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中间商》 第 1 章 获得系统，穿越前的准备。…… 滴—— 滴—— 刺耳的喇叭声在马路间响起 “闪开，快闪开。” 有行人扯着嗓子大喊 马路对面是城管规定的夜市摆摊点，小摊贩们闻声转头，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正朝这边急驰而来。 谢竹首当其冲 吱—嘎— 伴随着轮胎和地面的极速摩擦带来的声音，反应不及的谢竹被撞上天。 咚！ 青年的身体如断了线风筝般短暂地飞起后又重重落下。 谢竹清晰地听见全身各处骨头碎裂的声音，破开的头骨涌出猩红滚烫的血液。 血液顺着额头下滑，模糊了眉眼。 此起彼伏的尖叫落入耳畔，临死前的走马观花间，谢竹的意识渐渐模糊。 欠的钱还没还完呢。 思索不清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微微唤起谢竹的意识。 【滴——】 【检测到预备宿主已死亡，开启自主绑定功能，0%、10%、20%……80%、90%、100%】 【绑定成功，开启能量修复功能】 飞速赶来的救护车把仅剩几口气的青年带走。 至于肇事车辆里的司机，因为猛烈的撞击，车头瘪下，已经看不出人形，只能等警察到来再处理。 …… 三日后 清晨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病房，形成长长的光束和斑驳的光点。 小扇般的睫毛微微闪动，病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 他居然没死？ 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进入鼻腔，看着白色的墙壁，谢竹只觉得恍若隔世。 【是的，预备宿主，你还活着】 突然冒出的机械音令谢竹心头一惊，他不由得想起昏迷前耳畔响起的那道声音。 谢竹问：“你是谁？” 【预备宿主你好，我是位面交易系统008】 【鉴于预备宿主已经死亡，依靠能量点存活，还请预备宿主尽快获取能量点，以免真正死亡】 熟读的谢竹对系统、穿越一类的词并不陌生，他不认为系统在骗他。 没有必要。 谢竹有自知之明，他不觉得一个父母双亡，无车无房的孤儿有值得系统费心的地方。 而且若不是系统救了他，恐怕他早就死在车祸里了。 谢竹压下心底的震惊，定了定神问：“怎么才能获取能量点，预备宿主怎么才能成为正式宿主？” 【和异界位面的居民进行交易可获得能量点，具体点数以交易物品的价格、数量、价值来判定。】 【预备宿主完成新手考验可成为正式宿主。】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如果完不成新手考验呢？ 谢竹没问，但是他心里清楚，完不成就是死路一条。 涌上心头的火热被冷水浇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竹想要问清楚交易成功的判定方法。 谁料系统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庞大的信息一股脑地涌如脑海。 因为沉睡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谢竹仔细浏览系统发来的长达数十页的合同。 合同的详尽程度令谢竹感慨。 —完全杜绝了任何可钻空子的行为。 而且合同居然对系统和宿主的责任义务都做了规定，这让谢竹对系统更加放心。 毕竟现在双方的差距过大，就算系统当周扒皮、黄世仁，谢竹没有能力反抗。 有合同在，相当于一层保障，同时也显示系统方的认真态度。 逐字逐句地看完合同后，谢竹毫不犹豫地在合同末尾签上大名，笔走龙蛇，颇有一番风骨。 沉浸在系统空间里的谢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外人看来就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愣。 得知病人清醒而匆匆赶来的主任、主治医师和护士们神色不定。 “谢先生，谢竹，谢竹！” 最后一声猛地拔高，有些刺耳。 谢竹回过神来便对上众人奇怪的眼神，他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 听见他说头晕，主任问了几个问题，而后又侧开身体让后面年轻医生上前。 意识到自己成了主任的教具，谢竹非常配合，有问必答。 一番询问后，护士慢慢取下谢竹身上的各种管子。 等会他们还要去做其他检查。 从护士的口里，谢竹得知了车祸后发生的事。 一个好心人送他来医院，还先垫付了些医药费。 只是好心人没有留下姓名，也没留下电话。 谢竹想找都找不到人。 至于肇事司机则是当场死亡，家属还在和保险公司扯皮，哪有心思去管受害者。 还是医院和警察通过手机辗转联系到杨诚，杨诚过来付了医药费，又请了个护工照顾他。 从血缘上来讲，杨诚和谢竹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却是谢竹最信任的人。 十年前，谢竹的父母遭遇车祸，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为了给父母治疗，家里的财产耗费一空，但还是没能留下他们。 而肇事司机无证驾驶当场死亡，家里只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生活清贫困苦，根本拿不出钱赔偿。 至于政府给了几万块丧葬金则被谢竹的爷爷奶奶全部拿走。 爷爷奶奶偏爱二儿子，向来视谢竹的父亲为提款机，非有事不上门。 如今儿子一死，看都没看谢竹一眼，就卷了仅剩下的钱马不停蹄地回乡下。 而谢竹的外公外婆早年间便已去世。 年仅十四岁的谢竹成了孤儿，成了烫手的洋山芋。 还是杨诚的父母收留了他。 他们是谢竹父母的好友，也是他们在谢竹父母的葬礼上忙前忙后。 谢竹拿着屏幕破碎的手机先给杨诚打电话报平安。 手机嘟嘟响了几声，立马被接通。 “哥” 许久未用的嗓子略微沙哑。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谢竹的声音高兴到哽咽：“小竹子，你终于醒了。” “嗯，哥，这次多亏有你，你帮我付了多少钱，我现在还你。” 对面的人满不在乎：“没多少，就七八万，你好好养身体，钱的事不着急。” 谢竹心里暖呼呼，更是感激，但他没有应承他哥的话。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而且嫂子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孩子又小，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他哪好意思欠着大笔的钱。 谢竹清了清银行卡里的存款给杨诚转去五万。 “哥，剩下的几万块，过些时候再还你，行吗？” 谢竹现在的钱包比他的脸还干净。 按理说他在宠物医院当医生，平时还会做些兼职，应该不缺钱。 但父母车祸昏迷在ICU里躺了两个多月，家里卖了房子，还向亲朋好友借了二十多万。 虽然父母死后，这些人没催过谢竹还钱，但谢竹不能不还。 刚转给杨诚的五万块就是谢竹攒下来准备还给债主的。 杨诚不肯收。 谢竹强硬道：“哥，你放心，我手里还有点钱够生活了。” “嫂子坐月子，请月嫂，小宝要喝奶粉，都要不少钱。” 听到妻子和孩子，杨诚犹豫一会，还是收了下转账。 收完转账，杨诚马上就把钱转给妻子，说明了情况。 不大透风的房间里，收下转账的女人卸心底的负担，眉眼间多了些笑容。 既是为谢竹的清醒，也是为收回来钱而高兴。 她看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好心情地轻轻哼唱着摇篮曲。 —虽然钱给出去时，他们就做好了收不回来的准备。 但毕竟是八万块，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 …… 七日后，杨诚给谢竹办好出院手续。 而在他醒来的几天里，只有警察来了一次，至于肇事者家属，影子都没见过。 谢竹在医生护士们惊叹的目光下和杨诚坐车离开。 —青年身体的自主修复速度令人难以想象。 真是个奇迹。 好在医学上发生的奇迹不少，谢竹只是其中一个，不算显眼。 系统发布新手任务。 【三日内通过位面交易赚取与现实世界货币价值相当的5000元毛利润】 【位面锚点：王家村（备注：一个交通不便的小山村。）】 【恭喜预备宿主获得新手礼包X1】 还有新手礼包？ 谢竹来了精神。 他点击系统界面上跳动的宝箱，一瞬间，金光大盛。 【恭喜预备宿主谢竹获得老旧的面包车X1，语言转换器X1，能量点X10。】 【老旧的面包车（货运版）：据说曾经是秋名山车神的座驾。】 【语言转换器：可转换宿主和异界生灵的语言，使其完美交流。】 能量点的作用就更大了。 可以说，只要能量点足够，系统能够完成任何事情。 最直白简单的，一个能量点就是五天生命。 谢竹对开出来的东西很满意。 他的视线向上，看向另外两条通知。 三日里赚取5000元的毛利润放在大城市还有点可能。 但任务点是个交通不便的小乡村，消费水平可想而知。 不过谢竹没有气馁。 他相信系统不会发布不可完成的任务（合同里有标注。） 而且系统又不是慈善家。 若是轻轻松松是个人就能完成，系统凭什么选择自己做正式宿主？ 谢竹雄心勃勃。 他找来纸笔记下获得的信息，慢慢思索赚钱之法。 已知是交通不便的小村庄。 所以村庄附近赚钱的机会不多，留在村子里的村民应该是以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为主。 而老人大多习惯节省，不会为口腹之欲或好奇心购买商品。 谢竹在白纸上写下生活必需品四字。 米、油、盐、纸巾、洗洁精、香皂…… 同时还需要物美价廉，否则有些老人宁愿走几里的山路都不愿意买贵一两块。 但如此一来，三日内赚取五千元的毛利润就纯粹是无稽之谈。 别说毛利润，就是总收入5000元都困难。 谢竹杵着眉头继续盘算。 手机闹铃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 原来已经到早上八点了。 不用上班的日子果真令人快乐。 —因为车祸，公司给他开了一个月的假。 谢竹站起来拉开窗帘，伸了个大懒腰迎接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 淡淡的光线如潺潺流水般淌入卧室，空气里的弥漫着阳光的气息。 青年沐浴着阳光，像是在迎接新生。 简单买了几个包子当早餐，暂时想不出其他方法的谢竹干脆拿出新手礼包开出的面包车去市中心的一个大超市买东西。 因为是小型面包车货运版，普通的C1驾照就能开。 至于机动车所有权证书等等，都合法合规，不用谢竹操心。 至于为何非得去中心的大超市，则是因为上个月公司发了张三百块的超市卡当福利，他还没用。 按照合同上第三百二十一条规定，公司发的福利超市卡不算成本。 但如果是谢竹通过交换等其他方法，刻意让别人赠予自己超市卡一类的物品，就会算在成本里。 谢竹的运气不错，超市刚好在搞打折活动。 三件八点八折，买二送一，买三送一等等。 虽然买下来减的钱不多，但也是一笔节省。 一进超市，谢竹直奔粮食米油商品区。 他算过，大超市里的生活必需品如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等多是高档品价格较贵。 即使有平价商品也会比外面贵上几块，买下来不划算。 因为哪怕有超市卡在算是零成本，谢竹也不能保证将那些东西全都卖出去。 卖不出去就没有利润，相当于占着茅坑不拉屎，废了。 而粮食米油等商品则不同。 因为体积、重量大的特点，交通不便的小乡村里，老人们想把大米食用油买回家比较麻烦。 谢竹直接开车送上门，只要价格合理，不比城里贵，再怎么节省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愿意买点。 又因为粮食大米和民生息息相关，在严格的法律法规控制下，超市在平价的粮食米油品牌方面其实不赚钱。 谢竹没必要放着超市卡不花，跑到其他地方费嘴皮子。 而且今天还有三件八点八折的活动，可以说比外面大部分地方都划算。 最终谢竹抢了21袋大米，9桶食用油。 300块的超市卡肯定不够用，谢竹又额外付了一千多。 因为买得多，积攒到会员卡里的积分也不少。 加上以前攒的积分，谢竹又兑了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待把米和油般上面包车的工作人员走后，谢竹挥挥手东西都收进交易空间。 系统提供10个初始储物格，每个格子可储存同类物品九十九件。 谢竹开着空荡荡的车子调头去了最近的大学城。 大学城里一般都有那种以批发价零售的乐X乐连锁超市，买生活用品最划算。 超市里的人不多，谢竹目的明确。 不一会，提着的大篮子里就装满牙膏，洗发露，纸巾等生活用品。 除此之外，他还拿了些盆桶碗筷、小袋装的米和油，酱醋盐和零散的小面包，小零食，泡面等。 连袋包装的泡面有些送个大碗，颜值不错，有些送包挂面，都很划算。 最后结账下来花了九百多，此时成本已经达到两千。 其实若是在网上购买，成本还会更低，只是系统给的时间太短，谢竹没办法等快递慢悠悠地送来。 他把车停到没有监控的死角处，又把商品分门别类整齐放好。 一切准备就绪。 【是否进行时空跳跃】 【是】 无人关注的角落，谢竹和他的面包车消失不见。 第 2 章 毛山镇、王家村 依山而建的公路蜿蜒扭曲，向上向下都是层层叠叠的密林。 高处带来开阔视线，谢竹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绿、黄、红。 枯黄的落叶和火红的枫叶在大风里沙沙作响，整片林海随风倾倒。 嘶 好冷 来之前是温暖的阳春三月，所以谢竹穿得轻薄。 深秋的凉意令他不禁拉上敞开的薄外套。 谢竹打开系统提供的地图，地图很大，但王家村外的地点都是暗淡的黑色，看不清楚。 王家村在的位置有个显眼的大红圈，谢竹试着点击屏幕右下角的导航，一道金色的箭头出现在眼前。 谢竹先用0.5个能量点兑换了一些此世界货币，用于找零散用。 —一个能量点可对话此世界十万元货币，与现实世界的货币价值相同。 他问系统：“我可以去王家村以外的地方做交易吗？” 在看见地图的第一秒，谢竹就有所觉察。 自己恐怕想差了。 系统给的任务是三日内通过位面交易赚取5000毛利润。 而王家村只是位面锚点，系统并没有规定所有交易必须在王家村进行。 【请预备宿主自行探查。】 系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相当于间接承认。 谢竹没有急着去王家村，他掏出手机打开，屏幕提示没有信号。 不出所料。 谢竹面色不变。 他回到驾驶座上启动发动机调头，然后沿着盘山公路向下开去。 方向与金箭头所指的方向截然相反。 在车子平缓地行驶途中，类似于地图软件里实景导航的箭头越拉越长。 车子很快便就来到地图上的明暗交界处。 从司机的角度来看，前方一片平坦，没有任何阻止车辆通过的障碍。 谢竹慢慢降低车速，一点点靠近交界线。 当面包车的前轮压过交界线时，谢竹仿佛有听到气泡破裂的声音。 他打开系统地图，地图上多了小块光亮—毛山镇。 镇上的人总归比小村庄多些。 毛山镇又和王家村相隔不远，谢竹猜测王家村的村民补充生活用品大多都会去毛山镇。 半个小时后。 面包车成功驶入毛山镇。 零散的小商铺和居民楼紧密相接，街上的人不多，衣着朴素。 谢竹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把车停好。 他关上车门微扬起头转了一圈，毛山镇里没有显眼的高大建筑，四、五层的民房就顶天了。 几个老人背着背篓坐在街道上似乎在卖自家种的菜。 小镇里连个像样点的大超市都没有。 一个经济极不发达的小镇，或许还保持有“赶集”的习俗。 谢竹想。 他脚步一拐，走向最近的日化超市。 见到客人进来，老板抬起眼睛看了眼，就又低下头玩手机。 超市不大，物品种类也不多，有些商品的包装上沾满灰尘。 谢竹记住商品的价格，转身又去了另一家超市。 这些小超市里卖的东西大同小异，价格也相差无几。 简单看过几家后，谢竹心里便有了计较。 小镇交通不发达，但消费水平却不低，生活日化用品的价格和大城市无所差。 他回到马路边开车又在毛山镇转了几圈，才掉头朝王家村驶去。 能作为位面锚点，王家村或许有其独特的地方。 而且谢竹买的东西都是普通的大众商品，放在毛山镇恐怕卖不出去。 交通闭塞，经济不发达的小村镇向来看重人情交往。 买东西更倾向于去熟人那。 原路返回，驶过宽敞的公路，又来到崎岖不平的泥巴路。 大大小小的石块或圆钝或尖锐，埋伏在坑坑洼洼的泥路里。 斜伸出山壁的带刺枝桠划过透明的玻璃窗和沾满泥点的车身。 老旧的面包车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哐啷哐啷响个不停。 别说人，就连车都要被抖散架了。 而这条长长的泥巴路就是直通王家村的唯一道路。 大概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被抖得快要灵魂出窍的谢竹终于看见了冉冉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几颗硕果累累的橙子树。 叮咚哐当的面包车在村口停下，村口大树下闲谈的老人们看见陌生的车辆纷纷扬头。 戴着顶压舌帽的俊秀青年映入眼帘。 哪家的俊小伙？ 只是开车怎么还戴着帽子？ 在农村，只有老人和年幼的小孩才会习惯性的带顶保暖帽。 停下车的谢竹没有错过老人们疑惑的眼神，不过他也没办法。 因为车祸，医院给他做了开颅手术，现在的谢竹是个小光头。 谢竹微动眼眸打量眼前的人和村庄。 抱着孩子的妇女和年迈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闲聊。 能跑能跳的小娃娃们衣服上和手上都沾满泥。 橙黄或橘红色的颇具历史的老旧砖墙还在岗位上兢兢业业。 几个倒塌废弃的老木屋夹杂其中。 谢竹笑着打开右侧车厢，拿出精心挑选的喇叭吆喝围观群众。 “洗发水十五，沐浴露十五，香皂一块，……面包五毛，泡面一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以最便宜的价格，给你最优质的商品。” 变成生肖红绳带在手上的语言转换器在毫秒间把谢竹的话快速转换成本土方言。 吆喝一遍后，有了录音的喇叭不知疲倦的重复。 听到本地方言的王家村村民看谢竹的眼神少了些警惕。 会方言的陌生人，不算陌生人。 凭着小乡村里九曲十八弯的关系，马上就能和陌生人扯上关系。 可惜谢竹是异界之人。 面对上前打探消息的老人，谢竹笑眯眯地回答道：“我是安乡的，小时候在毛山和外公，外婆生活。” 安乡虽然带着个乡，却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里的人际关系相对较生疏。 安乡县城离毛山镇不近但也不远，不用担心随便编个人设会被村民们扯上遥远的关系。 村民们果然没有过多猜测。 城里人，村里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被围在老人婶子间的谢竹笑着应下她们的问题。 对于拖着东西上山卖的解释，则是和朋友打了个赌，看谁卖的东西更多。 年轻人，年轻气盛，做些出乎意料的事不奇怪。 唠嗑半天，谢竹初步赢得老人大妈们的信任。 一个胖大婶踮起脚那看琳琅满目的货架问：“你这个洗衣粉怎么卖？” 谢竹回道：“小的八块钱一袋，一袋两斤，大的二十三一袋，一袋八斤。” 说着他拿出一大一小，两袋洗衣粉展示给众人看。 有系统在，谢竹不用担心生产商、生产地等的问题。 与之相对应的，系统会抽取百分之十交易成功后得到的能量点。 不过因为此次是新手任务，系统不会抽成。 胖大婶掂量着两袋洗衣粉，是他们家常年用的老牌子，价格也比镇上划算许多。 胖大婶乐呵道：“给我来袋大的。” 谢竹回道：“好嘞。” 大喇叭还在念车里的商品，连价格也包含其中。 廉价的商品令其他人都心动起来。 谢竹侧开身体，让面包车里的货物完完全全呈现在众人眼前。 胖大婶提着大袋洗衣粉，想到家里快用完的油又问：“油多少钱一桶？” 谢竹回道：“五十二一桶，一桶四升。” 有个盘着头发的老人插嘴道：“你们家米呢？” “10斤的25一袋，20斤的42一袋。” 价格比镇上的都便宜，而且还送到村口。 许多人已然意动。 谢竹在地上铺了张编织袋，然后把大件商品搬出来。 “一共就这些，便宜卖，想要就拿去。” 谢竹说得满不在乎，把想要争口气却又不耐烦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便宜好货人人都想要。 谢竹摆出来的东西不多，胖大婶当即道：“我要一袋二十斤的米，一桶油，再来瓶生抽。” 谢竹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拿出来：“洗衣粉23，米42，油52，生抽5块，一共122。” “婶子你买的多，给我一百二就行，我再给你送个碗和挂面。” 谢竹回头又拿了个大碗和一个一斤装的挂面递给胖大婶。 本来还想用买得多做借口杀杀价的胖大婶看到足斤足量的挂面和白瓷大碗，价也不砍了，爽快地付了钱。 交易成功，双方都很满意。 挂面和碗是谢竹在乐X乐超市买量装泡面送的，本来就是赠品。 一个黑黝的男人走过来把东西提走，胖大婶乐呵呵地和他算账。 今天可真是划算。 两人渐渐走远，谢竹还能听到胖大婶高兴的大嗓门。 来了个开门红，后面的生意更加红红火火。 谢竹想的没错。 最好卖的是大米和食油。 农村需要干农活，干得多，吃得多，一家四五口人，粮食的消耗速度很快。 而且粮食保质期长，只要保存得当，不会变质，很适合囤着。 再加上从镇上买大米回村麻烦得很，不少人都选择买袋大米回去。 谢竹还会送赠品，买的多的送碗送挂面，买的少的送发圈，送纸巾…… 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不仅令买家心情愉悦，还刺激了村民们的消费。 —再添几块钱的东西就能得到些赠品，何乐而不为？ 农村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围着聊天热闹。 不一会，有小贩在村口便宜卖东西的消息就传遍了村子。 一批又一批的人赶来，气氛热热闹闹，有些端着午饭都要在旁边围观。 在便宜廉价以及从众气氛的刺激下，粮食、食用油竟卖得所剩无几。 只有几袋小包装还留在空荡的编织袋上。 而其他生活日用品也跟着卖出去不少，拥挤的面包车开始显得空荡。 一个老人踟蹰地站在车子不远处，他似乎有话要对小商贩说，却又说不出口。 整个人显得可怜又急切焦躁。 谢竹很快便发现不对劲，他微笑着问：“老人家，你想买什么？” 见谢竹发问,老人脸上犹豫不定，嘴唇蠕动，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他穿着打了许多布丁的旧衣服，上衣和裤子非常不搭，杵着个粗树枝当拐杖 微微颤抖的粗糙双手局促地摸着兜，苍老浑浊的眼眸里浮现出点点哀求。 他向眼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祈求道：“你能卖我点散装的米吗？” 第 3 章 老爷子和虎头帽 “可以。” 谢竹热情应下，又补了一句：“正好我还愁着剩下的卖不出去。” 他笑着问：“老人家，您要买几斤？” “我给你算便宜点，一块一，一斤。” 听到谢竹的话，老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局促散去许多。 围着面包车的村民看向谢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谢竹察觉到村民们的眼神变化，心里肯定老人家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我……只要五斤。” “好嘞。” 谢竹拿了个塑料袋出来：“您帮我提着，我给您装米。” 因为没想过有人要买散装物，谢竹没有带秤，他直接划开十斤装的小袋米倒进去。 感受着手里越来越重的分量，老人连忙制止道：“有了有了。” 再多，他付不起钱。 看到十斤装的袋子倒出去一大半，谢竹才作罢。 他又热情地问：“老人家，要不要挂面和油。” “挂面三块一包，一包是两斤。这个实在没办法给您拆开卖，油倒是可以。” 挂面是赠品，原本谢竹是不打算卖的。 老人看着油和挂面，犹豫了许久，挣扎道：“那我再买包挂面吧。” “一共八块五，我给您抹个零头，您给8块钱就行。” 老人先把东西放下，然后把手伸进内衬，慢慢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 一毛，两毛，一块，数额最大的纸币是5元。 他用颤颤巍巍的手数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后才把钱递给谢竹。 一毛一毛凑成的8块，谢竹都不忍去接。 但他没说什么。 少点钱还行，但免费送的口子不能开，否则以后想在王家村生意做就难了。 毕竟农村里哪家哪户没个老人。 凭什么只给他送？ 过于特殊对待可不是商人该做的事。 在没有搞清楚王家村的奇特之处时，谢竹不会轻举妄动。 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 “谢谢你，谢谢你。” 手里的重量清晰分明，老人哪里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真正的用意。 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提起东西，杵着树枝，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回走。 在村民们带着叹息可怜的声音里，谢竹慢慢勾勒出老人的家庭状况。 妻子死于难产，独子几年前因病去世，而收养的孩子在供上大学后就再没回来过。 听说是在毕业工作后被亲生父母找上门，养子觉得自己是被老人偷走的，所以无比怨恨老人。 他还报过一次警，要老人赔他精神损失费。 可他分明就是被人抛弃的，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具有。 老爷子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供他上完大学，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警察都看不下去。 他的想法自然没能得逞。 谁知世事难料，老人的儿子突然因病去世。 老人生活清贫困苦，又因为名下有个养子办不成五保户或者低保户。 后来村干部找到老人的养子想要解除两人的收养关系时，养子依旧不依不饶，要老人给他五万块。 老人哪里拿得出5万块，这些年全靠村民们时不时地接济过活。 “啧啧啧，羊肉就是黏不到狗腿上，再怎么都是自家孩子好。” “那孩子太狠心，还说我们村是拐卖村，我呸他个狗东西。” “狗/日的，明明是被抛弃的，要不是王其心软，那小畜生早就冻死在雪里了。” “当时叫他不要养，不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他偏不信，现在倒好，钱花了，人没了。” “养了二十多年，养出个白眼狼来，要我说，那畜生肯定会遭天打雷劈，遭报应。” “可怜啊。” 人们悠悠叹气。 出了老爷子这档事，附近的十里八乡，哪怕是生不出小孩的夫妻都不太想去孤儿院□□。 谁知道会不会又养个白眼狼出来。 还是多跑跑其他地方看医生，自己生个最好。 了解完老人的人生经历，谢竹心里闷得难受。 手里握着的一沓钱突然变得堪比千斤。 有个大婶在议论声中凑上前：“老板，剩下的散米卖不？” 谢竹看了眼不足三斤的大米，敛下思绪摊摊手道：“这点米，你要是想要随便买点东西，我当添头送你，行不。” “行行行，给我来三包泡面，再来个生抽和醋。” 大婶满口答应。 她身旁跟着个年轻的小媳妇，小媳妇怀里抱着个看不出月份的小娃娃。 小娃娃戴着一个毛茸茸的虎头帽，绣着俏皮可爱的抽象画老虎图案和各种花纹。 黑色的布料，大红或浅粉的针线，针脚细密，里面还有层暖绒。 一看就是纯手工精心制作。 谢竹想起杨哥家的小闺女，他问道：“婶子，这帽子在哪做的，真不错。” “我有个侄女，想给她也买个戴戴。” 听见此话，大婶笑得颇为得意：“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好看吧，做了半个多月。” “原来是您自己做的，针线活真是没得说，真好看。” 谢竹的夸奖直白而热烈，逗得大婶更是哈哈大笑。 他追问道：“您知道哪里有卖这种帽子的吗？” 大婶想了想：“春花家的姐姐在毛山镇卖帽子，你可以去她那买。” 春花就是最开始的胖大神 谢竹记下大婶给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又给大婶多送了几件赠品。 小娃娃戴的虎头帽和淘宝上简单的机器制品大不相同。 在他的世界里手工制虎头帽，可以说是有市无价，非常难得。 给侄女买是其一，谢竹想或许可以带回去卖。 系统只说通过位面交易赚取5000元的毛利润。 他把异世的东西带回去卖，同样可以算作位面交易。 不过卖虎头帽需要售卖渠道，淘宝开店简单，但时限却只有三天。 谢竹没急着下山去毛山镇买帽子，而是村民们打探起乡货来。 他说的乡货不是野生动物，而是农村里的土特产。 土鸡，土鸭，土鸡蛋，自制的酸菜等等。 这些在乡下不值钱，但在城里却是抢都抢不到的好东西。 令谢竹惊喜的是有不少村民表示家里有土鸡蛋土鸭蛋可以卖。 他照单全收。 但只有一户人家愿意卖老母鸡。 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肉质正是最好的时候。 老人提着刚抓到的老母鸡惋惜道：“如果不是娃儿上学要用钱，我是真的舍不得卖。” 谢竹附和：“嗐，是啊，再苦不能苦孩子 ，再穷不能穷教育。” 最后买这只老母鸡花了一百块。 地道的散养老母鸡，没喂过饲料，也没喂过药。 谢竹很高兴，他打算把鸡送给杨哥。 嫂子正在坐月子，用老母鸡炖汤补营养最好。 卖母鸡的老人也很高兴。 主要是乡下的东西只在城里值钱，在乡下却卖不上价钱。 家家户户都有，更没有人会花钱买。 就是城里面的人来收乡下土鸡，也懒得来他们这种角落疙瘩。 6斤的老母鸡能卖一百块，已经是很不错的价。 就算背到毛山镇去卖，也不一定卖得了这么高的价，还要浪费车费和时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旁人见到大红色的钞票，不由得眼热，当即又有人表示可以卖鸡。 不是老母鸡，但也都是顶好的散养鸡。 这些鸡平时吃吃苞谷玉米，还时常跑到山里自己找虫吃。 肉质和营养价值没得说。 最后谢竹收了40斤土鸡蛋，10斤土鸭蛋，一只三年老母鸡，和6只散养鸡，4只散养鸭，一共花费347元。 在拿货物时，他用手机拍了不少视频，包括捉鸡的，从窝里掏鸡蛋的。 凡事都讲个眼见为实，有视频为证，卖出去更方便省事。 唯一可惜的就是村子里没有人家养鹅，鹅蛋更是个顶好东西。 至于车里剩下的货物，谢竹弄成了大礼包便宜甩卖。 大礼包的价格不低，但仔细算起来每样东西又都比零散买便宜好几块钱，非常划算。 而且买得越多，送得越多。 这样既能刺激村民冲动消费，又不会让先前零散买的人介意。 不一会，剩下的东西卖得七七八八。 而零散的小糖果小零食，送出去大半，其他的都被散卖给小孩子。 谢竹上车准备去毛山镇买帽子。 突然，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小道边传来。 “老板，你等一下。” 第 4 章 脐橙 “可以。” 谢竹热情应下，又补了一句：“正好我还愁着剩下的卖不出去。” 他笑着问：“老人家，您要买几斤？” “我给你算便宜点，一块一，一斤。” 听到谢竹的话，老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局促散去许多。 围着面包车的村民看向谢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谢竹察觉到村民们的眼神变化，心里肯定老人家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我……只要五斤。” “好嘞。” 谢竹拿了个塑料袋出来：“您帮我提着，我给您装米。” 因为没想过有人要买散装物，谢竹没有带秤，他直接划开十斤装的小袋米倒进去。 感受着手里越来越重的分量，老人连忙制止道：“有了有了。” 再多，他付不起钱。 看到十斤装的袋子倒出去一大半，谢竹才作罢。 他又热情地问：“老人家，要不要挂面和油。” “挂面三块一包，一包是两斤。这个实在没办法给您拆开卖，油倒是可以。” 挂面是赠品，原本谢竹是不打算卖的。 老人看着油和挂面，犹豫了许久，挣扎道：“那我再买包挂面吧。” “一共八块五，我给您抹个零头，您给8块钱就行。” 老人先把东西放下，然后把手伸进内衬，慢慢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 一毛，两毛，一块，数额最大的纸币是5元。 他用颤颤巍巍的手数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后才把钱递给谢竹。 一毛一毛凑成的8块，谢竹都不忍去接。 但他没说什么。 少点钱还行，但免费送的口子不能开，否则以后想在王家村生意做就难了。 毕竟农村里哪家哪户没个老人。 凭什么只给他送？ 过于特殊对待可不是商人该做的事。 在没有搞清楚王家村的奇特之处时，谢竹不会轻举妄动。 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 “谢谢你，谢谢你。” 手里的重量清晰分明，老人哪里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真正的用意。 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提起东西，杵着树枝，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回走。 在村民们带着叹息可怜的声音里，谢竹慢慢勾勒出老人的家庭状况。 妻子死于难产，独子几年前因病去世，而收养的孩子在供上大学后就再没回来过。 听说是在毕业工作后被亲生父母找上门，养子觉得自己是被老人偷走的，所以无比怨恨老人。 他还报过一次警，要老人赔他精神损失费。 可他分明就是被人抛弃的，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具有。 老爷子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供他上完大学，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警察都看不下去。 他的想法自然没能得逞。 谁知世事难料，老人的儿子突然因病去世。 老人生活清贫困苦，又因为名下有个养子办不成五保户或者低保户。 后来村干部找到老人的养子想要解除两人的收养关系时，养子依旧不依不饶，要老人给他五万块。 老人哪里拿得出5万块，这些年全靠村民们时不时地接济过活。 “啧啧啧，羊肉就是黏不到狗腿上，再怎么都是自家孩子好。” “那孩子太狠心，还说我们村是拐卖村，我呸他个狗东西。” “狗/日的，明明是被抛弃的，要不是王其心软，那小畜生早就冻死在雪里了。” “当时叫他不要养，不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他偏不信，现在倒好，钱花了，人没了。” “养了二十多年，养出个白眼狼来，要我说，那畜生肯定会遭天打雷劈，遭报应。” “可怜啊。” 人们悠悠叹气。 出了老爷子这档事，附近的十里八乡，哪怕是生不出小孩的夫妻都不太想去孤儿院□□。 谁知道会不会又养个白眼狼出来。 还是多跑跑其他地方看医生，自己生个最好。 了解完老人的人生经历，谢竹心里闷得难受。 手里握着的一沓钱突然变得堪比千斤。 有个大婶在议论声中凑上前：“老板，剩下的散米卖不？” 谢竹看了眼不足三斤的大米，敛下思绪摊摊手道：“这点米，你要是想要随便买点东西，我当添头送你，行不。” “行行行，给我来三包泡面，再来个生抽和醋。” 大婶满口答应。 她身旁跟着个年轻的小媳妇，小媳妇怀里抱着个看不出月份的小娃娃。 小娃娃戴着一个毛茸茸的虎头帽，绣着俏皮可爱的抽象画老虎图案和各种花纹。 黑色的布料，大红或浅粉的针线，针脚细密，里面还有层暖绒。 一看就是纯手工精心制作。 谢竹想起杨哥家的小闺女，他问道：“婶子，这帽子在哪做的，真不错。” “我有个侄女，想给她也买个戴戴。” 听见此话，大婶笑得颇为得意：“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好看吧，做了半个多月。” “原来是您自己做的，针线活真是没得说，真好看。” 谢竹的夸奖直白而热烈，逗得大婶更是哈哈大笑。 他追问道：“您知道哪里有卖这种帽子的吗？” 大婶想了想：“春花家的姐姐在毛山镇卖帽子，你可以去她那买。” 春花就是最开始的胖大神 谢竹记下大婶给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又给大婶多送了几件赠品。 小娃娃戴的虎头帽和淘宝上简单的机器制品大不相同。 在他的世界里手工制虎头帽，可以说是有市无价，非常难得。 给侄女买是其一，谢竹想或许可以带回去卖。 系统只说通过位面交易赚取5000元的毛利润。 他把异世的东西带回去卖，同样可以算作位面交易。 不过卖虎头帽需要售卖渠道，淘宝开店简单，但时限却只有三天。 谢竹没急着下山去毛山镇买帽子，而是村民们打探起乡货来。 他说的乡货不是野生动物，而是农村里的土特产。 土鸡，土鸭，土鸡蛋，自制的酸菜等等。 这些在乡下不值钱，但在城里却是抢都抢不到的好东西。 令谢竹惊喜的是有不少村民表示家里有土鸡蛋土鸭蛋可以卖。 他照单全收。 但只有一户人家愿意卖老母鸡。 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肉质正是最好的时候。 老人提着刚抓到的老母鸡惋惜道：“如果不是娃儿上学要用钱，我是真的舍不得卖。” 谢竹附和：“嗐，是啊，再苦不能苦孩子 ，再穷不能穷教育。” 最后买这只老母鸡花了一百块。 地道的散养老母鸡，没喂过饲料，也没喂过药。 谢竹很高兴，他打算把鸡送给杨哥。 嫂子正在坐月子，用老母鸡炖汤补营养最好。 卖母鸡的老人也很高兴。 主要是乡下的东西只在城里值钱，在乡下却卖不上价钱。 家家户户都有，更没有人会花钱买。 就是城里面的人来收乡下土鸡，也懒得来他们这种角落疙瘩。 6斤的老母鸡能卖一百块，已经是很不错的价。 就算背到毛山镇去卖，也不一定卖得了这么高的价，还要浪费车费和时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旁人见到大红色的钞票，不由得眼热，当即又有人表示可以卖鸡。 不是老母鸡，但也都是顶好的散养鸡。 这些鸡平时吃吃苞谷玉米，还时常跑到山里自己找虫吃。 肉质和营养价值没得说。 最后谢竹收了40斤土鸡蛋，10斤土鸭蛋，一只三年老母鸡，和6只散养鸡，4只散养鸭，一共花费347元。 在拿货物时，他用手机拍了不少视频，包括捉鸡的，从窝里掏鸡蛋的。 凡事都讲个眼见为实，有视频为证，卖出去更方便省事。 唯一可惜的就是村子里没有人家养鹅，鹅蛋更是个顶好东西。 至于车里剩下的货物，谢竹弄成了大礼包便宜甩卖。 大礼包的价格不低，但仔细算起来每样东西又都比零散买便宜好几块钱，非常划算。 而且买得越多，送得越多。 这样既能刺激村民冲动消费，又不会让先前零散买的人介意。 不一会，剩下的东西卖得七七八八。 而零散的小糖果小零食，送出去大半，其他的都被散卖给小孩子。 谢竹上车准备去毛山镇买帽子。 突然，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小道边传来。 “老板，你等一下。” 第 5 章 卖脐橙 满载而来又满载而归。 谢竹开着装满脐橙的面包车下山时，老大爷一步步跟在后面。 透过后视镜，谢竹看见老大爷在朝他挥手。 “一路顺风。” 秋风带来诚挚的祝福，老大爷的身影在视野里慢慢消失。 离开王家村后，谢竹没急着回去，而是又开车去往毛山镇。 下午两点多。 谢竹找了几圈才找到卖虎头帽的小店。 精致可爱的虎头帽挂在店里，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坐在柜台后，手里忙活不停。 她正在绣虎头帽的花样。 谢竹轻轻敲击玻璃柜台：“老板，我要买帽子。” 老板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活计问：“你想要哪种帽子？” 谢竹道：“春花婶子介绍我来的，您是春花婶子的姐姐吧，麻烦你把店里的款式都拿给我看看。” 老板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你，我听我妹说过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帽子。” 没过多久，老板拿着几个不同样式的帽子走出来。 “你看看，喜欢哪种？” 摆在柜台上的帽子都是虎头帽，但老虎的图案花纹以及款式都是大不相同的。 谢竹对虎头帽了解不多，但他看得出来，帽子的针线活不错。 针脚细密，没有线头。 而且用的都是好布料，摸起来有质感，柔软舒适。 谢竹三个都喜欢。 他正想说一样买几个，眼睛突然瞥见店里一个不同寻常的帽子 大红和大黑的配色。 帽子上有许多吊角铃吊坠和金属制成的花朵、祥云、人像。 除此之外还绣着山川，日月，海浪，祥云。 多而不杂，精巧有序。 放在帽架上就觉得赏心悦目，戴在头上不知得有多好看。 谢竹道：“我想看看那种帽子。” 老板见年轻客人的眼里充满意动，又想起上午妹妹打电话说客人是准备给小侄女买帽子。 心里一忖，来了个大生意，面上更加热情。 等老板把帽子拿过来，谢竹才发现这种帽子还有两种款式。 “一种是全堂铃帽，一种是半堂铃帽，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是银子做的。” 谢竹拿起两种款式观察了一会，他问：“这两个帽子多少钱？” “全堂铃帽450，半堂铃帽390。” 说罢，老板又补充道：“你是我妹介绍来的，我给你便宜点，大的400，小的340。” 谢竹没急着做决定，而是又问道：“另外几种帽子多少钱？” 老板见谢竹转移话题，心里猜测大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不过也是，除了特别疼孩子，又比较有钱的人家，其他人哪里会花几百块买个帽子。 老板回道：“这个35，那个30，最后那个20。” “帽子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缝的，质量绝对有保障，要是有问题你直接来找我。” 谢竹道：“行，这五种一样拿一个，给我便宜点。”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峰回路转，没想到还真是笔大生意。 她道：“一起给我八百，行不。” 又是800 忙过来，忙过去，今天竟没赚到钱。 谢竹觉得好笑。 “行” 他爽快付钱。 老板把两个铃帽用纸袋子小心包好，另外三个帽子则被放在塑料袋。 交易完成，谢竹又靠着玻璃柜台和老板唠嗑。 老板谈起铃帽来滔滔不绝，谢竹一边附和恭维，一边记下里面的信息。 说了许久，老板觉得口干，起身接了两杯水过来。 谢竹话锋一转，转到毛山镇的脐橙上。 说到脐橙收购商，老板更是有说不完的吐槽。 毛山镇的脐橙也不好卖。 收购商只要精品果，稍微小点或皮相不好都不行，但给出的收购价却和以往的中果价格相差不大。 卖出去亏，不卖更亏。 果农们只能捏着鼻子卖，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脐橙大丰收。 听完老板的吐槽，谢竹微微点头，情况和他想得不差。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谢竹和老板打招呼离开。 他开车驶出毛山镇，在系统给出的安全地点里点击回归现实 崎岖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老旧的面包车消失不见。 而某个地下车库里的监控闪了闪，一辆消失了几个小时的面包车又再次出现。 经过时空跳跃后的鸡鸭有些萎靡不振，谢竹先把它们和鸡蛋都收进空间。 系统仓库里能装活物，而且保证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 谢竹打开系统版面，看着能量点从九点五变成十点五，多了一个。 他点开详情界面，原来是售卖物资获得的能量点。 不过他向村民们购买物品产生的交易却没有被算在其中。 或许只有他把那些东西卖出去，才能算完成位面交易。 不愧是连简易合同都有上千条的系统。 完全杜绝宿主偷奸耍滑。 好在谢竹本就没有打算钻系统的漏洞，对此无所谓。 他先在朋友圈里发了个卖土鸡蛋、土鸭蛋和土鸡、土鸭的消息，下面附上视频，然后才开车驶离地下车库。 但等到出去付停车费时，谢竹突然发现，外面的时间才到中午12点。 但他记得清楚，离开毛山镇时已经快到下午4点。 难不成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谢竹选择问系统。 【请预备宿主自行探查。】 系统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音。 听到宿主前的预备两字，谢竹眼神暗了暗。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正式宿主，系统不打算向他透露太多。 谢竹算了算，两个世界的流速大概是1:2，而系统的规定时间以现实世界为准。 若真是如此，相当于无形中给他增加了许多时间。 谢竹勾起嘴角，前车窗玻璃映出青年的勃勃野心。 * 谢竹没有开车回去，而是开始有目的的寻找路边的水果店。 一斤斤散卖或许可以卖得更贵，但是太费时间，谢竹等不起。 他把车开到路边拐角处停下 ，打开车厢露出里脐橙。 拐角处的水果店里，老板娘瞧着满车厢的脐橙，心里赞叹品相真不错。 尤其是每个脐橙都带着果柄，有些沾着小泥巴，看起来像刚从树上摘下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家卖7块钱一斤的脐橙，个头不够大，椭圆形不够标准，被完全秒杀。 老板娘心里揣测，要是青年打算就地卖脐橙，肯定会影响自家生意。 她放下手机起身准备和青年打个招呼—等会会有城管要来巡查。 但老板娘没想到，她还没走出店门，青年就拿着几个脐橙朝她走来。 谢竹笑道：“老板娘，你收脐橙不，都是自家果园种的脐橙，便宜卖了。” 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趣。 她接过谢竹给的脐橙，凑近了仔细观察。 椭圆形的脐橙巴掌大小，颜色是标准的橙红，果柄为绿，没有染色。 毛孔细小，用手摁下去皮肉紧实，放在鼻下有浓郁的果肉香气。 最重要的还是味道。 老板娘起来店里的水果刀切开脐橙，丰满的果肉和汁水暴露在阳光下。 轻轻啜上一口，酸甜爽口，回味悠长。 老板娘用自己多年进货的经验肯定，手里的脐橙绝对没有打过甜/蜜/素。 老板娘心里满意，但常年听说的水果骗局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手里的脐橙好，面包车里的其他脐橙可不一定好。 况且做生意讲究的是讨价还价，你来我往，把心理想法暴露出来，无异于给对方送上提价的把柄。 于是老板娘吃了另外一半脐橙，才用平淡的语气道：“你要卖多少钱一斤？” 然而她不知道，谢竹早已通过她吃橘子时的微表情明白了她的真实想法。 谢竹先喊了个比较高的价格。 四块五 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现在不是脐橙旺季，脐橙价格上涨，批发价自然不便宜。 自己店脐橙的进货价都要三块八。 老板娘没有明确答应：“我要先看看其他脐橙。” 她走到面包车旁探身进去，扒拉车里的脐橙山。 翻过来，翻过去。 不得不说，这些脐橙品质真不错，没翻到一个品相差的。 她又从里面随手拿了一个用刀划开，味道一如既往。 老板娘非常满意。 但身子探出来时，她却皱起眉：“四块五太贵了。” “你的脐橙好是好，但现在不是脐橙旺季，吃脐橙的人可不多。” 说话时，老板娘瞥眼去看青年的表情，果然在青年的眼里看到了犹豫。 “这样吧，两块钱一斤，你卖我就都收了。” 黑还是老板娘黑。 谢竹心里感慨。 也就是系统现在不抽取能量点做交易费和物品合理化处理费。 否则以两块钱的价格卖出去，他得亏得连本都不剩。 “不行不行，两块钱，我不卖。” 谢竹坚定拒绝。 老板娘笑道：“那你说个最低价，我看合不合适。” 谢竹犹豫了会道：“至少要4块。” 老板娘听到后也露出犹豫的表情，她回道：“四块太贵，要是卖不出去我就得全砸在手里。” “三块一斤。” 谢竹迟疑道：“三块八，卖不出去，我可以原价收回来。” 老板娘摇摇头道：“你说回收，我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不是我不信你，现在找个人不容易，联系方式一拉黑，有人就是大海里捞针。” “我不要你原价回收，三块五，你就说卖不卖吧。” 谢竹无奈道：“行吧，三块五就三块五。” 老板娘顿时笑逐颜开，谢竹也跟着笑起来。 双方都对这场交易很满意。 第 6 章 截胡 老板娘拉着谢竹要互加微信。 她跑回店里找出几个大框子和秤，让谢竹把橙子放进框里称重。 趁着谢竹忙活的功夫，老板娘快速浏览他的朋友圈。 谢竹不喜欢发朋友圈，只有遇见特别有趣的事或大学学院强制时才会发几条。 所以他的朋友圈里的消息很少，一翻就能到底。 老板娘扫过一遍，旋即惊讶地问：“你还是农大的毕业生？” 谢竹笑了笑，点头答是。 他读的学校是全国有名的农业大学，动物医学专业。 名校大学生的光环让老板娘对谢竹放心不少。 毕竟这些脐橙算得上来路不明。 她看向朋友圈最上面的那条消息。 正宗土鸡蛋，土鸭蛋，土鸡、土鸭，数量不多，欲购从速。 下面带有几个视频。 青山绿水，旧房老屋。 一只只精神抖擞的鸡在地里啄虫，青年跟着面容朴实的农民去窝里捡蛋。 一个窝里只摸出几个蛋。 视频里青年换了一户又一户人家拾蛋，而抓鸡时更是妙趣横生。 山里散养的鸡比养殖场里的鸡聪明灵活，用玉米粒都哄不来，得用虫子钓。 看完几个小视频，老板娘又心动了。 土鸡蛋、土鸭蛋等都是好东西。 只是这年头卖假货的太多，往往多花钱买不到真货。 所以老板娘平日里买的都是普通鸡蛋，懒得费心思找那些土鸡蛋。 但不代表她不爱吃土鸡蛋。 凡是吃过土鸡蛋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种味道。 在吃是养殖场里产出的鸡蛋时，就会觉得寡淡无味。 可惜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她就很难吃到正宗的土鸡蛋了。 老板娘问：“我看你朋友圈里卖土鸡蛋，这个怎么卖？” 谢竹惊讶挑眉，他回道：“两块钱一个。” “我的副驾驶里放了几十个，都是刚从乡下拿回来的，你自己看看。” 他放下手里的脐橙，从空间里拿出放在泡沫箱里的土鸡蛋。 老板娘凑向前，小心地扒拉泡沫箱里的鸡蛋。 鸡蛋的个头比普通鸡蛋小些，但形状圆滑饱满。 蛋壳看起来比较厚，而且颜色不尽相同，有些上面还沾着黑色的东西。 不过这些缺点正是土鸡蛋的象征。 只有规模化养殖场里出来的鸡蛋才会大小相同，颜色相同。 两块钱的单价有点贵，但正宗的土鸡蛋差不多就是卖这价。 “行，我买20个。” 20个不多，就算被骗，也亏不了多少钱。 又一桩交易达成。 谢竹心情非常愉悦。 说实在话，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老板娘直接包下车里的脐橙。 因为老板娘是大客户，谢竹干脆又送了她5个土鸡蛋。 忙活大半小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手1790，净赚978。 看着零钱包里多出来的近2000块，谢竹的心里充满斗志。 三日赚取5000的毛利润不再是天方夜谭。 再看能量点，和老板完成交易后就变成了11，涨了0.5个能量点。 而那条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谢竹又收到好几个要买鸡蛋的信息。 谢竹直接拉了个群，把乡货的存量和价格放上去，要买多少在群里下单。 来买东西的都是熟人，他们知道谢竹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不担心东西真假，纷纷下单。 发完消息的谢竹没再看群里的消息，他先给嫂子打了个电话确定屋里有人后，开车驶去。 景泰园小区。 谢竹在门卫处登记后，保安才放行。 景泰园小区是个中高档小区，又是个学区房。 为了拿下这套房子，首付直接掏空了4个老人的钱袋子，杨诚和他妻子还背了十多年的贷款。 一平方米的价格看得谢竹人咋舌。 得知这套房子的价格时，谢竹无比庆幸，他对谈恋爱没兴趣，更不打算结婚生小孩。 先不说还有几十万的欠债没还会拖累人，生个小孩养不养得起。 一个人生活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干啥干啥快快乐乐。 虽然偶尔会觉得孤单寂寞，但尚且能够忍受。 还是一个人最快活。 谢竹从空间里拿出被绑住脚的老母鸡，然后把土鸡蛋和脐橙分别放在两个箱子里。 两个箱子叠放抱起，另一只手还提着老母鸡。 谢竹艰难地挪向电梯，两只手臂发力，青筋鼓起。 等到六楼时，谢竹冒了一身热汗。 “哎哟，小谢，你来就来，怎么还拿这么多的东西？” “快来进屋休息。” 谢竹偏过头，热情道：“张姨，你也在呀。” 张姨是嫂子沈兰的母亲。 杨家和沈家是邻居，所以谢竹对沈家人不陌生。 张姨笑得和蔼：“我来伺候你嫂子坐月子。” “她嘴巴挑，就爱吃我做的菜。” 谢竹笑眯眯回道：“那正好，我带的这只老母鸡就靠您了。” “来之前我还担心诚哥不会处理呢？” 张姨的视线落向谢竹右手上的老母鸡打量道：“这是乡下的土□□？” 谢竹：“张姨，您眼睛真毒，这是我朋友从乡下带来的养了三年的老母鸡。” “我听人说老母鸡补身体最好，拿过来给嫂子补身体。” 说完谢竹又补充道：“对了，这个箱子里装的是土鸡蛋和土鸭蛋，那个箱子里装的是脐橙。” 张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招呼谢竹进屋。 “不用脱鞋，你先坐，把东西放下，我去给你端杯水过来。” 张姨让谢竹的沙发上，她去收拾谢竹带来的东西。 沈兰忙从卧室里走出来招待人。 虽然是坐月子，但她的状态很好。面色稍显疲惫，却没有半点愁容。 谢竹好奇地问：“小果宝呢？” 沈兰笑道：“医生说黄疸有点高，月嫂带小果宝在阳台上晒太阳。” 她刚说完，月嫂就带着孩子从阳台走回来。 谢竹好奇地看过去。 软软的小婴儿躺在小被褥里，纯澈的眼眸好奇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她的脸蛋很小，看不出漂亮与否，眉眼和杨诚很像。 看得谢竹心都化了，这是他的小侄女。 但谢竹只敢远远的看，不敢上前靠近，生怕大声喘口气都会影响到小果宝。 沈兰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发笑道：“你怎么跟你哥一样。” “他第一次见小果宝时像看外星人一样，脚都在发软。” 谢竹傻傻笑起：“嫂子，小果宝的胳膊只有我三根手指并起来那么大，好小。”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又聊了会天，沈兰看过谢竹头上的疤后，连说他幸运，叫他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 谢竹点头应是。 十分钟后，他告辞离去。 在厨房处理老母鸡的张姨跑出来急道：“哎呀，怎么这么快就要走，留下来吃晚饭，诚子马上就回来了。” 沈兰跟着道：“就是，你哥上午还念叨要见你。 ” 谢竹摆摆手：“嫂子，张姨， 我真有急事，没骗你们，下次一定来。” 说完他匆匆离开，看得两个人无奈。 至少吃个饭再走呀。 而匆忙离开的谢竹并没有回家，他开上面包车再次来到毛山镇。 他找到胖大婶姐姐的店子请老板给胖大婶打个电话，说他想订1000斤的脐橙。 接到姐姐的电话时，胖大婶一家正在屋子里烤火。 听到谢竹说要再买1000斤脐橙，胖大婶高兴得合不拢嘴。 要是放在以前，胖大婶肯定不会如此失态，来王家村的收购商少说也要定个几千斤。 但今时不同往日，谢竹又主动提价，直接提到两块，和去年的价格相差无几。 现在不是保本，是赚钱！ 而且敢定下1000斤，说明谢竹肯定有销售渠道，自信能卖出去。 要是卖得好，肯定还会来收购，还用愁脐橙卖不出去吗？ 她得和谢竹打好关系！ 胖大婶可不相信谢竹买这么多的脐橙还是要分给亲戚。 谢竹先付了500块定金，说好明天中午上来拿。 胖大婶一家只恨不得马上去脐橙园里摘脐橙。 不过太早还不行，会被村里人看见。 农村的勾心斗角不比城里少，要是消息传出去，酸话的唾沫都能淹死人，更别说那些小动作。 —凭什么一样的果子你能卖个好价钱，他们的却只能烂在地里。 而胖大婶的姐姐陈桂花的店子旁已经有人开始打探消息。 谁家的脐橙不多？ 现在是供大于求，脐橙压在手里，快愁死个人。 听到有人开口就要买上千斤的脐橙，而且还是不错的价格，立马打起十分精神，恨不得把人拉到自家果园去。 谢竹被几个人围起来，甚至有人开始主动降低价格。 陈桂花急了。 王家村太偏，脐橙本来就不好卖，要是让人截胡怎么办。 但围着谢竹的人又都是附近的邻居，他们的情况陈桂花也清楚，实在是卖不出去。 她不好得罪人，见情况不对后立刻尿遁离开，跑到里屋连忙给妹妹打电话。 “春花，你那个脐橙要搞快点，有人想截胡。” “哪个背万年时的要截我的胡！” 胖大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两个小孩一激灵。 坐在她旁边的老公安抚道：“你放心，定金都在手里，别怕。” 也是 胖大婶冷静下来，让自家姐姐不用着急。 话语间颇有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的气势。 然而电话一挂断，胖大婶立刻拿上电筒和工具带上一家人去收脐橙。 截她的胡，想都别想！ 第 7 章 论如何赚大学生兜里的钱…… 景泰园小区。 3栋6楼602室。 张河丽给老母鸡脱好毛后，走到卧室里问女儿：“小兰，今天用煲鸡汤怎么样？” “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味道肯定不错。” 沈兰啃完手里的卤猪蹄，撒娇道：“妈，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相信你的手艺。” “行，那就煲汤，再炒几个小菜，炒个鸡蛋。” 保姆来厨房洗奶瓶刚好听到这句话，她插了句嘴：“土鸡蛋炒起来又好吃又有营养，但现在土鸡蛋难买，有些黑心人专门卖假的土鸡蛋。” “刚才那小伙子拿来的就是正宗土鸡蛋，这么多得费不少心思吧。” 张河丽乐呵道：“哈哈，他是我女婿的弟弟，平时有个好东西都会些过来。” 沈兰略带骄傲地点点头。 “那可不，诚子最看重他这个弟弟，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比那些亲兄弟都亲。” “吴姨，我看谢竹的朋友圈里在卖土鸡蛋，你要不要买？” “如果你要买，我就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保姆吴姨顿时高兴道：“你把微信推给我吧，我家孙子就爱吃土鸡蛋。” 下午6点 刚下班没多久的杨诚还没进屋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口腔分泌出唾液。 他走进客厅笑着问：“小兰，咱妈今天又做了啥好东西，好香。” 沈兰反应过来，她哎呀一拍大腿回道：“我明明记得要跟你说的。” “中午的时候，谢竹送了只鸡，又送了好多土鸡蛋和脐橙过来。” “妈今天煲鸡汤。” 杨诚惊讶：“小竹子来了，还送这么多东西，怎么没留他下来吃饭？” 沈兰：“他说有急事，待了十几分钟就要走，我们拦都拦不住。” 杨诚走上前打开纸箱，入目皆是巴掌大的脐橙，看起来比超市卖的脐橙还要新鲜。 他顿时皱眉道： “我又不是买不起，用得着他送。” “超市里的脐橙都要八、九块一斤，这些得花多少钱！” “每次花钱都大手大脚，兜里揣不住钱，以后怎么娶媳妇！” 沈兰没有附和。 就像长辈总是喋喋不休地唠叨小辈给自己买东西乱花钱，心里却不知多高兴骄傲。 杨诚也是一样。 其实换做以前，杨诚倒不至于如此。 但关键是上上个星期谢竹出了车祸，花掉不少钱。 杨诚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 净搞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多花钱给自己补补身体。 张河丽把煲好的鸡汤端上桌，非常不赞同道：“都是小谢的心意，你干嘛骂他？” “我记得小谢喜欢吃腊肠，你二舅娘昨天给我送了些腊肠过来，赶明你给小谢拿几根过去。” 而因为担心父母知道后心里着急，杨诚和谢竹默契地瞒下车祸的事。 所以张河丽不知道谢竹现在的经济情况 杨诚讨好的给媳妇使了个眼色，沈兰立刻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春寒料峭，三月的天气温冷参半。 半碗鸡汤下肚，沈兰立刻觉得全身暖洋洋，好像有股暖流在全身流动。 坐月子期间她喝过很不少鸡汤，但他她可以肯定地说，今天的鸡汤最好喝。 浓香醇厚，鲜美而无丝毫油腻。 沈兰想再盛一碗，却与几双手在汤柄处相撞。 她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其他人的动作和他如出一辙。 沈兰不由得发出感慨：“不愧是正宗的土鸡。” 虽然她分不清怎么算正宗不正宗，但鸡汤这么好喝，肯定是正宗的土鸡！ 杨诚和张河丽用行动表示非常赞同。 除去鸡汤，鸡肉和炒鸡蛋的滋味更是不错。 最外层的皮又脆又有嚼劲，鸡肉滑嫩，富有弹性，而且浸满汤汁，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 鸡蛋焦香，没有半点腥味，和普通的鸡蛋完全不同。 最后三人把老母鸡吃得精光，别说沈兰和杨诚两个年轻人，就连平时胃口不太好的张河丽都吃了两碗。 相同的场景同样发生在水果店的老板娘家。 老板娘咀嚼着焦香的鸡蛋，熟悉独特的滋味，让她仿佛回到了未出嫁时。 那时还是小姑娘的她最喜欢在窝里摸蛋，总是被护蛋的老母鸡啄。 老板娘的丈夫和孩子更是连连夸赞炒鸡蛋好吃。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朝妈妈撒娇：“妈妈，明天我还要吃炒鸡蛋。” 老板娘慈爱地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好，明天又给你炒。” 她开始琢磨要不要再买些鸡蛋，对了，还有脐橙。 今天收来的脐橙，群里买了的客户都说好。 几个小时下来，老板娘的微信就没歇息过。 —老板娘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和固定客户，否则不至于买下所有脐橙。 而以上发生的事情，谢竹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某个大学门外卖脐橙。 晚上和胖大婶打完电话后，他就被几个果农半推半邀地带去了他们的脐橙地。 不得不说，这块地方拥有得天独厚的种植脐橙的好条件。 谢竹试了好些个，就没吃到不好吃的脐橙。 于是他又如法炮制，以水果店为兜售目标，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 有时候运气好能把车里的脐橙全部卖出去，有时候运气不好就要跑好几个水果店。 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总的毛利润达到3578.3元，能量点涨到13.3。 对于毛山镇果农们的疑惑，谢竹则是以来回运输需要时间解释。 好在果农们对其他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只要果子能卖出去就行。 问得多了，还担心收购商嫌他们烦。 因此让谢竹轻易糊弄过去。 一天下来，多次时空穿梭令谢竹疲惫不堪。 现实世界晚上8点后，他就不打算再穿梭两界。 所以在最后一次去毛山镇时，谢竹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了六百多斤的脐橙小果。 —如果不是他明确表示拒绝，那些果农们甚至不想收谢竹的钱。 主要是小果本来就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还不如拿出去做人情。 谢竹在果农们的眼里已经从随便玩玩的毛头小子，变成有良心的收购商。 因为他不像那些该死的混蛋，联合起来打压脐橙价格。 在卖大于买，供过于求的毛山镇，依旧以去年的收购价收购脐橙。 娃儿上学，衣食住行，哪个不是靠这点收成。 果农都期盼这位收购商生意越来越好，这样他们的脐橙都能卖出去变成钱。 * 卖完精品果，谢竹就把面包车开到某个大学的校门外。 响亮的喇叭声吸引住来往的学生。 【脐橙大甩卖，脐橙大甩卖，10块钱三斤，10块钱三斤。】 【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为了等会回去时不至于疲劳驾驶，谢竹偷懒，弄了个自助购买。 放上电子秤，贴好收款码，再切好满满一大盒作为试吃，然后在旁边放上两盒牙签。 写清楚自助购买的流程后，谢竹倒头睡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上。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他非常相信当代大学生的品质。 而同学们没有辜负谢竹的信任。 相反，因为新颖的自助模式和便宜的价格，许多学生闻风赶来。 —脐橙好吃，但是大多数脐橙是又大又贵。 一个脐橙可重达半斤多，两个脐橙就能花十几块。 因此穷到吃土但又爱吃脐橙的大学生们，只会在很高兴时才会买点脐橙满足味蕾。 但今天晚上学校门口卖的脐橙10块钱三斤，非常划算。 而且凡是尝过试吃的人都说好吃。 不仅爱吃脐橙的人心动，爱吃水果但不挑种类的人也很心动。 还有一类比较社恐的人，平时看见街边上卖水果的小贩，不敢去问价。 又或者生怕被热情的小贩拉住试吃，在没说要买之前，小贩就直接切好试吃品。 这种带有道德绑架的行为，让这类社恐人群即使吃到不好吃的水果，也会勉强买几斤。 但有过一次不好回忆后，他们就会对街边的商贩敬而远之。 而在这种不需要与人交流的自助购物上，他们冲得都比其他人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次不买更待何时！ 于是乎，围在面包车旁买脐橙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叽叽喳喳，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摆在面包车旁卖烤苕皮的小商贩都蹭了点光，顾客排出小长队。 人都有从众心理，或者说爱看热闹的心态。 远远地瞧着大群人围在一起，不明所以的人都跟着加入其中。 等他们尝到试吃的脐橙后，纷纷加入买脐橙的队伍。 大部分人在品尝过脐橙后，都会选择花10块钱买个几斤。 而且旁边的告示牌上还写着，各位同学付完款后可来此挑选大脐橙做赠品。 （备注：10元以下可拿2个，20元以下可拿4个，以此类推。） 被当作赠品的大脐橙品相比售卖的小脐橙品相好许多。 和专门的水果超市里售卖的好脐橙相差无几个。 简直不要太划算！ 那些称完称后发现价钱在15块以上的学生大多都会选择买上20块。 要问有没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占便宜，自然是有的。 学历和人品并不挂钩。 但敢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占便宜的人终归是极少数。 那些不想花钱买而又想吃脐橙的人多是跑到试吃区蹭切好的脐橙。 随着试吃的人越来越多，试吃被消耗一空。 这些人便没了逗留的借口。 部分卖吃食的小商贩嗅到商机，连忙朝面包车转移阵地。 如此一来，聚集的人便越来越多。 好在谢竹选的这个地方足够开阔，旁边就是大广场，作为高素质的大学生群体会自行排队。 因此没有造成拥堵，也不会妨碍正常行人通行。 脐橙面包车是自助购物，没有固定的排队点，容易出现拥堵，竟有人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 几个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脐橙。 等谢竹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车里的脐橙卖得所剩无几。 谢竹迷糊半天才搞清楚状况。 他找到那4个维持秩序的大学生笑道：“今天晚上谢谢你们，吃东西不，我请客。” 两男两女，两两一起，看起来是两对情侣。 “不不不，叔叔，大晚上吃东西会变胖。” 他们婉言谢绝。 叫做叔叔的谢竹：…… 他不由得对自己产生怀疑，看起来真的这么老吗？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谢竹不信他们拒绝是因为吃东西会变胖。 谢竹颇有气势地挥手指了一圈附近卖吃食的小摊，高深莫测道：“打个赌，我可以不花钱就买到你们想吃的东西。” 几个眼里透着天真光芒的大学生来了兴趣。 他们敢站出来帮忙维持秩序，本就不是内敛的性格。 见谢竹长得好看，说话又有趣，便跟着热情起来。 当即就有人表示：“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谢竹转头问其他三个：“你们呢？” “烤苕皮” “鸡蛋汉堡。” “煎饼果子。” 三个人依次回答，他们选的东西都不贵。 OK 谢竹比了个手势。 只见他拿出几个塑料袋，往袋子里装满脐橙，然后面带热情笑容，自信地大步走上去以物换物。 没过十分钟，谢竹就笑容满面地拿着4种食物回来。 而且每种食物的分量都比自己平时花钱买的多上不少。 看得几个大学生是目瞪口呆。 6 第 8 章 成为正式宿主。 景泰园小区。 3栋6楼602室。 张河丽给老母鸡脱好毛后，走到卧室里问女儿：“小兰，今天用煲鸡汤怎么样？” “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味道肯定不错。” 沈兰啃完手里的卤猪蹄，撒娇道：“妈，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相信你的手艺。” “行，那就煲汤，再炒几个小菜，炒个鸡蛋。” 保姆来厨房洗奶瓶刚好听到这句话，她插了句嘴：“土鸡蛋炒起来又好吃又有营养，但现在土鸡蛋难买，有些黑心人专门卖假的土鸡蛋。” “刚才那小伙子拿来的就是正宗土鸡蛋，这么多得费不少心思吧。” 张河丽乐呵道：“哈哈，他是我女婿的弟弟，平时有个好东西都会些过来。” 沈兰略带骄傲地点点头。 “那可不，诚子最看重他这个弟弟，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比那些亲兄弟都亲。” “吴姨，我看谢竹的朋友圈里在卖土鸡蛋，你要不要买？” “如果你要买，我就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保姆吴姨顿时高兴道：“你把微信推给我吧，我家孙子就爱吃土鸡蛋。” 下午6点 刚下班没多久的杨诚还没进屋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口腔分泌出唾液。 他走进客厅笑着问：“小兰，咱妈今天又做了啥好东西，好香。” 沈兰反应过来，她哎呀一拍大腿回道：“我明明记得要跟你说的。” “中午的时候，谢竹送了只鸡，又送了好多土鸡蛋和脐橙过来。” “妈今天煲鸡汤。” 杨诚惊讶：“小竹子来了，还送这么多东西，怎么没留他下来吃饭？” 沈兰：“他说有急事，待了十几分钟就要走，我们拦都拦不住。” 杨诚走上前打开纸箱，入目皆是巴掌大的脐橙，看起来比超市卖的脐橙还要新鲜。 他顿时皱眉道： “我又不是买不起，用得着他送。” “超市里的脐橙都要八、九块一斤，这些得花多少钱！” “每次花钱都大手大脚，兜里揣不住钱，以后怎么娶媳妇！” 沈兰没有附和。 就像长辈总是喋喋不休地唠叨小辈给自己买东西乱花钱，心里却不知多高兴骄傲。 杨诚也是一样。 其实换做以前，杨诚倒不至于如此。 但关键是上上个星期谢竹出了车祸，花掉不少钱。 杨诚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 净搞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多花钱给自己补补身体。 张河丽把煲好的鸡汤端上桌，非常不赞同道：“都是小谢的心意，你干嘛骂他？” “我记得小谢喜欢吃腊肠，你二舅娘昨天给我送了些腊肠过来，赶明你给小谢拿几根过去。” 而因为担心父母知道后心里着急，杨诚和谢竹默契地瞒下车祸的事。 所以张河丽不知道谢竹现在的经济情况 杨诚讨好的给媳妇使了个眼色，沈兰立刻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春寒料峭，三月的天气温冷参半。 半碗鸡汤下肚，沈兰立刻觉得全身暖洋洋，好像有股暖流在全身流动。 坐月子期间她喝过很不少鸡汤，但他她可以肯定地说，今天的鸡汤最好喝。 浓香醇厚，鲜美而无丝毫油腻。 沈兰想再盛一碗，却与几双手在汤柄处相撞。 她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其他人的动作和他如出一辙。 沈兰不由得发出感慨：“不愧是正宗的土鸡。” 虽然她分不清怎么算正宗不正宗，但鸡汤这么好喝，肯定是正宗的土鸡！ 杨诚和张河丽用行动表示非常赞同。 除去鸡汤，鸡肉和炒鸡蛋的滋味更是不错。 最外层的皮又脆又有嚼劲，鸡肉滑嫩，富有弹性，而且浸满汤汁，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 鸡蛋焦香，没有半点腥味，和普通的鸡蛋完全不同。 最后三人把老母鸡吃得精光，别说沈兰和杨诚两个年轻人，就连平时胃口不太好的张河丽都吃了两碗。 相同的场景同样发生在水果店的老板娘家。 老板娘咀嚼着焦香的鸡蛋，熟悉独特的滋味，让她仿佛回到了未出嫁时。 那时还是小姑娘的她最喜欢在窝里摸蛋，总是被护蛋的老母鸡啄。 老板娘的丈夫和孩子更是连连夸赞炒鸡蛋好吃。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朝妈妈撒娇：“妈妈，明天我还要吃炒鸡蛋。” 老板娘慈爱地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好，明天又给你炒。” 她开始琢磨要不要再买些鸡蛋，对了，还有脐橙。 今天收来的脐橙，群里买了的客户都说好。 几个小时下来，老板娘的微信就没歇息过。 —老板娘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和固定客户，否则不至于买下所有脐橙。 而以上发生的事情，谢竹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某个大学门外卖脐橙。 晚上和胖大婶打完电话后，他就被几个果农半推半邀地带去了他们的脐橙地。 不得不说，这块地方拥有得天独厚的种植脐橙的好条件。 谢竹试了好些个，就没吃到不好吃的脐橙。 于是他又如法炮制，以水果店为兜售目标，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 有时候运气好能把车里的脐橙全部卖出去，有时候运气不好就要跑好几个水果店。 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总的毛利润达到3578.3元，能量点涨到13.3。 对于毛山镇果农们的疑惑，谢竹则是以来回运输需要时间解释。 好在果农们对其他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只要果子能卖出去就行。 问得多了，还担心收购商嫌他们烦。 因此让谢竹轻易糊弄过去。 一天下来，多次时空穿梭令谢竹疲惫不堪。 现实世界晚上8点后，他就不打算再穿梭两界。 所以在最后一次去毛山镇时，谢竹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了六百多斤的脐橙小果。 —如果不是他明确表示拒绝，那些果农们甚至不想收谢竹的钱。 主要是小果本来就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还不如拿出去做人情。 谢竹在果农们的眼里已经从随便玩玩的毛头小子，变成有良心的收购商。 因为他不像那些该死的混蛋，联合起来打压脐橙价格。 在卖大于买，供过于求的毛山镇，依旧以去年的收购价收购脐橙。 娃儿上学，衣食住行，哪个不是靠这点收成。 果农都期盼这位收购商生意越来越好，这样他们的脐橙都能卖出去变成钱。 * 卖完精品果，谢竹就把面包车开到某个大学的校门外。 响亮的喇叭声吸引住来往的学生。 【脐橙大甩卖，脐橙大甩卖，10块钱三斤，10块钱三斤。】 【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为了等会回去时不至于疲劳驾驶，谢竹偷懒，弄了个自助购买。 放上电子秤，贴好收款码，再切好满满一大盒作为试吃，然后在旁边放上两盒牙签。 写清楚自助购买的流程后，谢竹倒头睡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上。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他非常相信当代大学生的品质。 而同学们没有辜负谢竹的信任。 相反，因为新颖的自助模式和便宜的价格，许多学生闻风赶来。 —脐橙好吃，但是大多数脐橙是又大又贵。 一个脐橙可重达半斤多，两个脐橙就能花十几块。 因此穷到吃土但又爱吃脐橙的大学生们，只会在很高兴时才会买点脐橙满足味蕾。 但今天晚上学校门口卖的脐橙10块钱三斤，非常划算。 而且凡是尝过试吃的人都说好吃。 不仅爱吃脐橙的人心动，爱吃水果但不挑种类的人也很心动。 还有一类比较社恐的人，平时看见街边上卖水果的小贩，不敢去问价。 又或者生怕被热情的小贩拉住试吃，在没说要买之前，小贩就直接切好试吃品。 这种带有道德绑架的行为，让这类社恐人群即使吃到不好吃的水果，也会勉强买几斤。 但有过一次不好回忆后，他们就会对街边的商贩敬而远之。 而在这种不需要与人交流的自助购物上，他们冲得都比其他人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次不买更待何时！ 于是乎，围在面包车旁买脐橙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叽叽喳喳，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摆在面包车旁卖烤苕皮的小商贩都蹭了点光，顾客排出小长队。 人都有从众心理，或者说爱看热闹的心态。 远远地瞧着大群人围在一起，不明所以的人都跟着加入其中。 等他们尝到试吃的脐橙后，纷纷加入买脐橙的队伍。 大部分人在品尝过脐橙后，都会选择花10块钱买个几斤。 而且旁边的告示牌上还写着，各位同学付完款后可来此挑选大脐橙做赠品。 （备注：10元以下可拿2个，20元以下可拿4个，以此类推。） 被当作赠品的大脐橙品相比售卖的小脐橙品相好许多。 和专门的水果超市里售卖的好脐橙相差无几个。 简直不要太划算！ 那些称完称后发现价钱在15块以上的学生大多都会选择买上20块。 要问有没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占便宜，自然是有的。 学历和人品并不挂钩。 但敢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占便宜的人终归是极少数。 那些不想花钱买而又想吃脐橙的人多是跑到试吃区蹭切好的脐橙。 随着试吃的人越来越多，试吃被消耗一空。 这些人便没了逗留的借口。 部分卖吃食的小商贩嗅到商机，连忙朝面包车转移阵地。 如此一来，聚集的人便越来越多。 好在谢竹选的这个地方足够开阔，旁边就是大广场，作为高素质的大学生群体会自行排队。 因此没有造成拥堵，也不会妨碍正常行人通行。 脐橙面包车是自助购物，没有固定的排队点，容易出现拥堵，竟有人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 几个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脐橙。 等谢竹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车里的脐橙卖得所剩无几。 谢竹迷糊半天才搞清楚状况。 他找到那4个维持秩序的大学生笑道：“今天晚上谢谢你们，吃东西不，我请客。” 两男两女，两两一起，看起来是两对情侣。 “不不不，叔叔，大晚上吃东西会变胖。” 他们婉言谢绝。 叫做叔叔的谢竹：…… 他不由得对自己产生怀疑，看起来真的这么老吗？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谢竹不信他们拒绝是因为吃东西会变胖。 谢竹颇有气势地挥手指了一圈附近卖吃食的小摊，高深莫测道：“打个赌，我可以不花钱就买到你们想吃的东西。” 几个眼里透着天真光芒的大学生来了兴趣。 他们敢站出来帮忙维持秩序，本就不是内敛的性格。 见谢竹长得好看，说话又有趣，便跟着热情起来。 当即就有人表示：“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谢竹转头问其他三个：“你们呢？” “烤苕皮” “鸡蛋汉堡。” “煎饼果子。” 三个人依次回答，他们选的东西都不贵。 OK 谢竹比了个手势。 只见他拿出几个塑料袋，往袋子里装满脐橙，然后面带热情笑容，自信地大步走上去以物换物。 没过十分钟，谢竹就笑容满面地拿着4种食物回来。 而且每种食物的分量都比自己平时花钱买的多上不少。 看得几个大学生是目瞪口呆。 6 第 9 章 黑心收购商。 旭日初升，光芒万丈。 胖大婶和丈夫早早等在村口，两个孩子在一旁玩泥巴撒欢。 一家人的眼睑下都带着熬夜的乌黑，整整齐齐。 有路过的人撞见这幅诡异的场景，不禁真诚发问：“陈二，你们等谁呢？” —胖大婶姓陈，在家排行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叫她陈二。 胖大婶打哈哈：“哦，有个客人要上来。” “哟，那肯定是个贵客。” 唠嗑几句，那人便扛着锄头走了。 胖大婶张嘴打了个哈欠，她看向时间。现在才7:30，离8点还有半个小时。 而且虽然在电话里说好八点到，但以王家村周围交通情况来看，指不定要等到9点。 胖大婶倒是不怕费时间等人，就怕谢竹被毛山镇的果农缠住。 她家是王家村里种植脐橙的大户，近几年又刚好是脐橙树的盛果期。 今年产出的脐橙少说有一吨。 胖大婶对自家种出的脐橙品质有信心，但耐不住王家村交通不便。 因为交通上的短板，每年王家村里的脐橙收购价都会比毛山镇里的脐橙低好几毛。 即使他们主动把脐橙摘下运到毛山镇卖，也卖不上好价钱。 因为镇上的收购商都更倾向于现摘的新鲜脐橙，给出的收购价还要低。 哪怕脐橙是耐储水果。 而且往年都是毛山镇的脐橙卖得差不多，才轮到山沟沟里的王家村。 万一小谢老板觉得在毛山镇收购脐橙更划算，以后都不来王家村了怎么办？ 这才是胖大婶最担心的事。 她又不是旅游景区里坑人的商户，做生意讲究的是长久。 而且种植脐橙是王家村村民主要的经济来源。 和一个不会黑心压价的收购商打好关系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那几个狗东西联合起来压价，王家村和毛山镇里的脐橙收购价不至于低到让果农连本都赚不回来。 胖大婶越想越焦急。 小谢老板会主动提高收购价，说明他不会在意王家村和毛山镇间的收购价差额。 失去以往的价格优势后，胖大婶发现自己和毛山镇里的果农比只有劣势。 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地里挂满果子的脐橙树，胖大婶的圆脸露出愁容。 她看着像个木头墩子愣站着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气道：“你就知道干站着，不知道想想办法。” 对于媳妇的迁怒，憨厚的中年男人习以为常，只是尴尬地挠挠头。 结婚以后，家里大事小事都由媳妇做主。 他只需要听媳妇的话干活，生锈的脑袋哪里想得出啥好办法？ 好在胖大婶知道自家丈夫的性格，没指望他说出个一、二。 她焦急地走来走去，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来回的身影晃得人眼花。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那辆熟悉的老旧面包车出现在几人视线范围内。 胖大婶扬起笑容立马冲上去，跟在她身后的丈夫和孩子可算能松了口气，连喘气声都变大了。 还没下车，谢竹就受到了胖大婶过于热情的欢迎。 他狐疑地看向胖大婶，那双眼里的真诚期待让他卸下疑惑。 “小谢老板，吃早饭没，家里早饭刚弄好，来吃早饭啊。” 胖大婶热情招呼。 过了一会，站在她身后的丈夫憋出一句话：“你要的脐橙我们已经摘好了，过去看看吧。” 胖大婶给丈夫投去赞赏的眼神，不错，还知道和她打配合。 吃了一嘴狗粮的谢竹摸摸空荡荡的肚子。 别的不说，他还真没吃早饭。 —虽然或许对他来说不算早饭，应该是宵夜？ 谢竹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发出几声抗议，听得胖大婶的笑容更加热情灿烂。 “哎哟，肯定饿了吧，走走走，我们边吃饭边说。” “行，那就麻烦婶子了。” 谢竹笑着应下。 他把车停好后，便跟着两人回去吃饭。 农家的早饭不是面食，就是昨天晚上的剩菜。 不过因为今天有客人在，胖大婶又临时炒了好几个小菜。 满满一大桌，看得谢竹都有些不好意思，连招呼胖大婶坐下吃饭。 两个小孩子似乎知道母亲对这位年轻客人的看重，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吃饭，时不时偷看谢竹几眼。 他们穿着旧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袖口处沾着泥巴，皮肤偏黄却很健康。 眉眼间带着城里孩子没有的肆意野性。 谢竹观察着他们，殊不知两个小孩也在观察他。 整日愁眉苦脸的父亲母亲重新露出笑容，家里的叹气声越来越少。 农村的孩子大多早熟，两个小孩清楚谢竹的身份，清楚他带来的改变。 这个陌生大哥哥轻松获得了孩子们的好感。 而突然被人供成座上宾的谢竹，在惊奇之余又生出许多感慨。 农民难 丰收难，不丰收更难。 躲得过天灾，躲不过人祸。 因为无良收购商往死里压价，果农们被逼得退无可退。 所以他昨天晚上才付下定金打电话说要买脐橙。 今天早上胖大婶便早已把脐橙弄好，只等人来收。 怕是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忙活。 谢竹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受到如此热情的对待，是因为他们希望他能买下更多的脐橙。 不过恰好，他正有此意。 但谢竹没有直接在饭桌上说出来。 面对胖大婶的言语试探，他只说家里有个水果公司，现在由自己全权负责。 胖大婶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点点头。 在她心里小谢老板成了某个有钱家族里的富二代。 而且他们的家族企业肯定与水果有关。 想必小谢老板第一次来，就是打算先探探路。 回想起第一次的交易，胖大婶觉得谢竹应该很满意，否则他不会第二次找上来。 想到这，胖大婶问道：“小谢老板，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们两个加个电话号码，以后你想订脐橙，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谢竹差点忘了这茬事。 他咽下嘴里的饭菜道：“我的电话号码是185……” 胖大婶光速把电话号码存进联系人里，并且备注为小谢老板。 吃完早饭，谢竹跟着他们去看脐橙。 圆溜溜的大果在宽敞的房间里堆成小山，一眼扫过去，谢竹没看到一个次果、小果。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转头问胖大婶：“你们家还有多少大果？” 胖大婶一听立马打起精神回道：“像这种品质的大果应该还有一千斤。” 她给谢竹拿的货，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所以家里的脐橙产量虽多，但精品果的数量却没有太多。 谢竹打开脐橙公司界面，不知公司怎么运行的，短短几个小时就成功拿到4000斤的订单。 “太少了。” “你们村里的其他人家还有种脐橙的吗？” 怎么没有！ 胖大婶狂喜，既是为自己高兴，也是为其他人高兴。 只有他们家卖脐橙太打眼，容易遭人眼红，几户人家一起卖，就没有这个顾虑。 “小谢老板，你来我们村可来对了。” “我们村专门种脐橙，保证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你等一会，我现在马上叫人过来。” 胖大婶的话语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她立马掏出给关系好的几户人家打电话。 而此时的王家村村口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辆小轿车缓缓驶来。 小轿车司机看见自己常来的停车被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挡住，发出一声国骂。 他把车停到另一边，走下来露出臃肿的身体。 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把POLO衫顶的凸起。 司机看向面包车的车牌，眼神一凝，居然是个没见过的外地车牌。 难不成那几个家伙违背契约，想截他的胡？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不对，如王家村这样的村子有好几个，他们已经划分好各自范围。 那些鬣狗不会为了这点利益就违背契约，应该是外地人来王家村走亲戚。 男人再度扬起如弥勒佛般的笑容，朝村子里面走去。 男人叫张同，是这片地区有名的脐橙收购商，也是联合其他收购商打压脐橙收购价的主导者。 有一句名言说的很好。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 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 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依靠收购转卖脐橙发家的张同对到手的利润越来越不满意。 他想要赚取更多。 而今年的脐橙大丰收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于是他主动联合其他脐橙收购商，先延缓收购脐橙的时间，大肆散播脐橙丰收，供过于求的消息。 等到果农们开始慌张后，他就和其他脐橙收购商以量太多，脐橙不好卖为由打压价格。 为了防止果农们联合起来对抗收购商，张同特意拉拢了几个脐橙种植大户。 他用比正常收购价还要高的价格收购这些大户的脐橙，然后让他们对外宣称卖出去的价格非常低廉。 如此一来，那些散户小户就会更加慌乱，迫不及待地要把脐橙卖出去。 然后收购商们就可以再次压价。 那些愚蠢到背叛所属阵营的脐橙大户似乎不明白“唇亡齿寒”的意思。 瓮中的鳖，就算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当脐橙的价格被彻底打压下去，他们的脐橙又怎么可能卖得上价？ 可惜人类从历史里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张同的办法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所有联合起来的收购商成功从果农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但张同并不满足。 因为这只是他计划里的一小环。 贪婪的目光望向栽种脐橙的肥沃土地。 —这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不过要想完成这个计划，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 张同收回视线，现在的任务是吃掉王家村这块肥肉。 这是他第五次来王家村。 村民们的态度一次比一次软，王家村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张同和路过的村民热情地打招呼，村民们对他的反应各有不同。 但没人敢出声得罪他，哪怕他们知道这个人的秉性。 因为要想把大批量的脐橙卖出去，就绕不开张同。 张同轻车熟路地来到某个种植大户的家。 他敲门走进去打了个招呼，发现还有其他几个村民在。 村子里的人就是这样，闲来无事时就会到处窜人家唠嗑。 张同把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尽是为你好的语气。 “王力，你好好想想，现在毛山镇都才七毛钱一斤。” “我给你八毛钱一斤的价格，比毛山镇还多一毛。” “再过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哪哪都要用钱，不说别的，至少要给孩子买套新衣服新鞋子吧。” 被叫做王力的中年汉子看着孩子穿的裂口鞋，露出窘迫的神情。 王力愤愤地想，明年打死也不种脐橙，种点什么不比种脐橙好。 他长叹一口气，打算向黑心收购商屈服。 但媳妇的大嗓门打断他的话。 “力子，快跟我走，春花说她那要买两千斤脐橙。” “单价给两块！” 第 10 章 黑心商贩被打脸（一）…… 单价两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见王力愣在原地，他媳妇周琪扯着他的胳膊，拽起来就往春花家跑。 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前去看热闹。心思灵活的人边跑还边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而他们在奔跑途中又引起其他村民的注意。 三言两语之下，扛着锄头的村民也跟着他们跑起来。 早上见到陈春花在村口等人在心里嘀咕：难怪那么一大早就守在村口，不晓得从哪找来的老板。 但无论大家伙心里怎么想，通往陈春花家的小路上，人越来越多。 老的，少的，就连麻将馆里打麻将的人都丢下牌要去陈春花家。 看热闹是假，找老板是真。 要是能把自家脐橙以两块的单价卖出去，还愁今年没钱过年？ 好你个陈春花，有本事，藏得够深！ 而被落在空屋里的张同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咽下本该出口安抚王力语言，狠狠地踢向梁柱。 艹 张同扭曲着脸收回脚，他想起早上在村口见到的外地车牌，眼神里的阴鸷令人不寒而栗。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抢他的生意！ 一瘸一拐地张同加入奔跑的队伍，路过的村民瞧见他的模样在心里高兴。 活该，狗东西。 怎么就没把腿摔断？ 胖大婶陈春花的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人流量。 就连有所预料的谢竹都没想到会出现如此盛况。 看来王家村的脐橙形势比他想的还要严峻。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周琪拉着丈夫王力穿过拥挤的人群，她高兴地问：“春花姐，哪个老板要买脐橙？” 胖大婶打趣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谢竹道：“瞧你这记性，昨天刚来的小谢老板，忘记了？” 王力立马附和道：“小谢老板，我们怎么会忘记，昨天买的大米家里孩子吃了都说好吃。” 还有两个收到电话的果农也终于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谢竹面前。 谢竹没有故意卖关子，他道：“我要收2000斤的大果脐橙。” “价格陈婶子都跟你们说了吧，两块一斤。” 他拿出样品脐橙递给几人看：“我只要这种好果子。” 其他人连忙道：“小谢老板，你放心，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们肯定卖的是好果子。” 眼见他们的交易快要谈成，当即就有围观的村民插话道：“春花，你做得可真不地道，有老板来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其他围观的村民纷纷附和。 胖大婶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下可把村子里的人都给得罪了。 但没有办法，哪家的脐橙都愁着卖，她只能选择和自己关系好的朋友，这样还能卖个人情。 谢竹见状立刻站出来安抚躁动的村民，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乡亲们，你们先听我说。” “我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谢竹，大家可以叫我小谢老板。” “家里有个水果公司，今年我来就是为了开辟一条收购脐橙线。” “大家先别着急，咱们的脐橙好吃，肯定不愁卖，对不对。” “我们公司做的是外贸，是卖给外国人2000斤只是个开始。” 因为底下的人略有些吵闹，谢竹不得不提高嗓音，喉咙说得干渴，不停地咽口水。 细心的胖大婶注意到后，马上转身跑到客厅用一次性塑料水杯接了大杯温水。 她喊道：“小谢老板，先喝口水吧。” 谢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胖大婶又吩咐孩子去把水杯接满。 她的一举一动被众人看在眼里。 即使对陈春花吃独食心有不满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细心机智。 王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收到众人略带羡慕称赞的眼神，闷汉子王忠心里骄傲。 那可不，这是他媳妇。 而村委会的人亦闻讯赶来，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王红找到谢竹。 眼前的女子眉眼间稍显稚嫩，但眼神已变得足够坚韧。 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她急切的语气动作，让谢竹感受到这个大学生村官心里的焦急。 即将出口的话拐了个弯，谢竹问道：“王村长，我想知道今年村子里的脐橙产量有多少？” 王红立刻回道：“应该有四吨半。” 她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谢竹微微颔首，她把手里的样品展示递给王红：“我们公司最先要收这种精品大果。” “您和村民统计一下，看看能产出多少大果。” 他提高声音：“我们公司不是那些压价的黑心商贩。” “春花婶子告诉我村子里的情况困难，为了让大家伙能过个好年，我给大家一个准信。” “现在虽然没有得到公司回复，但我可以动用权限再收几千斤脐橙。” “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讲究的是一起赚钱，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伙说对不对？” “对！！！” 村民们激动地回答。 听到谢竹说还能再收几千斤大果，躁动嫉妒的情绪已经平复下去，转而变成喜悦和激动。 而后谢竹的脸色变得冷峻 他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众人道：“丑话先说在前头。” “从王家村收购来的精品大果脐橙，公司都会送到机器上再次进行筛选。” “不合格的果子会被筛选走，机器还会统计果子的不合格率。” “要是不合格率太高，咱们这回生意做得不好，就只是做一次性生意。” “如果生意做得好，往后就是长久生意，收完大果我们还会来收中果、小果。” 谢竹不是无的放矢。 正如同学历不能代表人品，职业亦不能代表人品。 那个家里收脐橙的客人曾对他们吐槽过，有些果农为了压秤，什么方法都想得出来。 藏砖块，藏石头都是小事。 就怕把次果混进去，一个不注意卖出去，损失的是消费者的信任。 好在他画的饼又大又圆，村民们吃得又香又满足，纷纷上前保证，绝对不会做以次充好的烂事。 人群外围的张同听得脸色愈发黑，可惜村民们似乎有意无意地把他排挤在外，不让他靠近谢竹。 得到谢竹的准信后，村民们排好队挨个在王红办理登记大果产量。 他们都是多年的老果农，对自家的脐橙地了如指掌。 而胖大婶见此情景松了口气，又为自己和其他人感到高兴。 因为谢竹特意提到是听见她说村子里的情况，才会订下更多脐橙。 这下她不仅没有得罪人，还其他人欠她一个人情。 刚才那个出声的刺头，在登记完产量后，就立刻跑来向她道歉。 搞得陈春花那叫一个不好意思。 她向谢竹投去万分感激的眼神，小谢老板真是个好人。 正当村民们登记产量时，没了阻拦的张同走到谢竹面前。 他带着热情的笑容，从兜里掏出好烟，拿出几根递给谢竹：“谢老板，我们借一步商量。” 胖大婶悄悄给谢竹比了个二。 谢竹马上反应过来，婉拒道：“不好意思，张老板，我不抽烟。” 村民们没来时，胖大婶和谢竹谈起压价的黑心收购商，就骂过张同是个二流子。 张同笑容不变，他暗自咬牙又道：“不抽烟对身体好，谢老板，给个机会，咱们说几句话。” 谢竹看见村民们探过来的担忧眼神，他朝张同笑笑，然后提高声音佯装无奈道：“张老板，我是实实在在做生意的人。” “果农们辛辛苦苦种果子，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出故意压价的事。”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你！” 张同的笑容再绷不住。 他还想说些话，但猛地瞥见村民们愤怒的眼神，他怕了。 冒到喉咙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给我等着！” 他落下一句狠话，拐着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扑通 一个没注意，他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开头，最后小院子里满是畅快的笑声。 第 11 章 大肆收购脐橙 等村民们登记好各自的好产量，王红走上前把登记本递过来。 谢竹接过登记本看了几一遍，王红登记得清晰明了。 她不仅把每家每户的总产量和大果的产量都登记在册，而且把王家村的总产量都写了上去。 即使不懂脐橙的人看过后都能对王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总产量五吨，大果产量一吨。 当然这些只是凭经验的粗略估计，真正的产量还是得去脐橙地里称。 谢竹道：“王村长，既然大家如此热情有诚意，我决定再订三千斤脐橙大果。” 这回订的三千斤大果是向王家村的集体果农订购。 在场的村民们每家每户至少能分得三百斤的份额。 以脐橙的总产量来看，三百斤是个极小的数目。 但正如小谢老板所说，三千斤只是个开始，只要第一次交易顺利，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交易…… 村民们对自己的脐橙品质有信心。 像他们这种吃脐橙可以吃到饱的果农经年累月下来，依旧会为脐橙的酸甜可口感而惊叹。 没吃过的外地人怎么会不喜欢？ 口说无凭，谢竹又当着众人的面付给村长王红百分之五十的定金。 这让村民们都安下心来。 一般来说定金到手，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交易都能完成。 谢竹看着仓库里堆成小山的脐橙，又想到刚新下单的3000斤脐橙。 他沉吟片刻道：“陈婶子，你知道附近哪有水果运输公司吗？” “今天本来只打算拖个一千斤回去，我就没做准备。现在临时定这么多脐橙，小车装不下。” 经此一遭后，胖大婶已经不担心小谢老板被毛山镇的果农们勾走。 她热情回道：“毛山镇有户人家专门做水果运输，我把他的电话给你。” 谢竹记下电话打过去。 电话响了几分钟才被接通，对面响起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谁呀？”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颇为不好。 谢竹蹙眉。 现在是上午10点，怎么说都该起床了。 一个专门做水果运输的生意人，怎么会对陌生电话表现得如此不耐烦？ 除非他有恃无恐，不在乎小生意。 谢竹想起毛山镇的脐橙收购价被几个收购商轻易控制的情况，又想起张同临走时放出的狠话。 他想到某种可能，按下录音键回道：“你好，我这边有几千斤脐橙想运到安乡去。” 电话里的人顿了顿：“你姓什么？” 谢竹道：“我姓谢，脐橙在王家村。” 只见那人冷哼一声嘲讽道：“一个外地人敢和张哥抢生意，小伙子，我劝你识相点，滚一边去。” 对面啪地挂断电话。 果然如此。 谢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他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 胖大婶见谢竹没说几句就被挂断电话，小心试探地问：“小谢老板，怎么了？” 谢竹撤去笑容，紧锁眉头：“陈婶子，那人说我是个外地人敢抢张同的生意，不愿意送我的脐橙。” 胖大婶脸色一变：“那怎么办，我们这就李石头做运输。” 小地方讲的是人情，讲的是关系。 李石头的舅舅是副县长，他要做脐橙运输生意，还真没人和他抢。 听到胖大婶说起李石头的背后靠山，谢竹的眼神更加冰冷。 看来在打压脐橙价格的事上，参与的人不少啊！ 而其他没走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遭雷劈。 对张同的愤怒在心里熊熊燃烧。 他们只是想赚点辛苦钱，只是想给孩子过个好年。 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 有人脸色恐怖得吓人，有人捏紧手里的锄头。 谢竹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恨意。 他安抚道：“大家不要冲动，答应的事我绝不会反悔。” “我可是小谢老板，多大点事，没关系，大不了我让公司调辆车过来。” 他笑得爽朗，脸上没有半点阴霾，话语里带着故意显现出的骄傲得意。 这种气氛瞬间感染了其他村民。 心头的怒火被卸去大半，他们跟着小谢老板笑了起来。 村长王红放下手机，录好的视频和音频静静待在文件夹里。 略显稚嫩的眉眼露出几分狠意。 呵，靠山。 她倒要看看李石头和张同的靠山能有多硬？ 她来山沟沟当大学生村官，可不是为了混个编制。 谢竹没有错过王红录像录音的动作。 他转头问道：“王村长，你能和我一起去毛山镇吗？” “有你在，我给公司好有个交代。” 王红自然不会让小谢老板为难。 在上车之前，谢竹佯装给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 电话挂断，王红坐上副驾驶，两人一同朝毛山镇赶去。 【系统，派辆外地车牌的中型面包车停在陈桂花的店门口。】 【叮咚，已扣除0.5个能量。】 陈桂花是胖大婶的姐姐，更加开朗健谈。 而且她的店旁边就是个大的麻将馆，麻将馆里人来人往，人流量极大，是打听消息、传播消息的好地方。 一个半小时后。 面包车终于行来到毛山镇，谢竹把车朝帽子店开去。 那里已经有辆中型面包车等着。 谢竹看了眼，系统非常细节，两辆面包车的车牌归属地都完全相同。 见谢竹开车过来，中型面包车的驾驶员连朝他挥手。 “小老板，我在这。” 小镇没有特定的停车位，谢竹把车停在路边。 他和王红下车，司机立刻跑上来，歉意道：“小老板，大老板说公司里的大车已经都派出去运货，所以只能开辆中型货车过来。” 他无奈道：“行吧，行吧。” “对了，小老板，大老板还说您收来的脐橙品质很好，外国人很喜欢吃，要您多收点，有多少收多少。” 谢竹骄傲地扬起头：“那可不，我选的脐橙还能不好吃？” 他转头冲王红道：“王村长，看，我家老头子说有多少收多少。” 王红喜不自胜，连忙打电话给村里人：“小谢老板的公司回信，说精品大果脐橙有多少收多少！” 谢竹又补充道：“回王家村路陡麻烦，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把脐橙送到毛山镇，我把收购价提到2块5。” 他的嗓门刻意拉大，不用王红转播，话那头的人就已听见。 村民们连忙回道：“可以可以，我们把脐橙送到毛山镇。” 这年头，不至于每家每户有辆小车，但三轮车肯定有。 实在不行，乡里乡亲的，借下别人的面包车也行。 一斤多赚5毛钱，一千斤就多赚500块。 小谢老板可是说有多少他就收多少！ 而因为谢竹没有刻意遮掩声音，他又来毛山镇收过几次脐橙。 所以麻将馆里的不少人都认得他。 听到他的话，马上就有人冲出麻将馆焦急地问：“小谢老板，你要脐橙，我们也有，你没必要多花钱。” 王红顿时急了。 她正要开口反驳，谢竹拦住她回道：“收，你们的脐橙我也收，而且有多少收多少。” “不过我只收精品大脐橙。” “这样，你们谁想卖脐橙，先来我这付定金签合同，价钱一样，2块5一斤。” 谢竹的话犹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最初问话的那人立刻跑上前：“我要卖脐橙，家里有500斤。” 其他人见状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他身后喊。 “我家有800斤。” “我家有2000斤。” “我家有1000斤。” ……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么多脐橙大果，但人们喊得却是一声比一声高。 有些年轻人不知道家里的脐橙产量，手忙脚乱地给家里人打电话，就连路边玩游戏的七、八岁小孩子听见动静后都飞快地往家跑。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王红再次担起登记的活。 每个想卖的人登记好产量后，就来和谢竹签手写预购合同，签好后谢竹就会付1/4的钱作为定金。 两个世界的纸币价值相当，初到异界时，他用0.5个能量点换了五万块，而且可以继续用能量点兑换，所以不担心兜里没钱。 至于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骗定金？ 谢竹在开始前就已说好。 若是有人敢骗定金，他就不再做毛山镇的生意。 敢来骗定金，就等于得罪毛山镇的所有果农。 毛山镇是个小地方。 姻亲宗族的唾沫都能把人淹死，谁敢有那胆子。 签完合同，付好定金，谢竹无奈地告诉果农：“因为只有公司只能派来一辆中型面包车运送脐橙，所以大家只能慢慢等，尾款付得比较慢。” 有定金在手，果农们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是有些疑惑：“小谢老板，咱镇上的李石头家就干水果运输，你怎么不找他？” 谢竹先是摇摇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他把录音放给果农们听，郁闷道：“你们的脐橙都是好果子，种脐橙不容易。” “张同要我压价，我不压，李石头就不做我生意。” 年轻的小谢老板委屈道：“你们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黑心人，赚黑心钱也不怕遭报应。” 听见录音的果农们沉默了。 沉默不代表死亡，而是意味着爆发。 第 12 章 可敬的村长 等村民们登记好各自的好产量，王红走上前把登记本递过来。 谢竹接过登记本看了几一遍，王红登记得清晰明了。 她不仅把每家每户的总产量和大果的产量都登记在册，而且把王家村的总产量都写了上去。 即使不懂脐橙的人看过后都能对王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总产量五吨，大果产量一吨。 当然这些只是凭经验的粗略估计，真正的产量还是得去脐橙地里称。 谢竹道：“王村长，既然大家如此热情有诚意，我决定再订三千斤脐橙大果。” 这回订的三千斤大果是向王家村的集体果农订购。 在场的村民们每家每户至少能分得三百斤的份额。 以脐橙的总产量来看，三百斤是个极小的数目。 但正如小谢老板所说，三千斤只是个开始，只要第一次交易顺利，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交易…… 村民们对自己的脐橙品质有信心。 像他们这种吃脐橙可以吃到饱的果农经年累月下来，依旧会为脐橙的酸甜可口感而惊叹。 没吃过的外地人怎么会不喜欢？ 口说无凭，谢竹又当着众人的面付给村长王红百分之五十的定金。 这让村民们都安下心来。 一般来说定金到手，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交易都能完成。 谢竹看着仓库里堆成小山的脐橙，又想到刚新下单的3000斤脐橙。 他沉吟片刻道：“陈婶子，你知道附近哪有水果运输公司吗？” “今天本来只打算拖个一千斤回去，我就没做准备。现在临时定这么多脐橙，小车装不下。” 经此一遭后，胖大婶已经不担心小谢老板被毛山镇的果农们勾走。 她热情回道：“毛山镇有户人家专门做水果运输，我把他的电话给你。” 谢竹记下电话打过去。 电话响了几分钟才被接通，对面响起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谁呀？”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颇为不好。 谢竹蹙眉。 现在是上午10点，怎么说都该起床了。 一个专门做水果运输的生意人，怎么会对陌生电话表现得如此不耐烦？ 除非他有恃无恐，不在乎小生意。 谢竹想起毛山镇的脐橙收购价被几个收购商轻易控制的情况，又想起张同临走时放出的狠话。 他想到某种可能，按下录音键回道：“你好，我这边有几千斤脐橙想运到安乡去。” 电话里的人顿了顿：“你姓什么？” 谢竹道：“我姓谢，脐橙在王家村。” 只见那人冷哼一声嘲讽道：“一个外地人敢和张哥抢生意，小伙子，我劝你识相点，滚一边去。” 对面啪地挂断电话。 果然如此。 谢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他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 胖大婶见谢竹没说几句就被挂断电话，小心试探地问：“小谢老板，怎么了？” 谢竹撤去笑容，紧锁眉头：“陈婶子，那人说我是个外地人敢抢张同的生意，不愿意送我的脐橙。” 胖大婶脸色一变：“那怎么办，我们这就李石头做运输。” 小地方讲的是人情，讲的是关系。 李石头的舅舅是副县长，他要做脐橙运输生意，还真没人和他抢。 听到胖大婶说起李石头的背后靠山，谢竹的眼神更加冰冷。 看来在打压脐橙价格的事上，参与的人不少啊！ 而其他没走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遭雷劈。 对张同的愤怒在心里熊熊燃烧。 他们只是想赚点辛苦钱，只是想给孩子过个好年。 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 有人脸色恐怖得吓人，有人捏紧手里的锄头。 谢竹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恨意。 他安抚道：“大家不要冲动，答应的事我绝不会反悔。” “我可是小谢老板，多大点事，没关系，大不了我让公司调辆车过来。” 他笑得爽朗，脸上没有半点阴霾，话语里带着故意显现出的骄傲得意。 这种气氛瞬间感染了其他村民。 心头的怒火被卸去大半，他们跟着小谢老板笑了起来。 村长王红放下手机，录好的视频和音频静静待在文件夹里。 略显稚嫩的眉眼露出几分狠意。 呵，靠山。 她倒要看看李石头和张同的靠山能有多硬？ 她来山沟沟当大学生村官，可不是为了混个编制。 谢竹没有错过王红录像录音的动作。 他转头问道：“王村长，你能和我一起去毛山镇吗？” “有你在，我给公司好有个交代。” 王红自然不会让小谢老板为难。 在上车之前，谢竹佯装给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 电话挂断，王红坐上副驾驶，两人一同朝毛山镇赶去。 【系统，派辆外地车牌的中型面包车停在陈桂花的店门口。】 【叮咚，已扣除0.5个能量。】 陈桂花是胖大婶的姐姐，更加开朗健谈。 而且她的店旁边就是个大的麻将馆，麻将馆里人来人往，人流量极大，是打听消息、传播消息的好地方。 一个半小时后。 面包车终于行来到毛山镇，谢竹把车朝帽子店开去。 那里已经有辆中型面包车等着。 谢竹看了眼，系统非常细节，两辆面包车的车牌归属地都完全相同。 见谢竹开车过来，中型面包车的驾驶员连朝他挥手。 “小老板，我在这。” 小镇没有特定的停车位，谢竹把车停在路边。 他和王红下车，司机立刻跑上来，歉意道：“小老板，大老板说公司里的大车已经都派出去运货，所以只能开辆中型货车过来。” 他无奈道：“行吧，行吧。” “对了，小老板，大老板还说您收来的脐橙品质很好，外国人很喜欢吃，要您多收点，有多少收多少。” 谢竹骄傲地扬起头：“那可不，我选的脐橙还能不好吃？” 他转头冲王红道：“王村长，看，我家老头子说有多少收多少。” 王红喜不自胜，连忙打电话给村里人：“小谢老板的公司回信，说精品大果脐橙有多少收多少！” 谢竹又补充道：“回王家村路陡麻烦，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把脐橙送到毛山镇，我把收购价提到2块5。” 他的嗓门刻意拉大，不用王红转播，话那头的人就已听见。 村民们连忙回道：“可以可以，我们把脐橙送到毛山镇。” 这年头，不至于每家每户有辆小车，但三轮车肯定有。 实在不行，乡里乡亲的，借下别人的面包车也行。 一斤多赚5毛钱，一千斤就多赚500块。 小谢老板可是说有多少他就收多少！ 而因为谢竹没有刻意遮掩声音，他又来毛山镇收过几次脐橙。 所以麻将馆里的不少人都认得他。 