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 1. 楔子 Doubleface /余姗姗 2023年9月 楔子 一道急促的喇叭声乍然响起。 林寻一下子惊坐起身。 她一手捂住突突跳的心口,刚好看到鸣笛车辆自窗外呼啸而过。 “醒了?”驾驶座上的男人这样问道,语气十分淡定。 林寻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去。 男人也朝她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浅笑。 林寻没有出声,只是盯着男人的侧颜。 他的眉骨和鼻骨都略有凸起,内双的眼睛注视前方,鼻梁挺拔,颌面适中,颧骨并不算突出,下颌线条与颧骨同宽,唇角略向上扬起。 她有一瞬间恍惚。 他是谁? 林寻又看向四周。 男人开车很稳,但车车速并不快,很快又有车辆超过去。 车道空旷延绵,两旁是田野,地里的庄稼还没完全长出来,只有矮矮的一层,远处还有大棚,一排排错落有致,而更远处是工厂。 这是哪里? 很快,第三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我是谁? 男人再度出声:“下车活动一下?”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休息站,规模不大,看上去有些陈旧。 男人将车驶入地面有些凹凸不平的小型停车场,拉紧手刹,指了下不远处的建筑物:“洗手间在那儿。” 林寻没有回答,快速推开车门,一路小跑地冲过去。 男女洗手间的大门是同一个,进门就看到一整片水渍斑驳的镜子,水池有些脏,水龙头有的坏了,有的生锈了,还有一个正在滴滴答答地渗水。 林寻在镜子前站定,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凌乱的头发齐肩长,额头和苹果肌饱满,鼻骨芽起,鼻尖圆润,下颌线条流畅平缓地向内收,下巴圆润适中,上唇有点翘。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几乎是瞪视,瞳仁深处是深棕色,折射出一点光亮。 林寻不知不觉看了许久,直到身后多了一道人影。 驾车的男人一手掀开遮挡门口的宽条塑料帘子,在她身后站定。 林寻的视线在镜中与男人对上,看着他贴近,看着他露出笑容。 他问:“上完了么,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塑料帘子再次响动,又有两个人走进来,前面的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后面跟着负责清洁打扫的中年男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男洗手间。 接着,从女洗手间又走出来一对母女,妈妈一边催促女孩洗手一边拧动水龙头,但连续试了两个都没水。 洗手区域狭窄,林寻退了两步让出空间,看到那位母亲打开正在滴水的水龙头,没想到水一下子滋出来。 那位母亲十分狼狈地将龙头关上,却没有拧到位,转而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拭,嘴里嘟囔着拉小女孩离开。 镜面上又多了一些新的水渍,林寻面前的地上也湿了一片,那些水还在窣窣地往外冒。 林寻盯着那细小的水流,突然箭步上前,一把将水龙头拧紧。 再一抬眼,透过模糊的镜面和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即跑出洗手间。 可林寻刚踩下台阶跑了没几步,男人就毫不费力地将她拉住:“你跑什么?” 他边说边触碰她的面颊,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她却一阵阵发冷,被碰过的地方既排斥又抗拒。 男人兜里传来手机的振动声,他只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按掉。 林寻没有看到上面的备注名,只是看着男人的动作,这才发现他的衣着面料精细考究,虽然没有明显的装饰Logo,剪裁却很衬身,且布料走线精细,触感顺滑柔软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男人手再次贴向林寻的额头,随即又摸向她的脉搏,嘴里说着,“手这么凉。” 林寻像是被扎到一般迅速抽离,并向后退。 男人看她的眼神跟着变了:有惊讶,但很淡;有审视,却不多;最后变成若有所思。 他眯了眯眼,再次朝她靠近:“林寻。” “你叫我什么?”林寻问。 “林寻,你的名字。” 一阵风拂过。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从洗手间出来了,经过两人时嘴里哼着歌。他没有立刻返回加油站,而是往另一边走,还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 那股烟味儿被微风吹了过来,涌入林寻的鼻腔,她咳嗽了一声,盯着男人问:“那你是谁?” “这是你的新游戏吗?”男人从容地笑,“我是你小舅舅,许亦为。” 林寻、许亦为。 林寻搜寻着大脑中呈碎片状的记忆。 那些信息很杂乱,她试图整理出一个头绪,下意识甩开许亦为的手往旁边走。 许亦为没有阻拦,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没有理,目光随着林寻茫然踱步的身影移动。 林寻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又对着他说:“我,我想起来了。我叫余歆,我今年二十三岁,我父母在我十八岁那年去世,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余寒。” 这话落地,许亦为的表情变了,笑容如云破月初一般浮现,舒展的眉宇带着一丝无奈,好似要叹气,却又被他压回到喉咙里。 许亦为:“你说你是余歆。” 林寻:“是。” 许亦为点了点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遂递到她面前:“如果你是余歆,那她是谁?” 林寻定睛一看,手机屏幕上最近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显示着“余歆”。 林寻不假思索地拿走他的手机,点开电话簿名片,正要发出疑问,“余歆”的电话却在这一刻拨了过来。 林寻盯着那两个字,按下接通键,身体转向一边:“喂?”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几秒,跟着响起一道女声:“林寻?” 怎么,这个备注名“余歆”的女人认识她的声音,而且也叫她林寻? 林寻问:“你是谁?” 下一秒,电话切断。 林寻怔了怔,又将电话拨回去,却听到这样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许亦为来到跟前,将手机拿走,说:“好了,先回车上吧。” 林寻却没动,追问:“她为什么找你?” 许亦为:“不知道,她一直在骚扰我。” 骚扰? 林寻疑惑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涌出几幅画面:两个面貌模糊的女生站在一起说笑;接着出现两个男生,他们因为其中一个女生发生龃龉;画面一转,眼前这个男人将其中一个女生带回车上,就像和现在一样——许亦为趁着她愣神,握住她的手肘往停车场走。 林寻被许亦为带了几步,正要挣扎,却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它来势很凶,没有任何缓冲,像是长了眼睛的针,一下下精准地扎向她的神经,而且很快蔓延开来,从太阳穴为逐渐扩散到后脑、耳朵。 林寻顿时不支,一手捂着头蹲到地上。 “头又疼了?”许亦为将她托起,脚步加快,“走,车上有药。” 林寻只能跟着许亦为,忍着疼说:“我不是林寻,我是余歆,我可以证明……” 林寻边说边摸向外套和裤子,没有找到手机,只在兜里摸到一个薄薄的卡片夹。 她将卡片夹拿出来,从里面拽住一张身份证,正要向许亦为证明什么,却在看到证件上的姓名和照片后顿住了。 证件照是她的脸。 姓名:林寻。 许亦为几乎是挟着她走,只搭眼扫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忍。” 直到两人来到车前,许亦为将后座的门打开,扶着林寻坐下,他又拿起旁边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胶囊。 林寻看着许亦为训练有素的动作,看到倒出来的胶囊有蓝色和红色,还看到他挑出一颗蓝一颗红,用手指捏起递到她嘴边。 林寻一手撑着头,额头在冒汗,整个脸色和唇色都是白的,她盯着许亦为,感觉到胶囊塞到嘴唇中间,却被她的牙齿挡住。 他的手指推不动,却没有撤离,耐心解释着:“这是你的头疼药,吃了就会缓解。等你好一点,我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寻正犹豫,不想痛感却再次加重,一茬接一茬,这次不再是针扎,而是重击。 她疼得五官扭曲,浑身发颤,终于将胶囊咬住,含到嘴里。 许亦为立刻拧开一个保温瓶,林寻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大口。 水和药一起涌入胃里。 林寻虚脱地歪坐着,闭上眼,静等药效发挥,随即感觉到许亦为关上后车门,回到了驾驶座。 车子缓慢行驶,离开了停车场,没多会儿又停下来。 林寻的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许亦为将车窗降下来,将一张卡递给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时间缓慢流动着,空气里隐约能闻到一点汽油味,工作人员正在用油枪加油。 那两颗药药效很快,林寻的头疼正在逐渐远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升起一阵强烈地不安。 她下意识撑起身体,没想到刚坐稳就听到一阵突兀的声响,还来不及看向声源,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自右边袭来,一下子扑到车门上。 驾驶座的许亦为反应更快,在林寻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经跳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将她往外拽。 “快跑!” 林寻被许亦为拖下车,感觉到身后一股汹涌逼近的灼烧感。 林寻只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瞄到一团凶猛的火舌,它已经将车子吞噬了一大半。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刚跑到跟前,却被那个突然发疯操纵“火舌”的工作人员逼退。 不,那不是火舌,而是油加了一半就被抽出并点燃的油枪! 喷火的油枪到处扫射,虽然这种加油站都会采用阻隔防爆装置,但那辆车却不防爆,何况还有大量汽油助燃,地下还有油罐。 林寻的双脚用力蹬向地面,只恨不得自己跑得再快一点。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那股巨焰几乎要窜上天,将一切吞没。 就在热浪涌上来的前一刻,许亦为迅速回身将林寻护住。 “轰”地一声,听觉消失了,两人的身体被掀飞。 在这充满火焰的世界里,唯有一道声音额外清晰,对她说:“你要死了,你又失败了,下一次开局你一定要记住……”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1. 楔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Chapter 01 卷一.回溯 Chapter 01 “林寻,林寻?” 林寻一下子醒过神,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环抱住自己,手指来回抚摸皮肤,好像是为了确定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灼烧感。 但她很快就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你怎么了?”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林寻下意识抬眼,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学校里。 此时她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中间,周围有一些同学,前面距离她十几步远的是校领导和教导主任——所有人都在看她。 至于刚才出声叫她,此时已经来到跟前,且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则是她的小舅舅,许亦为。 林寻喘了口气,摇头:“我没事。” 这是她的老毛病,会无缘无故地怔忪不安、陷入惊恐,更严重的还会有失魂现象,或毫无征兆地晕眩,或做出古怪行为,但事后自己完全没有记忆。 许亦为又看了她一眼,虽仍有疑惑,却碍于场合只能暂且不表,随即转身走向班主任,笑道:“抱歉,您刚才说到哪儿了?” 校领导又笑呵呵地讲起来。 林寻已经恢复正常,自然注意到周围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他们的目光大都集中在许亦为身上,毕竟像是许亦为这样英俊年轻的“长辈”在高中并不多见。 而且他只比他们大十岁。 林寻又看向前面的许亦为,看到他一贯衬身的装束,西装、皮鞋,以及看似随意的四六分发型。 因不是严肃隆重的场合,不是上谈判桌或参加什么盛会,他没有戴昂贵的手表和袖扣,领带也选择了图案颜色比较柔和的款式,不至于抢校领导的风头。 三年前林寻刚考上这所高中,许亦为就向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和一批电子设备,林寻因此受到学校的特别优待,老师们对她更是额外关注。 她没有借机行使什么特权,虽然不管做什么,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别的同学安安分分地学习,并不会得到什么奖励,而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学习成绩保持在中游,就能迎来诸多夸奖——她很想低调,但这很难。 偶尔遭遇同学刁难,她也不需要做什么说什么,自会有同学将小报告打到老师那里,老师会第一时间出面解决。 同学们对她所知不多,无非是这样两句话: “她家有钱,还给学校捐了大一笔钱。” “她有关系,老师都向着她,你惹她干嘛啊?” 同学们还会在背后议论她的家庭环境和构成,因每一次学生家长会,前来参加的都不是她的父母,而是许亦为的助理。 事实上今天是许亦为自捐款后第二次来学校,上次是开学典礼,这次是毕业典礼。 至于她的父母…… 林寻对生父没什么印象,他走得很早,林寻只记得他叫林正。 她的生母名叫许南语,于四年前去世,死因是颈部被刀刃割破大动脉,出血过多身亡。 那个曾被警方锁定的嫌疑人,同时也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听说许南语生前与她多次发生冲突。但因为嫌疑人本身患有精神分裂,案发后没多久就被送去精神病院。 此时的许亦为和校领导正有说有笑,林寻和老师们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林寻偶尔微笑、点头,或“嗯”一声,对于谈话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只是默默观察几位成年人的你来我往。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直至离开教学楼,来到停车场,话题终于干涸。 林寻坐到车上,才算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缓慢移动,她看着车窗越来越远的校领导和老师,听到旁边的许亦为这样问:“刚才在走廊里,你是不是又断片了?” 林寻发病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她的性格一向安静,不像是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刺激——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而且每次发病之后她都会记忆断片,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许亦为和医生依然会问。 这一次,林寻没有一问三不知,而是转头看他,试图将刚才的感觉形容清楚:“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忽然感觉自己死掉了,还是被烧死的。” 两人目光对上,林寻眼里还残留着困惑。 也因这样近距离地对视,她仿佛看到许亦为的瞳仁紧缩了一下,很细微,一瞬即逝。 “哦。”许亦为只应了一声便垂下眼帘,又道,“先回家吧,待会儿咱们去医院。” 林寻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许亦为手边的纸袋,问:“我能看吗?” 许亦为将纸袋递过来,里面装的是林寻的资料和数页成绩单。 林寻只粗略地扫了一遍,便看向教师评语,这清一色的赞美之词和她的自我认知割裂开来,好像形容的不是她,而是什么绝世天才。 许亦为一边拿手机回信息,一边说着后面的安排:“留学的手续有人去办,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等咱们回到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你就专心学习语言和文化知识,课程我会让人安排。” 林寻动作顿住:“我真的要留学吗?” 她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国度是什么样的情景,什么样的感觉。 许亦为只陈述事实:“你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如果不留学就要再上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 林寻没吭声,今年的三次模拟考试,有两次她因为中途晕倒而错过,还有一次成绩不佳,考卷有一半是空白的。 那之后许亦为和她聊过一次,问她的想法,是要先治病还是一边治病一边上学。 她只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考试途中再出岔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严重。 林寻想了想,又问:“咱们一定要回去吗?” 那个她生活到十四岁、母亲许南语离世的地方,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回去,虽然怀念,却有些说不清的防备和警惕。 安静了几秒,许亦为的视线离开手机,看着林寻平静地说:“国外有更好的办法治疗你的病。这次回去是利医生的建议,说对你会有帮助。不管怎么说,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是否要继续读书,在哪里读书,以后想在哪里定居,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等你病好了可以自己决定。但现在你要先听我的。” 就这样,话题结束,林寻沉默了。 和过去一样,任何事情都是在林寻的“我不知道”,和许亦为给出的几个方案的碰撞中,最终由许亦为做出裁断。 …… 林寻和许亦为一起回到现在住的房子。 进门后,许亦为说了一句“先去换衣服、洗把脸,过半个小时咱们去医院”,便去了书房。 严格来说,这里不能算是家,房子分上下两层,面积很大,但人气不足。 许亦为不经常回来,回来了也是在书房里忙碌。三餐和卫生打扫都有家政阿姨负责,林寻大多时候都是独处。 其实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年,许亦为就请了阿姨、家庭助理和护工照顾林寻,只要她从学校回来就会被看管起来。 林寻不喜欢这种“坐牢”一样的生活,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消极抵抗,还非常配合治疗,试图令许亦为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直到一年后,心理医生判定她虽然有创伤后遗症,但不至于发展到躁郁症、焦虑症的地步,她也多次和许亦为保证绝不会轻生,许亦为这才放松警惕。 林寻回到房间里,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一条连衣裙换上,又进浴室洗了把脸。 她对着镜子缓慢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边擦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有些潮湿的留海,以及那双睁得很大且蒙了一层水气的眼睛。 时间缓慢流逝,浴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林寻却下意识竖起耳朵,好像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听到了若有似无的滴水声。 “嗒、嗒、嗒。” 林寻放下毛巾,只眨了一下眼睛,没想到镜子里的画面竟跟着变了…… 照镜子的人依然是她,一模一样的脸,但“她”身上的外套自己从未见过,“她”的头发也变成了齐肩发,还有点乱。 还有这个斑驳的镜面,像是在某个公共洗手间,而不是她的浴室。 呃,是幻觉吗? 可这样的想法刚浮现,镜子里的画面就一下子变了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寻皱了皱眉,遂看向正在滴水的水龙头,一把将它按实。 林寻没有选择跟自己较劲儿,回到卧室后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便从抽屉里翻出几个病历本。 摆在病历本下面的是过去四年做过的脑扫描和心电图资料,包括心理医生的心理治疗建议和药单。 诡异的是,她的脑电图和心电图数据从未正常过,却始终检查不出病因,找不到任何发育畸形的问题或是肿瘤。 按照医生的说法,现在许多病都生得没有道理,大部分病因、病程都和情绪和心理相关,治病先治心。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医生利嘉从未见将心理分析中最重要的部分告诉她,而是发邮件给许亦为,或是利用许亦为陪她复诊的机会单独聊上一会儿。 林寻随手将病历本翻开,盯着上面那几行不痛不痒且早已会背的文字,不由得出了神。 “嗒、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又听到了那奇怪的滴水声。 可现在分明是在卧室啊,浴室的门关着,声音应该传不过来。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盯住病历本上的字,集中注意力,试图说服自己那些声音根本不存在,只是她幻听了而已。 直到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发胀,想要揉眼睛,她竟然看到……眼前这些文字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寻心里响起一道声音,说:“看吧,这就是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状。” 林寻一下子站起身,将病历本甩得老远。 由于动作太猛,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从外套兜里掉出一个录音笔。 林寻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上一口气。 随即她将录音笔捡起,按下播放键试了试,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情绪终于平定下来。 因为经常记忆断片,几年前她就按照利嘉教的方法养成随手录音的习惯,有时间就拿出来回放。利嘉说这会对记忆整理有帮助。 林寻听了几分钟录音,想了想,又将录音笔切换录音模式,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念道:“今天在学校我又走神了。我好像看到一大片火海,我感觉自己被烧死了。舅舅说要带我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看我会不会想起什么。利嘉医生一直认为我这个病是因为妈妈的离开,但我记得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小时候。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林寻一直在自言自语,很沉浸、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房门虚掩着,她的声音穿过门缝,流入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男人耳中——他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高高的个子几乎将整条门缝遮挡住。 林寻正说道:“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林寻?” 林寻猛然醒神,竟一下子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看向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许亦为。 门已经被他推开了,他一手搭在门把上,看了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录音笔。 相比他的淡然,林寻几乎是瞪视,好像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眼神总是冷漠的,偶尔会给人阴鸷的感觉。 他的嘴唇偏薄,且上唇比下唇更薄一点,按照面相学的解释,这是薄情寡义、性情凉薄的标志。 幸而他的骨相生得周正,正面看去耳略高于眉、鼻梁挺直,笑起来时温润和气,将那一丝冷漠、阴鸷都中和了——就像现在这样。 许亦为笑道:“时间到了,该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2. Chapter 01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Chapter 02 Chapter 02 私立医院,VIP楼层。 不到一个小时,林寻就完成大部分检查项目,此时的她正心不在焉地站在洗手间里。 虽说刚才的检查她一直很配合,可是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念头徘徊不定——她真是精神分裂吗? 事实上这样的猜测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洗手池前站定,直勾勾地盯住镜面。 这里的镜面和洗手池都很干净,应该时不时就会有人擦拭,不像是那幅“幻象”中的斑驳镜面和到处都是的水渍。 她皱了皱眉,像是为了要进一步证实似得,不假思索地将面前的水龙头的开关抬起。 水“哗哗”流出,她却没有洗手,只是盯着它。 随即她将开关按下去一半,看着水流变小。 再往下按,水流继续缩减。 就这样试了几次,直到将它控制在只能缓慢滴水的程度。 “嗒、嗒、嗒。” 这声音细微且有节奏,一下接着一下,直到与脑海中的声音相吻合。 林寻这才直起身,又一次看向镜面,试图回忆之前的画面。 不,与其说是她在回忆,倒不如说是它主动钻进大脑。 很快,镜子里的画面起了变化…… 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看上去要大上几岁。 还有斑驳的镜面,以及坏掉的水龙头。 不,不止如此…… 林寻紧紧盯住镜面,竟然看到镜子里的“她”眨了一下眼睛。 没多久,“她”身后就多出一个男人。 男人高了“她”一个头,可他面貌模糊,好像还在和“她”说话。 接着画面里又出现一对母女,母亲带着小女儿走向水龙头,拧开之后水一下子滋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 另一边,医院的走廊里,许亦为和利嘉站在一起。 许亦为正说道:“她发作的时间比之前频率更高了,半天之内就出现两次。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利嘉接道:“可是照之前的检查来看,她的数据没有明显波动。” 许亦为眉目低敛,似是轻嘲:“显然数据不能说明一切,人体也不是数据可以概括的。” 利嘉问:“她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将日常记录下来?” 许亦为点头:“那些文字我看过,没什么特别。录音笔她用得更多,今天发病的时候她刚好在录音,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利嘉:“怎么个奇怪法?” 只是这话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一位前来身体检查的VIP客人慌忙从洗手间里跑出来,还边跑边喊“救命”。 许亦为转身看去,只停顿一秒就拔腿飞奔。 直到跑到跟前,刚好见到两名护士将林寻搀扶出来。 林寻茫然地抬起头,和许亦为震惊的目光对上。 她身上的体检服不止有破损,还有许多污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擦伤和淤青,乍一看会以为她在洗手间里摔了一跤。 但最让人最惊讶的,是她略微抬起的双手上竟然沾满了血,那些血渍还粘在体检服的下摆和鞋子上。 这是谁的血,她受伤了? 林寻看向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手掌发冷,指尖发麻,身上也很凉,隐约还感觉到一些疼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至一阵晕眩突然袭来,进而是针扎一样的头疼。 林寻疼得跪到地上。 这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检查。 利嘉为林寻注射了一些药物,让她暂时睡过去,随即将检查结果告知许亦为。 许亦为听后安静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她刚才有过很激烈的活动,这才导致体力透支?她手上的血不是她的,她身上的淤青也不是单纯的磕碰,应该是和人打斗过。” 隔了两秒,许亦为又道:“这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是不可能。”利嘉边说边将一段视频发给许亦为,“我刚才让人去保卫室调了监控,你先看看吧。” 许亦为搭眼扫过,监控里清楚地记录着林寻走进洗手间之前的模样,一切如常。 过了十分钟后才有第二个女人走进去,但女人刚进去不久就跑了出来,还慌忙喊叫。 许亦为按掉视频,沉默着。 利嘉说:“在林寻进去之前,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而且护士说,她在外面除了流水声,其余的什么都没听到。” 许亦为没有接话,先是看了眼利嘉,遂落下眉眼,拇指和食指缓慢搓动。 利嘉再次开口,说会再安排几项脑部检查,等结果出来了再看。 当然他很清楚,就算再做再多检查,都无法解释洗手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 半晌过去,许亦为这样回道:“不用了,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也许就像你说的,回到熟悉的生活环境,或许她的病情会有改善。” 利嘉:“可是……” 即便利嘉再迟钝,也能看出许亦为有悖常理的反应。 事实上,许亦为的震惊和慌乱只在见到林寻一身狼狈和手上沾血的时候出现过,等到林寻得到安置,他就迅速冷静下来,没有追问病情,也没有责怪医护人员,更没有情绪波动。 利嘉试图进一步规劝。 他知道许亦为在国外有投资生物实验室和药厂,也知道一些有钱人对于市面上的精神类药物并不信任,他们更愿意花钱花时间,针对特定患者的基因研发靶向药物。 许亦为却将他打断:“好了,等我们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你就按照之前的诊断开些温和的安神药和头痛药。