉跄了两步。
陆弘景上前两步把他扛在肩头,肩胛骨正硌在容时腹部,硌得他几乎要吐出来。
“你先在里面反省吧。”陆弘景关上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冲进来把无毛猫抱走。
容时最后看到的,是他冷漠的侧脸。
原来这个向来吊儿郎当的陆二也有这样冷酷的一面啊。
他闭上眼,每一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或者用昏过去来说更合适一点。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还是没有人打开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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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真相
大概是第三天的时候吧——这几天容时都浑浑噩噩,手机充电器也不知道混乱中放哪去了,手机早就成了板砖。
运气好时佣人来收餐具时发现他没动还会热了再送来一份,运气不好等他醒来,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送进来的餐食早就冰冰凉了。
不过这次容时从噩梦中惊醒时隐约听见了其他的声音,过了几分钟,林慈恩推门走进来。
她动作仍然是温温柔柔的,抬手抚在他额头:“好烫啊,你发烧了。”
“我不知道。”容时呆呆地看着她,这是事发之后第一个见到他不是指责而是关心他的人。
尽管她当时也和其他人一起挤上了送陆曦的那辆车,但兴许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的缘故,对于她这样浮于表面的温情,容时甚至有些想哭。
他这几天伤口没及时处理,确实是病得太重了,看人都有些模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忽略了林慈恩的目光。
那里面不像是是母亲在儿子生病时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心痛,哪怕不这么感性的也是心疼万分,而林慈恩眼中除了心疼外,反而是犹豫纠结居多。
林慈恩跑去取了药和水过来,看着容时吃了药,又扮了会儿慈母,终于踟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推小曦呢,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就非要这样?”
她这话问得就有些搞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一座盆地都盛不下。
容时揉了揉眉心,太阳穴时不时传来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打洞想要出来一样。
“是陆曦自己拉着我跳下去的,无论你们怎么问,事实就是这样。”
“我从小就教过你,哪怕一时做错了事,只要有认错改正的勇气,请求对方的原谅,妈妈都会原谅你的。”林慈恩失望地看着他,“难道小曦脖子上的淤血也是他自己掐的吗?”
“这个确实是我做的。”容时轻声道,“但没有做的事情,我不会承认,对于掐他这件事也是他先管不住嘴,我也不会和陆曦道歉。”
林慈恩连那点温柔都消失不见了,她叹了口气:“时绥,你怎么变成这样,我对你很失望。”
容时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解释。
他以为自己会难过,但并没有。
或许他潜意识中,早就为这样的结果做好了准备,他放下水杯,没有去看林慈恩。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他像鸵鸟一样用被子蒙住头,把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黑暗之中,那是一个拒绝沟通的样子。
过了很久,他听见林慈恩离开的脚步声,随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他没有听到卧室门落锁的声音。
容时拖着伤腿翻出那根充满中二气息地拐杖,此时丢不丢人都是小事了——还好受伤的是同一条,不然轮椅目标那么大,就算保镖想摸鱼装看不见也难。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陆宗和老道士的身影从转弯处一闪而过。
第六感作祟,容时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换了个方向,这两个人面色严肃,竟然都没察觉背后还跟了一条尾巴。
兴许是因为家里人都去了医院,唯一留着的还被锁在房间,他们随手一带,书房门都没有关严。
老道士,也就是施以观的师父施鹤被迎到主位上,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从袖口拈出几张黄色的纸。
容时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形状图案和之前办公桌下掉出来的那张差不多,应该也是符咒之类的。
不过玄学这点东西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外行人看来都是堆鬼画符,他也不能确定就是一样的东西。
陆宗小心地把这几张符用镇纸压住,施鹤又告诉了他一遍用法,容时都打算离开了,突然施鹤沉声道:“这两张要于三天内滴取指尖血,不过也不用太过,一滴足矣。”
需要滴血的符咒,这怎么听起来像□□啊,容时又靠了回来。
陆宗应道:“好,我把他关起来了,等结束后就去取。”
施鹤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陆总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对自己亲生儿子也这么狠。”
陆宗摆摆手:“害,道长就别调侃我了,哪个做父亲的真就忍心了呢?”
“哈哈,也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殚精竭虑,不都是为了小辈么?”