听到他的话，马上就有人冲出麻将馆焦急地问：“小谢老板，你要脐橙，我们也有，你没必要多花钱。” 王红顿时急了。 她正要开口反驳，谢竹拦住她回道：“收，你们的脐橙我也收，而且有多少收多少。” “不过我只收精品大脐橙。” “这样，你们谁想卖脐橙，先来我这付定金签合同，价钱一样，2块5一斤。” 谢竹的话犹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最初问话的那人立刻跑上前：“我要卖脐橙，家里有500斤。” 其他人见状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他身后喊。 “我家有800斤。” “我家有2000斤。” “我家有1000斤。” ……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么多脐橙大果，但人们喊得却是一声比一声高。 有些年轻人不知道家里的脐橙产量，手忙脚乱地给家里人打电话，就连路边玩游戏的七、八岁小孩子听见动静后都飞快地往家跑。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王红再次担起登记的活。 每个想卖的人登记好产量后，就来和谢竹签手写预购合同，签好后谢竹就会付1/4的钱作为定金。 两个世界的纸币价值相当，初到异界时，他用0.5个能量点换了五万块，而且可以继续用能量点兑换，所以不担心兜里没钱。 至于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骗定金？ 谢竹在开始前就已说好。 若是有人敢骗定金，他就不再做毛山镇的生意。 敢来骗定金，就等于得罪毛山镇的所有果农。 毛山镇是个小地方。 姻亲宗族的唾沫都能把人淹死，谁敢有那胆子。 签完合同，付好定金，谢竹无奈地告诉果农：“因为只有公司只能派来一辆中型面包车运送脐橙，所以大家只能慢慢等，尾款付得比较慢。” 有定金在手，果农们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是有些疑惑：“小谢老板，咱镇上的李石头家就干水果运输，你怎么不找他？” 谢竹先是摇摇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他把录音放给果农们听，郁闷道：“你们的脐橙都是好果子，种脐橙不容易。” “张同要我压价，我不压，李石头就不做我生意。” 年轻的小谢老板委屈道：“你们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黑心人，赚黑心钱也不怕遭报应。” 听见录音的果农们沉默了。 沉默不代表死亡，而是意味着爆发。 第 13 章 宗族势力 浩浩荡荡的人群冲到小别墅下，引来不明所以的群众围观。 “三叔，我去叫人。” 李明上前一步，他冲二楼喊道：“李石头，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人群涌动，群情激愤，只差要往房子里丢石头和烂菜叶。 众人的怒呵惊醒还在卧室里睡大觉的李石头。 听到外面的叫骂，他瞬间黑了脸，争着还没清醒的眼反骂回去：“哪个不要命的龟孙子来我这找死。” 嚣张的话语无疑加剧了人们的愤怒。 原本仍对李石头留有信任的人，心里的天平也开始慢慢偏移。 对毛山镇的果农们来说，比起打压他们的收购商，他们更加痛恨背叛的自己人。 他们从没有想过，脐橙价格飞速下跌，会有李石头的一份。 当难得的信任被辜负。 辜负之人将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刚才在谢竹面前保证，辈分最高的李三叔沉下脸：“砸门！” 哐当、哐当 本就只能用作装饰的铁门被得砸得砰砰作响。 李石头糊涂的大脑在清脆刺耳的金属声下逐渐清醒。 他掀开窗帘往下望去，恰好对上老者那双浑浊幽黑的眼睛。 李石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忙关上窗帘。 李是毛山镇的大姓。 虽然因为时代发展变迁，宗族不再推选族长，但李三叔是李家人里最具有威望的老人。 但凡有分家者，都会请李三叔来家里当见证人。 他不是族长，却胜似族长。 但李石头想不明白，三叔年事已高，几年前就放话不管事，怎么会突然掺和这事。 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李石头想起今天早上的电话。 是他，肯定是他！ 绝对是那个外地来的商人在搞鬼。 李石头手忙脚乱地给张同打电话，殊不知，张同也正忙得焦头烂额。 留下毛山镇里的眼线在看见谢竹放下豪言时就觉得不妙，立刻向张同汇报。 那时的张同正在吩咐底下人，处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商人。 能作为此次围剿计划的主导者，他的背后自然有靠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靠山。 对于妄图打乱计划的人，无外乎威逼利诱四个字。 这些手段，早已用得娴熟。 但张同没想到，他手下的人竟查不出谢竹的底细。 就连他托关系，也只得到一个权限不够的回答，甚至还被警告。 这个新来的外地商人恐怕大有来头。 打不过就谈和，然而张同没想道谢竹竟釜底抽薪，直接把他的后路斩断。 因为张同早已将毛山镇的脐橙视为囊中之物，早早和下游商人签下供货合同。 如果作为供货商的张同不能提供足够数量品质的脐橙，他将会付出巨额的违约金。 现在毛山镇所有的精品大果脐橙都被谢竹定下，以毛山镇果农对张同的憎恨，绝对不会违背合同向他出售脐橙。 已是焦头烂额的张同看都没看李石头打来的电话，就直接挂断。 嘟—嘟—嘟 电话挂断后的声音，令李石头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张同竟会不理不顾。 “狗东西，你竟敢骗我！” 李石头暴怒，竟直接把手机砸向地面。 机身轻薄的高档手机，屏幕瞬间如蛛网般出现道道裂痕。 外面的叫喊还在继续，已经有人翻过围墙，打开大门放众人进入。 愤怒的果农，看热闹的人群，乌压压地挤满小院。 失去依仗的李石头脸色煞白，焦急地思考应对方法。 他不敢开门。 而听到消息的李父李母恰好匆忙赶来，看着满院子的人，李母差点晕倒。 李父连忙道：“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们家石头都是诸位叔伯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李母手抖着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李父连跑到李三叔面前掏出口袋里的好烟递上去。 “三叔，其中肯定有误会。” “我们进屋慢慢谈。” 李三叔没有接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父一眼：“李木强，你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吗？” 李父一抖，小心翼翼地喊冤：“三叔，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大家伙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坑谁也不能坑自家人啊。” 李三叔顿了顿：“行，那你把李石头喊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瞥向搀扶自己的年轻人，年轻人立马放出录音。 李石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李父额头虚得冒汗。 李石头才从他手里接过生意没多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才给李三书递烟，实际上是在告诉李三叔，可以花钱了事。 但李三叔没收烟，又要求当面对质，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其实这件事放在外面不是大事，甚至连违法都算不上，只能说不道德。 但在宗族观念浓重的毛山镇，就是件天大的事。 一个不慎，被逐出族谱都是小事，连那一脉的祖宗在宗祠里都会遭殃。 人到中年，李父对宗族观念愈发看重。 急得他眼前发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李父怒吼：“李石头，你给我滚出来认罪。” 下一秒，李石头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他痛哭流涕道：“三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张同威胁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让我在毛山镇没有立足之地。” 当即有人反驳：“胡说，你舅舅是副/县长，他怎么敢这么威胁你！” 当然不会。 张同只是画了利益大饼，他就屁颠屁颠地黏了上去。 但真相他怎么敢说？ 李石头哭得稀里哗啦：“张同他要钱不要命，我哪里敢和他犟。” 李父连忙旁边跟着附和道：“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才这样做。” 而后李母冲出来抱着李石头猛哭，几人一唱一和看得有人心生不忍。 李三叔掀起眼皮，淡淡道：“我记得你们家种了几亩脐橙，卖得差不多了吧。” “张同给多少价钱？” “两块、三块、还是5块。” 说到最后一个数字，李石头全身抖得像筛子。 李三叔嘲弄地点头：“原来是5块。” 他身后的其他人纷纷阴阳怪气。 “哟，看来你们家的脐橙真是好东西，大家伙只能卖几毛，你们家能卖5块。” “真有本事啊。” 李父猛地抬起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咬牙看向李三叔：“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因为那几次没叫你，你故意憋着不说，想搞我们家。” “我呸，你个老东西，还想污蔑三叔。” 李三叔低头叹了口气：“执迷不悟，知错不改。”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李氏子孙李木强、李石头吃里扒外，和外人勾结恶意打压脐橙价格，害得大家失去生计，大家伙说怎么办？” “逐出族谱，滚出毛山镇。” “逐出族谱，滚出毛山镇。” 看着愤怒的族人，看着年轻小伙子们眼里的敬佩，李三叔微微勾起嘴角。 “开宗祠，我们让老祖宗做见证。” …… 透过系统传来的画面，谢竹一愣，而后失笑。 小小的毛山镇能人不少，他竟也被当成了枪使。 不过一报还一报。 李石头一家是凭着李氏族人的身份，在族人的帮助下才能挤走其他竞争对手。 所以他们遭到反噬，谢竹只能说活该！ 又过去半个小时，王家村人将脐橙送来，司机载满脐橙后开车驶离毛山镇。 谢竹和王红坐在胖大婶姐姐家的店子里和众人聊天。 有个机灵的小伙上前试探问：“谢老板，你要人不，我们可以给你送脐橙，价钱好商量。” 不用动脑筋想都能知道，李石头家的生意完了。 多出来的庞大市场自然令人心动。 但谢竹肯定是婉言谢绝。 他甚至都不是此位面的人，哪会有公司。 不清楚的人还好，要是让人运输脐橙，抽丝剥茧下来，指不定得遭人怀疑。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你们别急，再过几天自会有生意自动送上门。” 【叮咚，举报信已传入省纪检委举报箱，预计在24小时内被查阅。】 【已扣除3个能量点。】 第 14 章 黑心收购商倒台，脐橙市…… 几天之后，市里突然闹出了大动静。 —又一批身居高位的“蛀虫”被拉下马。 而毛山镇和毛山镇所属的县城的政府机关里，亦是人人自危。 李石头的副县长舅舅自然没逃过制裁。 他不仅被撤职，还连同几个贪污的下属一起关进了局子。 两家人大吵一架后就此断交。 至于张同，因为背后的大靠山倒台，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那几个同他们合作的脐橙大户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初张同找他们合作时，虽然给出5块的高价，但他只付了定金没付尾款。 现在果子被人拉走，又拿不到钱，急得团团转。 若是以前，毛山镇的果农们肯定会站起来替他们出头。 毕竟人人都可能会出现相同的遭遇，现在不帮别人，以后别人也不会帮自己。 但想到这几个脐橙大户，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和张同沆瀣一气，恶意打压其他果农的脐橙价格。 毛山镇的果农们就恶心得慌。 别说替人出头，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他们都要恶心几声。 冷着脸相安无事错过都算好，有些抵抗不住压力早早将脐橙低价卖给张同的人家，见着那几人恨不得冲上前揍他们一顿。 哦，对了，这几人已经被敲过好几次闷棍。 最严重的一次，打断了手才罢休。 镇上监控少，没有物证，而镇上的人撞见几人被打，却都默契地装聋作哑。 他们报警都没办法。 最后只能躲在屋里不出门，不见客。 —毛山镇人爱憎分明，倒不会伤害老人，小孩和妇女，他们只针对那几户的主事人。 但即便如此，全镇人冷眼以对的态度还是让人受不了。 这些人家大多连夜搬出了毛山镇。 因为得天独厚的种植条件，近几年种脐橙能赚到不少钱，否则不至于家家户户都种脐橙。 他们又是脐橙种植大户，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县城里有的是房子让他们避风头。 但一旦离开，再想回毛山镇做脐橙生意就难了。 别的不说，至少给他们出租土地的人家绝不会再给他们出租。 打理脐橙地需要招工时，恐怕都没人愿意去干活。 在挣钱艰难的现代社会，肉眼可见的赚钱生意被他们弄没了。 想必他们余生都会为此后悔。 而与张同合作的收购商也没好到哪去。 就算他们给出高价、天价，痛恨他们的果农们依旧不愿向他们出售脐橙。 因此他们只能把目光投向其他盛产脐橙的地方。 此时正是脐橙收获的黄金时期。 如果他们能在其他地方分得一杯羹，东山再起不会是天方夜谭。 然而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争。 自古以来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这些人最多只能算条泥鳅。 还没待几天，就被当地的商人逼得灰溜溜离开。 —正如他们逼迫来毛山镇收购脐橙的外地商人那般。 尝到苦头的几位收购商在多方围剿下苦不堪言。 根据合同规定，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交货，他们要付巨额赔款。 赔起来就是倾家荡产。 收购商们只好再次回到毛山镇试图祈求果农们的原谅。 可惜没人会可怜他们。 —李石头一家为了不被逐出族谱，攀咬出所有与张同合谋的人。 果农们抽丝剥茧地分析后，才发现这个计划多么可怕。 这群黑心人不仅想把脐橙价格打入泥地里，还想骗走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土地，于农民而言是比水源还重要的命根子！ 君不见多少打出人命的农村械斗，都源自土地。 即使是众人眼里最老实懦弱的农民，在土地问题上也会变成最凶猛无畏的战士。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出所料，那几人再次空手离开。 被逼上绝路的人从最开始的后悔不迭到满心怨恨。 他们怨恨倒台的靠山，怨恨所有果农，最怨恨的却是谢竹。 如果谢竹不出现，事情的发展结局将会如计划所料那般分毫不差。 而他们能从中得到巨额的利润，为达成最终目的奠定基础。 他们将会是最受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看着几人狼狈离开的身影，王红皱起眉毛担忧道：“谢竹，你最近小心点，我总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对劲。” 那几双疲惫绝望的眼睛布满熬夜和巨大压力带来的红血丝。 胡子拉碴，衣衫不洁。 整个人的精神犹如在千米高空的铁索上独自行走。 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彻底崩溃。 兔急尚且会咬人，更何况是走投无路的人！ 谢竹摇头：“我不常来毛山镇，就算他们想报复也找不到人。” 他看向王红郑重道：“倒是你们要小心，怕就怕这几人疯起来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想要玉石俱焚。” 谢竹说得不无道理，王红皱眉道：“等会我去找镇长说，最好能发个通知下去，让大家都多注意。” 谈话间，几辆载满脐橙的小货车驶来。 一辆小货车在两人身旁停下，车窗被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谢老板，王村长，早上好呀。” 谢竹笑着回：“早上好，你去哪？” 那人笑嘻嘻：“去给人送货，谢老板您真是有远见，现在我们家的生意都忙不过来了。” 几人唠嗑几句，小货车又径直驶离毛山镇。 王红颇为欣慰道：“或许是李石头留下的影响，毛山镇的百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外地人做水果运输生意。” “现在镇上有好几家做运输，姓张的也有，不姓张的也有，大家各凭本事，比以前一家独大好得多。” 谢竹感慨：“总算知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王村长，你的招商引资怎么样？” 得知张同倒台后，王红就马上给曾经联系过的有意收购脐橙的商人打电话。 王红小骄傲道：“那些人听到张同倒台，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现在毛山镇的收购商，至少有一半我都打过电话。” 过了一会，她又迟疑道：“最近来的外地收购商给价高动作快，我看有好多人都在心动。” 她是在提醒谢竹。 虽然毛山镇的精品大果脐橙都被谢竹订下，但他只有一辆小货车运送脐橙，速度太慢，难保不会有人动心想违反合同。 谢竹一笑：“王村长，你别忘了，我是商人可不是慈善家。” 他拿出一张合同递给王红。 因为当时人太多，王红负责登记来不及管其他，只知道大概内容。 她接过合同一看，顿时佩服道：“谢老板，厉害厉害。” 只见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违反合约需要付两万元作为赔偿。 两万元或许不算多，但对因为张同的操作而穷怕了的果农们来说算得上巨款。 而且谢竹对他们有恩，但凡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想着违背合同。 还有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排外的毛山镇，新来的外地商人暂时得不到果农们的信任 所以即使他们给出高价，并且表示愿意支付赔款，也都被果农好意谢绝。 来毛山镇收购脐橙的商人没办法，只能转而收购中小脐橙。 大果有大果的市场，中小果有中小果的市场。 肯定能赚到钱，就是赚得多少和打不出品牌名声的问题。 不过王红还是心有疑惑，面上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就算最初调不到车，几天后也总该能调大车过来。 为何到现在为止依旧只有一辆中型面包车运送脐橙？ 几天过去，连在王家村定下的脐橙都没送完，更别说毛山镇。 除非谢竹根本不想要那些脐橙。 为什么？ 嫌钱赚得太多？ 谢竹似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扬起被政府人员打来电话的手机。 “走，等会你就知道了。” 第 15 章 成立商会 下午两点半 镇政府的高级会客室坐了不少人。 有每个村的村长，有脐橙种植大户，还有实力雄厚的外地商人和省政府派来的专员等等。 谢竹和王红自然也在。 交谈会还没正式开始，所以此时不管认识不认识，一个个都在乐呵呵地互相打招呼。 手握二十吨大果的谢竹则是其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面对笑面虎们的问候打探，谢竹不谄媚，亦不自傲，回得滴水不漏。 看似热情的态度透露出几分不易靠近的疏离。 不一会，他的手里就多出许多张名片。 稳坐钓鱼台的架势让那些利诱果农失败的收购商们差点把牙龈咬碎。 他们想不明白，谢竹到底给毛山镇的果农灌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一个个都是死心眼，即使给出高价诱惑，也咬死只按合同卖给谢竹。 其实原因很好理解。 合同和恩情只是其一，影响果农们决定的最重要因素是安稳。 就好比在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着两份食物，只允许选一份。 一份是能闻到食物香气的包子馒头，一份是摆在远处从没吃过的精美佳肴。 想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会选择包子馒头。 因为他们不确定另一份精美佳肴是否真实存在，更不能确定佳肴里是不是藏着致命毒药。 而普通的包子馒头虽然看起来没有佳肴可口，但却真实可靠没有风险。 横竖不过是晚点拿到钱。 可惜财大气粗的外地商人自得于雄厚的财力，永远不会明白这点。 下午2两点四十分 所有人到齐，交谈会正式开始。 政府专员最先发话。 “今天请大家过来，主要是想商量平稳脐橙的收购价，平稳脐橙市场。” ——外地商人的齐齐涌入的确给毛山镇的脐橙市场注入了新活力。 有好女百家求，有好物百家争。 这是件好事，无可厚非。 但因为谢竹几乎垄断了大果脐橙，收购商们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就必须从中小果上以数量取胜。 如果说供过于求会使果农们卖不上好价钱，那么供不应求就是两败俱伤。 大部分收购商只图一时利益，还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故意抬价。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真心想收购脐橙的商人得不花更大的代价。 商人重利，如果耗费精力只能赚钱到微小利润，那么来年丰收之际，他们必然不会再光顾毛山镇。 市场平稳被打破，脐橙价格必将再次出现大幅度波动。 果农们需要的是长久平稳的交易，而不是惊险刺激的股市。 就算今年因为商人斗法竞价卖出超越以往的高价，也得不偿失。 再往大处想，不平稳的市场会使果农们失去判断的依据。 生计无法得到稳定保证，镇上的年轻劳动力就会选择外出打工。 这不仅浪费了毛山镇种植脐橙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也对毛山镇的人口分布造成极大影响。 ——留守儿童的数量将会激增。 平心而论，失去父母管束的乡镇留守儿童大多无心学习。 很大一部分孩子，甚至连初中都不会读完，更别说高中、大学。 现在已经不是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的黄金年代。 现在是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 不读书，没出路，小小年纪只能学着父辈外出打工。 最后代代相传代代穷，永远走不出贫困这座大山。 可怜又可悲。 政府显然也意识到这样放任下去不行，所以见情况还算可控马上出手。 谢竹看着这位省政府派下的专员软硬兼施，心里微微点头。 由政府牵头组织和谈会，想必计划会更加顺利。 “陈书记，我们不是故意要搞事情。” “可是您说说，大家伙千里迢迢来都是为了赚钱。” “现在大果全让人给包圆了，实在没辙，那些手下才想出这些烂办法。” “您放心，回去我就教训他们，咱们是讲良心的，就算亏钱也不能做这种事。” 这不就是在陈书记面前给谢竹上眼药。 王红顿时一急，开口想替谢竹说话。 如果不是谢竹打破张同设下的局，这些人哪有机会来毛山镇赚钱。 然而谢竹立马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认得那人，试图买下他手里所有合同的张洪，利诱不成就威逼。 结果嘛，自然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 谢竹等张洪上完眼药，冲他一笑，才慢条斯理道：“既然大家都不满意，陈书记，我倒有个办法。”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谢竹。 什么办法？ 在或期待、或疑惑、或敌视的目光下，谢竹掷地有声：“成立脐橙商会。” 张洪马上跳出来：“你说得轻松，成立脐橙商会就能改变问题吗？” “当然能。” 谢竹掷地有声。 他很冷静，并没有因为旁人的质疑产生丝毫别样的情绪。 而张洪上蹿下跳还想讽刺谢竹不自量力。 陈书记不禁皱起眉毛，他语气严肃道：“张老板，先听谢老板把话说完。” 张洪像被掐住嗓子的公鸭，马上止住声。 但他心里仍愤愤不平，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谢竹。 他倒想看看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可惜谢竹没给他留半点眼神。 只见谢竹先是冲众人微微点头，然后不紧不慢道：“成立脐橙商会，规定脐橙的最低收购价。” “收购商和果农可选择自由加入，但三年之内不得退出。” “加入商会后，果农只能向商会出售脐橙，将脐橙进行等级评定后，以商会的名义买下所有符合标准的脐橙。” “同理，收购商必须完成商会每年发布的收购份额，理事会成员及理事长认购的份额要多于普通成员。” “在保证所有商会内所有收购商的脐橙份额后，多出的脐橙则价高者得。” “多出点的脐橙无论是高价还是低价卖出，亏损和利润都由商会承担享有。” “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陷入沉思。 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对收购商和果农们都有很大的好处。 有最低收购价做保障，果农们既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又不用担心价钱问题。 只需要把脐橙送进商会仓库，就可以坐等收钱。 至于收购商，则免去了寻找优质脐橙的烦恼。 其次因为有商会规定的认购份额在，有最基本的利益保证。 当然凡事都有风险，没有绝对的保证。 就算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条件，但收成和品质很大部分还要靠老天爷的心情。 老天爷心情好，产出的脐橙品质才能好。 不过商会的存在相当于分担了果农和收购商的风险。 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见众人面色犹豫摇摆不定，谢竹微微一笑放出大招。 “如果大家同意成立脐橙商会，我可以把手里的二十万吨精品大果作为商会今年的库存。” ！！！ 听到的人无不震惊地抬起头。 谢竹喜欢做慈善，还是想要争商会会长的位置。 否则他们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知道毛山镇今年产出的精品大果放在外面绝对属于顶尖层次。 二十吨的大果，只要稍稍上点心，转手就能轻松赚上百万。 谢竹没有在意其他人的震惊。 他看向坐在陈书记左边一直没说过话的中年男人伍立。 这是真正的行业大佬。 谢竹在他面前充其量只能算个小中间商 伍立似乎察觉到谢竹的眼神，他抬起头回望。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显示出男人的态度。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感慨赞同，而陈书记的脸上也充满笑容。 谢竹知道事情成了。 他微微勾起嘴角，向众人谦虚致谢。 在其他人都觉得不错的情况下，张洪的脸色微微发白，心里万分后悔。 他针对谢竹的事被大家看在眼里，谢竹提出建立商会，又自愿拿出二十吨的订单，会不会把他踢出去。 待其他人讨论完后，陈书记再次讲话：“我认为谢老板说的方法很不错，如果大家有其他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有人提问，但问的都是商会的具体事宜。 大家都不是傻子，成立商会对大家都有好处。 尤其是实力较弱，抢不到好果的收购商更是大加赞同。 虽说每年产的脐橙品质要看老天爷心情，但他们来之前又不是没做过调查。 老天爷对这处钟敏灵秀的土地好得很。 脐橙品质没话说，只是产量多少的问题。 最后陈书记一锤定音：“既然没人反驳，那我们就成立脐橙商会。” 成立商会的事情比较复杂，自然不可能半天弄好。 简单讨论过商会的框架后，谢竹直言不会竞争商会会长。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难不成真是来做慈善的？ 谢竹谦虚一笑：“几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怕是担不起会长的职责。” 识相！ 其他收购商心里赞叹。 经过复杂长久的讨论，最终伍立认选商会会长，而谢竹则捞了个监事会的副监事长的职位。 具体细则还需要继续讨论。 下午五点，陈书记主动提出散会。 人们打过招呼离开，伍洪主动走上前和谢竹交谈，言语之间尽是欣赏。 他甚至开始打探起谢竹的私生活情况（男女朋友关系），吓得谢竹连忙直言，没做出事业前不打算成家。 待伍洪走后，张洪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他不好意思道：“谢老板，此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对不住。” 谢竹笑笑，就算此事过去。 张洪见状内心更是感慨，他拍着胸脯保证：“谢老板，这次是我不对，老张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待众人走后谢竹调头又去找陈书记。 为了让张同背后的靠山倒台，陈书记仔细调查过毛山镇里发生的事，他对谢竹的印象很好。 谢竹倒没多说啥，只是提了几句毛山镇和几个村子交通不便非常影响发展。 见陈书记陷入思考，谢竹识趣地离开。 王红还在外面等谢竹，今天下午见到的场面无疑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竹一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不是最开始就想的是成立脐橙商会，所以才不派大车来运输脐橙，也不请人运输。” 谢竹挑眉，不可否置。 第 16 章 改变与开店 下午两点半 镇政府的高级会客室坐了不少人。 有每个村的村长，有脐橙种植大户，还有实力雄厚的外地商人和省政府派来的专员等等。 谢竹和王红自然也在。 交谈会还没正式开始，所以此时不管认识不认识，一个个都在乐呵呵地互相打招呼。 手握二十吨大果的谢竹则是其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面对笑面虎们的问候打探，谢竹不谄媚，亦不自傲，回得滴水不漏。 看似热情的态度透露出几分不易靠近的疏离。 不一会，他的手里就多出许多张名片。 稳坐钓鱼台的架势让那些利诱果农失败的收购商们差点把牙龈咬碎。 他们想不明白，谢竹到底给毛山镇的果农灌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一个个都是死心眼，即使给出高价诱惑，也咬死只按合同卖给谢竹。 其实原因很好理解。 合同和恩情只是其一，影响果农们决定的最重要因素是安稳。 就好比在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着两份食物，只允许选一份。 一份是能闻到食物香气的包子馒头，一份是摆在远处从没吃过的精美佳肴。 想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会选择包子馒头。 因为他们不确定另一份精美佳肴是否真实存在，更不能确定佳肴里是不是藏着致命毒药。 而普通的包子馒头虽然看起来没有佳肴可口，但却真实可靠没有风险。 横竖不过是晚点拿到钱。 可惜财大气粗的外地商人自得于雄厚的财力，永远不会明白这点。 下午2两点四十分 所有人到齐，交谈会正式开始。 政府专员最先发话。 “今天请大家过来，主要是想商量平稳脐橙的收购价，平稳脐橙市场。” ——外地商人的齐齐涌入的确给毛山镇的脐橙市场注入了新活力。 有好女百家求，有好物百家争。 这是件好事，无可厚非。 但因为谢竹几乎垄断了大果脐橙，收购商们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就必须从中小果上以数量取胜。 如果说供过于求会使果农们卖不上好价钱，那么供不应求就是两败俱伤。 大部分收购商只图一时利益，还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故意抬价。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真心想收购脐橙的商人得不花更大的代价。 商人重利，如果耗费精力只能赚钱到微小利润，那么来年丰收之际，他们必然不会再光顾毛山镇。 市场平稳被打破，脐橙价格必将再次出现大幅度波动。 果农们需要的是长久平稳的交易，而不是惊险刺激的股市。 就算今年因为商人斗法竞价卖出超越以往的高价，也得不偿失。 再往大处想，不平稳的市场会使果农们失去判断的依据。 生计无法得到稳定保证，镇上的年轻劳动力就会选择外出打工。 这不仅浪费了毛山镇种植脐橙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也对毛山镇的人口分布造成极大影响。 ——留守儿童的数量将会激增。 平心而论，失去父母管束的乡镇留守儿童大多无心学习。 很大一部分孩子，甚至连初中都不会读完，更别说高中、大学。 现在已经不是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的黄金年代。 现在是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 不读书，没出路，小小年纪只能学着父辈外出打工。 最后代代相传代代穷，永远走不出贫困这座大山。 可怜又可悲。 政府显然也意识到这样放任下去不行，所以见情况还算可控马上出手。 谢竹看着这位省政府派下的专员软硬兼施，心里微微点头。 由政府牵头组织和谈会，想必计划会更加顺利。 “陈书记，我们不是故意要搞事情。” “可是您说说，大家伙千里迢迢来都是为了赚钱。” “现在大果全让人给包圆了，实在没辙，那些手下才想出这些烂办法。” “您放心，回去我就教训他们，咱们是讲良心的，就算亏钱也不能做这种事。” 这不就是在陈书记面前给谢竹上眼药。 王红顿时一急，开口想替谢竹说话。 如果不是谢竹打破张同设下的局，这些人哪有机会来毛山镇赚钱。 然而谢竹立马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认得那人，试图买下他手里所有合同的张洪，利诱不成就威逼。 结果嘛，自然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 谢竹等张洪上完眼药，冲他一笑，才慢条斯理道：“既然大家都不满意，陈书记，我倒有个办法。”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谢竹。 什么办法？ 在或期待、或疑惑、或敌视的目光下，谢竹掷地有声：“成立脐橙商会。” 张洪马上跳出来：“你说得轻松，成立脐橙商会就能改变问题吗？” “当然能。” 谢竹掷地有声。 他很冷静，并没有因为旁人的质疑产生丝毫别样的情绪。 而张洪上蹿下跳还想讽刺谢竹不自量力。 陈书记不禁皱起眉毛，他语气严肃道：“张老板，先听谢老板把话说完。” 张洪像被掐住嗓子的公鸭，马上止住声。 但他心里仍愤愤不平，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谢竹。 他倒想看看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可惜谢竹没给他留半点眼神。 只见谢竹先是冲众人微微点头，然后不紧不慢道：“成立脐橙商会，规定脐橙的最低收购价。” “收购商和果农可选择自由加入，但三年之内不得退出。” “加入商会后，果农只能向商会出售脐橙，将脐橙进行等级评定后，以商会的名义买下所有符合标准的脐橙。” “同理，收购商必须完成商会每年发布的收购份额，理事会成员及理事长认购的份额要多于普通成员。” “在保证所有商会内所有收购商的脐橙份额后，多出的脐橙则价高者得。” “多出点的脐橙无论是高价还是低价卖出，亏损和利润都由商会承担享有。” “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陷入沉思。 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对收购商和果农们都有很大的好处。 有最低收购价做保障，果农们既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又不用担心价钱问题。 只需要把脐橙送进商会仓库，就可以坐等收钱。 至于收购商，则免去了寻找优质脐橙的烦恼。 其次因为有商会规定的认购份额在，有最基本的利益保证。 当然凡事都有风险，没有绝对的保证。 就算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条件，但收成和品质很大部分还要靠老天爷的心情。 老天爷心情好，产出的脐橙品质才能好。 不过商会的存在相当于分担了果农和收购商的风险。 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见众人面色犹豫摇摆不定，谢竹微微一笑放出大招。 “如果大家同意成立脐橙商会，我可以把手里的二十万吨精品大果作为商会今年的库存。” ！！！ 听到的人无不震惊地抬起头。 谢竹喜欢做慈善，还是想要争商会会长的位置。 否则他们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知道毛山镇今年产出的精品大果放在外面绝对属于顶尖层次。 二十吨的大果，只要稍稍上点心，转手就能轻松赚上百万。 谢竹没有在意其他人的震惊。 他看向坐在陈书记左边一直没说过话的中年男人伍立。 这是真正的行业大佬。 谢竹在他面前充其量只能算个小中间商 伍立似乎察觉到谢竹的眼神，他抬起头回望。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显示出男人的态度。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感慨赞同，而陈书记的脸上也充满笑容。 谢竹知道事情成了。 他微微勾起嘴角，向众人谦虚致谢。 在其他人都觉得不错的情况下，张洪的脸色微微发白，心里万分后悔。 他针对谢竹的事被大家看在眼里，谢竹提出建立商会，又自愿拿出二十吨的订单，会不会把他踢出去。 待其他人讨论完后，陈书记再次讲话：“我认为谢老板说的方法很不错，如果大家有其他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有人提问，但问的都是商会的具体事宜。 大家都不是傻子，成立商会对大家都有好处。 尤其是实力较弱，抢不到好果的收购商更是大加赞同。 虽说每年产的脐橙品质要看老天爷心情，但他们来之前又不是没做过调查。 老天爷对这处钟敏灵秀的土地好得很。 脐橙品质没话说，只是产量多少的问题。 最后陈书记一锤定音：“既然没人反驳，那我们就成立脐橙商会。” 成立商会的事情比较复杂，自然不可能半天弄好。 简单讨论过商会的框架后，谢竹直言不会竞争商会会长。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难不成真是来做慈善的？ 谢竹谦虚一笑：“几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怕是担不起会长的职责。” 识相！ 其他收购商心里赞叹。 经过复杂长久的讨论，最终伍立认选商会会长，而谢竹则捞了个监事会的副监事长的职位。 具体细则还需要继续讨论。 下午五点，陈书记主动提出散会。 人们打过招呼离开，伍洪主动走上前和谢竹交谈，言语之间尽是欣赏。 他甚至开始打探起谢竹的私生活情况（男女朋友关系），吓得谢竹连忙直言，没做出事业前不打算成家。 待伍洪走后，张洪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他不好意思道：“谢老板，此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对不住。” 谢竹笑笑，就算此事过去。 张洪见状内心更是感慨，他拍着胸脯保证：“谢老板，这次是我不对，老张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待众人走后谢竹调头又去找陈书记。 为了让张同背后的靠山倒台，陈书记仔细调查过毛山镇里发生的事，他对谢竹的印象很好。 谢竹倒没多说啥，只是提了几句毛山镇和几个村子交通不便非常影响发展。 见陈书记陷入思考，谢竹识趣地离开。 王红还在外面等谢竹，今天下午见到的场面无疑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竹一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不是最开始就想的是成立脐橙商会，所以才不派大车来运输脐橙，也不请人运输。” 谢竹挑眉，不可否置。 第 17 章 谢竹是被热醒的…… 谢竹是被热醒的。 全身黏黏糊糊难受得不行。 谢竹睁开眼想起来却动弹不得，微微抬起头才发现，他竟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宝宝。 谢竹抽出胳膊，撑着床垫才成功从被子里脱身。 看着卷得严严实实的长条被子，青年的眼里闪过几分疑惑和无奈。 他记得自己睡相一向不错，怎么会出现这种差点把自己热死的搞笑情况。 谢竹晃了晃脑袋，仍觉得有些晕。 他没想到自己会醉白酒。 他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寝室几个兄弟去下馆子，啤酒一摞一摞地上，都没见醉。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看来以后得离白酒远点。 这般想着，谢竹晃晃悠悠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简单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外面的天开始变暗。 下午五点半 饿了半天的肚子开始叫唤，谢竹拿起手机钥匙出门觅食。 房子所在的小区是个老小区，连电梯都没有。 楼梯间的墙皮坑坑洼洼，还有打着各色广告的牛皮癣和蜘蛛网。 两个楼层间的平台散落着零食包装袋和灰尘。 不过谢竹早已习惯。 便宜就是最大的优点。 楼下的小馆子热热闹闹，充满人烟气儿，谢竹走到最熟悉的那家店。 “老板，一碗大份打卤面。” “好嘞” 清脆的女声响起—支X宝到账15元。 今天客多，老板忙活不停，只和熟客打了个招呼就又钻进厨房。 谢竹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系统版面。 【姓名：谢竹（男）】 【年龄：24】 【种族：普通人类。】 【能量点：34.7】 视线挪向能量点那一行，谢竹开始在心里换算。 这几天他不只是在为成立商会奔波。 他还做了个两个小实验。 相同的差价和不同数量的交易对象，以及不同的差价和同等数量的交易对象。 实践出真知。 最后可以得出结论，在交易物品数量固定的情况下，获取能量点的多少只与交易对象的数量有关，与物品进货价和零售价间的差价无关。 谢竹松了口气。 没有可钻的空子就好。 他不敢赌，也不想去赌人性。 哪怕能量点代表生命值，他也不希望自己会变成向张同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检测到宿主达成白银隐藏成就：拯救岌岌可危的脐橙产业。】 【恭喜宿主获得成就奖励：能量点X40】 系统界面上放出小烟花。 白银隐藏成就？ 谢竹眼神一顿，他记得上次获得隐藏成就时没有白银两字。 而且此次隐藏成就的奖励是40个能量，比上次多了一倍。 莫非还有黄金，钻石隐藏成就？ 只可惜合同里对隐藏成就只字未提，系统更是一问三不知，谢竹只能独自摸索。 岌岌可危的脐橙产业。 顾名思义，指的应该是毛山镇及周边村镇的脐橙行业。 是因为他打破了张同及其团伙对脐橙的垄断，又提出成立商会稳定市场行情吗？ 谢竹抵着下巴，食指轻点桌面。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般，第二个位面肯定也有隐藏成就。 他点击领取奖励，瞬间暴富，能量点变成74.7。 “小碗炸酱面一份。” 帮工小妹一边喊话，一边把刚出锅的打卤面送上客人的餐桌。 嗅着熟悉而浓郁的香气，谢竹深吸一口气，抛开脑海里的各种杂念。 先用筷子翻搅几次让鸡蛋肉酱与面混合均匀，半清的面汤瞬间变浑浊。 劲道的面条裹着酱汁和汤汁入口，回味无穷。 清爽的黄瓜和胡萝卜丝解去酱汁的腻味，散落的豇豆粒混在面条里，给食客带来惊喜的酸味，使人胃口大开。 平日里，谢竹最爱光顾的就是这家藏在巷道深处的小店。 是母亲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一碗打卤面下肚，谢竹擦掉嘴角的汤汁，慢慢走在街道上散步。 夜晚将至，霓虹灯渐次亮起。 十字路口处车水马龙，红绿灯前站着许多背着大书包的学生。 百无聊赖的谢竹跟着走过去。 他站在学生堆里，听着孩子们的叽叽喳喳，仿佛回到了从前。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系统，我能用能量点复活我的父母吗？】 【抱歉，不能】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快，快到不给人半点希望。 【经过系统检测，宿主谢竹的父母已投胎转世为人，无法复活。】 哪怕是号称能量点足够就无所不能的系统，也没办法跨越极致的时间和生死。 听到父母已经转世为人，谢竹的情绪低落下来。 他驻足在街角，沉默地看着变化颇大，不似幼年记忆中的老城区。 什么都变了。 谢竹拿出手机看了眼余额，托脐橙的福，银行卡上多了几万块。 他又用能量点换了二十万数字人民币，挨个给微信里的债主还钱。 清完所有的债，他不去管叮叮咚咚的消息，抬头看向夜幕。 城市里许久未见的星星爬满夜空，月华皎洁薄如蝉翼。 心里沉积已久的郁结悄无声息地散开。 谢竹没有留恋回头，寻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离开。 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 他打开电脑开始剪辑今天下午拍的几个视频。 …… 过了一会，谢竹“冷静”地放下鼠标。 他觉得有些钱就该让别人赚。 在商业网站上找了个和铃帽风格比较附和的视频剪辑师，谈好价钱要求，他把视频打包过去。 突然无事一身轻，谢竹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正在建立锚点的第二个位面，打开系统界面。 界面上显示锚点已经建立成功，随时可以进入。 谢竹花十能量点买了个身份信息包，决定先进去探探情况。 【是否进行时空跳跃】 【是】 * 阿尔法城 一个小巷里的监控突然闪了闪，身着古时织造品的青年快步走出。 青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 充满金属科技感的大楼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光怪陆离。 车辆飞驰，眼前的道路宽敞而明亮，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 半空中不时闪过几个飞盘状的物品，路上的行人大都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不时朝谢竹投去惊讶的目光。 谢竹皱了皱眉，决定先找个商场看看里面售卖的货物。 不过一会，他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周围店铺的店名。 扭曲怪状的线条交织成奇怪的模样。 谢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两个世界的文字不同。 上个世界轻松无压力，让他差点忘了位面间的文字有差距。 【叮咚】 【强制任务：七日内赚取两百能量点（失败扣取50能量）】 【任务奖励：20能量点。】 【叮咚】 【系统限时出售万界文字转换包，原价80能量，现在仅需40能量点。】 40？ 怎么不去抢？！ 要知道谢竹身上现在才62.7个能量点。 【能租吗？】 系统：…… 系统沉默许久，终于才吐出两个字 【可以】 【5能量点/月】 谢竹只是下意识问，没想到系统会答应。 他的眼神闪了闪，没急着同意，而是再次讨价还价。 【一个月太久，我只想租半个月。】 系统：…… 【租半个月需要三个能量点，建议宿主选择租一个月。】 谢竹竟觉得从冰冷的机械音里听到了几分咬牙切齿。 而系统出乎寻常的好态度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看来系统很缺能量点，且它不能动用任务/成就奖励的能量点。 只有在商场获得的能量点，系统才可以自由支配。 不过谢竹没有再讨价还价，以免系统真的恼羞成怒。 租了半个月的万界文字转换包，谢竹再抬起头，周围的店名都变成熟悉的字眼。 谷宜汽车店、高新机甲店、高新飞行器专售店和能量棒超市以及古佳肴餐馆等等。 谢竹思考半会，抬脚朝能量棒超市走起。 “欢迎光临。” 门边的两个狗型机器人发出热烈的欢迎。 机器狗的品种是金毛，做得惟妙惟肖，还会自己活动。 如果不是它们主动出声，谢竹只怕会以为是两只被迫“打工”小金毛。 他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才推开门走进去。 超市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好几度，只有一个女性机器工作人员。 层层叠叠、整齐摆放的小柜子里放满了类似长条果冻状的物品。 赏心悦目，对强迫症患者非常友好。 谢竹拿出一管粉红色的能量棒，看向包装上的配料表。 嗯，全是他不认识的科技。 只知道能量棒可保证成年人一天的营养需要。 他转了一圈，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谢竹走出门，两只机械金毛还在外面吐舌头揽客，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曾经看过的表情包。 一只表情猥琐的柴犬岔着腿，妖娆地用后腿撑住脑袋，另一只前腿停在空中。 客官，快来呀.jpg 谢竹被自己的脑补笑出声，两只机器狗感知到客人的情绪主动走上前蹭了蹭顾客的裤脚。 谢竹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rua了rua机器狗。 手感非常逼真。 他恋恋不舍地和机器狗道别，一边朝古佳肴餐馆走。 餐馆离超市有点远。 谢竹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突然，他凝起眉毛，觉得有些不对。 周围太空了，没有一点绿色。 第 18 章 位面植物商店 因为没有绿色衬托，所以整座城市才会显得光怪陆离。 带着心里的怀疑，谢竹仔细端详这座充满高科技的城市。 天空，马路，街道、店铺甚至地面间的缝隙。 没有。 一点也没有。 从上至下，只有金属反射带来的光污染。 谢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心里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但如果这座城市，或者说这个位面没有植物存在，那么人类如何生存下来？ 作为需氧生物，他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 不，应该还是有影响的。 或许是发达的科技才使人类成功成活。 在行走过程中，谢竹发现绝大多数的店铺里只有机器人在工作。 而且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一条宽阔平坦的街道上只有三两行。 天边的飞行器一闪而过，谢竹注意到行人的衣着很奇怪。 他们穿的衣服材质很像塑料。 就像小时候包着水果糖的那种糖纸，在阳光下可以折射出七彩的光。 但这种材质做成的衣服很奇怪。 看着身上的普通休闲服，谢竹停下去餐馆的脚步。 恐怕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奇装异服的那个人。 谢竹自己不应该漫无目的寻找思考，这样效率太低。 如此发达的科技位面，想必信息网络的发展会更加迅速。 他应该去网上看看。 但怎么上网又是一个问题？ 他没见过路上的行人使用手机，此位面的人付款时，只需要将瞳孔对准某个仪器，或是举起手腕上的手表状物品。 就像中的个人智脑。 谢竹点开购买的身份信息包，希望能从里面得到些消息。 虽然他并不抱有希望。 ——上个世界购买的身份信息包只有一张身份证，一页户口本和一张银行卡。 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不过此位面的身份信息包比上个位面要贵5个能量点。 希望能多点用处。 突然，青年眼神一凝。 只见系统仓库的最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一块小小的手表。 谢竹马上反应过来，这块手表恐怕与多出的5个能量点有关。 系统真行！ 明明在购买身份信息包时，商品的详情介绍里根本没有手表的消息。 谢竹发现自己似乎太过于依赖系统，依赖能量点。 如果没有找到上网的途径，恐怕自己就会使用能量点向系统寻求帮助。 这就是系统的目的吗？ 谢竹敛下眼底的情绪，没有质问系统。 因为在两方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谢竹拿出手表，然而幻化成手机的万界通讯仪突然飞出与手表融合。 一刹那间 谢竹的右手腕上多了块优雅大气的黑色表盘。 智脑激活中 0 20% 34% 49% 80% 99% 100% 智脑激活成功 表屏上显示出一个笑脸 接着一块透明的屏幕弹现在谢竹眼前，和位面交易系统的屏幕很像。 这块透明的屏幕就像他的手机，上面有许多APP。 谢竹点开浏览器搜索植物，上面立刻弹出许多链接。 “惊！世界最后一株睡莲即将死亡，睡莲研究所将何去何从？” “史诗级惊天大骗局，某商人为购买灭绝铃兰被骗十亿” “小编在这里向大家揭秘仿古机械植物大骗局。” “高新集团研发出植物探测仪，声称可检测出任何机械植物。” …… 果然如此。 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谢竹发现弹出来的链接里大多都是讲述某某某购买植物被骗，损失金额至少上亿。 而这些链接里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在提醒广大群众。 绝大部分的植物皆已灭绝，只有极少部分植物留有种子，但全都被精心储藏在联邦研究所里，不要上当受骗。 可惜被骗的消息还是一茬接着一茬。 看来这个位面的人对植物的喜爱远超寻常。 不过也是。 就像他们对大熊猫的喜爱，此位面里的植物是比大熊猫更珍稀的生物。 视线向下移动，倒数第三条消息抓住谢竹的视线。 高新科技集团研发出植物探测仪，可检测出任何机械植物。 谢竹记得刚才路过的机甲店和飞行器店上都有高新两字。 高新科技集团肯定是个庞然大物，在多个技术方面属于权威。 否则那条链接下的评论不可能大部分都是高兴和对骗子的唾弃。 这可真是打了瞌睡有人递枕头。 位面的科技高度发达，造假工艺同样非比寻常。 就算他四处宣传自己售卖活体植物，也极大可能会被打成骗子。 但有高新集团的植物检测仪在，相当于让权威给自己背书。 除非高新集团自己打自己脸。 不过谢竹没急着去商场买植物探测仪，而是找了个长椅坐下，点进联邦电子图书馆浏览这个位面的历史。 这是个和水蓝星截然不同的星球。 陆地占星球面积的70%，而植被面积又占陆地面积的60%，海洋只占星球面积的30%。 相传远古神话里，母树开天辟地，孕育出世间万物。 一千年前，随着科技的发展，冶金制煤工业遍地开花。 两个当时最强盛的国家为争夺矿产资源发生战争。 战争一触即发，足足持续了百年之久。 期间两个国家大肆开垦伐木，炼制钢铁，建造攻击武器。 炼钢厂里冒出的黑烟、排出的废水开始对大气、海洋、土壤造成严重污染。 可在那时，两个国家已经打出火气，皆是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没有哪个国家愿意低头言和，而其他不具威胁的小国家为了保存自身，只能成为两个大国的附庸。 所有高精科技全部投入战场，投入军事产业。 民生科技停步于数年之前。 冶金制煤厂里的熊熊大火在百年间未曾停息。 严重的环境污染使人类患上各种各样的怪病，医院里日日夜夜挤满病人。 人类平均年龄一度倒退至二十五岁。 人类终于慌了。 两个国家终于放下面子握手言和，他们开始寻找病因，开始整治污过度污染的环境。 然而已经晚了。 过于严重的环境污染使植物大批死亡，直至灭绝。 空气里的氧气日渐稀薄，缺氧症成为每个人类都会患上的疾病。 为了生存，人类开始研发制氧机代替植物。 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 即使植物彻底灭绝，人类也不会因为缺氧死亡。 但植物的作用却不仅是制造氧气。 人类一方面整治环境，一方面研制出各种代替品。 直到今天，科学家已经研发出大部分代替物。 但代替物永远无法真正代替植物。 在缺氧症消失后，人类又患上另一种怪病—血淤症。 血瘀症，顾名思义，随着人类年龄的增长，体内的血液会开始慢慢淤积。 不是简单的血栓，而是全身的血液从液态向黏液固体状转换。 此病无药可解。 自大部分植物灭绝后，人类的最高年龄是52岁。 不，也不能说无药可解。 植物研究所里常年接触植物的研究员，所患的血瘀症比普通人程度更轻，寿命更长。 因此科学家们推测植物放出的某种成分可以缓解血瘀症。 但存活的植物太少，仅仅只有数株，而留存的种子无论如何精心侍弄都无法发芽。 人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种种植物被科学院宣告灭绝。 或许再过不久，就该迎来人类的灭绝。 ——因血瘀症死亡的人类年龄越来越低。 看到这篇充满悲观的论文时，谢竹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有钱人多次被骗，依旧对购买植物乐此不疲。 这是一个正在步入死亡的世界。 谢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如此，他决定张扬一点。 在光天化日之下，青年的身影凭空消失。 回到现世后，谢竹跑向最近的夜市地摊，他记得那里有人卖多肉和小型景观植物。 “这些多少钱，我全要了。” 摆摊的小姑娘被谢竹的话惊讶到，连忙回头寻找大人。 一个疑惑的中年妇女匆匆赶来。 她问：“你要把这些全都买走？” 谢竹点头。 见他不似在说谎，中年妇女给他挨个说好价钱，最后道：“你就给我500吧。” 谢竹当即转了500过去。 然后用店家友情提供的大箱子和泡沫垫带走所有植物。 拐进巷道后，谢竹把植物放进系统仓库，进行时空跳跃，再次回到阿尔法城。 根据智脑的指示，谢竹来到高新家用电器总店，用5个能量点换成的信用币买了一个植物探测仪。 植物探测仪的操作很简单，只需要将植物放入检测箱里即可。 走出店铺后，谢竹来到地图上显示的最大空地。 “智脑，打开直播。” “直播间标题定为位面植物商店，用月季花的照片做推广图片。” 谢竹拿出月季盆栽，让智脑进行录像、拍摄。 直播正式开始。 因为花钱买了推广位，加上光明正大的植物商店四字。 短短几秒间就有几百个观众涌入。 【？？？，主播在干什么？】 【刚才的植物照片呢，在哪，在哪！】 【无语，又是个骗子，举报了。】 【等等，你们看主播在干什么？】 【主播从哪儿掏出的东西，我艹，凭空变出来的？】 【这些骗子的技巧真是一次比一次高，没挨够打是吧？】 因为常年有人号称手里有真植物行骗，令人深恶痛绝。 所以在看到有人敢开直播行骗，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要来线下暴打骗子。 谢竹看了眼弹幕，抱起一盆开花的月季朝摄像头晃了晃。 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月季放入植物检测仪。 【物体解析中请稍候……】 【解析成功。】 【鉴定结果：真】 随着鉴定结果的出现，直播间里的评论开始爆炸。 谢竹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然后扬起头微微勾起嘴角。 “欢迎来到位面植物商店。” 第 19 章 第二位顾客 【啊啊啊！】 【植物，活的植物！】 【主播卖多少钱，我要买】 【楼上的是人傻钱多吗，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拿真的植物出来。】 【已经有人报警，等警察来吧。】 【要是真的植物，我直播倒立吃屎】 【大兄弟是个猛人。】 直播间里的弹幕密密麻麻，但大都不相信仪器的检测结果。 毕竟这年头骗子太多，各种招数更是防不胜防。 他们开始怀疑仪器的真假，甚至已经有好事者去官网上@高新集团。 面对弹幕的质疑，谢竹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合格的神秘商人不应该与旁人多费口舌。 无论弹幕如何，直播间的热度总归是越来越大。 总会有愿意“吃螃蟹”的人。 日光下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隽秀雅。 他微扬起头看向直播间，眉眼平和，眼里噙着笑意。 快速滑过的弹幕顿时一滞。 【啊啊啊，他好帅！】 【这样的皮肤真的没开美颜吗？？】 【他好像真的没有血瘀症。】 【不管了，我知道主播在哪，我先冲了。】 【哈哈哈，主播就在我家附近，你们不可能比我快。】 …… 为了防止有人以缓解血瘀症的名义行骗，联邦规定所有开美颜的直播间都会有提示。 而青年的直播间里没有任何提示。 —— 大部分人在十岁以后，身体就会出现血瘀症的各种表现。 最普遍且明显就是皮肤上凝聚的淤血血丝。 血丝会随着人类年龄的增长而变大变多。 当一个人全身遍布血淤，那么他离死亡就不远了。 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在向直播间的观众表明，主播手里的植物是真的。 一时间，许多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尤其是那些病入膏肓，即将步入死亡的人类。 五分钟后，谢竹迎来第一位顾客，一个20来岁的男生。 男生叫陈涛。 幼年时父母因所谓的植物骗子倾家荡产，债台高筑最后跳楼自杀。 他痛恨所有的植物骗子。 陈涛来公园，就是为了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包天敢直播行骗的骗子。 为此他特意向朋友借来正品的高新植物检测仪。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证据确凿，骗子还怎么抵抗。 相信仁慈的法官肯定不会判见义勇为的他有罪。 然而浦一入公园，陈涛便觉得身体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感。 但还没等陈涛想明白，他就被地上的月季花就吸引住视线。 他痴迷地看着那朵绽放的粉红月季，不自觉地迈动脚步。 就当他蹲下身体伸出手，即将触碰到月季的那一刻。 一个无形的光罩将他与月季隔绝开来。 手被挡住，陈涛疑惑不解。 他抬起头，对上青年的视线，眼神渐渐清醒。 “欢迎光临。” 青年说。 陈涛瞬间脸色爆红，噌地收回手。 他警惕地后退几步，四处张望，寻找投放植物芳香味的仪器。 左顾右盼的男生在空荡的公园显得异常奇怪。 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店主没有露出看rz的眼神。 他指向摆在地上的购买指南，示意男生观看。 1.每人限购一份。 2.小型多肉2000信用币，小型未开花植株5000信用币，小型开花植株1万信用币。 3.不建议转卖他人。 这么便宜？ 要知道这是个一枚植物种子都能拍卖上亿的时代。 2000信用币就能购买一盆被叫做多肉的植物，无异于有人以一毛钱一克的价格售卖黄金。 简直离谱到家。 但即便内心不可置信，陈涛也没有离开。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他是血瘀症中症患者，但在踏入公园的那一刻，尤其是靠近这些不知真假的植物后，顿时觉得全身通畅。 这里面肯定有真的植物！ 陈涛再度将视线投向开花的月季，内心蠢蠢欲动。 “这个植物卖吗？” “卖” 男生顿时狂喜抬起智脑就要付款。 但最后一刻，陈涛突然迟疑了。 一株流落在外的活体植物是什么概念？ 若是植物因他照顾不当枯萎死亡，恭喜，喜提无痛去世套餐一份。 陈涛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心怀不轨，是故意给人下套。 当然，要下套的目标肯定是某个病入膏肓的大人物。 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陈涛收回手，悻悻道： “算了，我还是买多肉吧。” 就当是给享受费。 【*涛向你支付2000信用币。】 因为不抱希望，陈涛随手选了个像屁股的仿生小植物。 这时他没有受到透明光罩的阻拦。 见直播还在继续，陈涛忽略身体的异样感，把手里的仿生植物丢进植物检测仪里。 【物体解析中请稍候……】 【解析成功。】 【鉴定结果：真】 叮咚一声，随着机械的播报音，陈涛傻眼了。 直播还在继续，屏幕上的讨论更加激烈。 有许多观望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管他真的假的，我信了，现在就买去阿尔法城的飞船票。】 【我们全家已经出动了】 【看傻子被骗，人生一大乐趣】 【老套路了，一看就是托】 【上次那个不也有人信誓旦旦说真的，笑死，结果全被抓进去做能量棒了。】 …… 瞥见直播间里激烈争执的弹幕，陈涛慌忙掏出检测仪里的“仿生植物”，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若不是心里清楚，他肯定也会把自己当成托。 但他不是啊！ 所以他怀里的植物是真的，地上的植物也是真的。 陈涛抖着手抱紧植物：“老板，我应该怎么照料这株植物？” 谢竹回道：“生石花喜光，可放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下，但要避免暴晒。” “同时耐旱不喜水，建议等盆内土壤偏干时再浇水。” 陈涛连忙让智脑记下。 富贵险中求，不管店主有何目的打算，他都不会把植物还回去。 两人交谈间，第二位顾客到来，是一对母女。 母亲看着已经有三四十岁，而孩子似乎只有六七岁。 谢竹的视力很好。 因此他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女孩脸、胳膊和皮肤上的血色淤青。 “妈妈，我觉得公园里好舒服。” 女孩扬起小脸，拉着母亲的手撒娇。 她的母亲露出勉强的笑容：“宝贝生日想干什么，妈妈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东西，我想在公园里玩。” 沙哑的嗓音艰难回答。 小女孩似乎病得很重，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走路要依托母亲的力量，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走。 走了一小会，小女孩累得走不动了。 母亲蹲下来抱起她，慢慢朝公园中心的两人走去。 母亲叫王知，小女孩叫王琪。 王知不是直播间的观众。 因为家中实在入不敷出，王知只好先将女儿带回租住的房子自己调养。 今天刚好是女儿的生日。 出院时她听见几个护士交谈得知直播间的消息，便决定立刻来公园。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谢竹见状走上前，他问：“小顾客，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小女孩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最多的人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她羞赧地望向母亲。 “是，今天是琪琪的生日。” 谢竹笑眯着眼：“本店特惠福利，每个过生日的顾客将会得到一份小礼物。” 母亲不好意思。 她们连东西都没买，怎么能算顾客。 但是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王知沉默了，没有说话。 医生说女儿最多还能活半个月，她希望她的宝贝能开心点。 谢竹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魔术。” 小女孩乖乖伸出手，手臂上的血瘀恐怖的吓人。 母亲谨慎地望向眼前的青年，她不想女儿被别人投来怜悯的视线。 好在青年没有。 他依旧笑着，似乎并不惊讶，也不怜悯，就像在看正常人。 对视线极为敏感的小女孩冲谢竹甜甜一笑。 谢竹笑道：“现在闭上眼睛，然后合上你的两只手掌。” 小女孩如言照做。 闭上眼睛的刹那，小女孩突然感觉手里多了份奇怪的重量，有东西在挠她的手。 “现在请小顾客睁开眼睛。” 小女孩睁开眼，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手里的植物。 她忍不住摸了摸，谁料植物的叶瓣突然合拢。 小女孩慌乱地看向母亲，母亲疑惑地看向谢竹。 “这株植物叫含羞草，你摸摸它，它就会合上叶子。” 小女孩问：“因为疼吗？” 她小心地抱住手里的小盆栽：“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第 20 章 欢迎光临 【啊啊啊！】 【植物，活的植物！】 【主播卖多少钱，我要买】 【楼上的是人傻钱多吗，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拿真的植物出来。】 【已经有人报警，等警察来吧。】 【要是真的植物，我直播倒立吃屎】 【大兄弟是个猛人。】 直播间里的弹幕密密麻麻，但大都不相信仪器的检测结果。 毕竟这年头骗子太多，各种招数更是防不胜防。 他们开始怀疑仪器的真假，甚至已经有好事者去官网上@高新集团。 面对弹幕的质疑，谢竹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合格的神秘商人不应该与旁人多费口舌。 无论弹幕如何，直播间的热度总归是越来越大。 总会有愿意“吃螃蟹”的人。 日光下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隽秀雅。 他微扬起头看向直播间，眉眼平和，眼里噙着笑意。 快速滑过的弹幕顿时一滞。 【啊啊啊，他好帅！】 【这样的皮肤真的没开美颜吗？？】 【他好像真的没有血瘀症。】 【不管了，我知道主播在哪，我先冲了。】 【哈哈哈，主播就在我家附近，你们不可能比我快。】 …… 为了防止有人以缓解血瘀症的名义行骗，联邦规定所有开美颜的直播间都会有提示。 而青年的直播间里没有任何提示。 —— 大部分人在十岁以后，身体就会出现血瘀症的各种表现。 最普遍且明显就是皮肤上凝聚的淤血血丝。 血丝会随着人类年龄的增长而变大变多。 当一个人全身遍布血淤，那么他离死亡就不远了。 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在向直播间的观众表明，主播手里的植物是真的。 一时间，许多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尤其是那些病入膏肓，即将步入死亡的人类。 五分钟后，谢竹迎来第一位顾客，一个20来岁的男生。 男生叫陈涛。 幼年时父母因所谓的植物骗子倾家荡产，债台高筑最后跳楼自杀。 他痛恨所有的植物骗子。 陈涛来公园，就是为了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包天敢直播行骗的骗子。 为此他特意向朋友借来正品的高新植物检测仪。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证据确凿，骗子还怎么抵抗。 相信仁慈的法官肯定不会判见义勇为的他有罪。 然而浦一入公园，陈涛便觉得身体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感。 但还没等陈涛想明白，他就被地上的月季花就吸引住视线。 他痴迷地看着那朵绽放的粉红月季，不自觉地迈动脚步。 就当他蹲下身体伸出手，即将触碰到月季的那一刻。 一个无形的光罩将他与月季隔绝开来。 手被挡住，陈涛疑惑不解。 他抬起头，对上青年的视线，眼神渐渐清醒。 “欢迎光临。” 青年说。 陈涛瞬间脸色爆红，噌地收回手。 他警惕地后退几步，四处张望，寻找投放植物芳香味的仪器。 左顾右盼的男生在空荡的公园显得异常奇怪。 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店主没有露出看rz的眼神。 他指向摆在地上的购买指南，示意男生观看。 1.每人限购一份。 2.小型多肉2000信用币，小型未开花植株5000信用币，小型开花植株1万信用币。 3.不建议转卖他人。 这么便宜？ 要知道这是个一枚植物种子都能拍卖上亿的时代。 2000信用币就能购买一盆被叫做多肉的植物，无异于有人以一毛钱一克的价格售卖黄金。 简直离谱到家。 但即便内心不可置信，陈涛也没有离开。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他是血瘀症中症患者，但在踏入公园的那一刻，尤其是靠近这些不知真假的植物后，顿时觉得全身通畅。 这里面肯定有真的植物！ 陈涛再度将视线投向开花的月季，内心蠢蠢欲动。 “这个植物卖吗？” “卖” 男生顿时狂喜抬起智脑就要付款。 但最后一刻，陈涛突然迟疑了。 一株流落在外的活体植物是什么概念？ 若是植物因他照顾不当枯萎死亡，恭喜，喜提无痛去世套餐一份。 陈涛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心怀不轨，是故意给人下套。 当然，要下套的目标肯定是某个病入膏肓的大人物。 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陈涛收回手，悻悻道： “算了，我还是买多肉吧。” 就当是给享受费。 【*涛向你支付2000信用币。】 因为不抱希望，陈涛随手选了个像屁股的仿生小植物。 这时他没有受到透明光罩的阻拦。 见直播还在继续，陈涛忽略身体的异样感，把手里的仿生植物丢进植物检测仪里。 【物体解析中请稍候……】 【解析成功。】 【鉴定结果：真】 叮咚一声，随着机械的播报音，陈涛傻眼了。 直播还在继续，屏幕上的讨论更加激烈。 有许多观望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管他真的假的，我信了，现在就买去阿尔法城的飞船票。】 【我们全家已经出动了】 【看傻子被骗，人生一大乐趣】 【老套路了，一看就是托】 【上次那个不也有人信誓旦旦说真的，笑死，结果全被抓进去做能量棒了。】 …… 瞥见直播间里激烈争执的弹幕，陈涛慌忙掏出检测仪里的“仿生植物”，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若不是心里清楚，他肯定也会把自己当成托。 但他不是啊！ 所以他怀里的植物是真的，地上的植物也是真的。 陈涛抖着手抱紧植物：“老板，我应该怎么照料这株植物？” 谢竹回道：“生石花喜光，可放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下，但要避免暴晒。” “同时耐旱不喜水，建议等盆内土壤偏干时再浇水。” 陈涛连忙让智脑记下。 富贵险中求，不管店主有何目的打算，他都不会把植物还回去。 两人交谈间，第二位顾客到来，是一对母女。 母亲看着已经有三四十岁，而孩子似乎只有六七岁。 谢竹的视力很好。 因此他轻而易举地看见了女孩脸、胳膊和皮肤上的血色淤青。 “妈妈，我觉得公园里好舒服。” 女孩扬起小脸，拉着母亲的手撒娇。 她的母亲露出勉强的笑容：“宝贝生日想干什么，妈妈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东西，我想在公园里玩。” 沙哑的嗓音艰难回答。 小女孩似乎病得很重，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走路要依托母亲的力量，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走。 走了一小会，小女孩累得走不动了。 母亲蹲下来抱起她，慢慢朝公园中心的两人走去。 母亲叫王知，小女孩叫王琪。 王知不是直播间的观众。 因为家中实在入不敷出，王知只好先将女儿带回租住的房子自己调养。 今天刚好是女儿的生日。 出院时她听见几个护士交谈得知直播间的消息，便决定立刻来公园。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谢竹见状走上前，他问：“小顾客，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小女孩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最多的人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她羞赧地望向母亲。 “是，今天是琪琪的生日。” 谢竹笑眯着眼：“本店特惠福利，每个过生日的顾客将会得到一份小礼物。” 母亲不好意思。 她们连东西都没买，怎么能算顾客。 但是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王知沉默了，没有说话。 医生说女儿最多还能活半个月，她希望她的宝贝能开心点。 谢竹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魔术。” 小女孩乖乖伸出手，手臂上的血瘀恐怖的吓人。 母亲谨慎地望向眼前的青年，她不想女儿被别人投来怜悯的视线。 好在青年没有。 他依旧笑着，似乎并不惊讶，也不怜悯，就像在看正常人。 对视线极为敏感的小女孩冲谢竹甜甜一笑。 谢竹笑道：“现在闭上眼睛，然后合上你的两只手掌。” 小女孩如言照做。 闭上眼睛的刹那，小女孩突然感觉手里多了份奇怪的重量，有东西在挠她的手。 “现在请小顾客睁开眼睛。” 小女孩睁开眼，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手里的植物。 她忍不住摸了摸，谁料植物的叶瓣突然合拢。 小女孩慌乱地看向母亲，母亲疑惑地看向谢竹。 “这株植物叫含羞草，你摸摸它，它就会合上叶子。” 小女孩问：“因为疼吗？” 她小心地抱住手里的小盆栽：“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第 21 章 多方反应 回到房间后，谢竹看向床头缺了只腿的小闹钟。 两个位面的时间流速相等，只不过白天与黑夜交错。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 【姓名：谢竹（男）】 【年龄：24】 【种族：普通人类。】 【能量点：104.5】 为了在第二个位面留下神秘印象，他几乎花光了原先的能量点。 所以现在拥有的能量点全部来自售卖的小盆栽。 一夜暴富莫过于此。 想到第二个位面对植物的巨大需求，谢竹突然觉得赚到一个“小目标”指日可待。 他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专用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着自获得系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对位面挖掘度的思考。 ——他思考时喜欢下笔，这样更能理清线索。 已知植物可以缓解甚至根治血瘀症。 属于植物一部分的果实肯定对治疗血瘀症有效果。 但第二个位面的生物受血瘀症的影响太深。 除生命垂危的重症患者以外，治疗轻中症应该慢慢来，潜移默化地改变身体内部和外界的环境。 谢竹想到丰收的毛山镇，他在本子上写下果汁两字。 或许可以把脐橙榨成果汁，然后大幅度稀释，制成日常饮用品。 今天弄出的动静不小，绝对会引起官方的警惕忌惮。 不过正合他意。 谢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植物在那个位面的稀缺重要程度非同寻常。 他再小心谨慎，也不可避免地会被人发现端倪。 ——面对国家机器的力量，就算他有系统，亦是螳臂当车。 况且那个世界科技高度发达，民生科技尚且如此，军用科技怕是更加难想象。 既然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地露出来。 脑补是个好东西。 他表现得越是大大方方，毫不在意，官方就越忌惮，越不会轻易出手。 神秘就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官方极有可能会先选择与他合作，探探他的底细。 放松的心情骤然消失，紧迫感接踵而来。 明天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馅，否则这个位面就算废了。 若是还想做生意，就只能永远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这可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谢竹按捺住内心的火热，冷静下来思考。 渐渐地，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海浮现。 他摊开本子把计划详细化后写在纸上，然后开始思考可能发生的状况以及对应方法。 夜见深，月落星移。 谢竹放下笔，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生理性泪水。 思及两个位面时空交错，以及紧迫的时间，他卷着被褥决定去王家村位面。 该睡了，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 阿尔法城 顶级别墅群 艳艳盛开的月季花打破冰冷的金属装修，为其添上几分勃勃生机。 几个人以月季为中心围坐，痴迷地盯着粉红的月季，眼睛都不眨一下。 除月季外，还有几个小盆栽摆在桌上，全是花大价钱收购而来。 高氏出天才。 这几人无一不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士，跺跺脚都能令联邦抖一抖。 其中一人忍不住伸出手想磋触摸月季，立刻被其他人拍开手。 高奇玉压低声音不满：“二哥，不要动手动脚。” 二哥高奇深讪讪笑道：“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他是某个植物研究所的所长，见过不少濒临死亡枯萎的植物，却从没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花朵。 娇俏的粉红如梦似幻，似翩翩起舞的少女衣袂翻飞。 “如果能把这种颜色融入衣服，肯定会引爆市场。” 说话的人是三姐高奇安。 她是高新集团服装公司的总裁。 大哥高奇宗看向最小的弟弟：“奇玉，你说店主送给你月季，却只送给几个警察一份多肉？” 高奇玉点头疑惑道：“大哥，有问题吗？” 高奇宗笑道：“他需要合作者，此举恐怕意在挑起我们与联邦政府的斗争。” “他的身份信息你们都看过吧，但我派人去实地考察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认识记得他。” “他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套了个合法的壳子。” 高奇安抓住重点：“凭空出现，难不成他真的来自其他世界？” “位面植物商店”，她嚼着这几个字，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可以说除去海底深渊，这个世界的每一寸角落都被他们派人搜过。 野生植物早已灭绝。 那人能一下拿出如此多的植物，又能凭空消失，凭空变出东西，不是来自其他世界，还能来自哪？ 总不能是生活在海底深处的美人鱼吧。 而且据那人所说的照顾事项，这些植物显然不是水生植物。 高奇玉问：“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高奇宗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们就随他的意。” 见弟弟妹妹陷入思考，他又补充道：“但不能做得太过火。” 意思就是不要和政府硬扛到底。 植物的重要性非同寻常，联邦政府不可能让私人掌控。 胳膊拧不过大腿。 即使高新集团是普通人眼里足以影响民生的庞然大物，但在政府面前却也不是无可替代。 他们不能毁掉立身之本。 当然在此前提下，给那位神秘的店主卖个人情无不可。 原来如此。 听完大哥的分析，高奇玉似有所悟。 “奇玉，既然你和店主打过交道，这件事就由你来吧，行吗？” 高奇玉拍着胸/脯保证：“大哥放心，我能做好。” 而与此同时，联邦政府的顶级会议室。 长达几米的长方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这些人皆是政府高官，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千万人性命。 主位上的老人发话：“诸位对此事如何看？” 因为算是半私密性的会议，气氛没有正式公开会议的严谨。 “哼，依我看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自然就能知道植物来历。” 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眼神阴鸷。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成了十足的蠢货。 “吴参议员莫非是因为强抢不成恼羞成怒。” 距离主位有些距离，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讽。 男人姓吴，女人姓姜，吴姜两家皆是联邦的顶级世家，亦是死对头。 有人贪图高价，愿意卖掉祖坟冒青烟才幸运买到的真植物，自然就有人不愿意卖。 吴家派去的人购买不成便试图强抢。 结果在即将碰触到他人植物的刹那间，全都面露痛苦之色，疼得倒下地上打滚，足足持续半小时才停歇。 而通过交易买来的植物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后来的人见状便不敢强行抢走，只好言好劝的商量。 男人反怼：“是又如何，他给高新集团送了一株月季，却只给警察一盆多肉，心里肯定对联邦不满。” “最近帝国派来的探子活跃，你又怎么知道不是帝国的阴谋。” 女人翻了个白眼，同这种人争吵都会觉得无语。 如果帝国拿得出这如此多的植物，上一任皇帝至于死得这么早。 不过男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其他人。 可以说植物就是增寿的灵丹妙药。 而且哪怕是轻度血瘀症患者，身体也会有不同方面的受损。 没人不想拥有一株植物。 “位面植物商店的消息早已传遍网络，来阿尔法城的所有票全部卖空。” “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民愤。” “更何况帝国在一旁虎视眈眈，难道我们要把他逼到帝国去吗？” 严刑拷打固然是个办法。 但在没有绝对保证的情况下，无异于给敌人送把柄。 更何况他们能不能抓到那人还不一定。 凭空取物，凭空消失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 多一个神秘的合作者，总比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好。 主位上的老者微微颔首，算是同意合作方法。 联邦政府自上而下并不彻底的改革，让首相依旧拥有绝对的权力。 不是皇帝，又似皇帝。 见他点头赞同，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 唯独那个最先说话的中年男人表情较为难看。 其他人瞧见，不由得内心感慨，靠家族庇荫的蠢货。 等吴老太太离世，吴家怕是要散了。 第 22 章 商店开业 清晨。 上午6:40。 占地10多亩的安特公园里挤满了人。 用以限制单人出行的长栅栏蜿蜒排布，宛若游龙走蛇。 人们在特警的强制指挥下按顺序排队。 因为人人都想要排在更前面，人群不时向前涌动，摩肩接踵。 吐出的气息落向前人的后脖颈，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因为人群的聚集，空气里的氧含量逐渐降低。 儿童的尖叫和把人的怒吼让空气里充满了硝烟的气息。 而每分每秒都有数不清的人朝安特公园赶来。 压抑的气氛让焦躁不安的情绪在人群蔓延。 店主真的会来吗？ “他肯定会来，现在离8点还远呢。” 抱着女儿的王知十分笃定。 她相信那个温柔无比的神秘青年不会食言。 “叔叔不会骗人。” 小女孩糯糯道。 她怀里抱着多肉和含羞草，以宽大的衣服掩盖没露出半点痕迹。 脸上的血色淤青淡去不少，眼神灵动，显得她精神抖擞。 站在两人身旁的精致少年没说话。 他没见过神秘人和母女俩相处时的动作神情。 但稍稍分析便知，那绝对是个心机颇深的人。 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故意遛人。 不过那人既然愿意给这对母女留下联系方式，想来内心也有几份温情在。 否则两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哪里保得下两株植物？ 高奇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政府高官，那是姜家的当家人。 如果不是站在特警中心，从外貌来看，大部分人都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而亲切的中年妇女。 但高奇玉知道。 那是首相麾下最狡诈的狐狸。 太阳东升，阳光一寸寸占据宽阔的公园。 被艳阳笼罩的人群只觉得平日里温暖的阳光变得万分刺眼。 因久等产生的不耐烦和紧密的空间，让本就躁动的人群开始产生语言肢体间的摩擦。 维持秩序的特警忙不迭地走来走去，一连阻止了好几次小纷争。 “不要推搡，不要打架，凡违规者赶出公园。” 强效扩音器让严肃的声音传遍公园。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政府允许他们来公园排队已是不可多得的幸运，谁也不想被赶出公园。 那将意味着他们失去生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确定的等待让气氛愈发压抑。 上午7:45。 还有15分钟即将到达8点，但热闹拥挤的公园依旧没有等到人群期待的那个人。 不仅如此，遍布阿尔法城，没有死角的监控探头也没有发现神秘商人的背影。 已经有民众开始不满，好在特警杀鸡儆猴之后，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 但如果八点后没能等到神秘商人，阿尔法城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人群暴动。 上午7:50。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如利剑，划破人们心中的阴霾。 “大家早上好！” 声音分明不大，却准确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人群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俊朗的青年缓缓朝公园走来。 看起来走的不快，但却在几秒间穿过人群，来到被特警围出的空地。 谢竹看了眼天边厚重的云层和与排队人群鲜明隔开的一行人。 他勾起嘴角，隐藏在云层里的攻击武器砰然爆炸。 恍惚过后的人群爆发出剧烈的掌声，他们有很多问题想问。 而另一行的官方人员亦想上前借一步谈话。 但还未靠近，他们就被无形的屏障拦住。 “姜司长，怎么办？” 收到武器自毁消息的姜礼皱了皱眉道：“先按兵不动。” 等众人安静下来，谢竹打了个响指。 一棵古老参天的大树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 所谓独木成林，便是如此。 似有实体，又似虚无。 树枝交织成的位面植物商店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吱呀～ 直径足有数十米的古树向众人敞开树干上的大门。 霎时间，门内灯火通明。 两颗迎客松如战士般伫立在大门两旁，盛开的鲜花和繁茂的野草将大树围绕。 漫天的芬芳熏陶着众人的衣裳。 如此神迹，看得众人屏息凝神，生怕叨扰这颗古老的生灵。 “位面植物商店，欢迎您的光临。” 谢竹笑着看向排在最前方的客人。 有资格排在最前面的客人，身份非同寻常。 他叫墨荀，是首相家的小孙子，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但此时此刻他就像个没见面的毛头小子，紧张局促到不知所措。 在店主温和的眼神鼓励下，墨荀抬脚试着朝大门走去。 跨过大门的刹那，墨荀愣在原地。 眼前琳琅满目的陈列摆放着各种各样早已灭绝的植物。 他看向最前方的顾客购物须知。 1.每人限购一份。 2.小型多肉2000信用币，小型未开花植株5000信用币，小型开花植株1万信用币。 3.中型植株5万信用点，中型开花植株10万信用点。 4.大型植物（10年以内）50万信用点 5.果汁店请右转，血瘀症治疗室请上四楼。 6.0级顾客可停留10分钟，一级顾客可停留半小时，二级顾客可停留一小时【详情请点击此处】 7.不建议将植物转卖他人。 …… 比起昨天的顾客须知多了几条。 作为首相家的小孙子，墨荀的眼界自然不同于常人。 即使有时间限制，他依旧不急不忙，只是稍稍加快了观察的脚步。 一楼很大，看得人眼花缭乱。 墨荀揉了揉眼睛，转身朝果汁店走去。 果汁店很好找，店面不比1楼的植物大厅小。 他看向菜单，零级顾客只能购买二十倍稀释过的橙汁。 一份20信用点，500ml，每人每天限购一升 墨荀就读于全国顶尖的植物专业，他知道橙汁，那是古时一种酸甜可口的植物果实饮品。 研究所售卖的植物芬芳气便是稀释十倍后的气体，但价格却是橙汁的千万倍。 如此算来，这位神秘的店主就像在做慈善。 浓烈的橘子味儿充斥着鼻腔，墨荀在屏幕上操作购买了两份橙汁。 机器的速度很快，几秒后两份橙汁送到他手上。 墨荀低头喝了小口。 淡淡的酸甜味刺激着味蕾，墨荀从没想过古时的橙汁会如此好喝。 体内的血瘀似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细细冲刷，墨荀知道是橙汁在起作用。 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直到看见手臂上显示的时间只剩下5分钟，墨荀才用强大的自控力控制住自己。 他登上电梯朝四楼血瘀症治疗室走去。 …… 安特公园 自墨荀进入商店后，长长的队伍便鱼贯而入，涌向商店。 两株迎客松辅助特警维持秩序。 激动的人群快步跑进去，短短几分钟内便涌入上百人。 但店主依然没有阻拦的意思，就好像他笃定商店能够容下众人。 系统版面上的能量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又以极快的速度消耗，但好在增长略微快过消耗。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谢竹推开树干右侧的另一扇大门，血瘀症重症治疗室的牌匾在枝桠交缠下形成。 藤蔓缠绕在牌匾上开出朵朵小花，美丽而显眼。 排在队伍里的有些人坐不住了。 突然，他们的身体漂浮起来。 漂浮的人群最后停在新开的大门前，排成另一条长队。 王琪亦在其中。 这条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血瘀症重症患者。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们看向店主的眼神里已不是单纯的感激。 甚至有人跪下来给谢竹砰砰磕头。 神秘的年轻店主眉眼淡漠，却轻柔地扶起众人。 重症治疗室开始运转，每次可进入200人。 人们慢慢的等着，心里的焦急随着空气里的芬芳散去。 他们知道，总会轮到他们的。 而另一行人终于抓住机会。 “店主，可否借一步谈谈？” 谢竹掀起眼皮不可否置。 就当众人快要失望时，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请进。” 第 23 章 鱼儿上钩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高耸笔直的树木枝叶繁茂，玉台雕砌长廊错落有致。 百卉千葩，桃李争妍。 姹紫嫣红的瑰丽色彩齐齐映入眼帘，耳畔响起潺潺流水之声，清脆叮咚。 温暖而耀眼的阳光洒落，天边万里如云，碧空如洗。 瞬息间变换的震撼景色令众人心头颤动，如入仙宫。 几人愣住在原地，手脚都不知往哪伸。 只看得见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变幻不定。 过了好一会，姜礼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轻咳几声提醒其他人。 待众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只见谢竹坐在花团锦簇间的长亭里，拱手以待。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无不令人心头寒颤，生不出半分与之为敌之心。 姜礼定了定神。 她调整好表情，大步走进去。 其余人包括高奇玉在内，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似在祈求庇佑。 “几位客人请坐。” 谢竹执起茶壶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还请客人尝尝我这好茶如何。” 茶，那已是古时的东西。 他们哪里分辨得出茶的好坏？ 姜礼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决定改变来时准备好的策略。 她学着年轻商人的动作拱手，才缓缓落座。 “那便多谢店主款待。” 待她落座，后面局促的几人才跟着坐下。 环顾周围之景，满树桃花开，风吹枝摇颤，微动。 绿草丛间白瓣黄蕊，小巧精致，有幽香随风习习而来，淡雅秀丽。 看得人呆了，心神也随着晃动。 姜礼没有去看其他人的状态，她低头见杯中茶叶徐徐绽放，宛若女子婀娜多姿的舞态。 烟雾氤氲伴有清香扑鼻。 谢竹举杯示意，姜礼跟着轻抿小口。 茶不浓，略带苦涩，后而回味有甘，滋味清爽绵长。 姜礼喉咙滚动，细看便能发现她举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位高权重如她，亦没尝过如此滋味。 不过她的自制力非常强，除去最开始的愣怔，并未再有失态。 其后几人，则是窘态百出，羞愧难当以掩面。 品过茶，自然该有鲜果茶点。 有樱红甜口的小果，黄皮椭圆似鹰嘴之物，清脆酸甜的紫皮小果，软糯可口的圆形小点…… 不同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 饶是有强大自控力的姜礼，也差点沉醉其中。 所幸她还记着背负的任务。 一一品尝过茶果点心后，在年轻店主清淡的眼神下，似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店主，我是联邦政府的参议员姜礼。” “姜司长，久仰大名。” 谢竹笑着回应。 “鄙人就是个小商店的老板，姓谢名竹，姜司长若不介意，唤我谢老板即可。” 姜司长只是政府内部的称谓。 姜礼心头一顿，面色不显，依言道：“谢老板，今日来此是想同您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谢竹似来了兴趣。 姜礼将早已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却不见谢竹有任何表情变化。 哪怕她说的是民众的艰难困苦，是冰冷数字里的生离死别。 只见年轻店主轻笑两声，转而道：“姜司长，我只是个商人。” 有善心的商人亦是商人。 商人做生意自然是要有利可图。 姜礼果然抓住了店主话里的重点：“您想要什么？” 谢竹抿了口茶，反问：“那便要看你们能给出什么？”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姜礼的心渐渐沉下去。 神秘的店主有穿梭位面的滔天本事，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他们能给出什么才能入其眼？ 姜礼嚼着位面植物商店几个字，突然灵光一闪。 位面商人，说到底就是连接不同世界位面的通道。 因为他们的世界缺少植物，所以位面商人售卖植物。 必定有其他世界不缺少植物，也必定有其他世界缺少他们世界拥有的某些物品。 商人无利不起早。 按理来说，信用币对位面商人作用不大，但他却毫不在意地以植物换取信用币。 这个世界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见姜礼轻蹙的眉头松开，眼神逐渐清明而坚定。 想明白后的姜礼对上神秘商人似能看穿所有的眼神，亦不卑不亢。 她拱手道：“此事，事关甚大，还请谢老板允我们商量商量。” “那是当然。” “若你们心已有决断，可轻叩此信物。” 谢竹拿出一块竹简递给姜礼，姜礼郑重地将其收入一个黑盒。 他补充道：“姜司长大可放心，我对战争没有兴趣。” 说完，谢竹又看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高奇玉，轻笑道：“高家是否也想与我合作？” 在姜礼的眼神暗示下，高奇玉点了点头。 谢竹当做没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 他又拿出另一枚竹简递给高奇玉：“回去后交由你大哥。” 谢竹举起茶杯：“望与几位有再见之日。” 话闭，几人顿觉眩晕，不由得闭上眼睛。 待他们再睁眼时，那瑰丽的景色与神秘的商人皆消失不见。 置身于人声鼎沸的安特广场，几人只觉大梦一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寻找他们多时的特警激动跑来。 姜司长和高家小少爷突然消失，把他们吓得不轻。 要是再找不到几人，怕是要全城戒严，驱散滞留在安特广场的人群。 但此举无异于得罪那位神秘商人。 所幸没出大事。 瞧着大批大批的人涌入古树下的大门，大批大批的人赶到安特广场，姜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此事已成定局，不可阻挡。 否则几百年的安宁将会毁于一旦。 事已至此，他们必须要和谢竹达成合作，至少尽可多的把控局面。 连带着高奇玉，一行人坐上飞船朝联邦的权力中心而去。 而高新集团的董事长高奇宗接到电话后，顾不得会议，脚步匆匆地离开会议室。 一时间，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飞速运转。 * 送走几人后，谢竹便让系统马上撤去幻境。 —幻境以秒收费。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能量点，谢竹扯了扯嘴角，颇为心疼。 这回他可算是花了大价钱。 他打开后方的小门，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观看商场里的景象。 虽然涌入的人多，但在钞票（能量点）的作用下，却不会觉得拥挤。 外部看不出的空间好似能无穷无尽地延伸，容纳下所有激动前开的顾客。 弹出的收款消息一茬接着一茬，远超手机性能的智脑都不由得一卡。 谢竹账户里的信用币正以极快的速度累积。 眨眼间，数字便跳动百万。 同时收获的能量点亦是不菲。 从最开始勉强保持出入平衡，到现在收获可观，仅过去短短一天。 谢竹拉开系统给出的统计单。 购买大中型植株树木的顾客已经超过六位数。 等和姜礼那边谈好合作，他又该绞尽脑汁去弄植物过来。 真是一天也不得歇息。 —奸诈的年轻店主，以需要顾客先做好接收植物准备为由，为自己争取了几天供货时间。 突然，屏幕里响起粗俗的争吵谩骂。 “骗子，我排了那么久的队，凭什么不让我买？” “***，我看你们都被骗了。” 愤怒的男人像头公牛，横冲直撞地发泄愤怒。 谢竹的思考被打乱，他微蹙眉头，瞧见那人的脸，立马明白缘由。 男人谩骂的嗓子突然失音。 他神情惊恐地看着周围，顿觉全身发寒，试图打砸的手猛地缩回。 他转头，看见了神秘的店主。 冰冷的机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每位顾客限购一份植物。】 “这位顾客，你明白了吗？” 谢竹笑着，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男人只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开始浑身颤抖冒着冷汗。 他忙不迭地点头，内心万分后悔，恨不得掐死昨天为了高价卖掉植物的自己。 “明白便好。” 谢竹再次在众人眼前消失。 “怪，怪物” 发现自己又能说话，男人连忙捂住嘴，头也不回地逃出大厅。 蠢蠢欲动的枝桠遗憾地收回。 其他瞧见此幕的顾客议论纷纷，心里打着高价转卖赚钱算盘的人脸色一白，歇了心思。 八个小时后。 正在某个花卉大省的谢竹收到系统提醒，他放下手里的小盆栽，点击时空跳跃。 鱼儿终于上钩了。 第 24 章 合作达成，小七与父神……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高耸笔直的树木枝叶繁茂，玉台雕砌长廊错落有致。 百卉千葩，桃李争妍。 姹紫嫣红的瑰丽色彩齐齐映入眼帘，耳畔响起潺潺流水之声，清脆叮咚。 温暖而耀眼的阳光洒落，天边万里如云，碧空如洗。 瞬息间变换的震撼景色令众人心头颤动，如入仙宫。 几人愣住在原地，手脚都不知往哪伸。 只看得见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变幻不定。 过了好一会，姜礼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轻咳几声提醒其他人。 待众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只见谢竹坐在花团锦簇间的长亭里，拱手以待。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无不令人心头寒颤，生不出半分与之为敌之心。 姜礼定了定神。 她调整好表情，大步走进去。 其余人包括高奇玉在内，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似在祈求庇佑。 “几位客人请坐。” 谢竹执起茶壶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还请客人尝尝我这好茶如何。” 茶，那已是古时的东西。 他们哪里分辨得出茶的好坏？ 姜礼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决定改变来时准备好的策略。 她学着年轻商人的动作拱手，才缓缓落座。 “那便多谢店主款待。” 待她落座，后面局促的几人才跟着坐下。 环顾周围之景，满树桃花开，风吹枝摇颤，微动。 绿草丛间白瓣黄蕊，小巧精致，有幽香随风习习而来，淡雅秀丽。 看得人呆了，心神也随着晃动。 姜礼没有去看其他人的状态，她低头见杯中茶叶徐徐绽放，宛若女子婀娜多姿的舞态。 烟雾氤氲伴有清香扑鼻。 谢竹举杯示意，姜礼跟着轻抿小口。 茶不浓，略带苦涩，后而回味有甘，滋味清爽绵长。 姜礼喉咙滚动，细看便能发现她举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位高权重如她，亦没尝过如此滋味。 不过她的自制力非常强，除去最开始的愣怔，并未再有失态。 其后几人，则是窘态百出，羞愧难当以掩面。 品过茶，自然该有鲜果茶点。 有樱红甜口的小果，黄皮椭圆似鹰嘴之物，清脆酸甜的紫皮小果，软糯可口的圆形小点…… 不同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 饶是有强大自控力的姜礼，也差点沉醉其中。 所幸她还记着背负的任务。 一一品尝过茶果点心后，在年轻店主清淡的眼神下，似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店主，我是联邦政府的参议员姜礼。” “姜司长，久仰大名。” 谢竹笑着回应。 “鄙人就是个小商店的老板，姓谢名竹，姜司长若不介意，唤我谢老板即可。” 姜司长只是政府内部的称谓。 姜礼心头一顿，面色不显，依言道：“谢老板，今日来此是想同您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谢竹似来了兴趣。 姜礼将早已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却不见谢竹有任何表情变化。 哪怕她说的是民众的艰难困苦，是冰冷数字里的生离死别。 只见年轻店主轻笑两声，转而道：“姜司长，我只是个商人。” 有善心的商人亦是商人。 商人做生意自然是要有利可图。 姜礼果然抓住了店主话里的重点：“您想要什么？” 谢竹抿了口茶，反问：“那便要看你们能给出什么？”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姜礼的心渐渐沉下去。 神秘的店主有穿梭位面的滔天本事，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他们能给出什么才能入其眼？ 姜礼嚼着位面植物商店几个字，突然灵光一闪。 位面商人，说到底就是连接不同世界位面的通道。 因为他们的世界缺少植物，所以位面商人售卖植物。 必定有其他世界不缺少植物，也必定有其他世界缺少他们世界拥有的某些物品。 商人无利不起早。 按理来说，信用币对位面商人作用不大，但他却毫不在意地以植物换取信用币。 这个世界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见姜礼轻蹙的眉头松开，眼神逐渐清明而坚定。 想明白后的姜礼对上神秘商人似能看穿所有的眼神，亦不卑不亢。 她拱手道：“此事，事关甚大，还请谢老板允我们商量商量。” “那是当然。” “若你们心已有决断，可轻叩此信物。” 谢竹拿出一块竹简递给姜礼，姜礼郑重地将其收入一个黑盒。 他补充道：“姜司长大可放心，我对战争没有兴趣。” 说完，谢竹又看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高奇玉，轻笑道：“高家是否也想与我合作？” 在姜礼的眼神暗示下，高奇玉点了点头。 谢竹当做没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 他又拿出另一枚竹简递给高奇玉：“回去后交由你大哥。” 谢竹举起茶杯：“望与几位有再见之日。” 话闭，几人顿觉眩晕，不由得闭上眼睛。 待他们再睁眼时，那瑰丽的景色与神秘的商人皆消失不见。 置身于人声鼎沸的安特广场，几人只觉大梦一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寻找他们多时的特警激动跑来。 姜司长和高家小少爷突然消失，把他们吓得不轻。 要是再找不到几人，怕是要全城戒严，驱散滞留在安特广场的人群。 但此举无异于得罪那位神秘商人。 所幸没出大事。 瞧着大批大批的人涌入古树下的大门，大批大批的人赶到安特广场，姜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此事已成定局，不可阻挡。 否则几百年的安宁将会毁于一旦。 事已至此，他们必须要和谢竹达成合作，至少尽可多的把控局面。 连带着高奇玉，一行人坐上飞船朝联邦的权力中心而去。 而高新集团的董事长高奇宗接到电话后，顾不得会议，脚步匆匆地离开会议室。 一时间，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飞速运转。 * 送走几人后，谢竹便让系统马上撤去幻境。 —幻境以秒收费。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能量点，谢竹扯了扯嘴角，颇为心疼。 这回他可算是花了大价钱。 他打开后方的小门，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观看商场里的景象。 虽然涌入的人多，但在钞票（能量点）的作用下，却不会觉得拥挤。 外部看不出的空间好似能无穷无尽地延伸，容纳下所有激动前开的顾客。 弹出的收款消息一茬接着一茬，远超手机性能的智脑都不由得一卡。 谢竹账户里的信用币正以极快的速度累积。 眨眼间，数字便跳动百万。 同时收获的能量点亦是不菲。 从最开始勉强保持出入平衡，到现在收获可观，仅过去短短一天。 谢竹拉开系统给出的统计单。 购买大中型植株树木的顾客已经超过六位数。 等和姜礼那边谈好合作，他又该绞尽脑汁去弄植物过来。 真是一天也不得歇息。 —奸诈的年轻店主，以需要顾客先做好接收植物准备为由，为自己争取了几天供货时间。 突然，屏幕里响起粗俗的争吵谩骂。 “骗子，我排了那么久的队，凭什么不让我买？” “***，我看你们都被骗了。” 愤怒的男人像头公牛，横冲直撞地发泄愤怒。 谢竹的思考被打乱，他微蹙眉头，瞧见那人的脸，立马明白缘由。 男人谩骂的嗓子突然失音。 他神情惊恐地看着周围，顿觉全身发寒，试图打砸的手猛地缩回。 他转头，看见了神秘的店主。 冰冷的机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每位顾客限购一份植物。】 “这位顾客，你明白了吗？” 谢竹笑着，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男人只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开始浑身颤抖冒着冷汗。 他忙不迭地点头，内心万分后悔，恨不得掐死昨天为了高价卖掉植物的自己。 “明白便好。” 谢竹再次在众人眼前消失。 “怪，怪物” 发现自己又能说话，男人连忙捂住嘴，头也不回地逃出大厅。 蠢蠢欲动的枝桠遗憾地收回。 其他瞧见此幕的顾客议论纷纷，心里打着高价转卖赚钱算盘的人脸色一白，歇了心思。 八个小时后。 正在某个花卉大省的谢竹收到系统提醒，他放下手里的小盆栽，点击时空跳跃。 鱼儿终于上钩了。 25 第 25 章 画大饼后无痛当爸（倒V…… 云省 这里是全国有名的鲜花绿植大省。 其省会城市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鲜花卉交易市场。 花卉市场里充盈着各种芬芳, 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只需要花上几块或几十块，就能得到包扎精美的几束混合花束。 待鲜花枯萎后, 还可以吊起来做成干花。 甚至如果你不想花钱或者需要许多鲜花但不在意鲜花质量，你可以去地上捡。 —被商贩丢弃在地上的瑕疵鲜花其实比某些内陆花店里卖的花都要娇艳美丽。 来过一次后, 谢竹寻路的动作熟稔许多，在全世界最大鲜花交易市场里来去自如。 收到消息时，他走得匆忙，来得及看了几眼样品, 还没商量价格就和老板先告辞。 走到看好的店子，谢竹高声道：“老板，我来买多肉。” “客人你先看着, 我马上就来。” 屋里顿时扬起沙哑的男声, 新客听着或许会觉得有些别扭。 “老板，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别管我。” 老顾客摆摆手，示意老板去招待新客人。 他们都是熟客，混得久了喜欢自己上手。 被赶走的老板这才走出店门。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嘴角上扬脸上时刻带着笑。 就是脖子间的长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联想到老板沙哑的声音，便能觉知一、二 瞧见外面的顾客是中午来过的谢竹, 眼里闪过几分惊讶、警惕，但依旧笑脸相迎。 因为谢竹看的样品很多，各种方面的问题又很仔细，看着要做大生意, 又像是骗子。 骗子这种生物着实可恨，市场里就有不少人被骗过。 