她还在念书,我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接触精神类药物。” …… 林寻做了一个梦,梦境内容杂乱无章,没有逻辑。 这个世界好像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人沉浸在里面总是昏昏沉沉,睡不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渐渐散了,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一道声音。 林寻努力去听,直到那声音近了,她听到这样一句:“……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林寻?” 这声音好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的声音吗? 不,不只是她,还有一个男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许亦为? 林寻刚要确认,这句话就再一次回响。 “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 一遍、两遍、三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回响了多少次。 林寻终于被这些声音吵醒。 睁开眼就看到病房的天花板,停了几秒,视线缓慢移动,直到床边。 许亦为就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正低垂着眼帘,盯着手里的录音笔。 录音笔在他手里显得有些袖珍,上面的按键很小,他的拇指却能灵活地在倒退和播放键上来回切换。 哦,原来是他在回放录音笔里的内容。 林寻没有立刻出声叫他,某种奇特的感觉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严格来说,她对许亦为并不亲近,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在母亲许南语出事之前,她们和许亦为很少来往,许亦为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直到数年前二老相继离世。 在许南语出事之前,林寻和许南语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望老人。林寻那时候还小,第一次见到许亦为有些认生,只是隔着几步远叫了一声“舅舅”。 有二老在,许亦为看上去十分地亲切好相处,可当他一个人时,周身又会生出另一种氛围,孤僻且不近人情。 有一次林寻无意间闯进老宅的书房,许亦为正靠在躺椅中看书,躺椅缓慢地一下一下摇动,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脸一半被阳光照着,另一半处在相对较暗的阴影中。 那一刻的许亦为就是现在这种表情,若有所思中带着几分自嘲、讥诮。 后来姥姥、姥爷走了,再后来母亲也走了。 许亦为飞到那个小城市,向她伸出手,说:“以后就由舅舅来照顾你。” 那一刻,林寻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可就在十指接触的瞬间,她身上却窜起一层战栗,不止感觉到他手掌的有力,还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 “舅舅。” 就在许亦为又一次按下播放键时,林寻终于出声了。 手指落在按键上,没有按实。 许亦为目光停了一瞬,这才抬眼,笑容浮现:“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寻回答:“我没事,我很好。” 虽然身上有多处觉得疼,却在忍受范围内。 许亦为点头,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平静的目光,以及失了一点血色的笑容收入眼底。 随即他放下录音笔,将她的床头调高,同时语气平缓地细数检查结果。 林寻没有出声,边听边扫过他腕表上的时间,这才得知自己昏睡了小半天。 许亦为落座,说道:“这几天你受伤的地方会有些疼,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利医生开了一些止疼药和外用药膏,记得按时用。” 林寻“嗯”了一声,接过许亦为倒的温水,缓慢地喝着。 许亦为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探究:“虽然我对答案不抱希望,但还是要问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林寻咽下嘴里的水,和过去一样只是摇头,对于从镜子里看到的幻觉更是只字不提。 许亦为叹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那些血和瘀伤是怎么回事,只将录音笔递给她:“那好,如果以后想起来,记得告诉我。还有录音笔你要时刻带在身边,有什么事就随手录下来。” 许亦为的反应就和过去一样,似乎很随缘,很轻易就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从不给她压力,也不强迫她努力去回忆,更不会采取强制措施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林寻握住录音笔,上面还残留着许亦为的体温,她问:“利嘉医生怎么说?舅舅,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还有救吗?” 许亦为细微地皱了下眉头,好似比她还要排斥:“瞎说什么,你只是心理压力大,年纪太轻,不知道如何处理多余的情绪。” 林寻没吭声,只是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再一次听到那句话:“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 “你是不是不想继续升学,所以才录这样的话误导我们?”许亦为语气十分温和,“小寻,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原来他以为…… 林寻看向许亦为,顺嘴编了个解释:“哦,是这样的,我之前买了一个新游戏,有一关怎么都过不去,玩一会儿要死好几次。那游戏很难,但我没有看攻略,因为我想自己找到突破口。” “是么,然后呢?”许亦为笑了。 林寻说:“然后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已经找到通关诀窍。我想等回家试试看,也许真的能过?其实同样的事之前也发生过,只是我没有告诉你。” 许亦为:“原来如此,真是神奇。” 他回应得并不认真。 林寻点头,一口气说道:“是啊,做梦真的很神奇,有时候我会梦到一些场景,过一段时间就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不是有人说过吗,在高维空间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平行世界里发生过的事会折射在我们的梦境里。人的左脑和右脑一个负责逻辑一个负责想象,只要它们达到完美链接,人的意识就有机会进入高维空间,可以随意回到过去、预知未来,或是选择停留在任意一个时间段里。” 这话落地,林寻显得有些兴奋。 “很有意思的解释。”许亦为却很淡定,他仍在笑,和煦的笑意就像是练习千百遍一样,熟练却不及眼底。 两人对视了一秒,林寻的情绪降了下来。 许亦为没有回应她的“疯言疯语”,随即为她的话做了另一番解读:“利医生说你思虑过重、缺觉,真是一点没错。你啊还是要多休息,少想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么?”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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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Chapter 03 两天后,林寻和许亦为回到梦城。 梦城,林寻生长到十四岁的地方。 按理说,许亦为对这里的环境应该不熟悉才对,但他完全不像是初来乍到,似乎也不需要适应期,一到梦城就投入工作。 直到林寻问起,许亦为才告诉她,早在一年前利医生建议带她回来时,他就已经在这里投了两家工厂和一家私人诊所。虽然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但过去一年看过太多报告和数据调查,若要讲起梦城的风土人情和特产,兴许比她知道得还要详细。 林寻对此并不意外,许亦为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看事长远,生意方面尤其有前瞻性,人还没到钱就已经开始滚动。 相比之下,林寻就显得额外清闲,甚至可以说无所事事。 她不怎么出门,偶尔走出大门就只是在后院晒一会儿太阳,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近乡情怯,这两天她总是频繁点开朋友们的聊天窗口,很想告诉他们:她回来了。 但这样简单几个字却迟迟没有发出。 阳光很柔和,此时的林寻正裹着外套,靠坐在后院的躺椅中。 这里放置了遮阳棚和躺椅,四周的花草已经初具规模,显然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打理了。 林寻将手机举高,胡乱刷了几下,直到再次点开一个聊天窗口。 对方的头是在阳光下抓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背对着镜头,迎向阳光,一手抬起遮挡光线,短发随风而起,发梢因阳光的照射而呈现棕色。 林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昨天看时还是一片空白,今天就多了一条,配图是梦城的街景,文字写道:“我回来了。” 缓慢摇动的摇椅停了,林寻的目光也跟着顿住。 风很轻,花很香,四周安静极了。 “嗯哼!”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林寻坐起身,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后院门外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朝她挥手:“林寻,是我,余歆!” 林寻诧异地站起来,方才的纠结一下子消散了:“余歆?” 林寻将院门打开,正要发问,余歆却先一步开口:“我听说前几天有人搬进来了,我爸妈说是你回来了,我当时就想过来看你,但我看你们家进进出出好多人,知道你们在搬家,所以今天才过来。这么晚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林寻摇头,问:“你们也住在这里?” 余歆:“哎,瞧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们也才搬来不久,也就你们早半个月吧。” 余歆边说边走进院门,笑嘻嘻地拉住林寻的手。 林寻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聊起,原先准备好的台词在这一刻全都变得不重要了,只是任由余歆拉着她。 院门依然开着,林寻背对着门口,对身后情况一无所知。 她和余歆的影子落在地上,树影掠过,两位少女的影子美好而生动。 直到地面上出现另一道影子,来人身量很高,正在朝林寻靠近。 很快,他们的影子就重叠在一起。 林寻的余光只瞄到影子在移动,还没看清,下一秒视线就被挡住了。 盖住她眼睛的手很修长,没有捂严实,还留了一点缝隙,令她足以通过指缝看到站在对面笑嘻嘻的余歆,还有手掌周围透进来的光线。 随之而来还有一股日晒过的木棉香,侵占着她的鼻息,既熟悉又动人。 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屏住呼吸,要将那味道关在鼻腔里。 林寻松开余歆的手,缓慢且小心翼翼地触碰眼前的手掌,先是摸到骨节分明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随即滑过流畅的线条、平滑的皮肤,一直来到略微凸起的腕骨。 她将那只手从半空拉下来,下意识转身,视线却只对上他胸前的衬衫扣子。 再往上,是喉结、下巴、笑意浮动的嘴唇、略微翘起的鼻尖,那双眼睛清澈且闪动着奇异的光泽,眼底深处跳动地欣喜和灼热。 “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是不是把我们忘了?”没等林寻开口,他先一步问,声音很低,即便是“责怪”依然是温柔的。 林寻摇头,依然盯着他:“怎么会忘?我也是这样担心,才没有和你们联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也笑了:“昨天晚上。” “那你……” 林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歆打断:“我说两位,咱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林寻“哦”了声,走向屋门说:“先进来吧。阿姨去买菜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余歆一蹦一跳地跟上:“哥,快点。” 少年应了一声,拾阶而上,最后一个进屋,并顺手带上门。 林寻找出两双新拖鞋递给他们。 洗过手,余歆快速在一楼转悠了一圈,赞叹一声接一声,一会儿说“这个装修风格我喜欢”,一会儿又说“爸妈的喜好太老土了,真的过时了,说了他们就是不听”。 林寻没接话,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那儿煮了一壶热水,又拿出口感清新的水果茶包。 “那个,余寒。”林寻叫道。 余寒,余歆的哥哥,去年考上了农业大学,今年刚读完大一。 此刻他就侧身站在客厅里,从林寻的角度,刚好看到下缘剃得很干净的短发,宽而有棱角的肩膀,浅色的短袖衬衫十分修身,下摆掖在休闲裤里。视觉上而言,他的身材比例显得比实际身高还要高一点。 余寒听到叫声,走向岛台:“嗯?” 林寻指了指茶壶:“只买了这种水果茶,行吗?冰箱里还有一些气泡水。” 余寒笑道:“我们喝什么都行。” 林寻点头,见水煮开了,正要去伸手,余寒却先一步拿起:“我来吧,小心烫。” 林寻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那汩汩注入茶壶的水流,以及蒸腾的白气。 余寒问:“这次回来要待多久,还走吗?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今年参加高考?” 水满了,林寻将盖子扣在茶壶上,说:“身体原因没参加高考,来年可能会高考,也可能会出国,现在还不知道。” 余寒应了声又问:“现在和你舅舅住在一起?” “嗯。”林寻微笑着点头,拿出几个杯子,将水果茶倒出来。 虽说经过四年时间大家都有了变化,这突然地重逢却令林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四岁以前的生活,美好而单纯。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余歆慌乱的声音:“啊……对不起,对不起!” 林寻和余寒一同看过去,声音是从书房方向传来的。 林寻立刻上前,刚好见到余歆跑回来,而书房的门开了一半。 林寻刚走过去,没想到门里却走出一道身影。 许亦为表情淡漠地站在那儿,一手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 原来许亦为在家? 林寻一下子站住脚,正要解释,许亦为却指了指手机,随即挪开目光,将门掩上。 林寻定了定神,回身就时见余歆低着头站在客厅里,正在接受余寒的数落:“你也太冒失了,怎么能到处乱闯?” 余歆小声解释:“我只是好奇。是寻寻说的,家里就她一个人。” 林寻:“是我搞错了,我不知道原来舅舅在家,抱歉。” 余歆立刻回道:“哎呀,你道什么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对不起寻寻,我是不是打搅到他了?” 林寻摇头:“没有。” 许亦为并不是轻易会被外人、外物打搅的人,但她没有多解释。 气氛一时尴尬,留在这里只会更坐立不安。 林寻建议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我这几天都没出过门,不知道老街区变化大不大。” 林寻很快回房拿了个帆布包。 出门时,余寒已经叫了车,不过十五分钟,三人就回到熟悉的老街区。 林寻走在中间,余歆在旁边念叨着这几年的变化。 这里的老房子拆了一半了,余下一半的商店还在营业,拆迁工程弄得稀稀拉拉,整条街远没有以前热闹,还有些破败。 走了半条街,三人在以前经常光顾的小吃店吃了点东西。 趁着余寒结账,余歆才逮住机会,凑到林寻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哥一直想着你呢。” 林寻下意识看向余歆,眼睛里有着疑问。 余歆笑道:“真的,骗你我是猪!” 林寻跟着笑了。 离开小吃店,余歆走在前面,一家家地逛,一会儿要看衣服一会儿又要看发卡。 余寒和林寻起初还会跟进去,后来就站在外面等。 余寒一直在话题,正好说起许亦为:“你这个舅舅挺有本事的,我爸妈都这么说。” 林寻:“是吗?” 余寒:“嗯,现在咱们住的别墅区三年前还是荒地,听说他当时就看中了,还投了一大笔钱。这里的人都不看好,我爸当时也在观望,后来跟着投了一点。直到一年前开售我爸后悔了,还说真应该再早一点投。”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琢磨着余寒透露的信息。 许亦为三年前就投了别墅区?可是利嘉医生建议她回来养病分明是一年前的事。 难道许亦为三年前就料到有可能会回来?还是他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碰巧留意到这里的项目有利可图,随手就投了? 正想到这,就听到余寒问:“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爸妈昨天还提起你。” 林寻“哦”了声,不假思索道:“好啊。” 说话间,她扬起一点笑容,转头看向余寒,余光在转头的刹那掠过街对面。 就在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余寒也跟着看过去。 相隔三十米的地方是一家小型汽修厂,此时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工服的少年,他脚上的鞋趿拉着,一身的汗,工服和肤色健康的脸上沾着污渍和机油,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用同样沾了污渍的毛巾擦了擦,就将毛巾挂在脖子上。 少年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还有点愤世嫉俗地波动,但不是针对任何人,仿佛是已经写进骨子里的东西。 少年边走边点了一支烟,动作娴熟,直到目光扫过街对面,脚下停了。 他的目光掠过余寒,最终落在林寻身上,原本疲倦的眼神瞬间锐利,颌骨也浮现出咬牙的痕迹。 安静了两秒,他又抬起手将烟放到嘴里,目光收回,继续往前走,直到越过两人,走进前面不远的小吃店。 ……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林寻正在经历什么。 空气里的烟草味合着微风一起涌入鼻腔,林寻的视线原本一直追随着少年的身影,眼睛看到的只是普通的街景。 可就在少年走出汽修厂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随之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画面里的地方林寻毫无印象,像是郊外的某栋废弃房屋。 废屋门窗破败,水泥墙暴露在外面,屋顶还漏了个大洞。 屋子里,有个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地上和墙壁上有着喷溅型的血迹,是从她颈部动脉喷出来的。 林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细看之下才认出血泊中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亲,许南语?! 等等,这不会就是当年的案发现场吧? 可她从没来过这里啊! 如果这是幻觉,未免太过真实。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些闷热的温度,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植物和泥土的气息,合着血腥味儿,以及一股发霉的味道。 林寻试图去触碰母亲,可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唤她。 “林寻,林寻!” 这道声音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像是要将林寻拉回现实。 林寻与那股力量对抗着,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废屋门口还有另一个中年女人——她跌坐在那儿,人已经吓傻了。 紧接着,废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跑来一个少年。 少年刚冲到门口就刹住脚,他先是震惊地瞪着屋里的惨状,随即在门口那个女人身边蹲下,轻声叫她:“妈?妈!” “林寻!” 呼唤她的声音又出现了。 林寻浑身一震,终于醒过来。 微风徐徐,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烟草味儿。 林寻强行镇定住情绪,快速眨了下眼,发现自己依然站在街道上,对面是小商店,而余寒就站在她身边。 余寒一脸关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林寻脸色仍是白的,只下意识摇头:“我没事。” 这三个字她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习惯了。 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事,林寻挤出一个笑容,问:“对了,刚才那个人,是蒋延么?” 隔了两秒,余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 蒋延,今年十九,和余寒同岁。 四年前的他皮肤没有现在黑,身材没有现在结实,个子也没有现在高。 而蒋延的母亲苏云,就是许南语的自杀现场的目击证人,也是警方曾经锁定的嫌疑人。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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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Chapter 04 ——蒋延的母亲苏云,不仅是许南语的自杀现场的目击者,也是警方曾经锁定的嫌疑人。 是啊,许南语是自杀的,这是法医的验尸结果。 可林寻到现在都不相信。 林寻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小吃店,眼神发直。 余寒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林寻的眼神很不对劲儿,脸色也很难看,但语言在这一刻却显得额外苍白,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真正起到安慰作用。 余寒正在措辞,林寻却先一步开口:“他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很低,闷闷的。 余寒观察着她的脸色,说:“他家里条件困难,钱都拿去给他妈妈治病了——她是前年出来的,一直在家养着。” 林寻没吭声。 蒋延的母亲苏云,四年前确诊了什么间歇性精神分裂。听说她这个病之所以会突然发作,就是因为目睹了许南语的死,受了强刺激。 经过检验,那把割破许南语颈部动脉的水果刀,刀柄上只有许南语一个人的指纹。可那把刀却是苏云亲自购买的,卖刀的老板和店里的监控录像都可以证明。 没有人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许南语和苏云为什么要去那里,苏云随身带着水果刀去做什么?难道是在给许南语提供自杀工具? 还有,许南语为什么要自杀。 林寻记得利嘉医生说,其实她一直有逃避心理。虽然表面上看她已经走出丧母之痛,但这很可能只是一种假性痊愈——有的人甚至在几十年后才会发作出来。 有一次心理治疗,林寻还说了这样一句:“我总觉得我妈还在,有一天我还会见到她。” 她看得出来那天利嘉很为难,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如何开药。 后来,她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利医生,我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我想听听你的判断,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舅舅的。” 利嘉医生欲言又止,叫她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还说引起记忆断片的原因有很多。 林寻并没有告诉利嘉,她之所以这样想并不是因为单纯的记忆断片,而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幻觉。 比如,她好像真的见到了去世前的母亲——就像刚才那样。 林寻抬手顺了一下头发,见余寒仍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担忧。 林寻笑了一下,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他蒋延的爸爸呢?我记得他一直在给你爸开车,你们家对他们一直很照顾。哦,我还记得蒋延的学习成绩很好……” “是啊。”余寒的声音低了几分,目光跟着挪开,“前几年他家里的确很难,蒋延为了能留在本地,尽早出来赚钱补贴家用,只报了这里的一所职高。” 余寒并没有描述太多,不管怎么说那件事的受害者都是许南语。蒋家虽然处境艰难,但林寻却失去了母亲。 即便警方已经证实了许南语是自杀,但站在受害者家属的角度,如果林寻坚定认为这件事就是苏云做的,情理上也属正常。 林寻看出余寒的为难,没有继续追问。 这几年她和余寒、余歆的联系虽然少了,却时不时从一个女同学那里听到转述。 女同学说,余歆一直很喜欢蒋延,经常去找他。蒋延对余歆也比较迁就、照顾,不知是不是因为余家在经济上给予蒋家不少帮衬的缘故。 片刻后,余寒将沉默打破,并换了个话题。 他指了指对面小店里此时正站在款台前结账的余歆,说:“有机会帮我劝劝余歆,你们都是女孩,比我这个当哥哥的更容易沟通。” 林寻透过橱窗扫了一眼,问:“怎么了?” 余寒说:“她今年高考成绩不理想,现在在上补习班。家里的意思是让她参加明年的高考,但她只是嘴上答应,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我多说两句,她就说我烦,完全听不进去。” 自己的盘算? 林寻这才想起来:“我记得她以前说过要当明星,现在也是吗?” 余寒笑了:“你记性可真好。” 这还是四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夸”她的记忆力。 余寒又道:“去年有个剧组到学校挑人,余歆被挑上了,在那部戏里演了几场,后来还被介绍去拍了两个广告片。那广告导演还就趁机给她画大饼,说要介绍资源人脉,还说她有天分有前途。她已经被彻底洗脑,无心学习,连明年的高考都不想参加了。” 林寻没接话。 别说余歆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余寒这时问:“对了,你之前说你可能高考,也可能留学,具体是怎么定的?我记得这里好像还没有复读政策限制,如果……” 余寒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满载而归的余歆打断:“什么复读,寻寻你要复读吗?啊,不如你来补习班吧,这样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这个补习班还是挺好的,老师有实力,同学也很好相处,我在班里人缘可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就这样,话题被兴高采烈的余歆接管。 余歆挽着林寻的手臂边走边说补习班的趣事,林寻始终保持着微笑,并时不时看向走在另一边拎袋子的余寒。 余寒有些无奈,却没有打断两人,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余歆的描述只是一厢情愿的认知。 林寻开始还感到一丝疑惑,直到余歆说这满满一袋子的小玩意都是送给补习班同学的礼物,她这才明白余寒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所谓的好人缘,恐怕也是这样来的。 …… 天色渐暗,林寻回到家里。 许亦为已经从书房出来了,正在厨房煮咖啡。 客厅的桌子上有一叠资料画册,林寻叫了声“舅舅”,拿起资料翻看了几眼。 许亦为端着咖啡出来,就站在桌子另一端,鼻梁上还架着金丝边眼镜,他笑道:“助理刚才送过来的,已经筛选过了,这些都是本地最好的。你看上哪一家随时可以定,如果都不喜欢还可以请老师到家里来。” 若换做四年前,林寻一定会惊讶许亦为的办事效率。 哦,不只是效率,还非常精准。 他每次出手都能赚到钱。 其实林寻并不缺钱,许南语留下了一大笔存款给她,还有许亦为代为投资的基金和股票。 林寻第一次听到那个数字后,吓了一跳,那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事实上,她们母女在物质上追求并不高,林寻对金钱没有清晰的概念,在这个小地方也没什么大钱可花。再者,许南语总是说,生活还是要归于质朴、低调为好,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林寻抽出其中一份资料,说:“余歆也在这家,上的是高考班,我就选这里吧。但我要上哪个班呢,英语班还是高考班?” 许亦为想了想:“如果你想参加高考,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英语课程可以单独加两节课,做两手准备怎么样?” 林寻点头,对于课程安排从没有异议。 可她又看了看许亦为,眼睛里多了一点好奇和疑问。 许亦为喝了口咖啡,率先问:“看什么?” 林寻很直接:“你是不是很会赚钱?” 许亦为眼睛弯了,这种笑容令他少了几分阴郁:“还算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林寻从未问过这个问题,可她并不是第一次好奇:“你只有二十八岁,就挣了这么多钱。余寒说这个别墅区你三年前就参投了。” “余寒。”许亦为想了想,“余歆的哥哥?” 林寻“嗯”了一声,但这好像不是问题的重点。 没想到许亦为又问:“你还喜欢他么?选这个补习班,就是为了能多见他?” 林寻愣住了。 为什么许亦为会知道这件事,她从没和人说过啊。 还有,他为什么要用“还”这个字? 林寻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了进一步证实这种感觉,又问:“之前你说投了这里的私人诊所,该不会这家补习班你也投钱了吧?”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更将许亦为看得更清楚。 可许亦为的表情只是细微变化,根本挑不出毛病。 他似乎已经充分解读她的潜台词和疑虑,笑容不改地解释道:“舅舅不是要挖你的隐私,只是关心你。这个补习班我是投钱了,你选择这家我也比较放心。但你不要有思想负担,这只是一门生意,不管你是不是选这家我都会投资。” 果然。 那这门生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是只投资了这一家,还是广撒网,几家都投了?