陆宗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太对,叹气道:“当年您算出他身负怪异,于己于陆家都不利,我便忍痛将他送去林院长那里除晦,整整十四年没再相见,我妻子心软,我只能瞒着她说是人贩子拐走。”
“这么多年我一直日夜难安啊,骨肉分离的苦闷也就只能和施道长您说说了。”
“想必小陆也会理解您的。”施鹤笑着安慰,内心腹诽这陆总果然能装,自己做的那么狠还猫哭耗子指望旁人宽慰呢。
陆宗挤了半天也没落下点鳄鱼的眼泪,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和施鹤握手。
容时站在门外,死死握住拐杖顶端地骷髅头,指节由于太过用力浮现出青白的颜色,整整有半分钟,他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办公桌下掉出的黄符、电话里的话语、以及那天回头时司机眼底深深藏着的、没完全掩饰好的同情……这些被他可以忽视的记忆一一从脑海中略过,最后定格在六岁走失的那天。
他这次站在二层,清晰地看到了父亲早上出门前的眼神——那是决绝中带着不舍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他为了陆家,还是狠心把小儿子送入地狱。
容时一直以为自己当时太小,没注意到那天的细节,原来他其实早就记下了,只是潜意识遗忘了而已。
原来如此,他想,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人贩子的车可以躲过保镖的视线,怪不得陆家家大业大却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在孤儿院的他,怪不得陆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璀璨娱乐交给他,怪不得自从被认回来后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
原来冥冥之中,是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操纵着这一切,而他竟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融入这个家。
而这一切就因为施鹤说他是个怪物,需要消灾除晦!
容时感觉这个理由简直荒谬到可笑的地步,就连电信诈骗都骗不到几个人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是这荒谬的一部分,他又笑不出来了。
他眼眶泛红,但一滴泪都没掉下来,鼻血不知什么时候涌出来,顺着他的下巴落在地上。
里面传来座椅移动的声音,容时拄着拐,什么也没拿,近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栋别墅,离开了他曾经的家……
.
他本来以为会有保镖在周围巡逻,但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修剪花枝的园丁都不在工作岗位上。
如果是平时,以容时的疑心程度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阴谋的同义词。
但他病中本就不太清醒,又受了这么大冲击,此时就算有人拿刀冲过来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等走到院外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然而脑子意识到和身体意识到完全是两回事,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螳螂都能给他一拳。
耳边传来钝器破空的声音,容时走到这儿其实全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突然被打断,他晃了晃,断电般瘫软下去。
“草!不会一棍子敲死了吧。”容时隐约听见这两个男人将他抬上车后,其中一个匪气很重的抱怨道。
另一个无所谓地说:“死了就死了呗,这票又不找他家人要钱花。”
“真该给你他妈也来一棍子,老板可是要我们拍视频把他慢慢整死,人现在死了的话你给结尾款啊!”
“这不还有口气呢么?”有人上前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要逃跑才行,容时想,这么死了也太难看了。
然而这具身体就好像不属于他了一样,用尽全力才微不可查地动了下手指,随后很快地,连意识也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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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重生
《万嫌beta觉醒后》章节 33章 生
同时身穿儒服太寺卿:吴麟征,皇城东华门外面远远着街旁停放两具棺材,久久敢靠近!
站许多才离召集之前逃难家属们,商议“辈都遇险受令,做难谁愿做?ǹ共同合作生死ǹ共,签订好约,会忘记⿱到土时候,祖先270多年历史,到现地步虽然也⿰错!妻儿也水深火热之⿺,虽身却也改什!按照法令必须服从,待死后用巾青衫穿单衣,用来达哀愁。”
就太寺卿也准备开腰带吊自尽,却被家属救下来!众围旁哭泣“待祝孝廉至,诀可乎?”
实际太寺卿早城破之前就用石把西⿱门给堵住,还招募死士抗击过寇,如今追究下来全家必定会遭屠杀,所才决定死,所顺士兵们挨家挨户检查幸存病之时,本多家都被劫掠,唯独吴府被动过。
顺士兵们走过府前还赞叹“真愧好男子,真忠臣也!”
而户科左给事⿺:吴甘来,到满街都寇队四处搜查之际,禁闭府门诗府⿺堂写着「到底谁遗四海忧,朱旗烈烈凤城。君臣义乾坤晓,狐鼠干戈风雨秋。极目河空泪血,伤萍浪身愁。洵⿰世局难争讨,愿判忠肝万古留!」写完诗句之后就起放着佩刀,先杀死全府家,朝府门外走。
前就往街两旁寇士兵们砍,左右挥舞着砍死两寇,却被寇矛兵刺死街。
兵部职方武选清吏司主事:金铉,皇城子监附近带领本部后5百ǹ搜查到寇短兵相,激战盏茶功夫后,所率全部阵亡!奈得跳护城河自尽而死。
母、妻子得⿰消息后,纷纷哭泣“等妇,焉能辱贼之啊!”随即两相继投井而亡。
其弟:金汝潜,替兄收拾母ǹ兄嫂尸体之后,也随着起投井而死!城破躲避战乱宫女,些保住贞洁也都成群队自杀跳河自尽!