轻者损失点钱财物品，重者可就是倾家荡产。 他乐呵呵道：“客人, 我记得您今天中午来过吧。” “我去给您把样品拿出来。” 无论心里如何作想，他的态度依旧热络。 谢竹制止他道：“不用，我已经选好了。” 胖老板的脚步一顿，笑问：“客人你要哪几种？” “虹之玉、熊童子、黑法师、玉扇、玉蝶、鹿角海棠、姬星美人……” 谢竹口气说了50多种，末了他才补充道：“每种都要一万盆，我要现货。” 一万盆？ 50多种加起来就是50多万盆。 胖老板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谨慎。 “数量太大，你得先付定金，我们要签合同。” “可以。” 谢竹不是骗子，对付定金无所谓。 见他答应下来，胖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他道：“客人您要的太多，有些品种拿不出来，我得去和其他几个老板商量一下，您看行吗？” 像是怕谢竹不高兴，他又连忙补充道：“您放心，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质量肯定没问题。” 他们家虽有自己的多肉培育基地，但50万真不是小数目，现货的确拿不出来。 谢竹看着胖老板有些焦急的神情，安抚道：“我是听朋友介绍来的，他在你们家店买过多肉，相信你。” 胖老板笑了笑：“我肯定不会让客人您失望。” “高叔，你能不能替我看一下店子？” 被叫做老高的老头点头：“去吧，我给你看。” 胖老板快步往其他店面跑，累得气喘吁吁。 他走后，老高招待好询价的客人后上前问：“客人，您贵姓？” “我姓谢，单字一个竹。” 他好奇地问：“谢老板，你买的多肉也太多了，拿来干啥呀？” 谢竹打了个哈哈，胡乱编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老高没有多问，转而叹息道：“要是能做成你这笔生意，小李的日子就好过了。” 干站着也是站着，谢竹乐得和他聊几句。 见此配合道：“李老板生意做得那么大，怎么会日子不好过？” 老高摆摆手，一脸无奈。 “飞来横祸，钱都交到医院去了。” “小李就是热心肠，前年见义勇为，喉咙伤得不轻，在ICU里住了大半个月，欠了一屁股债。” “日子过去了倒还好，钱还完了，偏偏今年媳妇又查出肠癌，两个小孩刚上大学，日子难熬。” 老高看向谢竹又叹了口气：“苦命人，家里禁不起打击了。” 谢竹笑笑。 “您老就放心吧，我真不是骗子。” 老高不可否置。 谢竹也没有过多与其解释。 没必要，签完合同付完定金，钱到手自然就不担心了。 而且若他真的骗子，就不会答应让胖老板找其他人。 没过多久，胖老板带着二男一女匆匆赶过来。 他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喘着气，张口还想说话。 “李老板，别急别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过了一会，胖老板喘顺了气，不好意思道：“让你们见丑了。” 几人坐下互相介绍过后，便开始交谈聊天打探谢竹的情况。 谢竹无所谓，反正有好几天的交货时间。 第二个位面形势大好，如果这次生意做得好，他们肯定还有下次合作。 不如第一次谈好，让众人放心些。 谢竹表明来意，又拿出公司的名片递给几人。 虽然是临时让小七建立的公司，但样样齐全，看不出是皮包公司。 几个老板略放下心。 他们做零售更做批发，在全世界最大的花卉交易市场里，没做过几次大生意不能称批发商。 只要钱给的够，别说50万，就是500万的货都拿得出来。 排除谢竹是骗子后，几个老板又开始商量分割多肉份额。 因为谢竹是胖老板的客人，他确定完份额后，剩下的三个人才开始瓜分。 平均算下来每个人至少都能分得七八万的量。 谈好份额，又开始商谈价格。 最近生意不大好，几人铆足了劲想做成是这笔生意，给出的单价也很划算。 在来之前谢竹就已经打探好情况，心里有预估价位。 几人给出的价位与他的心理预估价位相差无几。 谢竹不是爱纠结的性子。 谈好价格后就拍板决定签合同。 如此爽快，看得几位老板心里无比感慨。 要是其他人都像眼前这位客人那么爽快就好了。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合同签完，谢竹准备用能量点兑换货币给打定金。 小七突然冒出来。 【宿主，升级后的万界通讯仪可以转换你在不同位面的货币。】 升级万界通讯仪后，谢竹想着尽快弄到足够的植物，还没仔细看过升级后的功能。 听见小七的提醒，他打开幻化成手机的通讯仪。 上面果然多了一个货币兑换系统。 这是王家村所在的位面，他拥有的货币不多。 但在第二个位面售卖植物，却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货币转换有限，每年最多能转换1000万。 对谢竹来说，已然够用。 换货币同样会消耗能量，比起直接用能量点兑换货币，划算许多。 能省则省，该花则花，更何况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小七，真的非常谢谢你。】 谢竹真诚地向小七道谢。 【小事情啦。】 听着耳畔骄傲的童声，谢竹微微一笑。 几个老板不知道谢竹的眼里为何突然噙着温柔笑意，但收到几万块的定金后，也高兴得乐不可支。 和这位年轻的大顾客聊几句后，匆匆忙忙给自家基地打电话。 选好多肉，谢竹有些饿，在路边找了个羊肉粉馆准备先吃碗粉再办事。 【好香】 【宿主，这是什么？】 【羊肉粉】 【好吃吗？】 自从被发现后，小七就释放出本性，变得活泼起来。 可怜兮兮的，像是快要把口水流出来的话，让谢竹吃粉的动作一顿。 【好吃】 【羊肉的腥味被去得不错，汤汁浓郁，粉条完美入味，劲道却不难嚼。】 对得起五十一碗的价格。 【咕噜～】 这回谢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小七咽口水的声音。 他问：“你能吃吗？” 小七馋得快要哭出来。 【小七没有实体不能吃。】 【可以用能量点给你制作实体吗？】 小七的声音充满惊喜。 【你愿意给我制作实体吗？】 谢竹笑道：“当然愿意，可是我的能量点是不是不够，先做个几天的吧？” “等我赚够能量点，就给你做永久实体。” 【呜呜呜，宿主你真好，小七喜欢你。】 下一秒，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噔噔噔地跑进羊肉馆，跑到谢竹面前。 “爸爸。” 26 第 26 章 游玩 “咳咳咳” 谢竹憋得脸色通红, 连忙把嘴里的汤咽下去。 “小七？” “没错，就是我，想不到吧。” 小女孩笑得灿烂。 她深吸一口气后, 自觉地坐在谢竹对面的位置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冒着滚滚热气的羊肉粉。 小七：盯.jpg 谢竹把小七叫他爸爸这回事放在另一边，问：“你想吃哪个？” 虽然打的招牌是羊肉粉馆，但也卖其他粉面炒饭。 小七咽了咽口水，她摸摸肚子：“我想吃和你一样的。” “老板，再来碗招牌羊肉粉。” “好的, 您稍等。” 老板上面的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就端着碗滚烫的羊肉粉过来。 谢竹拆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小七，问：“你怎么叫我爸爸？” “你的父神不会生气吗？” 眼前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大, 扎着两个小丸子头, 皮肤白里透红, 阳光下泛着羊脂玉般温润的光。 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他肯定会把哄骗女儿叫爸爸的人揍得满地找牙。 “我可是根据人类的关系网才选定的称呼。” 小七嘟起嘴巴：“你看我是不是和你很像。” 谢竹顿时来了兴趣。 他仔细观察小七, 发现小七的眉眼和嘴唇都与自己很像。 尤其是眉眼,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再准确一点地说, 是和他的母亲很像。 ——谢竹的五官就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才生得俊朗动人。 谢竹又问：“你的父神允许你把身体捏成像我的模样？” 小七情绪突然低落：“父神才不管我。” “而且可制作的身体只有这个模子, 我觉得和宿主有关。” 听到小七的话, 谢竹眼眸微闪。 如此功能强大的位面交易系统却不被制作者所喜。 或者说不被在意, 看着就像是随手捏来打发时间的玩意。 小七口中的父神, 必然强横无比。 但既然不怎么在意, 又怎么会细致到连系统的实体都要和宿主相似。 谢竹只觉得很矛盾。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安抚小七：“没关系，我管你。” 小七抬起头, 突然觉得有种被人撑腰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拒绝道：“不行，我不能背叛父神。” 谢竹无奈笑道：“这怎么叫背叛？” “我知道小七尊重父神，但小七也可以把我当成好朋友，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两者并不冲突。” 不知是成了人类幼崽的小七脑袋不灵光，还是其他原因。 总之，小七点头应下了这句话。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哦。” “当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小拇指相交缠，轻轻晃了几下才分开。 旁边的客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又看了看父女俩相似的脸庞，不由得会心一笑。 玩，还是年轻人会玩。 他理所当然地把父神替换成了母亲。 既然如此，谢竹也就没再纠结小七叫他爸爸一事。 两人谈话间，滚烫的羊肉粉已经散去不少热气。 谢竹把羊肉粉往前小七那推了推：“来尝尝粉。” 清汤的羊肉粉上铺着厚厚的切片羊肉，细薄均匀，撒着点点葱花，勾人味蕾。 小七学着谢竹的动作拿好筷子，轻轻夹起一块羊肉。 “嗷呜” 小女孩张大嘴把羊肉塞进去。 潜藏在羊肉里的鲜美汤汁迸炸而出。 “好好吃。” 谢竹看见小女孩的眼睛噌地亮起来。 他笑着问：“羊肉能嚼烂吗？” 小七用力点头，从她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对羊肉的喜爱。 “夹着粉吃。” 闻言，小七去夹羊肉下的粉条。 哗啦 没夹住，粉滑了下去。 哗啦 又没夹住，炸起的汤汁溅到白嫩的小脸上，微微泛红。 小七偏着小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向谢竹。 谢竹忍着笑意，他抽出纸巾让小七擦脸，自己则是又去找店家要了个小碗和勺子。 他帮小七挑了几根不长的粉放进小碗，又舀了几勺羊肉汤和羊肉放进去。 他嘱咐道：“用这个小碗吃。” 小七接过小碗，筷子和勺子并用，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 勺子勉强配合筷子把粉条送入小主人的嘴巴。 “好吃好吃。” 说完，小七继续埋下头和粉条斗争。 谢竹双目含笑，摇摇头，开始继续吃粉。 成年人的胃口比小孩大得多。 等谢竹吃碗粉，小七还在和羊肉粉做斗争。 小姑娘打了个饱嗝，不明白地问：“我的肚子变得好大？” 她挺起圆滚滚的肚子，又一连打了几个饱嗝。 看了眼大碗，里面的粉条所剩无几。 谢竹怕是吃撑了。 他让小七站起身缓一缓，在桌子边慢慢走动。 “你先在这别动，我去买健胃消食片。” 小七不是真正的小孩，放在粉馆里不会走丢。 谢竹付了账后匆匆走出去。 他记得来时在路边看见过一家药店。 大步跨进药店，在中药区忙活的工作人员抬起头：“你要买点什么？” “有小孩吃的健胃消食片吗？” “有，我去给你拿。” 谢竹看着工作人员风风火火地走到另一片药区，拿起最贵的消食片。 “这个是国外进口，儿童专用，180一盒，一盒有20片。” 似乎是清楚药品价格有点贵，特意来解释。 “小孩子和大人的身体不一样，用专用药好些。” “不用了，给我拿那个就行。” 谢竹指着透明药柜里老药企生产的儿童健胃消食片。 他小时候吃撑了，母亲就是买的这种健胃消食片。 而且作为动物医学专业的毕业生，对人医方面略有些了解。 ——毕竟两者亦有相通之处。 他深知某些药物，昂贵或廉价的区别只在于品牌，药效无所差。 店员的脸色一顿，还想再挣扎：“国外的总比国产的好。” 国外还分发达和不发达国家呢。 谢竹坚定拒绝：“不用，我就要那个。” 眼见提成飘走，店员的脸色僵了僵，最终还是把谢竹要的那款消食片拿出来。 “一共38。” 滴，支X宝到账38元。 回到羊肉馆，谢竹把药取出来让小七嚼着吃。 儿童版的药物都带着甜味，小七嚼着嚼着，眼神不自觉地往谢竹手里的药上瞟。 圆溜溜的大眼神里分明写着，我还想吃。 “不行，这是药，不能多吃。” “等会儿给你买小蛋糕。” 谢竹把药收回兜里，牵着小七出门运动消食。 说是消食，其实就是找供货商。 定下多肉后，临时建立但资质完备可自行运转的公司自会派人与几个供货商联系取货。 货物会自动补到商店里去，不用谢竹操心。 不过临时建立的公司囊括范围不大。 诸如茶叶，水果、竹编竹筒等植物衍生品，就需要谢竹主动去寻找。 好在这里是气候宜人的花卉王国，不缺植物，也不缺手艺人。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带着边逛边玩的心思，小七看得眼花缭乱。 手里拿着的小玩意儿不断变多。 走到一个半小时后，小七走不动了。 谢竹见状干脆把她抱起来走，他走得不急不慢，被抱起的小人也不觉得抖。 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含糊着说：“爸爸，我想要那个。” “好” 两人一连逛了好几个小时。 或许是抱着小七，在外人面前减少了是骗子的可能。 几个小时的功夫，谢竹签下厚厚一叠合同。 不知不觉间到了晚上。 夜晚的昆市又是另一幅热闹的景象。 灯火通明，夜市一条街里传来阵阵食物香气。 吃完小蛋糕的小七习惯性地撒娇。 “爸爸，想吃。” “不行，吃得太多太杂会闹肚子。” 谢竹坚定拒绝，略带恐吓道：“如果闹肚子，肚子疼，明天就不能吃好吃的。” “好吧” 说话时，一对夫妇牵着一个打扮漂亮的小女孩走过。 谢竹看了看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怀里穿着基础衣裤的小七。 “走，我们去买衣服。” 27 第 27 章 奇迹小七，铃帽 晚上七八点, 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市中心的超级大商场里人来人往，情侣, 闺蜜或是一家子出来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 谢竹抱着小七顺着人群走进。 他下意识地关注其他同龄小女孩的着装，发现个个都打扮得漂亮可爱。 径直略过1楼的各种饰品店，细看过商场指示牌后，两人登上去三楼的电梯。 3楼是儿童区。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游戏广场里的摇摇车唱着熟悉的歌谣，时而有抱着布娃娃的孩子走出来。 谢竹牵着小七走向最大的童装店, 看起来开业已久，正在举行5周年活动。 他不认识异世界的服装品牌, 但从店外的满赠立牌就能窥见其昂贵的价格。 不过谢竹并不在意。 ——被人当成冤大头除外。 现在的他并不缺钱, 他想给怀里的小孩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那张肖似母亲的脸，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 他推门走进去, 店里的导购立刻笑着迎上前，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谢竹穿的只是便宜普通的休闲服, 小七亦然，但胜在干净整洁。 工作四年多的王牌导购早已练出火眼金睛，几秒间就能判断出两人身上衣服的价格。 但她的笑脸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热切。 一来, 即使是不算富裕的家庭也会想着给孩子买几件比较好的衣服。 一来，孩子的母亲不在，爸爸单独带孩子向来是随便打扮。 判断一个家庭的资产, 最好是看妈妈带孩子时的两人着装。 “先生您好，这是您女儿吧？” “想买小朋友穿的衣服、裤子还是裙子呢？” 谢竹和小七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服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昆市温度宜人，四季如春, 所以店里卖的衣服大都是春秋款。 公主裙，洛丽塔以及各种各样的漂亮或英气的套装。 谢竹从没想过小孩子的衣服款式竟比大人的还丰富。 小七穿的衣服和店里的衣服一对比，便显得暗淡无光。 就像换装游戏里自带的初级白板套装和需要氪金购买的精致华美的套装。 导购员见两人眼神迷茫没说话，她心下了解又道：“要不我拿几件套装过来让小朋友试试。” “行” 谢竹答应得痛快。 导购员仔细看了小七几眼，心里感叹好俏的小姑娘。 再看了眼爸爸，同样是颜值极高，真不知道小姑娘的母亲该有多漂亮。 “您先随便看看，有看上的可以随便试，试衣间在那里。” 说完导购员像是上战场的战士，穿梭在不同的大衣架间，不一会儿，手里拿了好几件衣裙。 谢竹问小七：“你有喜欢的衣服吗？” 小七倒是对衣服不感兴趣。 她又不是真的人类，而且衣服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宿主似乎想要给自己买衣服。 吃了许多好东西的小七决定满足宿主的愿望。 “爸爸选的我都喜欢。” 抱着衣服来的导购听见这句话，笑容灿烂道：“小朋友真可爱。” 她看向谢竹道：“您看看这几件怎么样？” 三套衣服是不同的风格。 一件鹅黄的公主裙，裙子上绣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一套可爱的休闲装，配一个红色的小狐狸帽子，帽子有两个小尖尖的耳朵。 另外还有一套比较俏皮的英伦式马甲套装，配一个黑色贝雷帽。 “先试试吧。” 谢竹分不出高低一二。 导购点头又问：“小朋友需要帮忙穿衣服吗？” “不用了。” 小七拿着最简单的公主裙走进换衣间。 等换衣服的时候，谢竹又看中了好几套衣服。 他选衣服不挑价格，看上了就让导购拿合适的尺码过来。 导购不觉麻烦，反而心里窃喜。 以她的经验来看，今天肯定能赚不少提成。 等小七换好公主裙出来，看着挂在试衣架上的满满衣服，瞪大眼睛。 “这么多衣服都要试？” 语气里略带些惊恐。 导购想开口劝解，谢竹先一步道：“不用试，比一比就行。” ——虽然他很想看小七换上不同风格衣服的模样，但频繁换衣服比较累人。 谢竹没忘记，小七的身体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听见这话，小七偷偷松了一口气。 穿着鹅黄公主裙的她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一举一动，俏皮可爱。 因换衣服而微微喘气的胖嘟嘟小脸红扑扑，像个红苹果。 谢竹把衣服对着小七比了几下，挑出几件不太合适的，然后道：“剩下的都要。” 导购顿时喜笑颜开，抱着大堆衣服去柜台结账。 滴 支X宝到账8794元 一共6套衣服，因为周年庆打8折，但平均下来每套也花了1000多。 谢竹付款时突然想起以前的窘迫，不由得摇摇头。 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出了服装店，谢竹又带小七买了几套睡衣和鞋袜。 在无人注意的监控死角处，他把衣服都收进系统仓库。 “要不要去游戏厅里玩？” 小七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厅里的跑跑卡丁车，小鸡啄米般点头。 “要玩那个。” “走” …… 两人在商场里玩了许久，还抓了几个小娃娃。 走出商场，夜晚的凉风袭来。 小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谢竹取了件外套给小七披上，把她抱起来。 此时已至深夜，小七哈欠连连。 谢竹订了最近酒店的儿童房，快步步朝酒店走去。 办好手续，拿到房卡，谢竹打开门。 儿童房里有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 谢竹拉着将将欲睡的小七温声道：“先去漱口换衣服再睡觉，不然会长虫牙。” 酒店的服务很周到。 连一次性的牙刷牙膏都有儿童款。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动作幅度惊人的一致。 “咕噜咕噜，噗。” 用纸巾擦掉嘴角的浮沫，小七迷迷糊糊地换好睡衣，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呼噜～ 不一会儿，睡得深沉的小七发出小猪叫。 谢竹下意识去找手机。 他点开视频，把呼噜呼噜打鼾的小七录下来。 眼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谢竹给小七带好小被子后，才打开桌前的小灯复盘。 首先是升级的万界通讯。 除了兑换货币外，还多了个新功能。 寻找特殊客人：500能量点/次，可寻找大小千位面里的特殊客人。（注：与特殊客人交易可获得巨大收获，同时可定位特殊客人所在位面。） 又是一个吞金兽。 谢竹对寻找特殊客人很好奇，但给小七制作实体后只剩下300多能量，只能下回再试。 除了万界通讯仪，谢竹对小七说的永久实体很感兴趣。 小七还说系统实体只能由宿主购买。 谢竹试着在系统商城里搜索系统实体一字，屏幕开始转跳。 【永久AI实体：100000000能量点】 真不错，一个“小目标”，巨型吞金兽。 谢竹点进详情介绍，发上面写着AI实体的样貌已经固定，无法改变。 “滴滴滴” 万界通讯仪突然弹出消息。 谢竹打开一看，是他要的视频剪辑好了。 点开视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青山绿水好风景。 然后是古朴的乡下老式堂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戴着不同款式的帽子做动作。 或是蹦蹦跳跳，或是俏皮做鬼脸。 两个孩子的相貌只是普通，看起来干净纯朴 配上具有民族风格的铃帽以及其他的虎头帽，穿着夹杂有民族风格的服饰，显露出一种自由肆意的野性，令人心生向往。 花了钱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谢竹把视频传到最新注册的短视频账号里，又花几百块买了个推广。 王家村位面和他所在的位面历史发展进程类似，文化类似。 他的世界里也有铃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快要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仅剩下寥寥数人会做铃帽，更鲜少被人知道。 他希望这样充满民族独特风格的帽子能被更多的人看见。 月上梢头，谢竹打了个哈欠，关上台灯睡觉。 殊不知他的视频在网络上卷起了一场不小风浪。 28 第 28 章 陪伴 短视频APP的新号旧号权重不同, 最开始时视频只在小范围内传播。 但金钱的力量足够强大，视频不断被公司方推向正在使用的客户。 不同于变装、美食、跳舞或是社会新闻的常见短视频。 独具民族特色的精美铃帽就像油腻大餐后端来的解腻茶饮，宛如夏日突如其来的清凉。 伴随着视频里的孩子活动, 铃帽的小银吊坠叮叮当当。 黑红粉搭配得色彩细密交织, 却不亮眼，交织成的图案简单却充满韵味。 磨砂的银色小饰品点缀出唯一的亮色，但也不过分的亮眼 两个小孩皮肤黄中偏黑，眼神灵动, 像是自由自在的小苍鹰。 他们穿着绣有同色系花纹的衣服, 眼神灵动, 和古朴精美的铃帽相得益彰。 任何人看到这个视频都会不由得赞叹一声美。 美，不同凡响的美。 根植于华夏人民内心深处，灵魂深处，带着历史沉淀的美。 “真的好漂亮, 不愧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我妈说她小时候也有一个, 可惜后来把上面的银子打首饰了。” “喜欢@蓝省观察@宏州观察。” “想给女儿买个，哪里有卖的？” “我记得小时候邻居家奶奶就会做这个, 做一个好麻烦。” “已收藏, 望白送” “这才是华国人的宝贝。” …… 点赞、评论、收藏快速长。 甚至已经有人给这个注册不久的新账号发私信，询问铃帽卖不卖。 陈思就是发私信的人之一。 但她不是为了买铃帽，而是想得知视频里铃帽制作者的消息。 因为她的母亲就是铃帽的非遗传承人, 没有之一。 非遗传承人的名头或许听起来很响亮, 但陈思知道, 她的母亲只是一名见证者。 见证古时技艺的消亡，见证又一瑰宝的离去。 陈思自小就听着母亲讲述铃帽的故事，看着母亲四处宣传铃帽。 但普通人如何抵挡历史的滚滚洪流？ 即使母亲愿意免费教授技艺。 新时代的年轻人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鲜少有人愿意将眼神投向即将消亡的古老传承。 而且铃帽制作工序繁杂，对手艺要求高，耐心更是必不可少。 浮躁的社会风气影响社会的价值取向，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赚钱的行业。 知道了解铃帽的人最终还是越来越少 陈思时常见到母亲唉声叹气，为即将消亡的铃帽默默垂泪。 作为女儿，作为铃帽故事的倾听者，陈思一有闲暇便会跟母亲学习制作铃帽。 可她实在没有继承母亲的缝绣天赋，打银打模倒是不错。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刷到铃帽视频的第一时间，陈思就把视频发到家庭群里。 她知道母亲走针的习惯，视频里的铃帽显然不是出自母亲之手。 陈思想让母亲知道，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和她一样坚守的人。 …… 日出东升。 细碎的流光窗帘印出光斑。 床上的一大一小挣扎着睁开眼睛，慢慢爬起身。 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早餐。 洗漱完后，谢竹带着小七去自助餐厅吃饭。 形状可爱的包子馒头、粥食面点以及蛋糕，小甜品等等。 当然与优秀服务相对应的是昂贵的房价。 一进自助厅，小七就像掉入鸡群的小狐狸。 红尖尖的狐狸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裤子后面还有个小尾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吸足了众人的目光。 “吃多少拿多少，不可以浪费。” 谢竹嘱咐小七。 “知道啦。” 小七拿着服务人员给的小餐盘，蹦蹦跳跳地跑到各个自助餐牌前。 “爸爸，你想吃什么？” “不用，拿你喜欢的就行。” 谢竹只拿了根煮熟的玉米和鸡蛋。 如果早餐吃得太多或者太油腻，一整天他都会难受。 两人选好早餐坐下开吃。 谢竹打开系统版面，发现经过一晚上的积累，多了八百能量点。 他想起万界通讯仪升级的新功能，不由得心里痒痒。 【寻找特殊客人中……】 扣除500能量点后，只剩下300能量点。 不过谢竹倒也不觉得心疼。 ——每时每刻都有能量点进账，500能量点就是等几个小时的事。 想起昨晚花钱买的推广，谢竹决定看看效果。 而他刚打开进短视频APP，后台的消息提示就已达到999+ 还有新的提示，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所幸谢竹打开的是万界通讯仪化成的手机。 否则就他以前用的老版手机，肯定会当场卡死。 谢竹点开账号下的唯一一个视频。 点赞量达到400多万，评论40多万，转发也有七八万的量。 其中不乏官媒大V。 账号粉丝量飙升到10万。 不仅是这个短视频APP，连其他的新闻软件、媒体等都纷纷报道这个消息。 这无疑是个极为恐怖的数据，一夜爆红也不过如此。 谢竹看了几个评论，网友们都在感叹铃帽的魅力。 接着他又点开私信。 私信的数量没有那么恐怖。 谢竹让智脑把相同的私信分类整理好。 ——虽然智脑已经和万界通讯与融合，功能并没有丢失。 他设置好话术一一回复，但轮到某一条私信愣了片刻。 过一会儿，谢竹才敲字回过去。 谢竹打算今天去找茶叶的供货商，谁料两通电话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一个电话来自房东。 谢竹的房东是对和善的老夫妻，他租了几年的房子，没有发生过矛盾。 因为儿子结婚，老两口打算搬回老房子住，不打扰夫妻俩的小家庭。 谢竹租的老房子四月份到期，只剩下半个多月。 老两口特意来提醒租客。 第二通电话来自公安局。 手机上并未显示公安局，而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防范心极强的谢竹差点把对面的人当成骗子。 打电话的目的是肇事者的家属要对他进行赔偿，但没找到他人。 看来今天还真是不得消停。 因为两个位面有时间差，谢竹和肇事者家属约好明天上午的时间详谈。 “小七，今天去本源位面玩，中午炒腊肠。” “好。” 小七咬掉脆生生的酸萝卜回答。 只要有好吃的，在哪里都行。 吃完早餐退了房，谢竹点击时空穿梭。 每个世界都设有固定穿梭点，本源世界的穿梭点设在他的卧室。 小七早看过宿主的卧室，不觉得稀奇。 她转了几圈嘟囔道：“今天中午想吃打卤面。” 每次见宿主去吃打卤面，她都馋得偷偷流口水。 这回好不容易有实体，她要把好吃的都吃遍，这样以后就不会馋了。 瞧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谢竹笑了笑道：“行，中午吃打卤面。” “现在我们去看房子。” 现在是中午11点。 谢竹打电话给刘哥，刘哥是他租房子的中介。 华国人对房子的渴望根深蒂固，谢竹也不例外。 现在手里不缺钱，他想买一套房子。 谢竹和刘哥打过几次交道，对他的秉性还算了解。 贪点小财，但不会做虚假卖弄坑人的事。 “刘哥，我是谢竹。” “谢竹啊，是要换个房子租吗？” “我想买套三室1厅的房子，你那有房源吗？” “要安静偏僻点的。” 偏僻不引人注目才方便他辗转于几个位面之间。 至于二手房之类的，他并不是太在意。 “有有有。” 听到有人想买房子，电话那头的刘哥噌地站起来。 “我今天都有时间，你在哪儿，现在能看房吗？” 偏僻的郊区房子交通不行，不怎么好卖，他手里有好几套都没卖出去。 “现在就能看房。” 谢竹把定位信息发过去，对面的人马上激动道：“你等下，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谢竹看着住了几年的房子，心里的滋味并不好。 小小的房子不大，却留下了他的很多记忆。 从初入社会到渐渐在职场站住脚步，一直是这个老房子陪着他。 忽地，谢竹又想起曾经为给父母治病而卖掉的那套房子。 他们一家人在那个房子里住了10多年。 被迫卖掉房子后，谢竹总想着挣钱把它买回来。 可惜没等他大学毕业，那栋楼就被拆了。 曾经熟悉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家最后只存在于记忆里。 然后在时光的流逝下，记忆里的那道影子变得越来越模糊。 小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宿主在打完电话后心情变得不太好。 她噔噔噔地跑上前：“给你。” 一个大大的笑脸棒棒糖。 谢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小七不舍地看着她最爱的棒棒糖，还是咬牙道：“给你吃。” 谢竹心里那点难过情绪突然散去。 他笑着用力一点点从小七抽出棒棒糖，然后得到了小七眼巴巴的苦涩表情。 能量守恒定律诚不欺人。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咔嚓咔嚓” 谢竹嚼碎了笑脸棒棒糖。 29 第 29 章 买房 帝国来信 笑脸棒棒糖被嚼碎了。 小七没有哭。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5岁小孩。 只是如果眼神能杀人, 想必谢竹肯定会被眼刀子插成刺猬。 “咳咳” 对上小七哀怨的眼神，谢竹莫名产生的一种负罪感。 他转移话题道：“走走走，我们去吃好东西。” 小七：盯.jpg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地回：“吃不下。” 谢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试探道：“边看房子边散步, 散完步就能吃下，怎么样。” “卤猪蹄, 虎皮鸡爪，柠檬鸭掌，很好吃哟。” 听着谢竹念菜名，小七眼睛一亮。 她鼓着腮帮子扬起小脑袋：“好吧, 看在好吃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骄傲小猫猫的模样可爱得让人手痒痒。 谢竹搓了搓指尖，思考能不能把小姑娘鼓起的腮帮子戳下去。 不行, 会生气。 谢竹遗憾地收回手，牵着小七下楼。 一辆宝马停在小区门口, 虽然是宝马, 但看起来有些年头。 刘哥锁好车，远远地见两人出来就朝他们招手。 穿得西装革履的他小步跑上前, 视线在小七身上顿了一下：“谢先生，这是您妹妹？” 不怪他如此猜测, 两人单看起来就知道有血缘关系。 他和谢竹打过几次交道，从没听说过谢竹有女儿。 而且谢竹才二十四、五, 怎么会有个五六岁大的女儿。 “哥哥。” 小七轻轻叫了一声。 待谢竹惊讶地看过来，她投去骄傲得意的目光。 聪明的系统懂得给宿主解困。 谢竹笑着应下：“这是我妹妹，谢小七。” 刘哥立刻盈满笑容，赞叹道：“妹妹真可爱，和哥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打开后车门让两人上车，递了几份资料给谢竹。 “你先看看，我们现在去最近的房子看房。” 车辆缓缓汇入奔腾的车流。 谢竹打开刘哥寄来的几份资料, 一共有5套房子。 大都是在郊区和老城区。 谢竹首先排除位于老城区的两套房子。 老城区里鱼龙混杂，多是外来打工的租客，或者留守的老人。 房子老旧隔音不行，容易发生邻里间的吵闹。 而且老人喜欢闲聊，尤其是各家各户的八卦。 谢竹可不想自己成为八卦之一。 谢竹对刘哥道：“刘哥，老城区的那两套房子不用看了。” “好嘞，那我们掉头去郊区。” 汽车一路向前行驶，周围的商铺和行人越来越少，最终在某个小区前停下。 零星的几栋高楼孤零零地站着，周围是正在开工或还未开工的空地。 偏僻是偏僻，但未免太吵闹了些。 谢竹皱起眉毛，他翻了翻剩下两份资料道：“去章周园那家看吧。” 章周园的房子位于城乡交界处，风景不错，而且是独门独户。 虽然白跑一趟，但刘哥并未有任何不满，他笑道：“行，我们走。” 买房子是人生大事。 做了这么多年中介，卖出上千套房子，看一天房就能定下的人，他只遇到过两个。 来来回回，反复看房砍价才是正常步骤。 又过去两个小时。 一行人终于来到章周园。 独门独户的大平房，门前还带了个小院。 许是许久没人打理，没有用水泥填过的小院里长了不少野草。 和资料上的照片有点区别。 刘哥掏出钥匙打开门，他解释道：“这家人几年前就搬到外省去了。” “四室两厅一厨两卫，空间比较大，以后客人来玩都住得下，很方便。” 比谢竹要求的大，但胜在宽敞明亮，采光好。 刘哥递给谢竹和小七都递了个口罩。 因为没人打理，地上的灰尘比较多，还有些蜘蛛网。 谢竹把小七抱起来，免得衣服变脏，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房子基础装修都有，但没有过多生活的痕迹。 外面附送的小院子好好打理，或是自己种点小菜都行。 因为位于城乡交界处，周围的风景也不错，有山有水。 和其他房子间的距离较长，不会被人打扰。 小七悄悄附上谢竹耳畔：“宿主，我查过了，这个房子很不错。” “周围没有爱八卦惹事的人，都是各过各的生活。” “而且空气质量很不错，适合养生隐居。” 谢竹点头，他也挺满意。 “房产证有吗？” “这个你放心，肯定有，证件齐全。” 刘哥知道谢竹动心了。 谢竹又问：“多少钱？” 刘哥道：“您知道的，现在有证的房子比没证的贵，而且这家还带个小院子。” “房主说了，最低三百万，低于这个价不卖。” 谢竹点点头，价格不算太离谱。 虽然比较偏僻，但毕竟是发达大城市的城乡交界处。 “能尽快办理手续吗？” “我租的房子只剩下半个月到期。” 他还要把重新装修的时间考虑进去。 “能，房主已经将房子全权委托给我们。” “行，就这套吧。” “你可以多……？” 刘哥一怔，反应过来后忍住心中的惊喜立马道：“行，尽快的话，明后两天咱们就可以把手续办完。” 没想到谢竹如此爽快。 这套房子卖出去他有3%的提成，算下来就是9万块。 刘哥贴心地把两人送回去。 谢竹遵守承诺，在路上时就点了网上评价最高的卤猪蹄、卤牛肉、柠檬鸭掌，泡椒凤爪等等。 能看外卖APP上的照片，小七馋得流口水。 摸着消化完的小肚子，恨不得飞奔回去。 等他们回到租的房子，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谢竹又去打包了两份打卤面，才提着其他外卖上楼。 上楼时，两人遇到楼上的租客，租客惊讶地看了小七一眼，倒没说什么。 大城市的生活压力足以将人压得没兴趣八卦。 谢竹让小七先吃，他则是拿出联邦政府和高氏集团给的平板挑挑拣拣。 这么多的高科技肯定不能一起拿出来。 而且系统合同有规定，不能在位面投入远超于此位面科技水平的技术。 揠苗助长的后果不亚于一场战争带来的伤害。 谢竹翻了许久，决定先拿出中低档的雾霾处理器和污水处理机。 污染是个经久不衰的问题。 再见过血瘀症的恐怖之处，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世界失去绿色。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给自己弄个马甲。 新技术肯定会引来多方探查，如果再像脐橙公司那般，等国家注意细查之后，他肯定会露馅。 谢竹不想让平静的生活被破坏。 若他只身一人便算了。 但现在有杨城和杨叔张姨，他不能给他们带去危险。 “系统，制作一个傀儡人，给他购买一个小国的全套身份信息包。” 谢竹把傀儡人设置成40岁的中年大叔。 【叮咚，已扣除300能量点。】 系统商城里没有的物品都可以定制，只是价格比较贵。 “成立绿色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股份划在傀儡名下，然后申请技术专利，各个国家都要申请。” 【叮咚，已扣除200能量点。】 谢竹吩咐系统时，埋头啃猪蹄的小七，眼睛都没眨一下。 即使没有她，系统依旧能够正常运转。 做完这一切，谢竹加入啃猪蹄的大军。 或许因为今天是个忙活天。 还没吃完饭，谢竹就收到第二个位面里除联邦外的其他国家发来想要合作的消息。 其中帝国最显眼，也最热切。 ——帝国和联邦的前身就是那两个打仗的大国。 眼见老对手得了奇遇，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送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谢竹只想保持中立，不打算站队。 “小七，你自己在家吃饭，晚上我叫人接你吃海鲜自助行吗？” 小七的实体今晚12点就会消失。 跟着他去第二个位面，未免有点浪费时间。 小七想了想在网上看过的海鲜大餐视频，她迟疑了一会，还是道：“我跟你一起去。” “系统和宿主就该并肩作战。” 谢竹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毕竟小七爱吃有目共睹。 他笑了笑：“对，并肩作战。”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消失。 30 第 30 章 扩展生意 清晨六点的阿尔法城依旧热闹至极。 人群密度以安特公园为中心, 呈辐射状向外扩散。 自从位面植物商店开业，公园里的照明灯就再也没有歇息的机会。 排成长龙的队伍里，人们胡子拉碴, 略显狼狈，但神色却是万分激动。 他们中有的来自其他城池，有的来自其他国家。 皆是千里迢迢，不远万里而来。 为了得到进入商店的机会, 他们吃喝拉撒几乎都在公园里。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公园的空地里都挤满了地铺。 前来维持秩序的特警甚至都寸步难行。 好在公园似乎有种魔力，清香芬芳的空气慢慢平缓人们心中的焦虑。 一个人最多等上五天，就能进入商场。 慢慢来，不着急。 至于血瘀症重症患者, 则有另外的特殊通道。 曾经有人动歪心思跑到特殊通道排队。 但没等他跟着队伍走几步，就被一条斜来的树枝抽飞, 还被禁止两个月不得进入商店。 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乱动歪心思。 不至于黄牛, 更不可能存在。 当初那些贪图高价售出植物的人，可谓悔不当初。 期间还闹出许多可笑之事。 谢竹在控制室里查阅最近发生的大小事。 看着依旧人员爆满的商场，他想了想, 决定把果汁店独立出去。 与商店绑定只会限制果汁店的发挥。 果汁店的鲜榨橙汁只是每日限购, 但没有人能天天进入商店。 ——光排队都要好几天呢。 除了橙汁以外, 他又把梨汁，西瓜汁等各种鲜榨果汁加入菜单。 最后又增加了不同稀释倍数的选择。 —经过潜移默化的熏陶, 一部分人已经能承受浓度更高的果汁。 果汁店前 看着突然多出的菜单，正在排队的顾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果汁店居然上新了！” “而且稀释倍数也调整了，消费过两次的人可以买只稀释5倍的橙汁。” “哎嘿，我的菜单和你们的不一样, 我能买西瓜汁。” 有一人叫出声。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那人连忙解释道：“可能因为我是一级客人。” 哦 众人歇了心思。 要升级成一级客人，至少要花百万信用币。 再说，他们也不是喝不到西瓜汁，只是要再等一个月。 不过虽然出了新品，但大部分初次购买的顾客都选择了经典橙汁。 毕竟橙汁的滋味得到了大众认可 ，不会踩雷。 而大部分二次购买的顾客都选择尝尝新品。 ——人总是会更倾向于未曾得到过的东西。 最惨的是那些刚买完的人。 果汁店有规定，无论哪种果汁，一人一天限购一种。 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新顾客还好，什么味都没尝过无所谓。但尝过橙汁的老顾客纷纷鬼哭狼嚎。 “什么鬼，我也想喝新品啊。” “哥哥姐姐们，有谁想喝橙汁的吗，我想喝梨汁，我们可以互相交换。” “救命，我也太倒霉了吧，刚买完菜单就刷新了。” 就当他们哀嚎时，果汁店动了。 一股轻柔却又不可抵挡的力量将果汁店连同排队的人群送出商店。 无故踢出商店的顾客一头雾水，不过没等他们开口骂骂咧咧，眼前的景象就让他们看呆了。 小小的果汁店独立出去后面积开始变大，而且制作果汁的机器也增加了10台。 每台机器能够同时制作5份果汁，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他们排队的时间也少了一倍。 排队是最磨人耐心的活，如今见速度变快，被踢出去的愤怒也没了。 新出的顾客须知更令他们惊喜。 尤其是那些早已买过植物，进商店只想买果汁的顾客。 以前等四五天才能等到进去卖果汁，现在或许只要一两天。 排在主队伍里的一些顾客收到消息后连忙脱离队伍。 欢呼雀跃地往另一条队伍跑。 长长的队伍里顿时少了许多人，留下的人则是满脸羡慕。 等他们买完植物，就去排队买果汁。 听说橙汁酸酸甜甜特别好喝，不知滋味到底如何。 安特公园突发的情况立马被上报给官方高层。 留守在公园旁的使者团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些人正是想要和谢竹谈合作的各国使者。 虽然是使者，但他们在本国的身份地位皆是举足轻重。 【诸位贵客请进。】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使者耳中。 听到声音的使者们差点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惊疑。 一种可能涌上心头，众人的呼吸声微重。 负责招待使者的联邦官员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但还没等他说话，面前的一干使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官员立刻上报。 他猜测大概率是那位出现了，所以行动迅速但语气却不着急，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 消失的使者们转眼便出现在花坛锦簇的大园林。 眼前的仙宫之景令人如痴如醉。 谢竹如当初那般招待远道而来的他国使者。 关于合作，他也没有厚此薄彼，是全部一视同仁。 无论国家大小，强盛与否，合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有一点，你们必须做到。” “干花瓣、低级草种、茶碎末等规定的20种基础物资的价格不得超过我所规定的上限，并且把售卖渠道铺向全国。” “ 希望不会有人想试试违背合约的后果。” 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 但没人敢把满足的话当成耳旁风。 ——如果一个人的力量远超于常人，甚至远超于世界最强的科技水平。 那么众人对他只有深深的畏惧。 平淡冷漠的目光扫过，众位使者只觉得内心的罪恶全都被暴露在阳光下。 明明是艳阳天，有人却打了个寒颤，一背汗水。 心里有小九九的使者只能把计划深压进心底。 他们不敢赌。 反正从那些穷人身上也赚不到多少钱，便宜卖点最低级的东西无所谓。 有人这样安慰自己。 帝国的使者位于众位使者的中心，他看向谢竹似要有话同他私聊。 谢竹只道：“在我面前，付出和收获永远成正比。” “如果诸位有其他需求，可在智脑上与我详谈。” 帝国的使者似有所悟。 签完合同，谢竹送几位使者离开。 才过一会，他就又收到姜礼的消息。 ——姜礼是联邦政府和他的对接人。 姜礼来邀请他去新开辟的土地看看，算不算合格。 虽然在王家村位面和本源位面买卖树木皆不犯法。 但每棵有年头的大树都是生态链里重要的一环。 谢竹不可能为了能量点大肆搜刮其他位面的大树，破坏其生态环境。 所以售出的大部分树木都是人工养殖出的小树苗。 养活树苗不难。 谢竹卖的还都是好养活的树苗。 但对于几乎没有绿色的荒芜世界来说，谁也不能保证树苗的成活率。 所以他通常都会让买树苗的人先营造出种植环境。 不过这回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竹笑了笑。 小七问：“那你还要去吗？” “当然去。” 他喜欢聪明人，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虽然即使联邦政府阻止其他国家与他见面，他也能把生意扩展出去。 但难免会麻烦一点。 既然联邦政府给他减少了麻烦，又何必在意那点小心思。 谢竹牵着小七出去。 然而他一露面，就被许多人团团围住。 没有恶意。 这些人大多是重症患者或者重症患者的家属。 他们眼含热泪，无比感激地望向谢竹，然后齐齐跪下来虔诚地跪拜 谢竹侧过身体，低头叹息一声：“你们不必如此。” 钱货两讫的交易而已。 “不，树…谢先生，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们的神，怜悯众生。 不仅提供了治疗，甚至连费用都大大减免。 若非亲身体验过，谁能想到在重症治疗室治疗一次只需100信用币。 而且只需一次治疗，患者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即使是再贫困的家庭，也拿得出这100信用币。 ——要知道一株小型植物的价格都要2000信用币。 “我们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您，请您收下这一拜。” “如果能用到我们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谢竹假装没有听见被消声树神两字。 他沉思片刻道：“正好，有个忙，想请你们帮帮。” “您尽管说。” 即使是肝脑涂地，他们也愿意。 谢竹笑笑：“果汁店上了新品，麻烦你们去店里弄点试喝装发给排队进超市的顾客。” 原本这些排队的人，可以一次买齐果汁和植物。 但果汁店分出去后，他们不得不排两次队。 “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这些人斗志昂扬，精神十足的背影，谢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一举一动，能带来巨大的影响，甚至拯救无数生命。 31 第 31 章 首相 “谢老板, 这位是您的？” 姜礼快步走上前道询问。 “我的女儿，谢小七。” 在妹妹和女儿间，谢竹还是选择了女儿。 “姜阿姨好。” 小七乖乖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 小七。” 姜礼立刻亲切地回答。 她转头暗暗刮了眼负责汇报情况的工作人员。 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报告。 要是早知道, 他们就能准备些孩子喜欢的玩具。 如果说植物的出现掀起了一场无形的战争, 那么谢竹就是取胜与否的绝对控制者。 联邦和帝国间世世代代积累下的血与恨，不是短短的仇恨两字说得清。 最初挑起争端的导火索已不可查, 仇恨却深深根植于每个人的心里。 虽然两个国家大体上保持着和平，但局部的纷争依旧连绵不绝。 在植物方面, 联邦幸运地占据了优势, 他们必须把优势维持下去。 ——天底下的父母心大都是相同的。 要想拉近关系, 与其对他们好, 不如对他们的孩子好。 收到领导视线的几个年轻人心里发苦，暗恨自己观察不仔细。 趁着姜司长和谢老板闲聊的工夫, 他们连忙给外面的人发信息。 * 谢竹牵着小七坐上飞船。 说来开启第二个位面已有好些天，但他还是第一次进飞船内部观察。 飞船的模式和飞机很像, 但飞船更小, 速度更慢。 有点像能飞的汽车。 不过虽然很好奇, 但谢竹却没有表露出来, 只让人觉得他对此稀松平常。 小七一上船就受到了热烈的招待。 几个漂亮帅气的小姑娘小伙子围着她转, 个个更人精似的。 就连内里本是智能AI的小七都被哄得笑个不停。 这些人原本是给谢竹准备的。 倒也不是打算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主要还是探查他的喜好。 只有投其所好，才能锦上添花。 不过在见到谢小七后, 姜礼就立刻改变的方案。 ——毕竟谢老板总不会是孤雄繁殖。 在等待到达目的地的途中，两人开始谈论起最近发生的趣事。 谢竹有什么说什么，也不刻意隐瞒。 倒是姜礼，极有分寸, 半点没有打探他与帝国合作的意思。 就像完全不知道那般。 过了一会，姜礼话题微转，感慨似地谈起家里两个不省心的小孙子。 “两个皮猴子，整天上蹿下跳，闹腾不停。” “有几次偷偷溜出房间，跑到40多公里外的地方，吓坏了家里的智能管家。” 她看向被众人围着咯咯笑的小七：“还是小七乖巧。” 谈起小七，谢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点头笑道：“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都是天性，谈不上好坏。” 见他来了兴趣，姜礼赞同道：“您说得对，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两人又唠嗑了好几句，直到飞船在某个庄园里停下才作罢。 以前高楼耸立的庄园被推成了平地，入目皆是柔软的泥土。 几个小孩在仅剩的别墅喷泉边打闹。 姜礼知道谢竹不喜欢太热闹，所以庄园里的人不多。 只有些整理土地的工作人员。 姜礼转头问谢竹：“那边都是小孩子，不如让小七和他们一起玩。” 她招招手，几个嬉戏玩闹的小孩停下来朝这边跑来。 他们的衣着相貌和普通人有着极为明显的差距。 眼里有孩子的童真，也有超出年龄段的聪慧。 应该都是些高官子弟。 谢竹转头看向小七：“你想去玩吗？” “想。” 小七欢快地跑向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也热情地回应她。 “谢叔叔，姜阿姨，再见。” 一群孩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见谢竹还盯着孩子们的背影，姜礼笑道：“谢先生，你放心，他们都是好孩子，肯定能玩到一起。” 谢竹笑了笑，没说话。 他哪里是担心小七，他是在担心那些孩子。 看小七在他面前表现得乖巧，但小心思可不少。 尤其是小七走时还给自己比了个手势。 谢竹暗自一笑 他相信小七有分寸，不会弄出过分的事，只希望其他小朋友不要哭鼻子。 ——人工智能的降维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土壤。” 几人坐上巡逻的小缆车，开始绕着庄园转圈。 这些土壤，有一部分来自异世界。 因为此位面植物几经灭绝，没有植物生存的土地恐怕会缺少某些物质。 所以谢竹特意从其他位面买了些肥沃的土壤，让姜礼将其与本世界的土混合。 【嘀嘀嘀，仪器扫描中……】 【扫描成功。】 【目前该土地适合种植草本植物。】 扫过一圈后，系统传来提示音。 谢竹告诉姜礼：“现在可以播撒草种。” 他指的草种大多是多年生的牧草种子，生长速度快，繁殖能力强。 古诗有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只要照顾得当，牧草能长到半米多高。 听到谢竹的话，姜礼顿时大喜，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又去其他地方转了一下，姜礼兴奋地给谢竹讲解土地规划。 深谙画大饼的谢竹，礼貌微笑，时而附和。 说到最后，姜礼已经畅想起未来绿树成荫的情景。 等回过神来，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有些哽咽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自我出生以来，只隔着厚厚的防护罩，远远地见过几次植物。” “夙愿成真，实在难以自抑。” 这些话不全是卖惨，也是她的真心话。 其他陪同的工作人员亦是眼含热泪。 谢竹安慰道：“一切都会成真。” 巡查完土地后，姜礼突然收到一个电话。 等那边电话挂断，姜礼小心试探道：“谢老板，我们首相想邀请您吃饭，您看您有时间吗？” 谢竹想了想道：“有幸能得首相邀请，怎么会没有时间？” “现在就走吧。” 至于小七，谢竹没叫上她。 他能感知到，小七在那边玩得很开心。 而且谢竹对这个世界的食物不抱任何期待，还是不要毁掉小七对食物的好印象。 古色古香的餐厅里摆着几株景观植物，一看便知出自植物商店。 ——连盆带土的那种。 今天的餐厅里没有其他顾客。 几个迎宾的工作人员皆是俊男美女，这也是餐厅的特色之一。 首相直接等在餐厅门口，其放低的姿态令谢竹都无比震惊。 对于联邦首相，谢竹其实很有好感。 他知道政府对位面植物商店的政策大都是首相力排众议。 如今见到首相如此放低姿态，谢竹亦以礼相待。 他非常郑重地向首相行礼。 —一种小辈对长辈的礼仪。 周围陪同的官员见状俱是一脸震惊，唯有谢竹和首相相视一笑。 老首相的笑容更加亲切，小步上前邀着谢竹往里走。 亦是长辈姿态。 两人走进包厢，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他们说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守在外面的人只能暗自在心里揣测。 包厢里的气氛没有众人想的那般紧张、慎重，而是惬意又自在。 两人都不是拘泥之人。 聊起天来，上至天文，下知地理，无一不谈。 来自不同位面的人类互相交换所在位面的知识。 别有一番趣味。 这顿饭没有谈任何政事，但两人心里却皆已明了。 谢竹拿出一枚U盘递给首相。 “这是我所收集的种植资料，今日赠予墨老先生。” “谢老板，如此大礼，叫我受之有愧。” 谢竹不赞同：“首相大人爱民如子，令人无比敬佩，何来有愧之说。” 两人又推拉几句后，谢竹便向首相提出告辞。 本源世界的时间已到了晚上八九点。 现在回去，刚好还能赶上最后一波海鲜大餐。 32 第 32 章 滚烫的核心。 与联邦首相告辞后, 谢竹去庄园里找小七。 她似乎玩得挺开心。 在谢竹找来时，她身后跟着几个满脸哀怨的孩子。 看样子被披着人类皮的智能AI打击得不轻。 一个小女孩跑上前问：“谢叔叔，请问小7平时怎么学习呀？” 对上女孩好奇崇拜的眼神, 谢竹忍住笑意。 他决定不再打击这些孩子, 解释道：“一般都是家庭教师上门，中午和晚上分别休息两个小时。” “早上6:30起床, 洗漱完后开始学习各项，然后到晚上10:30睡觉。” ——华国大部分高中生的正常作息。 “天啦。” 小女孩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其他小孩子听见了，也纷纷感叹震惊。 难怪小七这么厉害！ 从七嘴八舌的口述中，谢竹得知他们整个下午都在玩一种益智类游戏。 游戏需要敏捷的思维和精准多次的计算。 理所当然，小七降维打击。 打击的一群天之骄子愁眉苦脸, 开始思考起人与人的差距能有多大。 “都玩累了吧，吃点小点心。” 谢竹端出一盘小蛋糕和几杯西瓜汁分给几个小孩。 他们年纪小，又得家里精心照顾，几乎不受血瘀症影响。 身体能够承受成纯鲜榨果汁。 “谢谢, 谢叔叔。” 小孩们倒也不扭捏，道谢后依次向前领取小蛋糕和饮料。 谢竹和小七挥手与他们告别。 * 现世晚八点半 老旧的面包车里直奔某个海鲜私房菜馆。 这家店不预定, 不做外卖, 价格比市场上贵许多，还没有菜单, 吃啥全凭厨子心情。 但偏偏手艺非常, 日日爆满。 这家店的店主爱猫，家里养了几只猫, 宠物医院的大客户。 去年，几只猫全被传染上猫瘟，他们医院硬生生给都救活了。 老板感激不已, 大手一挥，请他们吃饭。 作为猫咪主治医师的助理，谢竹自然也在受邀请之内。 那一顿饭，好吃得简直要把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海鲜价格昂贵，他那时又背着债，哪里舍得在吃上花钱。 以至于谢竹对这家店念念不忘。 系统以超高的车技控制面包车在最短的时间赶到。 店子10点半关门，他们刚好吃得上最后一餐。 因为谢竹和老板有点交情，所以老板特意给他们留了点好货。 接待的工作人员把两人领到包厢，没过一会，一个接一个的菜就被端了上来。 清蒸兰花蟹，花蛤蒸蛋，章鱼烧，椒盐节竹香虾、海胆拌饭等等。 因为小七的身体晚上12点到期，谢竹也就不拘着她。 两人让人放开了吃。 满满一大桌菜，在风卷残云之下，最后所剩无几。 当然，小七的肚皮差点都被涨破了。 “好吃好吃。” 摸着鼓嘟嘟的小肚子，小七止不住地赞叹。 “我宣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海鲜，没有之一。” 谢竹拆台：“你就吃过一次。” 小七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那也是最好吃的菜。” “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谢竹结完账，也懒得开车，牵着小七走在路上散步。 大城市不同于小城市。 即使是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高大的路灯似无言的守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拉长。 * 来也匆忙，去也匆忙。 少了一个人的小房间，总觉得有些空荡。 谢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无所事事，他无聊地躺在床上。 不知不觉间，睡意袭来。 青年慢慢闭上眼进入梦乡，顺着窗户溜来的冷风，让谢竹裹紧了被子。 第二天上午。 谢竹如约来到家附近的咖啡馆。 商量的时间是9:30，他来时才9:10，但角落的座位里已经有人等着了。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女人打扮精致，衣着典雅，小男孩帅气，全身都是大牌货。 ——因为小七，谢竹特意了解过儿童服装品牌。 女人的视线在谢竹帽子上停了一瞬，然后微笑道：“你好，我叫郑音，按照现在的法律来说，我与肇事者算是夫妻关系。” 从疏离的语气来看，就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很是不好。 更何况谢竹没有错过提到肇事者三字时，女人眼里的厌恶。 “你想吃点什么？” “一杯热牛奶，谢谢。” 谢竹不爱喝饮料，除了牛奶 以前和朋友同事聚会有选择时，他都会选喝牛奶。 常有人会借此调侃他，多大的人，还学小孩子喝牛奶。 谢竹也不在意。 其实他以前也不爱喝牛奶，只是母亲总会在晚上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 后来他也就爱上了牛奶。 女人诧异了一下，然后便招待服务员再加一杯牛奶。 坐在她身旁的小男孩面前就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浑厚醇香的牛奶暖了身体。 郑音开始步入正题。 “我与肇事者虽为夫妻，但早在去年3月他就不见踪影。” “后来我才知道，他背着我转了家里的钱财和别的女人跑了。” 谢竹一怔，难怪如此。 “因为这次车祸，警察找上我，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真是大快人心。” 郑音露出解气的笑，又道：“他将钱财都转给了那个女人，我打了官司才把钱拿回来。” “这张卡里有80万，是我打官司得来的全部钱财，作为肇事者的赔偿。” “密码是332456。” 八十万在普通人家不算小数目，但女人的眼里并没有任何不舍，只有厌恶。 虽然不清楚郑音的经济状况，不过从她和孩子的衣着就能窥见一、二。 至少是个小富之家。 “行。” 谢竹点头收下赔偿。 虽然他痛恨肇事者，也不会移仇到同为受害者的郑音母子身上。 肇事者已死，就是最大的安慰。 商量完事后，两人各自离开。 谢竹看见小男孩撒娇似的晃着妈妈的手，想去吃汉堡。 女人敲了敲孩子的头，无奈道：“行，但是妈妈和你约定过，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次。” “今天吃完，下次吃就要等七天后哦。” 母子俩的背影渐渐远去。 清晨的阳光落在两人行走的道路上，像是在庆祝新生。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强。 谢竹眨眨眼睛，拐角走到某个大牌金店。 ——再过不久就是小侄女的满月酒。 原本他是打算送铃帽的，后来一想，铃帽叮叮当当，不适合小婴儿戴。 而且他现在不缺钱，自然是想买更好点的。 “我要买小婴儿戴的长命锁和金镯子。” 谢竹目的明确。 金店的导购最喜欢这样的客人，距离大门最近的导购抓住先机上前道：“我们这边有好几种款式，您来看看。” 她麻溜地拿出几种不同款式的长命锁、小金镯。 店里的其他导购见状只能扼腕叹息。 小侄女属兔，最后谢竹选了一面刻有兔子，一面刻着平安富贵的长命锁。 两个小镯子也是小兔子的形状，俏皮可爱。 因为是小婴儿带的东西，空心不贵，最后才花了7000多。 店员包好礼物，谢竹掉头又去了一家大牌母婴店买了8罐奶粉。 —谢竹问过嫂子，知道小侄女吃的奶粉牌子。 他和他哥关系亲，私下就没必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家里多了个四脚吞金兽，杨诚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几罐奶粉，也能减少点他哥的经济压力。 原本谢竹还想多买点，但买多了，以他哥的性子肯定不会收，只好作罢。 等到下午，谢竹拿好准备的材料和中介去办理过户手续。 因为材料准备齐全，他不需要贷款，中介又是常办事熟悉流程的人。 一个下午，两人就把过户手续办好了。 钱款到账，办好过户，中介把钥匙递给谢竹，这场交易就算是结束。 盘算着多久能拿到提成的中介刘哥满脸笑容，打算下午去买张彩票。 谢竹晃了晃钥匙，金属相撞清脆叮当，在太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不是幻觉。 他真的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恭喜宿主。】 屏幕上炸开烟花，小七笑嘻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竹翘起嘴角。 “谢谢你，小七。” 【宿主为什么要谢小七？】 小七疑惑。 “谢谢你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我。” 让他有了机会改变人生。 【嘿嘿嘿，不用谢啦。】 【第一次见宿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是我的宿主】 小七永远不会忘记与宿主第一次相见的那天。 她的核心程序都在发烫。 ——那是父神亲自制作的东西。 所以除了谢竹，没有人能成为她的宿主。 33 第 33 章 小怪物（攻正式出场）…… 【滴, 特殊客人寻找成功。】 【特殊位面锚点建立中……】 【特殊位面锚点建立成功。】 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出现在他脑海里。 照片里的男人的相貌很普通，穿着一身白大褂，微微笑着。 几近全白的头发与属于中年男人的面容不太相符。 谢竹眨了眨眼睛, 有些没睡醒。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被一条看不清模样的大蛇卷着，无法动弹。 虽然梦里的事已记不太清, 但回想起那种鳞片划过的冰冷感, 谢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点开通知栏又看了一遍，看到那张照片和原本灰色的传送按钮亮起，才肯定不是在做梦。 谢竹起床换掉睡衣, 顺手蒸了两个包子当早餐, 然后开始琢磨特殊顾客的需求。 ——与特殊顾客交易能够获得大量能量点, 这是万界通讯仪对寻找特殊客人功能的介绍。 天上不会白掉馅饼。 得到的越多, 付出的就要越多。 谢竹思考片刻，在系统仓库里装了些吃食和各种生活用品。 不同用处的物品都装一些, 直到把仓库塞满才罢休。 ——进入特殊客人所在的世界，根据来回次数需要额外支付能量点。 【传送成功】 画面一转, 精心布置的温馨房间被冰冷的监狱替代。 【隐身防护罩：00：10：00】 系统提示音让谢竹一愣。 他低头只见一个淡蓝色的光幕把自己笼罩。 【第一次去特殊客人所在的位面, 系统会提供10分钟的隐身功能。】 小七冒出来解释。 【如果想继续使用隐身功能, 可以购买，50能量点一分钟。】 【谢谢小七】 虽然如此, 但谢竹却没有多高兴。 免费提供10分钟的隐身功能表面上是他占了便宜，但却间接证明了特殊客人的危险。 谢竹打起十足的警惕，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一条蜿蜒交叠的银色长尾就在此时猛地撞入眼帘。 梦境和现实诡异地重合起来。 谢竹差点抑制不住发出声音, 好在最后一刻他忍住了。 他开始打量胡乱摆在地上的长尾。 银白色的鳞片在冰凉的白炽灯下泛着无机质的光。 暗红的血痂打破了机械般的美感。 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宛如吸附在庞然大物上的恶心寄生虫。 而且每隔50厘米，就有一个连接地面的铁环把蛇尾紧紧禁锢。 谢竹的目光顺着长尾往上，瘦弱的人类躯干代替了蛇尾。 一个人身蛇尾的小怪物。 他很瘦, 瘦得骨头清晰可见。 单从瘦弱人类躯体来看，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大。 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垂落，冷白色的皮肤被鞭痕打得支离破碎。 长发掩盖住主人的脸，谢竹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的尾巴，他的双手，甚至他的脖颈都被铁环锁住。 鲜血滴滴嗒嗒的顺着胸膛淌落，在干净到可以反光的地面形成一个小血洼。 是红色的血。 就在他仔细观察时，生死不明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血色的双眸嗜血残忍，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突然爆起。 谢竹身体紧绷，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发现了吗？ 谢竹没有慌张，静静站着。 下一秒，男人收回视线，不再有任何动作。 仿佛刚才都是谢竹错觉。 谢竹按不可查的微松口气，男人实在太过敏锐。 不过借此机会，他也看到了男人的脸，不是系统定位的特殊客人。 因为男人的存在，谢竹愈发小心警惕。 他甚至没有挪动脚步。 略过男人，谢竹继续观察情况。 他和男人被关在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 不知何材质制作的厚重墙体使房间与外界完全隔绝。 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甚至没有光线渗透。 整个房间唯一的光亮来源就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白炽灯发出的光完美地将房间笼罩，不留一处黑暗死角。 而天花板角落的数个摄像头更是360度不停旋转。 谢竹可以肯定，摄像头外绝对还有24小时的监视者。 有点可怜。 谢竹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但生出的微弱怜悯不足以让他忘记男人的眼神，忘记一串串用来禁锢的铁环。 那足以证明男人的实力。 唯一的出口紧闭，而隐身的时间只剩下5分钟。 谢竹微微皱起眉头。 不仅是因为即将暴露，更因为时空穿梭有冷却期。 ——因特殊客人建立的位面锚点与正常途径建立的位面锚点不同。 可以简单理解为偷渡和护照出游间的区别。 而且除去第一次穿梭免费，以后每次穿梭都要额外付100能量点。 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第一次便铩羽而归，未免有些不符合谢竹的行为准则。 好在没过多久，事情迎来转机。 距离隐身功能失效还有两分钟时，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在此之前，谢竹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隔音效果可见一斑。 一行人停在门口，为首的白大褂对准男人按动手里的枪。 一根细细的针管飞出插入男人的右手臂。 几分钟后，谢竹看见蜿蜒的蛇尾慢慢变软，最后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 白大褂后的几个黑衣男人走上前一一解开铁环，然后架住男人的身体，把他拖出房间。 谢竹趁机跟了出去。 他愈发地放轻脚步，与白大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最后谢竹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奇怪的大厅。 像是电影里的那般，大厅里放着许多透明罐子。 每个透明罐子里都装着一具婴儿尸体。 002，003……035，一共三十四具婴儿尸体。 谢竹心里渐渐发寒。 因为一眼扫过去，婴儿的躯体呈现出缓慢的变化。 编号002的婴儿尸体没有双腿，只有一条尾巴。 他下意识看向被放在透明水箱里的男人和那条失去力量的长尾。 此刻男人终于露出完整的面容。 哪怕瘦得有点脱相，但依稀能看出五官的俊朗。 是属于少年人的清秀俊朗。 谢竹紧抿嘴唇，暗自捏紧了拳头，心头生出一股怒火。 该死。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从门口传来。 谢竹下意识回望，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来。 中年男人勾起嘴角。 他走上前低头俯视透明柜子里人身蛇尾的少年。 “T001，加油。”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虚假怜悯令人不齿。 少年没有理他。 那双凶狠的血色双眸此刻竟纯净如婴孩。 他偏着头，与谢竹对视。 而谢竹已经愣在原地，根本分不出心思在意少年的眼神。 因为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和系统给的特殊客人照片一模一样。 34 第 34 章 研究所 那一瞬间, 一股极致的怒火涌上心头。 谢竹冷下脸。 【小七，特殊客人的挑选有依据吗？】 【没有】 【不与特殊客人交易有惩罚吗？】 【宿主放心，没有惩罚，就是前面花的能量点等于白费了。】 心里的怒火渐缓, 谢竹没说话。 商人的确不做亏本生意, 但更不能做违背良心的生意。 【我现在还有多少能量点？】 【1081.5】 才1000多能量点, 即使全部购买隐身功能, 只能增加20分钟。 谢竹皱起眉毛, 细细思索。 哪怕已经决定不做生意，他也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因为他要毁掉这个地方。 如果他只是个勿入的普通人，他肯定会选择明哲保身。 但他不是。 他有系统，有能量点，有远超常人的力量。 谢竹永远记得外公外婆对他的谆谆教诲, 那一辈的老年人总是充满无私奉献的精神。 能力越大, 责任越大。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道德绑架的流氓意思。 谢竹将四周的景象都牢牢印入眼底。 此时进出的大门已经关闭, 他没办法偷偷溜出去。 ——大门需要瞳孔和指纹双重验证。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谢竹慢慢靠近人群, 但依旧保持着几米的安全距离。 他看见黑衣人把少年拖进一个透明的玻璃房。 房间里依旧布满铁环, 铁环下是密密麻麻的小刺, 能够深深地扎入肉里。 铁环刺上长尾时, 少年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睁开眼，眼神懵懵懂懂，好奇地看着玻璃外的人群。 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关在玻璃房里，为何会觉得如此疼痛。 一个个铁环依次进入, 疼痛让少年不开始挣扎。 铁环与地面撞击, 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他痛苦地扬起脖颈，像只濒死的天鹅，眼神却依旧纯澈。 在某种特殊的角度, 谢竹和少年对视，他竟有种想挪开眼神的冲动。 那双眼睛太干净，像一汪干净的泉水能照出所有罪恶。 为首的中年男人似乎乐见于这种情况。 他贴近玻璃，平凡的脸显出狰狞面容，他道：“你和你的父亲真像。” 声音透过传播器进入特制的玻璃上。 然而听到父亲两字，少年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他没见过父亲，甚至不明白父亲的含义。 中年男人欣赏片刻才道：“注射T80。” “是。” 注射枪架在透明的小孔里，一根拇指粗的针飞入少年的脖颈。 液体缓慢注入，少年不适地偏了偏头。 过了一会，眼眸的血色变深，银色的长尾开始剧烈挣扎。 尾巴拍打地面，铁环慢慢缩紧，上面的尖刺随着他的动作深深扎入肉里。 血肉翻飞，鲜血淋漓。 几秒间，银色的鳞片被鲜血覆盖。 “吼” 剧烈的痛苦令少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睁着血红的双眸，眼神癫狂。 一滴滴圆润的血珠顺着少年裸露的胸膛滑落，手臂上的肌肉疼得不停颤抖。 他挣扎着，依旧被牢牢禁锢，无能为力。 他的眼睛依旧看向前方，与谢竹对视。 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少年人因为剧烈疼痛而无意识的动作，谢竹恐怕会以为他能看见自己。 谢竹偏过头，不忍去看。 因而他也就错过了少年眼里的那一丝复杂情绪。 不知中年男人又说了什么，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白大褂脱离人群准备离开。 谢竹立刻小步跟上去。 许是白大褂走得太急，谢竹浑水摸鱼异常顺利。 他看了眼走廊每隔几米就有的监控，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减少声音。 谢竹跟着白大褂来到另一个装满药剂的房间。 一个个透明的药剂柜占据了所有的空地，白大褂在其间穿梭，只看得见衣服。 有监控死角。 谢竹慢慢靠上前，然后猛的伸出手捂住白大褂的嘴，迫使他无法发出声音。 “去厕所。” 冰冷锋利的刀片横在脖颈处，白大褂微微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谢竹立刻按住他的脑袋把刀刃压进去。 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流向指尖，谢竹的脸色冷静得吓人。 细微的刺痛感令白大褂一怔，他放软身体向身后的人表示臣服。 “正常走，不要管我。” 谢竹现在还属于隐身状态，不会被仪器发现。 白大褂点头，他努力维持正常的状态，一步步走出药剂室。 他看了眼大门处的监控，监控向下转动，却好似没发现他身后的歹徒。 ——要知道研究所里的所有监控一旦识别出陌生人，就会传到安保中心。 他没有看见暗号，说明监控中心没有发现问题。 白大褂心里一凛，不敢再生出反抗之心。 他强迫自己保持正常，看似内急，匆匆走进厕所。 厕所内部也有监控，只是没有百六十度的转动。 谢竹松了口气。 他的能量点不多了。 “进厕所隔间。” 白大褂如言照做，关上厕所大门。 “转过来” 白大褂慢慢转身，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只有一把浮空的匕首横在脖颈处。 见鬼了！ 白大褂的瞳孔猛地缩紧，谢竹看见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在找我吗？” 谢竹微微一笑，解开隐身功能 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白大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拉住嘴巴，表示自己不会求救。 鬼，是鬼。 冷色的白炽灯打在青年脸上，显得他的脸愈发惨白。 耳边突然响起着婴孩的啼哭，记忆里血淋淋的尸体慢慢爬起朝自己扑来。 多年的噩梦在此时此刻浮现，攻破了白大褂的心神。 【小七，买一份吐真剂】 【收到】 谢竹冷眼道：“我问你答，懂？” 懂懂懂 白大褂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300多人，其中有100是后勤，150是安保。” 白大褂回答得很详细，声音还有些抖。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谢竹的脸。 谢竹继续问：“你们在做什么实验，刚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白大褂颤抖道：“返祖实验，安特星先生。” “婴儿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每隔两个月就会有专车送一批婴儿过来。” 白大褂瑟缩地摇摇头，生怕锋利的匕首割断他的脖颈。 “以前？” “是的，但是自去年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婴儿都没活过最初的基因改造。” …… “那个人身蛇尾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您说T001，他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听说他的父母曾经是安特星先生的同事。” 谢竹闭了闭眼，敛去眼底的情绪。 “安特星多大？” “应该有七十多岁。” 谢竹回想起中年男人花白的头发，心里发寒。 “最后一个问题，这是哪？” 白大褂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来研究所时，我的眼睛被蒙住了。” “研究所里有专门的养殖场和种植地，能够自给自足。” “但我猜测，研究所在地下。” 谢竹收回匕首：“你走吧。” “真的？” 白大褂差点叫出声。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白大褂立刻小声哀求，恨不得把心刨出来表真心。 谢竹没理他。 现在自己只剩下100能量点，太少了。 反而会打草惊蛇，必须多攒些能量点再来。 谢竹似笑非笑地看了大白褂一眼：“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在白大褂眼前消失。 35 第 35 章 准备工作 昏黄的暖光取代冰冷的白炽光。 周围熟悉而温馨的布置让谢竹卸下警惕, 他缓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去开始梳理发生的事。 人身蛇尾的少年、透明玻璃罐里的婴儿尸体、不符合年龄的安特星以及所谓的返祖实验等等…… 种种不同寻常的信息都在告诉知情者，这座地下研究所的变态可怕。 难怪总有人感慨来源于现实。 就像影视剧里编造的那般，疯狂科学家为求长生, 特意打造出一座地下研究所进行人体实验。 人身蛇尾的少年就是疯狂科学家最重要的研究成果, 没有之一。 但这些只是最表面的信息。 以安特星的财力并不足以支撑地下研究所的建立, 更何况是送来一批又一批的婴孩做实验体。 他背后必定还有人, 或许是很多人。 单单毁掉研究所还不够, 因为有能力建第一座，就有能力建第二座。 他必须把隐藏在暗处的垃圾一并清理，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能量点。 只有拥有足够的能量点，他才能尽快将所有参与者一网打尽，不留下漏网之鱼, 以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想起遍体鳞伤的少年, 想起大厅里摆放的婴孩尸体。 微黄的灯光下, 青年坚定的眼神宛若一道利剑, 誓要把暗沉沉的天幕刺穿划破。 既然要尽快赚取更多能量点, 那干脆就搞个促销活动。 谢竹打开公司界面, 先将本源位面的脐橙公司升级为综合性蔬果有限公司, 然后放开收购限制，要求两个位面的蔬果公司尽可能多地收购水果。 好在用于制作果汁的水果不同在意品相如何，收购起来不会太麻烦，只是价钱高低点问题 。 然后谢竹又给傀儡人下订指令, 让他先放下手里的活去全球最大的花卉市场收购鲜花。 原本他说不打算把鲜花这么早拿出来的, 但要想快速赚取能量点，售卖娇艳多姿的鲜花是最快速又简便的方法。 虽然万界通讯仪每个位面每年可转换一千万的资金，但一个位面的需求量何其庞大, 岂是区区千万资金就能满足。 只有鲜花盛产地出产的鲜花，既有充足的产量又足够廉价。 做完这一切，谢竹在位面植物商店里发布新通知。 【为庆祝商店在帝国、墨多尔……文楔等国家开办分店，商店将于明早八点举行为期三天的开业特惠活动。】 【1.新品鲜花上市，每人每天可购买10枝，不限品种。】 【2.每人每天购买5升果汁，可双拼果汁】 【3.轻中症缓解治疗室面向所有人开放】 此消息一出，还在商店里的顾客瞬间不顾形象地开始狂欢。 “我去，这是真的吗？” “啊啊啊啊，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全家去排队。” “谢老板，你是我的神。” “五升果汁，嘿嘿嘿，明天我要喝到吐。” 上了年纪的男人妖娆扭动身姿，妇女们激动地放声大喊。 年轻的男男女女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激动得抱作一团，蹦蹦跳跳。 新来的顾客起初觉得莫名其妙，但在看见通知后就立刻加入狂欢的队伍。 听见他们的欢呼，谢竹心里的郁气散了一些。 他出现在众人面前高声道：“我已经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今天晚上全场8折。” “好不好” “好” “谢老板” “谢老板” “谢老板” …… 即使声音吼得嘶哑，也不曾停歇。 呼唤的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像是要把房顶炸破。 “祝大家购物愉快。” 谢竹笑着离开。 ——他联系了姜礼，要去联邦的军工厂拿样品。 要想对付那群人，火力充足的武器必不可少。 谢竹没忘记白大褂说过的，地下研究所里光是安保人员就有150多人，而且每人都有配枪。 甚至那些后勤人员也不是普通的后勤，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姜礼最先推荐的是机甲。 军用机甲不大，只有一米多高，行动灵活迅速，而且防御和攻击都极强，适合大小范围作战。 谢竹点头道：“行，我要两架。” 虽然机甲的操作有些复杂，但也有供普通人操作的简便模式。 而且还有系统在。 不过光机甲可不够，谢竹道：“我想看看其他东西。” 比如说自带追踪功能的飞弹，弹里可存放火药、迷药等，能够精准控制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至于枪械、防护衣等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普通人经过训练后可以快速掌握枪械的使用方法。 谢竹用拿样品的借口，把认为能用到的武器都拿了个遍。 姜礼隐隐有所察觉，但她没问出口。 因为谢竹当着她的面把武器收进系统仓库，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表情。 越是光明正大，越是不惹人怀疑。 而凭空收物的能力无论见过多少次依旧令人惊讶不已。 相处得久了，姜礼对谢竹的性格算是有些了解。 她好奇地问：“谢老板，您用的是传说中的空间纳戒吗？” “算是吧。” 他笑着看了姜礼一眼。 “空间纳戒远超于你们位面的科技，所以我不能售卖，还请见谅。” 姜礼微怔，然后立刻道：“您放心，我们晓得。” 她的心里却因为谢竹的话翻起滔天巨浪。 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在谢竹面前只能算小儿科吗？ 想来也是 能够打破时空壁垒，跳跃于各个位面间的位面商人见过的辉煌世界何其多。 恐怕之所以会选择他们生产的武器，是因为技术足够落后。 但反向来推谢老板的话，不就是说明，只要技术足够，打破时空壁垒不再是无稽之谈。 一股不屈不甘的野心在姜礼内心熊熊燃烧。 她的心跳加快，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对了，姜司长，我还想看看那些污染物处理器。” 谢竹的话让姜礼慢慢冷静下来。 是了，即使不再是无稽之谈，但钻研出技术时空跳跃的技术至少需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等到那时，她早已是一捧枯骨黄土。 不过姜礼并不灰心。 有活生生的例子在，就算暂时没有收获，那些科学家们也不会放弃。 而且他们未必不能向谢竹寻求技术上的帮助。 ——谢竹只说不能拿出远超于位面的科技，但又没说不能提供较近的技术。 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能做到跳跃时空，在星辰大海间遨游。 她看不见，但她的后辈一定能看见。 谢竹看着姜礼又燃起斗志，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不需要。 她们这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言放弃。 两人各怀心思，登上飞船，朝其他工厂而去。 36 第 36 章 狂欢 早上八点 狂欢活动准时开场！ 漫天的礼炮在天空中炸开, 纷纷扬扬的彩带地打着旋儿飘落。 古朴神秘的参天大树上开出朵朵鲜花，白雾渐起，似若仙境。 商店的大门被缓缓拉开，小彩灯次渐亮起, 果汁店传出顾客们熟悉的轰隆声。 十多个穿着蓝色马甲的人在大树下摆上几张长桌椅。 显眼的立牌出现在众人面前——礼包购买处。 礼包分为五个等级, 分为零级礼包, 一级礼包…… 与客人的等级相对应。 不过顾客可自行选择购买哪个等级的礼包, 只是若购买超出自身等级的礼包, 就必须全价购买，不享受打折优惠。 王知就是穿着蓝马甲的工作人员之一。 不仅是她，所有穿着蓝马甲的工作人员都是家庭情况贫困，又有血瘀症重症患者的家人。 神明又一次落下怜悯。 他们获得了一份令无数人羡慕的工作——在植物商店当售货员。 因为客人多或许看起来忙忙碌碌，实际上商店早已将礼包准备好。 他们只需要将礼包递给顾客。 比起他们曾经干过的工作, 实在好得太多, 无论是工作内容还是工作福利。 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 每天300信用币。 果汁免费无限供应, 每日有三餐茶点, 且茶点没对外出售过, 他们算得上是第一批吃到的人。 除此之外, 商店给每个人都买了全套的保险，并且他们的家人可以免费享受一次轻中症缓解治疗。 要知道没有商店的补贴，使用一次轻中症缓解室的价格极为昂贵，普通人家都承受不起,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说句实在话, 看到合同里列出的福利时，王知甚至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她敢肯定，就算是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这么好的福利。 她的琪琪经过几次重症治疗室的治疗, 已经能跑能跳，终于踏进了梦寐以求的学校。 想起女儿蹦蹦跳跳回来给自己说学校发生的趣事，王知的嘴角慢慢翘起。 “我要一个礼包二。” 顾客的声音打断了王知的回想，她连忙回道：“好的，请放付款码，您的礼包请收好。” 并且附带一个大大的笑容。 收到笑容的顾客提着礼包回以一笑，两人的皮肤上都只有浅浅的血瘀痕迹。 一切都在变好呢～ 与此同时，位面植物商店在各大外卖APP上线。 新人优惠，新客满减，开业狂欢。 多重优惠层层折扣下来，花的钱竟比去店里买划算很多，而且还不用排队。 当然作为限制，APP上的商品种类不多，只有最经典的款式。 但即便如此，几分钟内的下单人数也直达七位数。 数千个机械小蜜蜂来回奔波在顾客和商店之间。 ——它们是最新的快递机器。 比起人类速度快上数百倍，可以说从下单到收货，所等时间不超过10分钟。 甚至没办法赶来参加活动的其他城市的人也可以在APP上下单。 届时会由飞船统一运送货物过去。 商店与联邦政府进行合作，政府补贴快递公司，快递公司免费对接商店，减免高昂的配送费。 一段时间后，能够明显看出谢竹的分流方法起了作用。 一部分排在后面的人见出货送货的速度如此快，懒得等便干脆掉头回家点外卖。 购买大礼包处有十多条队伍，人工售卖处极大缓解了主流队伍的压力。 不过大部分人都对新开业的鲜花店很好奇，所以排主流队伍里的人仍不少。 至于果汁店前，依旧有不少人排队。 因为在商店售卖的所有货物中，只有果汁最便宜廉价。 即使是穷困潦倒的人，也买得起一杯果汁尝尝味。 说尝味不太准确，准确地来说是缓解血瘀症带来的痛苦。 谢竹早有考虑。 他让系统测试过，如果每天只喝一杯200毫升的稀释果汁，大约三、四月后，轻症患者就不会再受影响。 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就是完全治愈。 而且一个月后，联邦政府就会对道路街面进行改造。 移植树木，播撒草种等，力争将首都阿尔法城打造成第一个植物首都。 这是联邦首相画的大饼。 至于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来首都的其他城市居民，谢竹和联邦也有应对之策。 再过一个星期，联邦政府就会将谢竹提供的各种易运输保存的货物在全国各地铺开。 有政府补贴和谢竹压低进货价，这些货物会更加便宜廉价。 甚至经济贫困的家庭每月可以主动到政府领取一份免费供应包。 供应包里有各种便宜的基础植物衍生品，诸如干花瓣、碎茶末等。 用其做香包，泡茶，都能减缓血瘀症的影响。 阿尔法城的狂欢盛况令人震撼，其他国家的分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帝国。 帝国与联邦人口数相差无几，因为没有循序渐进的步骤，对植物的狂热远超联邦。 从各个城市赶来的人挤爆了首都的宾馆，逼得帝国不得不颁布禁入令，并且派出一个兵团去新开业的位面植物商店处维持秩序。 ——人群过于聚集，恐怕会出现意外造成人员伤亡。 但即便如此，帝国人群的热情依旧高涨。 在网上申领入城令的人已经排队排到数百万之外。 外卖APP直接卡死，就连用能量点构筑成的商店我有一瞬间承受不住，陷入卡顿。 这让时刻观察着情况的小七连忙去敲正在模拟训练室操作机甲的宿主。 花费了上千能量点进行升级，同时又临时在其他地方开辟多个人工售卖处，这才缓解了压力。 全面开办分店，举行狂欢活动，带来的收益是巨大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短短几个小时里，收获的能量点直逼五位数。 果汁店的多种果汁都出现了售罄字样，就年储备最多的鲜花库存也不多了。 谢竹不得不从训练场里出来，同时加大给几个公司发布的任务。 傀儡人忙得马不停蹄，谢竹也没差多少。 在王家村位面里的水果产出大省里，他直奔各个水果合作社，以高出平均收购价10%的价格收购所有的水果，包括次果在内。 十里八乡的果农们闻讯匆忙赶来，甚至惊动了市政府。 这时候，谢竹也不省能量点了，一辆又一辆大货车运载水果离开。 农闲时期的果农们又得到了一份新工作—采集水果。 所有人卯足了劲，一条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哪怕偶有差错，也很快就会被解决。 三天之后，狂欢结束，收获的能量点达到百万之巨。 在模拟训练室里泡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谢竹已经能熟练操作机甲和各种枪械武器。 【是否进行位面穿梭。】 【是】 37 第 37 章 解决研究所 熟悉的白炽灯依旧惨白而刺眼。 与地面相连的铁环沾满深褐色的血痕, 血水滴滴答答，干涸后形成层层血痂。 几日不见，少年伤得更重了。 虽然没想好如何对待少年，但面见如此惨状, 谢竹还是不免生出些许怜悯。 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小七, 给他使用一个治疗包。】 【收到。】 声音落下, 一团光团扑向被禁锢的少年。 温暖的力量顺着少年的经脉游走, 滋润受损的内脏。 盘踞在少年心口强悍霸道的力量察觉到不对开始主动出击。 面对“敌人”的攻击, 轻柔的光团以接纳的姿态缓缓将其包裹，然后一点点同化。 生死不明的人身蛇尾少年似有所感。 长尾微微摆动，铁环叮咚咣当相撞，垂落的墨发间，一双红色的眼睛直直看向谢竹所在之地。 不过因为头发的阻挡, 谢竹并没有发现少年的窥视。 见少年身上的伤口收敛, 情况有所好转后, 他转身踏出狭小的牢笼。 【系统扫描中……】 【滴, 扫描成功, 地图已生成。】 有了足够的能量点, 谢竹不用再被束手束脚。 一张完整的研究所3D地图出现在眼前, 并且已经精确标注好各个房间的用途。 ——不愧是消耗几百能量点获得的成品。 谢竹扫了一眼，这个地下研究所很大，占地足有上千平方米，且分为地下四层。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地下三层, 而最深的地下四层只标注着安特星生活区。 谢竹想了想道：“小七, 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解决安保部。” 【行】 小七言简意赅。 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有再像以前那般撒娇。 谢竹把仓库里更加小巧的那架机甲放出来让小七操控。 小巧的机甲在小七的操控下灵活闪动, 很快便消失在谢竹的视野里。 因为机甲自带有隐身功能，一路上镜也没被发现。 谢竹沉思片刻，决定先去员工宿舍。 研究所的房间排布极其不规律，巷道极多，且几乎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据上次被他抓到的白大褂说，研究所里分工明确，活动范围固定。 如果有人擅自出现在非活动范围，就会被视为敌人。 下场只有被打成筛子。 研究所的安保防护几乎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当然，在谢竹面前毫无用处。 他轻而易举到甚至可以说是大摇大摆地走到某个员工宿舍。 然后极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接着便穿墙而入。 ——有礼貌，但不多。 门内的男人刚脱下白大褂，准备去洗漱间洗漱。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他心里一惊，踏出去的脚直接僵在原地。 研究所里的人通常不会串门，要串门也会先通过房里的电话联系。 一种可能浮上心头，男人艰难而缓慢地转过身。 抖的不停的身体表现出男人的恐怖和害怕。 “好久不见。” “我来找你了。” 宛若地狱恶魔的声音出现。 男人却又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就像悬在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这几天里，他不是没有想过将此事上报。 但他手里根本没有证据，就算上报，极大可能会被人当成疯子。 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一个失去作用的疯子，在研究所的下场可想而知。 惨白的脸上，浓重的黑眼圈愈发明显。 乱糟糟的头发，没打理的胡须等无一不再向谢竹展示主人这几天的狼狈。 谢竹道：“看来这几天你过的不错。” 不错两字的语气特意被加重。 男人立刻害怕得疯狂解释，连声音都在打抖。 “大，大人，没有，我没有。” “最近我一直在收集研究所的信息，我有重大的发现想告诉您。” 男人期待地望着谢竹表忠心。 他实在是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谢竹来了兴趣，他把玩着手/枪道：“说出来让我听听。” “暮光集团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安特星那个老畜生只是暮光集团的走狗！” 虽然谢竹并不知道暮光集团，但从男人震撼的语气来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庞然大物，而且在普通人面前形象极好。 不过他会怕吗？ 当然不会。 谢竹冷道：“继续说。” 没从青年的脸上窥见情绪，男人按捺住小心思继续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些婴儿实验体都来自暮光集团的慈善分公司，他们有专门的培育基地！” 说到这时，男人差点破音，甚至有些崩溃。 显然他也没想到，抽丝剥茧，发现的真相如此可怕，令人难以接受。 比起其他人，他在研究所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醉心于研究人身蛇尾的少年，鲜少参与其他实验。 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忽略，或者说不愿去细想研究所的恐怖之处。 如今被迫直面这一切，受到的刺激不可谓不大。 然谢竹不为所动。 眼前之人的表演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等他说完发现，谢竹朝他喷了一下联邦军方特供迷药。 不出三秒，男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些人罪大恶极，死不容诛，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但让他现在杀人，谢竹的确做不到。 任何一个在和平时代生活成长的正常人都做不到。 使男人昏迷后，谢竹在其他宿舍如法炮制。 他下手又狠又快，若是有人挣扎，直接一板砖拍过去。 ——虽然经过了几个小时训练，拍板砖不会致人死亡，但其他后遗症就说不定了。 谢竹这边进行得顺利，小七那边也在如火如荼地推进。 小巧灵活的机器溜入安保中心，率先来到监控室，重重踢向值班人员两腿中心的某个地方。 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被踢中的值班人员顿时痛得满地打滚，两只手捂着裆部，脸色发红发青。 另一个值班人员见状不由得夹住腿，连想去按紧急警报键。 但他刚出手就感觉下身传来剧痛，也像同伴那般倒了地上。 控制机甲的小七见状疑惑了一会，又一个补了一脚。 这回两个人终于昏了过去。 解决掉监控室里的人，小机甲按照系统分析出的顺序挨个摸入宿舍。 是男的冲上去踢裆部，是女的直接拍搬砖。 总之，怎么快怎么来。 于是等到两人把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丢到大厅中心时，谢竹便发现小七丢来的男性哪怕昏迷，两只手也都捂着某个地方。 “你干了什么？” 谢竹真诚发问。 “我就踢了两脚。” 小七不明所以，她高兴道：“网上果然说得没错，这就是男性的弱点，我一踢他们就倒下了。” “咳咳咳咳！” 谢竹差点被口水呛住。 瞧着这些人疼得青筋鼓起的额头，谢竹下意识后退几步。 然后干巴巴地夸道：“干得不错，对待敌人就要像寒冬一样残忍无情。” “好了，小七，你先回去吧。” 小七只是临时出来帮忙，她主要负责调控几个位面间的物资周转。 等她离开，谢竹立刻把机甲收进仓库，然后喷洒迷药的解药。 不一会，有些人便悠悠转醒。 当然，安特星不是其中之一，从一开始，谢竹就没迷晕他。 这个老畜生，还挺会藏。 白大褂说他昨日便已离开研究所，谁能想到他就在研究所的地下四层待着。 谢竹在那里发现了许多的研究资料，还有他和暮光集团来往的依据。 不过那些研究资料已经被他付之一炬。 这些东西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人类的贪欲无穷无尽，谢竹没办法保证资料流传出去，不会再出现一个安特星。 眼睁睁看着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安特星用阴鸷的眼神狠狠地瞪着谢竹，像是要把他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谢竹毫不在意地冲他冷冷一笑。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暮光集团的人来陪你。” “不，不要，我可以把长生药剂的配方告诉你，你难道不想长生不老吗？” 安特星以为谢竹要杀了他，这个怕死的老畜生终于开始慌了。 谢竹没理安特星。 他的目的是毁掉研究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见一定见过T001，他是我最成功的实验品，拥有远超常人力量的基因怪物。” “你放过我，我可以为你卖命，我们可以批量制作出这些怪物，到时候就算你想称霸世界都没问题。” 谢竹笑了，眼神却变得更加森冷：“他不是怪物。” “真正的怪物是你。” 谢竹不欲与这些人多谈，他停下来思考怎么处理这些人。 交给官方？ 小七突然出现道：“宿主，我查过了，这个位面没有死刑。” 她显然极懂自家宿主的心思。 “可以把他们送去虚空。” 所谓虚空，无光无声，无感无知，可湮没灵魂。 相当于把人关进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甚至连脚下都踩不住实体的房子里。 “湮没的灵魂碎片可以用来滋润死去的婴儿，这些小婴儿下辈子肯定会有幸福的一生。” 听到这句话，谢竹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办。” 话音落下，小七麻溜地把那些人送走。 送走的是罪恶最深的那批人，至于其他诸如后勤人员等。 他们虽然也参与其中，但不算主要成员，通通被谢竹让小七丢进垃圾星。 垃圾星，顾名思义，由垃圾构造的星球，是某个位面里专门用于流放犯人的星球。 嗯，这个星球可没有人身安全保护。 想必他们在无数机械手臂的管控下，肯定能“好好生活”，好好捡垃圾消除污染。 收好最重要的能扳倒暮光集团的证据后，谢竹又开始思考起其他事情来。 一人一统都没有发现，微开的大厅大门后一双血红的眼睛见证了一切。 38 第 38 章 梅开二度 【宿主, 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竹环顾四周闭了闭眼道：“ 把这些孩子葬了吧。” 他们不是展览品。 “然后把我刚才让你收集的资料散播出去，同时发到各个举报箱。” “一定要闹出动静，越大越好。” 谢竹就是要引起公众的注意和警惕，虽然这样可能会造成一些恐慌。 但总比永远被人愚弄, 向仇人心怀感激来得好。 他不能保证倒了一个暮光集团, 不会出现第二个暮光集团。 “对了, 我让你重点关注的那些人, 如果出现在公共场合, 一定要提醒我。” 【好】 虽然不明白宿主的意图，不过作为合格的系统，她的职责就是辅助服从宿主。 【那个人呢？】 小七说的是人身蛇尾的少年。 谢竹微蹙眉头，他是该好好想想如何安置少年。 少年是受害者，这点毋庸置疑, 但他不了解少年的秉性。 且都说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如若就此放出去, 以少年的身体情况, 那些疯狂、猎奇或又贪婪的人类绝不会放过他。 届时, 少年还是逃脱不了被当成实验品的命运。 谢竹思忖片刻问：“小七, 能把他送到合适的位面去吗？” 比如说以兽类为主的位面, 或者有妖修存在的修真界等。 【可以传送至A018兽人位面】 【咦，等等，宿主，他跑了, 他不在小房子里？！】 谢竹刚缓和的眉毛又再次皱起。 透过小七传来的画面, 只见原本关着少年的小牢房空无一人。 鲜红的血浸透地面，像刚流出不久。铁环被巨大的力量撕裂，一块块散在地上。 谢竹脸色微变。 他顿了片刻道：“研究所道路复杂, 又有层层关卡，他肯定没走远，小七，再次扫描研究所。” 谢竹想的没错。 没过一会，便见小七惊喜道：“宿主，找到了。” “他藏在大门外右边的第三个小房间里。” ——合同不仅限制宿主，也限制系统。 即使小七是高智能系统AI，在没得到宿主吩咐的情况下，也不能擅自行动。 所以她无法提前发现就躲在附近的少年。 “封锁空间，别让他离开。” 说完，谢竹快步走出去。 刚伸出手准备敲门，余光瞥见瓷砖上的人影，谢竹顿住。 他缓缓收回手，先对着能反光的墙面瓷砖理了理衣服，然后做出和善的表情。 笃笃笃 不轻不重的三声敲击。 谢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准备推门进去。 然而没等他动手，门就开了。 这让谢竹一愣，伸出的手又停在半空。 他没想过少年会开门，刚才敲门也只是为了提醒少年，有人在门外。 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少年看着谢竹，眼神里是明显的警惕和敌意，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害怕。 一切都被谢竹看在眼里。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极力保持住微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如果不是他长得不错，眉目清俊，看起来就像是哄骗小孩子的变态。 少年没说话，或许他也不会说话。 无辜澄澈的眼睛和谢竹对上，两人对视一会，少年缓缓打开了门。 谢竹走进去，满身鲜血的少年便映入眼帘。 他身上被铁环刮出的道道伤痕狰狞翻向两边，露出粉绯红的血肉。 谢竹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卡住。 【小七，治疗。】 直到少年身体上的伤在治愈光团的作用下渐渐好转。 谢竹才继续道 ：“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人，不会有人伤害你，好吗？” 少年听不懂。 他惊奇地看着身上快速修复的伤口，眼神在自己和谢竹间打转。 谢竹试图向少年比手势，但他依旧不懂，谢竹只好作罢。 【小七，他能听懂蛇语吗？】 【宿主放心，他能在兽人位面活下去。】 谢竹叹了口气：“小七，送他走吧。” 话落，少年似有所感，他抬起头望向谢竹，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 正在和小七对话的谢竹没有注意到少年蓄势待发且富有攻击力的紧绷身体。 稍有不对，只需刹那间，他的长尾就能瞬间绞杀眼前的青年。 【不对，宿主，我居然无法将他传送至其他位面！】 小七的声音满是好奇，显然这种情况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能待在这个位面？” 【宿主等等，我去查查资料。】 过了一会儿，小七豁然开朗的声音传来。 【我找到了，他应该会对位面发展造成重要影响，所以没办法送他离开。】 谢竹眉头紧锁。 那该怎么办？ 他总不可能把少年一个人丢在地下研究所里。 而且狗急了还会跳墙 若是被逼急的暮光集团将少年的存在透露出，肯定会有人寻着消息找过来。 最关键的是，谢竹的私心让他不想将少年留在研究所。 他的父母因为不想参与研究被杀死，他被送进研究所进行基因改造。 这里是一切罪恶的发源地。 谢竹不想少年永远被禁锢在研究所，永生不得天日。 ——他分明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却让他如地下道里的老鼠那般苟且偷生，何其不公。 哪怕少年或许并不在乎这些。 但谢竹不愿意，他觉得这样实在太过残忍。 都说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应该学会审时度势，可这次他想任性点。 【滋啦……滋啦……】 脑海里突然响起数道杂音，谢竹的思考被打破。 【小七对，怎么了？】 杂音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小七欢快活泼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宿主我没事，刚才去翻了古老的资料，我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如果你愿意和他签订契约，这样就可以带他任意穿梭世界，不过前提是你也要穿过去。】 谢竹疑惑：“契约？” 【……】 【签订契约，保证抚养到他能独立生活。】 谢竹对上少年干净的眼睛，心一怔，沉默片刻道：“要多少能量点，契约能解除吗？” 送佛送到西，好人帮到底。 既然选择插手，就要干脆地把事情办好，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100万的能量点】 小七吐出一个惊天数字，谢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认真的？” 【宿主，小七才不会骗人。】 谢竹也觉得以他和小七现在的关系，小七不会故意坑他。 但是100万能量点未免太过离谱了吧。 小七像是知道谢竹所想，解释道：“宿主，其中有99万能量点都是给此界天道的打点费。” “他可是能够影响位面进程的人物。” 谢竹转念一想，也是。 他转头问少年：“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会照顾你，直到你能够独立生活。” 少年点头。 谢竹不管他听没听懂，告诉小七：“他同意了，扣能量点吧” 谢竹的干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空气里凝重而压抑的气氛随之轰然消解，悄然融入的无形之物也愣在原地。 千万光年之外，一座辉煌古老的大殿里，银白色的巨型兴奋晃动，瞬间拍烂数根大柱。 宫殿里的仆从皆是惊恐地匍匐跪地，八只触手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再看那满身是眼睛的奇怪肉球，正对着大柱立起的碎屑疯狂自戳双目。 QWQ，大人最讨厌看见他的眼睛。 眼睛虽好，但还能再长，一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我真的扣了哦。】 小七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流浪至今，她还没见过这么多能量。 ——没有宿主的可怜穷系统只能靠基本工资过活。 【扣吧】 谢竹说得云淡风轻，他眼里噙着笑，似乎并不在意那一百万能量点。 要知道扣除一百万能量点，他就只剩下几千能量点。 ——刚才送那批渣渣去其他位面也花了许多能量点。 几千和100万的可谓天差地别。 小七偷偷观察谢竹，发现他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那种恣意的洒脱在谢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七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 在签订契约之前，她就观察了谢竹许久。 以前的宿主明明多花一块钱心痛，衣服裤子穿到烂都舍不得丢，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如果谢竹知道小七心中所想肯定会告诉她。 以前之所以节省，不是因为爱钱，而是身上背着债。 现在已经还完了债，又全款买了房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钱不钱，能量点啥的，多少都没关系，不违背本心最重要。 谢竹不希望多年以后，自己还在后悔做出的选择。 【签订契约后后，契约双方都无法伤害对方。】 谢竹松了口气，真不错。 【嘀嘀嘀……】 一顿叮咚咣当的声音后，谢竹收到了契约成功的提示。 他看向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乖” 39 第 39 章 小孩 在系统提示契约成功后, 谢竹感受到了一种与少年的莫名联系。 契约关系可以解除，但在解除之前，他必须保证少年已经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否则就算做违约, 要付五倍赔偿款。 再看向少年时, 谢竹的眼里多了几分亲近。 他走上前轻声道：“现在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 他牵着少年的手, 拉着他朝某个尘封已久的资料室走去。 谢竹不希望少年忘记他的父母。 “你的父亲叫顾明卫, 你的母亲叫景悦。” 在系统的提示下, 谢竹翻找出记录着少年父母的资料夹。 两张照片，一男一女，穿着朴素纯洁的白大褂，背景就是普通的研究室。 两张照片拍摄于20多年前，当时少年的父母还在某个官方研究所工作。 他们的职位不高, 就是普通的研究员。 后来少年的母亲发现自己怀孕,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 经不住同事劝说跳槽去了私人研究所。 那时的他们肯定没有想到, 共事多年的同事是凶狠的豺狼虎豹。 他们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与亲人阴阳两隔, 还让孩子自此坠入地狱。 系统给出的文字介绍, 冰冷却触目惊心。 谢竹小心翼翼地把关于少年父母的资料取出来，他回头道：“以后你就叫顾景，好吗？” 少年依旧懵懵懂懂，却又好似懂了一些, 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竹莫名有些心疼。 他低头叹了口气, 只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比前半辈子都要多。 “现在我们要走了，你有东西要拿吗？” ——定位的特殊客人已经死亡，这次离开后, 就没办法再回来了。 少年摇头。 谢竹心里理解，他嘱咐道：“等会儿可能会有点晕，别怕，这是正常的。” 少年默了默，他缓缓伸出手拉住谢竹，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手腕。 谢竹反手握住少年的手，点击回到本源世界。 不大的出租屋突然多了一个少年，更显得小□□仄。 尤其是少年的银色长尾 哪怕主人已经极力蜷缩尾巴，减少它的存在感，但小房间不多的空地依旧被填满。 看着不争气的尾巴，少年低着头，不敢乱动。 见此情景，谢竹不由得失笑。 他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新买的房子足够大。 【主人，魔法药剂可以把尾巴转换成双腿。】 小七突然冒了出来。 谢竹：？ 谢竹：“你刚才还说不可以？” 【因为顾景已经和原生世界脱离关系，不会再对世界进程造成影响。】 谢竹点头，原来如此。 “能量点够吗？” 