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虽然在许亦为身边生活的第一年,他就找了几个人看管她,可那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而且一年后看管就撤离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或许那些看管并没有被撤离,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好像无形中有一张网,将她的生活完全笼罩住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5. Chapter 04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Chapter 05 Chapter 05 补习班的手续办理得很快。 许亦为表现得十分随缘,说让林寻先上着课,省得整天胡思乱想,兴许过段时间就能找到人生目标。 这件事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余歆了。正值暑假,补习班的课程安排不多,余歆经常拉着林寻出去玩。 余寒倒不常在,按照余爸的意思已经提前到公司实习。 余歆对此颇有抱怨,说这个年纪就要被圈在公司里、工作中,为什么不出去多看看多玩玩呢?以后做了社畜,恐怕没机会了。 说到余寒,林寻走神的次数都变少了,总是听得额外认真。 余歆说:“你知道吗寻寻,其实我哥一直想去留学的,他也不想学习管理,更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地方,接手爸爸的公司。如果你俩能一起留学,我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留学的心愿余爸也是知道的,但余爸说,不如先把学上完,等以后进了公司,有的是机会让余寒国外交流——主要是交流养猪的经验。 余爸除了投资一点地产项目之外,主业是种植业和畜牧业,不只有大片果园,还养了许多杂交猪。为了这些猪,余爸每年都要带团队去欧洲选购种猪、交流配种经验,当然不是去什么大城市,而是一些欧洲小镇的牧场。 说话间,林寻正咬着余歆塞过来的猪肉干。 前两天余寒特意拎着两大盒猪肉礼盒送到她家里,除了新鲜的生猪肉还有许多猪肉熟食,说是家猪和野猪配种的,肉质鲜美,市面上要好几百块一盒。 林寻说:“做这个也挺好的,不管经济怎么发展,人都离不开吃。要先生存,才能谈别的东西。” 起码比她活得明白,她的人生连一个小目标都没有。 余歆却说:“可我觉得还是你小舅舅比较高大上欸。” 林寻咀嚼的动作慢下来,很快就听到余歆如数家珍,一样样的比她知道得还要详细。 余歆:“听说他还有投资什么生物实验室?研究的什么呀,是基因工程还是制药?哎,我觉得这才是造福人类的事业。” 林寻看着余歆半晌没言语,事实上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许亦为的脑子构造和她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永远都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 或者这样说,哪怕有一天许亦为想不开去做军火生意,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过了好一会儿,林寻才说:“我还是觉得你家比较好,余叔叔是本分的生意人,讲究商道。你家的教育也好。” 余歆一个小眼神斜过来,意有所指地笑了:“你就直接说吧,是我爸把我哥教得好,让人看着就喜欢,对吧?” 林寻默默挪开目光,不接话。 余歆却凑过来,嘴里说着“是不是嘛”,并将下巴靠在林寻的肩膀上,小声问:“我哥是不是特别好啊,你心里是不是怦怦乱跳啊?” 余寒,他当然很好,有理想、有目标,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林寻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耳后根渐渐热了,但她却故作冷静,学着许亦为平日那种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余歆看出来林寻是在掩饰,却没拆穿,而是靠着林寻说:“这种心情我明白的。我可懂了,因为我也有喜欢的人呀。” 林寻问:“是蒋延吗?” 这么“重大”的秘密竟然被林寻轻描淡写地戳破了,余歆一下子弹坐起身:“你……” 她小心翼翼看着林寻的脸色,一时间想到许多,自然也想到了许南语和苏云的事。 林寻却若无其事地笑道:“那天咱们经过那家汽修厂的时候,我看到你往里面张望了好几次。我知道蒋延在那里工作,我还看见他了。” “那,那你……”余歆很少有这样词穷的时候。 直到林寻说:“他是他,他妈妈是他妈妈,他们不一样。再说那件事四年前警方就已经给结论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你不用避讳我。” 话虽如此,林寻心里却出现另一道声音。 它正在反驳:“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就没有怀疑过吗?那把水果刀又该怎么解释,难道苏云不是在教唆自杀,或是提供自杀工具吗?” 这一刻,林寻真是无比感谢和许亦为相处的这四年,她观察着他的言谈举止,模仿着他的高深莫测。 她还记得许亦为说过,做人其实并不难,无非就是两点:自己不在意;别人看不透。 前者,有助于维持内心的秩序,刀枪不入。后者,看不透就不敢轻易招惹,进而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清净。 不知道是林寻演技到位,还是余歆真的很单纯,余歆很快就接受了林寻的说辞,又象征性地试探了几句,转而就开始没心没肺地分享她和蒋延的故事。而且有些事连余寒都不知道。 林寻始终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听着,将所有惊讶都掩饰在心里。 原来,余歆一早就和蒋延表白过了。虽然蒋延没有答应她什么,更没有许诺未来,但余歆已经认定蒋延也喜欢她,他之所以止步不前全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有差,以及苏云患有精神疾病,而蒋延太要面子,因此自卑。 不过余歆并不在意这些,她天真地认为爱情的力量足以战胜世间所有考验、难关,足以冲破任何一道鸿沟。 余歆:“你知道吗,之前找我拍广告那个导演也看中蒋延了。我上次去拍广告就是蒋延陪我去的。当时那个男演员有事耽搁了,导演就让蒋延顶上,拍出来的效果别提多好了!蒋延一开始还有点抗拒,可是当他看到那些酬劳就一下子接受了。哎,其实我们拿的酬劳不算多,主要是他在汽修厂挣得太少了,他还要照顾……呃,补贴家里,总不能让他爸爸一个人忙里忙外的。” 蒋延就像是一道开关,打开了余歆的话匣子。 余歆还说,那个广告导演在圈内有些资源,还有意介绍蒋延去做练习生。但现在娱乐圈生态环境不比原来,需要家里有些底子才行。但蒋延看得很实际,只想赚点小钱攒起来,不要离家太远。 林寻想起余寒的嘱托,这样说道:“也许那个导演只是在给你们画大饼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蒋延看得实际好像也没有错。你看那些明星过年过节都没办法和家人团聚,蒋延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种心情林寻当然懂。现在回想起来,她和母亲许南语只一起度过了十四个年头。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可以实现在高维空间里来回穿越,那么她一定会回到许南语还在世的时候。 “这怎么是画饼呢?蒋延是真的很有天分,还有韧劲儿,能吃苦。”余歆反驳道,“你知道这有多可惜吗?他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低头,不是他不想。” 林寻不了解蒋延,不知道蒋延的真实想法,闻言只是笑了笑。 随即又听余歆说:“本来我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我实在太冲动了,又不太会表达,总之我提了以后蒋延特别生气,还叫我不要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林寻扬了扬眉,以眼神表示询问。 余歆看着林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忍不住说:“哎,我说可以让我爸出钱补贴他们家,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呀,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实现梦想了。外面的天地多大啊,为什么要困在这里呢,你说是吧?” 结果,蒋延当场就沉下来,还对余歆说了几句重话。 “你怎么总是这么任性!”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不要干预别人的人生,这话你听不懂吗,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林寻张了张嘴,正要安慰余歆。 余歆却又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他只是为了让我打消念头才这么说的,他后来也跟我道歉了,说他语气不好,脾气太急了。我都明白的。” 林寻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和蒋延不熟,却能感觉出那几句话的分量和真实。 四年来林寻看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家里请的阿姨与她非亲非故,对她却额外关心、嘘寒问暖。她知道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阿姨同情她,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许亦为给的薪水实在太高了。 同理,蒋延的爸爸是余爸的司机,蒋延和余寒、余歆自小一起长大。余家给蒋家不少帮助,想来蒋爸私底下也没少叮嘱蒋延,要多让着余寒、余歆。不管孩子们关系多好,两家到底是主雇关系,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 不过这些认知林寻并没有告诉余歆,她想,或许她的想法也是一厢情愿的,她看到的并不全面,也许蒋延和余歆之间早已达成一种平衡,根本不需要外人点拨。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林寻很快适应了补习班的节奏,对于多出来的英语课也没有怨言。 余歆倒是嘟囔过,本该娱乐的时间都拿来学习,生活不枯燥吗,心里不会抑郁吗,为什么不能劳逸结合呢? 事实上,林寻除了偶尔打打游戏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余歆喜欢和朋友聚会、唱歌、跳舞,林寻却宁可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电影。 至于余歆曾自夸过的她在补习班的好人缘,果然和林寻猜想的一样,那都是用钱和小礼物换来的。 余歆为人大方,课间到小卖店买吃的,被一群同学簇拥着,她总是大包大揽的买单,同学们异口同声说一句:“谢谢余老板!” 然而到了私底下,林寻却听到不止一次同学们之间的小话。 表面上他们捧着余歆——嘴甜两句就能省钱,谁会不乐意呢?背地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羡慕会令人上进,嫉妒却会让人面目全非,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好听。 但总体来说,这样的生活并不坏。 林寻适应得很快,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再生出什么幻觉,就连失忆断片的毛病都没有再发作。 林寻将这件事告诉许亦为。 许亦为一贯浅笑的模样,既不惊喜也不忧虑,只说:“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林寻却因此生出不安。 …… 说起来,事情真正开始起变化,还是因为有一天从补习班出来,林寻在门口见到有些沮丧的余歆。 她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本答应要来接余歆的蒋延因有事来不了了。 一周七天课,蒋延能来三四次,但他总是迟到。汽修厂和他家里总有忙不完的事。 见天色渐暗,林寻建议余歆和她一起坐车回家。 余歆却摇头说不想回去,回去了就要被妈妈要求进房间温习功课,太闷了。 林寻见状,便让司机带着她们在街上兜一圈。 余歆答应了,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偶尔会开启一两个话题,但都不长。 直到车子来到一片街心公园前,原本萎靡不振的余歆突然坐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窗外。 林寻也跟着看过去,刚好见到蒋延和一个中年女人从公园门口相携而出,他搀扶着女人,和女人说着话,态度非常平和。 不用问,这个女人就是苏云。 因隔着一段距离,林寻看得并不真切。她对苏云的印象已经不深了,这样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出苏云身材瘦小,走路很慢。 反倒是余歆,只和林寻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推门下车,很快就冲到蒋延和苏云面前。 蒋延对余歆的突然出现有些惊讶,苏云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看上去有些呆滞,一直看着前方的地面,对于是否多出一个人并不在意。 余歆不知道说了什么,蒋延朝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又对余歆说了什么。 余歆低着头回应着,接着又跑到蒋延另一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 绿灯了,车子驶出路口。 林寻没有再看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言语。 …… 这天晚上,林寻没有复习功课,也没有做作业,就一直坐在卧室里发呆。 她心里很乱,平静数日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庞杂的情绪实在太多,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乱麻,怎么都解不开。 这样的内耗持续久了,人很容易就会感到疲惫、困倦。 林寻没想到时隔四年远远地看见苏云一眼,对自己的影响力会这么大。但她没有继续为难自己,简单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将薄被裹得严实,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境如期而至,就像过去这四年一样,林寻几乎每天都在做梦。 但这一次,她梦到的东西不再杂乱无章,它不仅真实,而且还是见过的场景。 闷热的天气,郊外的废屋。 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气息,夹杂着发霉的味道。 废屋的顶上漏了个洞,被乌云遮了一半的日头探入洞口。 许南语和苏云就站在屋子中间对峙着。 林寻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也无法靠近,只是看到她们说了没多久就产生冲突。 先是推撞,两人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 苏云虽然瘦小,却使出更大的力气,许南语似乎一直在让着她,随即就被苏云一把推到地上。 苏云后退了两步,喘着粗气从兜里摸出一个塑料袋,扔到许南语前面的地上。 塑料袋上印着商标,里面装着一把水果刀。 苏云又说了一句话,许南语的表情十分复杂,好像瞬间下了决心。 林寻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许南语将袋子捡起来,拿出水果刀,又对蒋延的妈妈说了一些话,然后举起刀子,用力扎向自己的颈部。 “不要!” 几乎同一时间,林寻听到自己发出的叫声。 那声音十分有穿透性,而且能量巨大,她甚至看到自己伸出双手抢夺刀子! 可是太晚了,刀子已经割破动脉。 血喷了出来,林寻的手只来得及按住许南语的脖子。 刀子滑落在地,许南语倒在林寻的怀里。 林寻试图托住许南语的身体,嘴里叫着:“妈,妈妈……” 许南语的眼睛无力地闭上,意识已经远离,昏迷是瞬间的事,她根本听不到林寻的声音。 林寻浑身都在颤抖,就这样跪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和那些血渍混合在一起,令她尝到了咸味儿,还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儿。 剧烈汹涌的情绪一股脑扎进林寻的心里,瞬间就将心口填满,不管她曾经想象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都比不过此时的“亲眼目睹”来得痛苦。 她的大脑已经木了,忘记了思考,更无力消化这悲怆的一幕。 冰凉的手指被温热的血液裹住,林寻只能搂紧许南语,而那堵塞在喉咙深处和心口的东西,也终于化作一声嘶吼。 “啊——啊——啊!” 林寻醒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6. Chapter 05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Chapter 06 Chapter 06 林寻一下子坐起身。 屋里漆黑一片,她的额头和身上全是汗,心口狂跳,脑子里嗡嗡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林寻按开床头灯。 光线刺眼,她下意识用手遮挡眼睛,随即眯着眼看向自己的手。 没有血。 幻觉,又是幻觉。 而且越来越真实,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包裹住冰凉的手指,以及那粘稠的触感,还有那闷热的温度黏在皮肤上…… 林寻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指尖一阵阵发麻。 她坐起身,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闭上眼试图冷静,但那些画面却挥之不去,总是在脑海中徘徊,一遍又一遍。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林寻,你怎么了?”是许亦为的声音。 林寻走下床,披上外套,将门打开。 走廊里亮着灯,许亦为就站在门口,神色略微紧绷:“我刚听到叫声,是你吗?你……” 林寻摸了摸脖子上的汗,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许亦为这才眉宇舒展:“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利医生开的药有安神效果,吃了再睡。” 许亦为话落便侧过身,似乎要回房。 林寻看着他,突然将他叫住:“舅舅,我的身体检查有结果了吗?” 许亦为又站住,平静道:“一切正常。” 林寻明显不信,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皱起眉。 许亦为笑问:“怎么,你希望不正常?” 林寻摇头,说:“我刚才梦到我妈了。你们都说回来会对我的病有帮助……将我的伤口撕开,就是你们所谓的帮助吗?” “说明这些年你一直没有走出来,你一直在逃避。”许亦为笑意渐敛,没有追问梦里的内容便下判断,“你就是太想她了。” “可我……”林寻正要告诉许亦为,她梦到的是从未见到过的案发现场。 许亦为却将她打断:“好了,赶紧吃药,早点睡。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带你去诊所再做一次检查。” 又要做检查,千篇一律,能有什么用? “不用了。”林寻直接将房门合上。 回到床边,林寻将床头柜抽屉里的药瓶拿出来,倒了两颗放到嘴里,喝水服下。 重新躺回被窝里,她却没有闭眼,只是盯着眼前的黑暗。 许亦为说过,让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承受母亲自杀这样的事,的确太为难她。如果这是老天爷给的课题,这题目实在太深,出的也太早。但人生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人都要朝前看。 林寻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连母亲为什么自杀都不知道,她怎么朝前看?她心里有块地方永远地停留在十四岁,要是解不开这个疑问,这辈子都会瞻前顾后、踯躅不前。 大概是因为精神态度焦虑紧张,那两颗药并没有让林寻睡个好觉,她就这样一直躺着,时不时翻个身。 直到天蒙蒙亮,漆黑的房间逐渐被微弱的晨光渗入,差不多清晨五点多钟,她才因为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 林寻拿出手机看到一串余歆的消息,问她怎么没来补习班。 林寻回了句:“没睡好,下午再来。” 余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生病了。” 闲聊了几句,余歆便提到一个喜讯,说那个广告导演要找她拍一个新的广告片,预计就在半个月以后,她别提多紧张了,但是又很亢奋。 余歆还说,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爸妈和余寒,不想再被数落,还叫林寻帮忙保密。 林寻刚醒困,一边在厨房找吃的一边回应余歆,余歆发来一串语音,林寻听得并不仔细,满脑子想的还是昨晚那个梦。 下午到了补习班,余歆依然兴高采烈,拉着林寻有说不完的话。 林寻有些蔫儿,看着余歆笑得像是一朵花,心里有些羡慕。 这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许亦为不常在家,她在学校也没有交到新朋友,心里有扇门已经关起来了,直到这几天见到余寒、余歆才稍稍开启了一道缝。 她很乐意继续扮演过去那个单纯、美好的自己,但有时候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离开很久,现在的她只是闯入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 林寻稍稍走了一下神,直到余歆的拥抱和笑声将她拉了回来,她低头捏了捏手心,一下子回归现实。 这样的温度不是假的,那些幻觉和梦境更令她清醒地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十四岁以前了——这才是她的生活,真实的林寻的生活。 连续三天晚上,林寻都在晚上梦到同样的画面,只是细节不同。 但不管细节有多大差异,都无法改变许南语用那把刀割破颈部动脉的事实,无论林寻出手多么快,都无法堵住那个血口子。 “刀子是苏云带来的,装在一个塑料袋里。” “刀子扎进妈妈左侧的脖子,动脉破了,那些血喷溅出来,到处都是……” “苏云就坐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林寻的精神几近崩溃,除了将自己做梦的内容用口述录音的方式记录下来,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第四天,林寻感觉自己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快要受不了了,这才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她必须去证实这一切,梦里的画面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她真的疯了。 林寻当然知道这样想很疯狂,任何人听到她的心声,都会觉得她有病。 可是,可是,那些血,那些气味,那闷热的天气。 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从未见到过的现场,为什么会细致到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那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印刻在她的大脑中,四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相信自己的记忆。 没有断片,也没有失忆,如果她是电影导演,她甚至可以让人布置现场,做到1:1还原! 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到底有多强大,会不会因为日有所思,意念过于强烈,进而通过梦境和发生在平行世界里的“过去”连通信号? 什么看到过去、预知未来,类似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天底下无奇不有啊。 是的,她必须去证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这些画面只停留在自己的脑袋里,一直撕扯着她的精神…… …… 可是怎么证实呢? 林寻想了好几种方法,但不管怎么想,思路最后都会落在一个人身上——蒋延的母亲苏云,那个目睹许南语自杀过程的女人。 傍晚,林寻终于鼓足勇气发信息给余寒。 余寒从公司出来,就看到林寻家的车,她正隔着窗户对他招手。 余寒笑了,上车问:“这么突然找我,什么事?” 林寻却没道明来意,只说:“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余寒不疑有他,只发信息告知家里晚点回去,路上又随意找了两个话题,与林寻闲聊着。 林寻虽然一直保持微笑,时不时应两句,却总是心不在焉。 直到车子来到一个街心公园附近停了,林寻先一步下车,径直往公园里走。 余寒慢了两步,遂箭步跟上,拉住林寻说:“这小公园没什么可逛的,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你一定喜欢。” 林寻抬头看他,自然也看到了余寒眼底的不平静,以及试图稳住的细微情绪。 林寻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可以将一切看透:“蒋延的妈妈苏云,每天都会来这里散步,对吧?今天应该是蒋延陪她过来。” 余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先是划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平息:“原来你知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过来的?” 林寻点头:“我想问清楚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和蒋延说说。” 余寒有些排斥:“说什么,怎么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 只是这话没有说话,余寒就意识到不妥,一下子顿住了。 林寻已经猜到被余寒咽回去的话是什么,她没有情绪波动,只陈述事实:“他妈妈能出院,就说明医生已经判定她对他人和社会没有危害。我听余歆说过,这两年他妈妈没有任何过激行为,情绪也很稳定。” 余寒惊讶道:“余歆居然和你说这些。” 林寻:“你不要怪他,是我套她的话。我保证只是来问几句,不是为了刺激她,更不会伤害她。我叫你来,就是希望你帮我说服蒋延。有你们两个在场,我能做什么呢?就算发生什么事,由你们看着,也能及时制止。还有,你看那里……” 林寻边说边指向前方:“那儿有个摄像头,它会将整个经过都拍下来。” 话都让林寻说完了,她想得非常周密。 余寒张了张嘴,本想再说点什么,林寻却又说道:“我跟我妈相依为命,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自杀,为什么一句话都没交待就抛下我。她走之前到底和蒋延的妈妈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们要去那里?余寒,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难道不该刨根问底吗?” 到此,余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垂下眼帘,神色凝重。 林寻没有催促他,只耐心等待。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余寒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低声道:“你说得对,如果是我,无论如何我都要问个明白。但这不是兴师问罪,只是身为儿子想要搞清楚真相而已。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我刚才真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该劝你放下。” 林寻心里松了口气:“我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就算不帮我,也不要阻止我。万一一会儿发生什么,有你在,我会比较放心。” “可我……”余寒正要接话。 林寻却在这一刻转了头,看向通往街心公园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出现两道身影,正是蒋延和苏云,蒋延正笑着和苏云说话,没有注意到两人。 林寻直勾勾地看过去,不等余寒反应就先一步抬脚,朝他们跑去。 “林寻!”余寒叫了一声,立刻跟上。 林寻跑得飞快,直到来到蒋延和苏云身前十几步的地方,倏地站住了,就这样保持这一段安全距离不再靠近。 可她的眼神,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决心却说明一切。 林寻的突然出现令蒋延始料未及,但他反应很快,下一秒就迈出一脚,并用身体将苏云挡住。 蒋延绷紧了脸色没有出声,只摆出戒备的姿态,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苏云。 余寒已经来到林寻身旁,他看了看林寻,又看向蒋延,率先往前几步,说:“林寻,想和苏阿姨聊两句……她已经保证过了,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问几个问题。” “有什么好问的?”蒋延语气有点冲,却极力压制着情绪,“该问的,当年警察都问过了。我妈能说的都说了,人不是她杀的!再说,她也因为那件事付出了代价,她病了这么久,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你们能问出什么?” 蒋延的反应早已在林寻的预料之中,但他已经算是克制了。 林寻相信这四年蒋延也不好过,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家里发生这种事,有这样一个受了刺激连儿子都不认得的母亲。 可是…… 余寒回过身,有些为难地看着林寻。 林寻上前一步,翻开自己的外套口袋,并对蒋延说:“你看,我什么东西都没带,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知道我妈走之前,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有没有提起我,给我留下什么话?我现在已经没有妈妈了,可你还能陪着你的妈妈,我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蒋延眉头拧在一起,似乎要回应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寻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下接一下。 她对自己说,不能失控,决不能失控,要稳住,不能哭,哭了就乱了,现在第一位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哭诉谁对谁错、发泄无谓的情绪。 林寻的表情被余寒和蒋延看进眼里。 余寒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只站到她旁边,一手落在她肩膀上,似乎要给她力量。 蒋延则默默望着她好一会儿,随即目光转向苏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也不知道该不该替已经失魂四年的母亲做这个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苏云忽然有了反应。 