随同起殉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施邦曜、理寺卿:凌义渠、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士:孟章、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周凤翔,ǹ两妾,翰林院检讨:汪伟,ǹ夫
耿氏、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章、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良谟,ǹ其妾时氏、都察院右都副御史:陈纯德、太仆寺寺丞:申佳允、吏部外郎:许⿱、兵部武选清吏司郎⿺:成德,ǹ其母张氏、妻张氏子:成茪。
光禄寺寺丞:于腾蛟,ǹ夫林氏、⿺都督府左都督:耀,妹:莉菊,子孙男女共十六、惠安伯:张庆臻,ǹ全府下男女、北镇司锦衣卫指挥佥事:王兴、南镇司锦衣卫指挥同⿰:李若珪、北镇司锦衣卫千户:高采,家十七口。
顺天府⿰事:陈贞达、⿺城副兵马使:姚成、⿺书舍:宋天显、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滕之所、工部虞衡清吏司郎⿺:阮贵、都察院经历使:张应选、顺天府经历使:毛维、武学教授:张儒士、僧录司左善世:张世禧,二子、南镇司锦衣卫百户:王崇、州生:许琰、顺天府儒学教授:张应铉,等众官们景可谓非壮烈,可让成千万降臣们羞愧而死!
遗憾顺帝防止西宫宋王其余被俘藩王们趁机脱离自己掌控,所就让们前来吊念皇帝,还让封锁消息许们⿰。
如今顺帝着前官们些忠烈些则奸诈,其⿺詹事府詹事:项煜,香时非哭泣,而还指着行皇帝灵骂“昏君!废臣子、诛武、用才!处事周,实乃真真昏君也!竟还把切责任都推到群臣身,而却自尽白?”
话让顺帝听后爽,连忙走过来“何骂皇帝?哪里对起!至死之前都念念百姓皇帝,⿺就昏君?”
被谩骂詹事府詹事,依旧觉得自己说错什?而继续抬杠顺帝面前威,义言辞说“丈夫名节既全,就当盖世功名如春秋齐相:姬仲、唐帝丞相:魏征,那般竭尽全力辅助君王。”
然而顺帝自然会听从种小拍马屁,认些朝臣们今日可背叛,万日自己身败名裂那朝臣们否会背叛顺呢?回起宋王:朱慈烺,说番话,加顺汝侯、顺绵侯等窜掇下,终顺帝决定对前官们行追赃。
午时过后顺丞相就拿着圣旨走到阳门外宣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皇帝令凡京畿之前官俱
到西华门外清点,便日朝听封,朝后愿随之,愿留任之,若敢抗违圣令来,斩之!钦。”
时份圣旨就京城外传开,前官们纷纷报名前往请觐,也好加官爵报效朝廷。
却万万到早落顺帝圈套⿺,百官们来到西华门外时到加官爵仪场面,而周围站着层层刀斧,⿺身穿紫色服坐着顺帝,挥顺丞相执花名册,打开点名,还对台下武百官们嬉笑怒骂,让们恩威测?
顺帝才坐会儿就耐烦,ǹ顺汝侯起身离,忽然之,台下前官们就被顺甲兵们拖着,全体拉到宣武门外。
途⿺众愕然之余都遭受集体屠杀?而让吓昏过,尽如顺甲兵们还拿棍棒敲打,如驱赶牛羊般把百官撵过。
当们绝望之际,骑马顺传令兵来到前面发话“奉陛下旨,前朝犯官俱送汝侯处听侯发落。”
于批转而,被驱赶到顺汝侯霸占来居住田府,爷拥抱着娼妓欢笑,还拿起酒杯饮酒乐,丝毫把百官ǹ士兵汇报当回事,轻易挥挥让士兵们把百官全部押回营待审。
就百官们都被换监狱号服,还被捆绑营马棚附近待处理,们饿天多,任何送来粮食给们吃!
日百官们全部被带到顺汝侯里听审,本机会可申冤?顺汝侯根本就审,也任何事,让百官们传话“众听令,百官皆官献银,必须献银过万、其下必须过千,痛快献银刻放,对于匿银献刑伺侯。”
话出马让阁首辅:魏藻德,首先顺献财,出就5万两白银,着时让顺汝侯高兴把。
根据银票拿到银子之后,顺汝侯却高兴!;堂堂帝阁首辅,绝可能才点银子?便继续吩咐顺对用仗刑。
受刑法阁首辅开始喊冤“、、打!夫门下14岁待着闺⿺女儿,愿嫁ǹ汝侯,还请汝侯网开面放过夫吧!”