【够，女巫的魔法药水只需要300能量点，没有任何副作用哟。】 谢竹没有立刻做决定，他又问：“是永久还是暂时的？” 【使用魔法药水后，可以自行在双腿与尾巴间进行转换。】 也不错。 只要能变回双腿，少年的生存压力就小了许多。 扣除能量点后，一瓶紫色药剂出现在系统仓库。 谢竹拿出药剂在灯光下观察。 紫色药剂里有银白色的光点流动，宛若银河。 紫色与银色交相辉映，宛若灿烂的夜幕，透露出莫名的神秘。 谢竹把药剂递给顾景：“喝下去尾巴就能变成腿。” 他指了指少年的长尾，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然而少年看见药剂后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角落里发抖。 血红的双眸露出明显的害怕之色。 谢竹猛然想到，少年在研究所里长大，肯定喝过不少药剂。 那些药剂给少年带来了莫大的痛苦，顾景肯定是想起了那些东西。 谢竹收回魔法药水，准备换个方式让顾景喝。 然而他没想到，缩在角落里的顾景却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谢竹低下头和少年对视。 那双眼睛里比害怕更多的是信任，全然交付的信任。 顾景相信自己不会害他。 谢竹心里一暖，他打开瓶塞把药剂递给顾景。 少年接过药剂，闭着眼一口倒了进去。 一股滚烫火热的力量在银色长尾间流动，少年惊恐地低下头，垂下的眼眸里却没了原本的干净和纯粹。 满是痛恨的血色双眸里夹杂着一丝不易被看清的希望。 这条丑陋的尾巴真的能变成人类的双腿吗？ 哪怕能听见那人和奇怪存在的对话，顾景也不敢肯定。 他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感受着下半身火烧般的痛苦，少年的眼里却是无穷的快意。 光下的银色长尾迤逦生辉，锋利的微微竖起，高贵矜骄，就像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 如果不是出现在少年身上，谢竹肯定会喜欢到爱不释手。 可惜了。 瑰丽神秘的长尾慢慢转换成人类的双腿。 顾景似乎极不习惯新生的双腿，站不住，猛地摔了下来。 好在房子不大，两人隔得极近，时刻注意着的谢竹三步并作两步，在最后关头抱住少年。 因为新生出的双腿，此时少年身上满是血迹脏污。 谢竹也不嫌弃，他道：“先去洗澡。” 他用脚踢了个凳子过来，然后抱着少年走进洗漱间。 谢竹把顾景放在椅子上，然后打开浴霸，一点点试好水温。 浴霸发出强烈的热光，将冰冷的洗漱间照得暖洋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净脏污。 血与汗的混合物弄脏了洁白的瓷砖，随后汇入下水道。 谢竹先挤了些洗发露，抹在顾景头上，海藻般的长发顷刻间便被揉搓出许多泡泡。 头发有些打结，谢竹冲干净后又抹了许多护发素，慢慢梳理。 “疼吗？”谢竹问 少年摇头 末了，谢竹用干发帽裹住他的头发。 谢竹又挤了许多沐浴露在他手心，然后让少年给自己抹沐浴露。 “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冷水。” 谢竹把花洒地给少年，让他自行冲洗身体，自己则是跑去衣柜里找东西。 现在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也不冷。 谢竹就只拿了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 毛衣是去年买的，但因为工作原因，没穿过几次。 因为他有定时换贴身衣物的习惯，新的毛巾和内裤也有。 谢竹把衣服放在洗衣机上面，然后将干净的毛巾递给少年让他擦拭身体。 热水暂停，氤氲的雾气慢慢顺着出气口溜走，赤/裸/裸的少年擦完身体茫然地看着谢竹。 是了，他不会穿衣服。 因为实验品不需要衣服。 谢竹又在心里骂了几句那些该死的东西，他让少年举起手给他套上毛衣，然后是裤子…… 17岁的少年比他矮了半个脑袋。 瘦得骨头都突了出来，显得衣服有些空荡。 谢竹心里琢磨，得给顾景好好补补。 毕竟怎么说，也算他的“孩子”。 谢竹颇有当父亲的自知之明，并且还有点乐在其中。 不过一套完整的洗漱下来，他也累得不轻，全身都湿透了，活像去打了场打水仗。 把想法先抛之脑后，等给顾景吹干头发，谢竹就忙不迭地拿着衣服去洗澡。 湿衣服黏巴巴，很不舒服。 他走以后，被要求窝在床里盖好被子的少年好奇地掀开被褥，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愣。 那人说这叫被子。 少年捏了捏棉被，眼神惊奇，像是不明白世界上竟会有这种东西。 人类睡觉要盖被子吗？ 不过少年的重心还是自己的双腿上，他放下被子不熟练地卷起裤脚，然后毫不留情地重重掐向小腿。 白皙的皮肤瞬间生出大片红印，甚至出现些许淤青。 少年的表情却平淡不已。 感受着腿部传来的疼痛，他才默不作声地收回手。 疼，是真的。 顾景收回手，放下裤脚遮住红印，他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个小桌子，一张床，几个柜子构成了狭小的卧室。 充满了那人的气息。 少年垂下眼眸。 一个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解决研究所所有人的强者。 就连那个神秘的小七都要称呼他为宿主。 顾景感受着双腿的存在，想起那人对自己的轻言细语和温柔举动，眼里是难得的不掺假的迷茫。 他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景知道契约的意思。 在那人和小七的对话结束后，脑海里便自然而然浮现出合同的含义。 男人必须要抚养自己长大。 而在人类里，只有父母才会抚养小孩长大。 顾景细细嚼着“父亲”两字。 他曾经听那些研究员谈论过自己的孩子。 每在这个时候，这些表情向来冰冷的人就会散发出喜悦的情绪。 他们说父母和孩子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所以他和那人现在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少年在脑海里同理论证，他没有发现原本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 恰好此时顶着毛巾的谢竹走了出来，少年真诚看过去。 “爸爸” 40 第 40 章 睡觉，铃帽后续 谢竹顿时愣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景, 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不是你爸爸。” “但我们已经签订契约了。” 顾景疑惑不解，他又道：“妈妈？” 可在人类的关系网里，妈妈不是属于女性的称呼吗？ 许是不常说话的缘故，顾景的发音有点怪异, 像是努力学中文的外国人。 但妈妈两字的吐词却无比清晰。 谢竹如遭雷劈, 他猛地咳嗽起来,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等缓过气, 他才反应过来：“你会说人话？” “不, 我的意思是，你会说汉语。” 顾景抬头：“这个叫汉语？” “我只会一点点，跟着那些人学的。” 顾景没有说谎。 那些人很少在他面前说话，他能听到听懂的词语只有极小部分。 谢竹理解顾景的遭遇，他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 略显尴尬地走上前道：“我们签定契约, 只是将你带出研究所的权宜之计。” “而且你有自己的父母。” 听到谢竹说起那对夫妻, 顾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见过他们的照片, 早在谢竹带他去资料室之前。 曾在某次实验时, 喝醉酒的男人得意洋洋地说出了一切。 顾景能听懂字面的意思, 但他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 听说人类对姓氏传承看的很重。 对顾景来说, 他继承了父母的姓氏，而且安特星和那些研究员已经死了，这便够了。 他并不觉得叫其他人父母有问题。 但对谢竹而言，这就是天大的问题！ 且不说其他。 一个只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少年对着自己叫爹喊妈, 脚趾抠出的大工程芭比城堡都不足以体现出谢竹的尴尬。 只有变态才会觉得开心吧！ 他连连拒绝道：“我叫谢竹, 你叫我哥哥就行。” 谢竹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有个妹妹，只是她现在不在, 改天再介绍给你认识。” 妹妹指的是小七。 谢竹没有说女儿，并且嘱咐小七以后都叫自己哥哥。 二孩爸的身份太重，他一个黄花大闺男承受不起啊。 TVT 其实本来在收获巨额能量点时，谢竹就准备给小七买上几个月的实体。 一人一统都说好了。 谁料小七突然收到那个神秘父神发来的消息。 ——有实体后，小七便相当于正常人类，系统则是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行下。 受到身体的限制，小七无法处理某些重要特殊的事。 所以在消息后，小七只能先把两人的约定往后推。 谢竹有些遗憾。 因为巨额能量点已经花完了，现在只剩下几千能量，只够买几天系统实体。 简单的词语顾景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没有错过谢竹语气里的遗憾惋惜，也没有错过谢竹暗地里和小七对的对话。 妹妹？ 顾景垂下眼眸，血红的眼眸里晦暗一闪而过。 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发现。 而后顾景扬起笑脸，天真无邪道：“哥哥，妹妹叫什么？” 谢竹回道：“小七。” 顾景乖乖点头，他拿起手边的吹风机对谢竹晃了晃。 谢竹明白他的意思，刚才顾景的头发就是他吹干的。 谢竹笑着坐在床边，干毛巾吸足了水，毛扎扎的头发簇簇竖起，却没有水滴顺着落下。 顾景学着谢竹的动作将吹风机调至中档，轻柔地吹拂。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轰隆轰隆，掩盖住周围的所有杂音，显出别样的寂静。 两个心不在焉的人各自陷入沉思。 谢竹享受着顾景的服务，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以顾景的情况肯定没办法去上学，他得先让顾景知道常识，了解正常的人类世界。 被落灰的废旧手机终于又派上的用场。 谢竹先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整理出足够的储存空间，然后点进应用软件下了一个有名的学习APP“知学”。 知学包含了从幼儿园到高中的知识，且有专业的老师讲题授课。 当初上大学时囊中羞涩，谢竹还做过APP的出题人。 那时知学似乎才出现不久，每出一道题，审核通过后，能赚2~5块钱不等。 不过现在知学已经成为业界龙头，旗下名师为师，早就不再需要外包出题。 去年还因为压中高考语文作文和某个数学大题模式上了热搜，火了好一阵。 谢竹点进少儿部—语文，看了几分钟的学习视频。 有最简单的认字读音，也有较为复杂的语句，一步步分级做得很不错。 注册好账号后，谢竹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半年的会员。 花的不多，249。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顾景看在眼里。 充满花花绿绿图案的电子屏幕让人眼花缭乱，顾景眨了眨眼睛。 男生的短发只需几分钟就能吹干。 谢竹让顾景放下吹风机，他把老手机递过去，上面已经调好了视频。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花花老师，今天我们来学习韵母……” 顾景捧着小手机听得很认真。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谢竹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支笔和一个草稿本。 瘦弱的少年靠着床头，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在纸上练习。 他不会拿笔，五根手指紧紧握住笔身，姿势很奇怪。 谢竹回过头刚好撞见这一幕。 他一愣，但见顾景沉浸在视频中便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又拿了一支笔出来，跟着靠着床头自顾自地写字。 用来记事的小本子纸张质量不行。 前一张的墨泅出来，在下一张纸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谢竹无奈收回手，果然不能对公司发的免费东西有期待。 说到公司，谢竹突然想起来，他还在休假当中。 得抽个空把辞职办了。 他看了眼时间，如果没加班，同事上司应该早就下班了。 谢竹收回打字的手。 一个正常的打工人应该懂得在非上班时间不要打扰同事。 低头看手机的谢竹没有注意到，顾景握笔的姿势已经变了。 和刚才的他一模一样。 此时的谢竹正徜徉在短视频的海洋，时而发出低声闷笑。 虽然有很多知名的专家学者说过，短视频是“低级快乐”，会影响大脑发育，影响人们的专注力。 但不可否认对于忙碌的打工人来说，刷短视频是个不错的放松方式。 以前压力太大，谢竹就会静下来刷刷搞笑视频放松。 他不需要视频有太多营养，生活已经够累了，没必要继续压抑自己。 有个视频太搞笑，谢竹忍着笑，差点扑腾着肚子摔到床下去，还好被顾景及时拉了回去。 明明少年看起来无比瘦弱，但那一瞬间迸发的力量却让人心惊。 短短一秒间，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半个身体都掉在外面的成年男人拉回去。 欢快的叮叮当当声从手机里传来，那个让谢竹笑得差点摔下床的视频重复播放。 谢竹尴尬地关掉手机，对上顾景疑惑的眼神，不禁摸了摸鼻子。 SOS！！！ 他低下头，只觉得老旧的瓷砖都变成了可爱的芭比城堡。 好在顾景没有多问就收回了眼神，继续听视频课。 经此一遭，谢竹也没了继续刷视频的心思。 他准备退出去却不小心点进私信界面。 互关的人发来的私信排在最上面，谢竹关手机的动作一顿。 发私信的人是个在上大学的小姑娘，她的母亲是铃帽的非遗传承人。 上回关于铃帽的视频发出去引起了轩然大波，小姑娘找上来希望铃帽的制作者能和她母亲打视频见一面。 不为其他，就想让作为非遗传承人的母亲知道世界上还有同她一样的人在坚持。 谢竹拒绝了，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后面去毛山镇收次果脐橙压果汁时，他顺道请桂花婶子拍了个祝福视频。 视频发给小姑娘后，谢竹就被其他事情扰得没空管后续，以至于现在才看到小姑娘发来的消息。 据说因为他发的铃帽视频火了，吸引了许多人跑到铃帽发源地打探消息，甚至有不少人想给家里的孩子买铃帽。 市政府得了消息，开始重视像铃帽这种非遗工艺。 最近还开展了几个关于铃帽等非遗的专题讲座。 市政府想借着铃帽这股东风继续朝旅游城市转型，上面计划把铃帽等非遗工艺做成一条游客体验线。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铃帽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人问津。 看完小姑娘发来的私信，谢竹笑了。 真不错。 谢竹决定再加把火，他编了条指路消息，让系统发给曾经私信他想买铃帽的人，又重新发布一条视频。 视频依旧和帽子有关，但更多的却是虎头帽等。 这种帽子款式更加多样，也是手工制作，而且比起铃帽价格更加便宜，只要二十几块。 这些帽子和铃帽有个统称，叫吉祥童帽，是独属C省的地方特产。 视频发出去，谢竹又想到另一个位面的贫穷小山村。 他突然猛地一拍脑袋，真是傻。 谢竹调整万界通讯仪的所在位面，又下载了那个位面的短视频APP，如法炮制的将视频发到网上去。 等弄完这一切，再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谢竹打了个哈欠。 顾景见状放下手机，他用刚学会的词语道：“我们睡觉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人当然是睡在一张床上。 ——以前小七在时，谢竹是打地铺的。 “那我关灯了。” 灯的控制开关在顾景那边，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 谢竹只好探出大半个身体，撑着手越过顾景去关台灯。 他低着身子，有些年头的睡衣领口刷地向下滑，拉得很开。 顾景只要稍稍低眼，里面的风景就能一览无余。 上面人的呼吸声顺着晃动的衣衫传来，他垂下眼眸，做君子状。 啪 灯灭了，窗帘关上，清冷的月光透不进来，四周只剩下漆黑。 那人躺回了自己左手边，睡在床边缘，两人中间像是隔着条银河。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顾景闭着眼，脑海里不时回想起那如玉般细腻的肌肤，指尖摩挲。 有点奇怪。 他摸着跳动频繁的心。 夜渐深，少年的双腿化作长尾，慢慢缠绕住左边男人。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41 第 41 章 养不起 初日高升 滚烫的阳光落向小床上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 谢竹只觉得被窝暖烘烘, 舒服得不想起床。 左边的青年慵懒地翻了个身背对阳光。 然而他一动，怀里莫名落空的顾景睁开眼。 他跟着转身贴靠住青年的后背，右手下意识搭上去，藏在被褥下的银色长尾悄然缩紧。 带着股热气, 纤细的手臂拦住青年的腰, 搅动过程中溜入的冷空气让谢竹打了个激灵。 他低下头看见横在腰上的手, 猛地想坐起来。 与双腿交缠的长尾感知到“猎物”的挣扎, 鳞片微微亮起, 紧紧锁住双腿。 于是谢竹的腰部刚发力，就又被拖回了被窝。 经此一遭，他彻底清醒了。 “哥哥” 少年声音甜腻，软软糯糯，就像柔软的云朵蛋糕。 谢竹转过头, 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亲密。 他尴尬地轻咳几声道：“顾景, 你先放开我。” 顾景如言照做。 略显锋利的鳞片慢慢在腿间滑动游走, 带起皮肤一阵阵颤栗。 谢竹最害怕有人挠他痒痒, 若是熟悉的朋友他肯定会反过去嬉闹一番。 但偏偏是顾景。 说到底两人认识才一天。 小少年自尊心强, 谢竹不好说话, 免得让顾景认为尾巴被讨厌了。 谢竹心里想着, 注意力集中，感受更加明显。 尤其是睡裤是七分裤，半个小腿肚子露出来直面冰冷的鳞片。 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看着谢竹尴尬难耐的神情，顾景默默放慢了速度。 等到长尾终于脱离皮肤, 谢竹可算松了口气, 忙不迭地下床，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拿起衣柜里的衣服，谢竹踢踏着拖鞋走进卫生间。 小门关上, 顾景瞥了眼灵活游动的长尾，尾巴立刻化为双腿。 他用手臂支撑身体，慢慢挪动双腿，然后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来回走动。 最开始他走的很慢，几乎是蜗牛速度，就像八九十岁的蹒跚老人。 走路的方式很奇怪，两手两脚并同，关节僵硬到看起来就是个仿真机器人。 几分钟过去了。 原本蹒跚的少年开始大步往前走。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同手同脚的动作也渐渐改变。 最后，他熟练地踏起右脚，轻松自在地绕着小床转了一圈。 少年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谢竹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他拿出备用的牙刷和一次性杯子递给顾景。 顾景自然地接过杯子牙刷，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接水漱口。 谢竹不禁回头看了眼。 顾景刷牙的动作很标准，比他这个用了20多年牙刷的人都标准。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顾景认真看视频的画面。 谢竹不由得感到高兴。 顾景的学习能力很强，或许不久之后，他就能习惯正常的人类生活。 倒不是谢竹把顾景当作包袱，恨不得尽早解除收养关系。 有自理能力总归是好的。 一个人如果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就只能永远当别人的附庸。 且世间世事无常，就算谢竹有心，也不可能时时照顾得到。 “你先刷牙，我去买早饭。” 谢竹披上外套匆匆下楼，楼下就有卖各种早餐的小推车。 他走到粥铺前道：“还有白粥吗？” 昨夜睡得很舒服，谢竹久违的睡了个大懒觉。 现在已日上竿，起得早的人家怕是已经吃中饭了。 老板娘掀开锅盖看了看道：“还有，两块一碗。” 谢竹点头：“我要两碗白粥，一碗加糖，一碗不加糖。” 少年没怎么吃过正常的人类食物，常年服用营养液。 若是贸然给顾景吃刺激性强的食物，恐怕会对胃造成伤害，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谢竹兜里掏出四块散钱递给店主，提着打包好的粥慢慢上楼。 他推开门，洗漱完的少年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视频学习。 窗帘被掀开小半，耀眼的阳点在半空跳跃，落在少年的侧脸上。 鼻梁高挺，鼻尖挺巧，小扇似的睫毛微闪，半张侧颜泛着淡淡金光。 骨相之美，美入骨髓。 哪怕瘦的有些脱相，五官也依旧精致。 谢竹轻步走上前放下粥：“先来吃早饭。” “嗯。” 顾景放下手机和笔，谢竹看见草稿纸上写满了字母。 少年很节省，写得再也没有空地能插进去，才会换下一张。 谢竹打开盖子用勺子舀粥，顾景也学着他的动作喝粥。 没有任何添加的白粥并不好喝，寡淡无味。 但第一次喝粥的少年却很喜欢。 第一口白粥入喉，熬得软烂的米粒入口即化，粥水浓稠沁着米香。 谢竹看着少年眉毛微微上扬，便知他喜欢，嘴角微微一笑。 不一会，一大碗白粥就被少年喝得干干净净。 谢竹放下勺子问：“吃饱了没？” 顾景抬起眼点点头。 “等会儿我要出去，你要一起去吗？” 因为相处的时间不长，谢竹摸不准少年性子，便事事问得仔细。 “哥哥，我想去。”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谢竹领着顾景下去，狭窄的走道不知被谁堆的垃圾，已经开始发臭。 来往行人皆是皱起眉毛。 路过某一家时，谢竹还看见铁门上被人泼了红油漆，画着“还钱”两字。 面包车停在小区角落，谢竹打开副驾驶座让顾景先上去。 第一次坐面包车，顾景看起来有些局促。 谢竹先帮他系好安全带，才踩离合启动车辆。 两人先去了谢竹曾经工作的宠物医院。 因为提前联系过，公司又给他放了一个多月的假，早就有人代替了谢竹的工作。 离职办得很快，去人事部打个证明即可。 临走时，谢竹又将工位上的本子和笔等其他小东西全都送给了周围的同事。 几个共事已久的同事走上前纷纷祝福他，感慨他命大。 “以后有时间一起吃饭。” “行，等你们。” 谢竹笑着打招呼离开，气氛融洽和谐。 等他回去时，顾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小笼子里的仓鼠。 暖黄色的小仓鼠在滚轮里翻滚跳跃，游刃有余。 顾景舔了舔牙齿，肚子不听使唤地发出一声低鸣。 顺着顾景的眼神看去，谢竹心里了然。 又听见一声咕噜，谢竹的视线落在顾景身上，少年羞红了耳廓。 耳垂渐渐充满血，深深的肉粉色。 对人类视线极为敏感的少年莫名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好热，很奇怪的感觉。 谢竹自然地拍了拍顾景肩膀：“没吃饱不早说，你哥还能饿着你不成？” “走，吃饭去。” 反正施工队那边还没到，不着急。 想着今天早上顾景吃饭没有不适，谢竹把车开到一个小餐馆前停下。 谢竹问：“有白粥和小米南瓜粥吗？” 老板回：“只有小米南瓜粥。” 谢竹仔细看了一下菜单道：“来两碗小米南瓜粥，单独来两份牛肉，别混在一起。” “行” 个人小店讲没那么多讲究，都会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 不一会，老板娘就端着粥和肉上桌。 “先来尝尝小米南瓜粥。” 牛肉是炖牛肉，肉块不小不大，但炖得软烂，汁水丰富泛着油光。 一看就很好吃，就是调料味有点重。 顾景低头开始喝粥，对于摆在桌前的两份牛肉却没看一眼。 谢竹不饿，所以吃得不快。 等顾景喝碗粥，谢竹才将将吃了小半碗，他把装肉的碗推过去：“先吃一块试试。” 说一块，顾景果真就夹了一小块。 软糯的牛肉没有半点腥味，反而带着卤香，顾景吃进去，只觉得入口即化。 谢竹看着少年的喉结微动，好吃到享受地眯起眼睛，过了一会，也没出现任何不适。 此时受到父神召唤的小七终于回来了。 她见谢竹小心翼翼的样子，嘟起嘴巴：“宿主，你就放心吧，他绝对比你能吃。” “嗯？” “小七回来了。” 谢竹眉眼含起笑意：“来吃饭吗，这家店的牛肉不错。” 只见小姑娘吸溜几声，有些丧气道：“下次吧，还有事没办完。” 要是父/神/的命/令晚点来就好了。 可怜的小七只能眼巴巴看着宿主和别人一起吃东西。 两人用意识说话间，谁都没有注意到顾景的动作一顿。 【对了，宿主，刷新时间已过，现在可以建立新的位面锚点。】 系统界面刷新出张卡牌。 【末世洪水】【沙漠孤丘】 【黑暗降临】 除【黑暗降临】外，其余两个卡片都是中级世界。 不过【沙漠孤丘】和【黑暗降临】两张卡牌在上次选择时就出现过。 “如果卡牌没有被选择，就会一直出现吗？” 【是的，不过用能量点可以刷新。】 【卡池很深，刷新后基本不会出现重复的世界卡牌。】 说完，小七又小声提示谢竹。 【宿主，我告诉你个小秘密，最多可以同时选择两个世界建立锚点。】 【这个可以说吗？】 【规矩是不可以，但也不看看我是谁，哼哼】 听着骄傲的声音，谢竹仿佛看到了得意扬起小脑袋的猫猫小七。 【谢谢小七】 既然如此，谢竹直接选择【末世洪水】和【沙漠孤丘】两个位面。 据详情介绍，低中高级世界获取能量点的难度比为1：10：100。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谢竹暂时不打算碰高级位面。 【位面锚点建立中……】 倒计时是480h，比在初级位面建立锚点多了几天。 叮咚 陶瓷勺子和瓷碗碰撞，谢竹回过神来，看见少年正疑惑地望着自己。 谢竹只说让他夹一块肉试试，少年就真的只吃了一块，便再没动筷子。 看着让人心酸。 “这份是给你点的。” 谢竹把肉推过去。 有小七的认证，他便能放心大胆地让顾景吃东西了。 “吃饱没？” 顾景摇头。 谢竹拿来菜单让顾景自己选，最后顾景看也没看径直指向小米南瓜粥。 “要不要尝尝其他东西？” 谢竹鼓励顾景，少年迟疑地抬起头，又看了眼菜单，最后选的阳春面。 除了粥和小料外，阳春面是菜单上最便宜的东西。 谢竹明白了顾景的意思，他失笑道：“你放心，我养得起你。” 说完，他走到柜台前跟老板说再来碗阳春面，再加二十块的卤牛肉。 新煮好的阳春面裹着厚厚的牛肉上桌，少年开始大口吃面。 他咀嚼的动作很快，却不粗鲁难看，也没有发出吸溜声。 谢竹就像在看二倍速的视频。 “吃饱了吗？” 顾景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摇头 谢竹高声道：“老板，再来碗牛肉面，多加肉。” 第碗也很快见底，谢竹又问：“吃饱了吗？” 少年继续摇头。 “老板，再来碗面，加肉。” …… 放开肚皮吃的少年，吃了一碗又一碗。 桌子上的空碗一叠叠垒的老高，到最后老板直接端上一个装满面的大瓷盆。 不收钱，就想看少年能吃多少。 谢竹右眼皮跳动，望着垒起的碗，吸了口凉气。 他应该能够养得起吧。 42 第 42 章 装修 支X宝到账二百三十元 标准的播报音响起, 店主笑得合不拢嘴。 见两人准备离开，追着谢竹和顾景招呼：“我们家面好吃吧，下次再来，姨给你们来超大份。” 一个人能顶十几个人, 绝对的大生意！ “嗯嗯, 下次再来。” 出了面馆, 谢竹笑嘻嘻地拍了拍顾景肩膀：“能吃是福, 真不错。” 他捏着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顾景一圈, 觉得养胖少年指日可待。 对上谢竹噙着笑意的双眼，才吃了6、7分饱的顾景思考下次可以更放开点。 能吃是福，哥哥肯定更高兴？ 少年冲谢竹乖乖一笑。 老旧的面包车哐当哐当一路向前行驶，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还未装修的新家。 他们来的刚好，请来的装修队也才到。 “谢老板, 下午好！” 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朝谢竹打招呼,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 “张老板, 你好你好。” 谢竹上前打开门让装修公司的人进去。 有人多看了顾景几眼, 血红色的眼睛人群中极为显眼。 不过因为显眼得光明正大, 没人其他地方想, 只觉得是个年轻的杀马特小伙。 装修队里有中年人, 也有年轻人。 虽然公司有规矩不能染发，但年轻人有的是用办法，他们倒也不稀奇，就是有点看不过眼。 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没有人出声。 他们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教育别人孩子的。 一行人依次走进去。 今天主要是测量，所以来的人不多。 因为请人粗略打扫过, 屋里没有多少灰尘。 反倒因为周围绿树成荫，空气不错，不时能听见鸟儿鸣唱。 一进屋子，装修队的人就拿出各种尺子开始忙活。 房子只有基础装修，除此外和毛坯房相差不大，谢竹打算全部拆掉重新装修。 华国人对房子的看重深到骨子里。 哪怕现在手里的钱足够再买上七、八套新装修的房子，谢竹依旧更热衷于自己布置。 房子是四室两厅一厨两卫。 一开始谢竹还会觉得有些大，但现在看起来就是刚刚好。 ——四个房间，三个人再加一个书房。 谢竹把顾景领到两间次卧问：“你想要住哪间？” “这间是我的，右边那间是妹妹的。” 顾景顺着谢竹的手看过去，那间次卧离主卧最近，两间卧室紧挨着。 剩下的两间在主卧对角，离得很远。 顾景看着谢竹撒娇道：“想和哥哥一起。” 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异，少年还没到变声期，声音清朗动听。 但作为被撒娇的对象，谢竹十动然拒。 他能理解顾景的担心。 初到异界又人生地不熟，文字语言都不懂，只能黏着最熟悉的人。 但能够理解不代表谢竹愿意接受。 被拒绝，少年的心情马上低落下来，眼巴巴瞅着谢竹，试图让他回心转意。 少年扑抱住谢竹，扬起头再次撒娇：“我想和哥哥一起。” 五官精致的少年活像是真人芭比娃娃。 一双初见时极具压力的血红双眸漂亮得像两颗昂贵的红宝石。 眼里印出谢竹一人的倒影，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只有你。 “不可以撒娇。” 非颜控谢竹弹了弹顾景的额头，语气温和却极为坚定。 顾景没有继续强求。 他垂头丧气地随手指了间房子：“就要那间吧。” 相比较而言，那间房子离主卧更近点。 看着焉了吧唧的顾景，谢竹有些心软。 顾景毕竟才接触正常的人类社会，而且据系统说才十七岁，又没上过学，就是个小屁孩。 他不应该太过强求。 谢竹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顾景在研究所里度过的点点滴滴。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底线不能后退，一步退，步步退。 “房子装修要时间，我们要还在小房子里住十多天。” 听到不似安慰的安慰，少年却开心起来，笑容灿烂活泼。 谢竹打开手机相册递给少年：“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相册里存着装修公司发来的样板图，有不同风格款式。 现在装修处处是坑，谢竹又是门外人，所以干脆选了市里知名的全包装修公司。 不用处理工人问题，不用管三餐，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和巡查审核员。 雇主可以通过监控随时查看装修进度。 所用的材料分为高中低三档，但即便是最低等的材料放在市面上也算不错。 而且售后服务极好，五年以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免费返修，不收任何费用，包括材料费。 ——这家装修公司已经存在二十多年，口碑有保证。 谢竹以前有个同事就是用的这家装修公司，质量非常好 那个同事的邻居和他同时装修，请的是熟人，花的装修钱也不便宜，最后差点和熟人对簿公堂。 顾景翻了翻照片问：“哥哥选的哪种？” 谢竹不好意思地指向天蓝色的那张。 这张照片里的卧室有点像儿童房，童趣的天蓝色和嫰绿色交相辉映。 连吊灯和衣柜都是比较可爱有趣的哪一类，尤其是吊灯，是只羊的形状。 顾景沉默了。 “我想和哥哥一样。”这话说的貌似有些勉强。 谢竹弹了顾景几个脑瓜崩，霸道地说：“不行，不能和我选一样的。。” 瞧少年那傻眼的模样，谢竹还能不知道他的喜好与自己相反。 少年捂着额头，没有再挣扎，乖乖选了张黑白简约风。 小七选的是粉酷牛仔风，全套粉红色，粉得人睁不开眼但又带着股摇滚牛仔味。 比如说灯是KTV那种能乱闪打光的。 为此收到消息的装修公司向谢竹确认了好几遍。 总而言之，对比小七，谢竹觉得自己的风格还行。 ——他貌似忘记了，小七不是人类，是智能AI。 谢竹把顾景要的风格发给装修公司，因为还没开始装修，所以改风格就是说句话的事。 把复刻的钥匙递给带队的老大哥，谢竹和他们打招呼后离开。 “现在我们去选家具。” 装修公司和某个大型家具城有合作，选好想要的物品登记付款后，公司会统一派人来拿东西。 掉了公司赔，完全不用担心。 家具城离新家不远，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然而刚下车，还没走进去，谢竹就收到杨诚打来的电话。 “哥，怎么，有事吗？” “你嫂子朋友送了几箱海鲜过来，今天来家里吃晚饭。” 听到海鲜两字，谢竹眼睛一亮。不过想到顾景，他只能作罢。 就凭这顾景的食量，怕是能把几箱海鲜吃空，还可能吃不饱。 而且小孩懵懵懂懂，他不好解释身份。 别看他哥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最细，蛛丝马迹都能挖出来。 他可不想被当成人贩子。 顾景竖起耳朵，优秀的听力让他能清晰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了，哥，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什么事嘛，咱哥俩都好久没见了，你头上的伤口怎么样？。” 说来也是。 自从上次杨诚接他出院，两人便再没见过。 谢竹便道：“哥，我买了套房子，在搞装修呢。” 反正这事瞒不住，他直接和盘托出。 至于钱的来源很好解释，肇事者的赔偿款做首付，贷款买房。 谢竹不敢说全款。 倒不是担心杨诚找他借钱，以他们俩的关系，借多少都无所谓。 关键是他恐怕会被杨叔刘姨大义灭亲。 两老人要是得知他在大城市全款买房，怕是会忧心忡忡，担心他干了啥坏事。 “什么，你买了套房子！” “房子在哪，多少钱买的，有证吗？” 谢竹一一回答。 听到房子在郊区，又是四室两厅，已经交钱了。 杨诚也不知该如何说了这个家伙，简直又气又郁闷。 郊区的房子哪有市里的好，以后生了小孩上学都不方便。 更何况就是一家四口也不用买这么大的，买完房子哪有钱装修 “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先跟人商量商量。” “现在身上还有钱吗，哥给你转点。” 说完，杨诚不由分说地转了五千块过来。 “这钱就当时祝你买房吃酒，不许客气。” “既然有事，海鲜哥给你留点，自己来家拿。” 想着谢竹恐怕是在努力工作赚装修费，杨诚就没强求谢竹来家吃饭。 看着支X宝里到账的5000块，谢竹心里思绪万千，最后都化为一句：“谢谢哥。” 电话挂断，谢竹和顾景走进家具城。 家具城占地数百亩，面积很大，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走散。 浦一进门，两人就听见不少人叫同伴的明白，或是站在原地打电话。 谢竹干脆让顾景拉住他的衣服，免得两人走散。 他们最先去的是床上用品店。 大学四年狭窄的硬板床让谢竹受够了，没钱啥都可以省，除了床，必须软。 两人才逛了一会，还没确定卖啥床，谢竹的手机便又叮咚地响了起来。 谢竹低下头，刘姨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嘶 该来的总是会来。 谢竹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挂断。 青年以一种英勇赴死的表情接通电话，然后慢吞吞的把手机放在耳朵边，闭眼等训。 43 第 43 章 被骂 “小竹, 诚子跟我说你买房了？” 最开始的语气比较温和，就是声音有些嘶哑。 “嗯。” 不过谢竹仍是唯唯诺诺，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买房子是好事，怎么不提前给家里人说一声, 我们可以帮你把把关。”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他能想到,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 刘姨肯定会冲上前揪住他的耳朵。 危险压抑的气氛隔着屏幕都能溢出来, 偶伴有铛铛铛铛声传出。 电话另一头, 一个微笑着的中年妇女正在用力剁肉。 被剁成肉糜的猪肉在大力之下差点飞出砧板。 客厅里包饺子的杨援朝手一抖，一连包出好几个奇形怪状的月牙饺。 “谢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鲜少出场的全名让谢竹吸了口凉气。 他闭着眼忍不住想, 杨诚到底对刘姨说了啥？ 谢竹讪讪道：“姨, 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嗯？” “不说, 买房的钱哪来的？” “如果不是杨诚说漏嘴, 你们还想瞒我瞒多久！” “长大皮实了, 活腻歪了。”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谢竹却能听到里面夹杂着哭腔。 “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了, 没用了，所以什么事都瞒着家里。” 电话那头的人已然哭了出来。 谢竹表情错愕，心里涌出无限的慌张内疚。 他从没见过刘姨哭，这个行事向来风风火火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总是最坚强无畏。 “不是, 刘姨,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竹手忙脚乱地解释 而时刻注意着情况的杨援朝也立刻放下手里的饺子皮，快步跑进厨房, 抱着流泪的妻子安慰。 他夺过手机缓了缓语气才道：“小竹，不是叔说，你姨平时对你多好，你心里清楚。” “出了事，无论好事坏事，大事小事，你好歹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说。”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你姨知道你出车祸，在家里哭了大半天，要来看你，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说你要是真有事，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父母。” 谢竹心尖一抽。 “叔，对不起，是” “你不用道歉，一家人没有对错，知道吗。” “下次别这样了。” 谢竹闭了闭眼：“好” 顾景看着谢竹的神情动作，垂下眸子，眼里疑惑不解。 他哭了，为什么？ “叮叮咚咚……” 谢竹拉开手机，是刘姨用微信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点击接通，泛红的眼眶出现在屏幕上。 “小竹，让我好好看看你。” 刘锦书的视线落在谢竹头上，她刚擦过眼泪，鼻头还是红的。 杨援朝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依偎坐在沙发上。 比起刚出院时的寸草不生，现在谢竹的头上已经多了一茬头发。 但是不长，也无法掩盖动手术时留下的疤痕。 “疼吗？” 谢竹笑笑：“刘姨，不疼。” “真没有多大事，您看我现在不好好的。” “还贫！” “你那是运气好。” 刘锦书眼一横，谢竹立刻闭嘴。 “我们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刚好果宝满月，一起来看看你们。” “行，明天下午几点到，我来接你们。” 离果宝满月还有几天，他可以带杨叔刘姨在周边逛一逛玩一玩。 别看这里是现代化大都市，但故居景物等名胜风景区也不少。 “下午三点，在白云机场。” 谢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十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主动挂断视频。 谢竹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顾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顾景摇头。 他上前握住谢竹的手：“哥哥，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最近的家具店。 茶几、餐桌、木椅、衣柜……，琳琅满目的货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 没等导购上前介绍，谢竹就觉得这也需要，那也需要。 明明生活里都没怎么注意，但真正布置一个房子时，才会发现物品如此繁杂。 顾景和小七两个人的房间布置由他们决定，谢竹一概不管。 谢竹放手让顾景自己去选东西，自己则是在茶几那边晃悠。 顾景对房间布置并不在意，但店里几个顾客的交谈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婶，好巧好巧。” “哎哟，是小丽，你来买什么？” 叫做小丽的女人无奈道：“我女儿过几天放假回来，她房间的床坏了，我来买张新的。” “陈婶，你是新房装修，买家具的吧。” 陈婶更是无奈：“这几年钱不好挣，哪有钱买家具，我主要是陪亲戚来。” 说到钱，小丽也有一肚子话。 “现在工资一到手，我就马上给孩子打生活费，不能让他们苦着。” 陈婶问：“你们家孩子多少钱一个月？” “一千五，有时候还不够用。” 陈婶惊讶道：“这么多，以前我孩子上大学都只给一千一” 小丽叹了口气：“物价上涨的快，现在1100刚好够吃饭。” “孩子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吃点水果，哪哪都要用钱。” “说的也是，辛苦这几年，等孩子出来工作就好了。” 两人边聊边走，越走越远。 而听到他们交谈的顾景却陷入了沉思。 经过一晚上的学习，少年已经明白金钱作用。 但听到两人的谈话，顾景才更加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一个月的生活费1500很多，但他早上吃饭就花了200多。 顾景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身去看刚选的床，标签上的数字非常明显。 3999.9 顾景开始计算，一路走来，他到底花了多少钱？ 一个恐怖的数字。 ——刚刚接触人类知识的少年才学到万位数。 少年站在原地，眉毛微微皱起，眼神里充满疑惑和思索。 …… 两人从下午逛到晚上，在微信上的步数排行榜直接登顶。 就连忙着做事的小七都兴奋地抽出空来选装饰。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定下诸如床、衣柜等大件物品。 亲手布置房间的成就感能无限冲淡前期购买时繁琐。 走在家具市场里，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新房子装修，旧房子翻新。 在房子这件事上，人们总是有说不尽的话题，想不完的奇思妙想。 等两人从家具城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幽深寂静的夜空偶有星星闪烁。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彩明亮，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超市热闹非凡。 大城市的繁华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到顾景那令人恐怖的食量，谢竹决定带他去吃自助餐。 肯定能吃回本！ 若是回家自己做饭，就他买的小锅小冰箱，别说吃饱，吃个半饱都是问题。 谢竹打开美食APP，选了家口碑比较好的自助餐店。 自助餐店前就有地铁口，两人可以坐地铁过去。 别说，现在也可以算一个下班高峰期。 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开车不一定有坐地铁快。 至于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不用担心，山人（小七）自有妙计。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自助餐店，一人350，限时两小时。 谢竹没有注意顾景的眼神，他拉着少年往里选座位。 虽然只有两小时的用餐时间，但菜品早已做好，不需要自己动手浪费时间。 店里的人不少，厨师们忙活不停。 两人拿着盘子和夹子开始溜达自助。 牛排，猪大骨，炖牛肉，回锅肉、烤肉…… 肉食动物顾景吃了一盘又一盘，就连路过的服务员都被吓了一跳，提前给他们收拾走一批空盘子。 ——否则空盘子摆不下，都要垒出围着的栅栏。 谢竹是普通人，光吃肉食几块就饱，他掺着甜点布丁和冰淇淋慢慢吃。 等两个小时结束，反倒是谢竹有些胀，顾景反倒像没事人。 他们走时，店经理看顾景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 经理非常诚恳地送上几张其他自助餐店的优惠券。 以后别再来了，去祸祸别人家吧。 谢竹还是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忍不住给顾景比了个大拇指。 “真棒！” 44 第 44 章 刘姨 下午2点。 谢竹和顾景早早地等在白云机场。 两人刚用自助餐优惠券吃完饭, 绕着出站口慢慢踱步。 谢竹吃撑了，顾景却还是那副模样。 谢竹不信邪，在来机场前拖着顾景去了好几家药店的称上称重。 好家伙，吃了像没吃, 体重一点没变。 这让谢竹无比怀疑, 顾景的胃里是不是有异次元黑洞。 摸着兜里新得的自助餐优惠, 谢竹不禁回想起他们吃饱喝足终于离开时, 经理惊恐擦汗的表情, 不愧是两家对手店，送客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谢竹看向顾景，少年正观察着机场布置，眼神充满好奇。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顾景转过头洋溢着灿烂的笑。 谢竹沧桑地地叹了口气。 再过几天他们恐怕就会被市里所有的自助餐店联合拉黑了。 下午3:30 接机口准时响起广播 闲逛许久的谢竹立刻拖着顾景上前, 趁着人没来, 谢竹先对着机场墙壁贴的反光瓷砖整理衣服。 “怎么样？” 青年穿着崭新的衣服, 翘首以盼, 唯独神情似强压下的平淡。 像个急切想在家长面前展现成熟的小孩。 殊不知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隐藏的兴奋和激动。 时刻注意青年的顾景更不会错过, 也跟着弯了眉眼。 他知道今天要等的人是谢竹的叔叔阿姨, 这对夫妻抚养谢竹长大成人, 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顾景感激他们。 “很漂亮。” 谢竹敲了下少年的脑袋：“夸男生要说帅气。” 顾景没说话，亮晶晶的眼神却让谢竹脸一红。 他再次看向反光的瓷砖，瓷砖上的青年身材笔挺，眉目俊秀, 崭新的衣服衬托出昂扬的精神气。 就在两人交谈间, 站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谢竹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站口，仔细寻找熟悉的身影。 顾景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哥，你看那是不是他们？” “哎, 真是。” 看见熟悉的身影，谢竹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朝右边挥挥大声道：“杨叔，刘姨，我在这。” 人群中拖着行李的夫妻俩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回望。 刘锦书激动地挥了挥手：“小竹子，我看见你了。” 她撞了下拖着行李的丈夫：“咱们走快点。” 说完，刘锦书就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冲向出站口。 一见面，刘锦书就给了谢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不高，身材娇小。 谢竹配合地弯下身体，刘锦书便急着去看他的头发。 因为剃过一茬，所以头发长得很快。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显得毛扎扎，像只小刺猬。 隐藏在新生毛发下的疤痕暴露在众人眼前。 长了茧子的指腹轻轻抚过疤痕，刘锦书眼里尽是心疼，她恨恨道：“天杀的东西，开车还敢喝酒，怎么没喝死他！” 谢竹笑笑：“姨，没事，我现在好好的，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他死是他活该！” 刘锦书狠狠唾弃肇事者，“对了，送你去医院的好心人找到没，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听到此，谢竹皱眉道：“没找到。” 就是后面他让小七用能量点找人也没找到。 一个可以说无所不能的系统都找不到的人，谢竹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只能先放一边。 刘锦书不由得感到可惜，接着又开始唾弃酒驾的肇事司机。 杨援朝冲谢竹无奈摇头，他拉住刘锦书：“媳妇，咱们别傻站着，回家再说。” “对对对，先回家。” 刘锦书这才作罢，她放开谢竹终于注意到顾景：“这位是？” 谢竹介绍道：“这是我是同事的儿子，顾景，他最近出差了，我帮他照顾下孩子” “叔叔阿姨好。” 看着相貌英俊的青葱少年，刘锦书顿时笑容灿烂：“你好你好。” 谢竹接过杨援朝手里的行李，顾景提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 两个大小伙子往前面带路，谢竹和刘锦书两个人一路唠嗑。 后面两个人则是看着两人面面相觑。 顾景倒是想和杨援朝说话打探些消息，但他刚接触人类社会不久，杨援朝又是谢竹极为看重的人，万一话没说对，惹得人不高兴，反而得不偿失。 偏偏杨援朝又是沉默的性子，向来不爱说话。 两个人一路沉默，闷着头往前走。 谢竹带他们走到一辆全新白色面包车旁，他上前打开后备厢把行李放进去。 ——因为新手礼包开出的面包车是货运版，限坐两人，谢竹干脆又买了辆客运版的小面包车。 经典国产品牌，遇强则强，秋名山车神必备！ 面包车汇入车流，一路平稳地向前行驶。 谢竹开车，杨援朝是个闷性子，刘锦书转了一圈，开始和顾景唠嗑。 她有心，顾景有意，车里充满欢声笑语。 杨援朝见状冷不丁地吐出几个冷笑话，更是惹得众人大笑。 在老两口来之前，谢竹就和顾景商量好对策，让顾景充当他同事兼上司的孩子。 ——总不可能藏着掖着，不让顾景出来见人。 如今见顾景对刘锦书的问题应付自如，谢竹勾起嘴角。 不愧是他养的崽。 两个小时后，面包车驶入景泰园小区。 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杨诚不用上班，一整天都在家里收拾东西打扫卫生，忙活得不停。 两辈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好不容易聚一聚，他可不想听老妈一直唠叨。 刚出月子的沈兰见状拿起抹布也跟着忙活。 说起来这还是生孩子后，她和婆婆第一次见面。 杨诚见状连拉住媳妇：“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我来。” “我只是坐了个月子，又不是废了。” 沈兰挥手，态度强硬地把杨诚赶走。 天知道她多想活动活动。 这个月除了睡，就是吃，整整胖了十几斤。 想稍微活动下，被拦着怕吹风，洗个头发老妈和月嫂都唠叨不停。 如果她是剖腹产还能理解，关键她是顺产，还是三十分钟的超快顺产。 杨诚拗不过媳妇，只能任沈兰忙活。 别说，虽然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但沈兰的劲头比杨诚还足。 唯有杨诚提心吊胆，生怕沈兰突然不舒服。 两人忙得热火朝天，不一会，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杨诚擦擦手，走上前开门。 “爸，妈。” 儿子叫得亲热，然而刘锦书却略过他，直朝屋内走去。 “小兰” “哎，妈。” 两个大嗓门叽里呱啦地聊了起来，看不出任何生疏之感。 其他人跟着走进去，谢竹照例给杨诚介绍顾景。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下，杨援朝抱着小果宝舍不得撒手，当过兵的凌厉眉眼都软了下来。 所谓铁汉柔情，便是如此。 坐下来的刘锦书依旧不歇停，挨个给小两口介绍他们千里迢迢带来的特产。 腊肉、腊肠，自家做的油辣子，干酸菜等等，尤其是酸萝卜，馋得沈兰直咽口水。 她以前最喜欢吃婆婆做的酸萝卜，偏偏怀孕的时候一闻就吐。 现在出了月子，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吃酸萝卜了。 刘锦书瞧着她馋嘴的模样，立马打开一包真空包装的酸萝卜。 “小兰，快来尝尝我这回做得怎么样？” 沈兰夹了一块：“妈，真好吃！” 刘锦书笑得乐不可支：“我就知道你喜欢，这回带了四斤，吃完了我再给你做。” 怕顾景不自在，谢竹拉着他和杨诚去厨房做晚饭。 他和顾景主要是打下手，真正的大厨还得是杨诚。 杨援朝是军人，只能偶尔回家看看，刘锦书又是高中老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谢竹和杨诚通常都是自食其力，自己做饭炒菜。 不过很显然，炒菜需要天赋。 杨诚成了公认的大厨，谢竹做的菜还没不常下厨的刘锦书好。 在杨大厨的忙活下，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顾景端上桌。 华国人自古就爱在饭桌上谈事，一家人更是热热闹闹谈天说地。 这回刘锦书的目标是谢竹。 就算是城郊地区的首付也要花不少钱，更何况还有后续的装修费。 房子的位置显然极不合常人的思维。 远离城区，交通不便，去最近的学校要半个多小时。 以后生了孩子太不方便。 听着刘姨的唠叨，谢竹只默默笑笑不敢反驳。 他连结婚都没想过，更别提孩子。 一条生命太过沉重，他承受不住，也承受不起。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好在刘锦书没有继续纠结下去，毕竟房子已经买了，退也退不了。 兜兜转转又谈到装修。 一听到谢竹把装修全包给公司，只等装修好看房，刘锦书顿时急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晓得图方便。” “就算是全包，隔几天也要去转几圈检查检查。” “有些工人看老板不来就会偷工减料，随便糊弄了事。” “等你把工钱一结，进去住几个月就会发现哪哪都要返修。” 作为过来人的刘锦书语重心长。 “就是这套房子，我们看着装修，厕所都返工了一次。” 沈兰和杨诚非常支持刘锦书 装修处处是坑，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面对众人的不赞同，谢竹祭出大杀器—全程监控。 刘锦书接过看了眼，脸色稍霁，但还是坚持明天要去看看工人装修。 说完装修，话题又转到谢竹脑袋的伤疤上。 谢竹和杨诚被刘锦书狠狠一顿批，其他人纷纷投来爱莫能助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竹总觉得刘姨对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谢竹没有在意，他清楚刘姨不是爱纠结的性子，有事肯定会说，既然不说就不是什么大事。 一顿饭过后，谢竹和顾景休息了一会儿就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人。 顾景胃口大，肯定没吃饱，谢竹打算带他去外面觅食。 两个人围着夜市从头吃到尾，才悠闲自在地趁着夜色散步回家。 45 第 45 章 满月酒 时间流转, 小果宝的满岁宴如期而至。 酒店三楼的宴客厅热闹非凡，交谈笑闹声此起彼伏。 抱着小果宝的刘锦书是人群中的焦点，乐呵呵地同众人笑谈。 杨援朝和沈兰的父母四处招待亲朋好友，谢竹、顾景负责检查后勤与酒店方对接。 作为宴会主角之一的沈兰则是和许久未见的姐妹团嬉笑。 刚生完孩子的她浑身充满柔和的母性光辉, 看得小姐妹们啧啧称奇。 “哇, 你身上好香, 是那种奶香奶香的味道。” “瞧瞧这被幸福滋润的小模样。” 朋友打闹调戏声惹得沈兰羞红了脸颊, 她气鼓鼓道：“说归说, 不可以动手动脚，别揉我脸。” “切，又不是没揉过。” 当了四年室友，几个人早已对对方了如指掌。 “你要死啊！” 沈兰捏起拳头捶人，脸颊红得像猴子屁股。 见她恼羞成怒, 几人才笑嘻嘻地作罢。 闹腾了好一会儿, 几个朋友正色道：“坐月子时杨诚对你好不好？” 刚生完孩子的那段时间, 可以说是许多人最虚弱的时候。 坐月子时不好遭遇更能让人记恨一辈子。 沈兰羞答答的：“杨诚对我很好, 孩子又有月嫂照顾, 我整天就是吃了睡, 睡了吃。” 瞧着她小媳妇的模样, 朋友们终于欣慰地笑了。 就在几个小姐妹笑作一团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过来。 “沈兰，听说你坐月子时，你婆婆看都没来看一眼。” 画面一滞, 气氛凝固下来。 出声的女人看起来有六十多岁, 背上背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她又靠近沈兰怜悯道：“现在这个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婆婆怎么能这样？” “我听说那些重男轻女的老婆子, 趁着父母不在时就喜欢偷偷折磨孙女，这样以后就不会有女孩子投生到她家。” “你可要小心点。” 听见女人的话，沈兰的朋友们纷纷皱起眉头。 她们刚才还看见沈兰的婆婆乐呵呵地抱着小果宝。 但女人的语气太笃定，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沈兰笑了。 眼前的女人是婆婆刘锦书的妯娌，两人极不对付。 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挑拨她们的婆媳关系。 她坐月子时婆婆的确没来照顾，但却是她自己要求的。 婆婆毕竟不是亲妈。 两代人的生活观念不同，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许多摩擦，而且坐月子时偶尔会突然心情烦闷。 和亲妈、老公吵一架，一会儿就能和好，但要是和婆婆吵架，指不定能成什么样子。 沈兰温温柔柔地反驳：“婶子，现在是新时代，坐月子咱们都是请月嫂照顾，怎么能劳累婆婆。” 她才不会说坐月子时公公婆婆给了他们小家庭几万块资金补贴。 低调行事才是正道，明里暗里宣传家里有钱的人都是傻子。 ——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能跑来借钱。 至于婆婆重男轻女更是无稽之谈。 沈兰微微一笑：“瞧您说的，公公婆婆刚把老家的房子转给小果宝当礼物，哪有什么重男轻女。” 女人脸色一僵，落了句不识好人心后悻悻离开。 时间逐渐来到正午，宴席正式开场。 谢竹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沈兰：“嫂子，祝小果宝平安长乐，万事无忧。” 谢竹示意他们打开看看。 两个小金镯子，一块刻着兔子图案的长命锁。 金灿灿的颜色和显眼的品牌标志让众人眼前一亮。 杨诚的岳父岳母笑容更加灿烂。 “哎哟，小果宝快来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襁褓里的小婴儿适时张开嘴笑了起来，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像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戳一戳。 杨诚趁机把谢竹拉到一边，他笑着盘问：“你呀你，又乱花钱。” 谢竹笑着反驳：“这可不是乱花钱，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行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换了份工作，涨工资给侄女买个满月礼怎么了。” 介绍顾景时，谢竹连带着就把自己换工作的事告诉了大家。 他撒了个谎说自己去了朋友家公司上班，顾景是朋友的弟弟。 公司主要下乡收各种乡货和水果，上次送来的土鸡蛋和脐橙就在公司的业务范围里。 因为经常要下乡四处跑，累得很，所以工资高，还有提成，就是休息时间比较少。 “得，我说不过你。”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自己多攒点钱。” 杨诚絮絮念叨，听得谢竹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他把杨诚往沈兰那一推，拉着顾景溜出人群。 “走走走，我们去吃饭。” 两人随手找了个两个空位置坐下，等服务员把菜上齐。 他们这一桌小孩子多，除了他们外只有一个中年男人。 谢竹眼神一顿，这人他认识。 ——是他父亲老家村子里的人。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谢竹，笑着打招呼道：“你是谢老大家的孩子吧。” “我是张大山他爸。”张大山是谢竹幼年时的玩伴。 “原来是张叔，好久不见。” 谢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男人发烟。 虽然他不抽烟，但身上会常备一包烟，在某些时候一根烟能起到重要作用。 男人爽快地接过烟夹在耳朵上，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你把借的钱都还了，还给了额外的利息，你爸妈泉下有知肯定会为你高兴。” “对了，你还记得你爷爷奶奶吗？” 男人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摇摇头唾弃道：“谢老四真不是个好东西，赌博把房子车子都输光了，还在网上欠了十几万的债。” 见谢竹无动于衷，男人也不在意，又接着道：“现在他不知道跑到哪躲债，家里七八十岁的爹娘不管，可怜死了。” 谢竹讽刺一笑。 谢家有四个孩子，只有最小的孩子谢老四才是那对夫妻的心肝宝贝，其他人都是草芥。 如今他爸早死，谢老二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三姑远嫁他国，再没回来。 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不知这对夫妻是否会后悔。 “对了，村里都说你在外面赚了大钱，你爷爷奶奶要来找你。” 语气里充满了看热闹的心态。 谢老头和他老婆做过的事村里人都清楚。 大儿子一家出车祸时就在医院闹腾，要先给他们十年的养老钱。 后来大儿子夫妻去世，对孙子不管不顾，卷走了医保报销退回来的钱、丧葬费和孤儿补贴等，只为了给四儿子修新屋买车。 他们甚至连大儿子儿媳的葬礼都没来看一眼。 这事做得太绝。 对于男人的话，谢竹只觉得好笑，他低下眉眼敛去眼底的恨意。 他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对两个七八十的老人动手，但不代表他就对此束手无策。 只要他们敢来，他就能让他们灰溜溜地滚回去。 男人又添油加醋地说：“不过他们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去杨家闹了好几天没要到。” 顾景看见谢竹脸色瞬间一变，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难怪他总觉得刘姨和杨叔有时候欲言又止。 右手突然被人握住，十指相扣，温暖的力量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 谢竹转过头发现顾景担忧地看着自己。 “别担心，我没事。” 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但以往温和的眉眼却显出凌厉。 …… 宴会结束，宾客们一一离开。 谢竹找到刘锦书，他郑重道：“刘姨，我想和您谈谈。” 刘锦书见他神情严肃，心头一震，忽而叹息道：“你知道了？” “嗯” 谢竹点头：“如果他们再来找您，您就把我的电话给他们。”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刘锦书抬头看着已经比她高了许多的青年，第一次意识到孩子真的长大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谢竹的肩膀：“好，我相信你。” 她莞尔一笑。 小果宝的满月酒后，谢竹和顾景便带着老两口在市里玩。 省植物园，省博物馆还有各种名胜古迹等等。 玩了大半个月，谢竹才买了飞机票送老两口回家。 离开时，他把从第二位面拿到的养老机器人样品送给了老两口。 高科技位面的养老机器人经过小七的再次改造后，功能更加丰富。 实时监测使用者的身体状况，判定情况是否需要就医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功能。 谢竹没有介绍太多，给了一份产品介绍让老两口自己多琢磨。 想必刘姨和杨叔回家后肯定会发生很多趣事。 想到这，谢竹微微勾起嘴角，他看向顾景：“我们走吧。” 【是否进行时空跳跃】 【是】 46 第 46 章 末世洪水位面 豆大的雨滴从天幕里骤然落下, 滴滴嗒嗒打湿了干燥的地面。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行人纷纷跑动起来寻找躲雨之处。 初到异界的谢竹和顾景还没站稳，就被雨水淋了满头。 顾景脱下身上的皮质外套挡在两人头上，谢竹拉着他往最近的店铺飞奔。 好在店铺不远，跑几步就到。 有顾景脱下的外套挡着, 两人没沾到多少雨。 冷风伴随着雨滴吹过街道, 吹落老树上的黄叶。 温度下降得很快。 谢竹抹了把脸, 拍掉外套上的雨滴道：“把衣服穿上, 免得着凉感冒。” 黑色的皮质外套用料讲究, 雨滴丝滑落下，并未浸湿衣服。 “嗯。” 顾景反手披上外套穿好。 来店里躲雨的人不少，店主也不介意，反而招呼着众人进来休息。 和蔼的胖婶子端来许多接好热水的一次性杯子。 “快来喝点热水，别着凉。” 滚烫的温度通过塑料杯传入人体, 暖了冰凉的手心。 不少收到热水的人都选择在店里坐下, 再点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等雨停。 谢竹和顾景也顺势坐下。 挂在墙上的老电视机里, 姿态得体的主持人正微笑着播报最近的新闻。 【据气象部门预测, 未来24小时内, 海州、福星、明泰地区将迎来持续性大暴雨……】 入耳皆是暴雨, 大暴雨, 暴雨红色预警，台风黄色预警。 面馆里的顾客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时发出感慨。 虽说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天天下雨，但今年持续的时间太长了。 每天至少都是中雨。 昨天前台刚放晴, 今天就又下暴雨。 “衣服挂了七、八天, 一摸全是水，晒了像没晒。” “你们住在高楼还好，像我们这种住1楼2楼的, 早上起来水都能把家淹了。” …… 听着旁边人的吐槽，谢竹只觉得嘴里的面条失了滋味。 卡牌的名称是【末世洪水】。 怎么才能算末世？ 星球的环境不足以让人类继续生存下去，就是末世。 谢竹历过一次洪灾，两米多高的树被水淹得完全看不见。 三天时间，死伤上百人。 而能造成末世的洪水，威力该多么强大？ 或许到那时，整个星球将不会有陆地存在。 现在的暴雨只是末世最初的开端。 思及此，谢竹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眉头慢慢皱起。 虽然不是自己的原生位面，末不末世与他毫无关系，但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和他没有区别的人。 【小七，把关于灭世洪水的消息发给各国政府，并且一定要让他们相信。】 【抱歉，宿主，我们不能干扰世界进程。】 【什么意思？】 【此位面正处于晋级中，晋级成功则位面等级跃升，晋级失败则位面破碎。】 像是知道谢竹心里的担忧，小七又安慰道：“宿主放心，末世洪水只是表示该位面所受灾难，并不代表最终结果。” 即便如此，谢竹仍不能放心。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末世洪水，短短的四个字却包含着无数人的性命。 谢竹吞掉口中的面条，看着热闹的面馆，眉眼显露出坚定。 如果他不知道没看见，他可以不在意，可以毫无负担。 但他既然来了，就应该有所贡献，有所帮助。 谢竹仔细思索，不一会就抓到了小七话里的漏洞。 【小七，制作一份详细的洪水生存指南发到网上去，让越多的人看见越好。】 【收到】 这回小七爽快答应，没再说会干扰世界进程。 外面的雨还在下。 轰隆隆的雨水彻底掩盖街道上的所有声音，面馆里的喧嚣吵闹在大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轰隆的雨水营造出别样的安静氛围。 陷入沉思的谢竹突然想起他开启的第2个位面。 一个失去绿色的世界是否也正逐渐走向灭亡？ 他强势插手，转换几个位面的资源，将岌岌可危的世界拉上正轨。 可小七却没有阻拦。 为什么？ 谢竹把心底的疑惑告诉小七，小七没有卖关子。 【您猜得没错。】 【系统带宿主跳跃时空，都会经过位面天道的同意。】 【对正常发展位面来说，允许位面商人建立锚点得不偿失。】 因为正常发展的位面不需要位面商人带来其他世界的物品，同时位面商人还会带走本位面的资源，影响位面发展。 谢竹默默替小七补充原因。 【能接受位面商人的位面，大多是濒临崩溃或者正在晋级的位面。】 【对了，如果位面晋级失败，也会崩溃。】 【对于濒临崩溃的位面，天道需要位面商人带来其他位面资源，而对于正在晋级的位面，位面商人只能做辅助，但辅助越多，位面晋级评分越低。】 小七解释得非常详细，谢竹马上就明白了。 对正在晋级的位面，位面商人只是最后的保险。 晋级成功皆大欢喜，晋级失败不同担心评分，有位面商人在也不至于崩溃。 得到想要的消息，谢竹低下头继续吃面。 因为心念洪水，他没注意到顾景的眼神变化。 最近营养赶上来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身高和谢竹相差无几，身上也多了些肉，不再像以前那般瘦可见骨。 顾景有些不高兴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不是小孩子，他可以和哥哥并肩作战。 如果不是自己能听到哥哥和系统的对话，他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是普通的时空旅行。 雨越下越大，珠帘雨幕间升起的水雾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此时地面上已经有了几厘米的积水。 有心急办事的人见此情景干脆把衣服放在头上挡雨，飞也似的往外跑。 有些急着回家的人也有样学样。 ——雨下这么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总不能一直在面馆里待着。 对于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人们并没有产生过多的联想。 他们早已习惯，因为以往数年的天气都是这般。 然而这场雨的威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短短半个小时，路边的积水已经有成年人膝盖高。 而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面馆里经历过城市内涝的中老年人开始劝阻急着回家的年轻人。 大方和气的面馆老板娘更是谆谆劝导。 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然不堪重负。 别看现在积水只到膝盖，再过半个小时恐怕能涨到腰上。 别说人，连路上的车子都能冲跑。 “如果家离得远，一时半会到不了就先别出去，等雨停了再说。” “再有急事能有命急？” “你们放心，2楼3楼都是我家的，我们家存的粮食多，供几个人吃饭绝对没问题。” 听着其他人分享，几个蠢蠢欲动的年轻人按捺住心思自叹倒霉。 早知道就不来这么远的地方玩。 谢竹没有继续听其他人的抱怨，他让顾景注意外界的情况，自己则是开始查询此位面的地图板块和国家信息。 升级后的万界通讯仪能够连接不同世界的网络，所以谢竹在网上畅通无阻。 他把收集到的信息都发给了顾景一份。 顾景有同款的万界通讯仪。 ——因为两人存在收养关系，所以顾景可以使用系统商城出产的商品。 随着时间的流逝，低洼地区的积水已经淹到成人大腿处。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 那些被劝下来的人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如果他们坚持出去又没能找到藏身之处，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个面馆地势高，下面有好几级台阶才没被水淹。 被困在面馆里的众人愁容更甚，一时间都在唉声叹气。 雨下得更大了。 洪水快速流动，有不小的漩涡形成，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面包车开始被水流挪动。 一辆正在行驶的黑色小轿车突然在路中央熄了火。 驾驶座的车窗被打开，司机向面馆里的众人发出求救。 “帅哥美女，麻烦你们帮帮忙。” 眼见内涝的洪水快要逼近车窗，司机慌了起来，只恨自己怎么选了这条路。 “车里有孩子，我把孩子送出，你们接一接她行不行。” 面馆里的人不乏热心肠，他们脱下外套准备连成一条长绳子。 “绳子我有，你们等一下。” 老板娘急匆匆跑上楼拿出一截七、八米长的绳子。 绳子略旧，有曾经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老板娘一面将绳子绑在面馆里的大件物品上，一边把绳子往司机那丢。 可惜水流急，司机又在车里，丢了好几次，司机都没能抓住绳子。 “让我来。” 谢竹走上前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绳子，一步步朝水里走去。 一只手突然挽住谢竹的手腕，他回头一看，是顾景。 谢竹一愣。 “两个人不容易被洪水冲走。” 说完，顾景更加贴紧谢竹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救人要紧。 谢竹回手挽住顾景，两人开始慢慢往小轿车的方向挪动。 一条冰凉的长尾揽住青年的腰，敏感的谢竹顿时打了个激灵。 “变回原形在水里更加方便，而且这样哥哥可以站稳。” 顾景面色如常，冷静地向谢竹解释，丝毫看不出他有小心思。 腰部的力量极大缓解了洪水的冲击，谢竹和顾景慢慢加快速度。 不一会，他们成功来到黑色小轿车旁。 此时车里的水已经淹到司机的小腿处，司机看着两人就像在看救世主。 “谢谢，谢谢，麻烦你们先救救我女儿。” 谢竹把绳子在小姑娘身上打了个结，然后一只手托着小姑娘从车窗爬出来。 小姑娘刚爬出来没站稳，一下子被洪水冲去几米远。 吓得面馆里的众人惊慌大叫。 好在小姑娘身上绑着绳子，顾景用力拉绳子，把小姑娘拉了回来。 两人把小姑娘夹在中间，然后谢竹小心翼翼解开绳子。 “小景，你背着她，小心点。” 顾景力气大，又是蛇身，比谢竹稳当。 小姑娘不大，才七、八岁，眼里噙着泪，乖乖趴在顾景肩膀上。 谢竹又如法炮制把司机带出来，四个人拉着绳子慢慢往面馆的方向挪。 大概五分钟，几人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成功上岸。 就在上岸的一瞬间，停在路中央的黑色小轿车滚动的洪水冲翻，随着洪水飞速滚向远方。 司机瞬间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 差一点他就死了。 面馆里没人嘲笑他，所有人都在感觉后怕。 谢竹也是如此。 他之所以敢站出来救人，是因为他肯定就算自己被洪水冲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顾景不一样。 就算接受过基因改造，还是有极大的危险，他真的会死。 谢竹抿了抿唇，握着顾景的手攥得更紧了。 47 第 47 章 绿野救援队。 面馆里的气氛一阵沉寂, 直到司机撑着柱子慢慢站起来才稍有缓和。 司机抖着手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包里的所有钱诚恳道：“两位帅哥 ，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女儿的命。” “一点小钱，不成敬意。” “你们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过几天我们一家登门拜访道谢。” 说完司机要把钱塞给谢竹。 钱不多, 大概就几百来块, 但谢竹还是婉言谢绝。 不过在司机的强烈要求下, 他们成功加上对方的联系方式。 司机终于露出笑意, 而被救下的小姑娘见状摸了摸口袋掏出两个刚买的树脂钥匙扣。 一个蹲坐的炸毛小狮子和一条胖乎乎的小蛇。 她噔噔噔跑上前，扬起小脸道：“谢谢叔叔。” 小姑娘紧张地眨着眼睛，期盼地看着两个帅叔叔。 “谢谢你，很可爱。” 谢竹拿起两个钥匙扣看向顾景，他伸出手弹了弹小胖蛇的脑袋, 慢慢勾起嘴角。 少年对外人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羞赫的神情。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殊不知绯红的耳根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谢竹低声轻笑, 不欲再逗小孩子。 他准备把小胖蛇钥匙扣递给顾景, 少年似有所觉, 忽地转回来道：“我想要小狮子。” 谢竹眉毛一挑, 这还是顾景第一次向他表明想要某个东西。 不过他记得顾景对狮子并没有特殊偏好。 所以是不喜欢蛇？ 不对, 顾景明明还会主动去看蛇类纪录片。 思绪在刹那间飞速流转，谢竹下意识转手把小狮子钥匙扣递给顾景。 然后他挡住顾景的面十分珍重地把小胖蛇钥匙扣挂在钥匙上。 “小胖蛇很可爱。”谢竹对顾景说。 顾景学着他把小狮子钥匙扣挂上去，回道：“小狮子更可爱。” 明明夸的是小狮子，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谢竹。 看得青年莫名生出些不自在。 他尴尬地咳了几下, 在老板娘吆喝的大嗓门里走进面馆坐下休息。 顾景不知在想什么, 盯着挂在谢竹腰间钥匙扣，微微红了脸。 浑身湿漉漉的两人坐在一根长凳上，污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小七, 给顾景购买二级防护罩。】 过了许久也无人应答。 ？ 看来小七又被她的父神叫走了。 谢竹只好手动打开系统商城，搜索防护罩，确定使用者后，点击购买升级。 刚才的事给谢竹提了个醒——这是一个危险系数较高的世界，他必须保证顾景的安全。 “啊切，啊切”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湿衣服配冷风，吹得谢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景倒是没有任何感觉，看得谢竹一阵羡慕。 系统要是能提供身体强化服务该多好，冷得打寒颤的谢竹开始吐槽系统。 面馆老板娘见状拿来几块干帕子吆喝道：“快擦擦头发，免得感冒。” 对敢冒生命危险去救人的英雄，她报以极大的敬意。 “上面有我老公的旧衣服，你们要不和我把衣服换了吧。” “看这天气，洪水一时半会儿肯定退不了，烧了可不好搞。” 谢竹顺势看了眼外面。 雨还在下，虽雨势稍减，但依旧淅淅沥沥，土黄色的洪水卷着各种物品奔涌向前。 老板娘转头又招呼被救上来的司机和他的女儿。 “你们两个也是，我儿子的衣服小姑娘应该能穿。” “行，那就麻烦您了。” 谢竹没有推拒，他拿帕子擦了几下头发，准备和老板娘上二楼。 靠近外面的人群突然又爆发出惊呼。 “你们看，那是不是个人？” “好像是个消防员。” “我的天，怎么办，能救上来吗？” 听见众人的惊呼，谢竹立刻站起身附近扒开人群往外走。 只见右前方流动的洪水中，起起伏伏的橙黄色救援服极为显眼。 衣服的主人在洪水里挣扎，露出半张年轻的面孔。 洪水从右向左流动，很快消防员便被洪水裹挟着来到面馆附近。 “扑通” 谢竹跳了下去。 在滔滔洪水面前，一个人的跳跃溅不起半点水花。 “扑通” 又有一个人跳了下来。 被洪水掩盖住的银色长尾倏地卷住谢竹，顾景抓着没解开的绳子，向谢竹快速游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人们回过神来，谢竹已经成功抱住落水的消防员。 缠在腰部的尾巴发力，拉着两个人往面馆的方向游。 “哥，手给我。” 谢竹被洪水冲得晃荡不稳，两只手死死抱着年轻的消防员。 见他们和顾景越来越近，谢竹咬牙抽出一只手伸出去。 十指相触，顾景抓住谢竹的手腕，猛地把他拉到身前。 面馆里的众人顿时发出欢呼，他们拽着绳子把水里的三人往回拉。 人多力量大，几分钟后三人成功上岸。 谢竹把怀里的人放下来准备急救。 幸运的是消防员还有意识，他趴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呕出了一大滩污水。 呼哧，呼哧 男人躺在地上顾不得脏污，大口大口地喘气。 过了一会，他撑着其他人的手慢慢起身。 “谢谢你们救了我。” “能借我一个手机吗，我要给我队长打电话。” 年轻的面孔染上疲惫，差点站不稳。 远离洪水后，众人才看见他的额头处往外渗着鲜血，脸上手上全是伤口划痕。 洪水里的东西千奇百怪，他又在里面待了许久，肯定伤得不轻。 一人掏出手机递给消防员，老板娘忙招呼他进来。 “快来把伤口冲一冲，我家里有药，一定要小心感染。” 洪水里的各种病毒细菌防不胜防，感染是大事。 众人搀扶着他进去，谢竹看着外面流动的洪水，心情郁郁。 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会让多少人受灾受难。 突然，一块干帕子迎面盖来挡住谢竹的视线，顾景轻轻用干帕子擦拭谢竹的头发。 擦了几次后，谢竹抓过帕子反过来给顾景擦头发。 顾景的长发早就剪了，两人都是寸头短发，所以干得很快。 唯独衣服更加湿哒哒。 谢竹倒是可以让衣服马上变干，但这么多人看着，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现在可不是该自己张扬的时候。 两人跟着老板娘去二楼换衣服，等他们下来时那个消防员却昏迷不醒，发起了高烧。 谢竹脸色一变。 恐怕有污水呛进肺里造成了感染，必须立刻把他送进医院。 可是现在外面洪水汹涌，哪有路送他出去。 怎么办？ 110，120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众人一筹莫展。 有人弱弱出声道：“对了，刚才他不是给他队长打过电话，我们打过去说明情况，肯定有人来送他去医院。” “对对对。” 众人如梦初醒，借手机的那人手忙脚乱地打电话。 嘟—嘟——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电话通了。 简要地复述过情况后，那边立刻道：“我们马上派人来。” 心里的大石头勉强落了地，现在只期望救援人员能快点过来。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出了事家里人得多痛心。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救援始终没有赶到，甚至电话也打不通了。 眼见年轻的消防员脸颊烧得通红，胸膛的起伏逐渐变得微弱。 谢竹咬牙下定决心，打算现在就带消防员去医院。 有系统在，肯定不会出事。 就算被人发现问题也没办法了。 谢竹背起消防员准备往外走，突然外面传来惊呼。 “来了，来了” 救援队来了。 扛着担架的救援人员冲进来，谢竹看着他们把消防员带走，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消防员被带走后，还有一队人马停在面馆休息。 他们穿的衣服各色各样，看起来不像官方救援队。 “他们应该是民间的救援组织。” 顾景指向停在岸上的冲锋船。 谢竹顺着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绿野救援队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谢竹眼神微动。 熟悉他的顾景握住他的手道：“我们一起。” 48 第 48 章 洪水滔滔 “你好, 请问你们救援队还收人吗？” 在凳子上休息的老大哥睁开眼，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谢竹和顾景。 过于宽大的外套衬得两个人身形瘦弱，面容稍显稚嫩，露出的皮肤白皙, 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娇养的人。 老大哥摇摇头宽慰道：“在洪水里划船找人是个体力活, 你们有心, 我谢谢你们, 但还是算了。” 老大哥身材魁梧, 手臂肌肉鼓起，约莫有两个顾景宽。 再看其他几个休息的人，身材虽不壮硕，但也绝不瘦弱，看起来就有力气。 面对老大哥的质疑, 谢竹不在意, 他勾起嘴角道：“要不让我弟来和你们比比力气。” “行, 就掰手腕吧。” 老大哥无奈站起身。 他对谢竹说的比赛并不上心, 只想让两人歇了心思。 否则等他们一走, 两个人不甘被拒, 擅自行动肯定会出事。 看热闹的人群给他们让开位置, 两人围着一张餐桌坐下。 “三、二、一，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只想尽快结束比赛的老大哥立刻发力。 “砰” 一只手背落桌，速度快到众人都来不及眨眼。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老大哥脸色涨红, 铆足了力气想翻盘, 却被另一只手死死摁住。 “十、九、八……二、一” 十秒结束，顾景松开手。 瘦弱的少年和强壮的男人扳手，比赛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 老大哥甩了甩发酸的手, 眼神里多出几分佩服。 他张口正要答应两人加入，另一个人抢先道：“让我来试试。” 玩过掰手腕的人都知道，掰手腕有技巧，只要抓住技巧就能赢得轻轻松松。 主要是两人的身形太过悬殊，张东不信老沙会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顾景欣然应允，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欢呼。 看着谢竹嘴角的笑意，老大哥总觉得有些不妙。 他低头攥紧酸痛的手掌，“嘶～”，老大哥连忙松开手。 “三、二、一，开始。” “砰！” 抓住机会用力地张冬立刻扳下手腕，轻松到不可思议，好像对手根本没有反抗。 男人露出惊讶疑惑的神情，却见顾景眼神平淡，似乎并不在意初次失利。 张冬心觉不妙，就在他再次用力想要摁住底下这只手时，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力量强行让两人的手腕立起来。 张冬咬住牙齿，额头青筋鼓起。 呼哧、呼哧 男人发出剧烈的喘息声，而比赛已经进行到结尾。 少年轻松将张冬的手腕牢牢摁住。 最后的返工时间结束顾景松开手道：“不好意思，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大。” 那叫有点大？！ 张冬被这凡尔赛的话气得倒仰，涨红的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老板娘与有荣焉：“你们不知道，刚才那个消防员就是他们兄弟俩跳下去救上来的。” “还有我和我女儿，也是两个帅哥不顾危险救上来的。” “真的？！” 张冬惊讶地瞪大眼睛，眼里的排斥被敬佩取代。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代表绿野救援队欢迎两位小兄弟加入。” 老大哥当即发话。 绿野救援队是民间自发组织救援队，吸收新成员不像官方那么严格。 而且现在极缺人手，能得两个大佬加入，几人自然是欢迎至极。 啪、 啪、啪 几个救援队成员海豹式鼓掌，谢竹谦虚一笑。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沙其，这是张冬，那两个分别是吴胡和刘宇。” 谢竹：“我是谢竹，这是我弟顾景。” 顾景高冷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沙其拿出两套湿式水域救援服递给谢竹：“刚好多出两套。” 谢竹眼睛一亮。 有了这衣服就不用再担心下水湿身。 两人去换衣服，老板娘似乎想到什么，她快步冲回厨房，等出来时手里拿着一袋肉夹馍。 “拿着路上吃，好补充体力。” 热乎乎的肉夹馍泛着油光，酱汁外溢，立刻勾起人心里的馋虫。 救援队的人要给钱，老板娘硬是不收，只叫他们路上小心点。 肉夹馍滚烫，不敌人心。 直到橡皮冲锋舟顺着洪水向下滑去许久，救援队的人依旧回想着老板娘朴实真挚的笑。 * 借着洪水的流势，六人成功来到受灾最严重的老城区。 因为地势低，排水系统复杂老旧，这里的积水已经有两三层楼高。 一眼望去便能看见许多被困在楼顶的人朝他们招手。 雨还在下，而且有加大的趋势。 水位一直上升，如果不能及时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唯一能有点安慰的便是此处水流平缓，接应被困人员更加方便。 数辆救援冲锋艇在此片汇聚，但比起受困的人来，仍然不够。 “那里有人，两个。” 顾景指向一个与其他房子有些距离三层楼房。 小楼有三层，水已经淹到了两层半，但看不见有人存在的痕迹，也没听见求救声。 船上的其他人略有迟疑，因为前面是肉眼可见的受困群众。 “我弟弟的听力一向很好，去那里吧。” “行” 目的是救人，自然不能放过一丝可能。 沙其选择相信，他转头道：“吴胡，你们先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三人加快速度朝顾景指的方向驶去。 “叔叔，救救我，救救我。” 随着距离的靠近，一丝微弱的稚嫩童声在耳边响起。 真的有人，还是个孩子！ 沙其忍不住朝顾景竖起大拇指：“幸好你听见了。” 老城区的租金廉价，像个巨大的蜂巢住着数不清的外来打工人。 因此需要救援的人极多，一片喧嚣，救援力量又不够，若是微弱的声音很容易被挡住。 橡皮冲锋艇靠墙停下，一个小男孩贴着防盗窗哭着大喊：“叔叔，救救我，救救我。” 沙其连安慰他：“小朋友别哭，叔叔马上就来。” 谢竹跳下水走上楼梯敲门：“小朋友开门。” 他听见屋里传来跑动的声音，门把手开始转动，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男孩冒出来。 谢竹蹲下来：“小朋友，你家里还有人吗？” 他没忘记顾景说的是两个人。 “还有奶奶。” 小男孩抽着鼻子领谢竹往屋里走。 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躺在床上，右腿绑着厚重的石膏。 见谢竹过来，她眼神含着热泪。 “老人家，您放心，我是来救你们的，家有东西需要拿吗？” 老人哽咽摇头：“没有，谢谢你们来救我。” 家里的贵重物品她已经提前放在身上，至于其他东西，有钱还能买，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 “行，您家里有伞或者雨衣吗，我背着您走。” 谢竹蹲下身把老人背起来，沙其把小男孩抱起来。 两人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进冲锋艇。 别看绿野救援队是民间救援队，但装备方面可不差。 一辆冲锋艇坐8~10人，由救援队的人集资购买。 ——当然不止四个人，沙其他们只是一个小分队。 不过沙其是其中的出资大户，他们坐的这辆冲锋艇和穿的湿式救援服务都是沙其独自购买。 “咕噜～咕噜～” 有人的肚子开突然咕咕叫。 谢竹转了一圈发现是被救上来的小男孩，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小男孩极不好意思。 “是不是饿了，来吃馍。” 沙其拿出老板娘赠送的肉夹馍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起初不敢接，他回头看了眼奶奶，得到应允后才拿起肉夹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王其怜惜地看着小男孩，眼里闪过几分怀念，眼角似有泪花泛出。 确定附近在没有被困人员后，冲锋艇再次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城区里被困的人极多，不一会儿冲锋艇上就坐满了人。 如此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累得人精疲力竭，就连顾景露出疲倦之意。 但没有人喊歇息，几人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冲锋舟上随便对付。 ——大概三个小时后雨势再次变大，积水越来越深，最深处可达七八米。 ……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整整下了五天才停，明泰市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洪水淹没。 受灾范围多达13个县市，超百万人受灾。 而雨停之后，谢竹和顾景则登上了去海洲的轮渡，和几个绿野救援队的成员一起。 海州是沿海城市，雨水泛滥，台风不绝。 在连续半个月的大雨后，整座城市浸泡在洪水中全面瘫痪，其死伤人数不可胜数。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 在全世界范围内（包括沙漠在内）均遭遇突降暴雨，海平面突然急速上涨，各国的沿海城市岌岌可危。 这些雨，这些水，就像异时空的产物，完全找不到科学根据。 49 第 49 章 怪鱼 万界通讯仪 联系人：姜司长 谢竹：姜司长, 你要动物不？ 姜司长：什么动物？ 谢竹：曾经存在于你们世界的动物，例如猫猫、狗狗、小鸟之类，或许还有土壤里的甲壳虫、蚯蚓？ 姜司长：谢老板，我们要, 不知价钱如何算？ 谢竹：【文件】价格栏目表.xlsx 谢竹：另外拜托姜司长帮我购买一批抗洪救灾物品、中小型轮渡和海上冲锋艇, 数量越多越好。 姜司长：谢老板, 您放心, 我一定尽快弄好。 万界通讯仪的另一头, 办公室里的女人神情难掩激动。 自然界的每一种生物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植物依靠动物传粉，动物依靠植物生存，人类只是生态链中的一小环。 多年前战争导致污染加剧，各种动植物相继死亡灭绝，只有极少量存活, 人类一度无法生存。 不知是上天心有不忍, 还是如何, 他们在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荒山上发现了可以代替人类食物的矿石。 这种矿石正是营养液的主要成分。 ——明明在那之前联邦政府早已对地区进行大范围检查, 荒山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山。 但即便如此, 人类依旧在走下坡路, 再高再强的科技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新生儿数量急剧减少, 成人因血淤症大量死亡，整个人类世界岌岌可危。 要想使世界生态恢复，改变现状，植物动物缺一不可。 思及能获得的巨大好处, 姜礼立刻给首相拨去电话。 …… 游轮上的青年关掉手机, 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身为位面天道花能量点请来的帮手，他自然要贡献一份力量。 ——只是不能过度帮助，不代表不允许旁侧辅助。 另外随着洪水上涨淹没陆地, 陆地上生活的陆生动物显然不太可能逃过洪水侵袭。 它们在位面晋级时成了被丢掉的弃子。 谢竹将这些动物转移至其他位面，还能赚几份差价，可谓一劳多得。 想到此，谢竹弯了弯眉眼。 青年满目笑颜，眉眼同一轮小船弯月，他张开怀抱迎接东升的旭日，任由光点在白皙的脸颊作舞。 大江两旁的群山绿意盎然，偶有野兽啼叫，山鸟齐鸣。 垂落的藤蔓飘荡在悬崖之巅，迎着山间狂风，展露婀娜姿态。 顾景看着谢竹，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快到要冲破胸腔，好向所期盼爱慕之人剖析自己的罪恶。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神便不受控制地开始追逐青年。 或许是青年温柔坚定的话语，或许是青年细致真切的关怀，又或许是最初相遇时，青年眼里流露出的怜惜。 他有罪。 已经学完初高中知识，逐渐了解人类社会的顾景心里清楚——两个男人的爱情注定不被主流社会接纳。 更何况，谢竹只把他当小孩子。 明明按照人类对幼崽的划分，再过两个月，他就成年了。 心怀情/事的少年遮不住心底隐藏的思绪，眼里的情意快要溢出眼底。 只要谢竹回头，便能看见顾景眼里的倒影只有自己。 “谢竹，顾景，你们两个别傻站着，快来吃饭。” 一声吆喝打破了两人的思绪。 谢竹回头只看见顾景略显慌张的背影。 “好，我们马上来。” 这是一辆载满救灾物资的货轮，物资由绿野救援队的成员自发组织捐赠。 船上的人不多，只有四五十号人。 货轮的行驶速度达到法律规定范围的最大值，他们只想尽快赶到海州。 一群人坐在餐厅里吃饭，算是大锅饭版的自助餐，想吃多少打多少。 谢竹凑到顾景耳旁：“晚上给你开小灶。” 呼吸间吹出的濡湿热气在耳垂和脖颈间萦绕，顾景身体一僵，低头应是。 谢竹没注意少年身体的僵硬。 顾景的食量远超常人，要是让他放开肚皮吃，煮饭的锅怕是没时间休息。 大锅饭不算难吃，但要说好吃也不太可能，只是能够入口。 不过没有人抱怨这点。 因为船上的人，包括船老大在内，都是奔着抗洪救灾去的。 作为受灾最重的沿海城市，海州的情况令人焦心，从网络上的报道就可窥见一二。 而且一群人围着谈天说地，也颇为有趣。 入口的食物好吃与否，倒算不上个问题。 吃完午饭，谢竹继续上甲板溜达晒太阳。 轮船行驶卷起水浪，晶莹的浪花跃出水面显出游鱼的身影。 两条模样奇特的大鱼正在追逐一群巴掌大的小鱼。 大鱼的速度很快，而且一口一个准，现场表演接生吞活剥。 不一会，江面便泛出朵朵血痕。 一只狩猎的鳄龟似乎嗅到水中的血迹，快速划动四肢朝鱼群游去。 抱团的鱼群被捕食者吓得四处逃散，一场精彩的追逐战就此开场。 谢竹好奇地盯着两条怪鱼。 它们有两只眼睛，但一只长在头顶，一只长在尾巴。 两边的腮没有收敛，而是铺散在水中，一起一伏，呈现出蝴蝶的模样。 至少在谢竹的认知里，他没见过这种鱼。 不过此处是异世界，有不同的生物，也不稀奇。 正当谢竹准备收回视线，却见其中一条怪鱼和那只鳄龟咬住了同一条猎物。 双方显然都不是好惹的家伙，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另一条怪鱼见状猛冲上前，张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龟甲。 谢竹仿佛能听见东西碎裂的咔嚓声。 ——只见怪鱼一口咬下去，鳄龟的背甲碎了，露出软嫩的肉。 疼痛使鳄龟松开嘴，怪鱼趁机将猎物吞入腹中。 纷争结束，两条怪鱼却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开始围攻猎龟。 它们把鳄龟当成了猎物。 谢竹挑眉，要知道鳄龟的咬合力在动物世界中排到第11位，在淡水域中基本没有天敌。 不过怪鱼能轻松咬碎鳄龟的背甲，咬合力绝对不会低，胜负未可知。 谢竹忍不住拿起通讯仪准备录下这一幕，然而下一秒发生的场景却出乎他的意料。 被鳄龟咬住尾部的怪鱼开始三百六十度扭转身体，鳄龟迫不得已只能松开嘴后。 放大的录像界面里，怪鱼的鳞片上多出几道划痕，仅此而已。 真是恐怖的生物。 谢竹暗自感叹，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他真想近距离观察一番。 而站在他身旁的顾景看着怪鱼，不禁咽了咽口水。 好饿 仿佛只要吃掉那两条怪鱼，腹中的抗议就会消失。 待轮船向远处驶去，鳄龟和怪鱼的身影消失在浪花里，顾景仍是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个方向。 谢竹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失笑：“走，我们去开小灶。” 不知为何，今天顾景吃得格外多。 临到晚上，星云密布，夜晚的群山格外阴森诡异。 谢竹想起顾景对怪鱼的不舍，截了张怪鱼的照片在搜索引擎里搜索。 然而根据照片搜索出的物品千奇百怪，甚至还有靴子。 勉强有相似的鱼类都是深海物种。 对此，谢竹只能说，6。 他转身找到几个在夹板上歇息的船员，问道：“张哥，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他把录像播放给众人看，画面里凶猛的怪鱼和鳄龟缠斗，最终鳄龟不敌丧生鱼口。 鳄龟死时，全身的背甲碎成一块一块，惨不忍睹。 “这……，我没见过这种鱼。” 被叫做张哥的男人笃定，“我去问问老大，他们家以前在江上捕鱼，应该认得。” 张哥拿着手机急忙忙去找船老大。 急行赶路难免疲倦无聊，如今有点热闹可看，自然是兴奋不已。 然而没过一会，张哥便丧气地回来了。 他怀疑问道：“小谢，你不会是拿合成的视频来骗我们吧？” “老大说他们家在江上打鱼20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怪鱼。” 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某种濒临灭绝的鱼类？ 但怪鱼能把鳄龟的背甲咬碎，甚至鳄龟无法咬破怪鱼的鳞片防御。 这种生物不至于籍籍无名。 谢竹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末世洪水真的就只是洪水吗？ 想到某种可能，青年的眼眸暗了暗。 没去意张哥的质疑，谢竹开始操作把视频在世界上最大的社交软件以及各国的主流社交软件上发布。 而且花大价钱买了推广和热搜。 希望这个视频能引起各国政府的注意，谢竹在心里默默祈祷。 回到房间后，谢竹把关于怪鱼来历的猜测告诉顾景，却见顾景舔了舔唇瓣，眼里露出渴望之色。 顾景警惕道：“哥哥，上午我看见这种怪鱼时，就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我想吃它。” 谢竹立刻想起顾景今天比往常大的胃口，但自己并没有相同的感觉。 而在今天之前，他和顾景都没有见过这种怪鱼。 他担忧地问：“除了想吃，还有其他感觉吗？” “没有。” 谢竹冷静下来。 听说动物中毒或受伤后会自行寻找草药服下，顾景对怪鱼的渴望是否代表他的身体需要怪鱼蕴含的某种特殊物质。 下次再见到怪鱼，他一定抓几条上来观察观察。 ——至于为什么不让系统动用能量点抓鱼，则是因为受到天道限制。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 除非如第二个位面的天道那般放开限制，否则谢竹必须把行为合理化。 若非如此，谢竹和顾景根本不需要坐轮渡，直接瞬移即可至海州。 不过可惜的是，一直到几天后，轮船在政府开辟的临时港口停靠，谢竹也没再见过怪鱼。 倒是他发布在社交软件上的视频在金钱的加持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或许已经引起了某些有心人士的注意。 “小谢，我们可以下船了。” “好，马上来。” 谢竹收回思绪，背上行李和顾景走下船。 50 第 50 章 搞事情 临时港口处人头攒动。 乌压压的大片人群被栅栏挡在外面, 满心急切，期盼地看着新来港口的轮船。 但得知是送物资的救灾货轮后，人们又失望地低下头。 老沙疑惑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前来接应物资的官方人员叹了口气：“他们在等他们的亲人。” 此次洪灾面积之广，程度之深, 远超政府预料。 现有的轮船不足以一次性将所有受灾范围内的群众转移至临时安置点。 所以只能让老弱病残优先, 分批次转移受灾群众。 工作人员感谢道：“你们送来的物资里有很多药品, 简直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谢谢你们。” 老沙连摆手：“咱们都是一家人。” 他突然把谢竹推上前对工作人员道：“一开始我们没想到买药, 是我这个小兄弟谢竹提出来，大家才想起来。” “集资时他和他弟弟顾景两个出了一千万，把家里的财产都拿出来了。” “我当时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自己有亲人在海州联系不上，买的物资越多, 说不定自己亲人也能用上。” 谢竹老沙推出来时还有点愣, 听完老沙的话后神情略有些复杂。 他回头看向老沙, 老沙暗中碰了下他手臂, 投来善意鼓励的目光。 谢竹突然想起来起初老沙不想让他和顾景来海州。 因为老沙觉得他们两个太年轻, 万一出事对家里人不好交代。 后来自己借口去海州找亲人, 老沙才勉强同意。 原来老沙一直都记着, 可惜要浪费他的好意了。 工作人员了然，他看向谢竹道：“谢谢你们的帮助。” “等会儿我让人送你们去寻人登记处，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 这当然是宽慰的话。 偌大的海洲，想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 不过这对兄弟愿意在大灾大难面前慷慨解囊, 拿出大半身家。 他们应该给予一些帮助。 想到海州的情况, 工作人员的脸色有些黯然。 近日多地突降暴雨、大暴雨，不少内陆城市也受到洪灾影响，自顾不暇。 加之公共交通系统受洪水影响, 海州交通瘫痪，想运送物资进来更加困难。 况且每天都有新的受灾群众来到临时安置点，每日的饮食耗费都是个天文数字，医疗卫生系统更是早已不堪重负。 现在的海州简直是样样都缺。 当然作为代表官方的工作人员，他不会把话说出口。 ——若是因此引起民间骚动、□□，他死不足惜。 不过即使他没明说，船上的人也能从他的愁容里些许。 他们沉默了。 虽然在来之前心里就有所准备，但当真正目睹时依旧无比震撼。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 “好了，咱们别傻站着，一起去搬东西吧。” 船老大招呼众人。 顾景低声问：“哥哥，我去帮他们搬物资？”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船舱，谢竹则单独留了下来。 “谢先生，您还有事吗？” 谢竹打开右手提的行李箱笑道：“我想这个东西你们可能会需要。” “什么？” “生命探测仪。” “生命探测仪？” 工作人员震惊：“这一箱都是生命探测仪？” 谢竹点头：“有二十个。” 不过短暂的惊讶欣喜散去，工作人员又有些无奈。 因为家庭缘故，他接触过许多种生命探测仪，这种仪器更适合用在地震废墟里。 在水上使用探测仪寻人，犹如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谢竹看出工作人员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先试试效果吧。” 按照说明顺序打开探测仪，随着滴滴声，生命探测仪开始运行。 五分钟后，显示屏给出探测结果。 【存在生命体征：6983人】 搜寻范围是以生命探测仪为圆心，直径1公里的圆形。 不大的显示屏里出现同比例缩放的临时港口地图。 地图可放大缩小，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点击红点即可获得详细坐标。 看到屏幕上的3D实景地图，工作人员看谢竹的眼神都变了。 这种的生命探测仪自然不是鸡肋。 他们的战士不用再挨家挨户地搜寻，担心有躲藏洪水的被困群众遗漏。 这样能极大节省的时间，提高救援效率，让更多的受困群众得到帮助。 但据他所知，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一家公司能制作出如此精妙的生命探测仪。 光是五分钟扫描出复制出3D实景的技术，就超出了当今科技。 ——要知道它甚至连一个房间的布局都能复刻出来。 “这些生命探测仪是从哪买的？” 工作人员激动地抓住谢竹的手臂，神情之激动，令周围人纷纷诧异。 “抱歉，这个不能说。” 谢竹的兴致不高。 因为所谓的生命探测仪，其实是联邦和帝国研发出的战争武器。 ——搜寻确定位置，便能轻松收割对方战士的性命。 他的视线落向被工作人员抱住的手，工作人员讪讪一笑，连忙把手松开。 “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太激动了。” 谢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工作人员，独特如椰树牌椰汁的红蓝配色无比吸人眼球。 左边：有钱能使鬼推磨。 右边：卫冕公司欢迎您。 横批：合作共赢 名片背面是他和顾景的联系方式，以及一行小字：此名片由小七友情赞助。 工作人员一噎，顿了顿才道：“现在通讯设施受损，电话打不通。” “我的电话可以。” 谢竹晃了晃万界通讯：“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他抬脚离开，身后的工作人员连忙喊道：“还需要带你们去寻人登记处吗？” 谢竹摆摆手留下潇洒的背影。 …… 配合志愿者把船舱的物资搬下船后，谢竹和顾景便借口寻找亲人，与其他人分道扬镳。 两人在城里闲逛漫步。 街道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面带愁容，更多的是衣衫褴褛。 而街道两旁的店面更是大门紧闭，只有极少数的店铺还在营业。 但除此之外，他们的精神状态不错，虽然心有忧虑，但仍对生活抱有期望。 看来军队将这里管得不错。 ——出于种种考虑，海州附近驻扎的军队已经管控周边未受灾的县市。 街角处有家便利店开着门，两人走进去打算看看情况。 一进去，入目便是空了大半的货架，只剩下一些小零食散落在货架上。 能够饱腹的面包和泡面等物品早已售空，只剩下空空的纸箱。 收银台后面的老板正在看电视，见他们走进来只瞥了一眼。 他好像并不担心有人小偷小摸。 “老板，你们这还有米卖吗？” 在谢竹的认知里，这种家庭式的小便利店大都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板眼皮也没抬，回道：“没有。” 似乎是担心谢竹继续询问打扰自己看电视，老板又道：“你们是新来的吧，大米、面条、食用油和药品啥的，现在都是管制物品，由政府统一管控发放。” 难怪便利店里的货架上只剩下些小零嘴。 这些零嘴的价格也贵得吓人，一包平时四五块钱的辣条现在卖60元，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而老板的态度显然是爱买就买，不买拉倒的有恃无恐。 走出便利店后，谢竹问顾景：“你怎么看？” 顾景回道：“海州的政府已经抽不出人手来管理市场物价。” 谢竹补充道：“因为与民生有关的物品已经被把控住，现在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小打小闹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前方有两个大妈提着菜篮子站在路上交谈，它她们的嗓门很大，让人想忽略也无法忽略。 “你听到讲没，昨天牡丹区又枪毙了两个抢劫犯和一个强/奸犯。” “真的，我只知道有个□□犯，没听到说还有两个抢劫的。” “唉，你说这些人，只是脑子有病，敢在这个时候犯罪。” “谁不是说呢。” “放在以前这些罪最多就是做几年，现在你要是敢犯法，直接送你吃枪子，都不用法官审。” 直到谢竹和顾景走去老远，都还能听见两个大妈叽里呱啦，语速堪比炸鞭炮的声音。 谢竹和顾景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 不过从大妈口中得知的消息让谢竹有些高兴。 常言道：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对于现在情况复杂，勉强维持平衡的海州来说，执行严峻的法典才是安抚民心，维持社会秩序的好办法。 难怪便利店的店主不担心他们抢了就跑。 现在犯法就是给政府树典型，杀鸡儆猴的机会。 但有关民生保障的物资现在被政府管控，他的计划需要变一变。 谢竹垂眸沉思，顾景凑到他耳畔道:“哥哥，我还有方便食品和应急救援包。” 谢竹从来没有瞒着顾景自己的计划。 且不说他相信顾景不会背叛自己，关键是两人现在的实力不平等，又有契约限制。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其中利害。 谢竹挑眉：“没错。” 最后两人在郊区找到一处废弃的大厂房，花五万元租下。 然后谢竹放出货运面包车，两人在车上挂了好几个大喇叭开始环城行驶。 “卫冕公司收各类动植物，可换方便面，自热米饭，自热火锅，洪灾应急救援包……” “下午5点，我们在708国道旁的红色大厂房与您不见不散。” 广播随着面包车的行驶在大街小巷飘扬，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而军队驻扎地的某个办公室里，谢竹上午见过的工作人员正在和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说话。 “笃笃笃” “进来。” 一个战士快步走进来，敬了个后开始向首长汇报重点关注人员的动态。 听到那两人在城里闹出的动静，中年男人眉头一皱。 “派些人去维持秩序，防止出现踩踏事件，另外悄悄将厂房围住，不留死角，时刻向我报告情况。” “再找几个人伪装好，扮成群众去做交易。”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想搞什么鬼。 51 第 51 章 宾客如云 下午4：51 郊区废弃的大厂房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停放在厂房外的巨型连锁机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议论纷纷, 好奇地谈论机器用途。 后来的人被挡住视线只能踮起脚张望，还有些人另寻他径，或是挂在树上，或是踩在高脚桌上…… 而其中有不少人还带着小动物和盆栽等。 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透着嫌弃嘲讽, 有人猛拍大腿, 遗憾自己竟忘记带动植物来…… 而带着东西来的人们哪能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他们的心里也没底, 只能默默期盼广播没有骗人。 除非家就住在厂房附近, 否则一来一回至少要花半个多小时。 ——城内的公共交通虽没有瘫痪, 但是要挤上公交车可不容易。 但就算如此，敢来看热闹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洪水打破了正常生活，作为临时安置点的几个县城在逐渐绷紧的社会秩序下变得愈发沉默。 