她不知何时抬起头,不再盯着地面放空,视线逐渐恢复了焦距,正直直地看向林寻。 这一刻苏云眼里的生气,是蒋延四年来从未见过的。 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苏云就放开他的手,越过他朝林寻走过去。 蒋延立刻跟上,看了看林寻,又看向苏云。 林寻也因苏云的举动而怔住,但她反应更快,脚下毫不迟疑。 一步又一步,她们同时走向对方,距离逐渐缩短。 直到相隔三四步的地方,余寒和蒋延同时出手,一个拉住林寻,一个拉住苏云。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目光交汇一瞬,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紧张。 林寻眼里却只有苏云,她深吸一口气,明明准备了好几种开场白,却在这一刻全部清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苏云开口了:“许……南语?”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7. Chapter 06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Chapter 07 Chapter 07 听到“许南语”三个字,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林寻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蒋延却拦在两人中间,并轻声安抚苏云:“妈,她不是许南语,您认错了。” 蒋延的半个身体挡住林寻和苏云的视线,林寻下意识往旁边迈了一步,苏云也在伸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只是盯着林寻看。余寒则一直跟着林寻,生怕会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个时候,苏云又道:“林寻?你是……许南语的女儿?” 再看苏云的神态、表情,竟没有丝毫异常,她似乎很清醒,这是过去四年从未有过的。 “妈?”蒋延叫着。 余寒也看过去,同样惊讶。 可苏云眼里依然只有林寻:“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林寻三人再度愣住。 为什么苏云要这样说?难道苏云和许南语的关系曾经很好吗? 林寻忍不住又朝前面走了一步,余寒伸长手臂护着她。 她一手搭在余寒的胳膊上,问苏云:“既然您还记得我,我能和您聊几句吗?您愿意吗……苏、阿姨。” 没有人知道林寻吐出这三个字的称呼有多艰难,站在她面前的是她一直认定的害死母亲的“凶手”,最低限度也是个帮凶。 林寻心里对苏云一直是抵触排斥的,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态度已是不易,然而有些事只有苏云知道,林寻知道自己必须保持礼貌,不能冲动。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僵持着。 苏云和林寻依然看着对方。 余寒和蒋延交汇了一个眼神,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颇有默契,很快就读懂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苏云又一次开口:“你想知道许南语的遗言?” 林寻瞬间脸色紧绷:“对!” 苏云点了下头,很轻,然后说:“我可以告诉你。” “去那里说吧。”在蒋延震惊的目光中,苏云抬起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又对蒋延说,“小延,你不要过来。” 苏云率先朝那边走。 蒋延正要跟上去,林寻却比他更快,还说:“如果你们发现不对,可以立刻过来。” 撂下这句,她就果断地走向苏云。 蒋延刚要迈开腿,却被身后的余寒拉住。 只听余寒说:“等她们聊完这次,以后她就不会再来了,这件事可以彻底了结,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再说苏阿姨都同意了。” 是啊,苏云已经同意了。 蒋延的情绪起起伏伏,隐约觉得不该放任这件事,但余寒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让林寻问个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四年了,他的心里一直不安。 蒋延沉下脸,说:“如果待会儿发生什么事,你不要后悔。我妈有病,就算有什么过激行为,也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余寒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这只是蒋延的意气话,只好转移话题:“苏阿姨以前和林寻妈妈关系很好吗?” 蒋延:“我怎么知道。她没说过。” 在他的印象中,苏云和许南语是有仇的,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爸妈的谈话,听到苏云说了这么一句:“不是她,媛媛就不会死。” 媛媛就是蒋媛,蒋延的姐姐。她比蒋延大一岁半,七岁时死于一场意外。 想起这里,蒋延心思不定。 余寒始终站在他旁边,看了看他,又看向不远处的林寻和苏云。 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不清林寻和苏云的神态,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都侧着身,只能隐约从她们的肢体动作中分辨,林寻很克制很小心,苏云则更自然些。 但两人没说几句,林寻突然抬起头,一时间整个状态都变了。 她似乎很急切地对苏云说了几句话,语速很快,目光也很直接,隐约还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苏云一下子就愣住了,先是瞪着林寻,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啊——!” 苏云的叫声不只惊动了余寒,也叫醒了蒋延。 余寒率先往那边跑,蒋延慢了一步。但他们都没有苏云的动作快。 苏云已经扑向林寻,冲势很猛,那是一种要玉石俱焚的姿态。 林寻经不住向后倒去,身体一下子摔在石砖地上,腿还被长椅绊了一下,后脑勺竟直接磕在围着绿化带凸起的砖头上。 “咚”地一声闷响,林寻的脑子一下子就空了,虽然没有因此晕倒,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愣愣地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力气很大。 林寻的颈部脉搏被用力勒紧,空气从气管和肺叶中挤出,很快就大脑缺氧喘不上气,眼前更是一阵阵发花,一瞬间有很多东西从脑海中闪过。 但这样窒息感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女人很快被人拉开,她嘴里还在疯狂地喊叫着。 林寻捂住自己的喉咙用力咳嗽着,甚至还想呕,她的脸涨红了,眼泪喷出来,气管一阵阵疼,头更是又沉又晕,只感觉到有人将她环抱住,问:“你怎么样?林寻,林寻……” 林寻下意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视觉和听觉逐渐恢复,她这才看清自己在哪里,想起自己来干什么。 “你就不该生下来,你和你妈一样,你们只会招来不幸!” 这是苏云的叫声。 林寻看过去,苏云已经濒临崩溃,她的眼睛里充满疯狂,可她没有蒋延的力气大,蒋延牢牢将她搂在怀里,一直在安抚她。 苏云哭道:“她该死,她该死,是她害死了媛媛!” 林寻却是一脸茫然。 直到蒋延瞪过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对余寒说:“还不快把她带走!” 余寒立刻将林寻拉起来。 可林寻的脚崴了,刚起身就往前摔,余寒便让林寻将大部分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一手揽住她的腰背,将她往公园外面带。 林寻几乎是单脚跳着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余寒说:“不要看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林寻这才开始感觉到不适,脖子和声带好像已经肿了,而且她只要一说话,喉咙里就像是被撕扯一样:“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余寒不知道她有断片的毛病,安慰道:“你只是惊吓过度,暂时忘记了。先别想了。” 林寻张了张嘴,想回应他,可是一张嘴就忍不住咳嗽。 不,她不是惊吓过度,她是真的忘记了。 她只记得……只记得自己和余寒跑来这里,说要问苏云几个问题,苏云说要和她单独对话。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苏云说了什么?! 直到走出公园,林寻都没能想起来。 等在外面的司机见到两人,迎上来问:“这是怎么了?” 林寻下意识遮挡着脖子上的掐痕,在余寒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我不小心摔倒了,把脚崴了。” 司机扫过林寻遮遮掩掩的模样,没有多问,只将车门打开。 车子缓慢绕着公园走了半圈,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 余寒再次问林寻:“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林寻摇头,双目发直地看着车窗外,她的脑子仍然很乱,而且有些迟钝,好像不太听使唤。 这里靠近公园的另一个出口,就在这时蒋延和苏云也出来了。 他们走得不快,苏云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呆呆傻傻的状态,但她看上去很糟糕,似乎就要被什么东西压垮了。 蒋延一直在低头与她说话。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林寻就坐在距离路口最近的车子里,只是缓慢地穿过斑马线。 谁知道走到一半,苏云却突然站住了,还朝这边看过来。 后座的林寻不知道苏云是不是能看到自己,她的目光透过座椅的缝隙看向苏云,隔着一段距离竟然感觉到苏云的瞪视。 直到绿灯亮起。 路口两边的车子同时驶出。 就在这个时候,苏云突然挣脱了蒋延的手,朝林寻这辆车跑过来。 苏云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对面的车刚加速就急忙刹停。 但还是晚了。 苏云的身体被对面的车撞倒,人随着惯性倒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蒋延立刻飞奔过去。 林寻叫道:“停车!” 可她用力发出的声音却很微弱。 已经驶出一段距离的车子在路边停了,林寻和余寒一起下车。 他们清楚地看到,蒋延小心翼翼地将苏云抱在怀里。 苏云似乎还有意识,她的手动了一下,似乎还在和蒋延说话。 然而下一秒,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林寻浑身一震,下意识扒住车门。 原本向他们跑去的余寒也一下子站住脚,只能傻站在原地。 …… 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也没有人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 蒋延的母亲苏云因抢救无效,于车祸当天傍晚离世。听说在苏云离开之前曾有几分钟的清醒,蒋延一直陪着她。 林寻和余寒也去了医院,但余寒为了避免冲突,建议林寻先不要过去,只独自前往看望蒋延。 后来,蒋延父亲、余寒的父母和余歆也来了,他们围着蒋延,林寻只是远远地看着。 直到许亦为出现在医院,带林寻做检查、处理伤口。 林寻因声带受伤,说不出话,连吸气都觉得疼。 许亦为没有一句责怪,脸色始终很平静。 林寻看不透他的想法。 再往后,许亦为和余寒单独聊了几句,回来后只说:“你们做事真是太冲动了。” 林寻没有辩解,她心里充满了懊悔,为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记忆,还有永远都无法挽回的苏云的死。 至于苏云临死前说过什么,她依然毫无印象。 这样浑浊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追悼会当天,许亦为和林寻一起到场。 许亦为作为长辈,主动走到蒋延父亲面前,他们说了会儿话,许亦为也表达了歉意。 林寻知道前两天许亦为已经去过蒋家了,他是去私了的。 虽然苏云是自己冲出的马路,但这件事是因为林寻而起,她有间接作用。许亦为的意思是一定要处理干净,以免引来日后的纷争和报复。 林寻不知道许亦为给了蒋家多少钱,又是怎样说服的蒋父,她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一刻她就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看着许亦为与蒋父说话,看着蒋父的颓废和许亦为的宽慰,自然也看到了蒋父身后的蒋延。 蒋延一直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林寻永远都忘不掉,在许南语自杀之后,她也曾在镜子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眼神——愤怒的,如困兽一般的眼神。 整个追悼会林寻和蒋延都没有直接接触,林寻没有主动过去,蒋延也没有冲过来做什么,这是苏云的葬礼,他只希望母亲能保有最后的体面。 告别遗体时,许亦为让林寻在外面等。 林寻就坐在外面的休息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仪式结束,里面的亲朋没有立刻出来,他们有的在唏嘘,有的在安慰家属。 不知过了多久,林寻身边坐下一个人。 林寻抬头,对上的是余寒温和的目光。 他扯了下唇角,问:“脖子好点吗?” 林寻点头。 正值夏天,她却系了一条丝巾,用来遮挡脖子上的淤青和指痕。现在说话还会有点疼,但已经不像前几天疼得睡不了觉了。 隔了几秒,余寒又道:“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只是意外。” 林寻低下头,没有回应。 没多久,里面的人陆续出来了,休息区和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 林寻没有久留,很快和许亦为一起离开。 回程的路上,林寻一直看着窗外。 许亦为没有和她说话,一直在用手机处理公事。 直到回到别墅,见许亦为径直走向书房,林寻终于出声,将他叫住:“舅舅。” 许亦为站住了,转身时,一边脱着西装外套一边回应:“说吧。” “我……”林寻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难道要说“苏云不是我害死的”,或是“我不是故意要刺激她”吗?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的事站在任何一个外人角度,都会认为苏云是个精神病,而她是正常人,她为什么要和精神病人过不去,为什么要和精神病人讲理?这就是自作自受,被掐了脖子也是活该。 各种想法从林寻心头掠过,刚刚十八岁的她有太多事想不通,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变成了这样一句:“苏云和我妈以前是朋友吗?为什么她说她抱过我,说我不该生下来?” 就在话落的这一刻,林寻清除地看到许亦为的变化。 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得这样清楚,不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不悦,还有微微眯起的眼睛、抿紧的嘴唇。 尤其是他的眼神,冰冷、阴郁。 “这是苏云跟你说的?”许亦为开口了,“前几天问你,你怎么不说。” 林寻面不改色道:“我忘了,刚想起来。” 许亦为显然不信,却也没有追究:“一个疯子的话,没必要太当回事。活着的人就要好好地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我懂。但我做不到。”林寻顶撞道,“我忘不了我妈的死。她自杀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她根本不可能自杀!” 许亦为:“那你想怎么样?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死了,你还能怎么样,打算继续为难自己?” 林寻接不上话,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许亦为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她看不懂,随即他笑了下,说:“蒋延工作的汽修厂我已经买下来了,就当做是给蒋家的赔偿。他爸原本说不要,但我说会赞助蒋延考大学——不管他考上哪所大学,国内还是国外。等大学毕业了,我还会介绍一份工作给他。” 林寻半晌才找到语言:“他答应了?” 她再次惊讶于许亦为的效力和危机处理的能力,好像他每次出手都能精准的掐中对方的脉搏。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虽然我没有能力让苏云复活,但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钱的确可以买命。”许亦为语气很淡,“考学和工作的事蒋延不知道,你记得不要说漏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去刺激他,不管出什么事,你要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话落,许亦为就走向书房。 林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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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Chapter 08 苏云的死,没有人当面责怪林寻。林寻只知道余寒因此被余爸说了一通,这件事还是听余歆说的。 然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苏云的命已经无法挽回。 后来那几天,林寻一直没有再去汽修厂那条老街。只有一次从补习班回家,在距离两个街口的地方,林寻看到了低头走在路边的蒋延,余歆就跟在蒋延身后。 说起来,这件事恢复最快的就是余歆。 余歆曾和林寻说过:“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是现在苏阿姨不在了,蒋延是不是就能……哎,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他现在太难受了。” 林寻没有接话,她知道余歆指的是蒋延的“前途”,余歆依然认定蒋延要走出这个小地方,去更大的舞台实现理想。 听说在办完苏云的葬礼之后,蒋爸就一病不起。 连续四年的精神紧绷,加上身体上的过度劳累和悲伤,如今突然松懈下来,难免病来如山倒。 不知道汽修厂已经易主的蒋延跟汽修厂“老板”请了几天假,一直在家里照顾蒋爸,可蒋爸病情反复,低烧不退,蒋延只好将他送去医院,这才得知已经肺部感染。 这些事林寻也是听余歆说的。余歆近来无心学习,除了去医院陪蒋延,就是积极准备试镜的事,即便林寻从补习班回家,依然能接到余歆的微信轰炸。 余歆乐此不疲地分享着自己的心得体会,包括她如何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台词和形体,她还将简单几页广告剧本发给林寻,让林寻帮她一起琢磨细节。 余歆说,做演员并不容易,有时候编剧和导演的工作也要会一点,要对自己的优缺点充分了解,不能盲目自信,在镜头面前如何走位、台词如何停顿,都是有讲究的,可不只是背书那么简单。 余歆不厌其烦地说,林寻都快要将剧本上的内容背下来了,但余歆发来的内容实在太多,林寻还要做作业,只大概记得余歆说的面试时间和地点。 余歆还说,蒋爸的病情已经稳定,烧退了,蒋延说可以陪她一起过去——有蒋延在,她才不会那么紧张。 转眼又过了几天,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蒋爸仍在住院调养,但已无大碍,蒋延也准备回汽修厂上班了。 林寻继续两点一线,从补习班回到家里,就在房间里做卷子,虽然她的效率并不高。 许亦为从不过问她的学习成绩,林寻心里反倒不踏实,问过许亦为,是不是不在乎她考多少分,考上什么学校?在许亦为这里,好像什么人都有办法安排出路。 许亦为的回答是:“有人三十岁才成熟,有人十几岁就像是大人。有人晚熟有人早熟,就算你现在学习一般,等你以后成熟了学力自然会跟上来,难道我着急你就能马上考到全班第一么?” 听这话茬儿,在许亦为眼里,她应该是晚熟的那种人。可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早熟了,提前经历了这么多,平添这么多烦恼。然而再和余寒、蒋延比较,她似乎又不够成熟。 …… 这天,许亦为不在。 傍晚,阿姨叫林寻下楼吃饭,便提前回了家。 林寻一个人吃了饭,洗了碗,打算再回楼上,就在这时接到余寒的电话。 余寒从没给她打过电话,基本上都是微信。 林寻接起来时,就已经意识到是有急事:“喂,余寒?” 余寒上来便问:“林寻,余歆在你家吗?” 林寻一愣:“不在啊,怎么了?” 余寒:“她到现在都没回家,这都八点了,一个招呼也没打,手机还关机。” 他声音里隐有急切。 梦城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夜生活,余歆不可能这么晚一个人跑到街上玩,而且不给家里一个交代。 林寻问:“那你问过蒋延吗?” 余寒:“他电话没人接。” “你等一下。”林寻想了想,随即点开微信聊天记录,一边看一边对余寒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余寒:“我已经出门了,快到你家了。” 林寻二话不说,拿着包和手机,换了鞋就跑出门口。 院灯的光有些昏黄,余寒就站在院门外,眉头紧皱,神色焦灼。 林寻跑下台阶,开了院门便说:“你看,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 林寻快速翻到余歆和她说面试时间那一页,余寒接过来仔细读了一遍:“能发给我一份吗?” 林寻发给余寒,又问:“面试就是今天,但她没说地址。” 余寒:“我知道那个地方。谢谢你,林寻。” 余寒转身就要走,却被林寻一把拽住:“蒋叔叔是不是还在养病?坐我家的车吧。” 因情况紧急,余寒没有拒绝。 林寻很快联系上司机王叔,两人坐上车前往余寒所说的录制棚。 后来一路上,余寒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嘴唇紧紧绷着。 林寻看了余寒好几次,很想安慰他不要多想,也许只是余歆贪玩,手机没电了也没发现。随即她想起余寒对她的嘱咐,想到自己没有规劝余歆,心里又有点虚。 林寻还不忘祈祷着,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直到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录制棚所在的大院。 余寒下了车,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继续尝试拨打余歆的手机,依然关机。 于是他又打蒋延的,脚下加快。 林寻小跑着跟在后面,原本距离越来越远,却看到余寒一下子站住脚。 她立刻跑上前,刚好听到余寒对着手机说:“你和余歆是不是在一起?我现在就在录制棚外面……” 蒋延似乎说了什么,余寒明显松了口气,随即挂上电话对林寻说:“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会儿在蒋延家里。” 林寻心里定了,很快又和余寒往蒋家赶。 这一路上,余寒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语气也轻松不少。 林寻见状,趁机帮余歆铺垫:“待会儿见了余歆,你可千万别发火儿,只是虚惊一场。她胆子小,肯定是怕被你骂才不敢告诉你。” “你不知道,我刚才真的很害怕。还好只是我想多了。”余寒叹道,“她从小就主意正,犯错了就躲起来。她这性格早晚要出事。” …… 蒋家在老街区,这里有一大片矮房,几户人家一个小院,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这个时间,另外几户人家都在自己家里,偶有笑声透过门窗传出,唯有蒋家安安静静。 林寻和余寒来到门口,蒋延的目光掠过两人,见到林寻略有惊讶,但他只停顿了一秒,并没有将她挡在门外。 余寒率先进门,林寻回头将门带上,就听余寒问:“余歆呢?” 蒋延看上去很烦躁,呼出最后一口烟就将余下的烟屁股扔在地上,并用鞋碾了两下。 窗户半开着,但屋子里烟味儿浓郁。 林寻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蒋家面积不大,里外只有三间房,最外面这间是饭厅和厨房,往里是客厅,客厅里有一张单人床,再往里还有一间,应该是蒋延父母的卧室。 蒋延只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 话落,他就转身往最里面的房间走。 林寻和余寒对视了一眼,跟着蒋延穿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口。 蒋延将门推开一半,狭小的卧室一目了然,双人床占了屋子一半,另一半是小号的书柜和书桌,还有一把转椅,人能活动的范围很小。 而余歆就躺在双人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她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喝多了一样,额头上出了很多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余寒立刻走到床边,碰了一下余歆的手,叫她起床。 余歆却纹丝不动。 余寒掀开薄被一角,这才发现余歆穿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且衣服很乱,像是胡乱套上去的,最外面的是蒋延的外套,外套上还沾着机油和污渍。 余寒诧异地将薄被拉开更多,看到余歆下面穿的是一个男款的大短裤,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不只是余寒闻到了,林寻也闻到了。 但林寻不知道那味道意味着什么,余寒却瞬间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向蒋延。 气氛一时僵持住。 余寒似乎正在控制情绪,忍了几秒钟,起身说:“你跟我出来。” 蒋延一言不发,只是扫了林寻一眼,便率先走出门口。 余寒临走之前,对林寻说:“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卧室的小门带上了。 林寻站在屋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余歆身上的薄被拉回原处,随即看向放在床尾的余歆的包。 包口敞开了一点,露出一块布料。 林寻再仔细一看,总觉得那块布上的碎花有点眼熟,好像是余歆之前穿过的一条裙子。 她将包口打开,露出更多内容,这才发现原来包里装的不只是那条裙子,还有一套皱皱巴巴的内衣裤。 即便林寻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看到这些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呃……难道余歆拍完广告片就和蒋延回家了,还在这里发生了关系?所以她脸上才红红的,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余歆,余歆。”林寻尝试叫醒余歆。 余歆嘴巴嘟囔着,好似在说:“蒋延……水。” 林寻想了想,将余歆的衣服放到枕头边,又从包里翻出保温杯,从桌上的热水壶里倒出一些水。 林寻又叫了余歆两声,余歆却没有反应,林寻只好将水放下,抬脚出门。 走了几步,越想越不对,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很合常理:如果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张床看上去还挺整洁的?难道已经收拾过了?可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余歆的衣服又该怎么解释? 林寻边走边想,直到穿过这套半大不点的房子,刚打开大门,就见到余寒和蒋延站在不远处的院门口。 四周光线很暗,只有院门处亮着一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灯下夏季的小虫子飞来飞去。 他们站在光线与黑暗处的交界处,一半的光打在余寒背上,一半的黑暗落在蒋延身上。蒋延的半张脸被光照亮一点,余寒的脸却对着黑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虽然看不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肢体动作却不难看出两人的气氛并不轻松,余寒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余寒的表情原本很克制,他盯着蒋延,嘴唇的动作不大,似乎是压着声音在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蒋延终于开口,同样声音很低,但回答很简短。 余寒听完蒋延的话,脸色更沉了,似乎不想再忍耐,一把揪住蒋延的衣领,紧握的拳头落在蒋延脸上。 随即余寒又质问了两句,蒋延的回应依然很短,但他没有挣扎,没有还手,甚至没有碰脸上的伤口,只是同样看着余寒。 林寻不由得屏住呼吸,一边脑补着他们的对话内容,一边睁大了眼睛。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眼瞅着余寒又要给他第二拳,林寻下意识迈出一步,脚下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动静惊扰了两人,余寒和蒋延一同看过来, 林寻还是第一次看到余寒这幅模样,眼睛里蕴藏着风暴,隐隐还有些什么不安的东西在波动,被他强行压制着。 而蒋延则显得木然许多,眼睛里那最后一丝不逊也消失了,黯淡无光的模样好像已经彻底颓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寻听到身后房间里余歆的叫声:“蒋延,你在吗?” 外面实在过于安静,这道声音将静谧得黏合的气氛打破,不只林寻听到了,余寒和蒋延也听到了。 林寻先一步转身,将屋门拉开。 余歆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脸色仍在泛红,头发也有点乱,似乎身体不适,走路姿势有点怪,在见到门口的林寻时一下子就呆住了。 “寻寻,你怎么……”这话刚问出口,余歆就意识到什么,“天呐,我哥不会也来了吧?!” 林寻点了下头,指了指外面。 余歆脸色大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外看了眼,刚好瞄到脸色不佳的余寒和蒋延。 自然,也看到了蒋延脸上的伤和余寒正抓着他的领子。 “哥,你怎么打人啊!”余歆叫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不等余寒说话,余歆又说了句:“我、我……我喜欢蒋延啊,这你是知道的。你打他干什么呀?” “他”这个字落下时,音调略重。 显然余歆的意思是:要说就说我,别怪他。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其中表情最为复杂的就是蒋延,短短几秒钟就变了几次。 余寒松了手,指着余歆好不容易找回语言:“你,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在上学,手机关机,这么晚了也不给家里来个消息,爸妈别提多着急了,你们俩居然……” 余寒难以启齿,气得不轻,余歆连忙讨饶:“我不是故意的。哥,你别生气,也别怪蒋延,你就骂我吧。