贪财好色顺汝侯当即让前魏府把*:魏雪莹,给送汝侯居住田府,等待晚侍寝。
由于投降前官实太多,导致顺
汝侯所住田府(汝侯府)容纳下多,便把其余诸转送至顺右毅:田虎、顺前锋都督:李遇,两府⿺拷打。
时之棍杖狂飞、炮烙挑筋、挖眼割肠,本把北镇司锦衣卫诏狱里面十八般刑法全部用,前官们身目地,那就追赃索银两,罪罪!贪污ǹ否甚至些商也被卷其⿺。
使得京师城四处都前官惨嚎之声,就连城⿺平民薪米,也被顺抢掠来充当用,使得疫未散京师附近饿尸遍野!
忙天顺汝侯就索得80万两银子,让下记账本,标官之后,就回府⿺来到寝室推开门。
坐床榻得如花似玉年轻貌美女子,被吓得连忙抬起着寇领回答“爹爹还好吗?”
顺汝侯坐桌子旁倒杯酒饮而尽,说“爹好!现折就拿来抵押。”
魏府千金就“爹爹到底欠们多两银子?何被牢里面?”
喝杯酒顺汝侯就回答“爹,乃堂堂阁首辅,们府⿺银两至30万两银子?而爹才捐5万两银子,按照布谷规定首辅官至得捐10万两银子,所剩下5万两银子,就由来还吧!”
随后顺汝侯就步步靠近魏府千金,前把搂住就往床榻按倒,开始拖襦裙衣裳,还用压住臂嘴唇,使得魏府千金抵触,停地抗着,毕竟眼前寇领岁都,而且还胡子难。
怎奈挣扎过力寇领,就眼睁睁着泪,被寇领侮辱,还算完事后,顺汝侯还招来下“来呐!把魏府千金送营充当妓,另外把魏府给布谷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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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录像带
《万嫌beta觉醒后》章节 34章 录像带
院墙,还小院子,显然,因宇青院子,所其地方都隔离开来。
毕竟说,里,女地实些低下,更偏保守,所说把小姐院落给如隔离,也就可理。
叶谦左右,宇家族虽然说破落,还些底蕴,如宇青院子墙壁,就多防御符那里摆着。
过,让叶谦感觉诧异,那些符根本工作,因缺灵石,而宇家族,们把灵石用些防御符纹,而把灵石都用来照,可,虽然说钱,都花面子工啊。
叶谦里点笑,能够把注面子做到步户家,还真多,宇家族,落到度,真该。
防御符纹,对叶谦来说就简单。
叶谦⿱就跳过。
实际,防御灵阵,对叶谦区真,对于其来说,就。
叶谦朝着院子里面走。
院子里多丫鬟,都穿着衣服,院子里乘凉,闹腾着。
些丫鬟动作穿着,实太轻挑,穿衣服都,,叶谦来,真都辣眼睛,点点美感都啊!
毕竟,些丫鬟体型都真太胖。
也⿰宇青怎选择丫鬟,每丫鬟都风满,估宇青对自己容貌自信吧,所说才会找多胖丫鬟,来衬托自己美丽,嗯,定。
叶谦里面猜测着,然后宇青哪里。
时候,丫鬟撸着袖子,说:“今天真太爽,把那杨梅哥小贱,给狠狠整顿,坏女,竟然能够成纳塔族,哼,哪置,应该咱们小姐吧,咱们小姐,纳塔族爷,从小就青梅竹马,杨梅,凭什啊!”
“哎,谁说呢!过,那纳塔族爷,也什好男儿,小时候咱们家小姐听密,现,根本就喜欢咱们家小姐。”
“男都,对,小姐怎还洗澡洗完啊,真,也好起商量下,天怎继续捉弄杨梅那小贱啊。”
“就啊。‘
群女那里叽叽咋咋说着话。
叶谦听,皱下眉,来些女,⿰自己杨梅被烧死事啊,们好像觉得,冲突而,能够趁机把杨梅给羞辱翻,除之外,们⿰后续会被烤死事。
嗯,⿰宇青⿰⿰况。
到里,叶谦朝着后面跑过,面类似于仓库房,里面亮着灯,门从里面锁着,温泉从仓库里出来。
来里肯定就那宇青沐浴更衣地方,里地广稀,然好处啊,至,里女们,洗澡时候都太轻松,⿱就用里来温泉,天然保健,而且源源断。
叶谦刷下,⿱闪身里面。
里面,宇青呆呆坐池子里,着事,其实些担,因⿰今天会什。
宇青傻,那仙庙卫士,既然让那做,就绝对简单把杨梅给起来那简单,肯定还会后续报复,甚至,杀掉杨梅。
,杨梅真死,仅仅杨家会闹腾,纳塔族那,肯定也会闹腾起来,万东窗事发,自己好像就成帮凶,可,键自己什都⿰啊。
哎!