低落、消极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空气里蔓延。 所以人们对不知从哪冒出的离谱广播和名字奇怪的卫冕公司报以极大热情。 ——这是一个至少能让人轻松谈论好几天的新乐子。 当然如果广播说得不假，那就更好了。 毕竟现在粮食由政府管控，他们手里没有余粮, 总归让人有些心慌。 因而前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大厂房团团围住。 好在热闹的制造者早有预料, 提前在厂房前的空地上布置了许多分流栅栏。 加上有好几个警察在努力维持秩序, 场面只是有些拥挤, 并未出现混乱踩踏。 下午五点 紧闭的厂房大门被从内向外推开, 万众瞩目下, 两个青年款款走来。 一个人面带微笑，眉眼平和，面容清隽，恰如春风拂过心头。 单看气质, 大部分人都会猜他是个老师。 而另一个人稍显高冷, 同样英俊的脸棱角分明，不似同伴的柔和。 谢竹打开充满电的喇叭，熟悉的广播将众人从欣赏美男的思绪里拉回。 “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卫冕公司的临时交易中心。” 谢竹启动仪器投放出大屏幕，屏幕上出现详细的交易流程图。 有图有字，确保大字不识的人也能明白。 谢竹拉开栅栏，露出约莫两米半宽的空间道：“交易者可以从此入。” 说完他便退至机器后，顾景则是站在入口处防止突发情况。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没了？ 在他们的设想里，卫冕公司的工作人员怎么也得敲敲打打，好好吹嘘一番公司，然后再用各种好处哄骗人。 ——是的，在看热闹的人心里，这个所谓的卫冕公司就是骗子集团。 因为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用食物和应急救援包去换动物、换植物。 不是骗子就是脑子有病！ 总之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卫冕公司能拿出广播里所说的物品。 尤其是公司场地看起来就废弃已久。 还有家就住在附近的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厂房的历史。 这个厂房被废弃已久，至少在昨天，还是布满灰尘的模样。 这种公司就是空壳，和尚能跑，庙也能跑。 要是有人上当受骗，也只能吃闷亏当个教训。 细细议论的几分钟后，终于有吃螃蟹的人站出来。 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鱼缸，鱼缸里装着只有成人巴掌大的王八。 王八趴在缸底，伸着长长的脑袋露出水面，一动不动。 由于是第一位客人，谢竹主动走上前引导。 “客人，请将你带来的动物放入物品评估处，不需要鱼缸。” 谢竹指向左边的传送带。 男人点头，小心地从鱼缸里拿出王八放上传送带。 感知到物品落下，传送带加快速度，不一会便让王八消失在众人眼前。 谢竹带着男人走到会员登记处。 这里有二十个可触摸操作的屏幕，有智能语音引导顾客注册会员。 注册很简单，只需要填下姓名，性别，配上一张摄像头主动抓拍的全身照即可。 屏幕注册成功，机器吐出一张烫金色的卡片。 谢竹微笑道：“由于你是本公司的第一位顾客，公司免费将您升级为黄金VIP，并且赠送1000商城币。” 男人拿起卡片，烫金色的卡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摸起来质感十足。 左上角刻着NO.1 这时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获得了多大的机遇，他只将卡片当成无良公司吸引顾客的套路。 “不是说可以换东西吗？” 男人急切地问，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外面的人都在看着他，让男人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 “当然，请往右走。” 男人狐疑地再次往前走了几步，走进小门，一台庞大的机械映入眼帘。 这是……加大版的自助售卖机？ 售卖机同样有20个小隔间，中间有磨砂玻璃遮挡，互相不可窥探。 “请将您的卡片插入卡槽。” 男人按照谢竹的话一步步行动，屏幕上显示出卡片余额：1500 除了赠送的1000商场币，多出的500商场币就是评估仪对王八的价值判定。 至于如何用商城币购买物品，则不需要谢竹再继续指导。 ——现代社会网络发达，智能手机早已普及，除非是不熟悉的老年人，一般人都会操作如同外卖APP的界面。 果不其然，不待谢竹说，男人的手指就已经在商城界面操作起来。 一袋142克的加量泡面只需要5个商城币，一盒自热米饭15个商场币，而男人最看重的防洪应急包只需要100商城币。 点进防洪应急包界面，包里装配的物品一一列在屏幕上。 压缩饼干，救生衣，绳索，打火机、手电筒等等，最让男人惊讶的是，包里竟还配有消炎药。 要知道现在一药难求，更何况是消炎药。 这可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 就算没有消炎药，光是包里配备的救生衣在海市都已经炒成天价。 保底至少5000，而且还要走关系。 发了发了，真的发了！ 男人激动得思绪乱飞，甚至开始幻想自己把应急包卖出去，瞬间成为百万富翁，不千万富翁的情景。 现在的他无比庆幸，自己是最先吃螃蟹的人，又是黄金VIP，又白得1000商城币。 但下一秒，男人眼里的火热就被一瓢冷水浇灭。 防洪应急包每人限购一个，就算他是黄金VIP也只能买两个。 看来买防洪应急包发财的办法是行不通。 不过没关系，卖其他东西也能赚钱，而且都不限购。 男人的手指在屏幕间飞点，购物车里的物品数量很快便达到99+。 他点击结算，余额立刻归零。 机器立刻轰隆隆地震动，五秒后位于机器下方的取货口打开。 因为男人买的东西太多，取货口放不下，大堆方便面涌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捧起方便面，发现自己没有带装东西的包，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且自己捧着这么多的东西回去，太招摇，万一有不怕死的上前打劫怎么办？ 就在男人纠结时，其他人等不及了。 因为物品兑换处有帘幕遮挡，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说男人被绑架，会被挖掉器官。 ——不得不说，他们的脑洞真的很大。 就算真的是犯罪集团，也不敢顶风作案，光明正大地绑人。 闲言碎语不免传入耳。 门外站岗的顾景冷下脸，他瞥了眼隐藏在高楼上的狙击手，微微垂下眸，心底生出杀意。 冷眼扫过，周围的谈话一顿。 被那道视线扫过的人大气不敢出，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 气氛逐渐凝滞，人群的谈论声逐渐变小，隐藏在人群里的士兵愈发警惕。 好在几分钟后，先前进入的男人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 他背着个鼓囊囊的橙色大背包，手里还捧着十多包泡面。 人群炸了。 聪明人已经意识到眼的橙色背包，就是广播里说的防洪应急包。 有先例在，那些拿着动物或植物的人开始往入口挤。 “按顺序来，不要插队，插队者将会被公司入黑名单。” 顾景一个眼刀子把某个想要插队的人吓了回去。 人群依次进入，顾景控制好人数，每次进入20人。 人一多，各种叽叽喳喳的惊呼声瞬时响起，听得在外面围观的人更加心痒痒。 而每一个从出口走出来的人都背着橙色应急包，抱着许多方便食品。 入口处的队伍越排越长，从高处看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 还有不少人开始拼命往家里跑，想把家里养的动物、植物拿出来换东西。 ——现在海州的大部分地区已经被海水淹没，而且范围还在扩大。 或许再过不久，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会被海水吞没。 人都要活不下去，更何况动物、植物。 说句残忍的话，要是能用它们换些有用的东西，值了。 人群拥挤激动之时，一个相貌普通的瘦小男人背着橙色背包汇入人群。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越过众人来到顾景面前。 “你好，能否借一步谈话？。” 52 第 52 章 洪水真的会停吗？（倒V……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顾景随手向远处丢了块石头, 石头掠过围观群众，落下某个不起眼的草丛。 似乎有东西被石头砸中了，清脆的一声响。 当然，石头不大, 他的力道也不大, 只是起个提醒的作用。 见顾景如此操作, 那人的脸色一僵, 耳麦里的声音给卡顿起来了。 被砸中的东西是狙击手的枪。 没有人会蠢到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哪怕青年的动作是那么轻松随意。 而且据他们得到的资料显示，青年才17岁，距离成年还有两个月。 这个年纪，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怕不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 也至少是循规蹈矩的上学放学, 健康成长。 而青年对危险的敏感以及娴熟的动作绝对是某个势力从小培养训练才能培养出的技能。 其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两人僵持了一会, 男人道：“抱歉, 你们现在做的事太可疑, 我们不能不防。” 顾景无动于衷。 直到所有的狙击手都撤走, 他才冷冷道：“顺着这条路直走, 然后向右转。” 说完顾景便侧开身体，不欲再与之多谈。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道了声谢后便顺着指示穿过入口绕至机器后。 庞大的机器后，俊美的青年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男人稍稍放低姿态, 他拿出证件递给谢竹：“你好, 我是海州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明历，不知该如何称呼？” “可以叫我谢老板。” 谢竹似笑非笑地看了男人一眼：“或许你们应该换个人来，比如正在说话的那位。” “和我直接对话岂不是更加方便？” 被拆穿后的男人面色如常, 向谢竹解释道：“首长现在不方便。” 谢竹不可否置。 他问： “你们想和我谈什么？” 男人顿了顿，回道： “一笔交易。” “现在？，我想这笔交易恐怕无法达成。” 谢竹摇摇头：“生命探测仪只有二十个，防洪应急包数量有限，也无法大批量向政府提供。” “而且你们可以自己组装应急包。” 男人不死心：“如果我们只需要救生衣呢？” 虽然在沿海城市不会游泳的是少数，但能在平静安全的游泳池游出花，不代表能在洪水里活下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救生衣可以说是急需的战略资源。 “有，但我不能卖给你们。” “我们可以向卫冕公司提供动物，任何动物。”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语气再次加重。 哪怕是濒临灭绝的珍贵动物，在人命面前也不值一提。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方面来讲。 但他还是被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谢竹告诉男人，自己能保证每一件抗洪救生物品能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上。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道利刃瞬间刺入男人心脏。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金钱、权势、地位这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而耳麦里的声音也再次顿住。 男人沉默了许久许久，不知是得到首长的指令还是如何，他没有再继续纠缠此事。 谢竹出声打破沉寂，他微笑道：“虽然这次交易不成功，但下次可以。”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限制，拿出的救生物品有限，他会很乐意与官方合作。 批发商薄利多销，不比零售店单价贵，但甚在麻烦少、方便。 谢竹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可惜这是个正在进行晋级考核的世界。 就好比大学里的开卷期末考试，可以带书，带准备好的资料，但是不能带手机。 如果被发现带手机，监察人员就会将其视为作弊，成绩取消，需要补考。 与大学补考不同的是，位面的补考任务会比初次考试更难。 而位面里侥幸活下来的人，又要再经历一次大劫难。 所以除非情况特殊紧急，谢竹绝不会过于帮助此位面的人。 ——提供数量巨大的救生用品就是明显异常。 值得注意的是，将其他位面的物品带入此位面才会被视为位面商人的辅助。 如果谢竹取用的是晋级位面自产的物品救灾救人，则属于正常情况不算辅助 而反过来将晋级位面的物品带入其他位面，也不算辅助。（当然水不可以） 除了生命探测仪，谢竹提供的所有物资都是由此位面生产。 这些东西被谢竹放在系统仓库里，为此，他还特意花十万能量点买了一百个储物栏。 ——如果不是整套的物品兑换仪花费太多能量点，以至于让谢竹有些囊中羞涩，不然他还能再开几百个储物栏。 而听到谢竹的话，男人疑惑：“下次？” 谢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海域和陆地占比多少？” “九比一” 不同于蓝星，这个世界的海陆面积相差巨大，是名副其实的“水星” “所以你们认为这场洪水真的能停下吗？” 谢竹问。 53 第 53 章 闹事 “你是说？” 想到某种可能, 明历的后背瞬间浸出冷汗。 他强忍镇定，亦难掩心中的失态。 谢竹平静道：“所有国家，包括二十个内陆国，无一例外, 都已持续遭受洪水侵袭。” “你们觉得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在人类有文字记录后的千年以来, 哪怕是史上有记录的特大洪灾都不能与今天相提并论。 所有国家的沿海城市均已沦陷。 实际上若不是政府强力镇压, 又严厉处置了冒头的谣言散播者, 洪水末世论怕早已甚嚣尘上。 但就算如此, 谣言依旧无法平息。 因为洪水还在不断上涨，紧绷的城市氛围不断提醒着人们，他们正受到生命威胁。 只要洪水一日不消退，谣言便一日不会消散。 “你认识这种鱼吗？” 谢竹把怪鱼和鳄龟打斗的视频放给明历看。 怪鱼动作迅速灵活，性情狠厉凶猛, 一旦咬住猎物便是不死不休。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 在鳄龟冲出来与怪鱼抢夺食物之前, 它们并没有将鳄龟当做猎物。 两者缠斗后, 鳄龟明显生出退意准备逃跑, 但两条怪鱼却放弃到嘴边的猎物, 直奔鳄龟而去。 最后它们将鳄龟龟甲咬, 拖出失去防御的鳄龟，将其撕裂分碎。 最关键的是，怪鱼并不吃鳄龟的肉，待鳄龟被分/尸后, 它们又立刻朝着前方的鱼群快速游动。 视频不长, 但内容极为精彩，看完后明历有些弄不懂谢竹的意思。 “我不认识这种鱼。” 但河海中的鱼类何其多，他又不是鱼类专家, 怎么会认识所有的鱼。 不过这种鱼的咬合力和防御力着实变态。 鳄龟的咬合力是世界公认的强大，但被咬中的怪鱼却毫发无伤。 而且它们竟能一口咬碎鳄龟的背甲。 谢竹笑笑：“不认识没关系，视频在网上有，你们可以去查查。” 说完，他便摆出送客的姿态。 明历没有久留，他要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带回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耳麦里再没有声音传来。 谢竹既然主动提出怪鱼，肯定有其特殊用意。 男人迈着疾步匆匆离开。 他走以后没过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男一女的吵闹嚷嚷声。 “你个混蛋，渣男，要卖就卖你自己，凭什么卖我的猫？” “唉，你们打架别打架。”这是路人劝阻的声音。 “小小，你又不喜欢猫，你看卖了能换这么多东西，多划算。” 男人没想到会被女朋友抓个正着，明明女朋友根本不在意她的猫。 得先哄好她，物资的事再慢慢想办法，反正商城币在他的卡上。 男人立刻盘算起来，他腆着脸把怀里的物资展示出来 女人看着满满的物资，愤怒的脸突然粲然一笑。 “你怎么不跟我提前说” 男人暗自松了口气，脸上挂着笑，走上前想揽住女友。 “小小，我们回去再说，别让其他人看热闹。” 附近的围观群众也跟着附和。 都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动物再好，毕竟是动物，能有人重要？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件就此平息时，女人突然爆起，锋利的银光直直扎向他的脖颈。 “去死。” 男人没有防备，尖锐的剪刀即将刺破他的喉管。 突然一块飞石击中女人的手腕。 她吃痛，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剪刀哐当落地。 众人被这一幕惊住，随后尖叫声刺破云霄。 “杀人了，杀人了！” 场面骤然陷入混乱，有人想看热闹，有人想离远点。 惊慌的人群四散逃离，隐藏在人群中的便衣逆着奔跑的人流冲上前将女人制服。 她的手腕被反手束住，警察将她死死摁住。 侥幸逃生的男人见她失去攻击力，反应过来后顿时恼羞成怒：“穆小小，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穆小小没有说话。 没有人看见，她垂下的幽黑眼眸里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滔天恨意。 “张先生，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向我们公司解释你兑换的猫咪从何而来。” “卫冕公司不收赃物，我想交易合同上应该写得清清楚楚。” 说完，谢竹向顾景投去赞赏的目光。 他眨了眨眼小声道：“准头不错，等会能不能教教我。” “好。” 顾景沉声应下，眼神开始寻找周围的小石子。 叫做张先生的男人身体一顿，谄媚笑道：“误会误会，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是一家人。” 谢竹摇头：“你说错了，她只是你的女朋友，你们并没有结婚。” “就算是夫妻，也有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之分。” 谢竹又问：“穆小小女士，请问你有证据证明猫咪是你的吗？” “有，在我手机里。” 女人终于抬起头，此时她已收敛好神情，显得异常平淡。 只有在眼眸深处才能窥见一分刚才的愤恨癫狂。 “两位警官，辛苦你们了。” “麻烦你们，能不能让我拿下她的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问，其中一人问穆小小：“你的手机在哪？” “我右边的口袋里，密码是375826。” 谢竹顺利拿到手机，淡蓝色的手机壳上挂着一个可爱的毛毡蓝猫。 挂着猫咪的绳子已经有些年头，但猫咪却很干净。 谢竹打开手机问穆小小：“接下来点哪个？” “相册，家庭合集。” 家庭相册被藏在相册最深处，谢竹差点没有找到。 他点开家庭相处，最先入目的却是两张灰白的遗照。 后面是许多家庭大合照，一对中年男女，一个年轻的女孩，以及被女孩抱在怀里的慵懒蓝猫。 随着指尖往下滑，猫咪和女孩越来越小，中年男女越来越年轻。 谢竹将合照展示给两个警察看，他转头问：“张先生，你的证明呢？” 男人哪里拿得出证据。 他不喜欢猫，即使和穆小小谈了三年恋爱，接触猫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次能抓到猫还是靠穆小小的旧衣服。 见他沉默，谢竹语气严肃：“张先生，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们只能封锁你的账号，将其拉入黑名单。” “请你把兑换的物品还回来。” “卫冕公司不会再与黑名单顾客进行交易。” 谢竹又对穆小小道：“穆女士，很抱歉，这是我们公司的失职，我们会物归原主，并且对您受到的伤害作出补偿。” 她算是行凶未遂，但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又是张朝有过错在前，惩罚不会太重。 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送进监狱还要免费供吃供喝，法院判决顶多是缓期几年实行。 与穆小小相比，男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首先他偷猫也会遭到法律制裁，其次不仅要把东西还回去，还被卫冕公司拉入黑名单，得不偿失。 能在这个特殊时期拿出大量货物，并且儿戏的只用于交换动植物的公司，其背景可想而知。 刚才还有个穿军装的男人进去呢！ 想到此，张朝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向穆小小扯出一个在众人看来极为勉强的笑。 “小小，我都是为你好。” “你知道现在情况严峻，根本买不到救生衣，万一洪水淹到这，我们怎么办？” “我就是怕你舍不得，才偷偷把猫拿出来。” “你想想叔叔阿姨，他们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愿意把猫拿出来换东西。” 穆小小的神情渐渐缓和，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张朝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 “所以你没有背叛我，不是想背着我卷走走东西离开？” 张朝心里窃喜，原来穆小小愤怒的不是猫，而是自己有没有背叛她。 这就好办了。 男人装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小小，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背叛你？” “对不起，这回是我自作主张。” “好，我相信你，但是我们必须把猫换回来。” 穆小小吸了吸气：“球宝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丢下它。” “好，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张朝走上前对两个便衣道:“警察叔叔，这一切都是误会，只是我们没商量好。” 现在是特殊时刻，抓个犯人还要免费供吃供喝。 受害者没意见，他们自然也没意见。 两个年轻的“警察叔叔”放开穆小小，女人上前亲昵地挽住张朝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被挽住手的男人面色一僵，而后连忙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安抚好穆小小，张朝看向谢竹：“老板，你看我们是一家人。” “好的，请张先生放心。” “既然只是误会，我们公司自然不会将你纳入黑名单。” “但如果要退还猫咪，你必须将所兑换的物品还给公司。” “这是肯定的。” 张朝“爽快”地把东西放下，冲穆小小宠溺一下。 顾景抱着只胖胖的蓝猫走来，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嫌弃。 ——蓝猫被养得胖乎乎，看起来有十多斤重。 可惜是个公公。 一见穆小小，蓝猫就开始发出腻人的夹子音。 谢竹见顾景僵硬地抱着蓝猫，投来求救的眼神，忍不住闷笑。 他把猫递给穆小小：“穆女士现在我把猫还给你。” 既然是误会，他自然不可能再做出补偿，否则肯定有人有样学样。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和好的情侣抱着猫笑着离开。 ——如果谢竹没有看见女生眼底闪烁的暗芒就更好了。 54 第 54 章 他的思恋 看着这对貌神离合的情侣离开, 谢竹不由得感叹。 单身真好。 “什么？”顾景没听清楚。 谢竹忍不住伸出“邪恶之手”揉搓青年茫然的脸。 “我说单身真好！” 惨遭蹂//躏的青年脸色涨红，他没有在意作乱手，而是继续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自然是太麻烦，而且很奇怪。 谢竹见过身边的小情侣腻歪, 那真是路边的狗都要挨上几脚。 一想到自己谈恋爱后也会变成那样, 他就觉得浑身肉麻, 莫名不自在。 其次, 就算是各方面完全契合的情侣也会出现争执、吵架。 大部分人分手时都会闹得一地鸡毛。 再回忆起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 无论当时有多快乐，分手之后也只剩下厌恶。 而且如果陷进去太深，无法分割感情，分手时就会遭到重大打击。 ——谢竹不担心打击，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的大学室友和女朋友分手后, 喝得伶仃大醉。 一米八的大个子, 抱着女朋友送的鞋哭天喊地, 说你不要离开我。 堪比寝室版“燕子, 我不能没有你。” 顺便再补充一个, 这个室友一直是寝室老大哥, 铁血硬汉, 打篮球摔断手连眉毛都没动过。 那时谢竹在床上睡午觉，被吵醒后，听见下面的动静愣是忍了几个小时没出声。 曾经的铁血硬汉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这幅场景一度成为谢竹的噩梦。 ——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 去年他还参加了室友和他女朋友的婚礼。 不过真正的原因, 谢竹肯定不会和顾景说。 他只是捏捏青年的脸，直到白皙的皮肤染上红晕：“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我不是小孩子。” 青年闷闷地回答, 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行，咱们小景不是小孩子。” 谢竹温声哄人，闷闷不乐的顾景才露出笑容。 “老板，只要是动物就能换东西吗？” 一声呼喊打断两人的对话。 谢竹走上前回道：“要活的，生命力越强越好。” “如果同时拿一公一母，可以获得额外奖励。” “那这个可以吗？” 男人走上前，谢竹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吱呀呀乱叫的灰毛老鼠。 老鼠张着嘴要去咬男人，可惜男人提着它的尾巴尖，咬不到。 嗯，很有活力。 就是不知道异世界的人会不会喜欢。 谢竹回他：“可以。” 老鼠虽然被列为四害之首，但只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 它在自然界里亦有独特作用。 得到肯定的男人顿时眼睛一亮：“谢谢老板，老板大气。”他迫不及待地小跑加入队伍。 队伍里其他捧着植物，抱着动物的人见状纷纷下意识后撤，露出嫌弃的神色。 没办法，自古便有谚语，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人类对老鼠的厌恶已经深入灵魂。 面对众人的嫌弃，男人嘿嘿一笑，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吹起小曲。 现在老鼠可是宝贝。 有男人开的先例在，其他聪明人开始大动脑筋。 有人跟着出声询问：“老板，既然老鼠可以，蚊子苍蝇蟑螂是不是也可以？” 别的动物不好找，但这些东西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随处可见。 这人的脸皮显然比刚才的男人要薄，说话时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谢竹艰难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公司要的不多，份额有限，先到先得。” 这些动物因为生存环境和行为习性，携带的病菌太多太杂，处理起来花费的能量点巨大，不划算 但它们繁殖力和适应力极强，只需要要带去少量在异界培育。 不仅省能量点，而且就此产生的后代，会更适应异界的环境。 为异界人民默哀。 原本谢竹打算等几天再发布，但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能反应过来，并且举一反三。 别怪他，是你们天道点名要的动物。 得到准确的回复后，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有人却已经悄咪咪地溜出了人群。 …… 自从那日消息传播出去，越来越多的人赶到郊区。 因为人太多，后来的人根本没办法靠近厂房，有些人甚至打起地铺就睡在马路上。 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还有些热，有些人都穿着短袖。 但随着人数增多，谢竹仓库里的物资已所剩无几。 他必须离开海州去补货。 不过在这之前，他有件事要去办。 谢竹找到明历，他希望能在商城里添加大米，食用油以及药物等。 最终双方经过友好协商，政府拉来几车的动物。 有老虎，大猩猩，狮子，乌龟，鸵鸟等，共有三百五十二种动物，皆是一公一母。 谢竹则回以一张所有商品可打七折的钻石VIP卡，以上动物兑换的商城币已经被录进去。 卡的主人为海州军区整个集体。 ——所有商品打7折只是钻石VIP卡的基础优惠功能。 第二日，谢竹坐上去码头的船离开。 顾景没去，他要留在海州管理仪器，处理突发情况。 上传后没过多久，谢竹便借口朋友来接，登上另一座小船。 船上有军区的人，不至于是监视，但会让他行动不便。 再者船行驶太慢，若要去他的目的地，得花不少天。 而这艘经过特殊改造的小船，加载了联邦最新研发的动力系统，轻巧迅速，堪比船中旗鱼。 只过去半天，谢竹就成功到达目的地的附近海域，然后换上同样经过特殊改造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五个小时后，他成功到达目的地——一个普通的内陆城市。 这里没有暴雨，没有洪水，往来行人休闲自在。 平静惬意的气氛令人放松下来，陷入其中。 谢竹轻车熟路地来到城市郊区的仓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只见巨大的纸箱填满仓库，只留出供人行走的小路。 他挥手收走所有纸箱，仓库瞬间一空。 但谢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打开下一个仓库，继续收货。 ——在去海州之前，他购买物资时就向几个工厂老板多订了好几批货物。 一个个储物大厂房被打开，谢竹的系统空间逐渐被纸箱填满。 纸箱里装着能让海州市人疯狂的东西。 收走货物后，谢竹给几个工厂老板打电话，想要再订几批货，但均是拒绝。 因为工厂已经被国家管控，不允许再向私人及其他集体出售货物。 谢竹没有多失落。 既然是国家出手，肯定比他个人做得好。 装好货物后，谢竹又按照明历给的物资清单找上市政府。 ——海州的粮食由国家重点保障，还有各地各界的爱心人士送来物资，并没有缺口。 最重要的是药品，各种药都缺。 不过这些是政府要考虑的事，谢竹管不着。 他只负责某些特殊人群的用药。 大概又停留了半天，谢竹才放出轮船再次起航。 来时是一艘小船，走时却是一条船队，高科技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联邦提供的大型货船，不仅储量巨大，而且速度也不慢。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八艘大型货船并列向前形式，在水面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谢竹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忽然，他掏出兜里被人精心洗干净的小石子丢向远方，小石头在海面上跳跃数十米远才落入海中。 ——离开时他忘记换衣服，兜里的石头也被带了来。 谢竹晃了晃口袋，小石头撞得哐当响。 他拿出最特别的那颗鹅卵石，光洁的石头上有用马克笔画出的笑脸。 青年的嘴角慢慢上扬，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周围一片寂静，只剩呼呼的海风。 谢竹垂眸，才几日不见，他竟有些想念。 55 第 55 章 队伍太长 经过一天的行程, 八艘巨轮缓缓驶向临时港口附近的海域。 因为事发突然，临时港口只经过简单改造，无法停泊巨轮。 谢竹先打电话给顾景，让他和找好的司机等来码头先等着。 最好弄的阵仗大点, 让城里的人都知道卫冕公司正在补货。 而后谢竹又马不停蹄地给明历打电话, 让他派船来取货。 打完电话后没过多久,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一艘艘小船。 有军舰, 也有普通货轮。 但谢竹一眼瞧见的却是站在甲板上的顾景。 蓝天白云, 海风习习。 海鸥飞过天边留长长的划痕，俊美的青年迎着海风向他招手。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谢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笑容。 大船和小船渐渐靠近，谢竹在两艘船间搭了个方便货物运输的通道。 顾景住上方垂下的梯子，灵活迅速地爬上巨轮。 他跨上甲板,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 忍不住跑上前想将他揽入怀中。 但只跑了几步, 顾景就停下来, 将颤抖的手收回去。 他看着谢竹, 压抑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情感, 慢慢地, 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照耀着甲板上的两人。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明明只分开几天，却觉得度日如年。 谢竹本以为顾景会冲上前抱住自己，见他突然停下来, 疑惑不解。 山不来就我, 我就去就山。 他上前张开双手将顾景抱住，“才几天不见，你又长高了。” 现在的顾景再也不是初见时的瘦弱, 他的个头和谢竹齐平，甚至隐约高出一点。 被抱住的顾景颤抖着手将怀里的人环抱，青年把下巴抵在怀里人的肩膀上，深深地嗅着他的味道。 一种清淡的香，像山间的青竹。 “下次能不能带上我，我不想和哥哥分开。” 谢竹突然想起，自将顾景带出研究所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 虽然现在青年看起来与常人没有差别，但那十多年的恐怖折磨在心里留下的印记却难以磨灭。 谢竹拍拍顾景的后背，放软语气：“好。” 就在两人交谈间，数百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从船舱里走出来去仓库搬运货物。 他们的力气很大，每次能搬动两个大纸箱，而且行走速度很快。 唯有一点，这些工作人员皆是神色严肃，并不搭理周围人的话。 用两个词来形容就是“面瘫” 交接的人不免在心里嘀咕，或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但因为他们的冷脸，这些人并不敢当面询问。 而且他们的工作不轻松，一人高一人宽的大箱子，看着便极有分量。 哐当哐当的落地声证明了这一点。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几个小时后他们成功将所有货物运走。 工作人员在完成任务后悄悄回到船舱，而巨轮则原路返回。 他们是异世界的仿生科技人。 等轮船行驶到公海，小七就会屏蔽卫星，将轮船收入系统仓库。 ——小七最近总是神出鬼没，奇怪的是，在关键时候谢竹总能找到她。 * 因为有人暗中造势，码头前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等候多时的数名司机光着膀子磨刀霍霍。 谢竹让人拆开几个纸箱，把物资展示给围在码头前的人看。 “救生衣，全是救生衣。” 显眼的亮红色立刻撞入所有人的视线，人群中响起热烈地欢呼。 海州的人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红色是如此的美丽。 一车车货物被拖到郊区的几个大厂房，看得围观群众过足了眼瘾。 仪器前排着长长、长长的队，绕了数道弯，如贪吃蛇般来来回回拐了好几次。 人太多了。 哪怕物品兑换处有时间限制，只允许顾客停留三分钟。 但即便如此谢竹也看不见队伍的尾巴，感受不到队伍的移动。 队伍里关于等待的吐槽亦是不绝于耳，许多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甚至怀里的动植物活力减弱。 但没办法，商城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自几日前开始，政府便号召大家转移离开，去其他地方躲避洪灾。 这无疑是个明显的信号，导致城市里的谣言更甚。 而且官方对谣言似乎有些放任的意味。 某些敏锐的人马上便察觉到不对劲，果断抛售家产，拖家带口，跟着政府提供的免费轮船去其他城市讨生活。 但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不愿意离开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 他们的心里还抱有期望，期待洪水会逐渐退去。 因为这里不仅承载着他们的回忆，还是他们的根。 他们的房子，他们的车子，家里的大件物品全都带不走。 如果去其他地方避难，就意味着要抛下这一切。 多少人有从头开始的勇气？ 所以哪怕政府大力号召，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离开。 不过虽然不愿离开，但人们对于水中求生物品的渴求越来越强。 ——不想走不代表不怕死。 有件救生衣，心里便有些保障，有些安慰。 可惜队伍太长，即使排队也要等上好几天才能拿到。 “谢老板，能不能多搞几台机器，太慢了吧。” “就是，谢老板，我都等两天了，没轮到我。” 顾客的请求，谢竹自然不能忽略，而且队伍的流动速度的确有些慢。 最近海面不太平静，他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谢竹陷入思索。 一整套仪器所需的能量点太贵，而且每台仪器只能增加二十个空位，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法起到缓解作用。 又因为有天道限制，他不能在大众面前展示出超出常识的能力。 就当谢竹苦苦思考时，他瞥见路边的某外卖APP广告突然灵光一闪。 56 第 56 章 奇怪的招聘会。 “妈, 我走了 。” 李梦对着镜子又理了理衣服，准备出门 听见声音 ，穿着围裙的母亲急忙从厨房跑出来。 “小梦，加油！” “嗯, 你就放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李梦朝母亲挥手。 走下楼梯, 她还能感觉到母亲关切的注视 。 李梦没有回头, 脑海里思绪在翻转。 因为家里没有养花草、养动物的习惯 , 所以拿不出动植物和卫冕公司交换物资 。 后来她也想过抓老鼠, 去郊外挖野草 ，可惜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 ——别说老鼠，近几天就连蟑螂也成了稀罕的宝贝。至于野花野草，更是被人拔得干干净净 。 甚至政府都将马路上的绿化景观树木连根挖起 ，用大卡车送到卫冕公司。 眼见别人换来大堆物资 , 她和母亲虽然没有明说, 但心里都有些着急 。 听说洪水还在涨, 万一洪水淹到这里怎么办 ？ 李梦想过坐轮船离开海州, 但是母亲不愿意。 那个小小的家里全是逝去的父亲留下的痕迹, 母亲舍不得。 一定要应聘成功, 李梦嘱咐自己 。 她的目标是卫冕公司的物资配送员。 工资日结, 保底100商城币，免费提供三餐，还有提成。 当然这种好福利的工作，不可能没有竞争, 而且竞争还很强。 自己认识的年轻人中, 几乎大部分人都投了简历 。 其中不乏名牌高校的毕业生 。 而且因为是兼职 ，卫冕公司对应聘者的要求不高 。 现在这个情况 ，肯定还有其他想赚外快的人去应聘。 她其实有些担心 。 别看物资配送员不需要许多高的学历 , 但在这个社会里，高学历无疑是块好的敲门砖 。 如果她是老板 ，肯定也会倾向于高学历人才。 一想到这，李梦的心情就忐忑起来。 她拿出手机点开“卫冕”APP，招聘信息界面上显示，物资配送员的报名名额已满 。 三万人报名 ，最终只录取两千人 。 不行 ，不能再乱想了 。 李梦深吸一口气，她戴上头盔 ，骑上粉红色的小电驴汇入滚滚车流 。 今天路上的车异常多 ，小轿车面包车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她骑着小电驴在缝隙间穿插游走，小车上的人不免投去羡慕的眼神 。 上午9:24 分，李梦成功赶到面试点。 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 她刚找到位置把车放好 ，还没来得及和其他应聘者聊几句现场情况，就见一个穿着蓝马甲的工作人员冷着脸递给她一张红牌。 李梦心一抖，咽了咽口水道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 神情冷漠的工作人员一板一眼地回答：“恭喜你已通过第一次考核 。” 后面的话李梦没听清 ，她呆呆地站着，心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 我通过了 ！！！ “等等，我不用去那里排队考核吗 ？” 巨大的惊喜过后，李梦发现了问题 。 明明广场上的人都在排队 ，她怎么可能突然考核通过 。 李梦狐疑的地打量眼前的工作人员，不会是个想搞恶性竞争的骗子吧 。 不怪她乱想，这年头有些事不能不防。 但没等她怀疑多久，工作人员又冷冷道:“请在卫冕APP招聘界面输入卡片后的数字密码 ，然后根据指示进入第二考核点 。” 李梦如言照做 ，APP界面立刻跳出“恭喜您已通过第一考核 ，请继续加油 。” 是真的！ 恍惚间，李梦竟感觉自己在做梦 。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吃痛后才傻笑着跟着APP的指示离开。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争吵 。 “你们公司什么意思 ，耍人玩吗 ？” “我开了几个小时的车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面试都没面试，你就说我没通过考核！” “把你们经理给我叫出来 。” 愤怒的男人暴跳如雷，怒吼间额头青筋蹦起 。 他情绪激动 ，甚至开始朝工作人员挥舞手臂。 显眼的蓝马甲 ，以及蓝马甲上的数字编号。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工作人员就是给她通过卡牌的工作人员 。 李梦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 站在电动车旁的男人，视线最终挪到男人头上 ——他没有戴头盔 。 原来如此 。 摸着自己的粉色头盔 ，李梦恍然大悟，她好像明白了一点卫冕公司的选人标准。 而那些排队的人可能是因为坐汽车来的广场，所以工作人员无法判定，要进行测试。 女生瞬间信心大增，她兴冲冲地赶去第二考核点。 比起人群摩肩接踵的广场，参加第二次考核的人少了很多。 但这里没有考官，只有标着1~20的数个小门。 有人试着敲门，但始终得不到回复。 场上的人群议论纷纷，李梦没有选择加入其中打探消息。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已经明白卫冕公司有自己的考核方式，小动作只会画蛇添足。 突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李梦连忙翻兜找手机，她记得自己已经把手机调成静音，怎么还有声音？ 女生皱起眉毛，手指按动调音键。 叮咚，叮咚 明明屏幕上显示已静音，但还是有声音不断响起。 李梦打开指纹锁，才发现竟是卫冕APP发来的消息。 【请应聘者从第三入口处进入。】 她抬起头看了眼其他人，有些人无所察觉还在讨论，有些人和她一样拿着手机四处张望，还有人竟大大咧咧地把消息放出去。 她听到一点，那人要从第八入口进去。 李梦没有太关注别人，她走向第三入口，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临走时她看了眼第八入口，大门紧闭，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李梦暗自可惜，她想那个人恐怕已经被淘汰了。 大门后是条长长的小道，墙壁两旁有荧光箭头指示。 一个女人气冲冲地从对面走过来，李梦多看了几眼，那女人便怒骂道：“看什么看，有病啊。” 莫名被人骂，李梦只觉得很无语。 有病的是你吧，大姐。 当然她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吐槽，正常人懒得和你计较。 她做外卖员见过的奇葩客人简直多得去，要是个个计较，不得把她累死。 李梦主动侧开身子让女人先过去，女人靠近时撞了下她的肩膀。 力道不大，但带着嘲讽的意味。 李梦翻了个白眼没理她，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 大概走了几分钟，眼前的画面豁然开朗，手机上跳出消息，提示她已通过第二次考核。 李梦想起刚才的奇葩女人，心里一惊，她不会就是考核官吧？ 李梦不由得感到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和她纠缠。 如果猜的没错，第二次考核主要是考核情绪管理能力。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考核，李梦深吸一口气后加入队伍排队。 第三次看起来就很正规，主要是填问卷和实战。 问卷与交通规则有关，实战则是驾驶卫冕公司提供的电动车通过驾驶考试。 看到这一幕，李梦再次兴奋起来。 摩托车驾驶证她考了四次才过，对这种考核方式简直再熟悉不过。 理所当然，她通过了最后一次考核。 工作人员将所有通过考核的人带到另一个房间，李梦一眼便被台上的青年吸引。 她知道，这是卫冕公司的老板谢竹。 他上前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打开一个PPT开始讲解。 PPT里有员工福利和各部门的职责，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会场间还有穿着蓝马甲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发员工卡。 激活后，使用员工卡在商城里购买物品可以打8折。 卡里初始就有五百商场币。 李梦当即下单了两个防洪应急救援包。 ——员工限购三个。 大概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李梦和众多新上任的同事离开。 她紧握着手机，脸上露出激动兴奋的笑。 她真的被录取了！ 临走时，女生回头看了眼硕大的公司标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 ——必须要对得起公司的好福利。 然而卫冕公司的老板谢竹现在却没有李梦的好心情。 刘姨昨天晚上摔倒进医院了。 57 第 57 章 饥饿与海浪 刘姨没有打电话告诉他。 这是养老机器人自动传到手机上的消息, 除右腿骨折外，其他并无大碍。 但骨折本就是大事，年轻人伤筋动骨100天，更何况是个六十岁的老人。 谢竹脸色很不好。 他突然能够理解当初隐瞒自己出车祸时, 刘姨的心情了。 顾景握住谢竹的手：“哥哥, 你先去看刘姨, 我守在这边。” 今天刚招了上千员工, 培训员工, 调度物资都离不开人看管。 看着顾景眼里的担忧，谢竹却摇头道：“不，我们一起去。” 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顾景心头一颤，他小声道：“没关系，刘姨受伤要紧。” 看得出来, 青年很不舍。 谢竹要被顾景忍痛割爱的模样逗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脑袋：“别担心, 我有办法。” 顾景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谢竹扬头示意顾景看向远方的身影：“你瞧, 人来了。” 那道身影渐渐朝他们靠近, 身材强健的男人迈着大步, 脸上胡子拉碴, 似乎已经有几日没打理。 看见两人，男人招呼道：“谢竹，顾景，吃饭没？” 此人正是与他们同来海州的老沙。 谢竹迎上前：“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沙摆摆手：“嗨, 最近在当志愿者，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太累了。” “听说你们公司在招人, 老哥我就厚着脸皮想请你开个后门。” 他的眼底下显出乌青色，比起刚来海州时，又多了几分沧桑。 谢竹爽快道:“要是别人，我肯定不答应，但既然是你开口，保证没问题。” 他当着老沙的面拿出手机划了几下，思索片刻后道：“其他岗位差不多都已经招满，沙哥，你以前是不是在大公司当过管理，要不来我这做个主管，怎么样？” “主要是负责培训员工，分配好各区所需物资，待遇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 老沙心里一惊：“真的？”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听见谢竹让他当主管，高兴之余不免又有愧疚生出。 谢竹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要辜负他的信任。 老沙内心万分纠结忐忑，殊不知对面两人早已看出他眼底的愧疚。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谢竹调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的大主管，没有之一。” 老沙忍不住问出口：“你就不担心我乱搞？” 谢竹微微一笑：“沙哥，别的不说，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更何况还有小七。。 只要老沙敢胡乱操作，小七立刻就能封掉他的所有权限。 “对了，你下卫冕APP没，把ID号发我，我从后台给你开权限。” “好” 无论内心有多纠结，老沙终是应下谢竹的邀请。 谢竹给老沙的权限开到最大。 可以看见物资总储量和员工身份，调控物资价格，调整人员结构，管理人员变动等。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 老沙的良心再次受到痛击，甚至心虚到不敢和谢竹对视。 气氛一时尴尬，他讪讪夸奖道：“你们公司建的移动基站真不错，蹭你们公司的光，大家又可以打电话发消息了。” 转移话题的语气非常生硬。 谢竹没在意，他突然放下手机郑重道：“沙哥，其他都是小事，唯独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 “什么事？”老沙打起精神。 “员工积分兑换处可以兑换船票，你要多向他们宣传宣传。” 积分只能根据工时长短获取。 比如物资配送员，完成单数越多，好评率越高，则获得的积分越多。 这个位面与原生位面时间门流速相同。 谢竹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但晋级灾难才刚刚开始。 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位面，而且时常会有突发情况产生。 ——好比今天。 谢竹必须保证离开自己，公司也能自行运转。 员工积分以及船票就是挑选合格员工的好办法。 “行，你放心。” 老沙拍着胸脯保证。 谢竹顿时笑道：“沙哥，你做事，我放心。” 他拍拍老沙的肩膀：“等会我和顾景要去别的地方出差，海州的事就靠你一个人了。” 老沙一顿，上到嗓子眼的话又被逼了回去。 他惊讶地指着自己：“我，一个？” “对，你，一个人。” 谢竹看了眼时间门：“船已经停在港口了，有问题我们电话联系。” 他拉着顾景快步离开，像是急着赶时间门。 老沙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等两人走后，他回头打量着眼前的办公室，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忙碌的人群，一时间门竟无所适从。 * 市人民医院 两个风格迥异的俊美青年提着水果匆匆走进医院大门。 谢竹低头看养老机器人发来的提示：骨科—302病房。 两人根据指示来到三楼，一眼望去，只见某个病房门前围满了人。 人群议论纷纷，隐约能听见“不孝”、“畜牲”几个词。 而且围观的人里，有些人还杵着拐棍，或是吊着手腕。 谢竹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他顺着门牌号往前走，却发现那门口围满人的病房正是302。 “麻烦让一让，让我们进去。” 谢竹一边往里面挤，一手抓着顾景。 拥挤的人群勉强让出一条小道，两人侧着身体慢慢挤进去。 病房里竟也站着不少人，尖锐激烈的争吵闹得人耳朵疼。 谢竹皱起眉毛，人太多会导致病房里的空气无法流动。 好在病房不小，窗户大开着，有灿烂的阳光透进来。 “小竹？” 谢竹回过神，他转头看见是杨援朝，喊道：“叔” 杨援朝刚从外面买饭回来，见到谢竹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 当然不是嫌弃的意思。 只是他们两人商量好不告诉两个孩子，免得耽误他们工作。 谢竹生气地说：“叔，这么大的事不和我说，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那边病床上的刘锦书听见声音连忙探起身体：“是不是小竹？” 谢竹穿过人群走到病床前，他把水果放在柜子上，略带埋怨道：“您还说我，您自己都不告诉我和诚哥。” 顾景跟在他后面，乖乖地叫了声：“姨妈” 刘锦书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有问题，她理直气壮回道:“我是大人，用不着你们小孩子操心。” “我没事，你们好好工作就行。” 谢竹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顾景贴心道：“姨，我们刚好在吴县出差，事情已经办好了，不会耽误工作。” 刘锦书恍然点头：“不会耽误工作就行，对了，你不要告诉诚子。” “行。” 谢竹爽快答应。 至于别人说不说，他可没办法管。 谢竹又问：“医生说情况怎么样？” 刘锦书摆摆手：“问题不大，动个小手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谢竹冲她晃了晃手机：“小机器人告诉我的。” ——他是紧急联系人，一旦发现有问题，机器人都会把情况发过来。 听到小机器人，刘锦书顿时喜笑颜开：“你给我们的机器人在哪买的，我那些邻居别提有多羡慕。” “这次我骨折，还是胖嘟最先发现。” ——胖嘟是小机器人的名字。 昨天晚上逛街时，她没注意摔了一跤，当时只觉得腿有点痛，以为过几天就好不是大事。 但回家后胖嘟不停围着她转，还说她右小腿骨折。 她听得厌烦才打算去医院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果真是骨折。 医生都惊讶她能自己走来医院。 “胖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杨援朝乐呵呵地补充。 医生说了，如果不处理等骨头自己长好，骨头极有可能长歪。 到时候治疗更加麻烦，还要先把长好的骨头打断。 几人谈话间门，病房里的争吵声更加尖锐，就连好脾气的杨援朝都不禁皱起眉毛。 “怎么这么吵？” 谢竹起身准备去看看情况。 只见一个约莫有七十多的老人躺在病床上 ，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围在旁边争执。 看年纪他们应该是老人的子女。 明明是除父母外最亲的血缘亲人却在老人的病床前吵得面红耳赤。 你一句，我一句，把各自的丑事都抖落干净。 老人半磕着眼皮，几次伸手想阻拦争吵，但没人理会她。 其中一个女人冷笑一声道：“医药费我一分不会出。” “上次可是说好了，你要是拿走所有的拆迁款，我们不管养老。” “怎么，吞了几百万，不想给自己老娘治病。” 男人立刻反驳：“钱是妈要要给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 “你们是她女儿，不给钱治病就是不孝，要被人戳脊梁骨骂。” “那你看看是谁被骂得更狠，谁拿钱谁给养老，天经地义。” 几人各放狠话，吵作一团。 偶有出来讲和的看客，也被几人怼了回去。 男人突然接了个电话，嘟囔几句后话也没留话就匆匆离开。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待了一会也打算离开。 其中两人放下手里的水果后快步离开，最后一个，也是容貌最显老的女人上前帮老人理了理被褥。 她拿起床头的病历本翻看几下后向围观群众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能帮我念下上面的字吗，我不认识字。” 女人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面容有些尴尬。 她看起来和刘锦书差不多大，那时国家分明已经进行九年义务教育。 谢竹接过病历本，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左大腿粉碎性骨折……” 听到粉碎性骨折几个字，女人脸色煞白，嗫嚅几句问：“要多少钱？” “可能要两、三万。” “不过医保可以报销。”谢竹轻声安稳。 “三万啊” 女人轻轻念叨一句，神情低落下来。 她拿回病历本连连向谢竹道谢，最后坐在母亲的病床前，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出声。 “我没有钱给你治病，你打电话给你儿子，只要几万块，他拿了几百万的拆迁款肯定拿得出来。” 说完，女人狠下心准备离开。 谢竹看见老人伸出手拉住女人的衣服，眼神哀求。 然而面对病床上的可怜母亲，女人的神情却无比冷漠。 “前年家里着火，所有东西都烧没了，最后欠了八万。” “我在医院查出肺部有结节，医生说可能癌变要尽快的手术。” “我找你借钱，你说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上个月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现在是肺癌晚期，活不过三个月。” “我没有钱给你治病，妈。” 最后一个字落下，女人掰开老人的手，一步步走出病房。 闹剧结束，围观群众纷纷离开。 谢竹看见病床上的老人眼角流出泪珠，泪水打湿雪白的枕头，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不知是在后悔曾经对大女儿的苛刻，还是对小儿子的溺爱。 或者是后悔将钱全部交给儿子，没留些钱养老。 又或许几者都有吧。 但时间门不会倒流，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谢竹不再关注老人的情况，他想给刘姨换个单人病房。 这种闹剧不会罢休，多来几次，难免影响休息恢复。 不过他刚把想法说出来，就挨了刘锦书一拳头。 “你不知道赚钱辛苦啊，有你有这么浪费钱！” “我又不是玻璃，还能碎咋滴？” “那些单人病房贵的要死，我不去，你要是敢擅作主张信不信我揍你。” 话语里都是对单人病房的鄙视。 谢竹很想说自己有钱，很多钱，多到足够把医院买下来。 但对上刘锦书女士看傻子的眼神，不敢吭声，只能乖乖挨训。 在顾景的记忆里，谢竹总是把控全局，无比自信，极少见他吃瘪。 “姨，你别说竹哥，他是在意你，不想你受苦。” 刘锦书哼了一声，笑道：“怎么，我说你哥，你心疼了。” 顾景闹了个大红脸。 谢竹忍不住道：“姨，你别逗顾景，他脸皮薄。” 刘锦书又笑道：“怎么，你也心疼，要护犊子。” 谢竹：…… 见两个人都被逗得不说话，杨援朝悄悄戳了下媳妇。 刘锦书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吃午饭没，想吃什么我去买。” 杨援朝从中间门打圆场。 谢竹抓住台阶：“不用，我们等会出去吃。” 最近顾景的食量越来越大，如果在病房里吃，难免要多饿上几个小时。 “行，记得带顾景好好玩玩，我们这不用你操心。” 谢竹和顾景记下手术时间门后离开。 在没有被拉黑的新城市，第一站必须去自助餐。 谢竹找到评分最高的自助火锅店，两人打车过去。 现在正是用餐时间门，店里坐着不少人。 给店员兑了劵码后，谢竹带顾景在偏僻的角落里坐下。 服务员端上鸳鸯锅开火，谢竹和顾景拿着盘子来到肉食区。 这是一家高档的自助餐店，人均八百，食材相当不错。 三个小时后，服务员再次推着小车上前拿走一大批空碗。 西装革履的经理微微用纸巾擦去额头的汗。 谢天谢地，感谢他们店设有用餐时间门限制。 瞧着经理战战兢兢的模样，谢竹惆怅地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被拉黑了。 走出门，两人相视一笑。 刘姨的手术是下午第三台，应该在三点半左右。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们得去医院等着。 谢竹知道顾景没吃饱，回去前又领着顾景去某个餐馆打包了几十块煎好的牛排。 他看着顾景，眼里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虽然问过好几次，小七都说顾景身体没问题，但谢竹仍放不下心。 他想起曾经见过的“怪鱼”，在那之后，顾景的食量就越来越大。 难不成是怪鱼的问题？ 可惜从那次后，谢竹就再没见过怪鱼，其他人也没有。 如果不是有视频在手，谢竹怕是会当成自己在做梦。 一定要找到怪鱼。 谢竹有种预感，怪鱼能解决顾景的异常食量问题。 他收住心中的担忧，两人打车回到医院。谢竹让顾景先找个地方吃牛排，他去陪着刘锦书。 他离开后，顾景快速吃掉打包好的牛排。 好饿 即使吃掉数量巨大的食物，胃部的饥饿也没有任何缓解。 青年擦干净嘴，大步走进医院。 让人疯狂的饥饿似乎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 两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手术很成功，刘锦书自己也感觉良好。 只是麻药有些没醒，说了几句话后又沉沉睡过去。 谢竹配合护士将病床推回病房，他发现病床空了一个。 那个老人不见了。 在其他病人家属闲聊中谢竹才得知，老人的小儿子已经将老人接回家休养。 听说是没有给老人买医保。 谢竹沉默片刻，唯有一声叹息。 直到晚上九点，刘锦书才醒来喊饿要吃东西。 谢竹第一时间门发现后，又急忙去楼下的小餐馆买了份瘦肉粥和骨头汤。 ——他一直陪在病床前，一步都没离开过。 杨援朝好几次叫人休息，都被谢竹拒绝，也就随他去了。 等刘锦书喝完骨头汤，顾景强硬地要谢竹去休息。 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不容拒绝。 谢竹被顾景拉着去附近酒店开了间门房，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心情渐渐放松，睡意很快袭来。 但他睡得很轻，睫毛眨动，似乎下一秒就能醒来。 顾景掀开被子躺进去，他化回原形，银白色地蛇尾将谢竹紧紧裹住。 睡梦中的青年似乎有所察觉，抱住身旁的热源。 顾景抱着谢竹，耳根染上红晕，他们的呼吸慢慢融为一体。 “哥哥，我会永远陪着你。”顾景抵在谢竹耳边小声呢喃。 颤动的睫毛停下，青年的呼吸慢慢平静。 …… 日上三竿，大片阳光穿透窗帘间门的缝隙留下跳跃的光点。 谢竹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发现自己被顾景抱在怀里，并不惊讶，而是习以为常的推醒顾景。 ——不然仅靠他一个人，没办法从死死交缠蛇尾里抽出双腿。 原本谢竹不习惯与人同睡，但顾景刚从研究所出来没有安全感，加上租的房子又小，两人只能睡在一张床上。 后来房租到期，新房没装修好，两人改住酒店。 一开始谢竹定的两间门房，但顾景总是会在晚上来敲门。 他曾试过不开门，对这个从研究所里带回来的孩子，谢竹终究狠不下心。 后来谢竹开始定双人床的房，可惜早上起来床上总是会多一个人。 谢竹无奈了。 两个大男人，干不出啥事，一张床就一张床吧。 后来他也就渐渐习惯了两人一起睡觉。 洗漱完后，谢竹和顾景赶去医院。 两人又陪着刘锦书待了几天，闲谈间门说起胖嘟。 “小竹，你嫂子和表姐也想给家里买个同款，你把购买链接发给他们吧。” 购买链接当然不存在。 谢竹只道是朋友从国外带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不过他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要问问朋友。 谈起机器人，谢竹不免想起被自己遗忘许久的科技公司。 他开公司界面，看见傀儡人名下的绿色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每月的纯利润已达到一千万，还在某个发展中国家建立了一个大厂，并且带来了许多能量点。 不过比起售卖植物所得的能量点，还是太少了，以至于谢竹到现在才发现。 ——制作雾霾处理器和污水处理器的原料来自异世界，所以售出成品机器后可获得能量点。 不过位面资源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绝，所以每当系统从异界购买原料后，都会从本世界购买同等数量的原料卖回异世界。 当然其中的交易无法获得能量。 【下达任务指令——制造出售养老机器人。】 【下达成功】 谢竹觉得以养老机器人的作用，肯定有不少人愿意为自家父母购买一个。 傀儡人已经打好基础，拿出略高于位面科技的养老机器人不算大问题。 三天后刘锦书出院。 她强硬地把谢竹和顾景赶走，让谢竹好好工作，顾景好好学习，别操心自己。 见刘锦书精神抖擞，谢竹真正放下心，寻了个没人没监控的空地，点击时空穿梭。 * 海州 老沙将谢竹的吩咐执行得很好，后台的2500张船票已经兑出去大半。 不知是因为员工船票一事被人透露出去，还是政府模棱两可的态度。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听政府劝，登上轮船去其他城市讨生活。 而卫冕APP里的各种小程序也被人熟知。 人们可以通过每日打卡，完成小程序任务兑换救生衣。 同时卫冕公司和政府合作，在社区里设置任务，完成后可获得积分，积分也可兑换救生衣。 可以说就算是不会玩智能手机的老年人，流浪汉也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从卫冕公司获得救生衣。 这个公司就像救生衣不要钱，非要让人人都能拿到一件救生衣。 海州里的人最开始疑惑不解，还在心里吐槽卫冕公司傻。 然而日子渐渐过去，洪水逐步侵占海州的土地，而政府提供的轮船供不应求，没有关系的人根本登不上船。 这些被迫滞留海州的人才终于明白卫冕公司的真正用意，心里无比感激。 但此刻洪水已占领海州百分之八十的面积，没能离开的人被逼在犄角旮旯里求生。 整个海州气氛压抑，似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个普通的晚上。 海风呼啸，乌云掩盖月光，漆黑的海边掀起滔天巨浪。 轰隆！ 轰隆！！ 天边雷声阵阵，利刃划破天幕，紫光在雨夜间门闪烁。 汹涌的海水拍向仅剩的陆地，承受不住的高楼瞬间门倾塌。 海水灌入，淹没无数低矮楼房。 刺耳警报声响彻夜空 数百米长的巨型轮船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谢竹和顾景抓住扶手，他看着汹涌翻滚的海水，眼神静默。 希望这次伤亡不大。 他在祈祷。 忽然，天边白光闪过照亮海面。 一条蝴蝶似的怪鱼正随着海水上下起伏。 58 第 58 章 热 “怪鱼。” 谢竹惊呼出声。 顾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海中的怪鱼并不受海浪影响，正在追逐猎物。 那是一只海豚。 单论身形体积，海豚是怪鱼的数倍之大，但它却被怪鱼追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四处逃窜。 似乎感受到怪鱼的气息, 胃部开始躁动起来, 如火烧般的饥饿感更甚。 顾景咬紧牙关, 他撑在栏杆上, 铁制的栏杆被压得有些变形。 夜幕沉沉，海浪起伏汹涌，波涛翻滚。 大自然肆无忌惮的向人类昭示着祂的磅礴力量。 危险！ 但怪鱼可遇不可求，若要等下次，不知该等到猴年马月。 谢竹扶起差点倒在地上的顾景, 他安抚道：“我让机器人去抓鱼。” 但他忘了。 轮船里的机器人早在海啸来临之时就被他派出去救人。 现在轮船上已无机器人可用。 眼见怪鱼追着海豚越来越远, 谢竹下定决心：“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点, 就算是天崩地裂, 他都不会有危险。 “不, 哥哥, 让我去。” 青年的喉结滚动 他松开捂着腹部的手站直身体, 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海里的怪鱼。 好饿 【让顾景去】 神出鬼没的小七突然冒头 船舱外电闪雷鸣，嘈杂的海浪拍打声隐藏住不同寻常的声线。 谢竹没有注意到，他反问：“为什么？” 【他的身体即将步入成年阶段，需要足够的能量进化。】 【若是连区区海浪都无法对抗, 也就没有必要存在。】 可惜第二句话被天边炸响的雷声掩盖, 谢竹没有听见。 系统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误，在谢竹疑惑抬头时转而道：“放心，顾景不会有事。” 【他需要受到海浪捶打, 才能使盔甲更加坚硬。】 低沉的机械音不如童声清脆动耳，似有人在耳边低语。 但谢竹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些，他的思绪陷入混乱纠结中，但他不得不承认小七的话。 “好” 谢竹拿出空间里的麻～醉～枪递给顾景：“怪鱼的弱点在眼睛。” 那个视频他反复观察了好几遍，只有当鳄龟将要碰到眼部时，怪鱼才会躲闪。 谢竹想送顾景上甲板，但被他拒绝了。 青年拿着麻/醉/枪走出门，临走时，他转身看向谢竹：“哥哥，等我回来。” 曾经略显幼态的面孔不知何时已变得棱角分明。 昏暗的灯光下，船体随着海浪摇晃，阴影落在青年的右脸，显出几分神秘莫测。 恍惚间，谢竹竟有种奇异的感觉。 小孩长大了。 他一愣，便失去了跟上前的机会，呆呆地看着顾景关上门。 很快，漆黑的海面上又多了一道身影。 怪鱼追逐海豚，身影追着怪鱼。 者的速度都极快，在翻滚的海浪里你追我赶。 谢竹贴在窗前，沉沉夜色挡住他的视线，挡住青年的身影。 随着又一阵扑来的大浪，船体剧烈摇晃。 谢竹一时不察，手没抓稳扶手，整个人咚得摔向角落。 等他稳住身形再爬起来，海面上早已没有青年的身影。 谢竹脸色微变，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惊慌。 小七说过，顾景不会有事。 等等，小七？ 突然，谢竹的脑海再度回响起那道声音，是低沉的男声。 【小七？】 【宿主，我在。】 这回是清脆的童声，欢快的语气一如既往。 谢竹沉默片刻后道：“我还是喜欢你用小孩子的声音。”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听见小七的抗议，谢竹眼眸微暗。 然而没等他有所动作，小七又道：“宿主是说刚才的男声，那是系统刷新的语音包。” 是么？ 谢竹笑了笑：“原来是新的语音包。” 【是的，就是语音包，没想到宿主这么快就发现了。】 多余的话更像是画蛇添足。 青年掩藏内心的焦躁，他笑到：“小七，你去看看机器人那边怎么样？” 【好嘞，宿主我走了。】 随着声音消失，谢竹的眼神彻底暗下，脸色平静到有些阴沉。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谢竹逆着晃动的轮船爬上甲板，他放出仓库角落里的机甲钻进去。 现在甲板上没有人，或者说除谢竹外没有任何活物。 但即便有人在，谢竹也顾不得太多。 他在垂下的绳梯旁系上几个打开的强力手电筒和广播。 强力的灯光照亮幽深海面，喇叭一声声呼唤。 “顾景” “顾景” …… 谢竹操控机甲跳下深邃大海，机甲入水，周围的环境被投射到屏幕上。 浑浊的海水影响摄像头的视线，谢竹打开生物探测仪，仪器滴滴作响。 但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出海面里有红点。 谢竹的心漏了一瞬，想到某种可能，重重沉下底，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防护罩没有破碎，顾景不会有事。 谢竹这样告诉自己。 而且顾景身体特殊，或许生命探测仪并没有将他列在人类范围。 机甲在广阔的海洋里穿行，不知过去多久，谢竹还是没有发现顾景的踪迹。 他抿着嘴，神色愈发冷淡。 若细看就能发现，操控机甲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纤长的手指握住控制器，因为用力，手背显得愈发苍白。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谢竹抬起头，惊喜似要溢出眼眸，他闭上眼狠狠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年兴奋地举起今晚的收获，约莫有十几条怪鱼被用海草串着。 有几条怪鱼鱼还在努力摆动身体，看起来活力十足。 谢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我们回家。 他向顾景比手势，一人一机甲快速向上浮出海面。 浮出海面后，谢竹本想爬出机甲，但顾景直接将机甲扛在肩上，抓着绳子转瞬之间便爬了上甲板。 绕是谢竹知道顾景的力量超出常人，但此刻还是震惊不已。 他的力量好像更强了。 “进船舱再说。” 谢竹收走机甲，他拉着顾景快步跑向船舱。 房间里的小东西东倒西歪，看起来混乱不堪。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谢竹看向顾景手里的怪鱼，思索片刻后道：“我先用仪器测测。” 不知道花大价钱购买的仪器能不能分析怪鱼。 谢竹把怪鱼放进物品评估一下，几分钟后屏幕上显示出怪鱼的信息 【种族：低级能量鱼】 【性别：雌性】 【年龄：一年零个月】 低级能量鱼？ 谢竹想起刚才那道神秘声音说顾景正在步入成年，需要足够的能量支持身体进化。 难怪顾景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大，怪鱼只是一个诱因。 谢竹早有预料，没有多惊讶。 他想起那道神秘声音的语气，低沉的话语里隐藏着对怪鱼，对顾景的不屑一顾。 而且小七有意替其遮掩，祂的身份呼之欲出。 谢竹所得的信息告诉顾景，青年停顿片刻后道：“哥哥，祂说的没错。” 但现在又产生一个问题，他们该如何处理怪鱼。 要知道就算鳄龟都无法穿透怪鱼的防御。 正当谢竹思考办法时，顾景却已开始行动。 一丝微弱的香气从怪鱼身上传来，感知到信息的胃部向身体主人发出强烈的渴望。 饥饿已久的身体见到满汉全席，身体比大脑提前一步抓住怪鱼。 不知何时生出的尖锐指甲轻易划破怪鱼的皮肤，雪白细腻的鱼肉暴露在空气中。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见。 等谢竹回过头，顾景已经吃掉了一整条怪鱼。 尖锐的小虎牙已经咬住另一条怪鱼。 被谢竹注视的青年，眼神闪过几分清明，慌张地想要丢掉手里怪鱼。 哥哥会不会害怕他？ 顾景后退几步，掩耳盗铃似吐出嘴里的怪鱼，如受气的小媳妇般低下头。 谢竹顿了片刻道：“吃吧” 顾景惊喜地抬起头，再也控制不住本能，背过身开始大口咀嚼。 几分钟后，草绳空空如也。 “热” “哥哥，我好热。” 青年的皮肤尽数染上红晕，嘴里不停喊热。 谢竹猜测是怪鱼的作用，并没有多担心。 他准备去卫生间打盆凉水回来，但刚转身就被神志不清的青年扑倒。 谢竹没有防备，只能闭着眼等待疼痛到来。 然而只听见咚的一声，顾景把他抱在胸前让自己当了肉盾。 即使神志不清，他依旧舍不得谢竹受伤。 “好舒服” 顾景贴着谢竹的脸，整个人都去蹭他。 可怜的青年被蛇尾缠住，几次想要起身都无力挣扎。 反倒是因为挣扎，被抱得更紧了。 “好热。” “哥哥，我热。” 耳边低吟的声音似乎要哭出来，谢竹心疼地抚上顾景额头。 两人交缠得更紧了。 59 第 59 章 顾景早就成年了！ 旭日东升 绚烂的朝霞烧红了天际, 落下的瑰丽倒影融入无垠大海。 高而远的天空呈现出海水般湛蓝，万里无云，一望无际。 海鸟振翅飞翔，锐利的双眼锁住猎物, 然后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大海。 再出水时, 长长的鸟喙间夹着条活蹦乱跳的鱼, 三两下便囫囵吞入腹中。 经历过恐怖暴风雨的几十艘大船在海面上缓慢行驶, 卷起浪花朵朵。 吃饱喝足的鸟儿站在甲板上引吭高歌, 叫唤着日出时才将将睡下的乘客。 某个装修精致的房间里。 零散的小摆件甩落一地，桌椅板凳东倒西歪。 房间里体积最大的物件上，有两个人静静地躺着。 容貌硬朗的男人将青年深深拥入怀中，两人似耳鬓厮磨，气氛缱绻旖旎。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偶有点点白斑印在木色地板上。 被人紧抱的青年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缓缓睁开眼。 感受到周身的禁锢和耳旁的鲜活心跳, 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 谢竹不禁老脸一红, 被刻意掩埋的羞耻情绪直冲天灵盖。 他低头看向右手, 微微动弹的指尖还能感觉到被长时间摩擦的红肿。 再看向床上一无所知的罪魁祸首, 谢竹简直又羞又耻, 脸颊烫得惊人。 谢竹知道有些男生之间会互帮互助, 但他从来不掺和那些事。 他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更没兴趣。 可是昨天晚上顾景不停缠着他喊热，下面鳞片打开，憋得差点哭出来。 让他自己动手, 他就瞪着懵懂迷糊的眼睛撒娇。 自己一心软, 就……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晚的画面，谢竹一时不知该怨谁。 而且他没想到，顾景竟然和蛇类相同, 有，有两个。 想到此，谢竹气急败坏地拉开横在腰间的手。 谁料他一动，手抱得更紧了。 啪 清脆地一声响。 肌肉虬结有力的胳膊上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 手臂主人适时睁开眼，眼神清澈无辜。 “哥哥，怎么了？” 青年扬头，眼里没有突然挨打的不高兴，只有好奇疑惑和全然的信任。 一瞬间，谢竹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偏过头不去看人：“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力量更强了。” ——物理和精神意义上的双重力量。 现在的他能感受到哥哥和神秘系统之间的能量纠缠。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与系统逸散出的能量竟似同根同源。 系统背后的人和他有关系吗？ 但他太弱了。 弱到只能看，只能听。 顾景眼底浓稠的阴暗之色好似要将一切吞没。 可惜谢竹因为内心羞耻没有转头，再次错过发现“小孩”真面目的机会。 “先起床，等会再说。” 说完，谢竹便如滑溜的鱼儿般缩下床，连忙换掉身上的破布衣服。 ——顾景那厮担心他跑，硬生生把好好的衣服抓成了破布。 当然他自己也不例外。 别说破衣服，连块布都没有。 谢竹背对床，把仓库里的衣服一溜烟地丢过去。 如果可以他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快点穿。” 凶巴巴的语气里竟能听出几分色厉内荏。 盯着眼前的劲瘦背影，顾景轻轻一笑，快速穿好衣服。 他上前拉住谢竹的手，好奇的地问：“哥哥，昨天晚上我怎么了？” “一开始很热，后面很凉快，很舒服。” 顾景眨着眼睛，像电视里的好奇宝宝。 谢竹被问得哑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尴尬道：“因为你昨吃了太多能量鱼，身体又在步入成熟阶段。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后，身体开始自主进化。” 顾景似恍然大悟，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然而正当谢竹松口气时，身后又有声音传来。 “可是哥哥，我总感觉有人在碰我，很舒服。” 谢竹身体一僵，内心吐血。 舒服舒服，就知道舒服。 不知是气是羞，他有些不耐烦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顾景被吓得一抖，委委屈屈望向谢竹，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话出口时谢竹就后悔了。 如今见顾景伤心的模样，内心更是愧疚。 但没等他表达歉意，顾景又道：“哥哥，我不是小孩子，我成年了！！！” 小孩说得很大声，语气骄傲。 心里的纠结情绪莫名散去许多。 谢竹下定决心要让顾景接受兴教育，以免下次出现同样的情况两人更加尴尬。 这次是他的疏忽。 谢竹打开系统商城，购买成人教育插件。购买成功后，插件会自动安装到平板上。 ——平板同样是系统出产。 屏幕显示安装成功后，谢竹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他伸出手想揉揉“小孩”的脑袋，忽然顿了一瞬，改成拍肩膀。 “想骗我，离你十八岁生日明明还有几天。” 谢竹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对他的回答，顾景并不例外，他笑眯眯道：“哥哥，你再看看我的属性介绍。” ——两人定下契约后，谢竹便能看见顾景的属性。 【姓名：顾景】 【性别：男】 【年龄：十九】 …… 【种族：****】 ？？？ 【小七，顾景的年龄怎么会突然变成十九。】 谢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宿主，系统对特殊种族年龄的计算和人类不同，以身体、心智发育情况为标准。】 【不过宿主放心，屏幕显示出的年龄已经过换算，可以视为同年龄的人类。】 …… 你好像在逗我玩。 谢竹右眼突然猛跳，他愤愤地问： “所以顾景到底活了多少年！”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按照系统的计算规则，成年还需要心智成熟。 顾景的实际年龄肯定比他以为的大。 【应该是二，二十三】 小七视死如归地说完，瞧着宿主隐隐发黑的脸不禁抖了一下。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我呀】 冷静、冷静、冷静 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谢竹进行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冷静下来，他铁青着脸：“小七，我们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你觉得呢？” 【是】 【呜呜呜，宿主对不起，呜呜呜，嗝】 屏幕上的红裙小姑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谢竹抿了抿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以后再有拿不准的事，或者不同的计算规则，记得先问问我。” 【对了，就是，你们两个的契约关系在顾景成年后，已经自动解除了。】 小七弱弱冒头。 “我知道了，行，你去玩吧。” 送走小七，谢竹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景。 他神色复杂道：“对，你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我还是比你大，你还得叫我哥。” 谢竹试图重振“哥”纲。 “哥哥” 青年叫得又甜又娇。 谢竹顿时有种一拳打到石头上的感觉，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老沙打电话说有事询问。 谢竹趁机下台阶倏地溜出房间。 被留在房间里的顾景慢慢勾起了嘴角。 60 第 60 章 躲闪 餐厅在轮船一楼 此时正值旭日东升, 恐慌了一个晚上的人们在广播的呼唤下结伴去餐厅觅食。 人群摩肩接踵，只能如蜗牛般缓慢地向前挪动脚步。 所幸餐厅足够大，轮船的主人又有先见之明，划分出好几个用餐区。 餐厅入口处的玻璃门大大敞开, 拥挤混乱的人群随之分成数个小群, 走向不同口味的餐区。 湘菜、川菜、粤菜…… 即使是早餐, 餐厅提供的食物也无比丰富。 而且食物卖得不贵,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只需要5个商场币。 切成薄片的牛肉盖满比成人巴掌还要大的圆碗, 觉对真材实料、物所超值。 ——这是卫冕公司对员工的优待之一。 有选择困难症的人站在大厅中央，嗅着四周传来的香气，不禁纠结得满头大汗。 直到肚子咕噜噜抗议，受不住饥饿的他们才闭上眼睛胡乱跟着周围人走。 谢竹到时已经有不少人坐下开吃，见到他, 人们纷纷上前打招呼。 “老板, 早上好。” “老板, 吃饭没？” “老板, 顾老板怎么没来？” …… 谢竹笑着一一回应, 听见有人问起顾景, 脸色一僵, 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 在忘记昨天晚上的事之前，他暂时不想和顾景见面。 穿过宽阔明亮的大厅，谢竹走向最里面的小餐厅。 小餐厅不对员工开放，只接待昨晚被救上船的灾民。 ——小餐厅是自助餐形式, 食物免费, 吃多少拿多少。 如果有人敢故意浪费粮食，则会被取消后两次的用餐机会。 他刚走进餐厅就见沙其被许多人围住，众人七嘴八舌地述说心中的慌乱和对未来的担忧。 整个小餐厅吵闹不堪。 “老板, 你终于来了。” 高个子的老沙见到谢竹如释重负，连忙拨开人群朝他走去。 乌压压的人群跟在他后面，伴随着吵杂喧嚣。 谢竹：……，真想转身就走呢。 当然走是不可能走的。 深知谢竹怕麻烦，讨厌喧闹的老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并且用眼神示意——臣妾实在无能为力。 谢竹拉开老沙的手，他轻咳几声朝众人招呼道：“大家早上好，我是卫冕公司的负责人谢竹。” “你们有问题，有需要，现在都可以和我说。” 谢竹早已是海州的名人，不说全部，至少绝大部分的人都见过或听过他。 在短暂的安静后，心有余悸的人们立刻问出心底的疑问 “谢老板，我们要去哪，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们一直跟着政府的轮船，预计在今天下午到达珠市。” 珠市与海洲相邻，但幸运的没有遭到洪水侵袭。 “我妹妹一家还在海州，能派人去救救他们吗？” “这点大家不用担心，卫冕公司和政府的救灾部队在暴风雨停后已经加快速度赶往海州救援。” 众人脸色稍稍缓和，有人不禁拍着胸口，看样子可算松了口气。 然而大自然的力量岂是常人能够抗衡。 凌晨两点时，有艘载满人的货船在暴风雨的攻击下倾倒沉没，就算附近船只及时救援，也是伤亡无数。 就连异界而来的充满高精技术的军用船只也差点沉没在无垠大海。 海州的情况只会更差。 从救灾机器人传来的画面里就可窥见几分大自然的无情。 显眼的橙红色救生衣随风飘荡在海面上，而救生衣的主人早已失去呼吸，泡在水里的身体渐渐发胀发白。 只有零星的幸运儿侥幸存活，成功等到救灾部队。 唯一能有点安慰的，就是留在海州的人不多。 伤亡应该会比预料中的要少。 ——数天之前，政府就大力提倡民众向其他地方转移，同时免费提供高铁，轮船，飞机等多种交通工具。 一天之内可转移数十万人。 在卫冕公司内部船票泄露出去后，又引起了不少恐慌，让大批心里犹豫不决的人慌忙离开海州。 不过谢竹没有把所见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行。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老板，你们公司还要人不？”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卫冕公司和政府有合作，背景强大，员工福利又好。 灾难时刻还会提供员工船票，一人有票，全家受益。 经过昨夜的惊心动魄，这些被救上来的人只想依靠住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看着一道道期盼的眼神，谢竹没有把话说死。 “等轮船靠港后，公司会进行一场招聘会，届时大家可以来报名。” “至于招聘岗位，下午我就会发在APP上发布。” 有招聘会，说明还有机会。 不少人的心思已经开始浮动，想去找认识的人打探消息。 满足了众人的疑惑后，人群慢慢散开，各自去觅食。 谢竹拿了一碗小米粥，一碗小笼包坐下来慢慢吃。 老沙坐在谢竹对面，身旁跟着两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两个孩子样貌相似，或许是龙凤胎。 他们紧挨着老沙，像两只受惊的小鹌鹑，埋头吃东西不敢看谢竹。 老沙小心试探道：“老板，救上来的孩子有些找不到家人，我们怎么办？” 在职场里沉浮过数年的沙其已经不再把谢竹看作需要照顾的小兄弟。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这一点沙其分得很清楚。 谢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能越俎代庖 谢竹咽下小米粥，轻轻用纸巾擦干嘴角，慢条斯理地说：“公司已经向政府上报，船靠岸后，这些孩子会被送进孤儿院，由政府照顾。” 他似意有所指道：“公司可以向孤儿院提供物资援助，但不能留下他们。” “你知道的，如果这个口子一开，马上会有数不清的人把孩子丢在公司门口。” “接纳或者不接纳，公司都是里外不是人。” 沙其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但看着坐在身旁的两个孩子，男人的眼神一阵恍惚。 “爸爸，来陪我玩。” “爸爸，我们用沙子堆个城堡吧。” “老公，你看，这是童童和乐乐送给我们的礼物。” 熟悉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男人心如针扎。 他嗫嚅许久，却终是没说话。 谢竹只当做没有看见老沙的神情，吃完早饭，便笑着打招呼离开。 他走后，老沙看着两个孩子露出勉强的微笑：“走，叔叔带你们去甲板上看鸟。” 两个孩子紧拉着男人的衣角，半步不离。 * 前去珠市的途中出了点岔子，导致本该下午就到的轮船又往后推迟了一整天。 数百艘轮船停在海平面上，小型冲锋艇围着轮渡警戒。 曾经难得一见的怪鱼不时冲出海面，扑向正在捕食的海鸟。 庞大的怪鱼鱼群绕大船游动，撞得铁板砰砰作响，锋利的牙齿甚至能咬穿船体的外壳钢板。 而它们的鳞片又太坚硬，寻常利器皆奈何不得，政府用了各种驱赶方法都不起作用。 有军用船只想捕捉几条怪鱼研究，但没料到怪鱼太凶猛，还会合作，竟齐齐顶翻了小游艇。 好在这些怪鱼似乎对人类不感兴趣，基本没出现伤亡。 ——除了某个突发奇想的小战士。 他竟想抱着怪鱼上岸，最后差点被怪鱼围攻。 不过虽然人类不在怪鱼的食谱上，但轮船一动，这些怪鱼便发疯似地攻击船只。 双方就此僵持下来。 天色渐晚，轮船被怪鱼群困住无法航行，海上天气多变，停留时间太长恐生变故。 谢竹想到顾景，或许他有办法。 躲了一天的某人纠结地走下甲板，红透的耳根象征着主人的心情。 低着头的谢竹没看路，拐角处猛地撞上一堵人墙。 “嘶，对不起。” 谢竹偏过身准备让路，一道磁性浑厚的嗓音从上方落下。 “哥哥，你为什么要躲我。” 谢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泛起大片鸡皮疙瘩。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俊朗男人，再也无法把顾景当成印象里的可怜小孩。 一道委屈巴巴的视线盯着谢竹，盯得他不太自在。 “我，我躲你干嘛。” 谢竹说得吞吞吐吐，眼睫毛如小扇子般忽闪忽闪。 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总是无法将谎言说得天衣无缝。 “因为怪鱼群，轮船无法行驶，你能不能去看看？” 转移话题的技术略显粗糙，好在顾景没有继续纠缠。 “好” “只要是哥哥吩咐的事，我一定完成。” 他拿着一个小黑盒顺着绳梯爬下海，几分钟后，困住轮船的鱼群突然散开。 顾景爬上甲板冲谢竹笑，他没穿上衣，久不见天日形成的冷白皮肤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白到发光。 腹部的人鱼线显得人精瘦有力，令人挪不开眼。 谢竹像是被刺到般猛地缩回视线。 被刻意以往的记忆再次浮现，手指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颇有弹性的触感。 “哥哥” 不同于少时的清脆嗓音，成年男人的声音似带着股别样的意味，缱绻旖旎，宛如情浓时分的细细呢喃。 但他的眼睛却如海水般澄澈，干净透明。 这让谢竹不禁为自己的肮脏心思感到惭愧。 他低低应了声就想跑，可惜被早有防备的人堵在路口。 “哥哥，等会和我吃晚饭吧。” “好” 谢竹讪讪答应。 他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掉过头所无其事道：“对了，小景，平板上的新课程记得学习。” 说完，谢竹快速溜走。 顾景下意识点开平板，点进多出来的APP。 三角形的机械AI向使用者讲述着令常人羞耻的生理知识。 两个男性AI模拟的动作视频被平板主人选做例子。 顾景似有所悟。 血红色的眸子越来越亮。 61 第 61 章 一切尽在掌握 下午六点 金乌西沉, 绚烂瑰丽的晚霞漫向层层叠叠的鱼鳞云。 轮船匀速向前行驶，偶有歇脚的海鸟在甲板栏杆上立定。 轮船行驶而泛起道道白浪，被卷起的倒霉小鱼儿成了海鸟的盘中餐。 远处有空灵长啸传来，一群庞然大物向天空喷射水柱, 大口一张, 小半鱼群便被吞入腹中。 透过五楼的窗户, 远处的景象被人摄入眼底。 在庞大的鲸鱼面前, 怪鱼也要避其锋芒。 “哥哥, 来吃饭吧。” 顾景端着一个大铁锅走来，铁锅口冒着热气，雪白细腻的鱼肉在乳白色的鱼汤里翻滚腾涌。 谢竹转身坐下，他嗅了嗅空气，眼眸微亮：“好香。” “什么鱼？” 顾景笑着把锅放下, 回道：“哥哥猜。” 他熟练地摆好碗筷望向谢竹, 亮晶晶的眸子像是等待夸奖的小狗。 谢竹被自己的想象一惊, 片刻后笑道：“难不成是怪鱼？” 他本是随口一说, 却见那亮晶晶的眸子倏地暗下, 垂头丧气眼神哀怨。 “看来我猜对了。” 谢竹噗嗤一笑, 心里仅剩的那点芥蒂也随之散去。 他不是遇事爱逃避的性子, 事已至此何必再纠结。 况且昨天晚上情况特殊，本就是无奈之策。 ——他总不可能真的看顾景把自己憋死。 而且顾景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但他长年生活在地下研究所，不能与常人相比。 不过谢竹却是没办法再把顾景当成小孩子。 毕竟他没见过比自己高, 比自己壮, 那东西比自己还多的小孩子。 “不过我能吃怪鱼吗？” 谢竹不确定人类的身体能不能吸收怪鱼的能量。 “少量服用能强身健体，但效果不大，需要坚持。” “要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 可以多吃，但需要有人辅助引动能量，否则会造成身体暗伤，难以治愈。” “如果哥哥想，我可以做辅助。” 顾景笑吟吟地望谢竹，丝毫看不出他在给人挖坑。 或许不算挖坑，而是让人无法抗拒的明谋。 谢竹苦身体素质已久。 现代快节奏社会，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处于亚健康状态，他也不例外。 而且谢竹无法使用能量点对身体进行改造。 ——在他赎回身体之前。 正常情况下，亚健康状态或许不碍事，但在特殊情况里就会显得捉襟见肘。 如今听到顾景说怪鱼能够改善人类的身体素质，谢竹大喜过望。 他只纠结了几秒就立刻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男人的眼角微微上翘，闪过几分笑意。 两人就着滚烫的鱼肉开吃，奇怪的是锅里没有任何调味料。 但鱼汤极为鲜美，鱼肉滑嫩，入口即化。 细腻鲜滑的口感瞬间俘获谢竹的味蕾，他不禁加快了速度。 两个成年男人的胃口非同小可。 没过多久，锅中便空空如也，只剩下乳白的鱼汤。 十斤的纯鱼肉被一扫而空。 片刻后，谢竹突然觉得身体在发热，暖流在全身涌动，热得他不禁拉开衣领，露出泛着潮红的白皙皮肤。 他吐着气，脸色绯红，燥得整个人晕晕乎乎，像喝醉了酒。 原来顾景当时是这种感觉。 望着窗外的碧蓝大海，此刻的谢竹恨不得跳下去好好凉快凉快。 “哥哥，我现在帮你运功。” 顾景面不改色地将谢竹一把抱起，大步走进宽敞的温泉。 温泉冒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的水雾润湿衣裳。 顾景准备脱掉两人的衣服，谢竹似乎还有意识，猛地抓住他的手，拦住下一步动作。 “哥哥别怕，我是在帮你。” 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谢竹渐渐放松警惕，手被轻易拉开。 顾景把自己和谢竹都脱得精光，但停顿片刻后就又给各自穿上宽松浴袍。 倒不是他有君子之风。 而是如果谢竹醒来发现两人赤//裸相对，恐怕会有些难以接受。 顾景轻声哄着谢竹盘坐下来，温热的水流漫到两人脖颈处。 里外皆热，思绪混沌的谢竹不停地哼哼唧唧。 顾景慢慢引动他体内的能量，在四肢流转循环。 氤氲袅袅的水雾见模糊两人的视线。 顾景闭上眼，心无旁骛。 【父，父神？！】 惊讶到差点破音小七呆愣片刻，在锐利的眼神刺过来后迅速溜走。 没人注意青年的睫毛微微闪动。 …… 时间一晃而过。 等谢竹再睁眼时，无声平静的海面被皎洁的月光蒙上白纱。 满天繁星明明亮亮，点缀夜空。 他站起身发现浑身酸痛不已，类似过度运动拉伸后的肌肉酸痛。 嘶～ 背后空无一人，顾景不知去哪了。 倒也好，省得尴尬。 谢竹慢慢走上台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浴袍。 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能听见骨头咔咔作响。 干净的衣服被叠好放在置物台，下层是袜子和软乎乎的毛拖鞋。 毛拖鞋上有个可爱的小蛇娃娃。 谢竹轻轻一笑。 青年的嘴角翘起明显弧度，眼里噙着灿烂的笑。 他换上有人精心准备的衣服，感受到休息已久的胃向主人发出进食的提示。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谢竹踩着软乎乎的小蛇拖鞋准备去餐厅觅食。 路上恰好与老沙撞见，他身旁还跟着那两个孩子。 一天不见，两个孩子看起来开朗许多，一人拿着一块小蛋糕，但还是紧挨着沙其。 见到谢竹，小女孩怯怯地探出头，好奇地盯着他脚上的拖鞋。 老沙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过去，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没想到谢竹还挺有童心。 又见到谢竹走路时的奇怪姿势，神情愈发奇妙。 老沙终于忍不住上前苦口婆心道：“小谢啊，我知道你们年轻力壮，但还是要记得节制。” 私下里，他从不称呼谢竹为老板，这是谢竹的要求。 谢竹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老沙的意思。 但五脏庙催得急，他懒得纠结，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开。 * 第二日清晨。 轮船依次进入临时建造的港口。 望着许久未见的陆地，人群兴奋起来，急切地想要下船拥抱土地。 噔噔噔 欢呼雀跃的小孩子们在甲板上奔跑打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飘扬。 人群排着队开始下船，远处被栏杆围住的等候区已经站了不少人。 船上的人高喊，船下的人应和。 久久未见的亲人紧紧相拥，看的旁人满眼羡慕。 谢竹领着没有监护人的孩子们下船，一百多个小萝卜头好奇地叽叽喳喳。 最大的有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三四岁。 他们皆是暴风雨那晚被机器人救上来的孩子。 ——联邦制造的救援机器人将未成年人放在首位。 谢竹已经和政府对接好，会额外提供一笔生活物资给这些孩子。 穿着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怜爱地看着这些孩子们，轻声细语地带着孩子们上车。 这些孩子会被分别送进几个社会福利院，那里有专业人士照顾他们。 ——随着出生率不断降低，各国政府对社会福利院更加看重，早已不是多年前的荒凉破旧。 老沙跟在队伍最后，那对龙凤胎和他站在一起，拉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一起相处了几天，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 那里有温柔的爱人，两个可爱的宝贝。 没有面目狰狞的恐怖洪水，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男人渐渐红了眼眶。 两个孩子死死咬住嘴唇，扑到男人怀里滴滴嗒嗒的抽泣。 “爸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爸爸，我不想走。” 沙其心头一颤，哽咽地问：“你们叫我什么？” “爸爸，别不要我们，我们会乖乖听话。” 两个孩子哭成大花脸。 他是爸爸，他又做了爸爸。 恍惚间，沙其好像回到了多年前，护士抱着两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出来，笑着对他说：“恭喜你，母子平安，是对龙凤胎。” “我要你们，我怎么会不要你们。” 沙其抱起两个孩子，泪水顺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滑下。 那颗犹豫不决的心终于落地。 他想好了，他要收养这两个孩子，就算离开卫冕公司也没有关系。 而政府那边，他只是个传话的小喽啰，也不想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 ——至少在他担任管理的这些天，并没有发现卫冕公司做坏事。 相反，卫冕公司总是在做慈善。 下定决心后，沙其决定去找谢竹说清楚。 谁料谢竹主动朝他走来，递过来一叠纸巾，他问：“真舍不得他们？” 沙其点头：“我要收养他们。” 两个孩子搂着沙其，黏黏糊糊地挨着他。 谢竹叹了口气，脸色万分纠结，过了好一会才咬牙道：“行吧，但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不然难办。” 沙其惊讶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谢竹会同意。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因为他，谢竹才让两个孩子留下。 为此他肯定要承担不少风险。 “不过你要答应我，既然决定收养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知道的，谢竹，谢谢你。” 男人声音哽咽，愧疚的情绪一次次冲击他的内心。 他何德何能，有如此好友。 终于沙其绷不住了，痛哭流涕道：“谢竹，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有罪。” 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像是要把心里的愧疚都哭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沙哥，没关系。” 谢竹轻轻拍拍老沙的肩膀，缓解男人内心的愧疚。 几只小手轻轻擦拭男人脸颊的泪水，小心道：“爸爸别哭。” 谢竹把老沙扶起来，他笑道：“沙哥，我敬重你的人品，我相信你不会做对公司有害的事。” 青年灰褐色的眸子里满是信任和肯定。 老沙胡乱擦掉泪水，他郑重道：“谢竹，从今天起我就给你一个人卖命。” “我不要你给我卖命，只要你好好工作，卫冕公司需要你。” 谢竹拿出两枚平安扣给两个孩子：“这是叔叔的见面礼，你们好呀。” 两个孩子不敢拿，望向爸爸。 “收下吧” 沙其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会好好工作。 62 第 62 章 辞职 船上船下, 皆是热闹不已。 有不少机灵的人推着小车来港口卖小吃，炒粉，炒面，手抓饼…… 炊烟袅袅, 空气里充满了烟火气。 看着繁华的港口, 生活仿佛回到以前, 平稳安逸。 船上人心晃动, 谢竹大手一挥, 爽快地给所有员工放了三天假。 ——消息会通过卫冕APP送达到每位员工的邮箱。 赏了片刻日景，谢竹准备下船。突然一行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板，我，我想辞职。” 最前方的男人磨蹭开口，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说句实在话, 公司算是救了他们全家的命。 ——若不是公司, 海啸来临时, 他们根本没能力上船。 如今船刚靠岸就提出辞职, 难免显得像在过河拆桥。 而且公司福利非常好, 比起公务员也不差。 就算在船上不需要工作, 公司也会按时发放底薪。 食堂里的饭菜廉价美味, 多种多样，光是这点就远超其他公司。 他没学历，只读了个小学。 平时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遇到这么好的老板。 奈何家里人被暴风雨吓得不轻, 又见到其他船只翻船时的惨烈模样, 更是害怕 听说公司以后会长期在海面活动，死活不愿留下来。 男人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但家里人说的也没错，不为自己考虑, 总要为孩子考虑。 若非如此，他真的不想辞职。 “辞职，是觉得公司哪里有问题吗？” 谢竹自认为他给出的工资和福利已经能超过绝大部分的公司。 ——员工可以通过内部系统将商城币换成各国现金。 底薪至少8000，还不包括各种补贴。 船上的住房也是免费提供，更别说朝九晚五有双休，按件算钱的职位只规定了每月最低接单量，不要求每天强制接单。 “公司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家里人不习惯在海上生活，而且两个孩子要读书。” 谢竹了然。 他又问：“你们几个也要辞职？” “是” “行，在APP上写个辞职报告发给沙主管。” 谢竹也不挽留。 终归只是一份工作，讲究你情我愿，人员流动是常态。 他不可能说洪水会淹没所有陆地，你们辞职以后肯定会后悔。 那样他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不过谢竹还是好心提醒道：“商城币换现金不划算，你们可以换一部分金票。” “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将金票再换成商城币。” 他答应地太爽快倒让其他人有些茫然。 这就完了？ 不要交接工作，不会扣工资？ 他们还以为公司会不愿意放人。 毕竟现在大家刚到珠市，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 而听到谢竹好心嘱咐，有人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世界说大不大，说少也不少。 他们已经决定带着全家去内陆城市生存，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卫冕公司相遇，何提将金票换成商城币。 况且公司员工的内部兑换系统里大多是粮食米油。 现在有钱什么买不着？ 也就是当时海州情况特殊，才会显得食物无比重要。 还是全部换成现金更加方便，金子换钱还要多花时间。 谢竹笑笑，没再多说。 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顾景在那里等他。 顺着楼梯走下去，谢竹好奇地试着捏动栏杆扶手，铁制的栏杆被压得变形，实心的铁栏杆上立刻出现明显的五指印。 谢竹冷吸一口凉气。 因为吸收能量的速度太快，相当于运动过度导致全身肌肉酸痛，所以那天虽然感觉到力量有所增加，但他并没有仔细做测试。 如今一看，顾景说的还是太保守。 怪鱼哪里是能提高身体素质，简直是可以帮助人类进化。 否则凭他的身体，就算天天疯狂锻炼也做不到这样。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谢竹想到即将被迫在海上生存的人类，对他们而言，怪鱼是灾难也是机遇。 他问顾景：“若少量多次食用怪鱼，是否还需要旁人辅助？” 顾景明白谢竹的意思，回道：“现在人类的身体机能太弱，少量多餐只会加重身体负担，必须循序渐进。” “我懂了。” 谢竹慢慢思忖，不多时，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成形。 顾景轻声提醒：“哥哥，按照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后天下午可以继续食用鱼肉。” 至于怪鱼的来源当然不用担心，他可是捕鱼小能手。 “好” 谢竹撞了下顾景的肩膀，笑眯眯道：“我就靠你了。” 语气里充满自豪和欣慰。 顾景微微一笑，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下船。 * 几个要辞职的人得到准确回复后，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的大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你们干啥，不回来住吗？” 男人顺口回道：“张姐，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 “小张，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工作哪里找？” 被叫做小张的中年男人无奈：“家里两个孩子总得读书，整天待在船上不是事。” “而且海上危险多，我们不图钱多，就图个平安。” 听了这些话，其他人也不好再劝解。 钱再多，工作再好，也没有孩子重要，就是可惜了这份好工作。 李梦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 “小梦，你可别做那些傻事。” 陈春在耳边小声嘱咐女儿。 要她说，学校早已开学，就算孩子要读书，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还不如在公司多待几个月，多挣些钱。 这几家人真是糊涂！ “嗯，我知道。” 比起母亲，李梦知道多点，比如他们辞职的真正原因或许害怕。 半个小时前刚收到的《告所有员工的一封信》中，便隐晦地预测提及过洪水发展。 但海面固然危险，却不代表陆地就安全，城市内涝同样不可小觑。 想想全球各地开花的洪灾，传得风风雨雨的末世谣言，以及政府不明朗的态度和公司明里暗里透出的意思。 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停下，更或者永远也不会停下。 李梦无法控制自己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她有个朋友在造船厂工作，昨天打电话时透露出的消息令人心惊。 国家已全面接管所有造船厂，据说他们在建造海上方舟。 而国际上的大部分国家都已禁止船舶出口，上了好一阵热搜。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不同寻常。 离了卫冕公司这棵可以依附的“神秘”大树，若真出现末世洪灾，即使政府有心，再想回到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也难了。 ——在船上待得久了，总能从细微之处感受到卫冕公司的不同寻常。 无论是可以以假乱真的仿生机器人，还是神秘消失的动植物等等。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卫冕公司对人类没有恶意。 这一点足以。 63 第 63 章 婚契 船上的小小风波, 谢竹并不知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沙其彻底接纳公司后，谢竹就将公司里的大部分事情物全全交给他管理。 当然，最核心的技术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毕竟有些地方触及到异界时空。 而且在洪水淹没大陆之前, 消息泄露出去恐怕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人类向来是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非同类。 谢竹只想做小商人, 可不希望被打成导致洪水灭世的幕后黑手。 想到洪水, 他的表情又变得不太美妙。 上次的巨大海啸怕只是小小的开胃菜, 真正的灭世危机还在后面。 自从海啸后，怪鱼就变得随处可见，谢竹很难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隐藏在海面下的黑色鱼群能完美地适应海洋和内陆河流两种不同的水质。同时它们大肆捕食猎物，每日进食量达自身体重的十倍之多。 这无疑是个恐怖的数字。 因为强到变态防御力和咬合力，可以说它们在海洋里几乎没有天敌。 不仅能大肆繁殖, 人类也无法对其大量捕捉。 谢竹时常关注各类行业新闻。 早在几天前就有新闻报道, 因为怪鱼出现, 近海的捕鱼轮船收获日益减少, 海鱼价格日渐增高。 ——不排除洪水影响, 但怪鱼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之一。 而且自古以来, 沿海渔民就有以鱼当饭的传统。 当洪水淹没大地, 失去土壤种植的农作物，人类只能大幅度依靠海洋获取食物。 届时，饥荒将会成为除洪水外的又一大人类杀手。 而怪鱼虽然可以食用，但其蕴含的能量太多, 不能当主食。 更别提要抓住它们何其困难, 谢竹现在主要都是靠顾景。 青年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看来他必须加快计划。 “别想那么多,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位面晋级是考验，大道不可能不给活路。” 话虽这么说，但何其容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葬送在这场巨大的灾难。 谢竹定了定心，眼神变得坚定。 他不是爱钻牛角尖揽事的人，尽自己最大力量，不留遗憾即可。 谢竹朝顾景笑笑：“走吧，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 突然手背一凉，他低头发现是几滴落下的小水珠。 谢竹抬起头，只见天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雨滴，像大灾难来临的前奏，又像大自然最后的温柔告事。 “下雨了？” “怎么又下雨？” 刚刚经历过海州暴风雨的人们神色惶惶，准备下船的脚停在半空。 看着脚下的陆地，突然又觉得还是船上更安全。 “大家别担心，珠市经常下小雨，海水淹不到这来。” 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安抚人心，她们那从容自信的态度让人渐渐放松下来。 也是，珠市和海市间隔着数座大山，优越的地理条件足以阻挡滔滔海水。 