我……是我不是不懂事,换一个人我才不愿意呢,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他么……” 余歆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说越不好意思,脸上有着害怕,还有点羞涩。 余寒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只能瞪着她。 林寻最为茫然,先看了看余寒,又看向蒋延,方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蒋延一直半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他有些恍惚,脚下打了一下晃,背脊倚向院门,一时间好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像是这件事的参与者。 而且…… 就在林寻想要看得更清楚时,余寒已经先一步转身,来到蒋延面前:“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你还是个男人吗!” 蒋延受到震动,抬起头。 林寻只看到蒋延复杂的目光越过余寒,侧头望向站在院子里正偷偷瞄他的余歆,余歆抿着嘴唇,像是在笑,小女孩的娇羞一览无余。 蒋延的嘴唇细微抖动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9. Chapter 08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Chapter 09 Chapter 09 蒋延和余歆的事就这样翻篇了。 余寒和林寻有着同样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余寒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却还是来找林寻,让她去探余歆的口风:那天为什么会昏睡,之前是不是喝过或吃过什么东西? 林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余寒的暗示:“你怀疑她被下药了?” 余寒回答不上来,但余歆那天的反应不像是睡觉那么简单。 林寻想了想,说:“这话我怎么问呢。余歆一定会警觉,猜到是你让我问的。她那么喜欢蒋延,就算是,也会选择保护他。再说我和蒋延家里……” 林寻的话说了一半,余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 是啊,如果让林寻去问,兴许余歆会觉得是林寻在针对蒋延,因为许南语和苏云的事而将蒋家一家的人品都看扁了。 余寒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林寻摇头:“你是因为太关心她了。” 这之后,余寒没有再坚持探究,但林寻看得出来他似乎并没有放弃,只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 林寻对自己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余家和蒋家的事,还关系到余歆的隐私,而她只是个外人,不该知道的不要好奇。 再说,她自己还有一堆事要烦恼。 很快,林寻就将注意力拉回到许南语的自杀一事上。 苏云走了,连许南语自杀的秘密一并带走,林寻只得反复听着之前的录音:“为什么苏云要说,我不该生下来?还有,她说我和我妈都是不幸的人,只会害人。还有什么媛媛,说我害死了媛媛。媛媛是谁?” 苏云留下的话里面充满了谜,一个接一个。而且她最后的意识到底是不是清醒的谁也说不好,可能有一些只是胡言乱语。 但……万一要是真的呢?万一苏云真是这样认定的呢? 林寻忽然想起许亦为说这几天会陪她去心理诊所,就算不想做检查,也要先现在这位新的心理医生互相了解一下,以便日后复诊开药。 林寻拿着录音笔下了楼,录音笔仍在录音,她一边进厨房找零食一边对着录音笔说:“苏云和妈妈似乎有仇,但她们以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那天说要单独聊是苏云的提议,那时候苏云很清醒,就像是正常人。后来……后来苏云都说了什么?公园里的监控录像只是拍到苏云跟我说话,然后她突然就来攻击我,掐我的脖子……” 林寻脚下没有停,从厨房出来又在客厅来回踱步。 没多久,话音顿住,脚下也停了。 她下意识竖起耳朵,好似听到了细微声响。 “嗒、嗒、嗒。” 又是这种滴水声? 不,又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客厅,哪来的水龙头呢? 她又朝厨房看了一眼,水池那边非常安静,她刚才也没有开过水龙头。 而且这声音好像是从另一边传来的,好像是……书房? 林寻下意识走向书房,书房的门半开着,她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里面的半张办公桌、落地书架、沙发组、茶几,以及办公桌上的那只手机。 手机的屏幕亮着,有电话打进来。 “嗒、嗒、嗒。” 来电断了,那声音也跟着消失,但很快又有电话打进来,那声音再度响起:“嗒、嗒、嗒。” 难道这种诡异的滴水声是许亦为的手机铃声? 林寻来到桌前,盯着上面的那串数字,自然也听到了非常清晰的“嗒嗒”声。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许亦为不会也有病吧? 林寻瞪着手机好一会儿,直到来电再次断了,她正要转身离开,目光却在这时瞥过放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份检查报告。但这份报告看上去老旧,封面都泛黄了,边角也卷了起来——是她的报告吗? 林寻随手将报告拿起来,这才看到上面的小字,体检人姓名:“许南语。” 林寻没有细想,立刻将报告翻开。 一页又一页的数据,似乎没什么特别,直到从夹页中掉出来一张单子,落在桌上。 单子上竟然写着这样一段病史:“患者于三年前出现情绪低落、社交退缩、幻觉、幻听、妄想等症状。患者表示能穿越时空,改变历史,相信自己有特异功能,还因此害死过人。患者经常表现出情绪波动大的特点,时而兴奋,时而绝望,出现怪异行为,包括整夜失眠,无缘无故与他人产生冲突等攻击性行为。” 下面还写着精神状态检查,内容和上面差不多,再次强调患者情绪不稳,语言杂乱无序,情绪波动极端,一时痛苦一时欢欣,而且坚信自己有特异功能。 之后就是辅助检查,且脑电图显示异常。然后是一些治疗意见,包括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和康复训练。 林寻看得专注,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努力消化着这些讯息。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患有精神分裂,但她知道这种病是有遗传几率的,如果母亲有,那么她…… 林寻的脑子很乱,思路实在太多,好像不听她的指挥。 但她来不及想到更多,就在这时,手里的病历单和体检报告被人一把抽走。 林寻猛然看过去,刚好对上许亦为淡漠的表情,以及平静无波的目光,又随即看到许亦为将病历单和体检报告一起放进抽屉,动作再自然不过。 怎么,他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林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我妈的体检报告。她有精神分裂症?” 许亦为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误诊。” 林寻:“凭什么说是误诊?” 许亦为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未接来电,一边回复信息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林寻说:“这些诊断是她有你之前的事。如果她真有这个病,这些年你应该有感觉,你有看到她出现过单子里描述的症状吗?” 林寻回忆了一下,倒是没有。上面那些什么情绪波动大,时而兴奋、时而绝望,说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在她的印象中,许南语一直都是一位性情平和、恬淡的母亲,她总是带着微笑,对人对事都很有耐心,生活里也很随缘。 可是…… 林寻想了想,又问:“如果真是一点表现都没有,医生又怎么会误诊,总不会凭空捏造没有的症状吧?” 许亦为回复消息的动作停了,好似叹了口气,这才看向她说:“有些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现在跟你说,是希望你不要继续胡思乱想,明明没事非要脑补出一点事。” 林寻点头:“只要你说清楚,我就不会自己脑补。” 许亦为又落下眉眼:“在有你之前,你妈妈怀过几次孕,但都没保住,精神和身体受到影响,激素紊乱。这些诊断就是那时候做的。直到后来她有了你,这些问题就不药而愈了。” 原来如此…… 林寻张了张嘴,隔了几秒才问:“所以她真的没有精神病?” 许亦为笑了下:“她没有,你也没有。怎么你总是盼着自己有病。” 他这种笑容刺激到了她,她飞快地说:“我不是盼着自己有病,是……你不是我,你没有体会过我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断片,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我的脑子不听我的使唤,该记住的记不住。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直到话落,林寻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许亦为发脾气,许亦为对她已经够包容了。他们很少见面,按理说没什么亲情可言,最多就是血缘关系,可许亦为却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还给她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以及最好的学习和医疗环境…… 然而林寻正准备道歉,却看到许亦为的笑意渐深,好像对她刚才的情绪没有半点介意,眼里的光反而还温和了几分:“我还以为你没有脾气呢。” 林寻一时耳根发热,越发赧然:“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许亦为只说:“家人之间,用不着说这三个字。” 家人。 林寻没接话,却因为许亦为的形容和定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始终没有将他当做过家人。 这两个字应该是温暖、温馨的代言词。但她和许亦为实在陌生,她甚至连叫他“舅舅”都觉得别扭,往往是用“你”来开场。 隔了几秒,氛围越来越尴尬。 林寻将沉默打破:“你说我没有精神病,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去什么诊所,做什么检查?我觉得那些东西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耽误时间。” 许亦为看了林寻一眼,先指向她的额头,又指向她的心口:“你的病的确不在这里,而在这里。你有心病。” 林寻没有反驳。 许亦为又道:“检查你不想做可以不做,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帮助,唯一的意义就是用那些数据告诉你:你很正常,不要总疑神疑鬼。不过心理治疗还是要继续的,这一点没得商量。” 林寻回道:“如果只是一对一聊天那种,感觉没什么效果。要不我试一下催眠疗法?” 这倒是出乎许亦为的预料,他问:“你真想尝试?你不是说觉得没有安全感,不想接触么?” 林寻:“那是以前,最近我总是梦到我妈,比起催眠,做那样的梦更加没有安全感。再说,我真的很想知道苏云最后到底和我说了什么话,她为什么要掐我的脖子。” 这番话沉淀数日,终于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许亦为没有反对,只是沉思着。 林寻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透过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看清他眼底的光泽,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许亦为抬了抬眼皮,笑了:“也好。既然是心病,就该寻找治心的办法。时间我来安排,就这两天,你做好准备。”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10. Chapter 09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Chapter 10 Chapter 10 新的心理医生名叫柳周,女性,不到四十岁,脸上只挂了一点浅笑,却没有距离感,气质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 林寻从第一面就觉得柳周很合眼缘,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她确定自己不认识柳周,这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是人们所说的上辈子奠定的缘分。 有人说,人与人之所以相遇、相知,是因为前世有债今世来圆,还清了就会各奔东西、各不亏欠。 也有人说,如果第一次见面,对方就让自己感觉到很不舒服,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排斥、防备,不要怀疑,请疏远他,因为这是潜意识通过高维世界接收到了信号,这个人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给你带来不好的事。 如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应当将这些说法屏蔽在外,可林寻不是。 虽然她也不太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因为自己的精神问题,也因为那些说不清原因的梦,现在的她宁可相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在接受催眠以前,林寻对这个东西的认知就是通过睡觉帮助重组记忆,但柳周说其实生活中催眠无处不在,包括一些心理暗示的话术,一些PUA话术,都是无形中的“催眠”。 还有类似吸引力法则一样的自我催眠,不停地告诉自己很没用,是个失败者,那么失败的事就会继续发生。 柳周花了一点时间和林寻聊天,试图让林寻放轻松。 事实上林寻对柳周没有什么戒心,她觉得柳周比利嘉更容易亲近。 催眠开始之前,柳周告诉林寻不要担心会泄露个人隐私,或者因此记忆改写。催眠师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被催眠者有自己的潜意识保护和防御意识,如果本身不同意,表示拒绝,那么潜意识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拒绝催眠师投射的信号。 许亦为原本等在外面,屋里的林寻已经盖上柳周提前准备好的薄被,躺在躺椅上。 后来她想了想,向柳周提出要求:“我能让舅舅进来吗?” 林寻说不出“陪”那个字,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大概是因为许亦为处理事情的效率和准确率,有他在,她总觉得任何事都错不了,即便错了也可以立刻修复。 柳周说:“原本我们是不建议这样做的,但如果是特殊要求,可以满足。” 柳周很快将许亦为叫进来。 许亦为进来后没有发问,只是坐在相隔一段距离的沙发上,看了林寻一眼就继续看手机,当自己完全不存在一样。 林寻呼了口气,将薄被拉紧,身体上的覆盖叠加了许亦为这层精神buff,好像她的安全感都变厚了。 正值中午,林寻原本就有点困倦,在柳周缓慢有序地引导下,眼皮已经自然放松,只轻轻覆盖在眼球上。 她没有挣扎,让眼皮自然垂落,直至视线失去焦距,眼睛彻底闭上。 没多久,林寻就进入一种“冥想”状态。一开始还是清醒的,渐渐就从这种状态过渡到另外一个层面,意识开始模糊,却又不是完全睡着,介乎于睡与醒之间,似乎再投入一点就会睡过去,但只要轻轻叫一声就能醒过来。 “苏云把我认成了我妈妈,后来经过我们的提醒,她才想起来我是谁。”林寻轻声说道。 柳周问:“那她有没有伤害你?” 林寻:“没有,她只是接受我的提议,答应我去旁边单独聊一会儿。” 柳周:“那你呢,你想过伤害她吗?” 林寻:“我不会伤害她,我到那里什么武器都没有带,录音笔也没带。” 柳周:“那么接下来你们说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林寻:“我……我看到面前有一个长椅,上面有一层土,很脏。旁边很高的地方,有一个摄像头。还有,她说……” 就在这一刻,林寻好像看到了苏云的脸。 她们距离很近,她有些警惕,苏云则一直盯着她,好像要在她身上找寻什么东西一样。 就林寻的视角而言,苏云的个子没有她高,身材很瘦,这种瘦在拉近距离之后会变得更加清楚,就像是个纸片人,骨头像是小孩子的一样细。 就在苏云审视林寻的五官轮廓时,林寻也紧紧盯住了苏云的嘴。 苏云说道:“这样看,你和许南语没有那么像,你更像你爸爸。但你和她的眼神一模一样,还有刚才你看我的表情……遗传真是很神奇。” 林寻听到自己问:“我妈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苏云没有接话,隔了几秒才回答:“你还小,我不知道该不该将那些事告诉你。而且她说过不希望你知道。” 林寻听迷糊了,这样听来似乎许南语和苏云有过一个约定? 林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妈妈,如果我不问清楚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甘心。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苏云,苏云的表情有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苏云:“我当然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这话落地,苏云就将视线转开,好像又要变得恍惚了。 林寻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生怕苏云要恢复到之前呆滞的模样,忙问:“那天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吗?蒋延是不是也去了?!” 这件事警方并没有提及,所有人都说苏云是唯一的目击者。 林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那只是她的一个梦。 然而这话刚落地,苏云就看了过来,脸上浮现惊诧。正是苏云这样的表情告诉林寻,她说中了。 林寻见苏云的注意力已经吸引过来,跟着又问:“我妈从袋子里拿出那把刀,然后她和你说了几句话,是不是?她说了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 这世界上真的有梦中梦吗?林寻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直接从这个梦境跨到了另一个梦境。 公园不见了,苏云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郊外那个废屋。 这个地方她已经很熟悉了。 林寻感觉到自己意识就“站”在废屋外面。 当她的视线冲破了墙壁的遮挡,当她以为她将会看到梦境里那幅场景并再受一次刺激时,这次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剧情…… 废屋不仅有许南语和苏云,好像还多了一个人?! 待林寻看清,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她头发过肩,脚上踩着一双拖鞋,身上还穿着令人眼熟的体检服。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女生和苏云缠斗起来,许南语震惊地看着她们,试图阻止,但女生和苏云都没有停手。 直到苏云去掐女生的脖子,许南语将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并从里面拿出刀子,对着两人喊话。 后面的事和之前一样,许南语的动作很快,她用刀子扎破自己的动脉,血喷了出来。 和苏云打作一团的年轻女生终于停手,推开苏云,连滚带爬地奔向许南语——但已经晚了。 血流了一地,女生跪在地上,抖着双手去捂许南语脖子上的破口。 她身上已有擦伤和淤青,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流出来,嘴里说不出话。 那些血粘到了她的鞋上、体检服上。 “林寻,醒醒!林寻!” “我数到三,你将立刻醒来。” 耳边响起一男一女两道声音,林寻摇着头,与那两种声音对抗着,但她的力量实在微弱,她很想冲进废屋,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迅速从高空跌落下来的失重感,就像是玩跳楼机的感觉,心跳更是一下子停了,所有感官都悬空了,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落在软垫上,颠簸了两下。 林寻醒了。 林寻浑身都是汗,眼睛猛然睁开,一时无法对焦,眼底写满了惊恐。 有人抓起她的手,似乎在给她把脉,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脖颈,那里快速跳动着。 林寻下意识抓住那只手,先是摸到了一块腕表。 她转头看过去,对上的是许亦为的目光,这样近的距离,足以令她看清他眼里跳动的光泽,不稳定,他在克制。 “感觉怎么样?”许亦为问。 林寻试图撑坐起身,许亦为却按住她的肩膀说:“再躺一下,你现在脸色很差。” 林寻又躺了回去,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许亦为已经收了手,递过来一张纸巾,林寻接过来擦了擦额头和脸,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出汗,好像还哭了? 柳周倒了一杯温水,林寻喝了两口,又看了看柳周。 柳周的表情明显管理得不如许亦为,尽管她已经尽力在压制,看她的眼神却依然残存着惊疑。 林寻润了喉咙,终于忍不住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柳周清了下嗓子,说:“你现在还很虚弱,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看来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就和过去一样,每一次利嘉医生看诊完,都不会将真实结果告诉她,只会单独找许亦为聊。 林寻叹了一声,看向许亦为:“我已经长大了,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我可以对自己负责。” 许亦为只点了下头,起身说:“会让你知道的。” 随即他看了柳周一眼,率先走向门口。 柳周很快跟上。 林寻没有选择偷听,她一口气喝了半杯水,便盯着被子里晃荡的水波。 是的,她的身体的确很虚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只是躺在这里“睡”了一会儿,却好像耗费了许多体力。 唯有一件事她十分确定:这一次她没有断片,她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公园长椅前,她和苏云的对话只进行了一半。 郊外废屋里,不只有许南语和苏云,她还看到穿着体检服的另一个“自己”。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11. Chapter 10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1 Chapter 11 如果说之前林寻有八成肯定自己是精神分裂,经过一次催眠之后,她的思路已经开始转换。 不过她没有和许亦为分享心路历程,只一个人默默琢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录音笔自言自语,再反复回听。 林寻记得,在她最后一次找利嘉医生复诊时,中途在洗手间里晕倒了,醒来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是护士将她搀扶出去的。 当时她身上有淤青和磕碰的伤痕,她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还有一部分血粘到拖鞋和遍布污渍的体检服上。 那些血不是她的,当时洗手间里也没有别人。 没有人能解释这一切,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如果是投稿电视台的科学栏目,这一小段大概可以拍十集以上,最后再随便找个解释。 许亦为对这件事没有刨根问底,只说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就这样和稀泥地翻篇了,可林寻心里始终有一个问号。 如今这个问号解开了,但随之而来的问号、谜题又变多了…… 难道她的左右脑已经达成完美链接,成为那极低概率的个别人群,意识可以接收到高维世界的信号,实现了“回到过去”的能力?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看到母亲许南语自杀的一幕,甚至看到蒋延出现在现场,以及那个为了保护母亲,与苏云缠斗的另一个“林寻”? 这么说,那天她在医院的洗手间晕倒,并不是记忆断片那么简单,而是真正实现了“身穿”,回到当年的案发现场? 嗯,这件事应该会耗费很大的体力,脑波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她才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醒来记忆全无——难怪她当时睡了小半天,醒来还觉得很累,骨头像是散架一样。 不过林寻并没有一味地自说自话,而是花了一点时间上网查资料,询问广大网友。 意识穿越和高维世界同频还可以解释,可“身穿”这件事是如何实现的?连无所不能的网友都说这只是存在小说里的设定,根本不可能存在。 林寻将自己的经历改编了一番,很快就有网友为她答疑解惑,说很可能是催眠激发了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许她真的有精神分裂,但她的潜意识并不愿意接受有病这个事实,于是启动“自圆其说”的功能,将所有幻觉、幻听做了一个逻辑闭环的故事结构,用来进一步骗她。 网友还举例说,曾有个女生总能听到半夜有个人在耳边说话,怀疑是室友要害她。她心里很害怕,将个人经历放到网上后,网友却提醒她去看医生。她听劝了,没想到确诊了精神分裂。还好发现得早,因如果再放任下去,很有可能会发展到出于自我保护而杀死室友的结果。 不少网友在下面附和,就差直接告诉林寻,什么魂穿、身穿都只是她即将疯狂的一种警示和预告。只不过她具有一定编故事的能力,所以连细节都严丝合缝,跟真的似的。 看到这些言论,加上理智的一再敲打,林寻原本亢奋的情绪又落了下来,瞬间便提不起劲儿了——本以为自己是超人,结果只是精神病,还是个清醒的精神病。 这件事林寻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第二天便若无其事地去补习班。 相比之下,余歆的情绪似乎比她起伏还要大,而且全都挂在脸上了。 不等林寻发问,余歆就主动袒露心事:“我哥和蒋延冷战了,都是因为我。他们俩小时候关系那么好,现在却这样僵着,我真是左右为难啊……哎,寻寻,你说我的爱情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林寻问:“他们为什么冷战,因为那天的事?” 余歆:“可不是嘛。我哥觉得是蒋延带坏了我,如果蒋延是正派人,那天的事就不会发生。我哥还问我有没有吃药,还跑去药店给我买药。哎呀,他怎么能问我这个问题啊,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林寻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得接道:“余寒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你还要上学啊,才刚成年。” “还好成年了。”余歆问,“对了寻寻,你是不是也快了,我记得是后天?” 见林寻点头,余歆又问:“想好怎么庆祝了吗,要不要开party啊,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余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林寻只笑着说:“我往年都不过生日的,没什么可过的。” 余歆:“啊?好歹要吃个蛋糕吧?” 林寻想了想:“要不我买个蛋糕,请你和余寒来我家里?” 余歆正要答应,转而就想到许亦为:“呃,你小舅舅是不是也在啊?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或者你来我家里?我爸妈其实还挺想你来的。” 林寻:“也好,有阵子没去看过叔叔阿姨了。” …… 补习班的课余时间并不充裕,总是早早放学,让同学们早早回家。 余歆一放学就跑出门,蒋延就在外面等她。 他来得匆忙,出了好多汗,背心都湿了,余歆跳着笑着迎向他,就像是一只活泼的小兔子。 林寻透过窗户看出去,刚好见到余歆笑嘻嘻地拉蒋延的手,蒋延没有像之前一样松开,让她好好走路,随即拉着她往大路上走。 林寻还有两节英语课,就在补习班里等。 高考班的同学主动过来打招呼,还围着她聊了好一会儿。 由于余歆这几天的心思都挂在蒋延身上,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维系和班里同学的关系,没有小礼物,也没有小卖店的“余老板”买单。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同学又来围堵林寻。 林寻没有拉拢人心的意思,她话不多,只是保持微笑默默听着。而且类似的事高中三年她经历过不少,大概能猜到原因。 她也知道这几个同学私下里是什么样,她们曾在背后说过余歆,嫉妒余歆的家境,吐槽余歆看上了一个在汽修厂上班的职高生,都等着看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悲惨结局。 然而当着余歆的面,她们说的是另外一套话,言辞里都是鼓励。 林寻没有拆穿这一切。 她记得许亦为说过,嫉妒是人之常情,被嫉妒说明优秀。而且嫉妒的人不会“心想事成”,否则他早就被打败一百次了。所以不必将这些无谓的心态当回事,只需要关注自己的生活就好。 母亲许南语也说过,要低调,要警惕人性,要有防人之心,尤其是熟人。 第二天,余歆的话题依然是蒋延和余寒,除此之外还多了一项:“蒋延昨天跟我说了,叫我以后不要再去录制棚,也不要再和那个导演联系。我答应了,他还不放心,还叫我当着他的面把导演的联系方式拉黑,说如果接到陌生电话就告诉他,他来处理。哎,寻寻,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呀,是不是我俩在一起了他觉得没有安全感,怕以后我真出道了他配不上我?我不会那么想的,他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我对他的心意永远不会变的!” 这些话余歆不可能对余寒说,就一股脑地倒给林寻。 林寻听在耳中,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天的事,她还是觉得古怪,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也不好直接问余歆事情经过和细节。 补习班放学后,林寻又一次看到蒋延匆匆赶来。 余歆跑向他,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蒋延顺手接过。 两人就站在树荫下。 余歆一脸着迷地看着蒋延,看着眼前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蒋延擦了汗,要拉她离开,她却动也不动,还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那一瞬间,坐在窗内的林寻,清楚地看到蒋延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地茫然。 蒋延还说了一句话,很简短,好像是:“先离开这儿。” 