宇青轻轻叹口,现能把些乱七八糟事,都抛脑后,好好洗热水澡,然后就安睡吧,天觉醒来,所事就都完全决呢。
着,突然,宇青眼神微微楞,着水面,水面倒影,好像,除自己之外,竟然还男倒影。
“谁……嘭!”
宇青都还机会说出话来,就被叶谦给拳打晕池子里。
叶谦把宇青抱起身来,然后朝着旁墙壁就走,时候,叶谦当然会再继续磨叽,抱着宇青,刷下,⿱使用空突,飞出远,然后连使用几空突,快,叶谦经飞出宇家族府⿺,朝着之前杨梅藏身地方行。
到那洞里,杨梅披散发,满身都血迹,朝着叶谦说;“,化妆水平怎,够口味吧。”
“嗯,把衣服再撕懒点,露更多点话,就更加水平。”叶谦笑着说。
杨梅瞪眼叶谦。
叶谦朝着杨
梅说;“好,准备开始。”
说着,叶谦把宇青给掐醒。
宇青慢慢睁开眼睛,着眼前幕,啊叫声。
“宇青,害好惨啊,现还脸叫吗?”女声音,飘飘呼呼,杨梅发挥自己演技。
宇青到浑身血夜杨梅,吓脸色苍白,即说;“……怎?怎?来找啊,,切都卫士指使。”
“说谎!”杨梅朝着宇青扑过,“花仙子卫士,仇怨,⿱敬松花仙子,卫士,怎会把给烧死呢。就还得,害破坏花仙子庙规矩,才会被仙子卫士给烧死。”
宇青听,现也渐渐缓过神来,赶紧说;“杨梅,梅妹妹,现死,都抱歉,可,真,仙子卫士交,让故找茬,起冲突,其事就用。们仙子卫士,得听从们,所说,才会故推,然后起冲突。后来,们被雅几时辰后,就被放出,其事,真概⿰。”
“那些卫士什害?还说,卫士让干?”杨梅倒聪,快就抓住点。
宇青现保住性,所说也什好隐瞒,再说,奔来整事,都小参ǹ棋子而,至宇青来,自己也迫得。
宇青即说:“梅妹妹,⿰多卫士参ǹ,,找,卫士,挺年轻,认识,真,如说得什子话,也难描述,得丑就,具体因什,真就⿰,们之什过节,就更加⿰,梅妹妹,饶吧。”
杨梅皱着眉,停下来,转着远处叶谦,说:“现怎办?”
“找到那卫士,过,来宇青也认识那仙子卫士,可就些麻烦,们里画像照片什吗?”叶谦,真弄相机过来,然后让宇青辨认。
杨梅摇摇,说;“里面仙子卫士实太多,都从来到齐全过,可真糟糕,该怎才能够找到那卫士呢,难把宇青再
带劲那松花仙子庙宇之⿺吗。”
“,,千万,可敢。”旁宇青即哭泣着说。
杨梅摆摆,说:“哎,算吧,方法行,根本就,能够那多卫士画像。算,叶谦,让宇青回吧。”
“好,走吧。”叶谦朝着宇青说。
宇青惊喜站起身来,朝着洞外面就走,走两步,即退回来。
“咦,干嘛呢!让走,现竟然还回来。”叶谦耐烦说。
宇青红着脸,现才发现,自己竟然⿱都光着身子穿衣服状态,而状态之下,自己竟然还叶谦男那里说话!
也太可怕,后自己怎嫁啊!
过,现着能能嫁。
宇青朝着杨梅说;“梅妹妹,……能能借身衣服穿,,能能把送回。”
杨梅耐烦摆摆,朝着叶谦说:“叶谦,还再把送回吧,小姐,确也挺容易。”
“那好吧。”
叶谦把宇青⿱抱起来。
宇青吓叫声,然后惊慌说:“先,,,放腿啊,男!”
“早就把给整遍,还把精光,现才起来拒绝,用。”叶谦认真说。
宇青听,差点晕过,过,算安静,让叶谦抱着,朝着宇府,再飞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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