即使有小部分漏网之鱼，也碍不着大事。 但再高的山能有海深？ 不过谢竹没有做煞风景的人，他和顾景走下船，穿过热闹的港口，开始在大街小巷间游晃。 或许是因为有连绵的高山带来保障，珠市人民并没有受到海市洪水的影响。 生活一如既往，安宁而祥和。 小雨淅淅沥沥，很快便打湿干燥的地面，屋外闲聊的大人纷纷跑回家收衣服。 熟悉的人之间谈论最多的还是家长里短。 谢竹捏着下巴琢磨，看来在珠市使相同的把戏行不通。 “小七，让陈助理找人仓库里的金砖都制成金票，全部刻上编号。” ——陈助理是联邦专门派来给谢竹办事的人。 动作迅速，从不多问多嘴，简直是完美的无情打工人。 【收到】 【对了，宿主，因为你和顾景间的契约已已经失效，所以系统无法对他使用保护能量罩。】 他竟然忘了这事。 谢竹恍然想起那天的系统通知，他问小七：“有其他办法吗？” 除了能量罩，需要与灵魂绑定的万界通讯仪也无法再使用，太不方便。 【有倒是有，就是……】 “？，什么办法？” 小七吞吞吐吐的模样让谢竹有些好奇。 【宿主的伴侣可享有同等权益。】 【但签订婚契的灵魂伴侣生死与共，而且关系无法解除。】 谢竹：……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抱歉宿主，真的没有。】 谢竹找出当初签订的合同，顺着目录看过去，合同上的确有标明。 若是其他还好，但无法解除的伴侣关系，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虽然他对婚姻没兴趣，但不代表不重视。 而且若有一日，顾景有爱人，那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谢竹瞥了眼身旁无所知的顾景，他才不想当十万伏特的电灯泡。 “算了。” “等会先别走，小七，你见过父神吗？” 64 第 64 章 熟人，滑铁卢 【唔, 准确来说，应该不算见过父神】 “那你们靠什么交流？”谢竹好奇地问。 【父神每次都是通过精神力向我传达命令】 “这样不会认错吗？” 【父神的精神力，小七绝对不会认错。】 屏幕上的小姑娘理直气壮，扬起小脑袋骄傲反驳宿主的质疑。 谢竹眼眸微闪, 微微笑道：“是, 我知道小七最厉害了。”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左边略为绷紧的身体, 眼眸低垂。 两人逛了一圈准备回去。 谢竹对顾景道：“怪鱼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的计划里需要大量怪鱼, 但现在就顾景能抓住怪鱼, 所以只能麻烦他。 说到这，谢竹又有些不好意思。 亲兄弟明算账，顾景在公司里也担有职位，有工资。 但是他的工资与其他员工不同，是能量点。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契约已解除, 别说能量点, 就是万界通讯仪也用不了。 他岂不是在给人开空头支票？ 就算顾景与小七的父神有关系, 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更何况细算起来, 这位父神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顾景似乎知道谢竹的想法, 他低头微靠近谢竹：“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给的, 如果不哥哥, 我现在还被困在研究所里。”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 周围压抑的空间令谢竹忍不住抬起头。 不经意间，他擦过顾景的唇瓣，细微柔软的触感在刹那间炸开, 两人都愣了。 “不好意思, 我” 谢竹连忙后退，他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手机：“老沙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 顾景摸着下嘴唇，轻轻笑起。 想到那关键时刻总是烦人的沙其，眼神又冷了下来。 真麻烦。 * 老沙发来消息，说他在码头附近的临时摆摊点租了一片摊位。 谢竹摸着砰砰跳动的心决定去看看情况，冷静一下。 有关物换黄金的消息早已在员工们的齐心协力下传遍珠市。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黄金的价值不言而喻。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极有可能是骗局，但有黄金当噱头，一些闲着无聊的人也想去探探究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不是骗子呢？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 刚开业，卫冕公司的小铺就被看热闹的人围满。 一张张黄金钞票就被放在玻璃柜里，炙热的白炽灯下，亮金色愈发迷人。 工作人员热情地向围观群众解释交易规则。 现在公司主要收树木类的植物，年份越大越好，而且来者不拒。 “大家放心，金票肯定是真的，而且是千足金。” “现在谁敢在金子上面弄虚作假，那是犯法的。” 店员夸张的神情逗笑了围观群众。 “对面就有家金店，不放心的可以去测，保证是千足金。” 那是家老牌金店，开店已有10多年，住在附近的珠市本地人都知道。 “他们公司在海市那边也做这样的活动，不是骗子。” 一些受过卫冕公司恩惠的人自发向其他人解释。 还有些人懊恼不已：“要知道还能换金票，我就不急着换呢。” 听见他的吐槽，工作人员热切上前：“这位先生，您可以选择在卫冕APP上兑换金票，一张金票只需要100商城币哦。” “如果您以后有需要，也可以再将金票换成商城币，系统会收取5%的手续费。” “大家可以扫码下载卫冕APP，新人注册还有更多优惠，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男人顿时狂喜，他记得自己的账号里还有1000商城币，能换十张金票。 “对了，一张金票多少克？” “五克” 男人更加激动，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两个人一问一答，见他激动狂喜的模样，其他人也开始心动。 一个中年妇女高声问：“我家有棵铁树，养了五年，能换多少商城币？” 年轻的工作人员笑到：“这个需要要根据铁树的具体情况判断，如果没有其他毛病，据我估计应该值八千商城币。” 八千？ 那就是整整八十张金票，400克黄金，换成现金至少都有十几万。 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中年妇女当即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喊人搬树。” 临走时女人略带威胁道：“你们可不要骗我，我家就住在附近。” 工作人员依旧好脾气：“您放心，我们的船就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女人这才迈着大步匆匆离开。 她走以后陆续有人来问价，也有人搬来家里养的小型盆栽。 有个姑娘提来了30多个小盆栽，最后换了两张金票。 即使是阴雨天气，黑蒙蒙的天也无法掩盖黄金的耀眼。 沉甸甸的感觉落在手心，姑娘顿时笑开了花。 没过多久，几个男人搬着一株铁树穿过人群。 铁树种在一个棕色的陶瓷大缸里，枝叶繁茂旺盛。 中年妇女走出来道：“你来看看，值多少钱？” 工作人员引导他们把铁树横着放进品评估仪，另有人带着中年妇女去机器前办卡。 女人顿时警惕道：“办卡？” “您放心，办卡不要钱，就是我们公司免费的会员卡。” “只有在公司系统里才能兑换金票。” 中年妇女将信将疑，不过大家都看着，想这些人也不敢作假。 一整套流程下来，工作人员从保险箱里拿出厚厚的金票。 一共九十六张。 铁树的价值比工作人员预估的还要高。 将近500克的金票拿在手里颇费力气，能看见中年妇女的手臂微微鼓起。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围着女人，挡住其他人贪婪羡慕的眼神。 “妈，我们先去金店验一下。” “好” 虽然刚才有人去金店验过，但他们还是不放心。 ——毕竟别人只有一两张，他们有90多张，难保其中不会参加。 工作人员亲切提醒：“只有编号完整无损的金票才能和商城币互相兑换。” 言下之意，一听便知。 不过中年妇女和她的家人都没有在意。 他们看过兑换系统里的商品，大都是各种生活用品，与衣食方面有关。 拜托，一张金票能换一千多，想要啥买不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涌去金店，不少围观群众也跟着走进去看热闹。 验金枪一烧，是真是假无所遁形。 被烧成圆豆豆的小金子在灯光下亮闪闪，连金店的员工也不禁感慨：“金票的质量真不错。” “其他金票要不要烧了？” “我们店收金子，365一克。” 四面八方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让中年妇女心头一紧。 她不禁感到后悔，不应该闹出这么大动静。 财帛动人心，若是现在不把金票卖掉，说不定等会就有人来偷，还是存进银行卡更保险。 与家人商量几分钟后，女人咬牙道:“行，我要卖。” 她偷偷给店员使了个眼神，闻讯赶来的经理见状立刻配合道:“几位里边请。” 经理带着他们走进员工休息室，小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 其他人见看不到热闹逐渐散去。 员工休息室里，掌握家庭财政大权的中年妇女犹豫地看着怀里的金票，总是想起那个年轻工作人员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回忆起刚才旁人给她科普的卫冕公司的背景。 女人想了一会“我只卖六十张，钱给我转账。” 经理本想再劝几句，但见她已下定决心，只得作罢。 等这家人卖完金票走出金店时，有好事者跑上前询问：“ 张婶，金票都是真的吗？” 女人本想说有许多是假货，免得有人惦记自家财产。 但想到卫冕公司就在对面，万一有人去对质把事情闹大，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得不偿失。 话到口边一转：“都是真的，我全部卖了。” 她开心笑道：“我家张鹏谈了个外地女朋友，家里条件不错，那总算可以上门提亲。” “小李，到时候记得来我们家喝喜酒。” 多嘴的年轻男人表情讪讪，没想到要搭个人情进去，他胡乱敷衍道：“恭喜恭喜，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他人走后，张鹏看向母亲：“妈，我哪里有女朋友？” 女人拉着丈夫和儿子小声道：“不说娶媳妇，信不信马上就有人来找我们家借钱。” “钱要是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们两个别犯傻，对外面就说因为要娶媳妇买新房。” 说完，女人猛拍大腿：“走，我们现在去看房子。” 一家人快步离开，而金店对面的铺子已经被人群围住，店里的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 一张张金票随手发出去，就像金子不值钱一样。 金钱的诱惑极大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 家里不种树，不代表集体资产里没有，若是卖出去，平均分下来每家每户也能得不少钱。 不少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打起注意。 谢竹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记得招聘会就在前面不远处，可以顺路去看看。 然而与热闹的店铺相比，招聘会却人烟稀少，前来询问的人寥寥无几。 谢竹还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抱着胖胖蓝猫的女人。 她身材高瘦，眉眼平和，不见当时的偏执。 谢竹打开APP看了眼，发现穆小小报的岗位是第二小队的接待员。 ——第二小队需要去其他国家进行交易活动。 负责招聘的人见到谢竹忙起身打招呼，谢竹也不客气，拿过穆小小交来的纸质资料。 商务英语专业，已过专八，在国外留过学。自小在海边长大不晕船，擅长游泳…… 以她的条件，完全能够应聘上这个岗位。 不过想起女生当时的偏执疯狂，谢竹有些犹豫。 他顿了顿道：“穆女士，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前男友张先生还好吗？” 65 第 65 章 养生鱼汤 “不知道您具体指哪方面？” 穆小小神色冷静。 她怀里的胖蓝猫似乎被外人声音打扰, 喵喵叫地蹭了蹭主人，伸出后腿表情油腻地开始舔毛。 “还活着吗？” 穆小小面不改色：“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人。” 至于活得好不好，她就不清楚了。 遵纪守法？ 嗯, 很好, 脸皮够厚。 谢竹叫住小七：“查查她有没有说谎。” 过了一会, 小七传来回复。 【宿主, 她没有说谎, 那个男的还活着，就是手和腿都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谢竹不禁好奇问：“怎么回事？” 【男人想杀死蓝猫，卷走穆女士的金首饰偷偷离开，被穆女士将计就计, 找混混逮住蒙头打了一顿。 】 干得漂亮。 谢竹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性格虽然偏激, 但还算有理智, 适合去外国做生意。 —— 他查过此世界情况, 某些地区甚至没有固定政权组织, 混乱不已, 枪斗械斗是常态。 而现在洪水泛滥, 导致社会更加不稳定，各势力都在争夺有限资源。 这种情况下，陌生的外国人带着大笔物资去做生意很容易被本地势力当成“肥羊”。 脾气暴点，才不会受欺负。 “穆小姐, 恭喜你, 你被录取了，下午办理入职手续，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穆小小神情一顿, 冷静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 说实话，看到谢竹时，她以为自己肯定应聘不上了。 毕竟没有哪个公司会希望自己的员工冲动时会拿刀砍人。 虽然但是，穆小小其实并不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 ——如果球宝有事，她宁愿和那个恶心的东西同归于尽。 “谢谢您。” 女人的脸上露出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 “不用谢我。” “好好工作，一个月后就能转为正式员工。” 谢竹笑着鼓励道。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又绕去其他招聘岗位。 虽然应聘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三十个。 他像个大爷似得背着手闲逛，应聘的人不清楚谢竹的身份，只以为是其他应聘者，反倒是负责应聘的人被吓得不轻。 见他走近，立刻战战兢兢地问好。 奇怪 谢竹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不算自恋的说，屏幕里的青年面容俊秀，眉目如画，嘴角微翘带着笑。 非必要情况，他也很少立威，怎么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若是其他员工知道谢竹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奋力吐槽：废话，大老板来巡视，他们却招不到人，能不担心吗？ 公司福利好，同事间没有竞争，气氛融洽。 只有傻子才会希望自己被炒鱿鱼。 ——君不见那些来珠市避难的人还要四处忙活找住宿，几乎入不敷出。 好在谢竹没有停留多久，他收到官方发来的消息后匆匆离开。 他走以后，其他人长舒一口气，但心里却忐忑不已。 虽然公司没有强制规定必须要招多少人，但拿着好工资，却干不好活，且不说会不会心有愧疚，就是再好的老板无法容忍 一定要加大力度宣传。 几个负责招人的hr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斗志。 * 官方送来了一条怪鱼。 怪鱼被放在特制的透明缸里，看起来很小，只有成人巴掌大。 对比顾景抓来的大鱼，这条小怪鱼应该还没成熟。 谢竹让送鱼的小战士把鱼缸放在桌子上，他道：“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好的，谢老板” 小战士如站军姿般昂首挺胸，精神气十足。 谢竹在拐角处拿出用能量点特制的杀鱼刀后，才返身回去。 小战士见他拿刀出来，小声提醒道：“谢老板，我们试过，普通的刀伤不了怪鱼。” 不仅是普通的刀，特殊的刀也不行。 谢竹神秘笑笑：“我的刀可不是普通的刀。” 他没有动缸里的小怪鱼，而是叫机器人送一条顾景刚捕上来的大怪鱼来。 成年的怪鱼有成人手臂长，牙齿尖锐，性情无比凶猛。 没有海水滋润，在木桌上依旧活蹦乱跳。 砰 谢竹重重拍了下鱼头，大怪鱼瞬间安静下来。 看样子是被拍晕了。 然后小战士就看着谢竹轻而易举地给大怪鱼去鳞，取内脏。 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刀具，轻轻一划，便破开怪鱼的防御。 谢竹把怪鱼的内脏，以及处理好的怪鱼小心摆放在铁盘上，顺便把沙鱼刀放进去。 “礼尚往来。” 呆愣着接住铁盘的小战士神情恍惚，茫然地转过身，一步步走下船。 一阵冷风吹过，小战士猛然打了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他看着铁盘上被解剖摆放好的怪鱼，因为过于震惊，瞳孔骤然放大。 ！！！ 他不是在做梦吧？ 作为捕鱼小分队的一员，小战士心里清楚，怪鱼的防御力到底有多变态！ 用枪打鱼，都不破皮的那种。 恍惚的小战士回到车上，负责开车的战友看见怪鱼，瞬间炸了。 这条被开膛破肚的怪鱼，随着军车进入军区，整个军区高层都炸了。 几分钟后，怪鱼立刻被送进秘密研究所，研究所里的人都炸了。 而导致所有人“炸”了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躺在甲板上晒日光。 小雨下了半个小时，耐不住的太阳公公再次探出头。 雨中的阳光带着别样气息，一轮斑斓的彩虹浮现在海面上。 色彩柔和绚烂，随着阳光熠熠生辉。 平静的海面时而泛起小朵浪花，海鸥在天空翱翔偶尔穿过彩虹。 港口喧闹，炊烟袅袅。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可惜这样的美好持续不了多久。 不知不觉间，谢竹进入沉睡，沉甸甸的心慢慢放松。 有人轻轻将另一张小太阳椅推过去，合成一张足以躺下三人的小床。 他也躺了上去，和进入梦乡的青年隔着一掌宽。 扑面而来的海水气息让谢竹不满地揉了揉鼻子。 另一种熟悉的味道却让他安心下来。 他慢慢地向左边翻了过去。 两人渐渐依偎在一起，在温暖的阳光下相拥而眠。 …… 大概下午3点，谢竹才从睡梦中醒来。 他横跨在两张椅子中间，身体扭曲成奇怪的模样。 谢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比前些天都舒服。 他低头看向两张拼接好的椅子，眼神疑惑，是谁干的？ 睡梦中温暖的拥抱令谢竹心中有了人选。 2楼的摄像头正对甲板，他打开回放，果不其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两人原本隔着些距离，相安无事。 但顾景一来，自己就像闻着味的鲨鱼，咕噜咕噜地翻了过去，翻进顾景怀里，还拱了拱。 偏偏顾景好脾气，也没有叫醒自己。 谢竹不禁扶额，下次真得注意点。 还好今天是顾景，万一是别人肯定会被当成变态。 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若不是顾景主动将太阳椅推过来，他再怎么翻身，两人都不会睡在一起。 ——自从那日之后，他们就分了床。无论顾景如何撒娇，谢竹都咬死不松口。 看着视频里自己和顾景熟稔地互相拥抱对方，谢竹尴尬地关掉手机。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前几日因为睡眠不佳留下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谢竹的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奇怪想法：到底是顾景离不开自己，还是自己离不开顾景？ 分床之后顾景依旧精神抖擞，自己却好像被妖精吸光了精气神，总是熬到很晚才睡得着。 事实胜于雄辩。 谢竹有些郁闷，原来他才是那个不习惯的人。 两个大男人，怎么睡着睡着，还能睡出习惯来？ 谢竹疑惑，谢竹不解。 不过没等他继续怀疑人生，滴滴作响的万界通讯仪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国家的政府高层要和他面见谈话。 当然，是视频通话。 大鱼上钩，谢竹立刻把儿女情长抛之脑后。 简单敲定好视频时间后，谢竹回房间换了套更加正式的衣服等人来接。 几分钟后，军用汽车稳稳停在港口。 刚刚才来过的小战士打开后车厢门，态度恭敬。 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震撼。 上车后没有闲聊，大概半个小时后，车辆驶入某个驻地。 跟着小战士的指引，谢竹走进五楼的某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人不多，只有三人在场，周身气势迫人。 其中有个人谢竹在海州见过，是海州军区的总司令。 不过见的人多了，谢竹对这些早已免疫。 互相简单的介绍后，有技术人员上前打开视频。 一张面容严肃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张脸时常在时政新闻上出现。 谢竹不想太磨蹭，他开门见山道：“想必这些天你们已经调查过我，当然，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我们公司非常期望与贵国合作，不知贵国是何想法？” “至于合作方面，可以等会详谈。” “希望贵国不要敷衍我，三日内能给我准确结果。” 谢竹的态度非常强硬。 当然，强硬的态度总是听起来不舒服。 当即就有人道：“谢老板真是好大的口气。” 向来都是别人求政府办事，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竹并不生气，他看向屏幕笑道：“话糙理不糙，合作遵循双方自愿原则，若贵国无合作意向，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句不好听的话，时间就是金钱，这个国家不行，还有下个国家，反正在哪都是救人。 他又不是此世界的人，自然不会对某个国家产生归属感。 而且现在若还是低声下气，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人。 这时，另外两人见状连忙上前缓和气氛，红脸白脸配合得极为默契。 只见视频里的人做了个手势，几人都安静下来。 他笑道：“谢老板，我们邀请你来，自然是与贵公司有合作意向。” 谢竹回以一笑，态度缓和下来：“卫冕公司非常乐意与贵国合作。” 既然有合作意向，接下来自然就是谈具体项目。 谢竹拿出准备多时的PPT。 从洪水的起因，到怪鱼的来历，怪鱼的作用，以及合作的具体方面等等。 当然他肯定不会直接说出真相，而是以合理怀疑的形式列出来。 与国有关，万事都要再三思量，合作自然不可能一日谈成。 但谢竹定了死限制，若五日内无法敲定合同，他就会带领团队去其他地方。 或许还会更加方便。 ——这个世界水陆占比为九比一，而且大多都是小国。 国土面积与祖国的一个省差不多，这个国家大些，有三个省的面积。 人少事少，人多事多，各有各的弊端。但现在情况特殊，谢竹只求速度，越快越好。 好在最后一天，合作终于谈成，双方签订合同。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谢竹还是松了一口气。 ——若非时间太急，他真的不想放弃这里。 * 几天之后，卫冕公司员工惊奇地发现晚餐里多了份免费鱼汤。 鱼汤鲜美无比，一口喝下去好像泡在温泉里，暖流在全身游动。 可惜公司强制规定，每人每天只能喝一碗，而且不能转送旁人，被查到会扣奖金。 ——倒不是公司小气，而是鱼汤里加有补齐养生的药，吃多了补太过，对身体不好。 起初公司里的员工还不太相信公司的解释，以为公司舍不得。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知不觉间身体里的小毛病慢慢都好了。 李梦就是“真香”之一。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鱼，更不喜欢喝鱼汤。 鱼肉太腥，河鱼、海鱼都一样。 有天生理期痛得特别厉害，在床上到处打滚，到了要请假休息的地步。 家中太后硬是让她灌了碗鱼汤。 还别说，不但没有腥味，喝着喝着肚子就不痛了，浑身发热，老是冰冰凉凉的手也暖了。 从那天后，每次吃完饭她都最积极，运气好的能分到点鱼肉，又鲜又嫩。 可惜不多，只有小半块。 不过就算多给几块，李梦也不敢一口气吃完。 有个食堂帮工的大妈，动了歪心思，偷拿了半斤鱼肉回家给儿子吃，吃完就开始流鼻血，怎么都止不住血。 不得已送去医务室，弄得人尽皆知。 命是救下来了，两个人的工作却都没了。 走的那天又哭又闹，撒泼打滚，最后还是保安强行把人赶出去。 从那以后，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人都不敢再乱动手脚。 而且鱼汤不仅只在员工内部提供，听送货的人说每天都会送鱼汤去部队。 鱼汤补身体效果好，部队的人也在喝，就是活招牌。 消息传扬出去后，引得不少人心头火热，到处找关系，想弄点给家里孩子补补身体。 好在没过几天，卫冕公司就在商品系统里添加了鱼汤。 一份只需要2商城币。 连续喝鱼汤半个月后，公司还会提供鱼肉购买选项。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大概一个星期后，政府出红头文件，将卫冕公司出品的养生鱼汤列为大中小学生的特供饮品，代替所有学生奶。 而且除饮用水外，大部分饮料饮品都被下架，各企业告急。 消息一出，瞬间燃爆网络。 就连洪水肆虐的消息也无法抵挡人们的愤怒。 “你们疯了吧，这个破公司给了多少钱？” “养生鱼汤，你不说鱼汤，我还以为是人参灵芝。” “别吵了，楼上的，你没看见最高领导人都在喝吗？”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傻子，我相信国家。” “呸，打死也不会让我孩子喝，简直就是拿孩子做实验。” “想啥呢，你以为你想喝就能喝得，黑市上都炒到一瓶8万了。” “别不信，这个养生鱼汤真的有用，我们珠市的人现在都抢着喝。” 图片.jpg “看到没，全部是排队买鱼汤的人，而且每人只能买一份。” “我在阿斯国，这个国家现在也在推行养生鱼汤。” 图片.jpg “山木国也是，我喝过，真的对身体有好处，” “笑死，楼上的几个是水军吧？” “什么都笑死，你最好别喝，免得浪费资源，反正我们家是听国家劝吃饱饭。” …… 谢竹翻了翻热搜，有人坚决不让孩子喝学校免费发的养生鱼汤，还要在网上直播diss。 各种牛鬼蛇神齐出，即使有各种官方人士，业界权威专家出来解释，社会上的舆论也开始朝一边倒去。 谢竹就某些评论就像看傻子一般。 他想不明白，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国家不会拿全国的孩子做实验。 ——那可是全国的大中小学生，整个国家的未来。 谢竹摇摇头，反正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他尽力了，这个国家也尽力了。 说句残酷的，一场灭世级别的灾难，千防万护也总有人会死。 更何况资源还不够。 有些人自己作死，还能省点社会资源。 谢竹关掉手机懒得再看。 他看向身旁的顾景笑道：“我们开始吧。” 66 第 66 章 终见面 今天是第二次食用大量能量鱼的日子。 经过几天的调整, 谢竹的身体已与往日大有不同。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 浑身充满精力，偶尔有事需要熬夜不会再出现心脏砰砰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差点猝死的情况。 唯一有个缺点, 总是显得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 好几次老沙特意来劝他, 工作是工作, 生活是生活, 要好好休息。 谢竹很想反驳, 但证据在场，只能被说得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挺郁闷，怎么顾景看起来就像没事人。 想到此，谢竹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点点泪花。 ——昨天凌晨1点才睡。 “我们先换件衣服。” 他可不想再出现上次的尴尬情况。 “好。” 楼上没有试衣间, 谢竹也不是扭捏的性子, 干脆就在包厢里换。 顾景比他动作快。 衣服离身, 劲瘦有力的身体大大咧咧地显露出来。 谢竹连忙偏过头, 愣了一会, 又觉得自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大学时室友在寝室换衣服, 他也不会刻意避开。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没啥区别。 这样想着，谢竹又转回来开始换衣服。 所谓的衣服，其实就是一件宽松的浴袍，但至少比赤身裸体好。 他已经和顾景说好, 结束后若他还没醒, 不用管他。 ——有空调，不会感冒受凉。 突然，谢竹感觉有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 包厢就两个人, 视线的主人不言而喻。 谢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说。 他总不能说：顾景你别盯着我。 万一是自己的错觉，气氛岂不是更加尴尬。 谢竹连忙加快速度。 好在这道视线不一会就被主人收了回去，有人松了口气。 滚烫的鱼肉火锅开始咕噜噜冒泡，火红的汤汁泛着油润的光。 辛辣椒香的气味弥漫开来，谢竹深吸一口气，陶醉道：“好香，开吃。” 吃火锅就是要吃辣。 上次的鱼肉火锅好吃是好吃，可总觉得缺点味道，所以这回他特意在火锅里香辣牛油底料。 雪白鱼肉蘸上混好的酱料，辣味最先在口腔泛开，然后是花椒的酥麻和淡淡的牛油香，最后是鲜滑爽嫩，入口即化的鱼肉。 鱼肉浸着汤汁和酱汁，抿一口，回味无穷。 即使没有养生健体的作用，亦是一场美味的饕餮盛宴。 吃到最后，青年的唇瓣被辣得微微肿起，油亮而润泽，似在诱人采撷。 眼神朦胧，嘴里还在不停嘟囔：“水，我要喝水。” 顾景的喉结上下滚动几番，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谢竹。 青年似是沙漠中极近干渴的旅人，看见盛满水的玻璃杯，急着要去抢。 顾景的手一顿：“不好意思，哥哥，我拿错了杯子，你再等我一下。” 话虽如此，但男人含笑的眼眸里却瞧不见半点歉意。 又热又辣又渴，谢竹受不住，整个人扑向顾景，踮起脚去够水杯。 “给我喝水。” 顾景似无可奈何道：“哥哥，你看清楚，这是我的杯子。” 青年的眼神似有一丝清醒，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给我，我要。” 他蛮狠地把顾景摁在墙上，一只手撑着墙壁将“坏人”禁锢住。 他们隔得很近，相互间气息交融。 顾景能看见谢竹眼尾的那颗小痣，很小，是淡淡的青色。 “哥哥，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终于松了手，抢到水杯的人立刻仰头咕噜噜地灌水。 因为动作太大，水溢出水杯，顺着青年的嘴角往下淌。 深V的浅色浴袍上能清晰看见水珠流动的轨迹。 从嘴角滑向脖颈，淌过凸起的喉结，然后继续向下，流向无边美景。 空气中的能量波动骤然暴起，顾景眼神一凝，狠厉地看向半空。 那里分明空无一物。 【宿主，快醒醒，快醒醒。】 【父——】 小七的声音戛然而止，青年依旧眼神朦胧。 青年只觉得身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自己就是那只要被炼化的猴子。 又或者是滚烫岩浆里的山石，被火热的岩浆覆盖，无法呼吸。 密密麻麻的汗珠伴随着黑褐色的分泌物溢出。 与空中无形之物对峙的顾景见状立刻把谢竹抱入温泉。 黑色不明物随着这番动作弄脏了两人的衣服。 但谁也没有在意。 顾景把谢竹的衣服解开，流动的温水轻轻冲刷掉两人身上的污渍。 ——他也没想到今天的情况。 顾景把谢竹抱在怀里，挡住某道无形视线，他转过头语气森然：“你有窥视癖吗，滚！” 空间骤然扭曲，能量波动更加强烈。 两道来自相同本源的力量无形相撞，伴随着咔嚓一声，周围盛物的木架砰然碎裂，裂成无数小块。 “他只把你当弟弟。” “呵，你又算什么？” “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男人无声落地。 血红色的眼眸象征着祂的身份，俊朗的面容与顾景如出一辙。 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引让顾景一顿。 无数的木架碎片缓缓飘在半空，合成一个崭新的木架。 “他是我的信徒，我是他的神明。” “我们有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精神联系。” 顾景眼神微眯：“一个连贡品都收不到的神明？” “他早就忘了你。” 两人争锋相对。 祂神色不变，只是周身的气势更加骇人。 祂俯视着留在过去的分魂：“我就是你。” “不，我和你可不一样。” “我是顾景，哥哥的顾景。” 顾景无不骄傲。 电光火石间，浓郁的灵气充斥整个房间，青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突然，顾景怀中落空。 他看见被祂抱在怀里的谢竹，眼中的红色愈发浓郁。 “废物。” “他才踏入修行，需要灵气滋补。” 祂的话成功阻止顾景的动作。 青年睡在半空，衣衫尽褪。 弥漫在空气中的能量，或者说灵气，在男人手中形成小小的漩涡。 灵气压缩汇聚，如海般湛蓝的小光点形成透明的蓝色织锦。 织锦覆盖住青年，然后慢慢融化。 睡梦中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被带出了炼丹炉，在清凉的河流里畅快自游。 燥热退去，更深层的疲惫袭来，谢竹陷入甜美的梦乡。 祂将谢竹放在床中央，动作轻柔而小心。 手掌轻轻拂过青年的额头脸颊，祂慢慢卷起被子，确保可怜的小信徒不会受凉感冒。 “照顾好他。”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祂漠然地看着顾景，转身离开。 “不会有下次。” 顾景罕见地没有反驳。 在看见谢竹安静的睡颜后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这些天哥哥睡得不好，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只以为是分床的后遗症，因为自己也是如此。 原本的计划里，他本打算借此机会复合，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对不起，哥哥。” 顾景靠近被卷子被子里的人，他沉下心来，慢慢调动空气里的能量。 67 第 67 章 发展 又是一轮旭日东升。 熹微晨光洒落人间, 海豚依次跃出水面，红日倒映在宽阔的海洋。 谢竹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发梢间细微的呼吸声提着醒他，身旁还有人。 熟悉的姿势, 温暖的拥抱。 不用猜, 谢竹也知道背后抱着他的人是谁。 后背传来滚烫的温度, 失去衣物阻隔后, 温热的皮肤紧紧相连, 似要将对方融入骨血。 有些陌生，谢竹想。 自从和顾景分床后，没再体会过这种感觉。 干净透明的落地窗折射出温柔灿烂的阳光。 红日冉冉升起，谢竹看着光点在光束间跳跃舞动，慢慢缩回伸出被褥的腿。 他缩进顾景怀里, 朦胧的睡意再次袭来。 再睡个回笼觉也不错, 至于身后的人早已被谢竹选择性忽视。 ——睡都睡了, 不如继续睡下去, 免得相见尴尬。 这般蜗牛心态让谢竹轻轻闭上眼, 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扇颤动, 呼吸放缓, 很快又归为平静。 然有个人偏偏不叫他乐意。 隐藏在被子里的肢体突然翻转，谢竹只感觉有东西抵住自己的下腰部。 同为男人，谢竹猛地清醒过来，顿时睡意全无。 他倏地掀开被子, 似连滚带爬地逃离柔软舒适的大床。 饶是精神阀域不断提高, 如此这般还是让谢竹面色胀红 恰如朝霞的绯晕以极快的速度从脖颈蔓延至耳后根。 看起来就像被蒸汽煮熟的大虾。 还好这番动静没弄醒顾景，不然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谢竹连忙换上衣服，整理好散乱的床铺, 踩着小蛇软拖鞋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见屋里没有动静响起，谢竹总算松了口气，肩膀耸落下来。 还好还好。 殊不知此刻被留在大床上的人正深深嗅着床上残留的气息。 门前探头探脑的谢竹早已被他纳入眼帘。 …… 下了楼梯去吃早饭，谢竹下意识避开其他人。 【宿主，系统商场搞盲盒活动，限购一个，只要五能量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最高奖励是极品神兽哟～】 小七欢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竹眼神微眯。 【系统商城怎么突然举行盲盒活动？】 【额，这个，那个……】 小七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竹眉眼微挑，不再纠结，他道：“行，我要买一个。” 【好嘞】 不过青年的脸上并没有占到便宜或开盲盒的激动。 【购买成功，宿主快去拆盲盒吧】 谢竹看向漂浮在半空的透明界面，一个天蓝色的小盒子跳出来。 【是否开启盲盒】 【是】 电子礼花在屏幕上炸开，绚烂的流星雨倾斜而下。 耀眼的光芒闪过，一块通体碧绿的龙形吊坠缓缓浮现。 【名称：龙坠】 【等级：极品法器】 【使用方法：贴身佩戴】 【作用：待拥有者自行发掘】 说了，又像没说。 谢竹看向手心的吊坠，这是一条青龙首尾相接形成圆形的平安扣。 触感温润滑腻，恰如美人凝脂。 龙头没有想象中的威武霸气，而是类似于动画电影里的可爱小胖龙。 小脑袋上顶着尖尖的碧色小角，几根飘逸的龙须贴在脸颊两旁。 傻乎乎的小胖龙抬头咧嘴笑着，俏皮又可爱。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些雕刻出的线条略显粗糙，而且雕刻的痕迹较新，似乎刚成型不久。 雕刻之人肯定是个新手。 谢竹轻轻点了点小胖龙的脑袋，将吊坠带在上，贴近胸膛。 ——吊坠来得蹊跷，就像有心人特意送到他身旁。 而有此本事的人，除了小七的父神，谢竹别无他想。 不过谢竹并不担心这是祂故意设计要害自己。 ——他和祂距离堪比蜉蝣与之天地。 两者的实力相差太大，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先将好处拿到手。 吊坠和皮肤紧密接触，刹那间，空气一阵波动。 暖意从胸膛向四周蔓延，流向全身各处，谢竹顿觉通体舒畅。 不愧是极品法器。 见谢竹带上吊坠后抬步就走，小七立刻出声提醒。 【宿主，要先滴血和神器签订契约。】 “谢谢小七，我先去吃早饭，回来在弄。” 【那宿主不要忘记哦。】 谢竹笑而不语。 走到半路，他突然冷不丁地问：“我可以把吊坠送给其他人吗？” 这位神秘的神灵每次出现都与顾景有关，他很难不猜测两者间的关系。 顾景身体特殊，体内有蛇的基因。 这条龙形吊坠或许是想借他之手送给顾景。 【不可以！！！】 惊慌失措的童声响起，把谢竹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小七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莫非是他猜错了？ 不过声音虽尖锐，却好似被一层屏障隔绝在外。 并不像以前那般难受。 谢竹想起胸前的吊坠，他笑着问：“为什么不可以？” 【哼哼哼！】 【就是不可以】 【宿主，不要送给别人好不好。】 小七干脆破罐子破摔，屏幕上的小人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 眼角挂着滴滴泪珠，好不可怜。 即使知道小七装可怜，谢竹也狠不下心面对这张熟悉的脸继续追问。 “好，我不送给其他人。” 【真的？】 “不骗你。” 屏幕上的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抽出小手绢擦掉泪花。 谢竹无奈一笑。 * 吃过早餐，谢竹开始着手处理政府送来的货品。 ——数不清的应季水果和百年老树。 无人公海区出现数艘货运轮船，以极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航行。 “辛苦了，先休息下吧。” 谢竹笑着招呼员工，让机器人送来刚煮好的鱼汤和水果点心。 咕噜冒泡的鱼汤香气四溢，诱得人连连咽口水。 随着卫冕公司出品的养生鱼汤进入千家万户，但凡喝过的人，就没有不说好的，令无数人“真香”。 比如某个在网上公开表明不喝“脑残垃圾”的人。 他自己不喝，也不让家里人喝，还在直播时将社区送来的免费鱼汤倒进厕所。 然而就在几天前，有人扒出他私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高价购买养生鱼汤。 ——因为他恶意浪费社会珍贵资源的行为，被罚15日内不可领取国家免费提供的养生鱼汤。 一人脑残，祸害全家。 所幸孩子受的影响不大。 因为孩童可食用的养生鱼汤，只有学校才能提供，学生可自行选择是否饮用，不存在浪费。 时至今日，卫冕公司出品的养生鱼汤已经炒成天价。 一袋100毫升的简装鱼汤能卖到一万多。 而极少流入市场的鱼肉，价格更是高到离谱。 每日服用养生鱼汤100毫升，连续半月后，每日可多服用100毫升。 但现在养生鱼汤可是稀罕。 每人每天凭身份证去才能社区领取一份免费鱼汤。 若是有人将其转卖，则会被禁止一月内领取免费鱼汤。 不过现在洪水愈发泛滥，几乎绝大部分的城市都已陷入洪水困境，只是程度强弱的问题。 因为洪水，社会上闹得风风雨雨，各种稀奇古怪的谣言肆意传播。 能极大增强身体素质的养生鱼汤就是普通人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而且据某测评博主直播测评发现，长时间饮用鱼汤能增加在水中憋气的时间。 “谢老板大气。” “谢谢老板。” 众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灿烂，只差合不拢嘴。” 机器人将鱼汤盛入小碗挨个发下去，连帮忙的零工都没落下。 没过多久，数辆货轮从远方驶来，船鸣悠长。 在仿生机器人的强大工作效率下，数十吨货物被顺利转移至船舱。 这些水果和百年大树将会被送往位于联邦境内的仓库，在三日内进入商店货架。 根据往日的情况来判断，两个星期后这批货物就会全部售出，到时候又是一大笔能量点进账。 目送船舶离开，谢竹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账面上已有五百多万能量点。 但离一个小目标还差得太远，赎身之路任重而道远。 “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大家都是拿钱办事，有啥辛苦。” 谢竹准备送几位负责人离开，也算宾主尽欢。 不过这些聪明人见同行而来的年轻少将站在原地不动，立刻心里了然，连忙婉拒：“谢老板不用送，我们走了，您先忙去吧。” 等所有人走后，谢竹才道：“请，陈少将，我们这边走。” 随着“养生鱼汤”逐渐供不应求，谢竹和政府商量后向其出售杀鱼刀、捕鱼网以及炊具等特殊工具。 ——只有用系统商场售卖的低级灵器才能保证能量鱼的能量不流失。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这些低级灵器，谢竹只向官方政府出售，而且每件货物都有特殊编号。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甲板走进最底层最内部的房间。 谢竹没有避讳，光明正大地用指纹对准识别仪。 伴随着滴答一声响，门锁松开，谢竹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房间没有进行过任何装修，被黑沉的铁箱塞满。 谢竹打开灯，随手开了几个箱子，开过刃的长刀折射出锋利的冷光。 还有不知名材质制成的黑色渔网，网洞不大不小，不会放跑任何一条大鱼，也不会错抓任何一条小鱼。 “验验货吧。” 谢竹冲男人示意。 “负责烹饪能量鱼的炊具在仓库，等下再去看。” “好。” 男人点头。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拿出一枚玉佩。 玉佩泛着淡淡的光，越靠近渔网或者刀具，散发的光则越强。 扫过一圈后，陈伍满意地点点头。 谢竹又带他去了最下层的仓库，直径三米长的大圆锅占满整个房间。 照例验货后，谢竹让机器人将货物送去另一艘船。 “谢老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 送走军舰后，谢竹准备去清点刚到手的物资。 突然，万界通讯仪响起特殊关注的声音。 谢竹低头，一封藤蔓交叠而成的邀请函映入眼帘。 68 第 68 章 干弟弟 这是一封来自联邦首相的电子邀请函。 青葱翠色的封面间藤蔓交叠, 粉红的花朵隐绰其中，半遮半露。 烫金色的大字亦是由花朵变形而来，邀请函上处处彰显着设计者的小心机。 点开邀请函, 一张浅碧色的信纸缓缓浮现, 用词小心委婉, 恰如古人特有的含蓄谨慎。 翻译过来大致意思就是；您提供给我们的蔬菜种子已经结出硕果, 诚意邀请您来品尝。 另外还附有几张照片——金灿的麦田，水灵灵的大白菜以及圆滚滚的土豆等等。 照片里透着勃勃生机, 不由得令人会心一笑。 他回道：“墨老相邀, 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换算一下两个位面的时间流速, 宴会时间就在后天下午三点。 在这之前, 他得先把这个位面的事处理好，免得突发事端。 谢竹想把顾景也带去, 年纪小就得多见见世面。 某人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只比顾景大一岁的事实。 将此事告知顾景，得到应答后，谢竹开始加快速度处理手头上堆积的事情——比如说应聘者发来的简历。 自从“养生鱼汤”成为众所周知的极佳养生品风靡全球, 不少政治或经济意识敏感的人都将目标投向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加之又有当地政府大力宣传, 所以即使招聘条件略为苛刻，还是有许多人来投简历。 其中不乏顶级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更有些在大厂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能人屈尊来应聘产品推广经理等职位 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政府派来的探子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可以肯定，数量绝对不少。 但谢竹对此并不抵触, 相反他乐意至极。 ——凡是能送进来当探子的人，无一不是千挑万选出的人才。 对公司来说，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至于担心探子泄露机密？ 笑话，公司最核心的机密就是位面交易系统，连作为绑定宿主的自己都有许多地方不明白, 更别说那些连真相边缘都无法触及的探子。 而且谢竹也不觉得这些聪明人在灭世洪水来临后，舍得抛弃卫冕公司提供的各种优质福利，冒着被拉入黑名单的风险做其他组织的探子。 再者公司和政府是光明正大的合作关系，两者间又不存在国仇家恨。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两头吃绝对讨不到好。 将万界通讯仪放大，转换成电脑模式，谢竹熟练地点开各份简历。 传来的简历已经过人事部门的筛选，应聘者也已通过两轮面试，现在是最后一轮考核， 根据小七搜集来的补充资料，谢竹挑出几个生活作风不端正，道德有缺的人，其余全部选择通过。 至于新员工的入职培训等琐碎之事，就不用他再操心了。 谢竹点了下刷新键，最近新入职的员工又能凑齐一条小分队。 如今除固守珠市的总部外，公司名下还有六支小分队。 这些小分队负责主要前往其他国家、地区，游说当地政权组织，扩展线下店面，向当地居民宣传售卖鱼汤。 用低级灵器熬出的鱼汤，无论是口感还是滋补效果都非同寻常，没人能拒绝这份廉价的滋补珍品。 随着小分队在各国流动，卫冕公司的线下门店数量正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有利益自然就有风险存在。 遥远的路途中，小分队遇见的天灾人祸不计其数。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本土势力妄想空手套白狼，或者胃口大点，试图吞掉轮船上的所有货物。 至于结果？ 敢付出行动的人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船上特意配备的攻击型机器人和高杀伤力高精准武器可不是用来给小孩子过家家的。 “叮咚，您有一条来自第二小队的消息，请及时查收。” 右下角的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 谢竹点击去，工作群里正在报喜——第二小队成功拿下位于地图最北边而且民风最排外的两个小国，与其达成合作协议。 谢竹：【棒】【棒】【棒】【红包】 第二小队队员王雪：【谢谢老板】 第二小队队员张东：【鞠躬谢谢】 …… 第二小队副队长穆小小：【感恩】 一连串领取红包的消息和感谢的表情包刷得人眼花缭乱。 谢竹看向最后弹出来的消息，表情包的主人是第二小队的副队长穆小小。 他记得这个姑娘。 在入职后的几个星期里大放光彩，第二小队做出的大部分业绩都离不开她的努力。 前几日刚被提拔为副队长。 谢竹：【加油】【再接再厉】 第二小队队长赵芪：收到 第二小队副队长穆小小：收到 第二小队队员张东：收到 …… 又是一连串的收到回复，看了一会，谢竹没有再关注。 时间一晃而过。 趁着天气好，谢竹和顾景早早来到阿尔法城。 宽敞的马路两旁伫立着一排排幼嫩的枝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声清脆的啼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浅翠色的绒发一闪而过，脸颊两旁的腮红显得极为明显。 小绒毛团子站在刚移植不久的大树上引吭高歌。 灰扑扑的小麻雀在枝桠间蹦蹦跳跳，偶尔振翅飞起。 树冠挡住艳艳阳光，为路过的行人撑起一份阴凉。 行人痴痴地望着这幅如诗如画的美景，甚至忘了呼吸。 “呼”“呼” 直到喘不过气后，人们才恍然惊醒，这不是梦。 蓝天白云，阳光无限 曾经灰蒙蒙的钢铁森林有了生的气息，人们皮肤上的斑斓淤青也慢慢退去。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哥哥真厉害。” 对上顾景崇拜的眼神，谢竹微微谦虚:“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话虽如此，但青年眼里的骄傲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谢竹拉着顾景，就像好客的主人那般，热情地给客人介绍家乡风景。 曾经冰冷的公园广场，如今点缀着朵朵艳丽盛放的鲜花。 植物商店入口处依旧排着长长的队。 空气里充满了花的芬芳，偶有散步的行人走过，小孩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在广场回荡。 谢竹给自己和顾景都套了易容面罩，旁人看不见他们的真实面容，只将他们当成散步的游人。 负责管理秩序的安保人员兢兢业业的工作，套餐包售货处，店员们的大嗓门里充满了激情活力。 谢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严格意义上来说，植物商店里的这些员工还只是临时工。 ——因为他没有注册公司，而联邦政府竟也没有提起此事。 谢竹抿了抿唇，心里生出歉意。 商店提供的日结薪资看起来优厚，但比起普通公司的正式员工，却少了很多保障福利。 长期做正式工的活，拿临时工的工资，没有休息。 无论是从道德层面还是联邦法律上来讲，都不应该如此。 怪他思虑不清，竟忘了此事。 联邦政府怕也是碍于他的身份才没有作声，糊弄了过去。 正巧这时陈助理发来提醒，宴会即将开始，询问是否要派人来接。 谢竹点击位置共享，几分钟后飞船从半空降落。 陈助理从飞船里走出打招呼：“老板好，二少爷好。” 因为他提前说过，有个弟弟会和一起来参加宴会，所以陈助理并不惊讶。 倒是谢竹，听见有人喊顾景二少爷，愣了片刻。 不过也没必要刻意提醒。 陈助理打开后门，等两人上车后才坐回去。 联邦的科技足以让飞船能够无人驾驶，飞船慢慢起飞，平稳地向目的地驶去。 谢竹将心中所想告诉陈助理，他停顿片刻又道：“你去找几片空地，或者对外出售的整栋广场。” 有洪水位面的巨额资源供给，或许他可以放开手脚，将商店扩展打造成综合性的大型商业广场，开办更多的业务。 ——比如说美食街、服装店等等。 明面上此位面只是缺少植物，引起特殊病种产生，影响人类寿命。 实际上，植物的灭绝还带来了动物的大量死亡。 而动植物的大量消失代表着食物的减少，以及许多生活必需品的丢失。 最显而易见就是美食荒漠和难以入眼的服装。 谢竹去过联邦的几个高级餐厅，那里的昂贵食物只是带点刺激性的味道。 若说实话，谢竹觉得连泡面都不如。 而服装方面，更是一言难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算是联邦首相，穿的也只是更高级的塑料衣服。 当初之所以没有出售这些方面的物品，主要是担心此位面的人类身体承受不住。 长年吃素的人偶尔吃点荤，都可能会出现胃部不适，更何况是经过多年改造的矿石胃。 ——此位面人类的主要食物是一种矿物。 从不科学的角度来讲，全靠天道在支撑，否则人类早就灭绝了。 两人就此设想侃侃而谈，一时间飞船里热闹不已。 陈助理年方二十，出身于四大家族，背景优渥。 其人风度翩翩，俊朗神秀。 谢竹与他相谈甚欢。 若旁人瞧见，怕是会以为这是一对挚友。 倒是陈助理，不时收到另一位“二少爷”似要吃人的目光。 眼神幽深，盯得人后背发凉。 陈助理不禁摸了摸脖子，上面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他开始在谢竹和顾景间转换视线。 莫非二少爷是兄控？ 虽然不知为何，但陈助理并不想得罪这位二少爷。 ——用的顺手的员工和亲人孰轻孰重，不问便知。 他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既能让他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又能带来丰厚的回报。 飞船里的谈论声渐渐消弭。 十分钟后，飞船停在宴会大门处。 陈助理上前打开船门，见谢竹牵着顾景出来，眼神有些古怪。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至于走路还要牵着手，又不是小孩子。 陈助理突然想起来，老板只说有个弟弟要来，又没说是亲弟弟。 而且两人相貌并无相似之处，姓氏也不同，相处时的气氛却无比融洽，更有不少下意识的亲昵小动作。 想起车上时，那位“二少爷”对自己的死亡凝视，陈助理神色愈发古怪。 恐怕不是亲弟弟，是干弟弟吧。 “” 69 第 69 章 表白 或许是主人的职位特殊, 宴会厅并不是谢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 简单的黑白配色和富有创造力的建筑造型极大开阔了客人的视野，宽阔敞亮，其中精心摆放的真假花束又为宴会厅增添了几分生机。 大气而不失庄重。 陈助理如引路人般躬身带领谢竹和顾景进去, 三人的出现令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一时间, 万众瞩目。 谢竹早就习以为常，他转头看向顾景，观察他的反应。 青年的神色平静到可以说有些冷淡，无一丝局促之感。他的背脊挺立，姿态从容, 眼神淡漠如同岭上白雪，只有在看向谢竹时，眼里才会出现人类该有的温度。 顾景突然伸出手抚向谢竹的发梢, 两人靠得极近，举止亲昵。 而谢竹脸上并无半点不悦之色，两人如此在外人看来就像在光明正大地耳鬓厮磨。 谢竹：“怎么了？” 顾景：“有个东西。” 谢竹不疑有他, 乖乖站着任由顾景的手在发梢间窜梭, 宴会里的人见此情景纷纷投来吃瓜看热闹的视线。 一道傲然冷漠的视线扫过, 负责领路的陈助理慌忙低下头看向脚尖, 其他人也连忙转身或是偏移视线。 这位“二少爷”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有人在心里嘀咕。 有些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则一眼就看出了“二少爷”的用意, 他是在向宴会里的人宣示主权。 不过普通兄弟之间可不会这么亲密, 原以为谢老板不近女色, 竟是他们想岔了。 谢老板不近女色近男色。 看来手段神鬼莫测的谢老板也逃不脱人类的七情六欲, 有人暧昧地相视一笑。 “谢先生, 顾先生，很荣幸您们能来参加宴会。” 匆匆赶来的首相家的小孙子墨荀打破了宴会里的古怪气氛。 “爷爷前些天受了伤，腿脚不便, 他本想亲自来接您，只是我担心爷爷二次受伤，所以将他拦下了，还请您见谅。” 墨荀轻声解释。 谢竹自然不会有意见，他问：“墨老先生的伤势如何，可还好？” 墨荀笑着回道：“没有大碍，就是刚好伤到右脚。” 爷爷前几日下楼梯时没站稳，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若放在以前，肯定凶多吉少，不死也要重伤。 但这次却幸运地只拐到脚，只有轻微的骨折。 据医生说应该是血瘀症消失后，爷爷的身体素质在瓜果蔬菜的调养下有所增强，才没出大事。 爷爷是家族的顶梁柱，也是抚养他长大的人，于公于私，墨荀都不希望爷爷出事。 说到这，他的内心就涌起一阵后怕和对谢竹的无限感激。 墨荀的变化都被谢竹和顾景看在眼里，谢竹不明所以，但顾景却更加警惕起来。 从旁人的视线态度中就能轻易感受到墨荀在人群中所处的地位。与陈助理相比，无论是外貌地位还是举止谈吐，墨荀都更加优秀。 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颇为登对。 顾景不着声色地插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绝开来，冲墨荀笑道：墨先生，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几人还站在大门不远处。 顾景的话提醒了墨荀，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聊着聊着竟然忘了，快请进。” 几人大步朝里面走去。 谢竹记得联邦首相已过六旬。 在这个血瘀证横行，人均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世界里是绝对的高龄老人。 他从系统仓库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这是给墨老先生和墨夫人准备的礼物。” “您真是客气了。” 黑沉的实木盒子散发出一种淡而雅的幽香，沁人心脾。 墨荀小心接过盒子，老成持重的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欣喜。 ——谢先生送的东西，无一不是有市无价。 既是送给爷爷，大概率是珍贵的保养品。 他将此物转交给身后的老管家：“快给爷爷送去，他肯定欢喜。” 管家亦是小心翼翼地接过，警惕着四周的人群，快步朝二楼走去。 后面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赶来，顾景十分贴心道：“墨先生，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没关系，那边有我二叔招待。” 墨荀笑着解释，今天他只负责招待谢老板。 这可是家族里多少人眼巴巴盼着的好差事。 ——凡是跟谢先生搭上关系的姜家，高家、陈家等等，哪个不是乘风而起。 突然，一名穿着白色正装的女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姜司长，好久不见。” 谢竹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谢老板，下午好。” 姜礼主动伸出右手，两人轻握了一下，短触即分。 谢竹会带弟弟参加宴会的消息，早已在高层中流传。 ——此举是为了防止不长眼的人冲撞他们。 所以见谢竹身旁站着一名年轻的陌生男子，姜礼马上就反应过来。 她看向谢竹：“这就是您弟弟吧？” “对，他是我弟弟，顾景。” “小景，这位是姜司长，姜礼。” 两人礼貌地点头，互相示意，就算认识了。 几人聊着联邦最近的改变，皆是笑意盈盈，气氛颇为融洽。 顾景突然插道：“哥哥，刚才你不是说要和姜司长商量新店开业的事吗？” “对，多亏你提醒，我还差点忘了。” 其实忘了也没关系，陈助理自然会和联邦人联系。 但以谢竹对顾景的了解，除非有事，他不会刻意提出来。 姜礼顿时来了兴趣。 因为植物商店的总部在联邦，联邦旅游业呈现飞跃性地发展。 一个季度同比增长了墨荀00%。 新店开业又能带动一波潮流，附加的隐形利益更是数不胜数。 “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去里面说。” 墨荀连忙招呼几人往会议室走。 谢竹看向顾景，顾景甜甜一笑，乖巧道：“哥哥，你先走吧。” 谢竹点头：“好，你就在这边玩，不要乱跑。” 倒不是担心顾景走丢，而是担心他被有心人扯入莫名的争端。 谢竹不希望他和顾景成为打压别人的工具。 “我知道。” 顾景目送几人远去，直到谢竹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他勾起嘴角，收敛了冷淡的神情。 柔和的眉眼驱散了不可接近的傲然冷峻，让不少有心之人蠢蠢欲动。 ——他们无法接近谢竹，或许可以接近谢竹的弟弟。 指缝间露出的一点点就足够他们赚取巨额利润。 这样想的人有很多。 只见数人齐齐朝顾景走去，看着周围的竞争对手，又连连加快脚步。 若非顾忌在宴会上，否则直接跑起来的，怕也大有人在。 不一会儿，“热情”的人们就将顾景团团围住。 面对众人的讨好，位于人群中心的青年依旧姿态从容。 三言两语间便打发了心怀恶意的人，同时还将坑挖了回去。 言语平和却暗藏锋芒，叫人下不来台，只好灰溜溜地走开。 看起来哪像初次参加宴会的人。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顾景的行为举止都带着谢竹的影子。 其他人见此场景，心下感慨不愧是谢总的弟弟。 不管是哪种弟弟，都是不可小觑的人。 众人说话时更是小心警惕，收起了盘算的小心思。 不求过分交好，但绝不能交恶，枕头风的威力他们比谁都清楚。 短暂的交流后，顾景心里有了人选，他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道：“张少爷，你刚才说的项目我们进一步谈谈。” 被叫做张少爷的年轻人顿时成为视线中心。 他是张家的小儿子。 在已有继承人的家族里，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他只需要做个纨绔二世主，天天吃喝玩乐。 但张坡不乐意，一心想闯出一番事业。 奈何大部分人都对星动游乐场不看好，不愿投资，只有身旁的几个好友能拿出些钱。 ——因为血瘀证，大部分人都无法进行激烈活动。 比起项目启动需要的资金，朋友凑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见顾景有意向，张坡面色大喜，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顾总，我们加个智脑好友吧，我将星动游乐场的项目企划发给您。” 他只是随大流涌上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真叫他给碰上了。 其他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先不提能不能达成合作，互相交换智脑好友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两人加上好友后，借着谈项目，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约莫十几分钟后，首相和首相夫人在大儿子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台。 两人穿着身剪裁得体的淡色唐装，衣服的材质极有讲究。 明亮的灯光下，与旁人所着的衣物相比，更凸显出丝绸的柔软精致。 无人不被摄其心魂，人群陶醉其中。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种美丽的布料，只有少部分人心里清楚——这两套款式名为唐装的礼服，是谢老板前些日子送给首相和夫人的礼物。 一时间，人群竟不知该羡慕谁。 大厅倏地安静下来，静待首相说话。 因为是私宴，首相并未长篇大论，只说了几句欢迎的客套话便来到正题。 姿态婀娜或是身姿挺拔的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缓缓走出。 鲜红的小圣女果点缀着盘中央的的鲜脆欲滴的小白菜，焦黄的土豆丝根根分明，陌生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嫩绿的黄瓜片被人精心摆出独特的长龙造型，龙角龙尾栩栩如生。 还有用锡纸烘烤的茄子和金针菇，上面撒着某人友情提供的酸辣椒。 …… 一种种只在古书上有幸见过的瓜果蔬菜出现在众人眼前。 鲜艳的色泽巧人夺目，精致的摆盘趣味从生。 被分割成小份的食物极大方便了人们的取用。 伴随着主人家的招呼，人群开始向就餐区移动。 不多时，便有此起彼伏的称赞惊呼声响起。 而早已习惯各种调料的谢竹对白水煮菜兴致缺缺。 他礼貌性地拿了小盘撒糖的生西红柿，与首相轻声交谈。 酒过三巡，谢竹使了个借口逃离人群中央。 他依靠着二楼的阳台静赏黄昏，绯红瑰丽的晚霞染红了云彩。 天际边缘的大片火烧云与西落的红日相融，宛如炙热的火焰扑向人间。 “哎呀” 一声惊呼，谢竹转身便见一个年轻男孩朝自己扑来。 他下意识用手拦住，防止男孩摔倒。 男孩似乎崴了脚，柔弱无骨地贴在谢竹身上，身姿扭动想站起来，又因为无力倒下。 两人挨得紧，谢竹很是不自在，他快速将男孩扶好站起。 见男孩脸色潮红，谢竹耐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谢总，我好像崴到脚了，好疼。” 男孩声音娇弱，扭捏地地望着谢竹。 看得谢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瘆得慌，同时他也反应过来男孩的真正目的。 谢竹的语气冷淡下来：“既然伤了脚，我去叫服务员上来。” 见他转身要走，男孩心有不甘，准备上前缠着谢竹。 但他忘记自己是真的崴了脚，左脚绊着右脚，整个人扑向地面。 鼻尖在距离地面几公分时突然停下，一双手提着男孩的衣领将他拖起来。 “站好，别动。” 男孩呆呆地看着谢竹，眼神里涌出亮光，他鼓起勇气喊道：“谢先生，我喜欢您。” 这回是真心实意的。 谢竹曾经受到过几次表白，但被男人表白，还是第一次。 他回头无奈道：“我不喜欢男生。” 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番，语气变得温和：“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想着情情爱爱。” 男孩一时语塞，他反抗道：“我成年了！” “您要是不喜欢男生，那他呢？”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顾景出现在谢竹眼前。 “他是我的弟弟。” 谢竹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坚定，像是在告诉别人，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您骗人，谁家这么大的兄弟还会手牵手，又不是小时候过家家。” 男孩自觉明白了谢竹的意思，连受伤的脚也不顾了，捂着脸跑出阳台。 谢竹尴尬地看向顾景：“他应该是误会了。” 顾景一步步走上前逼近谢竹，他低头看向谢竹：“不，他没有误会。” 深邃的眼眸里星光璀璨。 “哥哥，我喜欢你。” 70 第 70 章 不会放弃 夕阳无限好。 落日余晖温柔而缱绻, 沉静的黄昏下露天阳台上的两人相望无言。 彼时喧嚣的露天阳台突然安静下来，尴尬的气氛向四周无限蔓延。 终是谢竹打破了这方寂静，他震惊地指向自己：“你喜欢我？” 因为过于震撼, 谢竹眼里的瞳孔倏地扩大。 他像只受惊的猫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向罪魁祸首。 “我喜欢你。” 顾景再一次肯定。 语气之坚定, 比起刚才谢竹向男孩解释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竹抿了抿唇，望向顾景的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躲避、惊讶、疑惑、害怕、不可置信以及一丝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喜悦。 独独没有厌恶。 然种种情绪交织杂糅, 最终都化为一句叹息。 谢竹的语气近乎怜惜：“你还小。” “我只是侥幸在你的生命里占据了一些优势, 现在的你只是没有分清感激和情爱。” “等你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你才会真正明白爱情的含义。” “不, 不是这样的。” 顾景看着谢竹, 目光真挚而热烈。 “我不小了。” 他甚至拿出谢竹曾经送给他的学习平板，上面有个小红花奖章——恭喜他成功通过成人考核。 “无论是身体, 还是精神意识方面，按照人类的判定, 我都成年了。” “我能分清楚什么是感激, 什么是喜欢。” 青年眼里蕴藏的情意做不得假。 谢竹沉默了 顾景又问：“哥哥, 你讨厌我吗？” 谢竹摇头 若说讨厌，他绝对不讨厌顾景, 甚至是喜欢的。 只是这份喜欢与爱情中的喜欢不同。 或许吧。 谢竹也无法肯定。 两人间发生的种种，足以象征某些意义。 根植于内心深处对亲密关系的渴望，让他舍不得放开身旁的温暖。 顾景和诚哥, 和刘姨顾叔是不同的。 他只属于自己。 见谢竹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顾景乘胜追击：“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呢？” 试试？ “不” 谢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顾景的提议，速度快到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就连他自己都愣了许久。 回神后, 谢竹立刻看向2顾景，青年的脸上果然露出一丝隐忍的受伤。 愧疚涌上心头，谢竹想去安慰顾景，却又不知该以何种身份。 而且谢竹心里清楚，无论什么安慰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除非他答应顾景。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而谢竹的嘴唇蠕动半响，却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不？” 青年固执地望着谢竹，他似乎在强忍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红通通的眼眶已经暴露了内心的难过。 此刻，谢竹的心就想在被一根小针轻轻扎入，没有多疼，但是闷得慌。 他强迫自己吐出更加冰冷的话：“我不喜欢男人。”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顾景一怔，随即反问：“你怎么自己知道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理由。” 谢竹冷下语气，似乎不想再与顾景纠缠。 恰好此刻有个服务员匆匆走来，见到谢竹，焦急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 “谢先生，首相正在找您。” “好，我马上过去。” 谢竹偏过头，不再去看顾景，沉默在此刻又是另一种无声的代表。 阳台上的尴尬气氛令人窒息，颇为识趣的服务员在传达信息后便低下头小步离开。 而谢竹也没再待多久，便匆匆离去。 他走时的背影挺拔笔直，带着刻意的缓慢脚步。 像是在向其他人宣告，自己并不受突如其来的告白的影响。 殊不知，另一人早已看穿他的伪装。 在这场交锋中，猎人早已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的哥哥不抗拒和男人谈恋爱，更不讨厌自己的告白。 赤红的眼眸里不见刚才的伤心难过，而是另一种势在必得。 青年微微勾起嘴角，迎着黄昏落日，心情大好。 * 此刻宴会已接近尾声。 但辉煌的大厅里依旧是觥筹交错，人烟鼎沸。 ——美味的食物给人们带来足以回味多时的欢愉，也让他们变得更好说话。 果然如常言道：饭桌上谈事最能成功。 再度融入热闹的人群，谢竹已经收敛好自己的心情。 他和首相、姜司长以及其他几个大家族的掌门人互相交谈。 他的姿态从容不迫，举止端庄而得体。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接上其他人的话。 言语间透露出的丝丝信息令人仿佛窥见了那个瑰丽而盛大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几人的谈话就变成了谢竹说，他们听。 众人期待的目光令谢竹不忍止声，他咽了咽口水决定继续说下去。 突然，一条劲瘦有力的手臂横穿进来，手中握着盛满水的高脚杯。 “哥哥，先喝点水吧。” 顾景打断了谢竹的话，众人如梦初醒，见谢竹唇瓣干裂，连忙附和道：“啊，真是惭愧，我们听得太入迷，竟然没有注意到您不舒服。” “没关系。” 谢竹摇摇头，他看向手的主人，青年亦与他对视。 顾景也已整理好表情，只是耳根和眼眶还是红的，脸上带着余韵。 唯独改变的只有一点。 他望着谢竹的眼里是再也无法隐藏的真挚情意。 谢竹垂下眼眸，默默接过顾景递来水杯，生疏地说了声谢谢。 在场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见此情景，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有人尴尬，有人庆幸，有人打着心里的小九九。 当然，面上还是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好在顾景没有继续纠缠，否则谢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 待顾景离开，众人再度热情的围上来，谈话的方向却变了又变，逐渐向家庭感情方面移动。 …… 日落西山。 黄昏时分的最后一丝光芒褪去，瑰丽的晚霞渐渐染上星辰的颜色。 一轮圆月高悬于广寒的夜空，夜幕沉沉，只有微弱的启明星光和月纱相互照应。 谢竹多次婉拒了其他人留宿的邀请，他必须回去，回到洪水位面。 据小七传来的消息，洪水位面的海底多次发生地震。 近几日有数座海底火山爆发，滚滚岩浆在海底翻滚涌动。 至于沿海城市更是多次遭到10级以上的海啸侵袭。 想必离最后一次全面攻击也不远了。 顾景早已在门前等候，两人相顾无言，还是顾景出声打破了平静。 “哥哥，我们走吧。” “好” 谢竹拉住顾景的衣袖，准备时空穿梭。 相处时的状况看起来一如平常，但两人心里都清楚。 顾景不会放弃。 71 第 71 章 卫冕公司为您服务 狂风呼号, 雷神震怒。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电闪雷鸣，马路两旁身姿纤细的绿化树折断了腰。 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被吹得七零八落，谢竹刚落地，一件黑色的儿童卫衣就迎面扑来。 衣服半干半湿, 沾水的袖口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意和份量。 谢竹提前伸手抓住衣服, 防止被“暗器”迎面痛击。 “暗器”后冒出个气喘吁吁小孩，小孩大口大口喘着气, 边呼吸边大声道：“叔叔, 这是我的衣服。” 谢竹笑着将黑色卫衣递给小孩, 他蹲下来仔细嘱咐道：“拿到衣服就快点回家, 不许在外面玩，台风天很危险, 知道吗？” 小孩见他也不害怕, 捧着衣服乖乖道：“我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又一个“暗器”袭来, 谢竹没注意，棱角分明的石头块直直朝小孩的额头撞去。 若是撞上，以石头的形状和体积, 怎么都得撞出个大包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谢竹下意识捂住小孩的额头。 砰 坚硬的石块与□□相撞，顾景发出一声闷哼。 谢竹反应过来, 才发现是顾景将他和小孩抱在怀里, 用身体挡住了袭来的石块。 “你没事吧？” 谢竹着急要去看顾景的后背。 “我没事，没关系。” 顾景拦住他的手，笑道：“先去找个地方躲躲，不然等会还有暗器。” 两人先把小孩送回家，才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休息。 “哥哥，我先去上个厕所。” “嗯” 顾景起身离开, 他走进厕所的隔间锁好门后摊开手心，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显露出来。 正是那块袭击他们的暗器。 顾景拿起石块，面不改色地砸向后背。 又过了几次，坚硬的石块支撑不住，因为剧烈的撞击而碎成了好几块。 然而顾景的皮肤依旧光洁如初，甚至没有一丝淤青。 “咔嚓，咔嚓。” 碎掉的石块成了粉末顺着指尖滑走。 顾景拍掉手中灰尘，洗了个手，大步走出卫生间。 恰好此刻店员端着咖啡走上前，她看见顾景和谢竹，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您好，这是您的咖啡，请慢用。” 店员放下咖啡，悄悄瞄了两人几眼，小声离去。 餐厅里没什么客人，店员便回到前台拿起手机敲敲打打。 两人在餐厅里坐了好一会，等到外面风势渐小才离开。 当天下午，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平静的海面又泛起惊涛， 汹涌的海浪扑向高大的山体，在雨水的湿润下土壤慢慢向下滑动。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山体一泻而下，轰鸣阵阵。 泥石流向大海滚滚远去，巨石砸向坚硬的水泥土，震得地面颤抖，不远处的民房也开始摇晃。 黑沉沉的乌云压塌了天，海边扑来的狂风形成数道巨大的龙卷风。 天边的鱼鳞云层叠相间，其间的裂缝勾勒成密密麻麻的灰色大网，像是要将世间所有一网打尽。 政府那边已启动紧急预案，大批居民被从危险区撤离。 卫冕公司也收到了一大笔生活物资订单——来自官方。 而作为公司最大老板的谢竹，此时正穿着红马甲站在马路边打着手电筒指引道路。 乌云遮日，整座城市如同被定格在黑白二次元的漫画中。 人群神色惊惶，拖着行李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谢竹收到小七发来的消息。 珠市附近的地壳尤其剧烈，在未来几天内会有更强烈的海啸生成。 而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是大哥与二哥罢了。 谢竹的眉头皱起，过了许久才慢慢松开。 虽然知道这是必来的结果，但他的内心却依旧沉甸甸，装着无数块大石头。 待专业人士用军用版生命探测仪检测无缺漏后，谢竹还跟着最后一批人离开。 他和顾景披着雨衣快步走到歇息的酒店。 ——因为此刻的海面极度危险，所以船上不留人。 两人进酒店时，有忙着躲雨的人急匆匆撞上来，顾景被撞了个正着。 谢竹看见顾景的嘴角轻抽了一下，他朝后探过去，发现被撞的地方正好是上午被石头砸到的地方。 “走路能不能小心点！” 他的语气有点不太好。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撞人的人连忙道歉，态度诚恳。 正巧电梯开了，谢竹也不好再继续说道，拉着顾景快走进去。 因为是台风天，酒店的房间早已爆满，谢竹只订了一个双床房。 他把系统仓库中的行李拿出来：“你先去洗澡吧，我好给你上药。” 虽然在外面时都披着雨衣，但雨势太大，没有办法全面防护，两人只比落汤鸡好一点。 “嗯” 顾景拿着衣服走进浴室，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响起，不多时，磨砂玻璃上泛起水雾。 窗外万家灯火次渐亮起，星星之火汇聚成一条的长龙照亮夜空。 谢竹换了套睡衣，坐在小桌前，静静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半个小时后，顾景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身白的浴袍浴袍，衣领深V，发间的水珠顺着喉结向下滚落。 俊朗妖孽的面容被水珠柔和了棱角，眼神蒙着一层水雾。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谢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句诗，再细细观察，可不正是如此。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有多冒犯。 出水的芙蓉在有人毫不掩饰地打量下羞红了脸，白皙的皮肤染上绯红。 望着谢竹的眼里，情意绵绵，像是要把人融进去。 可惜谢竹选择当睁眼瞎。 他拿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眼神在深V处若隐若现的腹肌上停顿了一秒，语气飘忽道：“我来给你上药。” “坐过来” “好” 顾景撩起后背的衣袍，紫色的血瘀在酒店的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愈发骇人。 谢竹抿了抿唇，眼里尽是心疼。 他小心挖出药膏，揉着血瘀轻轻打转：“疼吗？” “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好在这是系统出品的跌打损伤膏，不需要大力揉搓血瘀。 谢竹的动作愈发轻柔。 细腻的指腹间有薄薄的茧子，轻轻地划过后背，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让人浑身颤栗。 顾景自然地叠起双腿，面色依旧平淡。 谢竹没有在意他的动作，抹好药膏后又找来吹风机递给顾景。 “快把头发吹干，免得感冒。” 顾景准备去拿吹风机，脸色突然又皱了一下，手软软地搭了下来。 谢竹马上就注意到他的不对，焦急问：“手怎么了？” 顾景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就是手有点酸。” 谢竹了然。 今天下午他和顾景去帮忙做志愿者，自己负责指挥路线，顾景力气大，被拉去帮人搬东西。 “我来给你吹吧。” 机器顿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热风扑向湿哒哒的发稍，然后又转为冷风，谢竹手下的吹风机服服帖帖。 酒店提供的吹风机不错，几分钟后，顾景的头发就干了。 “我去洗澡。” “ 你睡这个床吧，我睡那张。” 谢竹抱着衣服走进浴室，浴室里的灯光更加明亮，磨砂玻璃倒映出隐隐绰绰的人影。 顾景躺在床上，他盯着身下抬头的东西，不禁回想起那日的美妙，犹如飞在云端。 聪明如他早已察觉到谢竹坚定的拒绝下，是隐隐有些放任的态度。 顾景看着另一张床，眼里噙着笑。 …… 那日之后，洪水便一发不可收拾。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暴雨，作为天堑的几座高山接连发生滑坡，泥石流等。 小石子、大石块不时滚落下去，还有参天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透过军用无人机，可以窥见山外的海水已经蠢蠢欲动。 若有朝一日无法撑住，汹涌的海水将会淹没整座城市。 政府开始组织人群向外迁移。 飞机，火车，大巴车等等，使能用到的交通工具全部被拿了出来，就连准备报废的老车也拿了出来。 外表坑坑洼洼的绿皮火车带着独有的年代感。 但车上的人没空去欣赏，也不会埋怨车厢的老旧。 能坐上逃离珠市的火车，就是最大的幸运。 轮船也是离开珠市的一种方法。 不过许多人宁愿等火车票，也不愿意上轮船。 他们已经被宽广凶猛的大海吓破了胆。 然而机会不等人，时间也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 一个普通平常的清晨，最中间的那座高山崩裂，积蓄已久的海水涌向盆地。 这股力量来势汹汹，非人类之力可以抵抗。 被人类遗弃的钢铁建筑以及没来得及找机会离开珠市的人都被凶猛的海水裹挟离开。 一切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沧海桑田，高楼大厦的城市被淹没于海底。 最后一班轮渡上的乘客无不庆幸，还好他们没想着等火车。 谢竹和顾景是也是等到最后才离开。 波澜壮阔的海浪间有人扑腾着大声求救，冲锋舟般的小船划破海浪，救下扑腾的人类。 海浪一波又一波打来 侥幸逃生的人类抱着剧烈摇晃的船边吐出大口海水。 眼泪混着鼻涕和海水，男人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救了我。” 或许是死里逃生以至于心情太过激动，他抱着救自己的人亲了上去。 仿生机器人的程序里没有一条代码告诉他该如何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黑色眼眸里有大量数据滑过，机器人呆呆地顿住。 过了好一会，才一板一眼道：“卫冕公司有幸为您服务。” 72 第 72 章 海洋王国 珠市、吴县、越瑶…… 一座座城市淹没在海水中, 惊慌失措的人群背着家当四散逃离。 汹涌澎湃的海水步步紧逼，人群一路北上，奔向地势最高的山脉—河端山脉。 而在这期间, 卫冕公司和各国政府合作紧密, 一直伴随左右。 作为各类生活物资的提供者, 卫冕公司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人人皆以能加入卫冕公司为豪，就连普通的清洁工作都成了无数人争抢的香饽饽。 ——这个时候，所谓的金钱利益都是空头支票, 废纸一张。 钱再多, 也只能烧火取暖。 而卫冕公司包吃包住，还能惠及家人, 安全系数更是大有保障。 可惜现在卫冕公司不招人, 即使偶有空出来的正式岗位, 竞争也是无比激烈，甚至能达到50000：1的程度。 距离陆地不远的巨轮上，趁着突如其来的好天气，乘客们纷纷上甲板晒太阳。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是一抹纯澈到心底的浅蓝。 倒映下的圆日沉入水中, 海面波光粼粼，金色的光点在波涛起伏间跳跃。 甲板上人们或是靠着栏杆眺望远方，或是闭着眼享受久违的阳光。 还有些人受够了阴雨天气下的潮湿, 连忙跑回房间把衣服被拿出来晒。 “爸, 妈，你们歇会, 放在那让我来。” 年轻男人抹了把脸从被子里钻出来。 “别别别，别起来。” “想睡就多睡会，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张草花又把儿子摁了下去。 儿子是卫冕公司的物资配送员, 负责向其他船只或者陆地配送物资。 虽然上班时间自由，但有生活压力抵着，怎么都不轻松。 她和老头子又帮不上忙，全靠儿子养活一大家。 一家人住的是最底层的房间，只有小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大海。 张草花和丈夫把被褥搬到外面去晒，耀眼的阳光消去被褥的阴冷，仿佛能看见有缕缕白烟从被褥里冒出。 “哎，要是我没把那些金票融了该多好。” “这样小文也不用这么辛苦。” 丈夫拍拍张草花的肩膀：“说啥呢，咱们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啊。” “多亏你聪明，知道留些金票，否则我们连船票都买不起。” 男人想了想又道：“对了，孩子他妈，听说明天商城会上新的蔬菜种子，有小番茄和豆芽，我们要不要买点弄水培？” “卫冕公司会增加会派专家来指导，种出来的蔬菜还可以再卖给卫冕公司。” “隔壁老张家就在搞这个，赚了不少商城币，咱们也能帮儿子减轻点负担。” 张草花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但是我听说好多人都没养活，全死完了。” “而且一份种子贵得要死，又要另外买营养液。” “试一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成功了呢？ 丈夫的声音在张草花耳边环绕，连带着她的颗心开始蠢蠢欲动。 回到狭□□厌的房间，看着孩子疲惫的面容，张草花一咬牙一跺脚道：“买！” “妈，你要买什么？” “我和你爸准备去买蔬菜种子，弄水培蔬菜，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要是能弄成，能赚不少商城币。” 王全文满口赞成。 赚不赚钱先不提，能让老两口有点事做，不再想东想西就是好事。 这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不少人家中。 实在是船上能活动的范围太小，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能让自己赚取能量点的专业技能。 而且船票只代表票主有上船资格。 ——毕竟船票不贵，成人票100商城币，老弱病残票更低，50商城币。 上船后，凭船票可免一个月房租，但一个月后需要另付房费。 因此，手中商城币拮据的，一天两餐只敢喝食堂的稀粥和一碗免费赠送的鱼汤。 不过如果船在行驶途中时，有人的商城币不足以支付房费，卫冕公司也不会随地把人丢下不管不顾。 只是这些人将无法再享受乘客待遇。 ——卫冕公司会为船上的人提供多种工作岗位以及各种赚取商城币的机会。 或许能赚到的商城币不多，但绝对能让人支付房费维持在温饱线。 如果突遇意外，生病需救治等还可以像向卫冕公司申请生活补助。 可以说沦落到被除名乘客的人，不是懒就是坏。 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哦，妈，等会儿去食堂，你记得买两煮鱼片。” 王全文嘱咐母亲，千万别忘了，星期二会打八折。 在鱼汤的长期滋润下，大部分人对能量的耐受力都在缓慢增强，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 简单的说，一个长年累月饮用鱼汤的人正常情况下水下平均憋气时间可达分钟。 用科学的话来解释太复杂，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类不相信。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问题 洪水上涨的速度太快，快到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盛产粮食的地方，又大多是平原、盆地。 数座粮仓被淹，粮食问题迫在眉睫，而且大部分农作物都无法适应高浓度的海水，根本无法存活。 视频会议里，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初见时黑黝黝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面容也更加苍老。 谢竹轻声安抚道：“伍将军别急，我们公司已经找到岑国独有的海水稻钟，明日就可送达。” “找到了！” 男人的脸上终于泛起笑容，甚至能听见那头有惊呼传来，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犹如雷鸣。 岑国的海水稻是一种奇特的植物，对环境要求不高，能在海中生长成熟，产量极高，堪比神器玉米、土豆。 唯一的缺点便是口感不好，就算磨成粉，做馒头做饼，也是又糙又苦，很容易划嗓子。 如此口感，自然不符合人类的味蕾。 因此在科技高速发展的几十年内，岑国独有的海水稻几近灭绝 当然，现在可没有人敢嫌弃粮食。 见众人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谢竹又笑道： “况且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除去负责载人的方舟，卫冕公司还准备了数量货轮。 这些货轮上有的有完整的生态系统，有的是大型养殖场和农场等等，产出的作物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当务之急是还生活在陆地上的居民，第十六艘方舟准备得怎么样了？” “通过专业机器探测，预计在六天后，海水将彻底淹没陆地。” 赤裸裸地现实容不得人逃避。 “第十六艘方舟将在明天正式投入使用，但容量远远不够。” 好不容易热闹的气氛又一次冷下来。 那可是整整30万人，活生生的人，没有谁能承担放弃他们的责任。 一艘方舟最多可容纳5万人，要想把30万人全部送上船，至少还需要6艘方舟。 而建造一艘方舟最低也要一个月，这还是在保证材料的情况下。 谢竹沉吟片刻：“我们要多鼓励居民进行自救。” “大船不够还有小船，自己建也可以，只要能在水上飘起来。” “至于生活物资方面，我们公司有配送员。” 陈将军沉思：“您说的对，方舟要抓紧，鼓励居民自救也不能落下。” “但居民自建的船，安全没有保障，容易出问题，得有人看着。” 谢竹神秘一笑：“陈将军，我们公司倒是有种特殊拼接材料可用。” “这种拼接材料体积大，重量小，可储存太阳能，而且承重能力极强。” “一块一平方米的塑纤维板可承受五百斤的重量。” 陈将军神色大喜。 “那真是太好了。” 卫冕出品，必属精品，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不知贵公司打算定价多少？” 谢竹笑道：“普通价格，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是联邦最新研发出的技术，但是出于种种考虑，谢竹无法无限量提供。 “不过请将军放心，公司至少能提供一万块一平方米的塑纤维板。” 而五块一平方米的塑料纤维板就能支持一家口正常生活。 如果情况紧迫，挤一挤，还能装下不少人。 吊在众人心上最重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谢先生，我替所有人谢谢您。” “没关系。” “人类理应互帮互助。”无论在哪个世界。 ……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谢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光洁明亮的玻璃窗前生了个大懒腰。 刚活动了一会，小七又送来这周的工作报告。 谢竹做回椅子，继续伏案工作。 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因为卫冕公司新出的材料闹翻了天。 销售点前再次排起长龙。 那些幸运买到新材料的陆地居民紧紧抓着折叠成小方块，真怕被人抢走。 最近几天，市面上流传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也不见有人管。 政府摆明了要放弃陆地。 若是拿不到最后一艘方舟的船票，卫冕公司出品的高新悬浮材料就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在性命面前，没有人会退缩。 好在销售点前有专人看守，个个荷枪实弹，让某些人有心无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海水一天天上涨。 一个个塑纤维板漂浮在海面上，有的“单独行动”，有的连成一片，全面储存太阳能。 经过纤维板内的复杂运行，各种能量相互转换，杜绝海上失温的发生。 越来越多的陆地居民选择来海上生存——他们可以捕捞城市遗迹里的人类造物兑换商城币。 养生鱼汤提供的能量极大改善了人类的身体素质，也让他们有更长的时间在水下活动。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最后一块裸露的地面沉入大海。 73 第 73 章 孤儿？ 数万艘船只在宽广无垠的大海上飘摇, 犹如池塘里的无根浮萍，只能任由风吹雨打。 一个个侥幸存活的人类慢慢走出狭小船舱，望着平静的海面, 他们目光呆滞, 像失了魂一般。 家没了，地没了。 一切都没了。 死一般的寂静氛围在海面上蔓延开来。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东南方，那里曾经有个小山尖, 属于世界上最高的山。 清澈的海水碧蓝通透, 小山尖若隐若现，几条色彩艳丽的巴掌大小鱼绕着山尖游动嬉戏，或是躲避天敌的追捕。 一只白色海鸟在半空盘旋，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下方的宽广海洋。 ——它正在觅食 很快，海鸟便锁定了猎物，一个俯冲，如离弦之箭般扎入大海。 “哗”地一声, 浪花翻涌，溅起的小水珠炸向最近的船只，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不知是偷偷捂着嘴哭泣，闷闷低泣的声音如根根细针刺入所有人的心脏, 刺激着每个人的心 明明陆地被海水淹没是无法改变的必然事件，明明在昨天他们还在庆幸自己上了船，可现在他们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一股巨大悲伤涌上心头，在人们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一时间他们甚至忘记了呼吸, 脸色红得厉害。 不知是憋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窃窃私语般的哭泣最终变成了所有人一起嚎啕大哭。 哭，大地母亲从此退出人类世界；哭, 自身命运多舛、颠沛流离；哭，人类未来飘渺，惶惶恐恐； 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人类的痛苦悲泣在海面飘扬。 在这样的氛围下，就连谢竹也不免红了眼眶，心有余悸间又生出万分庆幸。 ——庆幸原生世界无需遭受此等苦难。 只有顾景，神情平淡，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不，还是有的。 只见他从兜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掉青年眼角的晶莹泪花。 “我不会让我们的世界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的世界 他向他保证。 谢竹被他的话逗笑，沙哑着声音道：“好，我相信你。” 顾景知道他在敷衍，而不是真的相信自己的保证。 但他无所谓，只要哥哥不在伤心，怎么都可以。 高大的青年揽住谢竹的肩膀，安抚着受伤的心灵：“我会永远陪着你。”他又一次说道。 与此同时，贴身佩戴的小胖龙玉佩闪烁着白光，暖流涌动，涌向青年酸涩的心口，像是在附和顾景的话。 好在人类的韧性也是无穷的 短暂的悲伤后，人们又开始了忙碌，忙着搬东西，忙着搜物资，忙着找工作。 这种忙碌不是麻木的忙碌，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或许有时人们会觉得迷茫 但只要他们看向船帆上飘扬的鲜艳旗帜，眼里的迷茫就会渐渐散去 跟着政府和卫冕公司走，他们一定一定能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 世界彻底进入海洋时代 因为搬家过于匆忙，人们对生活物资的需求变大，卫冕公司借此机会推出三件七折和免费配送活动，政府也推出受灾补贴活动，满一百减二十五，满三百减一百等等。 种种优惠叠加起来，每件商品最低也打了六折，卫冕APP的配送服务第一次出现外送爆单的情况。 外送打包员忙得不可开交，专送员摩拳擦掌，叫单的嗓子吼得嘶哑，就连兼职配送员也是马不停蹄，恨不得大干一场。 ——对用户来说是免费配送，但他们收到的配送费不会减少，而且送单越多，提成越高。 载满物资的冲锋艇快速驶过，泛起道道白浪，溅起的泡沫水花在阳光下呈现出梦幻的七彩斑斓。 收到物资的顾客兴奋地开始装点新家。 塑纤维足够保暖，他们只需要安装好防风棚和遮阳布，便能隔绝出一个隐秘的小空间。 两米长，两米宽，足以容纳一家三口。 小孩子从兜里掏出可爱的贴纸，贴在银白哑光的帐篷上。有了标记，就不同用担心再找不到新家。 至于其他没有抢到塑纤维板的人，就只能坐在政府临时赶制的小船上，瞧着海面上搭起的一座座银白色小帐篷羡慕不已。 张大军就是没抢到塑纤维板的一员。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除了羡慕还有深深的悔恨。 他也曾是卫冕公司的一员。 如果当时他没有辞职，媳妇和儿子都不会失去生命，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停尸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想到此，一股悲伤到要将人淹没窒息的情绪涌上心头，张大军伸出手猛地扇向自己，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蠢货、废物”“你就是一个畜生” 他悔，他恨 后悔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愚蠢 “爸爸，爸爸，你不要打自己。” 被父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哭喊着抓住父亲的手，大滴大滴涌出的泪水打湿了脸颊，灰尘被泪水冲刷，形成黑白分明的小花脸。 小女孩很小，应该只有五、六岁。 头发干枯凌乱，瘦瘦小小的，哭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曾经被人夸赞过向百灵鸟的嗓子也因为失去生命之源的滋润而变得沙哑 稚嫩的哭声惊醒了男人 张大军停下动作，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捧起女儿的脸。 看着女儿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被胡乱扎起的枯黄头发，和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唇瓣，男人的心像是被铁锤重重敲击了一下。 这个父亲，他当得太不称职。 “乖崽，爸爸错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你不要像妈妈和弟弟那样离开我，我会很乖很乖，不会给你添麻烦。” 父女俩抱头痛哭，听得周围人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强压下的恐慌迷茫再次浮上心头，驱散了刚升起的点点斗志。 “哎，你说张家也真惨，好好的一家四口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瞧你说的，我们这些人谁又比谁强，有爹妈养的孩子还没孤儿过得好。” “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围聚在一起的几艘小木船上，人们互相诉苦，连连唉声叹气。 众人谈话间，张大军突然抬起头，他问道：“沈姐，你为什么说有爹妈养的孩子还没孤儿过得好？” 沈姐疑惑道：“小张，你不知道？” “政府和卫冕公司合作，设立了小树苗福利院，专门用来接受孤儿。” 她指向不远处的一艘轮船，沈姐语气羡慕：“那艘船就是小树苗福利院，有吃有喝，听说每天至少能吃一个鸡蛋，中餐有肉吃，还有专门的老师教书。” 张大军顺着看过去，只见船身被各种颜料涂得花花绿绿，像幼儿园外的图画墙，画风童趣可爱。 他眼神微暗，声音沉了下去：“真好啊！” 沈姐摆摆手：“好是好，但只收孤儿。”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盯着张大军：“小张，你可别打歪主意。” “前几天有人晚上偷偷把孩子丢到接收站，孩子的确被带走了，但政府和卫冕公司也把孩子父母的身份信息全部注销了。” “你说现在那些补贴优惠都按人头来算，身份信息被注销就是黑户，有商城币没地花，迟早得饿死。” 沈姐一脸无奈。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孤儿有专人照顾，能吃饱穿暖还能上学。 他没本事，女儿跟着他只能天天经受风吹日晒，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吃肉，要是女儿能进小树苗福利院该多好。 张大军在心里念念有词，脑海里逐渐萌生出一个恐怖且荒谬的想法。 如果他死了，女儿是不是就能…… 74 第 74 章 大老板肯定在做慈善 “好消息, 好消息。” 女人兴奋的呼喊打断了张大军的思绪，他猛地打了个战栗，将那些荒谬的想法压入心底。 众人闻声转头, 一艘木板搭建的奇怪小船快速朝这边驶来，船上的一男一女正高兴地朝他们挥手。 女人名叫吴梅，为人爽朗大气, 是有名的热心肠。 她还有个外号叫“小灵通”, 顾名思义，消息特别灵通。 男人是她丈夫，叫王盛智，是8399号海上社区的政府工作人员。 ——为了方便人员流动管理，政府抛弃了曾经的陆地户籍，以所处水域为准，对所有居民进行了归属地划分 8399便是张大军等人所在社区的编号 在这个海上社区，夫妻俩颇受人尊重, 家家户户有个大事小事都会来找他们商量。 如今听见吴梅说好消息,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吴姐, 看你高兴的, 是什么好消息啊？” 吴梅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 “我们哪才得到，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们吧。” “就是就是。” 众人一阵打趣。 或许是受吴梅影响，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因为他们知道, 吴梅说的好消息肯定是真的好消息。 被众人期待地看着，吴梅卖关子的心得到了满足, 她笑道：“等会儿有政府和卫冕公司的领导来，主要是来解决大家找工作难和孩子上学难的问题。” “如果哪些方面有苦难，有需求也可以说出来让他们解决, 当然必须是合理的诉求。” 说着吴梅突然又皱起眉毛，她问丈夫：“还有什么来着，我一下子给忘了。” “住房补贴。”王盛智小声提醒。 “对对对，住房补贴。”吴梅猛地一拍大腿，她指了指张大军，又指了指其他两个人羡慕道：“政府还规定，十六岁以下的小孩每个月有150城币的生活补贴和50商城币的教育补贴。” “这下你们养孩子不用愁了，政府出钱！” 要知道卫冕商城的一碗带肉的大份杂酱面只需要5商城币，而最便宜的白米粥只需要1商城币，还会送一份免费的养生鱼汤。 最重要的是儿童专区食堂还能再打八折！ 只要不乱花钱，200商城币完全够一个孩子生活一个月。 张大军愣在原地，他低头狠狠掐了把手臂，甚至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 吴梅拍着胸脯保证：“我的话还能有假，大家快收拾收拾，洗把脸，弄得干净点。” “好嘞。” 人群纷纷忙碌起来，洗脸、梳头、刷牙，有条件的还在小船上拉起帘子，打算换件干净点的衣服。 大概半个小时后，冲锋艇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众人用手掌抵着额头挡住火辣的阳光，翘首以盼。 随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人们脸上的兴奋神情逐渐被慌乱和躲闪取代，不断整理衣领，梳理头发。 那可是是只有在电视的新闻发布会上才能见到的人。 蓝色冲锋舟速度减缓，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立刻划着小船热情地迎上前，冲锋舟后竖起的摄像机兢兢业业地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8399小区。” 小区负责人率先上前。 女人清瘦干练，一身简单的工作服，后面扎了个高马尾。 清秀的面容难掩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充满斗志。 蓝色冲锋舟在她的带领下缓缓驶向小区的中心。 大船小船紧紧连着漂浮在海面上，船上的人纷纷期待地看着蓝色冲锋舟。 然而“衣着光鲜”的大领导们与这片海域都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他们或许并没有打扮得多么精致，但绝对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连指甲缝都是干净的。 而小区里的这些人即使有刻意准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洗漱用具，又能干净到哪去？ 长发打结，胡子拉碴，衣服上沾满黑色的污渍。 如此一看，可不就显得大领导们光鲜亮丽。 这让不少人都生出了退缩之意。 ——能不能攀上不知道，但一定不能得罪。 如此一来，除去招待人热情地介绍，拥挤的海面竟无比安静 而刻意梳洗整理过的张大军在看到领导团中的某些人时心里一惊，连忙掩面低头。 殊不知有人早已发现了他。 注意到李梦的视线，谢竹偏头问：“怎么，看见熟人了？” 李梦有些震惊，她回道：“我好像看见张哥了。” “就是在珠市辞职的张大军。” 这么一说，谢竹立刻有了印象。 毕竟进入公司后又主动辞职的人屈指可数。 顺着李梦的视线看过去，男人已经低头背对他们。 只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冲他们甜甜地招手。 “李梦姐姐！” 小女孩的嗓音是久哭过后的沙哑，犹如虚弱的小猫咪挣扎着向亲近的人类发出求助。 声音在寂静地海面快速传开，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小姑娘甜甜地笑着。 嘴里缺了几颗牙齿，小脸蛋也有些枯黄，像颗营养不良的小白菜。 李梦心头一颤。 她没想到张哥过得这么不好，在她的印象里，芬灵明明是个水蜜桃似的小女孩。 而且嫂子和明宝怎么不在？ 一个不好的猜测缓缓浮现，李梦只觉得心脏一紧，带着物伤其类的酸涩悲凉，又有些许庆幸。 她和张大军是同一批进的公司，两家人就住在隔壁，关系还不错。 她一直都知道。 知道自己只是侥幸攀上卫冕公司这棵大树，知道普通人都过得不好。 但当熟悉之人的悲惨遭遇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她才深切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李梦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看着小姑娘，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总，你们认识？” 李梦艰难点头。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个小姑娘不是灵灵。 可惜没有如果。 谢竹突然偏头在李梦耳边小声嘱咐。 听着听着，李梦忧伤的情绪渐渐淡，眼神越来越亮，竟露出了笑。 “灵灵” 李梦激动地小姑娘挥手。 她的嗓音又大又亮，负责介绍的工作人员面上更是亲切。 她小声道：“这是我们小区的特困户，小姑娘叫张芬灵，今年六岁，爸爸叫张大军，就在那。” 说着，工作人员叹了口气，眼里露出怜悯。 “灵灵的妈妈和弟弟得了重感冒，花光了家里的钱，但还是去世了。” 一个小小的感冒，放在以前甚至不用去医院，只需要喝几包感冒药。 现在却带走了无数条性命。 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 谢竹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小李，你再跟我们说说其他人的情况。” 工作人员不认识谢竹。 但见众人簇拥着他，隐隐有以他为首，不用提醒就知道，这是真正的大领导。 她立刻笑着道：“行，那我就先把情况说一说。” 一路走一路说，还刻意往惨了说。 她想着这些领导听了，或许就能给他们小区多分点工作岗位。 但住在临时安置点的人又哪有过得好的，谁家没个能拿出来说道的悲凉事。 说到最后，听众都有些麻木。 死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瞧着人们脸上的渴望，政府方面的负责人对于众人道：　“大家早上好，我是四十八区的区长王安！” 他又指了指李梦，语气郑重道：“这位是卫冕公司的人事部经理李梦女士，主要负责卫冕公司的招聘。”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解决大家的困难，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跟我们说。” “领导上午好。” 8399小区的居民见状纷纷和领导们打招呼，听说李梦主要负责卫冕公司招聘，更是眼睛一亮。 吴梅撞了撞张大军，语气羡慕：“你女儿怎么认识卫冕公司的人事经理？” “看你这愣样子，别在意脸皮，赶紧趁机会上去攀攀关系，说不定能给你份工作呢？” 张大军面容苦涩，卫冕公司的关系哪有那么好攀。 而且他还是主动辞职。 吴梅见他这幅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不在意，总得为灵灵想想吧！” “要是进了卫冕公司，包吃包住，还有各种福利。” “你说你们父女这个样子，灵灵妈和灵灵弟弟在天有灵得多伤心难过。” 张大军被说动了。 而另一旁，人们已经围着蓝色冲锋舟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领导，你真的能给我们解决工作问题吗？” “领导，我家三个小孩都能领补贴吗？” “卫冕公司还招人吗？” …… 小小的冲锋舟被围得水泄不通。 眼见情况有些失控，李梦连忙大声喊道：“大家别急，一个一个的来。” 小区的工作人员也开始维持秩序。 记录员挨个将百姓们的问题记在本子上，手腕带动墨笔看得人花眼。 “大家别着急，下个星期一人力资源管理局将会举行一场大型招聘会，至少能提供五万个岗位。” “同时星期二星期三，政府将举行公务员选拔考试，这次考试预计招手一万人，感兴趣的都可以来报名。” 算来算去，能招的人也才六万人，可整个国家现在还有3000多万人。 相比起来，六万个岗位只是洒洒水。 这下众人更急了。 他们没有手艺，又没有技术，以前干的都是苦力活，哪里争得过那些高材生。 李梦喘了口气，扯着嗓子声音更大了。 “我都说了，大家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不愿意去上班，想创业的，可以来看看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农业帮扶计划、捕捞者计划等等” “水培蔬菜大家都知道吧，我们现在吃的蔬菜全是水培出来的。” “现在只需要注册农户，就可以获得公司免费赠送的一瓶营养液和一份蔬菜种子，还有专业的技术指导。” “觉得水培蔬菜风险大，也可以选择领取小鸡仔，小鸭仔，这些卫冕公司也是免费赠送，不收取任何费用。” “当然你要是养死了，还想再养，就只能自己花钱买了。” …… “最后，卫冕公司和政府合作开办了几个免费培训班，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来上课。” 说了一连串的话，李梦口干舌燥差点没喘上来气。 “来，先喝点水。” 