余歆却不走,拉他的手撒娇,又回应了两句话,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蒋延似是咬紧了颌骨,俯身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 余歆垂着头笑了,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蒋延正准备拉余歆,却在这时抬了下眼,不经意对上窗内的林寻。 一秒的停顿,蒋延表情未变,只错开目光,拉着余歆离开。 林寻一直目送两人,久久没有回神。 …… 直到林寻生日当天,正好是周末,林寻和许亦为打了招呼便去了余家。 余家爸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除了林寻自己带的蛋糕,余寒还额外定了一个双层的,说是要给林寻一个惊喜。 余歆笑嘻嘻地拉着林寻去她的房间聊天,说:“我昨天和蒋延说了好久,蒋延答应我了,说会找机会和我哥聊一下的,一定把关系缓和了。对了,我听他说,蒋叔叔身体已经好多了,还劝他参加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 苏云走后,蒋家在生活上少了一个重担,加上许亦为的经济资助,蒋延的确会有一个好前途。 不过这些事林寻没有向余歆透露,转而又听余歆说:现在她有了蒋延,她也不是那么想去娱乐圈闯荡了,这样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也挺好的。有蒋延在,她也会努力学习,争取和蒋延考上同一所大学,一起奋斗。这样两人的差距就会拉近,哥哥也就不会那么排斥了。 林寻却觉得余寒之所以排斥,应该不是因为蒋延的学历和蒋家的环境,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这话林寻来不及说,余寒就来叫两人下楼吃饭。 一顿生日餐吃得热热闹闹,林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脸上一直带着笑。 余家爸妈对她嘘寒问暖,她几乎是有问必答,席间还有好几次扫到余歆的挤眉弄眼,以及余寒带笑的目光。 林寻只觉得耳根发热。 饭后,余歆被余妈叫去洗碗,林寻要帮忙,却被余寒拉到屋外。 两人走出后院,在林荫道上漫步,身后还隐约传来余歆的抱怨声。 林寻半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只听余寒问:“想好了吗,是高考还是留学?” 林寻先是摇头,又说:“先高考吧。看看自己有多少能力也好。” 余寒:“那专业呢,有感兴趣的吗?” 林寻:“不知道,我还没想法。” 如果真要选一个,可能会选心理学,但她的分数也不知道够不够,而且心理学大部分都偏向理科,当然也有少数文理兼招的。 余寒:“我们学校有一个专业,比较偏,分数要求不高。要不要考虑看看?” 林寻停下来,抬头看他:“你们学校?什么专业,需要学习种花种菜、养小动物吗?” 余寒笑道:“也是要学的,而且很有意思。” 林寻歪着头考虑了一下:“我可以试试。和花花草草、小动物相处,一定比和人相处要容易。” 余寒扬了下眉:“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林寻说:“人在想什么我真是搞不明白,人的心理太复杂了,还是植物和动物比较简单,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凭本能。” 余寒:“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去在乎他们的想法。” “你说得对。”林寻点头,迎向余寒的目光。 四目相交,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喜悦,一下子就想到刚才吃饭时余歆的暗示。 她眨了眨眼,心里快跳了几下。 就在这时,从空中落下一个东西,刚好掉在林寻的后脖子上,又顺着脖子滑到领子里,而且那东西好像还会动 林寻顿时激灵了一下,脸色都变了,一边用手去够一边对余寒说:“好像有虫子掉进去了!” 余寒抬头看了眼,路两边的树伸长了枝叶,盖住了林荫道的上空,叶子茂密,树叶随着微风摆动。 林寻又叫:“在哪儿,快帮我看看!” 余寒来到林寻身后,见她拉开领口,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说:“别动。” 林寻立刻定住了。 她扎了个丸子头,脖颈弯了下去,露出一片姣好白腻的皮肤,夏季衬衫有些轻薄,她在里面还穿了一层打底,那颗绿色的圆溜溜的植物种子,就夹在领子里的商标和打底衫的边缘。 余寒暗暗吸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将种子捏起来,说:“好了。” 林寻正要问是什么,就见余寒在她面前摊开掌心,还说:“是树种,不是虫子,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寻这才呼了口气,将它捏起来看了看,又看向散落在周围地上的绿色颗粒,说:“还好有你,要不然我应该已经跑回家了。” 余寒笑道:“胆子这么小。” 林寻:“不是我胆子小,而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忍不住脑补。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未知的恐惧?” 说话间,林寻抬头。 余寒依然是带笑的眼神,瞅着她时眼底温度未褪。 又有一颗种子落下,掉在林寻的头顶,但这一次林寻只是抖了一下肩膀。 余寒也看见了,抬手将头顶的种子拿走。 林寻只感觉到一阵温柔的触感,他的动作很轻,而她脸上很热。 这一次她没有挪开目光,也没有低头,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站在树影下的余寒。 余寒的手拂过她的发丝,又轻轻触碰着她的脸侧,手指碰到了耳朵。 每到一个地方,林寻的感觉都额外敏感,像是被微电流掠过,心跳也开始不规律,好像是在因他的动作而跳动。 早上才下过雨,这会儿微风徐徐,午后虽然温度有点高,但树荫下透着清凉。 这一刻,林寻清楚地看到余寒眼里的情意,并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值青春年华,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滤镜,是那样美好。 当余寒的手滑向她的下颌时,林寻依然没有动,只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可她不害怕,甚至心生期待。 她忽然明白了余歆的心理,明白那份怦然心动意味着什么。 然后,她看着余寒腼腆地抿了抿嘴唇,半垂着眼帘,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似得低下头,逐渐向她靠近。 林寻也在这个瞬间闭上眼。 可就在两唇相触的刹那,一阵风起,不仅吹动了两人的发丝和衣衫,还将一阵突兀的烟草味儿卷入两人的鼻腔。 不只突兀,而且熟悉。 林寻心里一紧,一下子清醒过来。 余寒也被这味道惊扰,先一步错开,并抬眼看去。 林寻还来不及细品嘴上残留的酥麻感和初吻的味道,就在余寒怀里转身。 余寒一手仍落在她的肩上,他们脸上还残留着那份悸动留下的余韵,可映在两人眼中的,却是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少年。 蒋延手里夹着烟,白色的雾从他嘴里呼出。 他的眼神不仅阴沉,而且透着憋闷,但它并不是冲着林寻去的,更多的是对余寒。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1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2 Chapter 12 林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蒋延会出现在这里,她只记得余歆说希望余寒和蒋延缓和关系。难道是余歆叫蒋延来吃蛋糕,趁这个机会将之前的误会解开? 林寻没有机会说话,蒋延很快走向余寒,说:“去那边聊。” 余寒的表情里已经在没有刚才的旖旎,他只点了下头,对林寻说:“你先回去。” 林寻看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动。 她回想着刚才两人离开时的表情,虽然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说不上轻松,双方都在压抑什么,就好像那天在蒋延家小院里那场架还没有打完。 林寻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两人还没有回来,她想了想,便顺着路线找了过去。 走了片刻,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一阵响动,像是起了冲突。 林寻加快步子,走近了就听到这样几句。 “你倒是甜蜜,为了追她什么要求都答应,不分青红皂白,还带来骚扰我妈。我妈的命不是命?她受不了刺激你不知道?我妈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不要告诉我接下来你还想搞什么四人行大团圆!” 这是蒋延的声音。 林寻一下子站住脚,站在树后不再上前,随即听到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像是余寒在挨打。 但很快,余寒就打了回来。 余寒:“那余歆呢,你特么的是故意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给她下药了!你是不是在报复,你这个变态!” 这一次,蒋延没吭声。 余寒抓住蒋延:“我问你是不是,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蒋延一把挥开余寒的手。 林寻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出来:“苏阿姨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冲动,对不起。余寒开始不知道我要去的是那里,是我把他骗过去的。” 余寒和蒋延的动作一起停了,互相看了一眼,松了手。 余寒起身,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走向林寻:“你怎么过来了?” 林寻低声回:“我看你们气氛不对,就过来看看。” 蒋延依然坐在地上,一脚支地,用衣服抹了把脸,看向两人的目光无比阴沉:“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余寒转身,正要说话,却被林寻拽住。 林寻往前迈了一步,本想问“那你想怎么样”却又咽了回去,因这话听着像是在挑衅。 蒋延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那天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 林寻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记得了。” 蒋延不禁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林寻解释:“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记得——我也有病。” 这话落地,蒋延顿住了。 余寒问:“你之前说这几年一直在看医生,指的就是这个?” 林寻点头,随即对蒋延说:“我不止这次不记得,有很多事都会断片。那天的事我只记得我去找苏阿姨,她说要单独和我对话,然后我就撞到了头。其他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延一时不言,只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林寻,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而林寻一直没有错开目光,眼底一片坦然,不像是在撒谎。 林寻等了片刻,再次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补救,对不起。” 这一次的语气比刚才更为真诚。 蒋延又一次笑了,带着自嘲:“你的一句对不起就是换一条人命。你家的对不起,就是花钱平事儿。” 林寻张了张嘴,听这话茬儿,蒋延应该已经知道许亦为和蒋父谈妥的条件。 蒋延没有回应林寻的道歉,回应了就等于将苏云的死翻篇,他垂下目光安静了会儿,便脚下一转,往外面走。 经过两人时,蒋延只落下一句:“告诉余歆,我不去吃蛋糕了。” …… 转眼又过了数日,余寒和蒋延的关系依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余寒知道管不住余歆和蒋延来往,便给余歆立了一条规定,不得再去蒋家,更不能和蒋延去开房。 余歆忍不住向林寻抱怨:怎么男的都这么爱管人呢。 没多久,梦城就出了一桩新闻,好像是那个录制棚出了事,最近都不会再进行什么拍摄活动。听说警方还从那里带走几个人。 林寻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兴趣去打听,只是听余歆念叨,担心之前拍的片子不了了之,她可是为此准备了好久。 林寻大部分时间都在补习和写卷子上,只偶尔上上网。 这两天网上有一条关于女性被性侵的新闻热议,各种声音充斥在一起,互相碰撞着,充满了火药味儿。 余歆看到了说:“这种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地讨论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不是揭疮疤吗?” 林寻接道:“人人都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就是因为这件事对女生来说见不得人,犯罪分子才会那么猖狂,他们利用的就是这样的心理。出了事却一个字都不说,那我就继续欺负和你一样胆小的人。” 余歆诧异地看了林寻一眼:“咦,寻寻,很少听到你这样的论调啊。” 林寻:“是吗,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余歆:“就是比较随和,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好像怎么样都无所谓。” 听上去就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林寻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但那不是因为她随和,而是答应不答应都没有影响,不如就答应。 余歆又问:“那我问你,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像刚才说的那样吗?你真的会站出来吗?” 林寻无法果断地说“会”,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坐以待毙。” 林寻又问:“你呢?” 余歆给出的是第三种答案:“是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 补习班的生活尚算平静,就算有什么小风波、小冲突,也不过是同学之间发生一点口角,经不起什么风浪。 自从得知林寻有断片的问题,余寒便时不时问起林寻。 林寻总是说:“没事儿。” 余寒不是很相信,似乎已经看出来这三个字是她的习惯用语。 林寻解释说:“是真的没事儿,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再没犯过,好像已经好了。” 事实上从苏云撞车之后,林寻的病情就一直很平和。 按照许亦为的说法,她根本没有病,即便她很想证明什么。而且这阵子她没有再头疼,没有再生出幻觉、幻听,更没有断片,此前脑补的那些“时空穿越”的思考也好像一下子远离了。 上学放学,生活两点一线。如果大家都有时间,余寒就陪林寻和余歆逛街、下馆子, 余歆喜欢唱歌,余寒还陪她们一起刷夜。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余寒和蒋延的关系也在逐渐缓和。 有一次林寻和余寒一起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遇到了蒋延和余歆,余寒和蒋延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错开,全程都没有发生龃龉。 余歆有点心虚,一直在微信上向林寻求救,害怕晚上会被余寒数落。 林寻安抚了余歆,转而劝了余寒几句。 第二天余歆跑来告诉林寻,没想到居然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余寒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默许了。 余歆还问林寻是怎么做到的,没想到余寒这么听她的话。 林寻心里也有点纳闷儿,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起码余寒不是因为她那几句话。 …… 若说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完美,大概就是那些录音了。 林寻发现只要自己不回听录音,那些梦境就不会再出现,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心理暗示,还是录音无意间成为了启动噩梦的开关。她试了两三次都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有点拿不定主意。 至于梦境,主要还是集中在许南语自杀现场,和苏云撞车之前与她的对话上,但这两段都没有新的进展,林寻也没有再看到穿着体检服的自己。 她有时候想,那或许就是一场幻觉,是催眠激发了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 直到这天晚上,林寻听了另外几段录音,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我和余寒去录制棚找余歆,但余歆却和蒋延回了家。我们又去了蒋延家,没想到余歆和蒋延发生了关系。余寒和蒋延出去谈话,我在余歆的包里找到她的衣服。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余歆为什么穿着蒋延的衣服,没有穿自己的?余寒说,怀疑蒋延给余歆下药。可是我觉得蒋延犯不上这么做,余歆对蒋延很主动……” 不知是否是受到这段录音的暗示,这天晚上林寻又做了一个梦,梦到已经在现实中发生过的片段。 梦里的林寻接到了余寒的电话,余寒正在到处找余歆。 她快速跑出门口,准备和余寒一起去录制棚。 但这一次,她跑得有点急。 后院靠近院门的地方,搭了几个木架子,架子上爬满了蔷薇花。 蔷薇花的绿枝上爬满了刺,林寻跑过时抬了下手臂,右小臂就这样快速划了过去,倒刺在靠近肘部的地方划出一道血口子。 林寻“咝”了一声,低头看过去,血已经渗了出来,里面的肉也向外翻起。 余寒连忙拉住她说:“先回去处理一下。” 她看向余寒,摇头:“不用了,只是划了一道,自己会愈合的。我包里有创口贴,走吧。” 两人匆匆上了车,余寒接过创口贴,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贴好,还不放心地说:“晚上还是要用碘酒消消毒,先不要碰水。” 林寻点头:“好。” 她嘴上虽然答应,心里却在说:“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就好了,还用什么碘酒。” 这之后的梦境就和现实中差不多,录制棚白跑一趟,他们又去了蒋家。 余寒和蒋延出去说话,林寻就留在小卧室里,先是在包里找到余歆的衣服,又将余歆的保温杯倒满。 水声窸窸窣窣。 直到林寻走出屋子,看到余寒打了蒋延一拳。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余歆的声音。 林寻醒了。 天色微亮,林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很快去浴室洗漱。 林寻洗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气色还算不错,没有黑眼圈,昨晚也没有噩梦。 看来那些录音真的对她起到心理暗示的作用了,听到什么就会梦到什么,但不能依赖梦境内容,因为梦境和现实中发生的细节是有出入的,梦境就是对现实的二次剪辑,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想通这一切,林寻对着镜子笑了笑。 等林寻吃过早餐,拿着书包走出门口,余歆正站在门外张望,见到林寻就立刻迎上来说:“等你好久了!” 两人坐上车,余歆说:“蒋叔叔已经回来上班了,虽然人瘦了点,但看上去精神不错。我爸说叫我不要总麻烦他,出去玩就自己打车。” 林寻接道:“那就好。” 余歆又道:“对了,蒋延已经决定参加高考了。” “哦。”林寻说,“参加高考好啊,如果你们能上同一所大学,你一定很高兴。” 余歆笑弯了眼睛,嘴里念叨着:“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爸妈都很爱我,我还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男朋友,还有你这个好朋友。” 余歆边说边去勾林寻的胳膊,身体也腻腻歪歪地贴过来。 随即余歆好像发现了什么,问:“咦,寻寻,你这里还没好吗,怎么留疤了?” 林寻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刚好看到自己右边小臂靠近肘部的位置,有一道略微发白的细长疤痕。 林寻不禁愣了,手指下意识抚摸过去,还可以摸到一点皮肉的凸起。 这是……蔷薇刺留下的?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2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3 Chapter 13 眼瞅着八月过了一半,这几天余寒一下班就会来补习班,赶在林寻下课前来接她。这个时间,余歆通常已经和蒋延离开了。 林寻说,她会坐家里的车,不用担心。 余寒却说:“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返校了,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林寻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说话。 这样的生活不仅平静甜蜜,甜度又不会很高,不会齁得慌,很适合她的性格和节奏。 余寒瞅着林寻的笑容,又道:“我本来跟爸妈建议,说给余歆也加两节英语课,遭到她强烈反对。” 林寻:“余歆肯定不会答应的,你还不如杀了她。” 余寒:“她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直到余寒笑容渐渐淡了,说:“蒋延可能也会来补习班。” 林寻低下头:“嗯,我听余歆说了。” 余寒:“那你……尽量不要和他接触。有余歆在,他还不至于太冲动。” 林寻摇头:“我不会的。他也不会的。” 至于蒋延为什么不会,林寻也说不上来。 如果许亦为在这里,他一定会说,从蒋家手下汽修厂和答应他的资助开始,就意味着过去的事翻篇了。苏云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活下来的人却还要继续生活,蒋延还不到二十岁,还有几十年的奔头,蒋爸和他一定知道怎么选。 见余寒还是有点担忧,林寻说:“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来这里了。舅舅会请家教,这原本也是他的建议。” 余寒这才舒展笑容:“嗯。” 林寻并没有告诉余寒,高中三年她也经历过被同学找麻烦的事,最终都迎刃而解,根本不需要她去解释来龙去脉,只要不出格、不离谱,老师会代为出面解决问题。 现在的补习班也是同样的情况,许亦为注资的事不胫而走,所有老师都得到加薪。从小道消息流传开的那天开始,同学们对她的态度就额外热络,老师补课时额外用心。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高不下,好在许亦为不要求她一定上高等学府,否则老师的压力一定很大。 她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什么都不冒头,也不至于吊车尾,不求好事轮到她,起码坏事不会粘上她。 车子开到别墅区,林寻和余寒先一步,就这样步行走在林荫道上。 余寒拉了一下林寻的手,林寻没有挣开,两人就像是偷偷摸摸的小情人,在车上规规矩矩,只能趁着这短短的一段路勾一下手指。 余寒的声音也比在车上温和了几分:“最近还做噩梦吗?” 林寻摇头:“好久没做了。” 余寒:“那……” 林寻知道他要问什么:“也没有再忘事儿,没有头疼。” “那就好。”余寒又道,“等我返校了,要记得给我发信息。我知道你不喜欢发信息,或者咱们每天晚上视频一小会儿,十分钟?” 林寻微笑:“嗯,二十分钟都可以。” 说话间,两人来到林寻家门口。 林寻脚下停了,抬了下眼皮,就看到院门口旁边的蔷薇架,花朵怒放,枝叶繁茂,有几颗还想外伸展,有点张牙舞爪。 余寒顺着林寻的眼神看了眼,一手去拉她的胳膊:“上次划到的地方好点吗?以后经过门口不要太着急,要小心,或者待会儿我带工具过来修剪一下。”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余寒弯腰低头,似乎正在检查那道疤,还听到他说:“你肯定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林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被风吹动的短发,轻声叫道:“余寒。” “嗯?”余寒看向她。 林寻盯住他的眼睛:“我是什么时候被划伤的,你还记得么?” 余寒微怔:“你又忘了?刚才还说没事了。” 林寻:“我没忘,我只是和你求证一下。” 余寒:“哦,就是那天你和我去找余歆,你跑出来太急了,刮了一下。” 林寻笑了一下:“和我记得一样。” 余寒直起身,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带工具过来。外面蚊子多,你就别出来了。” 林寻点头,又是一笑,随即在他的目送之下进门。 余寒没有食言,不到十分钟,他就拎着工具箱过来了。 听说他家院子里的植物,现在都是他在打理,照顾花草和小动物不只是学校的课程,也多亏他自小就跟余爸学习。 林寻就站在窗户里,双手捧着红茶,一边喝一边望着那几颗蔷薇出神,自然也看到那些枝叶和上面的刺在余寒身上划来划去,幸而他穿了保护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响动。 林寻回头一看,许亦为从书房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瓶药。 林寻走上前,见许亦为将那瓶药放在桌上,说:“这是我投资的实验室新研发出来的药品,专门针对你的体质,你试试。” 林寻记得这茬儿,拿起药瓶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混装着红色和蓝色两种胶囊。 林寻问:“拿我当小白鼠?” 许亦为:“已经做过动物实验了。我自己也吃了几天,没有副作用,效果不错。” “你?”林寻怔住。 许亦为:“这只是一种补充体力、增加脑力的保健药,可以治疗头疼、健忘的毛病,不属于管制药物,就算吃不好也吃不坏。” 林寻又好奇地看了眼:“就是说如果我睡不好、头疼、断片,都可以吃它?要是真这么神奇,推向市面一定能赚大钱吧。” 许亦为轻笑,并不接这茬儿。 “谢谢。”林寻将药收下了,见许亦为抬脚就要走,又将他叫住,“能不能再和我说说我妈的事?” 许亦为回过身:“你想问什么?” 自从许亦为强调她和许南语都没有病之后,这阵子林寻也改了口风,不再坚称自己有精神分裂,她想或许这样才能问出更多东西,否则他们的对话会一直浪费在她到底有没有病的讨论上。 林寻:“虽然我妈的体检报告是误诊,但是就那些描述来看,和我现在的情况很相似。你说她是因为有了我才不药而愈,那么有我之前她是什么样的状态,有没有尝试过治疗,或者吃什么药改善?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许亦为没有立刻回答,林寻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却见他只是勾出一抹笑,眼神一贯的深邃难测,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而且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解读,随即就听许亦为说道:“她比你更主动,不只是到处寻找解决方法,还参加了一些神学组织,试图从科学之外的领域来解释这一切。她没有住院,也没有接受精神类药物的治疗,她坚信那些幻觉是真的,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 林寻睁大了眼睛:“什么?” 许亦为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才说:“她说她知道该怎么控制了。” “控制?控制发病吗?”林寻追问,“这个还能控制?” 许亦为:“是控制幻觉和失忆的问题,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产生过幻觉,也没有再失忆。” 简直不可思议。 林寻:“这是在有我之前,还是有我之后的事?” 许亦为:“前后脚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林寻:“你说在有我之前她还怀过别的小孩,但都没有保住。可是苏云说我不该被生下来……苏云和我妈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她应该知道一些事。” 莫非苏云指的是,她和前面的孩子应该是一样的命运,她的出生就是一场“奇迹”或一个“意外”?这话茬儿听上去就像是违背了自然规律一样,有点古人所说的逆天改命。 许亦为的笑意消失了,眼底多了几分不悦和不耐:“就因为一个疯子的一句话,你就要否定自己的全部生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照着她的话去做?” 林寻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一时搞不懂许亦为为什么生气。 许亦为瞥来一眼,意味嘲讽:“记着,不要接收这样的心理暗示,不要被这种话催眠。苏云可以这样说,但你不要这样想,不要将它放在心里困住自己的思维,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而不是其他人来决定该不该。” 林寻喘了口气,这才发现刚才屏住了呼吸,她连忙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被苏云否定,我问的是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总有个理由前情吧!她一定知道什么!” 许亦为的语气很轻:“那你问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能让苏云复活再跟你说一遍?当时只有你在场,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要问你自己啊。” 林寻噎住了。 …… 和许亦为的对话不欢而散。后来那两天,林寻都会按时吃药。但她不知道这种红蓝胶囊能帮助她什么,就当是个心理作用也好。 余歆看到林寻吃药,问过一句,林寻只说:“补充脑力的。” 药有多大效果林寻说不好,她只知道吃过以后头脑确实清楚一些,体力也更充足,晚上睡得很香,不要说噩梦了,连其他梦都很少做。 她似乎有了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放在现实世界里,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去思考幻觉里的“真相”。 生活好像只是偏离了一下方向就回到了正轨。 林寻照常上下学,和余寒一起回家,有时候他会亲一下她再走,但他很克制,说不能太亲密,他就要开学了,会舍不得,还说等到林寻考上大学,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相比那些幻觉、痛苦的过去,余寒似乎就是象征美好未来的标签,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阳光的、积极的,却又不至于太灿烂耀眼,令她的问题和缺点曝光在烈日之下。 