一瓶水递过来，李梦忙不迭地往嘴巴里送。 咕咚、咕咚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李梦才停下来。 “谢—” 李梦突然意识到矿泉水的来源，另一个谢字僵在嘴里。 “不用谢。” 谢竹笑着把瓶盖盖上。 看着他的动作，李梦简直欲哭无泪，她真行！ 喝水要大老板递，还要大老板盖瓶盖！ 看着谢竹脸上的和善笑容，李梦怀疑自己等会儿就会因为左脚踏入公司而被开除。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见老板的次数不多，但老板的人品有目共睹。 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大老板绝不会轻易开除员工。 小顾老板虽然看起来冰冷无情，但忙不过来时还会主动上前帮忙。 就拿卫冕公司提出的农业帮扶计划和发下去的各种经济补贴，还有食品方面的巨额折扣优惠来说，李梦一度担心公司会破产。 纵观古今现代历史，哪个公司能做到这种地步？ 别人都以为他们公司日赚斗金，豪横大气。 只有公司里的人才知道，不说赚钱，连保本都勉勉强强，简直就是在做慈善！ 李梦一边想一边感慨老板有人类大格局。 不过如果谢竹知道李梦所想肯定会笑出声来。 商人就要有商人的格局 你或许会赚，但我永远不亏。 75 第 75 章 生机复苏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便来到万众期待的星期一。 早上八点，招聘会正式开始。 大批人涌入卫冕APP里的招聘小程序，向心仪的岗位投简历。 除卫冕公司提供的岗位外，还有多家国有企业也在招聘。 不过因由于陆地被海水淹没, 小船行动不方便, 还容易造成混乱, 商讨后招聘会全部改为线上面试。 通过小程序, 应聘者和招聘公司就可以完成投简历、收简历、面试、签订劳动合同等一系列活动。 如果有人手机电量不足也无需担心。 每个小区都配备数个有充电桩, 以及充电宝租借站, 有专人看守。 不过出于环境及安全方便考虑，人们更倾向于租借充电宝。 毕竟是难得的应聘机会, 若是周围太嘈杂, 面试时容易给招聘官留下不重视的印象。 为了剩一点租借费, 太得不偿失。 租借站的充电宝被一扫而空，负责看管的人照例嘱咐了一句：“小心使用。” 星期一的招聘会结束后，还有公务员考试, 公务员考试在星期二, 面试在星期三。 许多报名考公务员的人参加完招聘会后又抱着手机开始学习。 两天都要抓, 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与招聘会不同的是，公务员的笔试和面试都在线下进行，全程录像 每个社区都有送考船, 考生上船后会被送至一处偏僻的海域, 用手机在政招网上进行笔试。 至于用手机作弊？ 想都不要想。 就算国家被迫转移到海上, 也有足够的能力屏蔽其他信号。 如果抓到作弊, 国家还将会取消对作弊考生的一切补贴，同时永远禁止参加公务员及国企考试。 考生所处的小区也会受到一定惩罚，比如发展资金、各种福利减少等等。 惩罚不可谓不严。 因此各个小区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都在向小区考生三令五申, 千万不能作弊。 另一边 隶属于未卫冕公司的大船上，一笼又一笼喳喳叫的小鸡等着被技能培训合格的农户带走。 每个通过养殖培训的申请人可领取5只小鸡或者5只小鸭子等家禽幼崽，均是两公三母，还有小袋饲料。 如果成功养大，农户就可以自行繁育幼崽，如此一来又能省不少钱。 一些人斗志昂扬，邀三两好友联合起来，决心要大干一场。 小团体或大或小，3～10人不等。 这些人大多都赌上了家中财产，可谓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有心创业是好事。 对于这种情况，政府和卫冕公司纷纷推出了新的扶持政策，对其进行大力帮扶。 “还是你们年轻人胆子大，敢创业。” 有人啧啧称奇。 毕竟现在这种环境，别说创业，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 几个合伙的年轻人神秘一笑，解释道：“王姐，你这就想错了。” “你看，每个人只能领5只小鸡仔，容错率太低，万一哪里没注意，就死完了，那不是亏大发。” “我们合在一起，有25只小鸡仔，怎么死也不可能全死完吧。” “养大了收益平分，赚的多，风险也小。” 原来是这样。 王姐朝几个年轻人伸出大拇指：“你们比我聪明，不愧是大学生。” 但几个年轻人走后，王姐却暗自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见的也多了。 合作风险的确会小不少，但期间却容易引发更多矛盾。 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几个人哥俩好，小事情不在意。 殊不知小事才是磨灭感情的关键 等真正开始上手养后，谁干的活多，谁干的活少，谁出的钱多，谁出的钱少…… 各种矛盾都会蜂拥而至。 届时别说利益，恐怕连朋友也没了。 不过她只是一个邻居，不好多嘴，说出来别人还以为她在嫉妒，故意诅咒。 不过合作创业的总归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是以个人名义进行申请，只想补贴点家用。 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宝贝似地捧着领到的小鸡仔。 他凑近纸盒子，看着五只活蹦乱跳的小鸡，沧桑的面容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小鸡小鸡，你们要快点长大。”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小女孩踮起脚把头埋进盒子里，小声和小鸡仔们说悄悄话。 张大军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小姑娘两扎着双马尾，头发上别着个漂亮夹子，花猫似的小脸蛋变得白净，看起来被人好生梳洗了一番。 “张大哥，灵灵。” 李梦匆匆跑到甲板上大声呼喊。 这里人挤人，声音又嘲杂，她几乎要看花眼。 “梦梦姐姐，我在这里。” 小姑娘牵着父亲的手，高兴地蹦蹦跳跳。 李梦走上前牵住小姑娘：“姐姐带你去上学，开不开心？” “开心！” 小姑娘笑得特别灿烂。 “小梦，灵灵就麻烦你了。” 老实憨厚的苍老面容露出些尴尬，嘴唇蠕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梦帮了他大忙，用自己的名额送灵灵上卫冕公司的职工小学，他有心感谢，却什么都拿不出来。 “不麻烦，灵灵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您可得好好养这些小鸡仔，我就等着吃鸡蛋呢。” 李梦笑着，融化掉张大军的尴尬。 而且灵灵上学的名额是大老板给的，没有占用她的名额。 只是大老板不愿出面，才按到她身上。 “好。” 张大军郑重点头。 他知道李梦是在安慰他，心里更是无比感激。 “我带灵灵先走了，下午3点有校船送她回去。” “爸爸再见” “再见” 等到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张大军才转身离开。 “梦梦姐姐。” 感受到衣角被扯了扯，李梦低头轻声问：“灵灵，怎么了？” 只见小姑娘的脸上少了几分欢呼雀跃，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梦：“弟弟能和我一起来上学吗？” “弟弟也喜欢上学。” 李梦呼吸一滞。 她顿了顿，笑容勉强道：“弟弟和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不能来上学。” “好吧。” 小姑娘垂下眼眸，没有再追问。 大船继续迎接着一批又一批心怀期望的申请人。 万物复苏，一片生机。 * 主船第四层 清透明亮的大扇落地窗连接成半弧形，金光炸破云层，为波光粼粼的海面披上金纱。 波涛起伏间，金色霞光闪烁。 一轮火红的圆日耀耀生辉，烈烈阳光在云层间蔓延。 孤雁长飞，在云层间穿梭，宛若天之精灵。 玻璃窗折射着阳光，落在室内形成大片光斑。 安静的大自然魅力无穷，望着眼前如痴如画的美景。 跑步机上的青年慢慢放缓脚步。 “哥哥，今天第23批打捞培训班结业，你想去看看吗？” 谢竹：…… 前几天四处奔波，开了好几场从早到晚的大会，把他累得不轻。 现在好不容易没事做，可以休息会，他只想躺平。 不过没等他拒绝，顾景又道：“那片海域有很多小海豚，喜欢围着人打转。” 谢竹心头微动。 “我们可以去潜水，海底有珊瑚，有很多小鱼藏在珊瑚里。” 谢竹被说动了。 他看过许多纪录片，海底世界的瑰丽神奇曾令他无比向往。 谢竹问：“几点钟去？” 顾景回道：“下午两点。” “好” 谢竹拿起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汗，“我先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去心灵上的疲惫，谢竹扬起头，捧着水洗了把脸。 沐浴露的气味在浴室散开，极淡，恰如雨后青竹的芬芳。 朦胧的雾气柔和了本就温柔的眉眼，宛如远山青黛。 谢竹换好衣服出去，正好和走来的顾景撞上。 顾景问:“中午想吃什么？” 想到顾景下午还要去培训，谢竹笑道：“今天我来下厨，有请顾少爷点菜。” “就吃火锅吧。” 顾景的要求可以说很低了。 谢竹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自己忙活。 “认真点菜，不许敷衍。” 谢竹刻意板上脸，眼里却是带着笑，哪有生气的样子 被问话的人愁弯了眉，长叹一口气：“哥哥，我就想吃火锅，麻辣火锅。” 顾景突然觉得手指很痒，想把故意板脸的哥哥戳破功。 “再加个啤酒鸭？” “行！” 谢竹绷不住严肃脸，嘴角微微上翘道：“这还差不多。” 顾景的手更痒了。 可惜放大话后的厨房废谢竹急着去看菜谱，不给顾景动手机会，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下子就走出几米远。 青年眼神微眯，盯着谢竹离开的背影，轻轻一笑。 他收回视线大步走进去，不带一丝停顿地走向留有水气的那间浴室。 拉开浴室门，熟悉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 76 第 76 章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烧热锅, 翻炒鸭肉” “加入姜片、大料继续翻炒，直至炒出油香” “放入耗油、生抽、盐……” 灶台旁的青年手脚不停歇，忙得不可开交, 恨不得背后多长出几只手。 啤酒鸭算是他和顾景都比较喜欢的菜。 不吃自助餐时, 两人总会去饭馆点上一道。 尤其是他们住的酒店附近有家夫妻店，做得啤酒鸭那叫一个香。 调和的香料完美地除去了鸭肉的腥, 焦黄的鸭皮泛着淡淡油光, 韧性十足。紧实的鸭肉浸满啤酒的香, 带点微辣。 想到那无比美味的佳肴, 谢竹的口腔已经开始分泌唾液。 秉着没见过猪跑，总见过猪肉的想法, 他才自信应下顾景的提议。 何况他好歹是独居了几年的人, 平时炒些家常菜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锅里升腾的黑烟打断了谢竹的回忆，也打破了他的自信。 饶是抽油烟机调到最高档也抑制不住烟雾的蔓延。 “咳咳” 谢竹捂着鼻子, 连忙关小灶火，右手还不忘记拿着铲子翻。 【宿主，啤酒, 别忘了啤酒！】 围观全程的万能小助手小七忍不住跳出来指导新手厨师。 “对对对, 还有啤酒没加。” 谢竹猛地一惊，开了啤酒就往锅里灌。 冒着热油的锅在一阵噼里啪啦后终于安静下来，雾也少了许多。 锅里的啤酒咕咚咕咚冒着泡泡，谢竹盖上锅盖, 准备大火收汁。 又过去好几分钟,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谢竹小心翼翼打开锅盖。 一阵白烟飘出，露出啤酒鸭的真容。 许是生抽放多了，本该焦黄的鸭皮呈现出奇怪的浅酱色。 白嫩的鸭肉最外层带着焦黑, 只有葱，姜等大料勉强保持原色。 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可刑可逝 谢竹沉默了。 如果炒菜的人不是他自己，他肯定会以为有人在菜里下毒。 要是把这锅菜端上桌，自己在顾景面前的大厨形象别想要了。 绝对不可以！ 谢竹捏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锅里的啤酒鸭，心里想着解决的法子。 丢掉？ 未免太浪费。 以现在的社会情况，别说肉类，寻常人家吃个鸡蛋都要考虑许久。 有了！ 谢竹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份啤酒鸭的好去处。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尝尝味道，看熟没熟，总不能不千里投毒，害人拉肚子。 谢竹拿起筷子，夹了块相对不算太糟糕的肉放进嘴里。 他闭着眼，一脸视死如归，只是嚼着嚼着，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嗯？ 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谢竹又夹了一块卖相比较糟糕的鸭肉，再次品尝。 除去一些焦黑的外层，内里的鸭肉细腻滑嫩，啤酒入味还带着淡淡的咸辣。 想来也是，昂贵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做菜的鸭子是从王家村收来的土麻鸭。 乡下的鸭子成天在河里游，山上跑，自己觅食，过得比城里人还快活。 而麻鸭又是做啤酒鸭的不二之选，啤酒也是上好的啤酒。 一套连招组合下来，只要熟了，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谢竹安心了 他把锅里的鸭肉舀出来放进大铁盆里，洗完锅后又开始新一轮创作。 第二锅、第三锅、第四锅…… 直到第六锅，谢竹终于做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啤酒鸭。 再看用来盛放“失败品”的大铁盆，早已装满，还冒出个小山尖来。 正巧现在是饭点，谢竹擦掉额头上热汗，叫人把铁盆端去食堂。 “谢总，这是您自己做的？” 工作人员惊叹。 谢竹尴尬地笑笑：“你千万别说出去，就说是食堂没做好的菜品，免费取用。” “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工作人员就差指着天发誓，只是眼里的好奇怎么都藏不住。 谢竹更加不好意思了。 “快去快去，对了，再去后厨多拿几份小菜一起送过去，回头让财务报销。” “好嘞。” 女孩笑嘻嘻地端着盆离开。 淡淡的啤酒香和鸭肉的焦香在走道间散开，女孩的脚步突然一停，侧身道。 “顾总好！” 顾景颔首，他看向女孩手中的大铁盆，已有所预料。 他问： “你端的是什么？” “额，这个，这个” 工作人员记着谢竹的嘱咐，绞尽脑汁地想借口。 顾景又问：“是哥哥做的？” 工作人员无言。 谢总，这是顾总自己猜出来的，可不能怪她不守信用。 “他要你把啤酒鸭送去哪，食堂？” 瞧着色泽灰淡的鸭肉，顾景的眼睛带上笑，哥哥总是这般。 “把菜给我，你另外去食堂打几份菜。” 顾景把自己的员工卡递给工作人员，语气不容人拒绝。 女孩一愣，没想太多，便把大铁盆递给顾景。 毕竟两位老板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哥哥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 要是得罪了顾总，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 工作人员拿着顾景的员工卡快步离开，拐弯时回头望了一眼。 顾总没有把菜端进厨房找谢总，而是绕了个弯离开。 对此情况，厨房里忙活的谢竹一概不知。 倒是中午在食堂用餐的人得了便宜，免费的素菜荤菜占满了整条长桌。 只需要花2商城币买份米饭，就可以吃到美味的午餐。 某位中餐侠深藏功与名——老板报销，不用白不用！ 另一边 谢竹端着咕噜冒泡的火锅上桌，啤酒鸭散着热气，调好的酱料撒上葱花、香油，香得人口齿生津。 “开吃！” “先来尝尝我做的啤酒鸭。” 谢竹信心满满。 这是他做得最成功的一份啤酒鸭，色香味俱全。 顾景笑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好吃” 谢竹仔细观察顾景的动作表情，见他没有勉强，才放心下来。 他的大厨形象绝对稳了。 ——想当初他炒份蛋炒饭，下碗面条，顾景都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他再去看顾景，果不其然得到了崇拜的眼神。 谢竹满意了。 他高兴道：“喜欢就多吃点。” 说着又用筷子夹了几块啤酒鸭放进顾景的碗里。 两人凑近时，谢竹总觉得顾景身上有股淡淡啤酒香。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啤酒鸭当然会有啤酒味。 于是乎，谢竹又错过了知道真相机会。 一顿饭下来，谢竹对自己厨艺的满意程度达到了巅峰。 他躺在椅子，闭着眼享受阳光落下时的温暖。 灿烂阳光在空中轻盈跳跃，金色的光芒盛放，温润的眉眼柔和了刺眼的日光。 唇角微微上翘，殷红的嘴唇顺着呼吸轻轻起伏。 高挺的鼻梁在垂下的侧颜上留下浅色光影。 仿佛不小心落入人间的仙人。 顾景放轻收拾碗筷的动作，眼睛却一直看向闭眸养神的青年。 血红的双眸有惊艳，有贪婪，也有强烈的占有欲。 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顾景舔了舔唇瓣。 他就像一头觊觎仙人的魔兽，即使披着人皮，也藏不住兽类本性。 躺椅上，青年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扇动。 自父母去世后，他就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 身旁投来的视线显然不如实现主人表现的那般清冷无求。 滚烫的情感像是要把他融化。 谢竹心头一颤。 但他心里更加清楚，这份滚烫炙热的感情里多的是偏执。 就像溺水的人会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就是顾景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天，谢竹一直在忙，忙着和政府交接，忙着在无人海域搭建漂浮物，供海鸟，供两栖动物休憩。 他刻意把那日的记忆压入心底，但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双告白时亮晶晶的眸子。 眼里是能将人溺毙的爱意。 顾景 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77 第 77 章 厌恶透了这种人。 下午3点 谢竹和顾景时来到集合处。 集合处已经来了不少人, 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看起来都对自己充满信心。 见到顾景, 人们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顾队长。” “顾队长下午好！” …… 顾景点头回应, 依旧无比高冷。 在场的人并不在意他的冷淡——队长虽然不善言辞，但做事绝对靠谱！ 倒是与顾景并肩走来的谢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面对谢竹时，顾队长的脸上竟带着笑。 看得众人一脸惊恐。 “ 这是我的朋友，跟我们一起下海。” 除此之外再无介绍。 众人：……？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好在他们早已经熟悉顾景人冷话不多的风格。 “还有人没来，我去检查装备, 你们先歇会。” 最寻常的话里，众人竟能听出几分温柔。 毕竟顾队长通常是到点就走, 绝不多等一分一秒。 众人一脸怀疑。 眼前这个人, 还是他们那个冰冷无情的大魔王吗？！ 众人又看向谢竹，这位朋友的份量够足, 顾队长的心情都变好了。 有人凑上前想八卦，然而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人吓得立刻端正坐好，余光都不敢乱瞟。 顾队长的后脑勺上是不是有双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 那人在心底腹诽, 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谢竹笑眯眯地融入人群，他好奇地四处张望，打量着见到的一切。 看起来像第一次来。 站在谢竹身旁的年轻女孩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趁顾景去检查装备的功夫, 女孩快速挪动脚步靠近谢竹：“你真的是大魔王的朋友？” “原来队长也有朋友！” 谢竹挑眉：“为什么叫他大魔王？” 他没想到顾景居然有个大魔王的外号。 女孩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打了个寒颤, 小声道：“顾队长平时见人都板着脸, 而且特别……” “特别什么？” 谢竹追问。 然而女孩已经无法回答谢竹的问题。 她僵硬地抬起头，艰难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顾，顾队长。” 声线无比颤抖。 谢竹抬起头, 只见顾景冷着脸望着女孩，眼眸微眯。 熟悉他的谢竹知道，这是不高兴了。 谢竹突然噗嗤一笑，笑声打破了四周尴尬的气氛。 他走上前拍了拍顾景肩膀，语气在旁人听起来无比亲昵。 “你看你，总是在他们面前板着脸，谁不觉得你凶。” 顾景弯了弯嘴角。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他们又不是你。” 声音委屈，像是犯错了被主人训的小狗。 谢竹匆忙后退几步，仿佛不适应两人离得太近。 他瞪了顾景几眼。 事情就这么轻易飘过，女孩如释重负，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她偷偷看向站在一起的谢竹和顾景，总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仅是朋友。 不过女孩没时间再想其他。 随着超小型游轮将众人载至易于打捞的海域。 最后一次考核正式开始。 数人依次跳入大海，迅速向海底深处游去。 除右手带的生命检测以外，他们没有穿戴任何装备。 谢竹早已知道这种方式，但亲眼见到后，他依旧为此无比惊讶。 放在以前，就算普通人穿着全套的潜水设备，也只能在靠近海面的地方游动。 但是现在，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只需要多加训练就能无限制自由潜至海下100米处。 当然，绝对离不开能量鱼的作用。 大灾变下，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机遇。 谢竹看向顾景：“我们也走吧。”说完他率先跃入水中。 顾景果然没骗人。 一下水，谢竹就看见几只海豚在追逐猎物。 哪怕是在水里，视线依旧很清晰。 小海豚在海里呈现出灰黑色，嘴巴，也就是吻部较宽，应该是宽吻海豚。 见到谢竹，海豚们也不怕，反而好奇地围上前。 一只小海豚游到谢竹身下，想把他顶出海面。 谢竹无声微笑，眉眼弯弯。 他下意识想去触碰海豚，但即将碰上时又猛地缩回了手。 【没带手套】 他听过纪录片科普，人类的指甲以及携带的化学物可能对海豚造成伤害，贸然伸出手也可能被海豚视为攻击。 谢竹向顾景比手势。 但是顾景不明白，谢竹分明是喜欢海豚的，为什么要收回手？ 谢竹笑了笑，干脆在屏幕上打字给顾景科普解释。 他喜欢海豚，但他更希望海豚健康。 因为喜欢，所以不去触碰。 顾景明白了谢竹的意思，但他仍是不理解。 如果是他，他肯定会触碰亲近海豚。 ——他有自信海豚不会受到伤害。 谢竹看懂了顾景的眼神。 他抿着嘴看向顾景，青年对他心理里的变化一无所知。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谢竹加快了打字的速度。 “如果我是海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顾景顺着谢竹的思绪往下想。 如果哥哥是那只可能受伤的海豚，他肯定会…… 不，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哥哥，包括他自己。 但他也绝不允许哥哥离开自己。 顾景神情阴郁，眼神偏执，显然是陷入了某个不好的脑补。 谢竹无奈，伸手敲了敲顾景的小脑瓜子。 “不许胡思乱想！” 顾景委屈 明明是谢竹先说如果的。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几段对话有问题，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边有小丑鱼，你想去看看吗？” 对上顾景期待的眼神，谢竹失笑。 等了好一会，直到青年变得惴惴不安时，才慢慢点头。 顾景瞬间高兴起来，他拉着谢竹的手往深处游去。 大概下潜了十多米，被海水淹没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 各种各样漂亮的鱼群在钢铁森林间穿梭，高楼顶部悬挂的LED大屏成了小鱼的藏身之处。 大城市次渐亮起的霓虹灯只能存在于人类的回忆。 或许这些高楼大厦的建造者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沉入幽深的海底，成为鱼儿的乐园。 刺眼的阳光射入海底，形成一道道光束，鱼儿们在高楼旁翩翩起舞。 谢竹置身其中，恍若如梦。 几只调皮的小鱼围着两人打转，其中一只胆子更大，好奇地凑上前。 这条小鱼类似斑马，鱼身有许多条竖起的黑纹，黑白相间，但鱼尾和鱼鳍却是鲜艳的黄色。 谢竹在千奇百怪的小鱼间穿梭游动，与之共舞。 水波晃动，引的小鱼们猛地散开，待安静后又游了回来。 顾景看着他和小鱼们嬉戏，视线不曾从谢竹身上挪开。 游入海底的打捞员可没时间欣赏小鱼，手脚麻利的，已经拖着战利品准备游上岸。 谢竹瞧见女孩抱着一个台式电脑，另一只手还提着一袋手机。 她努力地向上游去，看得出来有些吃力。 但谢竹完全没有上前帮助的意思。 ——这是考试。 不过他也来了几分兴致，想去体验一下。 两人向更深处游动，顾景看了眼生命监测仪，上面均显示良好。 高楼大厦的外层是厚实的墙壁和坚硬的玻璃。 正当谢竹琢磨着该从哪进去时，顾景递来一个奇怪的三角尖。 顾景示意他用尖头敲击玻璃。 谢竹跟着顾景的指示，用力敲响玻璃的右上角，玻璃瞬间出现裂痕。 他又如法炮制，在另外三个角落留下痕迹，最后再用多功能伸缩棍轻轻触碰玻璃。 碎裂的玻璃让出供人游动的通道，谢竹准备进去，突然被顾景拉住。 只见顾景上前敲掉所有尖锐的玻璃边缘，又扩大了通道，才侧开身体示意谢竹进去。 谢竹看了眼顾景，慢慢游进去。 这一层是写字楼。 许多物件漂浮在水中，有多肉，有仙人球，以及办公椅等大件物品。 只有厚实的桌子和书柜，还坚持留在地上。 浸满水的坐垫，小毯子，小枕头以及开口脱漆的保温杯向来者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热闹。 谢竹看中了靠墙的打印机，他游上去试着抱住打印机。 然而只轻轻用力，打印机就被他抱了起来。 谢竹眼睛微亮，接着他又在办公室里发现几个没开封的罐装茶叶和一大袋法式小面包。 他兴致勃勃地想将打印机运出办公室，另一只手用大塑料袋装着茶罐和法式小面包。 而且坚定拒绝了顾景的帮忙 谢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与刚才的女孩别无二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动作轻松，并不吃力。 突然，手腕处的接收仪开始震动。 顾景表情微变，他向谢竹示意有人遇险，如游鱼一般穿过玻璃离开。 谢竹放下手里的东西紧跟其后。 两人一路向下，速度极快，周围的自然光线慢慢减少，唯有一道强烈的蓝光越来越显眼。 水下五十米 谢竹终于见到了发出求救的人——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怀里抱着许多东西，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袋子。 见到顾景，男人激动地打着手势，只是他的手臂上也挂着许多塑料袋，整个人仿佛被塑料袋包围。 透明的塑料袋里装满了没拆封的手机。 【应该是体力不支】 顾景向谢竹打手势，他游上去拉住男人的手，将他往上带。 然而看着男人身上的“装备”，谢竹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因为听见有人求救的紧张焦急，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谢竹看着顾景承担了男人身上的大部分重量，保持匀速，缓慢地向海面游去。 他还看见了男人脸上的懊悔和庆幸，但手依旧牢牢抓着那些害他体力不支的物品。 谢竹的表情更冷了。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把中年男人和他的东西拉上来。 中年男人身上挂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弄了好几趟。 各种仪器叮咚哐啷的地丢在船上，看着就知道分量不轻。 男人劫后余生，趴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气。 顾景弯腰将一张红卡递给他。 男人脸色一白，整个人瘫在地上，他苦苦哀求道：“顾队长，我知道错了，你放我一马吧，别给我发红卡。” ——考核被发红卡，相当于整期训练白干，同时被禁止考打捞证。 面对男人的哀求，顾景无动于衷。 男人痛哭流涕道：“您就发发善心，帮帮我吧。”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是拿不到打捞证，一大家子怎么活？” “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景依旧不为所动。 而游轮上的工作人员也冷眼看着，眼底带着嘲弄、厌恶。 在看见男人身上挂着的重物和发出危险警报的生命探测仪后，工作人员们早已将内情猜出十之八九。 眼前的中年男人，并不是第1例。 早在多天前天，其他队伍考核时就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他们救援队的一名同伴差点遇难。 还好顾队长就在附近教学，及时赶到，将两个人救上岸。 据那个侥幸逃脱的同伴说，他本想让考生丢下一些重物，但考生不同意，而且死死缠住他，让他无法行动，这才让两人差点溺毙。 所以船上等候的工作人员很难对这种人有好态度。 男人见此情况，乞求的眼神里流露出埋怨和不满。 他爬起来愤怒道：“又不是让你帮我作弊，你只要松松手给我一张黄牌就行，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黄牌同样代表考核不合格，但有两次补考的机会。 “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谢竹下意识看向顾景，见他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怼道：“为什么给你发红牌，你心里没点数吗？” “私自下潜至禁止深度，又携带过多重物过，就算危及生命，也不肯撒手。” “你真的不怕死吗？” 谢竹冷哼一声：“我看未必。” “你敢冒着生命危险，不就是觉得有人保底，有人会来救你，帮你承担这份重量！” “如果来的不是顾景，是其他人呢？” “他们可能会因为你的自私自利葬送性命，你有家人要养，别人就没有家人吗？！” 谢竹轻易便戳破了男人的侥幸心理。 他就像那些无视风险，非要去无人区探险的驴友。 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别人。 “我，我没有。” 男人反驳的话无力又苍白。 被戳中隐秘的心思，他恼羞成怒道：“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想活着有多难！” 谢竹气极反笑：“对，我就是有权有势。” “所以你就好好看着，我怎么报复你这个普通人。” 男人瞬间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被吓得额头冒出冷汗。 他不清楚谢竹身份，但顾景可是卫冕公司的老板。 他能和顾队长做朋友，肯定有强大的背景。 谢竹很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和浑身湿透的狼狈男人相比，倒显得他咄咄不休。 当然，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一个工作人员上前缓和气氛：“您二位先来休息下吧。” “要不换件干净的衣服，海上有点冷。” 谢竹转头笑了笑：“谢谢，我没事。” 另一个工作人员把男人扶起来，打算带他带进船舱换衣服。 “等等，我的东西！” 他指的是被工作人员搬上岸的大袋东西。 “你说错了，只有这些才是你的东西。” 谢竹把顾景带上来的物品放在另一边，他转头嘲讽道：“不过你把东西从房间里拿出来出了一份力，我可以分你10%。” 男人被气得倒仰，捏紧了拳头，像头发怒的公牛，愤恨地瞪着谢竹：“它们是我的！” “不，是我们的。” 谢竹蹲下身：“哦，对了，记得在走之前缴纳违规的罚款。” 罚款不算多，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 谢竹迤迤然站起来，看着满眼仇怨的男人被工作人员带走。 他自己带上来的东西，回收后得到的商场币会自己打进他的卡里。 剩下的大堆东西，则全部属于顾景。 这不是谢竹一时兴起，而是前天政府刚颁布的规定。 因为如果不加以制止，让违规的人得了甜头，会有更多的人仿照。 毕竟他们不需要付出严重的代价，又能获得巨额的收获。 至于会不会有人死拿着东西不松手？ 每一个救援队的成员都收到了耳提面命——遇见这种情况时，第一时间要让求救人丢下手中的重物。 只有求救人减轻身体重量，救援者才可以接近求救者。 若劝导数分钟后，求救人依旧不愿丢下超重的物体，求救者可向救援指挥中心申请放弃救援。 听起来很残忍，很不近人情，但谢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多年前的公交司机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每辆公交车的驾驶座旁都会安上护栏。 说他何不食肉糜也好，说他轻视生命也好。 谢竹实在厌恶透了这种人。 若非如此，他父母不会死于车祸，他也不会变成孤儿。 78 第 78 章 怎么舍得放开？ 滴滴滴。 船上再次响起警报声。 电脑上的复杂界面、三角形的危险提示装置以及闪烁着雪花的屏幕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马上回来。” 顾景跃入大海, 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谢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干净毛巾擦拭头发。 海风阵阵掀动海浪，不过他完全不觉得冷。 只是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皮肤有些不舒服。 谢竹问：“求救的考生怎么了？” 工作人员以为他是在担心顾景，笑着道：“五号考生遇到了鱼类攻击, 不过有顾队长在，肯定没事。” “而且轮船上装有驱逐鲨鱼等海洋大型肉食动物的声呐装置, 问题不大。” 言语间都对顾景充满信心。 再看其他工作人员，表情如出一辙。 谢竹迟疑道：“顾景他, 很厉害吗？” 倒不是他明知故问，这些天他忙着种海米, 和政府商量各种补贴等，几艘轮船来回转, 天天加班到深夜。 每每都是倒头就睡，几乎分不出心思关注其他。 所以也不知道顾景在其他人眼里的形象。 见谢竹面色疑惑，工作人员们啧啧摇头, 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居然不知道的模样！ 工作人员来了兴致, 一副要拉着谢竹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学生。” 工作人员的语气无比佩服：“这方面顾队长敢称第一, 没人敢称第二。” 他竖起两只大拇指，企图用数量加倍的方式表示内心的敬佩。 “我们遇到过鲨鱼袭击，海底洋流，能量鱼撞船等, 都是顾队长力挽狂澜。” “否则我们怕是早就死了千百遍。” 谢竹轻轻一笑，为顾景骄傲，又不禁感慨, 打捞者们下海承担的风险太大。 果然如工作人员所说, 没过几分钟，顾景就把求救的考生带了出来。 然而两人冲出海面时，船附近的海水却被染成了淡红色。 只见这名考生的手上多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划痕。 他脸色发白, 看起来有些失血过多。 看着考生的情况，谢竹神色一慌，下意识寻找顾景的身影。 在发现他无碍后，青年微微皱起的眉毛才放松下来。 另一边，行动迅速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药箱准备进行伤口处理。 顾景举起考生，将他送上船后，又反身折回海中。 “难道还有考生受伤？” 工作人员疑惑。 而谢竹见考生两手空空，心里生出一种猜测。 几分钟后 “哗啦” 水花溅开，涟漪阵阵，圆圈由小变大向四周散开。 只见顾景一手提着两个笔记本电脑，一手提着一袋衣服。 “伸手” 谢竹一把将他拉上船。 顾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冲工作人员道：“这些是她的东西。” 正在被包扎伤口的女人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但说出的话却是拒绝。 “顾队长，这是您带上来的物品，我不能要。” 工作人员走上前打开装着衣服的塑料袋。 一套夏款童装，还有几根漂亮的头绳和小夹子。 衣服上还挂着泡发的吊牌。 这些东西加起来，应该可以换30商城币。 而另外两台笔记本电脑，虽然进水无法使用，但各种零件加起来能值150商城币 “不用了。” “您救了我，我不能还占您的便宜。” 女人看着袋子里的衣服，眼神虽有不舍，但语气依旧坚定。 谢竹笑着走上前道：“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五五分。” 他蹲下身与女人平视：“你把东西带出来也花了不少力气，他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谢竹指了指女人手臂上的伤。 “养好伤口需要的时间不短，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女人沉默了。 强烈的道德感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过了一会，她嗫嚅道：“谢谢。” “那根橡皮筋和夹子可以不回收吗，从我的那份钱里扣。。” 在女人原本的打算里，漂亮的夏装和手绳都是送给宝贝的生日礼物。 但现在她手受伤，考核没通过，被发了黄牌，处处都要用钱。 只能先委屈一下女儿。 女人抿着嘴，苍白的脸上满是愁绪。 早知道那边有条正在产卵的鱼，她肯定不会过去。 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将女人扶进船舱休息，“你的伤不重，只是看起来吓人。” “就是失血有些多，回去多补补小，好好休息！” “好，我知道了。” 女人低低应下，脸上的愁绪更甚。 她走后，谢竹找到负责回收打捞物的工作人员：“这套衣服不卖，等会下船时还给她，就说是顾队长买来送给小朋友的礼物。” “至于这两台笔记本的钱全打给她。” 工作人员的动作一顿。 干净利落的短发间是惊讶的神情。 同为母亲，她自然明白女人拿这套衣服的用意。 “我替她谢谢您。”工作人员诚恳道 其实一开始，谢竹和那个中年男人争吵时，她觉得他有点霸道，不识人间疾苦。 现在想想，分明是她自己理不清事情轻重。 这番话，哪里是不识人间疾苦的人能说出来的。 没了其他事，谢竹悠闲地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他穿的速干衣，不一会，身上的衣服就干透了。 顾景的衣服更紧身。 全身上下都滴着水，上衣紧贴皮肤，显出主人劲瘦有力的身材。 谢竹抵住下巴，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睛不时看向顾景。 由上往下，由下往上。 嗯，本事不错。 谢竹偏了偏头，不好意思地看向远方天空。 只是那双眼睛虚空无神，不知主人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好在剩下的考生没再出问题，生命探测仪和船上的监考人员都没发现违规情况。 “恭喜你们，考核成功。” 工作人员上前将他们的信息录入系统。 耶！ 考生们顿时兴奋地乱跳。 谢竹看见和他说过话的那个女生正激动地和另一个女孩相拥，快要喜极而泣。 他也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真好！ 而船舱里休息的两个人听见外面的动静，一个愤愤地锤向沙发，一个满眼懊悔羡艳。 “陈姐，我要一个小份的麻辣鱼片。” “还有我，我也要” “我要酸菜鱼，加粉，大份的，饿死我了。” …… 考试通过的考生们，开始琢磨着如何祭奠自己的五脏庙。 大喜过望之下，也不想着省钱，点了不少好菜。 不过这些好菜大多都带着一个鱼字。 更准确的来说，大部分的菜都有能量鱼做食材。 ——长期服用养生鱼汤都能缓慢改善人的身体素质，鱼肉自然效果更甚。 而打捞者们需要长时间在水下活动，体力消耗极大。 如果吃普通食物，要想吃饱可不容易。 就拿米饭来说，至少得七八碗，还要加上许多菜。 能量鱼做的菜肴虽贵，但是顶饱，吃上一小碗（约莫100克）鱼片，再加点米饭，足够忙碌的打捞者支撑一个上午。 他们每日消耗的精力过多，倒不用担心无法消化鱼片 同时，能量鱼的鱼肉能够帮助人们更加适宜海洋，提高水下憋气的能力。 具体的作用机制仍未知，但效果毋庸置疑。 两者相比较，自然是食用含能量鱼的菜肴更加划算。 ——打捞者每次下海都冒着生命危险，与之相对应的是收益也高。 所以基本上没人会省这点钱。 船上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乐开了花，今天运气好，开了大单，他能得不少提成。 谢竹看向顾景，他站在欢闹的人群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头一歪，想了个好法子。 谢竹走到顾景身后把他推上前，探出个脑袋大声道：“朋友们，为了庆祝大家毕业，今天顾队长请客，人人有份！” 谢竹把自己的卡递给工作人员，“密码是6个0。” 众人顿时高兴地尖叫起来。 “谢谢顾队长。” “顾队长，你是我的神！” 就连几个年长些的工作人员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人人有份，他们也有份。 再瞧着顾景脸上的冷淡表情，众人只觉得他就是面冷心热，不善言辞。 一点也不怕，好吗！ 不不不。 还是怕的。 原本兴奋地想将顾景举起来抛上天的几个年轻人在队长冷到要大开杀戒的眼神下败退。 不过他们认定队长就是面冷心热。 对着顾景面无表情的脸也不怵了，兴奋将他簇拥起来，各种讨巧的话说了个遍。 而那个早上被顾景死亡凝视的女孩冲他鬼哭狼嚎：“队长，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说你是大魔王。”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乎，小姑娘再一次收到顾队长的死亡凝视。 还是plus版的。 小姑娘的身体又抖了抖，留下一句“我去看看菜做的怎么样”后迅速溜走，举步如飞。 仿佛脚上装了两个风火轮，又好像正在被数个黑衣大汉追杀。 看着顾景被人群围住，表情无奈极了，谢竹哈哈大笑。 笑里似乎带着点泄愤的意思。 然而众人说着说着，内容逐渐在某个地方一路狂奔。 年长些的人在得知顾景单身后，兴致勃勃，摩拳擦掌，誓要给顾景介绍个对象。 某个人不爽了。 谢竹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气愤——顾景站着不动，一副好好听讲的乖学生模样。 他狞笑着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身体蓄势待发，似乎在等顾景的回应。 “我有喜欢的人，还在追求他。” 说话时，顾景的脑海里勾勒出无数画面。 有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青年茫然地站在角落，投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怜悯和好奇。 在此前的近二十年里，顾景见过无数怜悯的眼神。 而那些眼神的主人割他的肉、放他的血，从不手软。 怜悯也最终变成贪婪和麻木，他们都在企图从他身上获取更多。 顾景以为谢竹也会变成那样。 但是想错了。 这个人从未想过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东西。 相反，为了将自己带出研究所，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明明两个人素不相识，甚至自己可以说不算人类。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样的人，教他怎么舍得放开。 79 第 79 章 你不要我了吗？ 得到满意的回答, 谢竹停下活动筋骨的动作。 他背对着众人，不让人看见他脸上的笑容。 微微上翘的嘴角和舒缓的眉眼展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关掉的黑色大屏幕清晰地倒映出青年此刻的表情。 谢竹脚步一顿 他伸出手摸了摸嘴角，又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但这些刻意做出的动作无法掩饰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很高兴。 这份喜悦从何而来, 身体的主人一清二楚。 然而这位主人现在的心情变得不是很美妙。 他试着说服自己。 天底下大都是亲情友情长长久久, 感情短暂如朝露。 他当哥哥, 顾景做弟弟 足够了。 何必为短暂的荷尔蒙悸动打破这份稳定的关系。 谢竹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们生同衾，死同穴，也曾深深的爱过对方, 有过无数甜蜜的回忆。 他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却也见证了这份感情的破灭。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恐怕他们早已离婚，各居一方。 这段感情没有出轨，没有剧烈的争吵，只有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最后空旷的大房子里只剩下桌椅移动的咯吱声。 “小乖, 爸爸和妈妈永远都爱你。” “那你们呢？” 谢竹现在都还记得父母脸上的冷静和平淡。 他们说：“爸爸妈妈可以做朋友。” 朋友？ 听起来是那么荒谬又可笑。 他的父母以朋友的身份相识, 以恋人的身份相知相爱, 但最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仿佛从未开始过。 可既然终究会回到原点, 何不一开始就停下脚。 谢竹压下嘴角。 现在他有机会, 他可以停下来, 停在原点。 滚烫跳动的心脏迅速冷静下来。 谢竹迫切地想要离开眼前的喧嚣之地, 离开那个让他心情激荡的人。 他转身准备走, 突然被人拽住手腕。 大个子抱住他的腰, 双手将他带至身旁，毫不留情地驱散无关人群。 顾景拉着谢竹走到偏僻的角落。 他问：“哥哥，你不高兴。” 不是疑问句,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然而这一句哥哥，无异于再次提醒谢竹，守好本心。 顾景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事吗？ 他也不应该去招惹一个连恩情和爱情都分不清楚的“小孩”。 “我没事。” 谢竹笑着打了个哈欠，表情云淡风轻。 顾景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没有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等会我们两个去看看海上陆地？” 顾景口中的海上陆地是谢竹投放在各个无人海域的塑纤维板。 这种塑纤维板经过能量点的改造后可以承受更大的重量，而且保证不被海浪掀翻。 谢竹在上面布置了许多小型生态系统，供鸟类停歇和其他动物生存。 ——世界不只是人类的世界，是所有生灵的世界。 要让位面安全晋级，自然不可能忽视其他生物。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能否真正生存下来，继续繁衍后代，还是要靠动物自身。 一场灭世浩劫，注定有种族被淘汰，也注定由新物种产生。 “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谢竹婉言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青年的脸上有一瞬间卡壳，显然他没预料到，谢竹会拒绝。 但他足够敏锐，察觉到这份拒绝似乎与谢竹的不高兴有关。 “顾队长，可以吃饭了。” 工作人员不清楚谢竹的名字，冲他点头示意道：“菜都上齐了，就差你们了。” 他的出现破了两人的僵持。 谢竹笑笑：“好，我们马上来。” 说罢，他便大步走出这狭小的角落。 顾景跟在谢竹后面欲言又止，他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仓促的脚步暴露了主人内心的紧张着急。 众人热情地吆喝他们坐下，两个在船舱里休息的人也来了。 女人感激不已，中年男人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他人不知内情，只当他是因为没有通过考核不开心。 后勤的大婶端着超大份的麻辣鱼片出现。 鱼片上浇着酸辣椒和热油，热油烫得鱼皮皱起，酸辣椒和汤汁浸满鱼肉，泛着淡淡的油光。 层层叠叠的鱼片被厨师贴心地摆成一条大鱼。 鱼眼睛是一枚小圣女果。 有人转头看向顾景：“突然发现顾队长的眼睛和小番茄很像。” “嘿，咱们顾队长的眼睛，岂是小番茄能比的。” “红得勾人，小姑娘见了都把持不住。” 众人哈哈大笑。 而话题中心的顾队长却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人。 他不笑，时而附和旁人几句，但从不参与和自己有关的话题。 顾景不明白。 他想破脑子也想不通谢竹为何突然不待见自己。 冷峻硬朗的脸上少见地出现迷茫不解。 “让一让，小心烫到。” 紧接着上桌的是酸汤鱼粉，番茄炒蛋，肉末茄子，青椒炒肉…… 都是些大分量的家常菜，很少有人没吃过。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菜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精美佳肴。 美食当前，顾不得说话。 众人纷纷开动起来，公筷和公筷相互碰撞，不留情面的地争抢食物。 就连有过争执的中年男人也是狼吞虎咽。 只有哥哥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顾景见谢竹只吃了离自己最近的几盘菜，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看天，看地，看其他人。 就是不看自己！ 顾景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但周围的人太多，他只能强压下这份冲动。 好在吃饭的时间没持续太久，不一会，桌上的菜就被众人扫得精光。 几乎人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热闹的宴席过后，工作人员准备开船离开。 现在已是下午6点。 再不回去，应急管理中心的人就该找上门来了。 顾景走上前在工作人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不会有危险吧？”工作人员有些担心。 “没事，我和公司商量好了。” 顾景面不改色。 想到他的另一重身份，工作人员放下了心。 “好，我去把船放下来。” 说完他从储存室里取出急救用的冲锋艇放入海面。 等冲锋艇放好，顾景猛地冲过去把谢竹抱起来。 “你干什么？” “ 快放我下来！” 谁都没有料到顾景的行动。 然后众人就看着顾队长把自己的朋友公主似地抱起来，迅速爬下甲板。 转眼之间，顾队长就和他的朋友坐在了冲锋艇上。 顾队长还十分贴心地在两人头顶搭了个遮阳的小棚子。 有情趣。 有些人偷偷感慨，原来号称冷脸大师的顾队长也会有这么损有的时候。 今天来考试真不亏！ 倒是有两个女孩子视线不停地在谢竹和顾景身上打转，不时兴奋地手舞足蹈。 嘴角上扬的奇怪弧度和眼里闪烁的诡异的光互相衬托。 有人默默离远了。 为了不打扰两人游玩的兴致，轮船很快驶离。 空旷平静的海面上只剩下一叶孤舟。 谢竹：…… “你想干什么？” 谢竹的语气不咸不淡，看起来对顾景的行为并不惊讶。 又或者说，他笃定顾景不会伤害他。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顾景目光灼灼。 火热的视线像是要把本就不坚固的冰山融化。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 谢竹表情无奈，衬得顾景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胡说！” 顾景心知谢竹有事故意瞒着自己，又急又气。 他生气谢竹不告诉自己，又担心谢竹突然出事。 被冷落的小狗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只见青年拽住谢竹的衣角，眼眶微红，可怜巴巴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知道谢竹最见不得自己露出这种表情。 顾景的计策奏效了……一半。 谢竹的表情稍有松动，但他仍是默不作声，沉默的看着远处一望无垠的大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顾景只觉得阳光刺眼，海面空旷得令人生厌。 “为什么？”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顾景紧追不舍，心却凉了半截。 这片空间只剩下他二人，青年的声音哽咽颤抖。 谢竹定了定神，像是终于下定的决心。 他道：“你说的对，你长大了，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生活，我很快乐。” “难道你不快乐吗？” 自然是快乐的。 就像孤独的流浪汉，遇见了只属于他的珍宝。 但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才更害怕失去。 泡沫绚烂美丽，却终究只存于一瞬间。 他不希望自己和顾景走到两看生厌的那一步。 爱情短暂，亲情和友情却可以长存。 谢竹顿了顿，他的神色无比冷静：“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亲情范围。” “我们不是亲兄弟，也不存在法律道德问题。” 数次被拒绝，顾景内心焦躁不安，只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现在的顾景就像莫名被困住的凶兽，找不到出去的路，压抑着心底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没了往日的胸有成竹。 “你不喜欢我吗？” 但他明明能感觉到谢竹对自己的在意。 顾景固执地看着谢竹，幽红的眼眸里闪过几分疯狂。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丢下他！ 青年胸膛愤怒地起伏，握着船缘的手开始颤抖，大脑被搅得一团糟。 关起来。 把他关起来，是不是就不会丢下他？ 不行。 哥哥会不高兴。 顾景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被困在实验室里那么多年，知道被关起来的滋味有多么不好受。 而谢竹因为顾景直白的问话再一次愣住。 他做不到违心的告诉顾景，不喜欢。 但喜欢这两个字，仿佛重如千斤，让他说不出口。 没有被明确拒绝，顾景颇受打击的心诡异地好了许多。 谢竹沉默许久。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片海域，洒下的光辉让海平面看起来像一张皱皱巴巴的金箔。 地平线上的红日占据了半边天，太阳缓缓西落，宛若巨大的漩涡搅动天边的云彩，形成瑰丽神奇的火烧云　。 海风轻轻吹过，吹动了心弦。 谢竹突然抬起头直视顾景，他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 顾景如实以告。 这一次，他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在谢竹面前敞开。 “但我知道，看见你，我会开心，想着你。。” “你开心，我就开心。” 这是一段直白浅显到连三岁小孩子都能说出的话。 顾景一字一句道：“就算见不到你，我也希望你开心。” “但我不想离开你，我会疯的。” “你别丢下我。” 他抱住谢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听。” 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谢竹闭着眼，声音被无限放大。 80 第 80 章 背叛我只有死 咚、咚、咚 谢竹清晰地感受到胸膛下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 越来越快。 谢竹抬起头看向顾景，青年的神情隐忍而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仿佛等待最终审判的犯人。 而自己就是拥有绝对权力的审判长。 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 顾景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颈上。 雪白细腻的肌肤被烫得发红。 谢竹触电似得收回右手, 他拉开自己与顾景的距离, 反驳道：“只要人没死，都会有心跳。”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这证明不了什么。 面对谢竹的反驳，顾景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高贵的审判长终于舍得向惊慌的犯人施舍丁点许怜悯。 事情有了转机。 犯人发出最真诚的疑惑：“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 顾景想起在学习空间里看过的表白指南。 他道：“难道这不算喜欢吗？” 表情能作假,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做不得假。 谢竹问顾景：“如果当初救你的人是其他人，你也会喜欢他吗？” “我不会因为一个人救了我，就喜欢那个人。” 顾景回答得非常果决, 没有一丝犹豫。 “喜欢和感恩是不同的。” “我喜欢你，但绝对不是因为你救了我。” 这几句话无疑是大大地取悦了谢竹。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被这番话再次搅乱。 他看着顾景，心跳如擂鼓。 视线仿佛做梦般地转换成上帝视角。 他知道，他完了。 或许是荷尔蒙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青年倔强的表情令他不忍。 总之原本早已盘算好的, 慢慢与顾景疏远的计划宣告终结。 视角的转换令谢竹能更加清晰地审视内心。 情爱果真如毒药。 他看着曾经的自己在深夜里纠结辗转，无法入眠；看着自己一遍遍说服内心, 又对顾景一再纵容；看着自己在感情中犹豫不决, 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这种感觉时而酸涩时而甜蜜, 如钝刀子割肉般无比磨人，又令人无穷喜悦。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但现在话说开了，摆在谢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前进或是后退。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地将两人间的过分亲密当做兄友弟恭。 他一直都明白的。 但是…… 本该在无比纠结的时候，谢竹的脑回路却突然奇怪起来。 蛇可是有两个 顾景的原型是人身蛇尾，如果那晚上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应该也有两个…… 谢竹吸了一口凉气。 脑子里不禁幻想着他们在一起后, 自己的“悲惨遭遇”。 谢竹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不对不对。 凭什么自己是下面的？ 不对不对。 现在哪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谢竹晃了晃脑袋，让思绪变得清醒。 然而心里的天平早已有了偏向，无需过多思考，身体的主人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谢竹忽然又想起多年前，他陪杨诚看某部大火的现代言情剧。 男女主分明互相喜欢，却谁都不开口，仿佛长的嘴只能用来吃饭。 于是一部45集的电视剧，直到40集时，误会够了的男女主才向对方表明心意。 那部电视剧看得谢竹生了一肚子火，以至于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分明是最讨厌磨蹭犹豫的人。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谢竹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顾景却被这一笑吓得不轻，紧张地看着谢竹，生怕那张嘴说出令人失望的答案。 好在他是幸运的。 只见谢竹理了理衣服，端正身体，他直视着顾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就永远不能隐瞒我，背叛我。” “否则，我就杀了你。” 这是谢竹第一次向别人撕开脸上的假面。 他强势地掐着青年的脖颈，纤长的指节微微收紧，毫不掩饰地自己的眼神。 那疯狂偏执与顾景如出一辙。 谢竹松开手，缓缓低下头怜爱地亲了亲顾景的唇角。 “嘘” “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想。”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回到从前，不可能。 一阵海风徐徐吹来，小船顺着水波摇曳，船上只剩下痴痴傻笑的青年。 突然，小船附近的空间开始扭曲。 顾景冷哼一声。 受到吸引的海水缓缓停了下来，海面再次归于平静。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的黑衣男人，狠狠皱起眉毛。 黑衣男人的表情同样不太好。 一个表情厌恶，一个冷淡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嫉妒。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无数刀剑争鸣。 仿佛只要有轻微的风吹草动，这片平静的海域就会变成他们的战场。 最终黑衣男人先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顾景勾起一个得意笑容，连黑衣男人都看顺眼了些。 “哥哥说他喜欢我。” “他没说。” 黑衣男人冷静地反驳。 “但他亲了我。” 顾景小心翼翼地摸着嘴角，眉眼间都带着显而易见喜悦。 但他说出的话听起来却不太美妙。 “只会暗中偷窥的老东西，你也感觉到了吧？” “可惜哥哥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他是我的。” 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稍显稚嫩的那个人却在向年长些的人挑衅。 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然而黑衣男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小把戏，他低低笑了几声：“再过不久，他只会记得我。” 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惊涛骇浪。 顾景恨急，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不认识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两个人都狠狠地扎着对方的心。 平静冷淡的假面再也绷不住，不知是谁先动手，两个人立刻缠斗起来。 主体的实力比分魂强，毋庸置疑。 但这里是其他位面。 主体的实力再强也只能压制到世界允许范围内，如果他不想毁灭世界的话。 因此两个人竟斗得不可开交。 就是可怜海里的鱼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 另一边。 谢竹远在千里之外。 许是两人有刻意收敛动作，谢竹并未发现不对。 他把自己埋进水里，试图让海水冷静热到快要爆炸的身体。 谢竹躺尸似地躺在海上，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自己把内心最隐秘的想法主动说出来。 顾景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想到那种可能，谢竹就觉得一阵窒息，他应该委婉点，一步步的来。 谢竹丧气地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现在忐忑不安的人变成了他。 “哗啦” 耳边有水花溅炸的声音，似乎是一条大鱼跃出了海面。 谢竹没在意。 然而这条“大鱼”却不打算善罢甘休，它衔着一个圆形的物体游到谢竹跟前。 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谢竹看清了这个圆形物体。 一只缩进壳里的大海龟。 成年海豚用尾巴轻轻碰了碰谢竹，似乎在疑催促谢竹收下这份礼物。 谢竹沉默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所有海龟都已被列为濒危物种。 谢竹连连摆手，婉拒这份“可刑”的礼物。 “哗啦” 拒绝礼物的谢竹被海豚拍了一脸水。 他甚至感觉自己从这只海豚的眼里看到了鄙视。 不过没等谢竹仔细求证，海豚就推着大海龟走远了。 而缩在壳里的海龟完全不反抗，有时海豚离得太远，海龟还会主动跟上去。 ？？？ 奇怪的世界。 谢竹瞧着有趣，悄咪咪跟了上去。 可惜他的隐藏技术不行，没过一会，就被海豚发现了踪迹。 “噗” 海豚放弃到手的大海龟，转而要去顶谢竹。 谁料谢竹猛地一闪，让海豚顶了一头的空气，气得它围着谢竹团团转。 而被海豚抛弃的大海龟才发现“苦力”不见后，急忙滑动四肢游回。 它靠近海豚，试图引起海豚的注意。 奈何海豚现在被人调戏，气得不断炸水花，没时间关注它。 急得大海龟也跟着团团转。 “噗，哈哈哈。” 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总是更能令人高兴。 谢竹笑得前合后仰。 后方突然传来水浪破开的声音，谢竹下意识回头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堵肉墙。 “嘶” 撞得他鼻梁疼。 谢竹捂着鼻子抬起头，除了顾景，还能有谁？ “你，考虑好了？” 顾景把谢竹揽进怀里，低声道：“不需要考虑。” “可我找不到你。” 谢竹被这句话弄得破功，他笑着道：“那我们签订契约吧。” “好。” 谢竹挑眉：“你不问问是什么契约？” “什么都可以。” 顾景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谢竹的脸，想亲又不敢亲。 真像只可怜巴巴的落魄小狗。 【小七，我要和顾景签订婚契。】 【收到】 谢竹和顾景的心口分别渗出一滴精血，两滴血珠在半空交融。 两人共同念着一段复杂而古朴的咒语，他们互相凝望着对方，最后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炙热的情感迅速发酵，霎时间光芒大作，语言化作金色的文字将两人围住。 隐藏在虚空间的黑衣人身体一顿，刹那间长尾愤怒地拍打星裂陨石。 虚空之物，无一幸免。 但他终究默认了此事，那段复杂而古朴的咒语自他嘴边念出。 两段不同空间的咒语相互吸引，日月星辰之力流转，形成巨大的漩涡。 高天之上的大道见证了他们的誓言。 数时之后，契成。 太阳已落西山，天空繁星密布，银月无瑕。 月色流光化作薄雾，为广阔无垠的大海披上神秘的面纱。 远处传来座头鲸空灵的长鸣。 “闭上眼。” 语气不容置否。 顾景乖乖地闭上眼睛，谢竹抬头吻了上去。 唇角相触，抵死缠绵。 81 第 81 章 我只是祂的分魂 起初谢竹是掌控的一方。 承受者顺从地张开嘴, 如虔诚的信徒一般向神灵供奉一切。 唾液相互交融，柔软的唇舌追逐不歇，肆意搅动着这一方小小天地。 青年的动作霸道而强势, 却带着明显的生疏。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陌生。 完全没有使用任何技巧, 只凭着本能横冲直撞。 蛮横的表面是青年最后的倔强, 可惜羞涩的身体出卖了主人。 温润的眉眼染上醉人的绯色情意, 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不知何时顾景睁开了眼。 他紧紧抱住谢竹, 双腿化作银白色的长尾勾住所爱之人的腰身，反守为攻。 顾景的动作更加凶猛 他仿佛不是在亲吻, 而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入腹中。 舌尖扫过每一寸角落，将房子的主人一步步逼近深处。 然后又恶劣地挑逗勾缠。 学习空间的优秀学生清晰地记着学过的每一种技巧。 只可惜曾经没有实习的机会。 所以现在终于得到实习机会的好学生，决定在他最珍贵的宝物身上, 一一试过去。 “唔……” 谢竹闷哼一声, 眼角的红愈发勾人。 他被冰凉的长尾缠得动弹不得，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可怜虫子。 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被尽情享用。 而他，也乐在其中。 不知过去多久，天上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因为缺氧而模糊空白的大脑，在雨水的刺激下清醒过来。 谢竹稍微用力掐了把顾景，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还有尾巴。” 谢竹瞪了顾景一眼。 银白色的长尾缓缓松开, 灵活的尾巴尖似不小心般勾动他的脚腕，时轻时重, 若即若离。 谢竹又狠狠瞪了顾景一眼。 青年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不解，仿佛他的动作再正常不过。 谢竹抬起右腿踹了尾巴一脚。 分明没用力气，顾景却立马换了个表情，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真是个戏精！ “好了, 我们现在说正事。” 深知事不过三的道理，顾景倏地收回尾巴，正经起来。 他低下头，眼神复杂：“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青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忐忑不安地看着恋人。 “比如说你和小七父神的关系？” 谢竹挑眉，嘴角微微勾起，高兴于恋人的坦白。 “你知道了？！” 顾景瞳孔微缩，语气破天荒地带着些惊讶失措。 “说吧，你是他的孩子，还是其他血缘关系？” 谢竹胸有成竹。 他非常确信以及肯定两者之间有密切的关系。 其实一开始，谢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如果顾景和祂有关写也不至于被关在研究所里近二十年。 相处以来的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表明，顾景和小七有问题。 小七面对顾景的事时总是支支吾吾，而且自从顾景出现后，小七老是被祂叫走。 他们同时出现的情况极少。 但每到重要时刻，小七又总能及时出现。 最关键的是，那次在温泉，他清楚听见了小七叫“父神”。 而且没过多久，他就在小七的黑箱操作下拿到了龙形玉坠。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是黑箱操作——小七实在是不擅长说谎。 顾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住。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谢竹：“我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 谢竹捧着顾景的俊脸，把压下的嘴角轻轻拉了上去。 “别紧张，我不会生气。” 从他决定和顾景结婚契，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不管事情的真相怎样，只要顾景不背叛他，他都能接受，他们一起承担。 温柔的眼神似迎面春风，驱散了顾景内心的不安。 他紧紧抱住谢竹，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他慢慢凑近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是祂的分魂。” 说罢，顾景用下巴抵着谢竹的肩膀，等待最后的审判。 谢竹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雨水滴滴嗒嗒打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一颗颗滑落的泪珠。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语气轻松，仿佛顾景说的是明天早上吃什么？ 实际上，谢竹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饶是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但在脆弱的爱人面前，他必须冷静下来。 谢竹轻轻拍着顾景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顾景深吸一口气，露出苦笑：“你真的不介意？”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爱人。” 谢竹怜爱地抱着年轻的爱人，任由爱人不安地封住他的唇。 他全然地接受顾景的动作，甚至算是无比纵容。 似乎这样做，就能给爱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 宁静的星空被轰鸣的雷声打破，耀眼的闪电划破夜幕。 烈烈海风，无情地搅动海水。海浪开始翻腾，一阵高过一阵。 然而而放肆拥吻的两人甚至不愿分出余光注意周围的变化。 他们随着海浪高低起伏，仿佛成了大海的一部分。 一吻过后，顾景带谢竹回到小船上。 玩具似的小帐篷牢牢遮住了外界风雨，留下安静平和的空间。 “擦擦头发，小心感冒。” 顾景从储物格里拿出两套干净的毛巾和衣服。 光明正大地换了起来。 这不是谢竹第一次看见，但心态已然大不相同。 他亦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毫不掩饰自己向下移动的视线。 一个 还挺精神 谢竹不合时宜地庆幸起来。 而轮到他换衣服时，他默默转过身背着谢竹。 人的双标不需要理由！ 待谢竹快速换好，他才转过身去。 “现在我们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82 第 82 章 可怜的大攻 “你和祂能分开吗？” 分魂又如何？ 在谢竹心里, 祂是祂，顾景是顾景，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他不会把爱注于另一方身上, 对祂，他只有感恩。 可惜要让谢竹失望了。 顾景无奈地摇摇头：“不行。” “他是主魂，我是分魂, 分魂依附主魂存在。” 而且就算彻底斩断分魂与主魂之间的联系, 那么分魂就会在斩断的瞬间失去意识，化为灵魂碎片被主魂吸收。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谢竹听懂了顾景话里的含义，他顿了顿又问：“难道没有办法维持现在的情况吗？” 顾景低下头不敢去看谢竹期待的目光，他苦涩地笑了笑：“也不行。” “魂魄不能分离太久，否则会对本身造成极大伤害。” “用人类的视角看，可以把我当做祂渡劫的化身。” 劫渡完了，自然就该回去了。 谢竹捏紧拳头狠狠地锤向身下的坐椅，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让他无奈。 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就要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 谢竹哽咽，红透了的眼眶夹着泪花, 强忍着不落下。 他的心难以控制地对那位未曾谋面父神生出了深深的怨怼。 谢竹深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七，我要见祂。】 他有很多能量点，他还可以赚无数的能量点, 只要把顾景还给他。 “不要。” 顾景立马出声制止。 “嗯？” 谢竹震惊地看向顾景：“你听得见？” “嗯” 顾景轻轻点头。 谢竹瞬间尴尬起来, 他立刻回想想与小七所有对话。 还好还好, 或许因为小七是小孩, 他们之间并没有“奇怪”的对话。 虽然有些话比较自恋, 但都在谢竹的可接受范围。 不算社死 “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 只要想到顾景曾经的遭遇，谢竹就没办法生气，他只有心疼。 顾景自小就被被关在实验室里, 那么多年，从没人把他当过人。 他见过的所有人类，都只将他看作实验工具、实验材料。 顾景对自己有防备很正常。 如果被关在实验室里的人是他，他只会比顾景更加警惕。 只是，谢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顾景垂下眼眸，湿漉漉的头发耷拉下来。 “哥哥，在我和祂融合之前，你能不能见我一个。” “我不想你见他。” 撒娇小狗谁不喜欢？ 尤其还是泪眼汪汪，毫不掩饰醋意的可怜小狗。 “好” 就算顾景不说，谢竹也不会想和祂有其他联系。 ——他已经意识到那个想法的不靠谱 “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顾景亲了亲谢竹的额头：“别担心，祂就是我，我就是他。” “我们爱你，不会因为灵魂融合而改变。” 但我只要你。 顾景从谢竹的眼里读出了这一层意思。 被坚定的选择让他快要压抑不住心底的喜悦，但他不得不给那个讨厌的家伙说好话。 因为灵魂融合后，他就会失去自我意识，那个人会代替他。 代替他，去爱他的爱人。 哪怕顾景有无数种方法让谢竹厌恶祂，抵制祂。 但他不愿那样做。 他希望谢竹在漫长而永恒的生命里，永远快乐，就算他无法陪在身旁。 不 祂不会放手，所以哪怕融合后，他也能永远陪在他身旁。 顾景突然想起下午在他们关于海豚的对话。 他想，他明白了。 顾景握住谢竹的手，安抚着伤心难过的恋人。 “你看，我握着你，祂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我心之所想，亦是祂心之所念。” 话音落下，谢竹心口的龙形玉坠骤然滚烫起来。 像是要烫进他心里。 他闭上眼细细去感受，通过结下的婚契，顺着那条红线探去，心头一颤。 红线的另一头，是一个难以言喻的恐怖生物。 巨大的惶恐如潮水般喷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其中，连意识都彻底泯灭。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窥视，温暖的力量将谢竹包围。 胸前的玉坠飘出缕缕金色的光线侵入他的神识，抵御那恐怖的威慑。 饶是如此，谢竹也混沌了许久。 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谢竹摸着心脏，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或许这不是他的错觉你。 “哥哥，你怎么了？” 谢竹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差点昏过去。 他的额头、后背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脸上还带着惊恐的余韵。 “祂来找你了？” 谢竹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顾景，他躺在年轻恋人的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安心。 “别怕。” “结下婚契后，我们就是真正的生死与共，你生，祂生，你亡，祂亡” 与此同时，谢竹感受到红线的另一头传来深深的歉意和愧疚。 向是在为不小心伤了他而难过，没保护好他的自责，以及担心他害怕生气的不安。 这份复杂的情绪来自顾景，也来自祂，最终交汇成一股传递给谢竹。 他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忐忑的情绪，终于有种他们是同一人的意识。 但祂的强大远超谢竹的想象——连窥探，都成了禁忌。 若是没有这份婚契，恐怕他早已死在余威之下。 谢竹心里生出了许多疑惑。 但他看着满是惊慌的顾景，却一句话都没说。 再多的疑惑都是之后的问题，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才是他该做的。 谢竹想，他会更加珍惜与顾景相处的每分每秒。 这样哪怕爱人离去，他们也不会觉得后悔。 谢竹轻轻挠了挠顾景的手心，他笑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海底世界吗？” “今天都快过去了！” 谢竹不满地踹了下顾景的小腿肚子，似乎在抗议。 但轻柔的动作更像在调情。 顾景选择让行动来回答。 月光下的银白长尾巴熠熠生辉，灵动的尾巴勾住谢竹的腰身，慢慢勒紧。 紧接着，两人齐齐坠入大海。 只余寂寞的小船在海面孤独摇曳，羡慕地看着热恋情侣远去的身影。 而某个偷偷纵观全程的系统简直没眼看。 小姑娘学着大人的模样，摸着无形的胡子，长叹一口气。 爱情啊爱情！ 凶狠霸道的父神大人会变成绕指柔，遇事冷静果决的宿主也会有扭捏羞赫的时候。 谁还记得当初他们对爱情不屑一顾的态度。 小七啧啧几声。 然后她突然激动地跳起来，高兴到手舞足蹈。 ——听说人类结婚时都会给他们的红娘发一个大红包。 怎么说她都是父神和宿主认识的大功臣，红包肯定不会小。 小七越想越兴奋，决定去父神那你探探口风。 “呜呜呜……” 没过多久，小姑娘却泪眼朦胧地跑了回来。 小小一只缩在屏幕的角落，哭得眼泪在屏幕上流成一条小河。 坏父神、坏父神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83 第 83 章 天不绝人之路 天阶月色凉如水。 月光朦胧, 依稀可见两道灵动的身影在幽蓝静谧的大海间随心畅游。 宽广无垠的海面成了最好的竞技场。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逐渐拉开了距离。然而就在即将到达规定点时，落后的那道影子猛然发力。 两人同时进入终点。 “行, 真有你的。” 谢竹气愤地捏了捏顾景的耳朵，直到耳朵泛红才肯罢休。 他眨眨眼，松开手猛地向大海深处游去。 所幸没有旁人在场，否则肯定会大吃一惊。 ——谢竹的速度快到让人害怕，眨眼间便游至水下数米。 而觅食的小鱼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见一道身影闯入。 身体的本能让鱼儿们慌忙逃窜, 绚烂的颜色晃花了人眼。 在外游荡的鱼群迅速钻进漂亮的珊瑚丛，精致多彩的鳞片让鱼儿们与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热闹的大海倏地安静下来。 只有负责探查敌情的小鱼不时冒出头观察情况。 比起白天去的高楼大厦, 珊瑚丛显然更得海洋生物的欢心。 刺尾鱼, 乌贼, 身体透明的小鱼，以及外壳斑斓的“虾”等数种生物都在这里安了家。 ——请容许谢竹用笼统的“虾”字来称呼这只小生物。 没办法, 他的海洋知识太匮乏。 谢竹缓缓靠近沙地，靠近这只漂亮“小虾”的巢穴。 巢穴在就在珊瑚丛下面, 附近有许多小鱼绕着珊瑚丛活动觅食。 谢竹为“小虾”的机智感到敬佩——这是一个在家就能捕猎的地点。 谢竹缓缓蹲下来，与“小虾”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仍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蹲下来后, 谢竹才看见了“小虾”的全貌。 耀眼迷人 一瞬间，谢竹揪住顾景的衣服, 瞳孔微微方大。 他认为“小虾”已经不能单纯用漂亮来形容。 极致艳丽的外表，仿佛梦幻般的七彩斑斓。 两只眼睛带着浅碧色的蓝, 前肢是鲜艳的大红色, 中间夹着或白或黄的小点。 墨绿色的外壳看起来如绸缎般丝滑，带着淡淡的荧光，更显高贵神秘。 到了尾部, 墨绿色又渐变成流光溢彩的幽黑。 而且它的模样不似一般的虾，像只蓄势待发的螳螂。 等等，螳螂？ 谢竹想起曾经在短视频上刷到过的海洋生物小知识。 他努力回想着那所剩无几的画面，图片里的漂亮生物逐渐与眼前的“虾”融合。 被誉为海中拳击手的雀尾螳螂虾！ 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打骨折。 而珊瑚丛里的小鱼儿见到两个庞然大物靠近，荒不择路地在珊瑚缝隙间穿梭。 一条运气不太好的小鱼恰好撞上螳螂虾的洞口。 主动送上门的猎物，让擅长抓住机会的螳螂虾迅猛出拳。 说时迟，那时快。 一阵炸响，可怜的小鱼当场翻出白色肚皮，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骄傲的螳螂虾用前肢刺穿猎物，大摇大摆地拖着战利品回家，慢慢享受美食。 谢竹的脑海里还回放着螳螂虾出拳的画面。 一帧帧画面闪过，谢竹惊讶地发现，螳螂虾出拳时的小动作，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突然，谢竹又一愣。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亮起时的微弱光线在幽黑的海洋里极为显眼。 21：45 将近十点，已是深夜时间。 高空洒落月光盈满大海，但不可能穿透数十米的海水着凉这方珊瑚丛。 可自己却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螳螂虾外壳细微的颜色变化。 以及他已经在水下待了快十分钟，却没有任何窒息的感觉。 真是神奇。 哪怕他的身体在能量鱼的滋润下大幅度增强，但绝对达不到这种强度。 婚契！ 谢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把疑惑告诉顾景，果不其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谢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看完漂亮凶猛的螳螂虾捕食，两人又牵着手在珊瑚礁间穿梭。 珊瑚的模样千奇百怪，颜色更是多姿多彩大片大片的珊瑚紧密相连，仿佛无边无际。 而礁石间缝隙成了小鱼的乐园，一条黄白相间的小丑鱼在珊瑚间摇曳生姿。 以前只有在纪录片里才能见到的画面，真真切切地展现在眼前。 谢竹很难想象海洋生物的种类之多。 光是这片珊瑚礁，他就见了不下十种鱼类。 更别提藏在沙硕里的螃蟹、乌贼、和各种贝类生物。 谢竹看花了眼，兴奋地拿出万界通讯仪录像拍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好在有道幽怨的目光紧紧跟随，才让谢竹没忘记身旁之人的存在。 谢竹拉着顾景的手，他们紧挨在一起，偏着头向对方靠近。 【一、二、】 【茄子】 随着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一张甜蜜的情侣照出现。 小情侣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隽秀的面容都被春水融化。 紧握着的双手横在腰边，谢竹神情激动又带着明显的生疏。 身份关系的转变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拍完照片，小情侣又去往下一个打卡地点。 他们不赶时间。 所以刻意放缓了游动的速度，带着欣赏观察的心态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海洋生物。 在珊瑚礁数百之外，有一处狭长海沟，幽黑深邃，一眼望不见底。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谢竹没有深海恐惧症，但陡然望见这一幕，也惊了一下。 深渊无穷无尽，仿佛直通神秘的地心。 很难想象这与华丽瑰美的珊瑚礁同处一片海域。 有顾景在，谢竹不担心出事。 他兴致勃勃地想去海底深渊探探究竟，毕竟是难得的好机会。 顾景自然依他。 两人加快速度向下游动，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谢竹踩在海沟旁的礁石上，恍然惊觉海沟的“狭长”只是相对大海而言。 两岸的礁石隔着七、八米，足够好几个人排排睡。 正当他观察时，一条模样奇怪的大鱼摇摇晃晃地从海沟游出。 谢竹定睛一看，瞬间笑了。 这条鱼约莫两米长，身体宽大扁平，那张合不拢的大嘴露出狰狞的牙齿，尾部的上下两侧都有鱼鳍。 正是海中奇葩——翻车鱼。 谢竹比划着给顾景解释，笑得在水里露出了大门牙。 呸呸呸 不小心吃了口海水，咸得人难受。 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顾景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非常明显的幸灾乐祸。 ——至少谢竹是这么认为。 他出其不意，趁顾景傻笑的功夫游到他身后猛地伸出邪恶之手。 手指揉搓着他的脸，然后努力将顾景的唇瓣分开。 谢竹忽然感觉有个湿漉漉的东西勾着他的指尖。 那物柔软灵动。 谢竹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爆红。 他想收回手，却发现大门早已关闭。柔软的唇瓣覆上纤长的指尖，挑逗勾缠。 谢竹慌忙想让顾景放开，但张嘴又只能喝海水。 他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顾景，企图让这家伙良心发现。 然而好不容易抓住猎物的猛兽怎么会良心发现。 最后是谢竹发了狠，揍了一顾景拳，才成功把手收回来。 顾景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向谢竹投去哀怨的眼神。 看不见，看不见 谢竹捂着眼睛耍赖皮，虽然但是他绝不承认是自己先动手。 坚决不割地赔款！ 顾景：…… 他不死心，又晃到谢竹面前露出可怜的卡姿兰大眼睛。 然后顾景就看着谢竹露出“和善”的微笑，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上回你的腰伤真是被石头砸的吗？】 谢竹决定翻旧账。 当时他太慌张，没想那么多，的确被顾景骗到了。 但不代表事后他就会忽略过去！ 早在第二天上午，谢竹就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以顾景的身体强度，就算来块钢筋也伤不到他分毫，更别提只是个小石头。 不过虽然知道里面有问题，谢竹还是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毕竟孩子长大了需要隐私。 那道淤青只是看起来吓人，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谁料顾景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面对翻出的旧账，照样面不改色，甚至还捂着腰装可怜。 谢竹托着下巴，没有丝毫的同情。 【是不是受伤了腰不行？】 万界通讯仪上来回播放的大字让顾景脸色一黑。 作为成人教育的优秀毕业生，他自然知道这句话含义。 顾景欺身上前，准备让谢竹感受下腰不好的魅力。 谢竹见势不对，立马溜到翻车鱼后，借大鱼宽大的身形挡住自己。 两人绕着翻车鱼来了一套“左右摇摆”。 翻车鱼性格温和，脾气好，就算被人类当做游乐玩具也不生气。 当然，也不好奇。 懒洋洋的翻车鱼只想顺着水流飘动，才不想理走在路上连狗都要被迫吃撑的小情侣。 谢竹得意洋洋，然而趁他疏忽的时候，顾景立刻绕了过来。 谢竹的反应也不慢，立刻抛弃失去用处的翻车鱼奔向海沟。 灵动的身影被幽深的海水吞噬，顾景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深渊海沟间你追我赶，激起阵阵水波。 谢竹最后还是被顾景抓住了。 他累得不轻，懒洋洋地靠在顾景身上，抱着纤长有力的尾巴。 双手一一抚过长尾上细密的鳞片，殊不知某处地方悄悄打开了。 顾景猛地回头抓住谢竹的手，让他不要乱动。 血红的眸子更加深了。 危险雷达滴滴作响，谢竹察觉到不对劲，讪讪收回手。 两人冲出海面，谢竹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倒不是觉得窒息，而是学过的常识以及心里作用，让谢竹忍不住多吸点氧气。 “啪！” 炸开的水花浇了两人一脸。 谢竹摸了把脸，发现搞怪的竟是那对奇怪的豚龟组合。 海豚和海龟在顾景的凝视下瑟瑟发抖。 “行了，别吓它们。” 谢竹让顾景把它们放开，得到自由的两个小家伙慌不择路地跑了。 远处传来阵阵空灵声。 白天听起来或许会觉得温柔可爱，然而到了晚上却显得诡异可怕。 不过谢竹可不怕。 两个人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在水面激起大片浪花。 几分钟后，他们停了。 不远处便是发出空灵声的庞然大物，巨大身体带来极强大压迫感，看得人心神震撼。 鲸鱼张开大嘴，带着似贝壳条纹的上颚高高竖起，仿佛飘动的船帆。 无需行动，被同伴驱赶得惊慌失措的鱼群就自动跳进了它张开的大嘴。 完美实现了饭来张口，看得谢竹啧啧称奇。 不过两人并没有打扰海洋里的精灵，而是悄悄离开。 紧接着，他们又找到了著名海洋街溜子虎鲸和千里迢迢围殴虎鲸的座头鲸。 那只虎鲸寡不敌众被打得抱头鼠窜，只好走为上策。 然而座头鲸紧紧追在虎鲸后面，几个庞然大物打斗溅起巨浪，又震晕了不少小鱼。 某猎食者：感谢上天的馈赠。 这是纪录片里都难得一见的画面，看得谢竹乐不可支。 而后还有大白鲨、大王乌贼、金枪鱼、旗鱼…… 凡是出了名的海洋生物都叫谢竹看了个遍。 玩够了，两人才根据万界通讯仪的导航找到人工陆地。 所谓的人工陆地就是用塑纤维板连接而成，面积约莫有半个小岛那么大。 能量点改造过的塑纤维板能够承受更大的重量。 岛上树木繁茂，灌木丛生，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 踩上厚重的土层，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陆地上。 但谢竹心里清楚，两者终究是不同的。 湿滑的土地微微向下陷入，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青蛙求偶声。 岛上的树木虽多，但大都矮小，最高的那颗树只有七米。 谢竹在岛上设有海水过滤装置，能将海水迅速转换成淡水。 但转换得并不彻底。 ——这不是漏洞，而是谢竹刻意为之。 一步步地来，才能慢慢提高动植物的承受能力。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建造伊甸园，而是延长供生物适应变化的时间。 显然他的方案卓有成效。 走进树林深处，谢竹在贯穿小岛的河里看见了更多的淡水植物和淡水生物。 以及许多的两栖动物和在岛上繁殖筑巢的海洋生物。 比如说欧绒鸭。 它们是体型最大的绒鸭，占据了大片地盘。 当然也有不少陆地捕食者在暗中虎视眈眈，这场生存之战，谁都不会让步。 围着岛屿绕了几圈，谢竹满意地点点头。 谢竹和顾景准备去另一座小岛上看看，来到海岸时，突然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谢竹吓了一跳。 他仔细看去，发现眼睛的主人是一只刚上岸的斑斓大虎。 老虎的嘴里还叼着掉不断拍打尾巴的大鱼。 它警惕地看着谢竹和顾景，没来及甩身上的水，就叼着鱼跑进丛林深处。 谢竹的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想果然不能小瞧生物的生存能力。 第二座岛，第座岛…… 谢竹和顾景逛完了所有人造小岛，除了小部分动植物难以适应，大部分生物都适宜良好。 两人正准备回程，谢竹发现万界通讯仪不知何时收到了一封邮件。 ——来自海米种植基地。 深夜的邮件让谢竹提了下心。 看来在他们熬夜的同时，还有人夜不能寐。 这是一封求助邮件。 海米种植基地突然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这些性情大变的能量鱼异常凶猛，人类难以靠近。 ——一旦有船只靠近他们就会发起攻击。 这些能量鱼躲在生长的海米下，不时探出来咬下几片叶子。 因为无法靠近，而且对能量鱼的了解太少，所以科学家们也判断不出它们的动机。 但拯救生长中的海米迫在眉睫，这可是能决定人类命运的东西。 谢竹皱起眉毛，决定现在就去探探究竟。 两人快速朝种植基地赶去，他们的速度极快，仿佛一道利刃划破平静的大海。 大概十分钟后便到了。 谢竹给基地发了拜访消息，强忍着疲惫的工作人员心里一惊，连忙按下放行键。 透过监控看着谢竹和顾景身影，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卫冕公司的老板真是个好人！ 邮件才发出去半个小时，人就到了。 谢竹和顾景驾驶着冲锋艇进入种植区，如邮件所说，刚进去，他们就受到了数不清的攻击。 能量鱼疯狂地撞击冲锋艇，密密麻麻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很快，冲锋艇就被撞得变形。 不过船上的两人都没有紧张的意思，谢竹敏锐地注意到攻击冲锋艇的大多是雄性能量鱼。 顾景道:“我可以让它们散开？” 谢竹挑眉：“行，那就麻烦你了。” 一阵不明显的波动在水面传开，能量鱼们仿佛见到了某种恐怖生物，纷纷逃窜。 一瞬间，四周寂静不已。 要不是谢竹亲眼见到，还以为刚才遭受的攻击是自己的错觉。 他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清新的空气里似乎多了点东西，空气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带动体内能量的循环让人通体舒畅。 “这里的能量强度变大了，是能量鱼带来的吗？” 垂下的目光落到叶片下瑟瑟发抖的能量鱼身上。 雌性能量鱼的的肚子微微鼓起。 谢竹心里有了猜测。 他让顾景驾驶船向雌性能量鱼靠近，那些雄性能量鱼再度发疯似地冲上来，不要命地攻击。 “停，不用进去了。” 良好的夜视能力让谢竹看清了藏在雌性能量嘴里的小鱼。 得知了能量鱼发疯的原因，谢竹和顾景又去查看海米的受损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正处于生长期海米只被伤到点皮毛，而且在失去部分叶片后生长更加旺盛。 甚至谢竹还在这些植株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能量。 ——要知道海米的根茎叶和果实种子皆可食用。 谢竹心里有了猜测。 海米和能量鱼应该是互利共赢的组合——海米给能量鱼提供繁殖环境，能量鱼则给海米带来丰富的营养物质。 真不错 稀释版的养身鱼汤的确能提高人类的身体素质。 但对于刚出生的婴儿、病人、老人等身体较弱的人群来说，刺激性还是太强了。 要是海米真的能吸收能量鱼逸散的能量，用其制成的食物会更容易被人体吸收。 长期使用带来的改变不可估量。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就算谢竹这个位面商人没有受天道雇，此位面的人类若是能找到海米也不会陷入绝境。 等人类的身体素质，在长年累月的能量冲刷下大幅度增强，何愁对能量鱼束手无策。 当然这只是说的简单，否则此位面的天道也不至于花大代价请谢竹帮忙。 谢竹把收集到的好消息发给海米种植基地的工作人员。 灯火通明的轮船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谢竹笑了。 看来离他完成任务不远了。 他躺在船上张嘴打了个哈欠，身旁不可忽视的暖炉立刻将他搂进怀里。 月色遥遥，微风拂过吹低了茂密的“丛林”，露出弯弯小船。 船上的小情侣睡得正香甜。 84 第 84 章 欣欣向荣下的危机 新的发现振奋人心。 自那天起海米就成了种植基地的宝贝疙瘩。 虽然说从前也是, 但现在就连巡逻的保安保安都小心翼翼。 整个基地全面禁止噪音，生怕影响雌性能量鱼产卵，导致海米无法吸收能量。 大概又过了两个星期, 种植基地里的能量鱼幼鱼已随处可见。 数量多到使人眼花缭乱。 据抽样检测, 每平方米中的能量鱼幼鱼可达上百条。 而且比起他它们的父母, 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幼鱼更加活泼好动。 调皮的小鱼甚至会在巡逻艇经过时，跟在圈起的水花后面, 借力跳上去, 吓得船上人慌乱失措时，又悄悄溜走。 一群小捣蛋鬼！ 不过这些“坏心眼”的捣蛋鱼受到了基地工作人员的热烈欢迎。 甚至每日的巡逻都成了热门差事。 因为幼鱼的攻击和防御能力都远弱于成年能量鱼, 政府组建的科研团队趁机带了不少幼鱼回去。 得亏小鱼们出生后，就被父母放养活动，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行 通过观察幼鱼的生长发育等情况，专家们可以分析出更多有关能量鱼的信息。 正所谓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这些科学家们有个大大的梦想——有朝一日对能量鱼进行规模化养殖。 梦得很好, 加油努力！ 时光如水, 一晃而过。 在政府的调整控制下, 居民们的生活蒸蒸日上，一步步走上正轨。 卫冕公司提出的水培蔬菜和个人禽类养殖计划飞速发展。 几乎人人家里都有水培蔬菜和家养禽类。 每天天不亮，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吵得人睡不着懒觉。 然后上班的上班, 上学的上学, 放牧的放牧。 放牧主要指放牧鸭群。 散养的鸡鸭存活率不低, 有好些人都从最开始的5只鸡或5只鸭养到了十几只。 一开始养鸡鸭的人数大致相等，但后面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养鸭。 若鸡繁殖太多，小船养不下，就只能卖给政府或者卫冕公司。 不至于亏本, 但赚的也不多，是个苦力活，纯靠力气赚钱。 但鸭子不同，它们天性善水，而且卫冕公司的鸭苗和以前人们常吃的普通鸭子有很大区别。 按理来说除了少部分特殊鸭类品种，大部分鸭子都无法适应咸水环境。 然而卫冕公司出售的动植物，无论是鸡鸭鹅还是蔬菜种子等，都非常适应咸水环境。 这种现象让人们不由得出了许多荒谬想法。 甚至有人说卫冕公司的老总是外星人，那些神奇东西全是外星产物。 不过大部分人听到这些荒谬的想法都是一笑了之。 流传最广，受认可度最深的一类猜想是卫冕公司对这些物种进行了基因改造。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人们对转基因产物并不陌生。 至于基因改造后的生物会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 这些不是普通人该考虑的事。 饿都快饿死了，哪能想那么多，活着就行。 而且大名鼎鼎的养生鱼汤也是卫冕公司推出的产品。 养生鱼汤已经是人们餐餐必备的食物，它给人体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 更何况卫冕公司发下的补贴是实打实的好处。 可以说几乎没人，没受过卫冕公司的优惠。 所以卫冕公司的声望在民间很高，人们抱有极大的信任。 或许也可能是他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在规定范围里做选择。 比如说卫冕公司提供的鸭苗就有好几个品种。 最贵的便是黑鸭。 顾名思义，除了产的蛋，黑鸭全身都是黑色 黑鸭腹部的毛可做鸭绒，肉质鲜美，产蛋量高，生长周期短。 而且它们适应能力极强，极少生病，可在海上自主觅食，几乎不用养殖户操心。 当然，质量和价格成正比，黑鸭鸭苗价格不菲。 只有极少数财大气粗的组织才会选择购买黑鸭鸭苗。 比如说各国政府。 大部分散户和小型养殖公司更倾向于卫冕公司免费赠送的几个鸭苗品种。 这些品种比不上黑鸭，但也能快速适应海上生活。 如此一来，养鸭不仅能省下不少饲料钱，还能扩大规模，不受场地限制。 不过养鸭也不全是好处。 在海上放牧养鸭，需要人时时照看，防备海中捕食者，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尤其是鸭子是群居动物，喜欢集体活动。 黑压压地的鸭群浮在海上，海中的大型捕食者，比如鲸鱼、鲨鱼等，就能循着味赶来。 它们可不会在意鸭子的羽毛扎嘴。 一旦鸭群被大型捕食者围猎，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说是让人一瞬间从天堂来到地狱也不为过。 好在卫冕公司有专业的驱逐仪售卖，驱逐仪分为大、中、小三个等级。 小型驱逐仪的价格不算太贵，几家人凑一凑，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 而且为了减少养殖户的损失，政府特意划定了可放牧的海域，并且出资购买了几台大型驱逐仪。 这种仪器不仅能够放出驱逐大型海洋生物的声呐，还能监控它们的位置。 一旦有大型捕食者靠近安全范围，仪器就会发出警报。 有关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会帮助养殖户将鸭子赶去其他海域。 所以只要养殖户不擅自违反规定，被大型捕食者找上门，导致倾家荡产的情况几乎没出现过。 至于那些小型的捕食者，就只能靠养殖户们自行驱赶。 就算无法驱赶，造成的损失也不高。 养鸭比养鸡麻烦，但赚的多，金钱足以抹平身体上的劳累。 两者相比较，自然是养鸭更受欢迎。 就拿前些日子卫冕公司和政府联合举办家禽繁殖大赛以及水培技能大赛来说，光是报名鸭类比赛项目的公司或个人数量就高达两万余。 为此，卫冕公司和政府都拿出了丰厚的奖励。 卫冕公司的奖励是一千五百块塑纤维板。 平均分下来，每个小项目的冠军得二十块，亚军得十块，季军得五块。 别嫌弃数量少，认为卫冕公司抠门。实际上听到奖励是塑纤维板后，人群都快疯了。 塑纤维板功能强大，适用范围广，还可以无缝拼接。 不说其他，光是踩在上面如履平地，不受海边风浪影响这一个优点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如果拼接的面积够大，资金足够充裕，人们还能用轻质建筑材料建一栋小房子。 住在独栋房子里，比在轮船上生活舒服得多，是许多富人的不二之选。 奈何塑纤维板限时限量，过时不再出售，只有最初的寥寥千人买到。 但对权人来说，这些不是问题，无外乎有威逼利诱几个字。 或许用不着威逼，有的是人愿意为了天价出售。 在卫冕公司的主船附近就有一片小型别墅区。 二层楼的独栋别墅依次排列，中间有个小花园，看起来赏心悦目。 别墅区还有专门的物业和安保人员。 看，哪怕是现在，贫富差距依然明显。 不过这些人终归是少数，哪个年代都不缺，大部分人还是要为了生活兢兢业业地工作。 农业的高速发展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也带来了大量的工作岗位。 如今的人才市场里，招聘的公司已达数千家。 整个社会进入复产复工潮。 风雨飘摇的社会秩序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谢竹猜的没错，他的任务要完成了。 证据便是天道提前支付了300万的能量点。 加上联邦、帝国所在位面源源不断的提供客人。 谢竹手中的能量点已达八位数。 千万能量点无疑是历史性的突破，证明谢竹离赎回性命越来越近。 但是现在有个大问题，粮食不够了。 85 第 85 章 恐怖的产量 粮食是社会繁荣稳定的基础保证。 如果拿不出足够的粮食, 那么政府和卫冕公司努力营造的安稳的社会环境，就会如泡沫般被轻易戳破。 好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 等政府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时，谢竹正在公司的轮船农场里视察。 用于建造农牧场的轮船与普通轮船的造型有很大区别。 轮船共有12层, 全长300米, 宽45米。 上五层为水培种植区，第五层为工作人员的生活区, 下四层是养殖区，包括鸡鸭猪牛羊等可食用多种动物。 最后两层为污染物处理区。 对动物排出的粪便污水等污染物净化处理, 再输送至种植区为农作物提供肥料，或者进入沼气池, 生成清洁能源。 天花板采用透光度极高的玻璃，灵活性强，可单个打开或关闭。 不同楼层的布局交错排列, 确保每层楼都有阳光射入。 像这样的轮船, 卫冕公司有近百艘。 但农场产出粮食作物需要时间，家畜家禽亦需要足够的草料补给。 前几个月，卫冕公司放出的粮食全靠老板去粮库挨个“打劫”。 每当一个地方即将被海水淹没时，谢竹就会趁机进入当地粮库，带走政府未能及时转运出去的粮食。 因为海水富有营养, 粮食泡在水里，短短几个小时就能腐烂变质, 所以没有人会白费力气再回到粮库。 所以没有人发现, 在他们运出最后一批粮食后，剩下的粮食全都不翼而飞。 除此之外，还有各大超市里被丢弃的锅碗瓢盆、衣服，被褥，调料等用具。 联邦出品的高级搬家机器人非常优秀, 几乎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 谢竹在联邦租了几个超大的仓库，这些东西都被他存放在仓库里。 每当某种物品存货量不够时，他就让机器人从租赁的仓库里取出货物，然后以轮船运输的形式送至各个分公司的小仓库。 同时卫冕公司会对外宣称，公司在海上建有大型仓库。 这个星球的海域面积是曾经陆地面积的九倍。 人类对海洋的探索程度不足百分之一 加之洪水肆虐后，各国的通讯交通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受损。 所以即使有人推测仓库的具体位置，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时，他们不会怀疑仓库是否存在，只会认为自己有所疏漏。 但就算这些人想查漏补缺，也会受到通讯交通等方面的限制，无法肯定其猜想。 可惜现在“打劫”来的粮食已所剩无几。 粮食问题迫在眉睫。 然而得知政府工作人员的来意后，卫冕公司的老板却是表情都没变一下。 或许是早有预料。 谢竹笑道：“请几位参观我们的种植基地，再做商量如何？” 见他脸上笑意灿烂，胸有成竹，工作人员简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那就麻烦谢总了。” 他们也想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引领众人参观的引导员带着得体的笑容，众人跟着她的步伐进入种植基地。 上三层种植的是喜阳植物。 以玉米，土豆，南瓜，水稻，大麦等高产农作物为主。 而每层楼平均又分为三个阶梯，阶梯式的布局极大扩展了种植面积。 杂交培育出的矮杆玉米耐干旱，生长周期短，产量高。 种植区的玉米已步入成熟，平均一个玉米秆上结了3～5个玉米棒。 谢竹走上前随手掰了几个，他除掉最外层的皮，内里全是金灿灿的饱满玉米棒。 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是几个40多岁的中年男女。 看着眼前硕果累累的玉米秸秆，几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成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在农村生活过，但放假时会带着妻儿去农家乐游玩，体验乡土人情。 在他的印象里，一个玉米杆只能结1～2个玉米棒。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谢竹问：“这批玉米从播种到成熟用了多长时间？” 引导员不疾不徐回道：“一个月，更准确的来说是28天。” “什么？！” 张成惊讶地呼出声，有种怀疑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28天？ 不可能！ 看着男人脸上明摆着的怀疑，引导员神色如常，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况。 实际上她正在心里偷笑。 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仿佛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同事得知此事时的表情。 引导员贴心道：“张科长，B区前天刚播下了一批玉米种子，您想去看看吗？” “或许在那里您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几人立刻看向谢竹，等待他的意见。 作为在官场里浸淫数十年的老油条，众人非常有自知之明。 若不是工作需要，他们哪有资格见到卫冕公司的老总，甚至受邀请参观卫冕公司的种植基地。 那可是能和国家领导人掰腕子的人物！ “去吧。” 虽然谢竹早已从邮件里得知情况，但他也是第一次来。 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B区。 大屏幕上的记录清晰显示了播种时间——前天早上8点。 分明是前天才播下的种子，长出的玉米茎干却已有三十公分，生长速度超乎想象。 事实摆在眼前，几个人不信也得信。 有人忍不住问：“亩产多少？” 众人眼神期待地看向引导员，希望从她嘴里得知好消息。 引导员笑道:“平均亩产可达2700公斤。” 巨大的数字砸下来，几人的眼神瞬间火热起来。 看着眼前青葱翠绿的玉米苗，就像看见了救命的宝贝。 ——海米亩产虽然高，但种子少，所以第一批产量不高。 而玉米，28天成熟，亩产可达2700斤，他们何愁粮食不够！ “谢总，请允许我们现在向上级汇报此事。” 说话时，女人的声音都在颤抖，甚至眼眶里含着滚烫的泪。 然而笑意盈盈的引导员又顺着她的话，投下一个重磅炸弹。 “不仅是玉米，南瓜、土豆、小麦、水稻等高产农作物的周期均大幅度缩短。” “平均生产周期为20～45天。” 哐当 女人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引导员。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 “喂，小李，怎么没声音？” 女人咽了咽口水，没去管地上的电话，她抓着引导员的衣袖激动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谢竹拾起手机递给女人。 