他总是温和的,温柔的,目标坚定,他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嗯,走向余寒,似乎是最正确的人生选择。 这样很好,这样也好。 有人说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没有意思,不够刺激,缺乏挑战,林寻却觉得这样的人生再好不过,没有意外,也不必经历大起大落。 可林寻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决定将这条路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时,事情却在这一刻起了波澜。 事情发生的那天,余歆拉着林寻在补习班的角落里说悄悄话。 余歆:“我大姨妈晚了,都一个礼拜了!” 林寻开始还没有当回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有没有去看医生?” 余歆一脸纠结:“要是压力那就好了,可你看我现在吃得香睡得香,我都胖了,哪来的压力啊?” 林寻仍是茫然,直到余歆戳破窗户纸:“我的意思是,是……哎,你说我会不会有了啊?” 林寻心里一咯噔,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怎么可能。先别自己吓自己。” 随即她想了想,又提示细节:“我记得余寒给你买药了。” 余歆:“我是吃药了,但是吃药也不是百分百的啊。” 林寻又问:“那你们后来还有没有……你都吃药了吗,或者他有没有做措施?” 余歆摆手:“没有没有,蒋延说不该一时冲动,以后都不会了,叫我先好好上学。” 林寻:“那这事儿你有和他说吗?” 余歆:“我哪儿好意思啊,万一是虚惊一场呢?我想要不先去买个试纸什么的。可是我又不敢一个人去……” 林寻架不住余歆的哀求,最终决定帮她这个忙。 放学后,余歆一如既往地迎向等在门口的蒋延,追问蒋延什么时候办理好手续,来高考班上课。 林寻给余寒发了微信,说今天不和他一起回家,要去帮余歆领练习册,转头就让司机王叔去药房买了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验孕试纸。 王叔吓了一跳,直到林寻再三保证不是她用的,王叔仔细想了想,也是,林寻一直都是按时回家。 林寻将验孕试纸塞到五六本练习册中间的夹缝里,外面用的是补习班的帆布袋,为了保险起见还装了一叠卷子进去。 车子回到别墅区时,蒋延已经将余歆送回家了。 林寻拎着帆布袋走向余家的别墅,刚走到一半就嗅到一阵熟悉的烟草味儿,抬眼一看,前面树下立着一道人影,正是低头抽烟的蒋延。 林寻脚下顿住,有些犹豫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先回家,过会儿再来。 就在这时,蒋延也发现了林寻。 他吐出一口气,直直看着这边。 林寻暗暗吸了口气,垂下眼帘继续前进。 距离越来越近,快到跟前时,蒋延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没想到蒋延却堵住林寻的去路。 林寻抬头,就听他问:“你真想不起来了?” 林寻晃了一下神,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她点了下头:“我真想不起来了。” 天色暗了,路灯昏黄。 蒋延原本就偏深的眸色衬得越发黢黑,但他眼睛里光芒暗淡,好似有什么东西早已熄灭,不像余寒的眼睛好像承载着星河。 蒋延抿了抿嘴唇,似乎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吐出这样一句:“我爸已经答应了你舅舅,绝对不追究,我也承诺了不会动你。你可以说实话。” “你以为我是怕你打我,才骗你说失忆了?”林寻眨了下眼睛,随即深吸一口气,直勾勾地回望着他,“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骗你。我也很想知道当时苏阿姨说了什么,我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找她的,没必要装傻。这四年我的病时好时坏,忘记的事情不只这一件,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病历。” 蒋延没有接话,只是绷紧了下巴,极轻地点了下头,隔了几秒说道:“我相信你。” 事实上在问出这句话之前,蒋延已经在心里进行过一番自问自答和分析,而他心里的答案与林寻的更为贴近,只不过在情感上还不能接受,想要再刨根问底一次。 林寻松了口气,又低下头说:“我还要给余歆送卷子,没事我先走了。” 蒋延没吭声,只侧身让开前路。 林寻朝余家的别墅走,一路上都没有回头,直到来到门前,她拿出手机给余歆发了微信。 余歆跑出门口,接过帆布袋,打开袋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林寻轻声说:“回房间再拿出来,出结果了告诉我。” 余歆:“寻寻,你可真好!” 林寻没有提到刚才的小插曲,很快离开。 回去的路上再没有见到蒋延,林荫道上的气氛安静和谐,隐隐还残留着一点烟草味儿。 林寻脚下轻了几分,自觉在经过刚才的澄清之后,以后在补习班遇到蒋延就不会太尴尬了。 不管苏云死前在想什么,为什么撞车,蒋延那儿应该已经翻篇了。 余歆和蒋延会在一起,而她会走向余寒。 一切都会变好,也正在变好。 想到这里,林寻笑了。 此时的林寻不会想到,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余歆。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3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4 Chapter 14 翌日天色有点阴,像是大雨将至。 林寻一早就在院门口等余歆,余歆却迟迟没有出现。 林寻给余歆发了微信,也没有回应。 司机王叔催促了一次,林寻对王叔说:“我去余家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林寻跑得很快,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余家门前,可她按了几次门铃都没有回应,她又给余歆拨了电话,无人接听。 林寻只好折返,一个人去了补习班。 不知道为什么,林寻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余歆始终没有回复消息,连余寒都没有接电话。 林寻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下午补习班放学时间,门口也不见蒋延出现。 林寻不禁想到前一天余歆让她帮忙买验孕试纸的事,难道真的测出来两道杠,还被家里人发现了,于是带着余歆去找蒋延理论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一整天一个消息都没有啊,以余歆的性格肯定憋不住。 天色暗了,林寻坐车回到别墅区。 她想了想,没有先回家,而是往余家走。 直到来到余家门前,却见到蒋延站在树下抽烟。 他脸色很差,人看上去很颓废,就靠着门前的树干,而且脸上还多了一点伤,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林寻脚下迟疑,正想着要不要上前问一问,蒋延就发现了她。 这一刻蒋延的目光她永远都忘不掉,先是惊讶,随即是愤怒,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猛兽,原本还在树下舔舐伤口,下一秒就迅猛地扑上前。 林寻只感觉到一阵风刮到脸上,蒋延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瞪着她问:“你昨天到底给了余歆什么!” 林寻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声音也卡住了,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正要说出验孕试纸几个字,蒋延就再次开口,说了一句彻底将她打入深渊的话。 “你是不是故意的!余歆自杀了,你高兴了!” 林寻定在原地,五感几乎消失了,耳朵里只残留着嗡声,连蒋延身上的烟味儿都闻不见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个字上面。 这之后蒋延说了很多话,全是指责:“你回来以后就没有一件好事!我妈说我姐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害死我姐还不够,又害死我妈,现在还来害余歆,你图什么?!就因为你妈自杀了,你就见不得别人好,就要报复社会,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这话落地,蒋延推了林寻一把。 林寻向后趔趄,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这一跌,将林寻跌醒了。 她看向蒋延,从地上爬起来追问:“余歆为什么自杀?她真怀孕了?” 可是,可是怀孕也不用自杀啊…… “你说什么?”蒋延的反应比她还要大,“余歆怀孕了?” 林寻一时懵了。 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那是…… 就在这个时候,余家的屋门开了,出来的是余寒。 余寒看到在院门外对峙的两人,脚下停了一瞬,遂走上前。 林寻看向他,却见余寒低眉敛目地对蒋延说:“你先进去,帮我照看一下爸妈。我来问。” 蒋延咬了咬牙,没有和余寒起冲突,还扫了林寻一眼,说:“别轻易放过她。” 余寒没有回应,直到蒋延离开了,他才抬了下眼皮,看向林寻。 林寻仍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过了一天全世界都变了,明明昨天什么都好好的,生活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这一刻,余寒的眼神里没有光亮,除了悲伤还有少见的阴郁,上一次出现还是因为余歆和蒋延发生关系。 而他看她的眼神,不仅陌生,还有着深深地疑惑。 林寻忍不住问:“他刚才说余歆……是真的么?” 余寒点头,依然盯着她,似乎要看穿什么,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林寻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又问:“那她现在……” “救回来了吗”这几个字还没有问出口,余寒便极轻地摇了摇头,说:“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割脉了,还吞食了安眠药。” 林寻脚下打晃儿,耳边的嗡嗡声又出现了。 余寒看了她一眼,说:“你跟我过来。” 余寒握住林寻的手肘,将她拽到一旁树下的角落,不等她站稳,便问:“蒋延说昨天看见你给余歆送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了什么?” 林寻扶着树干缓了口气,心里是一阵阵凉,她却顾不上消化这一切,努力将声音挤出来:“是一些练习册、卷子,还有一个验孕试纸。” 听到验孕试纸,余寒没有像蒋延一样惊讶,他平静得出奇,平静得让人害怕:“只有这些?” 林寻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只有这些。” 尽管她的脑子这会儿有点不听使唤,却还是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她跟着追问:“不然还有什么?” 这样看来,似乎不是验孕试纸出了问题。 余寒咬紧了下颌,下巴绷紧了,他似乎忍耐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一直放在裤兜的手,而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皱了的照片。 他将照片递到林寻面前,林寻定睛看去,登时傻了。 竟然是余歆的裸|照? 不,不只是裸|照,照片里的余歆显然已经昏迷了,像是刚和男人做完那件事,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痕迹。 为了拍到她的正脸,还有一只男人的手入镜,它握着余歆的下巴正对镜头。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林寻就足以断定,这只男人的手不属于蒋延——蒋延的肤色没有这么白,而且修车工的手会经常受伤。 林寻难以成言,直到照片被余寒拿走,他问:“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林寻恍惚地摇头:“为什么这么问?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话刚落地,她就反应过来:“你以为是我给余歆的?” 余寒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在分辨她脸上的情绪到底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随即说:“照片就夹在那几本练习册里。其他的都被余歆烧了,这张是漏掉的,被我发现了。” 怎么可能? 林寻睁大了眼睛,拼命回想着昨天种种细节,包括她领了练习册装到袋子里,中间见过谁,袋子有没有交给旁人等等。 然而无论她如何回忆,那个袋子只有她一个人接触过。再说,她也不认识照片里这个只露了一只手的男人啊。 想到这里,林寻忙问:“这个男人是谁?我认识吗?” 余寒:“你应该不认识。” 林寻:“是谁?” 余寒依然盯着她,说:“出了事蒋延才告诉我实话,那天他答应陪余歆去试镜,但他去晚了。等他到的时候余歆就在休息室里,已经……听下面的工作人员说导演有事提前走了。碍于当时棚内还有一些人,蒋延顾忌余歆的声誉没有当场声张,先将余歆带回家,想等她醒了问清楚再陪她去报警,可是……” 可是余歆被人下了药,不仅陷入昏迷,还生出一些幻觉。药效减退时,她正好听到蒋延叫她的名字,醒过来看到是在蒋延家里,便以为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是蒋延。 以余歆的性格,她应当是对那些幻觉和自己判断尽信不疑的,否则她早就闹开了,也不会站在蒋延家门口说出那些话。 林寻:“为什么蒋延一直没有说?” 余寒:“他说不出口,他试探过余歆的意思,余歆说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愿死,因为活着实在没有乐趣。”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寻想到有一次和余歆闲聊女性遭到性侵该如何面对,余歆说的是:“那我就没脸见人了。” 林寻下意识抓紧树干,指甲嵌入树皮的缝隙:“我不认识这个导演,照片我也没见过,不是我给她的……” 余寒:“我相信你说的,可这些照片的确是在练习册里发现的。白天我和警方接触过,他们说这个导演是惯犯,录制棚被查封前就已经跑了。在他家里找到大量女性受害人的照片,他们正在筛查,还没有查到余歆。” 余寒没有和林寻说太多,他出来似乎只是为了确认林寻是否和这件事有关,没多久就转身离开。 林寻在原地占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直到进门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廊的柜子上放着她的书包,是王叔送进来的。 林寻呆坐了很久,拿着书包上楼。 她心里很空,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很想大叫,很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可当她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后,脸颊又麻又疼,她才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余歆真的自杀了。 屋里没有开灯,林寻就这样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直盯着窗户。 不知过了多久,书包里传来手机提示音。 林寻正要将手机拿出来,却在打开书包时,瞥见两本练习册中间似乎夹了个什么东西,露出一道毛边。 拽出来一看,是一个塑料的快递袋,上面贴着收件人和寄件人。 收件人:林寻。 寄件人:幸露录制棚,王先生。 林寻只愣了一秒就将快递袋打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又坐回到椅子上。 等等,难道有人给她寄了余歆的照片,是她将照片塞到练习册里的?可是这中间的过程她竟然完全不记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个王先生。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许亦为和余寒说,她没有再断片,而且很久都没有做噩梦了。原来不是没有再犯,而是更严重了,严重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 林寻来不及细想细节,快速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之前提过问题的论坛,找到网友们的分析和提议。 他们说,怀疑她有精神分裂,建议她尽早去看医生。 因精神分裂的患者往往会出现同一个症状,就是妄想有人要害自己,并且大部分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身边的亲人或朋友。于是出于自我保护,患者就会采取一系列措施“反击”。 难道是她将余歆视为要加害自己的人,这才…… 不,还是不一样。 这些精神分裂的患者可以清楚地描述被害的幻觉,而她什么都不记得,她断片了,她只是做出“反击”的动作。 可她怎么会认识什么王先生,难道她早就预判余歆被强|奸,并且确认过,只是她自己忘记了? 可这个王先生为什么要给她寄照片,目的是什么? 不对,全都不对,这世界简直是疯了! 还是说,只是她疯了? 情急之下,林寻又一次拿出录音笔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录音持续了几分钟,又按停,随即回放。 不,还不够。 林寻又将之前的录音翻找出来,一段接一段地听。 直到这样两句对话响起—— “那是我妈的体检报告。她有精神分裂症?” “误诊。” 这是她和许亦为的声音。 她想起来了,上次她是一边录音一边在楼下找零食,录音一直没有停,连在书房里的对话都录了进去。而在对话之前,她看到了母亲许南语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 她还记得上面写着这样一句:“患者表示能穿越时空,改变历史,相信自己有特异功能,还因此害死过人。” 害死了谁? 是不是就像她现在一样,莫名其妙地害死了身边的人? 许亦为还说,许南语为了解释自己的精神问题还去参加神学组织,试图从科学之外找到解释。直到有一天,她说她可以控制了。 是什么样的办法,母亲是怎么找到的? 林寻的思路混乱成一团,一时间很难理清,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许亦为求救,或是用精神分裂来解释这种她给余歆送裸|照的充满恶意的行为。 林寻只是凭着本能走进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乱,眼睛有些红,表情充满了怔仲不安,而眼底深处还写着恐惧。 她将水龙头打开,试图像之前一样调出滴水声。 “嗒、嗒、嗒。” 随即盯住镜面,等待画面改变的那一刻。 可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只有她,即将崩溃的她。 林寻的眼眶彻底红了,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心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自心底响起:“哪有什么时空穿越啊,都是你的自圆其说。承认吧,你就是个疯子。蒋延说得没错,是你害死了余歆,你就是在报复社会,你见不得余歆幸福,你要毁了一切看不顺眼的事。” 林寻已经木了,刚才还能勉强做出一点分析,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快打开柜门,里面有个刀片。把它拿出来,就像你妈妈一样。” 像妈妈一样。 林寻照做了,打开镜门的同时,脑海中也浮现出许南语从地上捡起塑料袋的画面。 那袋子里有一把水果刀,而这扇柜门里有一个还没拆封的刀片。 林寻拆开包装,将刀片捏在手里。 那声音又说:“用它来解脱一切吧,你妈妈和余歆都有勇气做到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母亲用刀子割破了颈动脉,余歆也选择了割脉。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并不痛苦。 那声音开始教学:“如果你担心血液凝固,就将浴缸放满热水。热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还可以令失血过多而变冷的身体感到温暖。失血会让人晕眩,就算没有因此死掉,这样泡在温水里也会觉得乏力,最终你会淹死。如果你还是害怕,那就吃一点安神药,利医生不是给你开过吗?” 林寻渐渐迷了心智,先将浴缸的水打开,又回到卧室将药找出来服下,随即就穿着这身衣服迈进浴缸,捏着刀片,准备对着另一手的手腕划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寻的动作顿住了。 手停在半空中,犹豫着,仿佛有两种力量在较量,她心里也有一瞬间地清醒。 魔鬼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还记得苏云和蒋延的话吗?你和你妈一样只会带来不幸,你就不该生下来,你害死了蒋延的姐姐还不够,还害死苏云,现在又轮到余歆……” 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落在水里,很快就被吞没。 “不疼的,就是一瞬间的事,血喷出来人就会失去意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你妈妈一样,你见过的。” 许南语的死在这一刻再度回放。 温暖的血液包裹住冰冷的手指,无论她怎么去补救,都堵不住母亲脖子上的血窟窿。 “还有余歆,她笑起来多可爱啊,她的生活多幸福啊,所有人都嫉妒她。你也是,你和班里那些同学一样,你就是嫉妒她,你恨不得她死。” 余歆的笑容相继浮现:“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爸妈都很爱我,我还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男朋友,还有你这个好朋友。” 林寻的表情已经扭曲,在被眼泪搅乱的水波中映出一张痛苦的脸,唯有眼底的色泽幽深空洞。她好像看不到一切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透过皮肤看着的血管脉络。 那声音贴在耳边轻声诱哄:“血管受伤会自动收缩减少流血量,你一定要很用力才行。只有这样做,余寒才不会怪你。” 余寒,余寒。 午后的微风,轻吻,永远带着笑意的目光。 再对比今天充满质疑的眼神,它分明在说,是她害死了他妹妹,就是她。 他已经后悔了,他应该听蒋延的,应该离她远一点——她只会带来不幸。 美好的一切,全都被她一手摧毁了。 林寻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毫不犹豫地举起刀片,用最锋利的部位朝手腕割了下去……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4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5 Chapter 15 “嗒、嗒、嗒。” 又是这种声音,是水龙头没有关严吗? 头好疼,意识就像是要被撕成两半。 她该吃药了,就是那种许亦为说吃了就不会再疼的药。 黑暗中,滴水声渐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道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你又失败了,又是一次重新开局的机会。你要记住,这次一定要记住,不要再忘记,你的身体支撑不了多少次,知道吗?” 重新开局,又失败了? 好耳熟的话,很像是她对着录音笔说的那句无厘头的对白,后来被许亦为听到了,她还搪塞了一个解释,说是在玩一个新游戏。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到底要记住什么,不要忘记什么? 直到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针扎一样地疼。 林寻终于醒了。 身上有风拂过,耳朵能听到鸟叫声和蝉鸣,鼻子能闻到植物的香气,远处似乎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这是哪里? 林寻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坐着的,还是在户外。 她的头依然很疼,一手捂着头,另一手下意识抬到眼前,但她并没有在上面看到血和刀口。 她不是割脉了吗?她分明记得自己自杀了。 那些细节过于清晰,不像是梦境那么模糊:刀片、浴缸、温水、鲜血,还有…… 只是林寻没有茫然多久,身边就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女人的手还碰了一下林寻的肩膀。 林寻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倏地扭头看向女人,定了定神,才看清女人的样貌,眼睛瞬间睁大。 幻觉?还是死后见鬼了? 竟然是苏云?! 这是怎么回事?她死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为什么是苏云?母亲呢? 为什么苏云看她的眼神还透露着一点心?这世界疯了吗,还是连她死掉了都没有摆脱幻觉? 还有这个地点也很奇怪,为什么是在苏云每天都会散步的小公园? 一连串的问号惊得林寻找不到语言,只能直勾勾瞪住苏云。 半晌过去,林寻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苏云碰她那一下,感觉清晰,这会儿还有阵阵微风拂过,加上她的头仍在隐隐作痛——如果这是梦,五感不会这么明确。 林寻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手腕。 虽然没有刀口也没有流血,但皮肉上好像还残留着刀割一样的疼,疼得心脏都在收缩,这种感觉也很明确。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在苏云开口并且要再度触碰林寻的同时,林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还向后退了两步。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林寻盯着苏云抬起一半的手。 只要看到这只手,她就会想到苏云从兜里拿出的那把刀,还将它扔到许南语面前。 不止如此,她曾经几次看到许南语拿着那把刀自杀,她还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穿着体检服的“林寻”和苏云缠斗。 这些她都记得! 还有什么…… 哦,还有她不知道怎么就刺激了苏云,苏云冲出马路撞车,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还有愤怒的蒋延、遭到□□的余歆和因此大受打击的余寒。 林寻一边回忆着,一边又看向右边小臂的肘部,并用手指抚过那里,努力寻找着那道细小的白色疤痕。 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在梦里,还是说她真的实现了穿越…… 现在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许亦为的话跳到脑海中:“她说她知道该怎么控制了。” 她问:“控制?控制发病吗?这个还能控制?” 许亦为:“是控制幻觉和失忆的问题,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产生过幻觉,也没有再失忆。” 人类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幻觉和失忆? 许亦为一定话里有话。 还有母亲的病历单,什么时空穿越、回到过去。 母亲控制的应该是……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遗传的就不是什么精神分裂,而是这种诡异的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难道她真的与高维世界同频了,还是天外的声音听到她的愧疚和悔恨,愿意再给一次翻盘的机会? 无数个问号自林寻脑海中掠过,她盯着苏云的眼睛渐渐红了,而原先那种急于问清楚许南语自杀经过的心情,也被眼下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冲淡。 她太乱了,她需要想清楚。 当然,她依然想知道母亲自杀的真相,可是她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一次断片,又一次将这一切搞砸,又一次刺激苏云去撞车。 她是真的有点怕了。 林寻深深吸了口气,向身后的小路看了一眼。 余寒和蒋延就站在那里,他们正在说话,还时不时朝这边观望。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论如何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这都是她心里声音的折射,因为想挽回一切的心愿太过强大,这才有了改变的机会。 就这样,林寻一步一步地后退,随即在苏云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脚下越来越快,头也不回地朝余寒和蒋延跑去。 远处的蒋延见到这番动静,也立刻朝苏云跑来。 在和林寻擦肩而过时,林寻看到了他脸上的急切,他也看到了林寻不同往常的眼神。但两人脚下都没有迟疑。 直到林寻跑到余寒跟前,她猛然想起在高中学校走廊里那一幕:她断片了,醒过神还以后以为自己被火烧死了。 那会不会是另一次穿越失败呢?她因此迎来了一次新的机会。 唯一不同的是,她对上一次记忆全无,而这一次她记得一切,真是万幸! 余寒握住林寻的肩膀,轻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林寻摇头,又一次习惯性地说出那三个字:“我没事。” 林寻调整着呼吸,抬头迎上余寒担忧的目光,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真好,余寒还是关心她的,没有怀疑,没有质问,也没有因为任何突发事件而生出嫌隙。 尽管她心里还是很慌很乱,一时定不下来,她想她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思路走到这里,林寻主动握住余寒的手,是令人怀念且心安的温度。 余寒有些惊讶,而后就听林寻说:“送我回家吧。” 余寒点了下头,又看向蒋延和苏云,苏云看上去很平静,蒋延和她一起坐在长椅上,母子俩似乎正在说话。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 一路沉默,给足了林寻整理和沉淀思绪的时间。 虽说她还没有适应眼下的发展,还有些不可置信,可长久以来误以为精神分裂带来的痛苦和不确定感几乎要将她逼疯了,眼下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她自杀后被救了回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和缺氧而陷入深度昏迷,此时就躺在ICU病房监护,而现在她看到听到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她的深度幻觉。 没关系,如果这一切假的,她愿意继续沉睡,因为在这里她还有机会洗牌重来,给这场幻觉一个好结局。 直到回到别墅区几乎都是余寒在说话,林寻始终心不在焉,只偶尔“嗯”一声,点头或摇头,连笑都很勉强。 余寒还以为是因为和苏云的对话不愉快,可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事实上林寻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还是余寒无法解答的事: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那这个人应该是、也只能是许亦为。 许亦为,他和许南语关系一向很好,虽然走得并不近,林寻却能感觉到许南语对许亦为的信任。许南语义无反顾地选择自杀,其中一项原因就是因为有许亦为托底——她可以将女儿托付给他。 而许亦为呢,他对那件事什么都没问,也不追究,只是默默将所有事接管过来,按照他的方式处理安排。 这么多年了许亦为还收着那份身体检查,他一定知道什么。 林寻回到家里,许亦为正在书房。 厨房的锅里温着晚餐,是阿姨提前做好的。 林寻敲了一次书房门,问许亦为吃不吃晚饭,许亦为说已经吃过了。 林寻一个人吃完饭,洗了碗,又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随即第二次走向书房。 门板敲响,许亦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林寻推开门,往里面走了两步,问:“你让人研发的那种体力补充剂,能不能再给我一瓶?” 她是故意这样措辞的,尤其是“再”这个字,在这条时间线上许亦为还没有给过药。 许亦为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用词,停顿了两秒才将目光从资料上收回,隔着金丝边眼镜与她对视:“你怎么知道药已经到了?我还说过阵子再告诉你。” 林寻:“你之前提过一句。可能是你太忙了,忘了吧?” 这话回答得并不认真,但许亦为依然没有深究:“哦,是么。”随即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 林寻打开看了眼,红色和蓝色的胶囊,和记忆中的一样——这瓶药就像是另一个佐证。 林寻问:“是不是吃了它,我就不会头疼了?” 许亦为:“怎么,今天又头疼了?” 林寻点头:“傍晚的时候疼了一下,针扎一样,现在好多了。” 许亦为定定看了她一眼:“那这个药你要随身携带,头疼了就拿出来吃,它缓解得很快。” 林寻笑了下:“谢谢。” 许亦为没有回应,目光变了变,随即又垂下眼帘。 林寻拿着药瓶,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许亦为问:“还有事?” 林寻盯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张桌子,就像是靠近这个充满迷雾和问号的世界一样:“你说我妈找到了控制的方法,指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依然是一项测试,用来测试许亦为的反应:她看到母亲的病例是在苏云撞车之后、余歆自杀之前。 许亦为靠近椅背,看上去气定神闲,镜片后的眼睛却眯了眯:“我记得你问过,我也回答过,我不知道。” 果然,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身体都流淌着某种科学难以解释的基因。但她若直接问,以他的“谜语人”的作风,他一定不会老实告知。 林寻:“怎么会不知道?常理来说,你应该会察觉,也会问她的,对吗?” 许亦为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扬了扬眉。 林寻继续说出自己的分析:“你很关心她,因为这份关心你不可能一句都不问。你做事很有前瞻性,总能看到事情的全局,就因为这样的做事习惯,你一定会刨根问底,就算我妈搪塞你,你也不会妥协,你一定会追查。” 书房里陷入沉默。 这一刻的林寻身上出现了一种超出本身年龄的成熟和世故,好像结合了“两世”的智慧和观察所得,叠加了一层特别buff。 如果是自杀前,她不会对许亦为这样说话,更不会说这些话。 许亦为大约也察觉到了,但他一贯善于掩饰真实想法和情绪,只有眼底掀起一瞬间的风云,很快就归于平静,连余恢都找不到。 他只有二十八岁,却有这样的定力和洞察力。 林寻在心里感叹着,面上却没有丝毫放松,心里更是坚定,还摆出一副不得到一个满意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的表情。 直到许亦为漾出一点笑容:“我是很关心姐姐,我一定会刨根问底。但她所说的什么能力控制我没有查过——这是真话。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发誓。” 林寻:“你没有查过?为什么不查?” 许亦为:“因为尊重。她非常郑重地告诉我,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有她自己的决定,而且不会改变,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不管那个人是否出于好心。哪怕是你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她还要求我不要介入她的事。” 这番话不像是假的,更不像是临时编出来的。 林寻一时懵了,第一个钻进脑海的念头就是: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要求? 消化片刻,林寻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我妈没有病,我也没有。那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可以和高维世界同频,实现回到过去的能力?不要告诉我这是我的胡思乱想,难道我妈这样问你,你也会这么说吗?” 她还记得在病房里许亦为是如何搪塞她的:“希望你不要继续胡思乱想,明明没事非要脑补出一点事。” 许亦为又审视她片刻才开口:“你相信现在的生活是真实的吗?” 林寻点头,起码她的纠结、痛苦都是真情实感。 许亦为又问:“如何证明?也许这只是一个虚拟的数据世界,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数据的一部分。” 林寻张了张嘴,忽然想起网上流传的一些说法:有人说这个世界有四分之三都是NPC,随时随地地做任务,没有真实的自我;还有人说地球的磁场在频繁波动,比过去更加剧烈,因此平行世界交集的频率也在增加,比如有人掉了一个东西在地上,蹲下去捡却发现东西不见了,等到了第二天才发现东西就掉在那里等等。 林寻问:“你想告诉我这世界是假的?” 许亦为回答:“不,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凡事都有可能,任何你以为的真相、坚信不疑的事实,都有可能以另一个角度、另一种方式呈现,颠覆你所有的信仰和认知。你的认知越是坚定,被推翻时就越痛苦。所以不要轻易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件事。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你就不会再产生幻觉。不管外面的环境如何变化,只要自己不变,就不会受到影响,以不变应万变。” 林寻一时费解,正要追问,许亦为又补充道:“这是你妈妈对我说的话,还说这是她找到自我控制的窍门,只要坚守住自己,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她都无所畏惧。”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5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6 Chapter 16 坚定自己的信念,坚守住自己。 不管环境如何变化,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自己不变,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这两句话在林寻心里翻来覆去地回放,但她仅仅是想还不够,还将它录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听,好像这样做就能明白母亲许南语在想什么,当年的她又是如何迈过这道关卡的。 冥冥之中这两句话也带给林寻一点力量,虽然她的人生只有十八年,回顾过去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缺点、缺陷和不足。 她当然知道苏云的死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她让苏云去撞车的,可如果她当时能提前预见和苏云的对峙会导致那样的后果,她一定不会去。 现在这样就挺好,苏云好好地活着,苏云的生死没有因她而改变。 还有余歆。 余歆因拍广告片而酿成的悲剧不是她造成的,但既然她已经回来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看着事情走向悲剧,或许她也有机会改变这件事? 想到这些,林寻多了一点信心,好似在茫然模糊的人生中终于确立了一个小小的阶段性目标,而不再是随波逐流,整日纠结自己是否有病。 …… 翌日,补习班。 余歆又买了一大包礼物,分发给同学们。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一样嘴甜,嘴里叫着“余老板”。 一模一样的流程,半点没有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林寻提前去了洗手间等候,并将录音笔打开。 不过几分钟,林寻就将女同学在洗手间里说的小话完整地录了下来,趁着午休时间将余歆拉到楼梯间的角落里。 林寻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将耳机递给余歆。 余歆看着林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隐约意识到将要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了看耳机,又看了看林寻,最终还是选择戴上。 随着录音地播放,余歆的脸色越发的白。 直到录音结束,余歆摘掉耳机,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寻看在眼里有些不落忍,可另外一道更为理智的声音却在告诉她:你这样做是对的,难道就因为不忍心,就眼睁睁看着余歆被耍得团团转?真以为一点小礼物就能买来友情吗?而你之前选择沉默不是因为不忍心,是你怕惹事,怕麻烦,你懒得管。 过了好一会儿,余歆才出声,声音很低:“其实早就有同学告诉过我了,叫我不要冲这个大头,还问我知不知道她们在背后都怎么说我。我哥和蒋延也不太认同我这样做,他们说如果我想献爱心,可以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而不是拿它换所谓的好人缘,这都是没有意义的。” “对不起。”林寻的声音很轻,“这件事其实我之前就听到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想了很久,经历了一些事,才做了这个决定。” 余歆摇头,抱住林寻说:“寻寻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即便看到了也不会提醒我,因为不关他们的事,不在背后冷笑有病就算厚道了。” 林寻接不上话,她虽然没有冷笑余歆有病,却是余歆口中那种看到了也不会提醒的人。 事实上,这件事就和生活中大多数事情一样没有对错,无论说与不说都没有错,只不过这一次她选择了说。 林寻没有想到的是,当事情说开之后,余歆的表现竟然一如往常。 同学与余歆说笑,她同样笑嘻嘻地回应,表面看去没有丝毫芥蒂,私下里却给林寻发了信息说:“谢谢寻寻,帮我省钱了。放学后请你去吃好吃的!” 林寻笑着回:“我还有两节英语课,你要陪我上吗?” 余歆发来一个痛苦的表情:“天呐,杀了我吧!那咱们还是相约周末吧。” 林寻:“好。” …… 周六,余歆拉着林寻去了梦城最火爆的KTV,余寒也在。 余歆是麦霸,不仅歌唱得可圈可点,舞台表现力也不俗,站在前面又跳又唱精力无限,好像怎么都不会累。 林寻拿着摇铃晃来晃去,直到余寒点完餐,坐到她旁边说:“余歆都跟我说了,谢谢你。” 林寻动作停下,歪头看向余寒。 包间里五光十色的光晃过两人的表情,余寒的眼睛比这里的光还要亮:“我早就说让她不要给那些同学买礼物,在别人看来那只是在炫富,并不会因为礼物的价值就回馈同样的真心。” 林寻说:“哦,我也只是刚好听到,就顺手录下来了。不值一提。” “不,你是真的关心余歆。”余寒这样说。 林寻没有接话,鼻子没由来的有点发酸,脑海中划过的是上一个结局中余歆最后的笑脸,以及余寒充满怀疑且颓然的模样。 正说到这,服务生将食物和饮料送了上来。 余寒将饮料倒出三杯,余歆放下话筒,拿起来就喝。 余寒又将另一杯递给林寻,林寻却没有喝,对余歆说:“女生出门在外,喝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哥哥递给你的当然没有问题,要是别的男人给你的,最好不喝。” 余歆差点呛着,放下杯子抹了下嘴,先是怔怔地看着林寻一脸认真的表情,随即伸出一手摸向林寻的额头:“寻寻,你没事儿吧?” 余寒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林寻会这么突然地“现场教育”,但他反应很快,说:“林寻说得没错,你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外面的人可不像我们这样,坏人犯坏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害你。女生在夜场被下药的新闻还少吗,有些药吃下去就跟打了麻醉一样,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别看是公共场所,看到不省人事的女生被陌生男人带走,有几个路人会路见不平?” 余歆捂着嘴打了个嗝儿,看看林寻,又看看余寒,一时还搞不清状况,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被上了一课。 随即余歆转向林寻,挽着她的手臂说:“寻寻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我哥经不起激,你说一句,他能跟十句,尤其是在数落我这件事情上。” 余寒表情很淡:“就是这么说你都不往脑子里记。” 林寻忍着笑:“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漂亮的女生更容易招来麻烦。” 余歆被夸漂亮有点心花怒放,但很快反驳:“我漂亮是我的错吗,漂亮是原罪吗?” 林寻摇头:“漂亮没有错,是坏人太聪明了,还会看人下菜碟,看你这样漂亮又这么单纯,对谁都这么信任,就想从你身上占便宜。你总不能要求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和你一样善良的人吧,指望别人循规蹈矩可比中彩票还难。” “说得对。”余寒附和道,看向林寻的眼神充满笑意。 余歆下意识和林寻拉开距离,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寻寻,你是不是被我哥附身了?还是我哥塞了什么纸条给你,让你事先备好这些台词?” 林寻本想继续,想了想,随即换了一个更容易接受的说法:“哎,是我刚听说了一件事,一时有感而发。是我舅舅投资的公司里的一个女员工,她又年轻又漂亮,业绩一直不俗。可就在前段时间,她被一个合作过好几次的老客户害了,一开始也是饮料里下了东西,后来还被人拍了照片,不只是身体和精神的损失,名誉也毁于一旦。在出事之前她也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很信任对方的。她很痛苦,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但是悲剧已经发生了,说再多的对错又有什么用?就算全世界都指责那个坏人,她受的伤害也无法弥补。所以啊,无论我们多小心都不为过,更何况你还这么漂亮。” “真是太可怕了……”余歆听得一愣一愣,随即拿起矿泉水瓶,一边拧盖子一边说,“那……那我就喝这种密封的饮料,总没事了吧。” 林寻却说:“如果有人将药涂在瓶口,你这样一拧,因为气压差异,外面的空气挤进去,里面的水流出来,涂在瓶口的药就会和水融合。” 余歆呆住了。 余寒一声轻笑,在旁边助攻:“这就是为什么掉在污水中的矿泉水,就算是密封的也不能再喝。” 幸而这场“酷刑”并没有持续多久,余歆喝完饮料继续唱歌,林寻拿起摇铃左右摇晃。 余寒时不时看向两人,脸上始终挂着笑。 直到三人一起坐车回家,余歆刚下车就往家跑,嘴里嚷嚷着身上好黏,要马上洗澡。 林寻和余寒走在后面,不紧不慢。 天色渐暗,余寒清了清嗓子,第一句就是:“要不是你提醒余歆,她还被蒙在鼓里。谢谢。” 恐怕只是提醒还不够,林寻如此想着,嘴上说:“你不是谢过了?” 余寒笑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我早就说过她了,但我说一百句都不如你把事实摆出来更能令她相信,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安静了几秒,林寻才回道:“其实我也是这样。” 余寒站住脚,看向她。 林寻:“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转述,哪怕这个人是我信任的人。我总会想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告诉自己我没有这么差,那些人也没有这么坏,事情也许不是这样的,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余寒轻叹:“余歆比你大几个月,但性格上你可比她成熟多了。” 林寻:“这样很好啊,有爱她的父母,有你这个好哥哥,还有一个她一心一意喜欢的男生。” 余寒:“还有你这个好朋友。” 多么熟悉的对话:还有她这个好朋友。 林寻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时,余寒问道:“对了,你想好下一步了么,高考还是留学?” 又是一句让人熟悉的对白,同样的问题,不同的时空。 这本该是她生日那天的对话,没想到提前了。 哦,会不会是因为她提醒了余歆要有防人之心,因为这一点细节的改变,因此将这件事也提前了? “我选高考。”林寻很快笑起来,“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适合我的专业?分数不要太高,冷门一点无所谓。” “当然有。”余寒面露喜色,“你想考我们学校?其实我本来也想这样提议。” 林寻点头,坚定地说:“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余寒的嘴唇动了动,随之波动的还有眼底的微光。 这个瞬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很意外,也很喜悦。 就在这个时候,树上落下一颗绿色的小圆粒,刚好掉在林寻的头顶。 缔造姻缘的小种子如此轻轻一落,林寻心里也跟着一动。 林寻明知故问:“啊,是什么掉到我头上了?不会是虫子吧!” 余寒笑道:“只是树种。” 他将绿色颗粒拿下来,示意她看。 林寻从他手心捏起种子,轻声呼了口气,随即说出那句台词:“还好有你,不然我已经跑回家了。” “这么胆小。”余寒说。 “不是胆小,而是害怕未知的恐惧。但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林寻的声音越发地轻,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他的影子,承载着所有美好。 余寒咽了下喉结,呼吸有些发紧,脑子也有点懵,没想到进展会这样快,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林寻将他所有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在余寒犹豫的瞬间,她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解释清楚,那天是我有意骗你去见蒋延和苏阿姨。除了因为你和蒋延是发小,能帮我说几句话之外,还因为我最相信你——有你在,我会比较踏实。” 余寒深吸了一口气,因这句话的鼓励而抬起一手,轻轻拂过林寻的发丝。 林寻没有躲,直到他托起她的的下颌,她睫毛轻眨,先一步闭上眼。 她还记得,余寒的唇不仅温暖,而且会因为紧张而颤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慢了,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 然而就在嘴唇似有若无碰到一起的瞬间,一束光却自远而近地打了过来。 那是一辆私家轿车,速度很慢,光线不算刺眼,却依然惊扰到站在林荫道上的小情人。 余寒率先抽离,对着那束光眯了眯眼,用手遮挡部分光线才分辨出车牌号,随即对林寻说:“好像是你舅舅。”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6 免费阅读.[.aishu55.cc] Chapter 17 Chapter 17 许亦为? 林寻心里一紧,下意识回头,同样被光线刺到,随即就看到从后座上走下来一道挺拔的身影,可不正是许亦为么? 许亦为也看到了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没什么表情,目光也只是自他们身上掠过,脚下一转便走进别墅。 林寻收回视线,见余寒略有担忧,对他说:“他不怎么管我的,不要往心里去。” 余寒是尴尬的,第一次亲喜欢的女生就被女生家长撞见,也不好意思和林寻多处一会儿,很快就让她回家。 临走前,余寒还不忘嘱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寻觉得余寒真是多虑了,许亦为根本不会过问这些事,只要她不违法犯罪,不碰黄赌毒,天大的事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 林寻回家时,许亦为正在厨房里煮热水。 林寻换了鞋,拐进厨房,就看到许亦为的背影。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这会儿只穿着衬衫和长裤,脚上是他的居家拖鞋。 林寻洗了手,打破沉默:“那个药效果还不错,比利医生开的安神药还要好。” 许亦为似乎正在想事,闻言醒过神,头也不回地说:“哦,那就好。” 这几个字简直是话题终结者,林寻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正常人来说难道不该关心一下,或者嘱咐两句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到另一个话题:“刚才你看到了吧?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 热水煮好了,许亦为一边做手冲咖啡一边说:“你成年了,这种事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不用和我交代。” 伴随着水流声,第二个话题也结束了。 也是,许亦为一向只负责出钱出关系,安排她的生活,思想教育一概没管过,他似乎更相信自然生长那一套,一点都不担心她长歪了。 林寻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大道理,比如一旦确定关系,有些东西要记得让男方去准备之类的尴尬话题。 见林寻迟迟没有离开,还在厨房里打转,许亦为端着咖啡转身:“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林寻点头,想了想开场白:“你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我知道你有很多投资,但总有一个重点吧?” 许亦为:“赚钱就是重点。” 林寻:“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用来投资一些不容易生钱、回报率低的产业。”许亦为笑了下,“怎么突然对我的生意感兴趣,想帮我打理钱吗?如果是的话,可以考个管理或投资专业。” 果然聊天要投其所好,说到投资和钱,许亦为才愿意多透露两句。 林寻又问:“什么是不容易生钱的产业,既然不容易生钱为什么要投?” 许亦为:“比如医药行业,生物研究。比金钱更宝贵的是时间和生命,如果生命没有了,要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这倒是,就算是穿越时空,也不可能把资产一起打包带走。 林寻看过一些影视作品,有的穿越只有身体,连衣服都不给一件,无论是回到过去还是走向未来都是光溜溜的,地点也比较随机,很容易就被当做变态。 还好许亦为是有钱的,无论怎么穿她不用担心经济来源。 有钱就可以办很多事,虽说她对金钱没有强烈的概念,但她知道因为许亦为,她也算过着享受“特权”的生活。 林寻很快深入话题:“既然你什么都投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无所不能的人,对吧?” 许亦为抿了口咖啡,听到这话慢悠悠抬起眼,好像是在琢磨林寻这句话的定位,以及自己有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他倚靠着案台,对上林寻直勾勾的目光,先眯了下眼,随即笑了:“我不是超人,没有你说得这么厉害,起码我没办法花钱买时间,也没办法令逝者复活。” 林寻紧紧盯着他,看到了他表情中的细微变化,虽然搞不懂他在笑什么,却隐隐从他的眼神和笑意中读到了一种“等待”的意味。 他在等什么,难道他猜到她有事相求,因此好奇她要求什么? 好吧,她确实有事相求。 林寻:“我不要求你是超人,只有一件小事儿希望你能帮我。这对你来说不难。” 许亦为:“听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小事儿——先说说看。” 林寻鼓起勇气道:“这里有个录制棚叫幸露,里面有一些人渣,还有一个姓王的导演打着拍广告片的名义干一些肮脏龌龊的事,你应该有办法让他们关门,对吧?” 许亦为只扬了下眉梢,看了她片刻问:“你的消息确实吗,不会是是恶作剧吧?” 林寻点头:“确实,但我没有办法证明给你看。只要你让人去查,一定能查到我说的是真的。” 许亦为不置可否,又喝了口咖啡。 林寻见状又道:“或者就当做这是一个游戏、一个赌约?我和你打赌,要是我赢了,你就帮我这个忙,要是我输了,以后所有安排都听你的,怎么样?” 许亦为动作一顿,笑道:“这倒是可以考虑。” …… 对于林寻来说这是一项赌约,但在许亦为看来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令林寻感到意外的是,许亦为没有刨根问底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他只是在几天后给出一个结果:幸露录制棚被查封了。 具体名目许亦为没说,林寻忍不住追问,他只是说:“这种录制棚经不起查,随便一个理由只要坐实违规就可以了。” 林寻又问:“那个姓王的导演呢?” 许亦为:“没有导演姓王,你确定没有搞错么。” 林寻不确定,她只知道是“王先生”将照片寄给她,想当然地以为这种东西不可能转交他人手,应该就是导演本人寄的。但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那个导演将照片密封在口袋里,再转交给负责寄收快递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导演随便编了一个假姓氏。 可惜她没有记住寄件人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见到余歆,还没等林寻开口,余歆就先一步提起录制棚被查封的事,还唉声叹气地说自己原本想考艺术院校,希望多累计一些拍摄经验,没想到就这么泡汤了。 林寻想的却是,录制棚虽然停止使用了,但这件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只是查封了犯罪场地,那个即将犯罪的导演还在逍遥法外。 林寻问:“对了,找你拍片的导演姓什么呀?” 余歆说:“姓孙。咦,我没说过吗?” 林寻笑着摇头,已经开始琢磨该如何说服余歆放弃了,还要想办法督促蒋延,让他当天不要迟到。 结果林寻还没想到该怎么办,余歆就这样说道:“这两天蒋延更忙了,听他说汽修厂来了几个大活儿。我劝他不要总盯着这蚊子大点的肉,要有远见,要想以后,进娱乐圈不比修车来钱快吗?但蒋延很坚定,这事儿还被我哥知道了,说了我一通。” 余寒说,叫余歆少做梦,脚踏实地做人。 余歆完全听不进去,便和林寻吐槽,还问林寻,难道余寒和她在一起时也是这样老气横秋吗? 林寻笑笑不说话。 余寒在她面前当然不是这样。 她喜欢他眼中总是承载着星星一样的亮光,喜欢他不好意思时耳后根泛红的样子,也喜欢他为了掩饰尴尬清嗓子以及措辞时的努力。 短短几天,林寻就感觉自己从深渊回到了地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受伤害,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痛苦。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吧。 但林寻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大概是经历过多次目睹许南语的自杀现场,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她已经有些相信宿命论了。 余歆这性格,大概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除非她亲眼所见或亲生经历过一次,否则是不会当回事的,而且还会心存侥幸,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因为这层认知,林寻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余歆打听孙导的事。 余歆的话匣子打开了,连回到家都会给林寻发信息,全然不知自己的言行已经被林寻全面“监控”。 …… 一周后的某一天,林寻一早醒来就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 以往睡不好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最近她不仅睡得踏实,头疼也没有再犯过,这还多亏了许亦为的药。 直到见到余歆,她神秘兮兮地对林寻说:“孙导联系我了,说另外找了个场地,临时租的,还叫我抓紧准备,这个周末叫我过去把片子拍了,他们后期还要赶着剪辑,金主爸爸已经在催了!” 林寻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唯有瞳仁紧缩了一瞬。 她看着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余歆,听着余歆说孙导如何专业,又说孙导人好,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她,可见她的能力有目共睹等等。 林寻问:“地点在哪里?” 余歆摇头:“他还没说。” 林寻:“哦,那孙导的电话你有吗,发我一份?” 余歆歪了下头:“怎么,你也有兴趣啊?要不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林寻:“微信就不用了,电话给我就行。” 在余歆狐疑的目光中,林寻面不改色地撒谎:“其实是我不放心你,留一个联系方式,万一有什么事我好报警啊。不然警察问我,我就只能说出一个姓。” 林寻的语气半真半假,余歆听得乐了:“能有什么事呀,我们都合作好几次了。” 林寻:“那可不一样,之前有蒋延陪你去,这次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去?” 余歆犹豫了一下:“如果蒋延有空那当然好,可是他最近又忙又累,我有点不忍心烦他。” 林寻接道:“要不我陪你去,你愿意吗?” 余歆先是惊讶,随即笑开了搂住林寻:“哎呀寻寻你怎么这么好,我当然愿意,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呀。你知道吗,我都不好意思问你,就怕我哥周末要缠着你,你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然后被他发现我去拍广告片。你可不知道我哥多精。” 林寻表现得非常淡定:“理由好说,他不会起疑的。”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对自己说: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为您提供大神 余姗姗 的《doubleface》最快更新 Chapter 17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