看着眼前的手机，众人如梦初醒。 “谢谢！” 女人接过手机，迫不及待地和上级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惊呼声，能听见椅子摩擦地面，有人站起来小跑的声音。 这通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卫冕公司的种植基地就又迎来了一批参观者。 新的参观者们，有的人嘴上带着油渍，或是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 怕是收到消息后就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匆忙赶来。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仅是种植区，旧年养殖区产出的产品质量和数量都大有提升。 养殖区的畜舍很干净，同样分为几个大区。 上层是常见的猪牛羊等动物，最下层的动物为喜阴动物，包括蜈蚣，蚯蚓，蟑螂、兔子等。 虽然蜈蚣，蚯蚓、蟑螂等不能吃，但是可以制成药物。 例如康复新液就是美洲大蠊干燥虫的提取物。 引导员带着众人从上层参观到最底层，人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麻木。 只是实在想不通，卫冕公司的科技为什么如此强大？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世界著名的农业科学家。 但在今年之前，从没有人听过卫冕公司的名字，也没人听过这种高产技术。 按理来说不该如此。 而且卫冕公司的恐怖之处不仅在于农业方面。 还有神秘的塑纤维板，对付能量鱼的专业器具等种种黑科技。 难不成卫冕公司的老总真是外星人，这些都是外星的高科技？ 86 第 86 章 冷淡 应该不会吧。 众人下意识在心里反驳, 但又觉得有些可信。 毕竟灭世大洪水和逆天新物种能量鱼都出现了，再出现个外星人，外星科技也不稀奇。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被人群拱卫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向谢竹。 老者名为栗石, 全国玉米学科的带头人，在世界玉米科研领域上亦享有极高声誉。 他恳求道：“谢先生, 贵公司能否售于我们一些高产的作物种子？” 他们以为是卫冕公司对种子进行了改良。 谢竹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众人脸色一喜，然而却见他话锋一转道：“公司早在几月前就已将农作物的种子加入商品库, 我想你们手里应该不缺。” “这……！” 怎么可能？！ 政府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当然也有自己的种植基地。 几月前他们就已将从卫冕公司购来的高产农作物种子种下。 虽然这些种子的生长期皆有缩短，但依然在正常范围内。 他们很确信自己有好好照料这些作物。 而且就算作物需要的环境达到最适标准, 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天差地别的情况。 众人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怀疑。 莫不是卫冕公司舍不得给种子, 故意诓他们。 谢竹笑了笑解释道：“种子肯定是原来的种子, 不过要想达到这种效果，其他东西就得变一变。” “什么东西？” 众人的心情被高高吊起, 一上一下，叫人心里被挠着痒, 无比难受。 然而谢竹却收了脸上的笑意，语气淡然：“抱歉, 这是公司机密，我不能说。” “谢总，你！” 众人被气得倒仰，看起来就像拉了半天石磨却吃不到萝卜的驴。 谢竹弯了弯眼睛。 他疑惑地看着政府的工作人员, 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何生气。 “不过请大家放心，虽然不能泄露机密, 但卫冕公司生产的粮食肯定能满足人民的需要。” “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物价不会变化。” 几个工作人员被谢竹说得讪讪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没想到卫冕公司的态度会突然变得如此强硬。 明明以前的卫冕公司从不藏私。 有人看着谢竹的冷淡表情恍然大悟, 倒是明白了点。 怕是因为那些事，上面的人和卫冕公司起了嫌隙。 难怪大好的差事会落到他们几个小喽啰手里。 几个袖口沾着泥巴的年轻科学家愤愤不平。 现在正是人类生死存亡之际！ 但他们准备开口时，却被栗石猛地拉住。 栗石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都说人老成精。 同行的政府工作人员的脸色和谢竹冷淡的态度，他怎么会察觉不到？ 虽然不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但理智告诉他不要掺和进去为好。 而从卫冕公司的种种政策来看，他相信谢总是个有大爱、守信誉的人。 既然两者的争端不会影响到民生，不会影响到粮食，他们何必去引火上身。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们这些人在地里埋头做研究就行。 上面的事就该让上面的人去解决。 这般想着，栗石主动向谢竹提出告辞。 ——既然现在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复，他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基地里有的事忙。 不过栗石还是选择当个中间人，给双方弄了个台阶。 几个工作人员趁机下台阶，连连告辞，说局里有事。 等一行人走后，谢竹收回刻意做出的冷淡表情。 他放松下来，看着引导员笑道：“今天做的不错，记你一次奖金。” “谢谢老板！” “行，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看看。” 谢竹挥走引导员，他又绕着整个种植区和养殖区逛了一圈。 种植区生机勃勃、硕果累累，养殖区的动物精神抖擞。 一眼望去，只觉得赏心悦目。 谢竹颇为自豪，他用万界通信仪把所见到的画面都记录下来发给顾景。 【竹：看，这是朕为你打下来的江山.jpg】 自从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谢竹似乎就暴露了本性。 每每看到有趣好玩的东西都会发给顾景。 得亏万界通讯仪没有自我意识，否则肯定会嫌得慌。 呸，恋爱中的小情侣，丧尸都不吃！ “叮咚” 消息发出去不久，谢竹就收到了回复——一连串的照片和表情包。 【景：陛下今天想吃什么？】 照片里有成人手臂长的帝王蟹、鲜活的三文鱼、金枪鱼、石斑鱼和张牙舞爪的龙虾等等。 当然还有每张照片必不可少的背景——湿漉漉的紧身衣凸显出精瘦的腹肌。 看起来手感非常不错，摸起来也是如此。 谢竹深有体会。 咳咳，正经点，别吓到顾景。 谢竹压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选了几种海鲜。 能量鱼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总会腻。 不过有个当海下捕捞队培训官的男朋友，就永远有吃不完的新鲜海鲜。 时常换种口味，也是不错的体验。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竹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午睡。 另一头，顾景收到谢竹发来的正经消息，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男人。 宽肩窄腰，肌肉有力却不过分凸出，是完美的倒三角形。 难道哥哥已经腻了他？ 这位怀疑自身的培训官似乎忘了，他的男朋友是个脸皮薄的正常人。 所以麻烦少看点不正常的东西。 * 一觉睡到下午3点。 谢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机里多了好几条邮件和未接电话。 这些邮件和电话都属于同一个地方，不过他都没有理会。 但脾气再好的人也不是泥巴做的。 他不可能对试图抢夺霸占卫冕公司的人友好态度。 几天前，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将正在闲逛的谢竹和顾景围住。 具体的罪名，谢竹已经记不太清，大概与非法添加有关。 谢竹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表情。 他只觉得做那些人又蠢又坏。 如果是社会真正稳定下来后动手，谢竹都不至于如此生气。 那样他也能理解，甚至能配合对方的行动。 毕竟没有哪一个国家愿意让私人公司有操控民生的能力。 他也没兴趣当国王。 但事情没办成就开始卸磨杀驴，简直愚蠢又离谱。 以至于谢竹心里的愤怒都被冲散了许多。 只留下淡淡的释然。 ——历史上的骚操作多了去，傻子都能当皇帝。 但现在可不是古代。 更何况就算是古代的皇帝做错了事，还会下罪己诏。 谢竹不准备当个没脾气的人。 他可以保证民生大事不受影响，至于谁出面负责，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不介意扶持另一些聪明又有野心的人上位，达成双赢的结果。 87 第 87 章 能量鱼的奇妙用处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 卫冕公司明显和X国政府划开了距离。 以前两者在广播通知里总是先后出现，现在却有些王不见王的意味。 最明显的便是卫冕公司关闭了电子货币兑换商城币的通道。 ——电子货币是该国发行的货币。 而只面向该国的统购商城界面也被卫冕公司同步关闭。 不仅如此，失去了卫冕公司的技术支持后, 双方合作的项目除民生工程外全部停滞，合作团队全部解散，无一例外。 由卫冕公司全额出资建造的大、中、小学及其他培训机构等被卫冕公司全面接管, 完全杜绝了其他人插手的可能。 就算是不受风波影响的民生工程，周围也插上了卫冕公司的旗帜。 一时间, 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有事找卫冕公司。 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令人心惊，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勉强稳定的社会环境，亦被这场隐形的风波打破，以至于人群中出现了不小的困难和骚动。 好在都被政府和卫冕公司强力镇压了下去。 武力镇压效果显著, 但坏处也非常明显。 往日热闹的交易市场、人才市场空空荡荡, 只余肃杀的气氛萦绕。 寻常爱偷摸的小毛贼都躲在家里不敢乱动。 人人绷紧的精神，提心吊胆，生怕被抓住当成杀鸡儆猴的鸡。 如此紧绷的气氛下，市面上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卖到脱销，以至于政府不得不推出限购措施。 但这么一来, 无疑让人更加恐慌。 所幸卫冕公司依旧照常营业, 各种措施福利都没有变化。 公司同样限购。 但限购的数量不低，普通人完全不受影响。 主要针对谁不言而喻。 这个外表温和的庞然大物, 终于向敌人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这些措施无疑刺激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他们曾下令禁止民众在卫冕公司购买食物，可惜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已经拿不出足够的物资供普通人生活。 某个房间传来东西碎裂的噼里啪啦声。 只见房间里乱糟糟, 地上布满了碎瓷片, 锋利的瓷片边缘带着点点血迹。 一个中年男人呼哧呼哧喘着气，啤酒肚高高鼓起，随着喘气上下起伏, 像个圆滚滚的皮球。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旁，神色愤怒不已。 垂下的左手依稀可见些许将要干涸的血迹。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你们怂恿我，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现在想撇开我，想都别想，要死大家一起死！” 男人把手机重重地砸向地面，光滑的手机屏幕瞬间变成网格密布的“蛛网”。 笼子里的鹦鹉被吓得不轻，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 可惜紧闭笼子牢牢阻挡了去往外界的路。 小鹦鹉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男人注意到笼子的动静，他走上前看着笼子里惊恐不已的小鹦鹉，勾起嘴角的脸上却是一脸苦笑。 他又何尝不是笼子里的鸟呢？ 看着低矮的天花板和惨白的白炽灯，男人只觉得房间愈发逼/厌 不知是腿软还是没站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看样子摔得不轻，可他双目无神，已无法顾及身体上的痛楚，只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 完了。 他和他的家族都成了弃子。 家族数年积累下的权势将因为他的错误决定毁于一旦。 无形的权力在慢慢偏移。 或许再过不久，卫冕公司就能成为这个小国的绝对掌控者。 不过无论是谢竹还是顾景，对此都没有什么兴趣。 从一开始，他们就明确了公司的定位——辅助者。 否则凭着系统的恐怖能力，建立一方霸业只是动动嘴的事。 谢竹只想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小风波，而他已经物色好新的人选。 最近卫冕公司与平安、中路、河桥等三家公司的暗中联系却越来越紧密，各种合作接踵展开。 而这三家公司的背后是X国的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历家 这一代的历家家主身居高位，掌有军权。 卫冕公司与其合作，能极大避免发生武力冲突的可能。 一切都如谢竹所料。 得到卫冕公司的支持后，本就强盛的历家更是如虎添翼，逼得其他家族不得不后退。 一个月后，风波彻底结束。 历家的动作之快让人难以想象，但想到有卫冕公司的支持，众人又觉得正常。 至今为止，他们仍不知卫冕公司的底细 这个公司从未表示过国家立场。 它不属于任何国家，突然建立，突然出现，凭着神奇的“养生鱼汤”闯入大众的视线。 卫冕公司所拥有的科技远超于世界科技的发展水平。 哪怕顶级的世界科技公司亦不能匹敌。 对于卫冕公司的来历，即使明面上不说，众人心里也多有猜测。 ——永远不要小瞧人的想象力。 更何况还有卫冕公司的员工现身说法。 但即便心里有猜测，大家却都默契地只在私下里谈。 管他外国人、外星人，只要有帮助就是好人。 而且卫冕公司老总的形式作风看起来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又何必掰扯清楚？ 万一是个“蓝胡子”，更是得不偿失。 —— 上面的人大换血，卫冕公司和政府的关系又亲近起来。 比那度蜜月的小情侣还要亲昵。 原本停滞的项目，进度一日千里，其他方面的合作日益紧密，仿佛上个月降至冰点的关系只是小小的冷战。 如今冷战结束，自然又好了起来。 ——这是普通人的感受。 从风波开始到风波结束，他们的生活都未受影响，只是提心吊胆了一阵。 想来若是下次再出现相同的情况，人们应该不会过度惊慌。 只有身处那场巨大漩涡的人才会明白，卫冕公司的恐怖之处。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漩涡里漩涡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期盼接下来寻常、无事。 谢竹是个守信的人。 合作完成后，他便毫无芥蒂地将缩短作物周期，增加产量的法子和盘托出。 法子还是和能量鱼有关。 那日看见海米在能量鱼聚集的海域生长更加旺盛，谢竹就动了心思。 人喝稀释过的鱼汤都能养生健体，动植物为何不可？ 后面的时间里，船上的员工配合他进行了近500多次试验，才试出最合适的方法。 ——收集能量鱼长期聚集地的海水，进行淡水化处理。 将能量鱼的内脏器官深埋进土里，让其自然发酵增强土壤肥力，然后播下种子用收集来的水进行浇灌，再加以悉心照料，便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至于畜禽方面，就更简单了。 大部分家畜家禽都是杂食动物，每隔几日便用稀释过的鱼汤代替水喂养即可。 不是谢竹舍不得，喂多了动物无法吸收，反而是种负担。 唯一不好的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农作物或畜禽产品并不像海米那样含有淡淡的能量。 但巨大的产量足以让人忽略这个小小的缺点。 但别看谢竹说的轻松，就算想照葫芦画瓢也不容易。 首先要找到能量鱼长期聚集的海域。 能量鱼虽不吃人，但性情暴躁，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时而聚集在一起撞击轮船。 它们的牙齿足以穿破几厘米厚的钢板，密密麻麻的鳞片更是无比坚硬。 若非卫冕公司提供的特殊器具，别说吃肉喝汤，连抓鱼都是大问题。 种有海米的海域倒是能引来不少能量鱼聚集。 但未免得不偿失。 一来，那里多是护崽的雌性能量鱼，容易遭受攻击。 二来，海米生长同样需要含有能量的海水，而且产出的海米更加符合人类需要。 而且种子是会退化的。 尤其是像卫冕公司那样连续种植，作物的生长周期又有极短，种子退化的速度更快。 用过极大后产量就会大幅度减少，即使有能量水浇灌也只能延缓退化程度。 良种最多能用五代。 而培育新良种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种子的消耗速度。 如今海浪平息，少有海啸发生，又有鱼汤鱼肉养生，若无其他情况，人总会越来越多。 肆无忌惮地透支种子潜力，无疑是给未来埋下一个定时炸弹。 海米才是人类最重要的食物。 它的产量不比其他高产作物低，只要撑过最初几次收获留下足够的种子，何愁粮食不够？ 更何况海米拥有其他作物难以比拟的能力。 ——产出的作物含有能量。 生怕有人再做蠢事，谢竹可谓是操碎了心。 好处坏处都列得清清楚楚，但凡是个识字的，都知道怎么做才能达到利益最大。 谢竹的担心不无道理。 方法泄露出去后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没办法，有些人的大脑就是缺失脑干，想不到集体利益带来的好处，永远只看得见眼前的几个三瓜两枣。 所幸政府看管严格，惩罚严厉，苗头被遏制住，才没让即将成熟的海米遭毒手。 88 第 88 章 海米成熟 海米收获那日是个好天气。 温和的阳光驱散海风带来的寒意, 洒向大海，形成漂亮的金粼。 广阔的海面间, 碧绿的枝桠随风摇曳落下层层交叠的倒影。 稻穗压弯了主茎的腰，半浸入水中，向上扬起的尖端里隐隐可见饱满的淡黄色海米。 整片海域散发一股着难以言喻的清香。 为了庆祝海米成熟，远离人烟的种植基地第一次迎来热闹喧嚣。 一艘艘小船大船紧挨着停泊在港口，最大的那艘轮船甲板上站满了人。 前来视察的官员，基地主要负责人，研究员、官方台的记者…… 负责人的脸上难掩骄傲激动, 一一向甲板上的人介绍神奇的海米。 下方摇曳的小船上坐满了蓄势待发的工人。 每艘小船上都配备有收割机，启动状态下的收割机热情地为这场盛大的仪式, 配上振奋人心的音乐。 小船上的工人们洋溢着灿烂的笑, 看着硕果累累的海米稻田，斗志昂扬。 微笑为深棕色的皮肤带来了条条皱纹，却也为他们添上了一份劳动者的魅力。 “咔嚓”“咔嚓” 摁下快门的声音接连响起, 照片被定格于此。 在遥远的将来, 这些珍贵的照片将会进入国家博物馆, 向每一个参观者诉说着新世纪的开端。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收割海米。 随着一声令下, 工人们驾驶小船开启今日的工作。 专为海米研制的小型收割机正式投入使用。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小心地跟在小船后，不放过任何素材。 如此一来，混在人群中的谢竹和顾景就不会过分抢眼。 作为受邀来参加仪式的人, 谢竹却对站在甲板上听人吹捧不感兴趣。 所以他找工作人员要了条备用的收割船, 打算和顾景亲自参与这场盛大的仪式。 不过谢竹很有自知之明。 与熟悉农事的劳动者相比，他和顾景就是生手中的生手。 小船只在海稻田边缘活动, 收割散乱分布的海米。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海稻田中心的工人们身上，少有人关注边缘摸鱼的小船。 摸鱼是字面意义上的摸鱼。 半月前在海稻田里初生的小能量鱼又长大不少，肉眼所见约有成人小臂长。 当然比起它们的父母还是差了不少。 见收割机轰隆隆的工作, 小鱼们好奇地探出头张望。 它们本就调皮。 以前就喜欢通过跳上船来戏弄巡逻的保安。 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热闹”也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在小船后面，时而跃出水面，在半空画出漂亮的半圆。 然而收割海米的工人却是被这些能量鱼吓得不轻，操控着小船左右闪避。 上岗前，他们就被多次提醒能量鱼的过威力。 见识过能量鱼变态的咬合力和防御力后，他们哪里敢和这种恐怖生物玩闹。 而且现在大领导都在上面看着，还有好多记者拍照。 他们只想好好表现。 小鱼们的热情得不到回应，便张嘴去咬掉在水面上的海米。 被遗留下来的“珍珠”饱满晶莹，比以前吃的普通米大些。 近似圆形，白白胖胖，有点像西米，或者更大的珍珠米，捏起来很硬，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应该很不错。 谢竹想起能量鱼的鲜嫩，他低头嗅了嗅脱壳的穗子。 海米已经被采走，但留下穗子仍带有淡淡的清香。 沁人心脾。 比市面上的香水更加淡雅清新，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放松下来。 没想到海米的根茎叶里也含着能量。 谢竹的思绪慢慢散发，他想起曾经看过的玄幻。 为了防止身体里堆积污垢，修仙者不食房间食物。 他们只吃宗门里种植培养的灵植，如灵米、灵菜等。 能吸收能量的海米与修仙界的灵米又有何不同？ 能量鱼在修真界，肯定算得上灵物。 自从将能量鱼作为主食，被顾景打通经脉后，谢竹就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耳目更加聪灵。 更别提可长时间潜水等等。 这么一想，能量与传说中的灵气是不是只是换个称呼，没有区别？ 谢竹好笑地将猜想说给顾景听，谁料顾景听完后居然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景的话，谢竹不会怀疑。他眼眸微亮，顿时来了兴趣。 如果说能量等于灵气，那么他现在算不算摸到了修仙的门槛？ 谁年轻时没向往过修仙。 尤其是诗仙那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谢竹自然也期待过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顾景似乎知道谢竹所想，他笑道：“哥哥，你是木灵根。” “但要想真正踏入修行，必须掌握修炼法决。” “现在只能算引气入体。” 说到这，顾景顿了一下：“我修炼的功法不适合人类。” 他修炼全靠意识本能。 谢竹没放在心上。 修不修炼，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关系。 能遇见小七，遇见顾景，就是他最大的机遇和幸福。 如若不然，他早就成了一抹黄土，更别提在不同位面间遨游。 而且以后或许有机会进入修仙位面，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说话间，萦绕在耳边的轰隆声突然小了许多。 小船上的收割机还在工作，而远处传来阵阵喧闹。 谢竹好奇地抬头，交织的绿意挡住了他的视线。 顾景驾驶小船往喧闹处驶去。 收割机兢兢业业地收割着前人留下的漏网之鱼。 拨开枝桠，谢竹看见几艘小船撞在一起，小船上的工人眉头紧皱。 不用人通知，摄像师立刻将摄像机掉了个头。 谢竹和顾景凑近去听。 然而出问题的不是小船，而是安装在船上的收割机。 收割机坏了。 准确来说是收割机里的割刀坏了。 原本锋利无比的割刀变得坑坑洼洼，刀刃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缺口，硬生生被磨钝。 钝化的割刀无法收割海米，以至于割刀上卷起的稻穗太多，直接把旋转的割刀绞死。 然而距离工人收割海米才过去半个小时。 小船上的收割机是专为海米研制，由军工厂负责制造，每一台投入使用的收割机都经过无数道测验。 但收割机接二连三的坏掉，无疑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海米的根茎太坚韧？ 众人这么想不无道理，毕竟能量鱼的防御力和攻击力就强到变态。 在等维修部的工作人员来处理收割机的期间，又有六台收割机停止工作。 皆是相同的原因。 到最后，几乎所有的收割机都被绞死，只剩下谢竹和顾景小船上的收割机幸存。 但他们的割刀并没好到哪去，只是刀刃上的缺口少了些，已经有不少植物残留。 如果继续工作，结果不会改变。 而匆匆赶来的维修的工作人员对此也无能为力。 ——只有拿出斧头或锯子才能割断绞缠割刀的植物。 当所有收割机都停止工作，宽广的海面上只剩下海风的呼呼声。 这无疑是个重大失误。 甲板上的人面面相觑，收割机的负责人吓得脸都白了。 他同样纳闷，明明所有收割机都是他验收合格后才投入使用。 别的不清楚，但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现在所有矿石资源都被国家把控，就算他偷工减料，省下来的矿石又能卖给谁？ 但凡流通出去，第一个被抓的就是他。 就在负责人醉醉不安张嘴想解释时，基地的人收到卫冕公司打来的电话。 收割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工厂低估了海米根茎的韧度和强度。 接电话的人立刻把消息传达出去，甲板上令人窒息的气氛消融了不少。 受邀来参观的人纷纷表示不能怪机器，那个负责人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心里无比后悔，当时就应该多测试几分钟。 前来视察的厉谦脸色稍霁，不怒自威的气势缓和下来。 他问：“卫冕公司的人还说了什么？” 工作人员没想到大领导会问他话，愣了一会儿，才在上司的眼刀子下连忙回答：“他们说可以向我们提供十台新型收割机。” 制作海米专用收割机的成本巨大，又因为原料稀缺，军工厂总共才造出二十五台。 现在只剩下四台备用机器，再放出去岂不是又要丢面子。 而且工人们只收割了小半，四台备用机器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厉谦心里一凛，眼眸微沉。 卫冕公司这是在提醒他。 看来他们早已料到今日的场景，否则怎么可能临时拿出10台收割机。 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总得过去，否则叫请来的各界人士怎么看？ 威信力不能再降低了！ 厉谦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电话进行感谢，他的态度诚恳，语气充满感激。 他们的交谈声早已被其他声音掩盖过去，受邀而来的人也非常知趣地远离了中心。 十分钟后，新的收割机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收割机上没有任何卫冕公司的标识。 而且运送收割机的是官方部队。 除了靠近厉谦的公职人员，其他人都不知道新来的收割机与卫冕公司有关。 机器很快就被投入使用，收割者的队伍再次运转起来。 卫冕公司提供的收割机四四方方，比起安装在船上的收割机显得玲珑精巧。 但速度效率却快上许多。 不一会，海面上生长旺盛的海米就被割去大半，露出光叉叉的茎干。 并不好看，但甲板上的人都露出了笑容，快门按下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厉谦的眉头轻轻舒展。 他看向下方退出海稻田的小船，两个白到发光的人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或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 看着周围的人对卫冕公司解围的感激，厉谦不觉得是个好迹象。 还是必须尽快发展起来，慢慢消除卫冕公司的影响力。 一个国家不能拥有两个政府。 89 第 89 章 光明正大 海米收获喜人。 算下来平均亩产达5000斤。 恐怖的数字令船上的人纷纷喜笑颜开, 道说恭喜。 受邀参加仪式的人，或是有名的企业家，或是高官贵族, 皆在社会上享有名望, 消息比普通人灵通。 他们早已知道海米的厉害之处。 去除外壳的海米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饱满而均匀。 空气里都弥漫着清香。 有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只觉腹中空空，想要大快朵颐。 但想立刻吃上海米, 不太可能。 虽说海米可食用，但如今收获的海米与普通海米大有不同。 能量有益于人体, 却也不可多食。 曾经就有人食用能量鱼过量, 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必须经由科学院研究试验，确定最佳食用量后和致死量后, 这些海米才会被投入市场。 而且由于卫冕公司找到的种子不多，基地的种植面积不大。 所以哪怕海米的亩产量高，总的收获下来，去壳后也只有两吨。 别看两吨不少，比起庞大的人口，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基地还要留种选种, 流入市场的海米就更少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卫冕公司无关。 收割结束后，谢竹和顾景早早就带着基地赠送的2000斤海米离开。 至于接下来的场面话？ 不用担心，请相信老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不得不说，当初招老沙进公司，是谢竹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甲板上的老沙正在迎接各方来客。 恭维的话里藏着数不清的弯弯绕绕，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酒过三巡，沙其倚靠着栏杆休息, 转头就瞧见冲锋艇上的两个人伴着轻柔的海风，举杯酌酒。 真真是悠闲自在。 沙其：…… 虽然卫冕公司给的工资待遇远超于社会平均水平，但谁不想躺平呢？ 社畜打工人羡慕地看着老板携“娇妻”远去的背影，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幸好明天是休息日，他可以带冬琛和雨栗去海钓。 ——冬琛和鱼栗是沙其收养的那对龙凤胎。 两个孩子肯定会高兴惊喜。 想到那个画面，沙其的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 …… 遥遥远去的小船在港口停下。 谢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海米，他相信味道肯定不会差。 海米不比能量鱼，不需要特制的烹饪器具。 谢竹拆了两袋放入米桶，舀了三大杯米放入电高压锅加压。 至于剩下的海米则被收入系统仓库。 任何东西放久了，所含营养都会减少，海米也不例外。 只有系统仓库才能尽可能减少能量流失。 要说吃东西，自然是新鲜的最好。 但谢竹不打算现在就让海米进入食堂，至少要在研究院出通告后。 免得有人天天想七想八。 谢竹实在是不想费心思去应付那些多疑的人。 近50分钟的强压后，高压锅冒出的蒸汽里多了股浓郁的清香。 整个厨房都变得清新雅致，让人仿佛置身于雨后山林。 在收割过程中，谢竹和顾景早已习惯这种淡淡的清香。 但海米蒸熟后爆发的香味浓郁扑鼻。 不刺激，却让人沉醉。 咕噜噜～ 谢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明明才吃完早饭不久。 高压锅里的海米，在水蒸气的滋润下膨胀变大。 和奶茶里常放的珍珠差不多。 颜色从淡淡的米白色变成象牙白，圆滚滚的挤在一起，变了形状。 谢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脑清明，口齿生津。 他给自己和顾景盛了满满一大碗，就着火辣翻腾的鱼肉火锅大快朵颐。 与普通的米不同，饱满的海米略微弹牙，咬破最外层的皮，内里柔软细腻，浸着米香。 雪白的海米被滚烫的鱼肉染出油光的红，拌上一碗刘姨自制的肉酱，更是下饭，唇齿留香。 两个人仿佛不知饥饱，话没说几句，就埋头苦吃。 不一会儿，满满一大锅海米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谢竹是典型的南方人，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米饭。 如今尝过海米的滋味，曾经吃过的大米都变得平平无奇。 种！ 必须种！ 卫冕公司之所以不种植海米，与种子少无关。 谢竹只想省点力气，给其他公司留出存活的余地，还能提高位面的晋级评分。 最主要是，当时他没想到卫冕公司会在短时间门内急速膨胀发展，最后成为能动摇国家基础的庞然大物。 如今公司手下有近万名员工，他必须为这些人考虑。 等所有不可再生资源消耗殆尽后，这些员工将何去何从？ 公司的维持发展不可能全依靠他从异界带来的高科技，那样只会导致位面进程异常。 而且各国的政府也不会容忍一个私人公司压在国家头上。 这与私人的恩怨情仇无关，而是主权的归属问题。 在谢竹的设想里，当此位面的国家高速发展后，卫冕公司要慢慢退居二线，让出主导权，避免发生更严重的武力冲突。 但现在，谢竹不可能拍拍屁股走人，他需要为员工的未来考虑。 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个位面的好东西。 如今看来，海米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嗯，他真的不是馋了。 谢竹可以保证。 他让小七从仓库里取出20公斤的海米，写好备注后，平均分成两份寄给刘姨和杨诚。 海米所含能量不高，普通人也可食用，只要一餐不超过300克。 而且谢竹经常寄稀释过的养生鱼汤，嘱咐他们每日饮用。 不说身体变得有多好，至少退出了当代人的亚健康状态。 谢竹想了想，留足两人的口粮后，他又叫来农作物研发中心的负责人。 是的，卫冕公司有自己的研发团队。 哪怕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但公司后期招收的员工皆是顶级院校的毕业生。 组建一支科研团队，只需要找好团队带头人，其余方面根本不用费心思。 甚至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异界高科技的种种核心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卫冕公司的科研团队。 这支年轻的科研团队飞速成长，比起政府的科研团队亦不逊色。 这名负责人斗志昂扬地在谢竹面前立下了“军令状”，随后将其与海米带走。 谢竹伸了个懒腰，走到健身房准备运动。 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进入宽敞的健身房，谢竹站在跑步机上慢慢跑动。 其实谢竹不是很喜欢跑步。 但跑步机所处位置极佳，站在上面运动，阳光下恰好能不被遮挡。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闭着眼静静感受身体内部的旋律，一切烦恼疲惫都消失不见。 顾景下午有工作，所以吃完饭后就乘船离开。 两人再相见时，已是下午五、六点。 顾景牵住谢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情意绵绵的眼神里仿佛有流转的丝线。 小情侣腻歪地不像话。 刚散完步准备加班的老沙双手插兜走过，突然又倒退回来挤眉弄眼。 “啧啧啧” “哥哥弟弟关系真好！” 说完沙其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办公室。 至于身后的眼刀子？ 与他何干。 谢竹被说得老脸一红，下雨时就想撒开手。 他想起当初沙其旁敲侧击他与顾景的关系时，自己总是用兄弟忽略过去。 谢竹心里恼怒，看来是他安排的工作不够多。 不然这老不正经的家伙还有时间门在外溜达！ 他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然而被紧紧握住的手却限制了他的行动，谢竹抬起头，对上顾景凝视的眼神，讪讪一笑。 咳咳 谢竹用干咳来掩饰尴尬。 对，他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光，谁敢有意见？！ 牵个手，多大点事。 更亲近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谢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人群非常默契地转过视线。 他反手握住顾景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昂首挺胸地回到两人的小窝。 90 第 90 章 奇怪的顾景 光明正大的回到家, 那紧握的手才慢慢松开。 “我先去洗个澡。” 顾景刚从海里回来，哪怕水气都被太阳蒸干，还是带着股海腥味。 “行, 我去让食堂送几个菜上来。” 两人并不是天天都下厨, 更多的时候还是靠小食堂送菜。 谢竹打开书房的灯，将桌上的文件和电脑收好。 晚上六点后是他们的私人时间。 除非特殊情况，不会有人来打搅。 趁着顾景洗澡的功夫, 谢竹先去厨房把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准备好。 他们今天准备做纸杯蛋糕。 鸡蛋、低筋面粉、淡奶油, 白砂糖、牛奶…… 以及打蛋器, 筷子、碗等等。 材料和工具被整齐摆放在灶台上。 做好了前期准备后, 顾景还没出来, 谢竹就先去整理洗衣房送来的衣服。 经过自然光的晾晒，衣服上带着深深的阳光气息。 谢竹把衣服用衣架挂进衣柜。 宽敞的衣柜里, 不同型号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不用猜就能轻易分清衣服的主人。 就拿白衬衫来说，顾景的衬衫更宽更长, 是大号的L码。 而谢竹的衬衫则是M码。 明明谢竹不矮也不瘦, 食用能量鱼锻体后, 身高又往上冲了一截，接近185。 但在193的大个子面前, 他只能抬头仰望。 也不知吃啥长的。 谢竹记得初次测身高时，顾景才170。 “咔嚓” 浴室门打开，飘出朦胧的水雾。 顾景穿着深V领的浴袍走出来，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向下滚落。 与彼时不同。 谢竹坐在床上, 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眼前的诱人风景。 但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着另一件事。 按理说，自己和顾景是情侣，就算做比轻吻拥抱更加亲密的事也不奇怪。 有好几次气氛正好，他们相拥倒在床上, 吻得难舍难分。 他感受到了顾景的意图，而且表示愿意接受。 在上在下对谢竹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他并不觉得上下问题能代表所谓的男人尊严， 他知道在下面或许会有些难受，但想到上面的人是顾景，就又觉得无所谓。 当然，必须是人形！ 可是每每情至浓时，顾景都已经忍得额头青筋鼓起，眼珠子盯着恨不得把人吃了 但他就是能在关键时候停下来。 一连几次，搞得谢竹都开始怀疑人生。 他的视线向下移去，随着身体主人走路而顶起的弧度非常明显。 他们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多次用手互相解决过。 谢竹可以肯定顾景没问题，但这种情况让他实在想不通。 但仅剩的那点脸皮又让谢竹问不出口。 否则岂不是显得他饥/渴/难/耐？ 于是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以至于到现在他们还只是牵牵手，亲个嘴的关系。 顾景疑惑地看着愣神的谢竹：“哥哥？” “哦，该吹头发了。” 谢竹从思绪里回过神来，顺带刮了顾景一个眼刀子。 并不无孤但躺枪的顾景心里莫名忐忑起来。 负责预警的雷达滴滴作响，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还是依着本能立刻转移话题。 “哥哥想吃哪种口味的纸杯蛋糕？” 转移话题的技巧非常拙劣，不过谢竹却欣然接受。 自从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顾景很少有事瞒着自己。 既然顾景不愿意说，他何必去揭人伤疤。 大不了就谈场柏拉图式恋爱。 反正前面二十几年都是正常生活，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个帮手。 ——字面意义上的手。 “草莓味的。” 冷暖交替的微风，轻柔地抚过发梢。吊顶悠悠地散发着暖光，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下吹风机工作的嗡嗡声。 两人一时无言。 与尴尬到不知所措的沉寂不同，卧室里的宁静舒适祥和，令人沉浸于如水的温柔。 虽然无言，两颗心却靠得极近。 它们用有力的跳动向世间诉说着主人内敛深沉的爱意。 “头发干了。” 谢竹起身将吹风机放进床头柜。 两人踩着软拖鞋走进厨房，一人穿了件半身围裙。 顾景的围裙是谢竹特意选的粉色。 粉色娇嫩，实乃猛男必备。 谢竹偷笑。 他穿的围裙就比较普通，与天同色，淡淡的蓝。 纸杯蛋糕的做法很简单。 谢竹和顾景分工合作，根据网上的步骤一步步进行。 香喷喷的蛋糕胚出炉，谢竹恰好将淡奶油打发成奶油。 牛奶用了大半盒，奶香味和蛋糕的香气充盈着厨房。 谢竹眉眼弯弯。 他洗干净手和水果刀又去切草莓。 红艳艳的草莓色泽诱人，个头不小，能占半个手心。 名为草莓2号，是公司的科研团队，最新研发出的品种。 许是用带有能量的水浇灌，果肉厚实，汁水甘甜。 只带有点点酸味，恰好中和过分的甜。 草莓2号一经上市就获得了无数人的喜爱，极受小孩子的欢迎。 只是由于草莓非生活必需品，价格昂贵，只有少部分人才吃得起。 谢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父亲的公司将他调往外地，母亲一并跟了去。 因为他才两三岁，家里又遭了火灾，经济情况不好，父母便将他留在乡下，只按时汇钱过来。 这种情况在那个年代并不少见。 他就像野猴子般在乡下过了两三年。 只有父母节假日探亲时，他才会被那对夫妻打扮得像个正常小孩，饭桌上终于能吃点荤腥。 有一年父母过完年准备走时，瞧他一直盯着水果店的草莓，便买了半斤。 可惜他一个都没吃着。 草莓都被那对夫妻送给了他们的小儿子。 他眼巴巴地看着袋子里的草莓一个个减少，咽了许久的口水，然后被那对夫妻的小儿子指着鼻子哈哈大笑。 然后他就被赶了出去。 因为脏兮兮的模样叫人看着不顺眼。 他跑到山脚下的野庙里哭了好久，最后被村里好心的阿奶带回家吃了顿饭。 哪怕往后的数年，他吃过无数次的草莓。 但那袋草莓的模样依旧深深印在他心里，永远都忘不了。 谢竹低头咬掉手里的草莓，汁水炸开，真甜啊。 他歪头看向正在给蛋糕胚切块的顾景，嘴角的笑意更深。 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他也有了新的生活。 谢竹将小份的蛋糕胚放进纸杯，慢慢挤上打发好的奶油，不时加几个切好的草莓块，又垫上蛋糕胚。 奶油和蛋糕胚层叠相加，最后在垒起的奶油里放上一个大草莓。 纸壳边缘再添上几颗小蓝莓，衬得鲜红的“小山尖”更是艳丽。 “先尝尝味道。” 顾景舀了一勺蛋糕奶油伸到谢竹嘴边。 炸开的草莓汁染红了白色的奶油，谢竹就着勺子吃下去。 草莓的酸甜、蛋糕胚的香软和动物奶油的甜蜜形成丰富的层次感。 吃上一口，幸福满满。 “好吃。” 谢竹接过纸杯蛋糕，又舀了一勺喂给顾景。 “你来尝尝。” 顾景低头咬住勺子，将勺子上的奶油刮得干干净净。 喉结动了动，他抬头看向谢竹。 “真甜。” 不知是在说奶油还是再说其他东西。 谢竹耳根子一红，他愤愤掐了把顾景的胳膊：“就知道贫。” “等等，别动，有东西。” 顾景欺身上前，将举着纸杯蛋糕和勺子的谢竹困在墙角。 什么东西？ 顺着顾景的视线，谢竹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白色的奶油被柔软灵活的舌头舔走。 东西没了，有人却不打算善罢甘休。 谢竹用手抵住顾景，笑骂道：“大白天的脑子就不想事。” 而且撩起火来谁负责？！ 哼，不是要玩柏拉图式恋爱吗，牵牵手就行了。 谢竹推开顾景，把其他纸杯蛋糕用袋子装好。 多出的纸杯蛋糕，谢竹会放进办公室的公用冰箱投喂其他打工人，剩下的草莓也一并放了去。 先到先得，谁也别怨谁。 他们做蛋糕主要是为了玩，所以每回做的都不少。 以前谢竹只觉得幼稚，现在才体会到个中乐趣。 楼下工作室的职员在小情侣的多次投喂下日渐圆润，天天扯着嗓子干嚎。 然而在发现冰箱有老板新送来的小零食后，他们却总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上前，将其瓜分殆尽。 没办法。 谁叫两位大老板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好吃不腻。 小饼干、雪花酥、奶枣…… 有时多了还能拿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些小零嘴放在以前不值几个钱，随便哪个蛋糕店都能买到。 但在物资匮乏的现在，别说花钱买，连材料都见不到几种。 小情侣一定要长长久久！ ——工作室的打工人每天都在祈祷。 * 飘窗外星光璀璨。 谢竹洗好澡换上睡衣，突然收到助理发来的邮件。 助理是联邦派来的助理。 主要是告诉他卫冕广场已经建成，要不要亲自来看看成果。 卫冕公司的第一家大型商场，必须亲眼目睹。 谢竹和助理敲定好时间，就在后天早上。 他放下手机缩进被子准备睡觉，顾景还在客厅没动静。 谢竹不想管他。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容易走火，又不给解决，烦得很。 睡意渐渐袭来，青年枕着枕头进入梦乡。 空荡荡的后背总觉得缺点东西，谢竹裹紧了被子。 夜深人静时，客厅还亮着灯。 顾景盯着屏幕里的画面，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很是认真。 看起来像在学习。 事实的确如此，如果屏幕上出现的必备工具和运动小知识不让人羞耻，就更好了。 91 第 91 章 三人行 清晨 平静的海面上薄雾朦胧, 飘窗外浮着一层水气。 谢竹站在飘窗前左右摇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姿向上挺立，骨头清脆作响, 又酸又爽。 今天是和陈助理约定好的日子。 谢竹换上比较正式的服装，浦一进进客厅, 淡淡的焦香便扑鼻而来。 圆桌上已经被人摆好早餐，冒着腾腾热气。 剥了壳的茶叶蛋圆滚滚地躺在盘子里，旁边放着温热的豆浆和酥软的油条。 穿着粉红围裙的顾景提前拉开椅子。 “我去拿小笼包, 你再等一会。” 谢竹坐下来，鼻腔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休息许久的胃部已经做好工作的准备。 他偏头看着顾景忙碌不停。 简简单单的白T藏在粉红围裙下, 胸肌若隐若现。 接近寸头短发和带笑的眉眼, 看起来清清爽爽, 就像夏日里的凉风, 吹散炎热燥意。 美人在前, 谢竹舍不得挪开视线。 真真是怎么都看不腻！ 谢竹并非颜控, 但要说这份感情里没有“颜色”作祟, 他绝对不敢肯定。 待顾景彻底离开，谢竹才舍得把视线转回来, 见圆桌上摆放着三双碗筷, 他恍然一笑。 差点忘了，还有小七。 昨日听见他们要去阿尔法城，小七便缠着想一起去。 说是要找月牙姐姐玩。 因为过去太久, 月牙是谁, 谢竹已经记不太清楚。 他猜应该是上次那群小朋友中的一个。 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小七还惦记着对方。 谢竹打开系统界面，淡蓝色的光屏立刻弹出提示。 小七不在。 谢竹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某只小懒虫还在睡觉。 一个智能AI的生活作息竟与人类保持一致，要是让那些科学家们知道，肯定会吓到脱臼。 谢竹轻车熟路地来到系统小屋。 屏幕里具现化的小屋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常出现的蘑菇屋。 大门的正前方还有条碎石子路。 蘑菇屋的上方不断冒出“ZZZ”的气泡，体现出着屋内主人的现况。 谢竹曲起食指轻轻叩击屏幕上的黄色小木门。 咚咚咚！ 年久失修的小木门经不住折腾，吱呀呀地打开。 屋里跳出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娃，似乎没睡醒，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 呵 谢竹轻笑一声。 “睡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想出去玩？” 无杂色的低沉清笑精准传入小七的耳朵。 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 她双手叉腰，嘟起气鼓鼓的小脸，凌乱的发丝在半空飞舞，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谢竹偏过头忍不住偷笑。 别看小七心理年纪不大，却是个爱美的姑娘。 要是看见自己偷笑，肯定会气得直跺脚。 转过去的肩膀一耸一耸，小七狐疑地看着自家宿主。 察觉到怀疑的视线投来，谢竹憋住笑冷静下来，眼神镇定。 他问:“这回想玩几天？” 小姑娘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开心道：“父神最近都没有找我，应该可以玩很久很久。” 都说偶像只可远观。 这不，被压榨许久的小七言语里没有半点见不到父神的难过。 瞧着和曾经满是星星眼的那个小系统判若两统。 “半个月可以吗？” “好” 小姑娘欢快地回答。 谢竹找到商品界面点击付款，温馨的客厅里立刻多了个小人。 小七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扑进谢竹怀里撒娇。 “宿主，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宿主。” 比“黄世仁父神”好。 别以为智能AI就不会上网冲浪，现在她是熟读劳动法的钮祜禄氏小七！ 小姑娘捏紧拳头，想起曾经周周007就愤怒不已。 谢竹听得一头黑线。 他伸手捏了捏小七胖乎乎的脸颊，故意板着脸质问道：“说，除了我，还有谁是你的宿主？” “之有你一或。” 小姑娘被迫吐泡泡，吐词含糊不清。 “咳咳” 轻咳声从背后传来，谢竹倏地收回手，仿佛一切没发生过。 冷静的表情下是坐立难安的心情。 他甚至不好意思回头与顾景对视，只想逃离抠出的芭比城堡。 谢竹拉住小七的衣袖道：“走，我们先去梳头发。” 说罢，便逃也似地走了。 沉浸在社死状态里的青年错过了，小七和顾景那一闪而过的对视。 偶像剧情节？ 不可能 那是对周扒皮深深的怨念。 等谢竹带着扎好马尾辫的小七出来时，顾景已经摆上所有的早餐。 种类不算丰富，但胜在质量高，数量多。 圆桌上的食物香气愈发浓郁。 谢竹和小七吸了吸鼻子，动作如出一辙，像小狗似的。 两人的模样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懒得跟小屁孩计较。 顾景如是想。 * 一顿阴阳怪气的早餐后，谢竹迫不及待的地来到阿尔法城。 距离上次来已有大半月，阿尔法城的变化是一天大过一天。 从窗户向外眺望。 来自异世的高大乔木枝叶繁茂，伫立在道路两旁引来阵阵暗香。 随着植合作社遍地开花，植物商店的热度消减不少。 但依旧人烟鼎沸，排着长长的队，只是再没有连夜打铺盖的盛况。 当然，出新品除外。 哪个世界都不缺攀比的有钱人，代购和跑腿们趁着这股东风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问题不大。 毕竟他们只赚有钱人的钱。 私人飞船早早就等在停机坪上，三个人从后门走了出去。 不是谢竹自夸。 他现在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若是他们从商店的正门离开，少不了引起骚动，徒给工作人员添麻烦。 三个人并排走着，谢竹站在中间，一手牵着一个。 他看着前面的路，懒得去管两个人之间的死亡凝视。 小七不待见顾景，顾景更不待见小七。 若是眼神能画出实体，小七和顾景怕是会被对方的眼刀子扎成刺猬。 只要没吵起来，就不是大问题。 谢竹拖着两个“斗鸡眼”往前走，心里只觉得好笑。 要说两个人孰对孰错，还真分不出个一二。 只能说两个人相看生厌。 谢竹知道其中原因，但他不准备管。 小七是小孩子心性，记吃不记打。别看她现在讨厌父神，过不了几天又是崇拜到冒星星眼。 至于顾景，他可不无辜。 小孩子哪斗得过大人，早上的阴阳怪气多是顾景暗中挑起。 谢竹看得分明，这家伙又在乱吃飞醋。 小孩子的醋都吃，恨不得让自己与世隔绝，眼里只有他一个最好。 谢竹才不惯着顾景。 当初他发现顾景偷偷换掉他要送给别人的食物，就生了好一阵气。 主要原因不在偷换。 而是顾景不想让他做的食物落到别人口里。 不仅如此，谢竹还发现就连他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顾景身上飘出的醋味都能把人熏死，还用眼刀子去刮和他说话的人。 听着是不是很感人？ 但生活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应该是互相成长。 谢竹知道顾景因为曾经的经历没有安全感，他可以用其他更好的方式给予爱人安全感，但绝不是放弃社交。 所以那几天，谢竹干脆去食堂后厨帮工，最后炒出来的每份菜都有他的功劳。 等到用餐时间，他又戴着口罩去前台收银，不管忙不忙，都会和人唠嗑几句。 而顾景就在旁边看着。 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叫人心有不忍。 但那是谢竹仅剩的底线，所以他强迫自己硬着心肠当没看见。 这个方法显有成效。 当然事后，他们都有把话说开了。 那段时间两个人刚确定恋爱关系，让顾景患得患失，自己也有问题。 他捏了捏顾景的手。 多大的人了，还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谢竹感觉到手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有些细密的痒。 五指紧扣，他抬头对上顾景委屈的目光，低头轻笑。 谢竹弯了弯小拇指，敲下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承诺。 顾景嘴角一勾，轻飘飘地瞥了眼小七，不再把手下败将的小跟班放在眼里。 92 第 92 章 宣示主权 小七：无能狂怒.jpg 她才不是小跟班！ 愤怒的小七准备朝顾景发射人肉炮弹, 倏地被谢竹抓住手腕。 炮弹发射失败，反而在原地晕乎乎地转了几圈，转得头都晕了。 左看看, 右看看，杏仁似的眸子里全是蚊香圈。 看着那洋洋得意的可恶家伙，小姑娘瞬间清醒, 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前咬上一口。 奈何陈助理就在不远处等着, 小七只好先忍下来。 小姑娘鼓起腮帮子。 脸蛋染着愤怒的红晕, 看的人手痒痒。 许是隔的有些距离, 陈助理没看见两人间的波涛汹涌, 以为是小孩子在玩闹。 还别说，真像一家人。 或许就是一家人？ 见惯上流社会风流轶事的陈助理敏锐地察觉到, 老板和二少爷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情意绵绵, 眼神勾得差点拉出丝, 空气里全是粉红泡泡。 哪像上次遮遮掩掩。 形单只影的过路行人：…… 总感觉莫名被踹了几脚。 行人郁闷地看了眼亲密的一家三口，闷着头匆匆离开。 陈助理同样被迫吃了一嘴狗粮, 噎得慌。 老板毫不掩饰的态度，无疑证明着某件事。 ——二少爷他上位了！ 想想也是, 否则老板怎么可能同时带着小情人和女儿出行。 不过，他现在应该叫二少爷, 还是该改口叫“夫人”呢？ 陈助理不合时宜地想着。 或许是想得太入迷, 连谢竹三人靠近都没发现。 “陈助理？”谢竹疑惑唤道。 陈助理打了个激灵，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人, 连忙去拉舱门。 “不好意思，老板。” “没事。” 谢竹先把小七放进去儿童座椅，拉下安全防护装置。 成年人就简单许多, 以至于差点被捆成粽子的小七只能对着顾景怒目而视。 很难说这不是谢竹恶趣味。 某偏心宿主假装没看见小七的眼神，善变安慰似地抱着顾景。 * 飞船快速升高，直到维持在某个高度。 不知飞船上采用了何种技术，谢竹从没有任何失重感。 大概10分钟后，飞船开始缓慢下降。 谢竹松开儿童座椅上的防护装置，慈祥和善的员工阿姨早已等在门口。 他送小七下去，末了嘱咐一句道：“好好玩，不要老是逗别人。”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黄色公主裙。 就是粗糙扎起的马尾和服装不太搭配。 小姑娘乖巧点头，白白胖胖，像洗过的小莲藕，看得阿姨心都化了。 等会儿梳个更好看的公主头。 连陈助理心里都想着，将来一定要生个闺女。 真可爱。 可惜谢竹不吃这套。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别看小七对上顾景节节败退，实则也是个爱逗人玩的黑心团子，破皮的芝麻馅汤圆。 ——顾景是没破皮的芝麻汤圆。 谢竹蹲下来掐了掐小七白里透红的脸，□□弹弹，手感非常不错。 直到阿姨皱起眉毛，投来的视线逐渐变得古怪，谢竹才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去吧，皮卡七。” 小七脚步踉跄，幸好身旁的阿姨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 小姑娘站稳后，转头朝谢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陈助理噗嗤笑出声。 一道视线刺过来，吓得他立马低头噤声。 要玩！ 谢竹若无其事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陈助理马上立正站直。 奈何表情管理失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模样怪吓人。 谢竹坐上飞船，陈助理连忙跟上来，小心讨好。 他们一前一后上船，顾景端坐着，横了陈助理一眼，自然地握住谢竹的手。 嗯，正宫意识非常强烈。 备受无妄之灾的陈助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枕头风的威力，他不敢小觑。 陈助理只好冲顾景憨憨一笑，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他，24K纯直男！ 顾景微笑着点头，以示回应。 强大的表情管理，让其他人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窥见半分心绪。 嗯，他才不是乱吃飞醋的人。 飞船再次启动，直到二十分钟后才停下。 从百米高空俯瞰，巨大的绿树地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翠绿色的高楼外层由藤蔓交织缠绕，两者似为一体，暖黄色的小花点缀其中。 高楼的前方是个大型喷泉。 有点像大学里，只有在迎新时才会开放的喷泉。 喷泉中央是朵渐变色的玉质莲花，颜色不深。 花瓣尖的淡粉色，阳光下折射出柔柔的光，有种梦幻般的美。 莲花周围是陪衬的碧绿荷叶。 荷叶青青，同样以玉制成，叶片上滚着几颗小水珠更显逼真。 经过能量改造后的视线极好，能清晰看见藏在荷叶下的花色锦鲤。 大概是初来乍到，漂亮锦鲤们不爱活动。 阳光灿烂，水里撒着碎金，群鱼慢游，恰如古文所说——皆若空游无所依。 谢竹牵着顾景，眉眼弯弯，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喷泉池塘的满意。 两个人匆匆走来，谢竹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 墨荀和高奇宗哪里会有意见。 尤其是高奇宗，此次工程由高家全全承办，如今听谢竹夸喷泉，高兴还来不及。 两个男人风格迥异。 一个温文尔雅，像古代的斯文书生，一个霸气十足，气势逼人。 不愧是在《最受欢迎的男人》排行榜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人。 谢竹纯粹是欣赏心态。 但他没忘记身旁站着个小醋精，笑道：“虽然你们已经认识，但我还是要再介绍一遍。” “这位是我的爱人，顾景。” 谢竹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一惊，顾景立刻成为人群的焦点。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冲几人微笑：“你们好。” 一边又伸出手替谢竹理被风吹起的领口，哪有当初的冷淡模样。 “你好。” 墨荀啧啧称奇，他比高奇宗更熟悉这对奇怪的“兄弟”。 人前冷若冰霜，人后温柔似水。 原来谢总喜欢的是这一款，会玩。 不过今天主要是谈正事，两人没有继续在此事上纠结。 毕竟是别人的私人生活，他们管不着。 墨荀和高奇宗先带着谢竹等几人参观新修的建筑。 喷泉两旁是联通成半圆形的紫荆长廊。 紫荆花尚未盛开，但已含苞待放，小小的花骨朵藏在叶片下，宛如娇俏羞怯的少女。 高楼的背面是大片竹海。 长竹青翠欲滴，竹海林密。微风吹过，沙沙声层叠不绝。 松软的泥土间有竹笋冒出尖尖，蚯蚓在土里游动，田鼠好奇地看着来人。 幽绿的竹林两旁是连绵的小灌木丛。 树枝被修剪成动物的模样，高大的长颈鹿，小巧的兔子，凶猛的老虎和狮子…… 另有许多的游玩设施，比如彩虹旋转木马，巡园小火车、隧道挖宝等等 趣味横生，实乃周末遛娃必备。 外部的景观美轮美奂，大厦内部则平平无奇。 因为尚未开启招商，所以只有公共区域装修好，亮着大灯。 若要说特殊之处，便是出入口和消防通道特别多，而且出口和入口分流。 上百层的高楼，坐电梯都要花些时间，可以容纳更多的顾客。 早在大厦修建之初，三家人就已将大厦的归属分配好。 谢竹只打算用地下二层、第四、九、十六层部分其余属于他的楼层则全部对外出租。 地下二层另有单独出口，谢竹打算弄个大型超市。 第四层售卖衣物，母婴等产品。 第九层售卖各色小吃零嘴。 第十六层售卖鲜花绿植，以及部分可家养的小动物，如乌龟，鹦鹉等。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生意。 同时，谢竹还会向各大集团提供原材料，供其发展新产品。 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赚，合作共赢，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那边广场上，由能量点构造的异界空间会在商场开业后停用。 别看谢竹赚的多，他耗费的能量点也不少。 停用后又能省下大笔能量点，而广场上的那棵参天大树，谢竹决定留下来，做个纪念。 ——树是活的，据小七说来自某个神奇的精灵世界。 在大厦内部逛了几圈，谢竹非常满意。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下午两点有招商大会，几人一致决定先去吃饭。 不过为了避免味蕾受到严重伤害，谢竹强硬地表示，自己请客。 食堂师傅特意做的大餐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 招商会上尚未开始，却已经有不少人等着，停车场里豪车云集。 阳光艳艳，很是刺眼，但依旧无法抵挡人们的热情。 入口处也站着不少人，他们或是没有收到邀请函，又或是想在谢老板面前留下印象。 毕竟是挣大钱的活。 而且钱还是小事，要是能和谢总搭上关系，才是真正的泼天富贵。 等到主人公出现，所有人立刻打起精神。 谢竹牵着顾景的手，亲昵地说着话，毫不避讳旁人。 看得其他不知情的人目瞪口呆。 谢总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后来隐隐有人传出他是gay，大家都不怎么相信。 没想到竟是真的！ 有人无所谓，有人却是万分后悔，止不住地叹气。 早知道他们就提前下手了，现在哪家还没最喜欢男人的叛逆子侄。 享受着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平时在外人面前喜怒不于形色的顾景，看起来就像只花孔雀。 那叫一个得意，恨不得向全天下人宣告，他是谢竹的爱人。 没眼看。 谢总竟也依着他的小情人，有人在心里嘀咕。 一番耀武扬威的宣誓主权后，顾景借口上厕所离开会场。 张坡就在后门等着。 对于顾景这个有钱又愿意放权的投资人，他是无比感激。 “顾总，您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 “嗯，麻烦你了。” 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顾景不知想起什么，眉眼愈发柔和。 张坡只觉得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这位有钱有势的投资人，向来是高山之雪，从来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过！ 啧啧啧 果然就算是冰山也扛不过爱情的魅力！ 93 第 93 章 星动游乐场 第一轮招商持续到下午六点才临时暂停。 庄严正式的会议大厅旁边就是布置好的小食堂。 由卫冕公司友情提供的水果佳肴狠狠抓住在场所有人的心。 谢竹眯了会神, 趁机拉着顾景溜出会议厅。 与人合作的好处又一次体现出来。 因为大题框架已经定好，剩下的烦人琐事，谢竹干脆丢给另外两个人处理。 ——对他来说是琐事, 对墨家和高家可不是。 毫无疑问, 卫冕商场的开业将会引来巨大的流量。 谁也无法忽略其中潜藏的巨大商机。 可以确定在未来的几十年, 甚至上百年内, 卫冕商场都会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大蛋糕, 谁不想啃？ 就算吃不上肉, 喝点汤也行，怎么看都不会亏。 谢竹此举, 无异于将肉汤的分配权送给墨荀和高奇宗。 只要利用得当，使利益层层联结，杠杆撬动能带来上百倍的收获。 隐藏的人情、资源不可估量。 只是卫冕公司不需要锦上添花，神秘莫测的手段、珍贵稀奇的商品足以让它永远保持在超然的地位。 简单来说, 两者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根枝末节太多, 反而会让某些人借着名头狐假虎威, 影响公司的名声。 谢竹跟着服务员来到后门, 他牵着顾景刚迈出脚就被人叫住。 “老板？” 陈助理愣愣地看着已经半只脚踏出去的谢竹。 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公文包，关不上的拉链口露出大堆名片和策划书。 清俊的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 携“娇妻”逃跑的大老板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太压榨人了？ “小陈, 要不你也先回去休息休息？” 陈助理吐了口酒气，摇摇头，一脸壮烈道：“老板, 你就和夫人放心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没问题。” 谢竹：…… 虽然“去吧”两字不太中心，但努力工作的精神值得嘉奖。 谢竹拍了拍陈助理的肩膀，熟练地画起大饼。 “公司就缺你这种人才，跟在我身边当个助理太屈才了。” 好歹是联邦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别看联邦大学名字朴素, 实际上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学校。 “过几天把你调去集团总部，怎么样？” 陈助理微醺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看向谢竹，更加斗志昂扬，身板笔直，像颗挺拔的小白杨。 或许是酒意上头，陈助理眼眶微红，感动地看向谢竹。 别看他做事老成，实际上还才是个二十六七的大小伙。 虽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谢竹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胡乱画饼。 从助理岗位离开，看似远离了老板，但却是被大力培养的象征。 老板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现在的陈助理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被外界利益诱惑当卧底，而是一心一意为公司服务。 陈家是联邦的顶级家族之一。 但陈助理与陈家家主的血缘隔了好几代，只是陈家的边缘人物。 他清楚，真正能给予他权力、地位、富贵的人是谁。 看着恨不得为自己肝脑涂地的陈助理，谢竹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是随便说说。 这些天自己一直在忙活其他事情，全靠陈助理在联邦办事周旋。 外人看来，陈助理早已被打上卫冕公司的烙印。 但他却没有自功自傲，扯着这张卫冕公司虎皮做其他事。 小七提醒过谢竹好几次，有不长眼的人对陈涛威逼利诱，想从他口中得出植物商店的秘密。 但这些人全都被陈助理不冷不淡地挡了回去。 他是个聪明人。 ——当然，那些人的下场不会比路边的乞丐好。 “关于招商的事还是要你来处理，忙完这件事给你发奖金。” 谢竹说了个数。 陈助理瞳孔猛地一缩，骤然起了一身冷汗。 他震惊地抬头，恰好与谢竹的视线撞上，只觉得老板脸上的笑容都神秘莫测起来。 “您知道了？” 那个数字，正是有人试图贿赂他的巨额信用点数。 陈助理的嘴唇微微颤抖，灯光下清晰可见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虽然拒绝了别人的贿赂，同时也没有将此事捅出来。 老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向来聪明的陈助理慌了心神，惴惴不安，担心谢竹将这视为他对公司的背叛。 享受过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尊重巴结，体会过有人格的日子，谁又愿意回到仰人鼻息的时候。 哪怕可以凭着稀薄的血缘关系，在陈氏集团的分公司，得到一个外人看来轻松自在的工作。 但那并非陈禄所愿 陈家人的身份既是帮助也是束缚。 轻松自在的工作意味着他永远无法进入陈家内部，无法接触陈氏的核心。 对有野心的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不如。 千方百计打败无数竞争者，当上谢竹的私人助理，就是他迈向梦想生活的第一步。 “别紧张。” 熟悉温和的声音恍若天乐，陈涛终于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撑着墙，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谢竹走上前把陈涛扶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加油，好好干。” 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将掉入的陈助理拉回天堂。 谢竹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被吓得不清的陈助理。 陈涛已经没力气反驳老板的话。 任谁经历过如此大起大落，都不会表现得的比他好。 还有，刚才他叫二少爷夫人，老板居然没有反驳。 目送老板和新晋“夫人”离开，陈助理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他捏着拳头挥向墙壁，多年夙愿成真，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好痛！ 陈助理吃痛收回拳头，抱着受伤的手原地跳脚。 “咣当” 东西落地的声音令陈涛僵住。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一个服务员忘了手里的东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眼神复杂，仿佛再看一个疯子。 大社死！！！ 陈助理欲哭无泪：“我只是在测试墙壁的坚硬程度，你信吗？” 眼神充满清澈愚蠢的大学生都不会信。 服务员在心里吐槽。 * 出了招商会，谢竹顺从地跟着顾景上飞船，飞船上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夕阳垂落在地平线上，万里无云的天空被染上淡淡的黄。 朦胧的颜色模糊了天与地的交界。 谢竹没有问顾景要带他去哪，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景操纵飞船。 他知道拥有辅助无人驾驶系统的飞船并不需要司机的技术多么精湛。 但顾景棱角分明的侧颜和理智冷静的动作仍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谢竹半躺在沙发上，偏着头，宠溺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俊美男人，不曾移开视线。 夕阳转瞬即逝。 高空下的地面布满万家灯火，温柔的灯光向外扩散房间里快要溢出的幸福。 灯火通明的夜晚，呢喃着小家庭里的欢声笑语。 再回想起曾经独自租房生活的日子，谢竹诧异自己居然能坚持下去。 明明就连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孤独寂寞的因子。 谢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景，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也有家，他们的小家。 那双向来淡漠冷静的眸子里浮上浅浅的笑意，灿若星辰。 顾景敏锐地转过头，两人的视线骤然相撞，暧昧的气氛在空气里逐渐发酵。 刺啦 飞船下落的声音打破了船舱内的安静气氛。 顾景先下船打开舱门，两人紧扣着双手，向前走去。 黑夜侵蚀的速度比谢竹想象的快，四周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谢竹和顾景都不是普通人，在夜里都能清晰视物。 最终，两人来到一扇蓝色大门前。 大门缓缓拉开，顾景牵着谢竹走进去。 刹那间，五颜六色的灯光以肉眼难以寻觅的速度盛放。 游乐场里亮如白昼。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高空闪烁，像天上的彩星落入凡尘。 灯光带来的震撼让谢竹浑身颤栗。 贫瘠的词库使他无法用优美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年长者的身份和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内敛性格，也不允许他表现得像毛头小子那般激动兴奋。 只是握紧了顾景的手。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游乐设施，一幅幅画面在谢竹的脑海里闪过。 在父母感情破裂之前，每年他生日，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来游乐园玩。 谢竹收回怀念的神情，两人朝游乐场内部走去。 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极限飞艇、鬼屋以及经典的旋转木马、摩天轮等等。 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看得谢竹眼花缭乱。 有他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不过都是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谢竹想。 “玩吗？” “玩” 几乎是顾景刚问出口，谢竹就答应了。 顾景肯定没玩过这些游乐设施，他只是陪他。 谢竹给自己找补。 94 第 94 章 最先玩的是过山…… 最先玩的是过山车。 90度垂直的过山车轨道带来强劲的风, 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过山车旋转向上再向下，稍有缓和时，便再次迎来恐怖的极速下坠。 谢竹和顾景并排坐在一起。 过山车带来的刺激感和眩晕感, 对经过能量洗涤身体的谢竹来说, 不算问题。 他甚至能抽空观察顾景的情况。 当然, 顾景更不会把这点小问题放在眼里。 防护带下的双手紧握, 两个人一左一右偏着头看向对方。 “啊啊啊啊！” 随着过山车又一次向下冲去, 顾景张开嘴大声呼喊。 别人坐过山车时尖叫是因为害怕, 他却完全不同。 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青春活力。 谢竹似被这份活力感染, 他学着顾景，迎着扑面而来的风，肆意大喊。 他没发现身旁的呼喊已经消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亮的白炽灯下, 顾景痴痴地看着卸下所有包袱的谢竹, 爱意深沉。 五彩斑斓的小彩灯为两人作伴, 轨道上的过山车起起伏伏, 兴奋激动的呼喊将深夜的寂静彻底驱散。 好在附近的居民楼与游乐园相隔较远，否则还没开业就要迎来投诉电话。 几分钟后, 过山车缓缓回到出发点。 谢竹长长地呼吸，脸颊绯红，带着兴奋的余韵, 喊得嗓子都哑了，口干舌燥。 顾景递来一瓶矿泉水，谢竹大口大口喝下去。 因为喝得太急，溢出的水顺着嘴角滚下喉结，最终汇入衣领下的暗地。 见顾景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谢竹想起来，刚才顾景也喊了很久。 “要喝吗？” 顾景接过水瓶，将有水渍的瓶口对准唇瓣，一饮而尽。 他喝着水，视线却一直跟随谢竹。 莫名地，谢竹觉得顾景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自己。 脸颊突然滚烫起来。 谢竹若无其事道：“去玩海盗船吗？” “好” 游乐场里的设备一个接着一个启动。 深夜已至。 月光皎洁，天边繁星闪烁，点缀了幽深的夜空。 夜空之下是同样耀眼的游乐场。 —— 一个只属于谢竹和顾景的神秘乐园。 游乐场里不仅有常见的游乐设施，还有一个超大型游戏厅。 凡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游戏设备，通通都能看见。 赛车、射箭、射枪……以及最基本的抓娃娃机。 娃娃机里全是各种各样的Q版蛇类娃娃。 某个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谢竹笑吟吟地看着这些娃娃，他眼睛一转道，纠结道：“可是到底哪个才是小景呢？” “这个，这个，还是那个？” 顾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一僵，有种垫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谢竹哈哈大笑。 顾景知道谢竹是在故意调戏自己，他握住谢竹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是这个。” 纤长的五指大大张开，盖住顾景的喉结。 谢竹能清晰感受到他说话时，喉咙的震动和喉结的上下起伏。 明显凸起的喉结摩擦着谢竹的手心，仿佛手下之人的性命全握在他手里。 顾景温顺地低下头：“我是你的。” 谢竹慢吞吞地收回那只手，食指上的茧子划过细腻的肌肤，肌肉逐渐绷紧，简单的白衬衫被撑起。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谢竹抬头看向顾景，那狼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不见之前的虚假温顺。 温水里的青蛙越来越适应，包容着青蛙的水却越来越滚烫。 最终谢竹抓了个等身版真人“娃娃”离开游戏厅。 他抓着他的娃娃，慢悠悠地走在洒满月光的石子路上。 游乐场的中心是摩天轮。 据说情侣坐摩天轮时在最高点接吻，就会受到神灵的祝福。 谢竹向来对此噗之以鼻。 只有沉溺于爱情的小情侣才会相信这种明显是商家编造的谎言。 他打量着这座梦幻般的摩天轮，偏了偏头，不自在道：“我们去坐摩天轮。” “好” 依旧是永远不会拒绝的回答。 顾景不清楚摩天轮的含义，谢竹却一清二楚。 看着一无所知的青年，他总有种拐骗乖乖小狗的错。 * 彩灯闪烁间的摩天轮直插云霄。 仰头看去，仿佛只要坐在摩天轮里的人伸手就能够着神秘瑰丽的星空。 摩天轮上的小车厢顺时针旋转。 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远，平视远方的视线，轻易将万家灯火收入眼底。 叮咚 狭小的空间里声音被无限扩大，与顾景对视的谢竹败下阵来。 他没有去看手机。 因为他知道，提示音的来源只有一个。 现在是23:59。 小车厢缓慢地向上移动，很慢很慢，慢到像是特意给这对有情人留下充足的时间。 车厢固定的咔嚓声和准点的提示音同时出现。 都市里还有一个传说。 晚上十二点，摩天轮里的情侣在车厢到达最高点时接吻，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谢竹站起来蒙住顾景的眼睛，手下的身体一僵，旋即放松下来。 另一只手抵住顾景的肩膀，吻了上去。 他还是害羞。 耳根和脸颊又红又烫，像个红通通的苹果，但内心甘之如饴。 这是他的爱人。 小车厢停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车厢里逐渐蔓延。 砰！ 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这一刻，就连繁星闪烁的夜空都只能沦为对方的陪衬。 谢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绚烂瑰丽的烟花映照夜空。 他失了神。 就算烟花是自己的布置，但顾景依旧不乐意谢竹在此刻失神，惩罚似地咬了一口。 谢竹震惊地瞪着顾景，摸了摸有些红的嘴角。 没破，就是压着有点痛。 捂着顾景眼睛的手也放了下来，拍打着这个可恶的登徒子！ 精明的猎手知道见好就收。 顾景放开谢竹，两人的唇瓣都红了一片，水润透亮，像是涂了珠光的唇釉。 烟花还在持续绽放，美轮美奂，衬得夜幕不似放凡间。 不知是哪个败家的有钱人心血来潮，反倒便宜了他和顾景。 谢竹凝望着夜幕，刻意背对顾景。 “哎” 一声惊呼，顾景把因失了主权而羞闷谢竹揽入怀中，他低头凑近耳畔。 “生日快乐，哥哥。” 简短有力的几个字轻易叩开了谢竹的心门。 那扇大门本就为顾景打开，如今更是毫无保留的敞开。 恍惚间，谢竹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上次有人给他过生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都快忘了。 不是刘姨和顾叔对他不好，而是他自己不愿意。 生日这东西可有可无，其实没那么重要，而且麻烦人。 不过，谢竹盯着顾景：“所以烟花是你准备的？” “嗯” 好啊，原来那个败家的有钱人是你！ 谢竹又笑又无奈，捏起拳头砸了顾景一圈，红了的眼眶含着水意。 那滴泪终是没落下来，被人含进了嘴里。 水洗过的眸子，明亮清澈，眼里只留下一人的倒影。 内心万千思绪纠结，最终都化为一句，谢谢。 谢竹靠在顾景的肩膀上，感受着胸膛下的心跳。 熟悉的气息给他带了无与伦比的安心感，就好像心落到了实地，从此又了归处。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斑斓耀眼的烟花绽放又消失。 即使短暂到转瞬即逝，却也在夜空中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知过去多久，烟花盛宴终于结束，摩天轮也再次启动。 吱呀…… 吱呀…… 巨大的机器嵌合运转，小车厢缓缓向下滑动。 谢竹牵住顾景的手，温热的手心。 “我们回家。” “好” 烟花短暂，星河长明，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95 第 95 章 恋爱的酸臭味 摇曳的大船上, 细微的白光闪过，两道人影出现在客厅。 谢竹问顾景：“所以我的生日礼物呢？” “在这。” 谢竹上下打量着这个礼物，点了点头, 开始上手。 就是白衬衫的扣子扣得紧, 有些麻烦。 顾景低声轻笑。 礼物的外包装被人暴力扯开, 扣子落了一地。 某个叶公好龙的人眼神飘忽不定, 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一个没站稳, 倒进柔软的蚕丝被里, 又被人用被子裹上，挣扎不得。 “对礼物满意吗？” 顾景俯身靠近他的耳垂：“哥哥。” 谢竹羞愤地蒙住眼睛, 却放任了那只作乱的手。 温水里的青蛙沉沉浮浮，蹬直了腿，胡乱摆动，却终是逃不出别人的手掌心。 …… 墙是白的, 头是晕的。 谢竹晕乎乎地睁开眼, 身旁早已没了人。 遮光性极好的棕色窗帘, 挡住明亮透光的落地窗。 经过夜晚的辛勤劳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谢竹磨着牙，总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谁过生日！ 那些部位的轻微不适越来越明显, 而且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算他有点良心。 被单上湿透又捂干的痕迹清晰可见，层层叠叠地排列着。 昨夜的混乱记忆重临，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一一浮现。 刚坐起来的谢竹又躺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爆发出无声的尖叫, 脸颊的红蔓延至耳根，蔓延到脖颈。 最后全身都泛着红晕，像只熟透的大虾。 可不就是。 被别人吃干抹净，只剩下虚假坚硬的外壳。 偏偏这只大虾还是主动送上门。 谢竹躺在床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后半夜的记忆, 他也记不太清，只觉得自己像个任人揉搓的面团。 丢脸，长辈的气势被他丢得一干二净。 而且顾景怎么会知道那些花样，明明有些他都不知道！ 吱呀 大门被人推开，顾景端着粥走进来，鱼片粥的香气瞬间充满房间。 谢竹咽了咽唾沫，刚想出声，却发现喉咙哑得不成样子。 丢脸！ 他撑着站起来，泄愤似地踢了脚小蛇拖鞋，这一幕让顾景看得一清二楚。 顾景假装没看见，因为他的脸上还带着餍足。 “先喝粥，想在哪吃？” “去客厅。” 他可不想躺在床上喝粥，显得也太那啥了。 又没啥事儿。 未曾想，刚说完就谢竹踉跄了一下，双腿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差点摔在地上。 “要不就坐在床边吧？” “不行” 谢竹坚定地拒绝了顾景的提议，因为这是尊严问题。 然后他就更没尊严地被顾景抱了起来。 谢竹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在了沙发上，香软细腻的粥被人用勺子盛好喂到嘴边。 食物的香气让谢竹下意识张开嘴。 大米被煮得开花，鱼片更是入口即化，他张嘴喝了几口，全身上下都涌出暖意。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口一口地喂，谢竹总感觉自己像小孩子。 羞不羞！ 虽然极为不舍，但顾景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粥碗。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喝完了粥，五脏庙得到安抚，谢竹才开始盘问。 “你会的还挺多？” 他说的隐晦，但谢竹相信满脑子颜色的顾景肯定能明白。 然而这人偏偏装傻：“什么多？” “你再装傻！” 谢竹提高了声音，耳根又红了起来。 见他真的要生气，顾景连忙回道： “平板里有。” 谢竹猛地想起当初给学习平板里安装的插件。 原来坑了他的是他自己！ “咳，那个，把平板给我。” 顾景立刻警惕：“哥哥想看什么，可以问我，我都知道。” “学习一下知识。” 谢竹说得云淡风轻，殊不知内心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咳 他可是长辈，怎么能输给小年轻。 谢竹似乎忘了一件事，他也才20来岁呢。 顾景震惊地看向谢竹，连还帅气的笑都成了傻笑。 憨子。 “长辈”被“小年轻”盯得脸又红了，这副羞涩的模样，哪像谈了快一个月恋爱的小情侣。 他自然地坐在谢竹身旁：“我们一起学。” 平板的屏幕太小，最终被顾景投到大屏幕上。 有的人脸上羞耻，却学得津津有味，有的人表面认真，却只顾着关注身边的人。 啧 空气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96 第 96 章 结束 卫冕公司的两位老板足足休了一个星期的假。 房间乱得没眼看。 谢竹推开压在身上的尾巴, 换了件高领毛衣，严严实实地遮住锁骨上的痕迹。 自己刻意留下的标记被挡住，顾景眯着眼睛, 有些不爽。 晃动的银白长尾轻轻勾住谢竹的小腿, 细密的鳞片摩擦着顺滑的黑色休闲裤。 “别闹, 你去换衣服, 等会要开会。” 谢竹拍拍勾住小腿的尾巴。 对这条漂亮的尾巴, 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强烈的羞耻心都在一步步打破底线后, 变得若有若无。 不过谢竹还是有底线的。 至少在某些事情上必须是人形！ 谢竹态度坚定，顾景知道见好就收, 变回了人形开始穿衣服。 他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被陶瓷白的肤色衬得更加可怖。 腰腹布满了绯色的指痕和抓痕，可见当时状况的激烈。 顾景同样严严实实地穿好衣服，将痕迹尽数盖住。 谢竹微微侧目。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顾景故意露出那些痕迹的准备。 “小孩”占有欲强, 在一起时就恨不得昭告天下, 更何况现在。 顾景似知道谢竹所想, 用那幅人畜无害的模样笑得无比甜蜜。 “哥哥会生气。” 言下之意, 是因为担心他生气，才改变了原本的穿衣打算。 谢竹心里微暖, 他走上前笑着给顾景理好衣领：“其实没关系。” 丢脸就丢脸吧，反正又不是没丢过。 和丢脸相比，自然是给年轻的爱人安全感更重要。 如果能隐晦一点那就更好了。 但顾景还是摇头。 哥哥留下的痕迹怎么能被别人看见？ 双标的让人无话可说。 * 会议定在9:30。 这次会议卫冕公司的所有高管都要参加, 不允许请假。 当然，也没有人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请假，除非他们不想往上爬。 谢竹放权已久 凡是能混到高层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某些突破现代科学的画面，内心对两位老板的来历多有猜测。 但初次的震惊后便是无所畏惧。 各国政府都在与卫冕公司合作，还能察觉不出公司的底细。 没有人敢小瞧国家机器的力量, 而且就算他们担心又如何？ 只能是杞人忧天，影响心情。 倒不如勤勤恳恳工作，说不定将来还能出一份力。 而且卫冕公司的高层们相信，若外星人真的想侵略星球，又何必拿出那么多高科技帮他们发展。 唯独担心的便是两位老板突然消失。 到时候他们恐怕就只能当无头的苍蝇，四处乱转。 不过老板应该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吧？ 他们猜得没错。 谢竹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共同商讨公司的未来。 幸存的人类已经能适应海上生活，粮食方面也有了保障，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前几天，这个位面的天道又付了250万能量点的尾款。 最后剩下的能量点，就只能等到位面晋级成功后才能拿到。 谢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他得先把公司安定好，总不能啥都不管，拍拍屁股走人。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会议室，按照名字找到座位坐好。 这是公司最大的会议室，放眼望去，竟也快坐满了。 来自各部门各小组的优秀成员，经理，挺直了腰板。 9:30 卫冕公司第一届总结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在这里我要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为公司的付出努力。” “我们共同将卫冕公司这个大家庭构建起来。” “每个人都是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场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鼓掌的人手都红了。 他们真的将卫冕公司当成了家，荣辱与共。 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就算以前，提供食堂包住宿，福利好工资高又不拿人当牛马的公司几乎不存在。 毕竟公务员也不是个个都轻松。 这样一个赏罚分明，不讲资历只讲能力，多劳多得，老板上司从不PUA的公司里谁不爱。 说完了感谢，谢竹步入正题。 准备好的文档投向大屏幕，里面是对每个人的安排。 毫无意外，绝大多数都是升职加薪。 只有极少部分人名字标红，被开除或者降薪降职。 其中又以被开除更严重。 现在不是以前，没点傍身的特殊技术，想找工作难如上天。 就算找到工作，各方面也绝对赶不上卫冕公司。 这是事实。 坐在最前排的某个高管脸色瞬间煞白，侥幸心理被彻底打破。 他身旁的人都默默挪远了些。 因为这个人被开除的原因是以权谋利，倒买倒卖，泄露公司机密。 文档上甚至连泄露机密的对象，以及所获收益都列了出来。 带着血一般的红。 原本兴奋的人都默默闭上了嘴，坐满人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真是没想到啊！ 张部长可是公认的老好人，从来不争不抢，见到小职员也会笑着打招呼。 一阵寂静过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 真相太难以置信，甚至让有些人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滚动的大屏幕又放出了清晰明了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不给人丁点反驳的余地。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张参，惊疑不定的眼神里只剩下厌恶。 因为张参泄露机密的对象是其他国家的政府。 而且他不仅泄露了公司机密，还将许多重要资源高价卖给国外政府。 那些东西本该作为补贴，发放给暂时处于困境生活窘迫的人。 “不是我，我没有。” “是他们骗我威胁我，我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冷汗湿了衣服，张参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人，他扫了一圈，却没人敢和他对视。 哪怕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或许张参只是一时经不住诱惑，并不是刻意为之。 但无论如何，他都突破了底线，所有人的底线。 奇怪地被分配到靠墙座位的张参，终于明白了原因。 “哈哈哈” 既知事情败露再无回转的余地，张参竟疯了般仰天大笑。 笑声凄厉又刺耳。 最后高大的男人趴在地板上痛哭流涕，看起来十分可怜。 要不是其他人知道事情真相，说不定真会可怜他。 守在门外的安保人员得到指示后，冲进来将张参拖走。 指甲摩擦着瓷砖留下，留下了长长的划痕，撕拉的声音磨人又难听。 一场杀鸡儆猴的闹剧后，会议室又安静下来。 谢竹审视着众人的表情，或忌惮、或愤怒、或震惊、或羞愧。 他关掉麦刻意给其他人留下恢复心情的时间。 十五分后，谢竹轻咳几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来。 接下来的事比张参更重要，人们渐渐忘了刚才的场景，开始思考公司经营方向改变的利弊。 近百人的头脑风暴带来了许多新方向，公司的优缺点被一一列举出来，也让未来的发展方向逐渐明了。 会议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精神上的兴奋足以掩盖生理性的疲惫，股份这块大饼，他们势在必得。 谢竹看着其他人斗志昂扬地离开会议室，等人走光，却是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泪水都出来了。 “回去睡觉。” “好” 他们说的回去自然不是去船上的临时房间，而是他们真正的家。 那个所有布置装饰都亲力亲为的家。 97 第 97 章 炼气 【姓名：谢竹（男）】 【年龄：24】 【种族：人类（炼气四阶）】 【能量点：19568346.56】 时隔许久再次打开个人信息界面, 谢竹漫不经心扫过的视线骤然停住。 视线落到种族那一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最开始，种族后面写的是“普通人类”。 炼气四阶不难理解。 只要看过仙侠类或者电视剧就能明白。 但这简单易懂的汉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寻常。 说明谢竹半只脚踏入了修真界的大门。 说不高兴是假的。 即使是性格沉稳的谢竹, 此刻也想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份喜悦。 于是, 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顾景, 刚洗完手, 就看见门口站着满面春风的爱人。 谢竹笑着将这件事说给顾景听, 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 腿也不软了，浑身都是力气。 顾景用毛巾擦干手, 他走上前靠近谢竹，低下头附耳说了一句话。 谢竹被落了个大红脸，却不肯示弱，刻意上下打量着顾景。 一边看一边点头。 “若是你, 也不是不可以。” 脸比城墙皮厚的男人, 哪里会害怕这种小儿科的话。 “那官人今晚上可要早点来, 听说时间越久, 对双休越有好处。” 青年扭捏地捏着毛巾，扭着腰, 压低了嗓音里的磁性，变得尖锐。 神态活灵活现，半眯着的眼眸狭长勾人。 谢竹憋不住笑, 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行，你厉害。” 谢竹拿着早餐要用的碗筷落荒而逃。 顾景收回了刻意做出的姿态，看模样身材，又是老一辈眼里板板正正的帅气大小伙。 他笑眯眯地盯着顾景的背影, 熟悉顾景的人肯定知道，他又在打歪主意。 脸皮薄可吃不上“饭”。 而仓皇逃回客厅的谢竹，此刻正在为自己匆忙离开而懊悔。 早知道他就应该拿手机录下来，看顾景怎么办！ 许是轻松久了，谢竹也变得幼稚起来。 通过移动的马赛克，看完全程的小七一脸深沉。 可怜的宿主啊。 就算你拿手机录下来天天播放，吃亏的也只会是你。 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脸，又怎么会觉得丢脸。 可惜谢竹不知道小七的想法，还在幻想着录下把柄后拿捏顾景的场景。 * 秋风送来秋意。 不远处飘来的缕缕桂花香清扫了客厅的安静。 花香扑鼻，气味不浓不淡，却悠远绵长。 谢竹把半开的窗户拉大，让桂花香能更好的透进来。 站在窗前眺望，可以瞧见花香的来源——一株盛放的桂花树。 淡黄色的小花簇拥着挤在一起，满树桂花像是要把枝桠压弯。 桂花绝对是每个学生都好奇的一种花。 谁让秋季开学典礼上，校长说完开场白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金秋九月，丹桂飘香。” 不过谢竹面前的这株桂花树是金桂，绿叶衬着黄灿灿的花，让人赏心悦目。 话说回来，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十月。 他最开始遇见系统时，还是春风送暖的阳春三月。 大半年没见面，他约了杨诚和嫂子晚上来家里吃饭。 怎么说总该让顾景过下明路。 这辈子谢竹在意的人不多，杨诚和杨叔刘姨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考虑到两个老人可能暂时无法接受，他才没有透露出去。 简单吃完早饭，谢竹和顾景准备去附近的超市大采购。 他们打算先在这里过一段二人世界，再去下一个任务。 至于小七，花花世界迷统眼，她早已经被市面上的各自游戏迷得找不着北。 比起人类的身体，自然是不会疲劳的数据更好玩游戏。 谢竹就给小七单独开了一个账户，另划了一笔钱和一大能量点，让她自己玩得开心。 应该是挺开心的，谢竹迟疑地想。 玄不救非，氪能改命，只要氪金氪的多，拯救非酋不是梦。 以上来自某系统公开发表的感言。 面包车在郊区唯一的连锁大超市前停下，应该是来的早，停车位还有很多。 停好车后，谢竹和顾景一人推着一个大推车开始采购。 谢竹不太爱吃零食，但这回他直奔零食区。 人就是怪。 健康的东西吃多了，就老想着吃大人口中的“垃圾食品”。 联邦位面是个美食荒漠，洪水位面又资源贫瘠，以至于谢竹总是馋零食。 又因为洪水位面正在晋级，位面屏障极不稳定。 若是来回进出，容易引发蝴蝶效应，出现某些不正常现象。 ——比如有人穿越、重生等等。 谢竹总不可能为了买兜零食，就放任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才忍到现在。 压抑越久，反弹越大。 谢竹从膨化零食区开始，还没走出去推车就满了大半。 只能怪他每一种新出的口味都想尝尝。 除了膨化零食，还有可乐汽水，泡椒凤爪以及必不可缺的瓜子、泡面等。 没过一会，半人高的推车就装满了，真不愧采购之名。 谢竹又换了一辆推车，这回开始往里面塞刚切下来的牛羊肉卷。 郊区附近的那家屠宰场就是这个仓储型超市的一个供货商。 肉类绝对新鲜。 也幸亏超市是仓储型超市，分量足够多，不用担心谢竹拿完后，东西就没了。 他推了两大车东西，售货员也是见怪不怪，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新房子软装硬装都弄好才没多久，大东西不缺，就缺小东西。 比如说剪刀，洗漱杯，晾衣架等等。 这些东西不说有多重要，却关系到生活的舒适感。 谢竹和顾景不再像囫囵吞枣般往车子里塞，而是边看边选。 说说笑笑的亲密模样，让与他们狭路相逢的两个女生，慌忙拿走推车。 一个货架之隔的地方，两个年轻女生兴奋地拉着对方衣服，激动得差点蹦蹦跳跳。 “我去，你看见了吗，他们是一对。” “衣服和鞋子都是配对的情侣装！” “果然帅哥都内部消化掉了。”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充满了不可描述的词汇。 殊不知她们的对话，都被当事人完整地听了进去。 谢竹身体微僵，突然想起了前公司里的几个同事。 他们那个部门没提成，所以同事间的关系还不错。 若是让她们几个知道自己有个男朋友，肯定比叽叽喳喳的麻雀还要吵。 他可不想被当成“姐妹”。 经过这个小插曲，谢竹默默加快了购物速度。 付款时，谢竹打开银行卡所属的APP，被总资产那项一连串的0惊住。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几个月不见，他银行卡里的存款翻了几千倍。 谢竹点开明细一看，发现是最初建立的水果公司的收入和绿色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分红。 曾经被遗忘的记忆又翻了出来。 难怪自己逢年过节，隔三差五就会收到银行的慰问短信，还总有些奇怪的电话打过来。 ——那些电话都被万界通讯仪拦截了。 若不是谢竹不想引人注目，引起国家注意，他卡里的钱还会更多。 收银员也看见了那堪称巨额的数字，顿时看谢竹的眼神就变了。 滴 扣掉的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谢竹和顾景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帮助，轻松将东西搬上车。 饶是七座面包车的容量够大，也差不多快被装满。 车子驶离地下车库，回去时路过一家园艺店，谢竹停住了视线。 他们的房子前面有块不小的空地，种些花草树木也不错。 谢竹承认，他就是眼馋别人家的桂花。 他把车停在临时车位上，兴致冲冲地走进店里。 寻找老板的功夫，谢竹就看中了几株景观树。 顾景在隔壁小商店找到了吃瓜聊天的老板。 老板腰上揣着个腰包，忙不迭地跑过来，乐呵呵地递给两个人一把瓜子。 谢竹和顾景一边嗑瓜子，一边讨价还价听老板卖惨。 最终老板一边语气哀怨说便宜卖，一边将两个大顾客送出门。 转头就笑开了花。 而谢竹，这位新晋的亿万富翁，脸上同样带着得胜的笑。 但其实只省了20多块钱。 看得顾景一脸懵。 他很少见谢竹讨价还价，也不明白这其中的乐趣所在。 谢竹得意地拍拍顾景肩膀，学着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要学的还多着。”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弯着眼睛笑得开心。 顾景却是把谢竹的话记在了心里。 两个人拿着几个小盆栽开车回家，至于买的景观树，老板会自己送过来。 在院子里把车收进空间后，谢竹又想起公司的事情。 他点开人社APP查询，果然，社保、医保和公积金等都是顶格交的。 谢竹满意了。 98 第 98 章 顾景是我的男朋友 下午三点 杨诚带着老婆孩子如约来做客。 他从车里翻出大包小包的东西, 两只手都忙不过来。 顾景自然地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杨诚看见他愣了一会。 “小顾也在。” 也对，今天是星期天, 学生们都没课。 杨诚没想太多, 只以为是顾景放假了过来玩。 “上次我妈住院麻烦你了。”杨诚真挚地向顾景表达感谢。 上次他妈骨折, 他恰好被公司派去出差赶不回去, 多亏顾景和谢竹跑上跑下照顾。 “今天我带了我妈做的肉酱, 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太好了, 我就喜欢阿姨做的肉酱，那个真是好吃的没话说。” 顾景笑眯眯地回应。 倒不是故意拍马屁, 刘姨做的肉酱是把肉剁成肉末，嫩而不焦，混进辣子里，麻麻辣辣, 非常下饭。 光是沾饭, 谢竹就能吃好几碗。 他们还经常用肉酱沾鱼片, 混进火锅底料下火锅, 当配料。 十几个装满肉酱的玻璃罐，都给嚯嚯个干净。 “你喜欢就好, 等会记得带几瓶回去，拌饭吃最香。” 杨诚与有荣焉，面上更是热情。 自家老娘做肉酱的技术, 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亲戚邻居都称赞。 “谢谢哥，没关系，我可以跟谢哥一起吃。” 顾景笑得一脸腼腆。 而站在一旁看完全程的谢竹只觉得牙酸。 偏偏杨诚还乐呵呵地打趣道：“哟，以后谢竹有女朋友了咋办？” 顾景笑笑，转头看向谢竹：“谢哥, 你会有女朋友吗？” 谢竹：…… 什么叫做躺着也遭殃。 他瞪了顾景一眼，用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调回道：“不会有女朋友。” “你就宠着他吧。” 杨诚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相信谢竹的话。 爱情这玩意，老房子都能给烧着，别说你个毛头小子。 谢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招呼到道：“别在外面站着，到屋里坐着说。” 他让顾景带杨诚进去，自己则是走到嫂子沈兰，逗小侄女。 几个月不见，小果宝长大了不少。 她盯着刚放进院子里的景观树，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可惜大家都听不懂她的婴语。 小胖脸肉嘟嘟的，好奇地看着眼前不认识的男人，张开了手。 沈兰惊讶道：“小果宝要你抱，她是不是还记得你？” “她现在最讨厌生人抱她。” 谢竹笑了笑。 几岁的小孩子都记不住事，更何况小婴儿，那时候才小果满月呢。 小孩子对外界的感知思维方式更倾向于兽类 小果宝应该是察觉到他身上的灵气，所以才会反常地要抱。 他顺着沈兰的话说下去：“咱们小果宝真聪明。” 至于抱，谢竹可不敢。 就算长大了不少，在他看来依旧是小胳膊小腿，软得跟面条似。 轻轻碰一下，恐怕都会伤筋动骨。 然而小果宝似乎认准了谢竹，见他不来抱自己，撅着嘴，滴滴答答地哭。 她和别的小孩不同，总是默默地哭，不吵不闹，却更让人心疼。 反正谢竹是不忍心。 沈兰也道：“你看你哥，小果宝出生时比你还怕，现在还不是哄睡喂奶轻轻松松。” “来，我教你怎么抱。” 亲娘都这么说了，谢竹怎敢不从。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小侄女，根据沈兰的指示调整好姿势。 果然，小果宝马上就不哭了，乖乖待在谢竹怀里。 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天真无邪，一眼就能望到底，显出每个成年人的罪恶肮脏。 沈兰用棉柔巾擦掉小果宝脸上的眼泪，“走，我们也进去吧。” “好” 谢竹维持着沈兰调整的标准姿势，机械般地挪动姿势，生怕哪个地方不对，让怀里的小侄女不舒服。 他低头看着小果宝，眼神能柔出水来。 杨诚瞧他这模样调笑道：“喜欢就自己也生一个。” 殊不知这话说完，顾景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过没等他伤春悲秋，谢竹就笑着回道：“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好。” “你真是油盐不进。”杨诚无可奈何。 沈兰出来打圆场：“你说别人，你结婚的时比谢竹现在还大几岁呢。” 杨诚讪讪一笑。 谢竹投去敬佩的目光，嫂子威武。 * 晚饭要用的食材已经处理好，顾景只需要烹饪。 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倒显得的客厅里的几个人是客人。 谢竹好意思，杨诚可不好意思。 他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塞进冰箱冰柜，小声问谢竹：“你怎么让客人做菜。” 杨诚一脸不赞同。 谢竹正在用波浪鼓哄小果宝玩，笑眯眯地说：“顾景叔叔才不是客人，小果宝，对不对？” 趴在沙发上玩的小果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谢竹哈哈一笑：“哥，你看，小果宝都承认了。” “行了，你就好好坐下吧。”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端倪，沈兰反而帮着谢竹说话。 被老婆、孩子、弟弟接连反驳，杨诚坐下来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他向来心大，很快就开启了新的话题。 “竹子，你给我们寄来的鱼汤是哪个牌子的，我在网上怎么都找不到。” 鱼汤的包装袋上没有任何生产厂商的信息，但快递上的寄件地址是在国内。 杨诚特意去查过地址，那里就是片居民区，根本没有公司工厂。 谢竹面不改色地撒谎：“那家公司很小，你们查不到也正常。” “鱼汤是他们的员工福利，所以没标生产厂商。” 杨诚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人，追问道：“那个公司在哪个国家？” 他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变着法子打探自己的行程。 谢竹摸了摸鼻子，好在他早有准备。 他不慌不忙地说了个连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国家，顺带报上公司姓名。 杨诚也不遮掩，当着谢竹的面就用手机搜索那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国家。 最先弹出的就是一则报告。 报告上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风景优美，家家户户都种着鲜花。 “哥，他们国家太小，只有几十万人口，网上找不到。” 谢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杨诚和沈兰看。 相册里的大部分照片都充满异域风情。 有几张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和谢竹的合照，和许多风景照、工作照。 风景照里的建筑是典型的西方建筑。 没有高楼大厦，只有童话般的民房，和鲜花铺就的小路。 还有个录像是谢竹和顾景在鲜花小路里散步。 杨诚终于放心了。 他横了谢竹一眼：“你倒是在国外玩的开心！” 一声不吭地出国，要不是每个星期会打通电话回来，杨诚就要去报警了。 谢竹讪讪解释：“公司催得急，我没办法。” 杨诚认同了这个理由，话锋一转又道：“虽然国家小，但风景真的不错。” “对了，鱼汤用什么鱼熬的，真神奇，我和你嫂子喝了后，身上的小毛病都少了。” 沈兰也称赞道：“现在我嗓子都不哑了，上课倍有劲。” 她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 那些刚从幼儿园升上来的小孩子根本没有上课的概念。 温声细语没有用，靠大嗓门才能震慑住。 一天下来，同年级的老师嗓子全是哑的，吃胖大海也不管用。 “我那些同事都说我吃了灵丹妙药，后来我带了几袋鱼汤去学校给她们分，喝了之后马上就有效果。” 谢竹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 “那种鱼是他们的特产，只能用来熬汤，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杨诚有些失望：“小竹，那你能帮我们买一些吗？” “我那些同事也想买一些。” 谢竹面露纠结：“哥，那种鱼不能人工养殖，产量本来就少，国家不允许出口。” “你们要是想喝，我可以麻烦公司的人带点回来。” “但是给别人买，恐怕不行，买多了会被罚款。” 谢竹的意思很明确，自己喝可以，给别人带不行。 不提卫冕公司出品的鱼汤在这个世界是三无产品，一告一个准。 关键是这个世界属于科技侧，不存在灵气。 给几个人喝还好，一旦人多了，就容易出大问题。 鱼汤的恐怖效果，谢竹深有体会——最开始那些天天和鱼汤的人，已经可以在海里自由憋气半个小时。 就算鱼汤只在小范围里流传，但谁没几个亲朋好友。 一传十，十传百，那画面谢竹简直不敢想象。 “这么麻烦，那就算了。” 沈兰摆摆手，她不可能会为了外人的要求让自家人为难。 杨诚似乎想起什么，又道：“你这次回来跟妈说没？” “前几天你生日，妈打不通你电话，急得来电话轰炸我。” “你知道，人老了就是爱瞎想，总是担心你在国外有事。” “还好你后面给我回电话了。” 说起生日，谢竹老脸一红：“昨天晚上回来就给姨说了。” “上回是时差没对上，我在睡觉，所以才没打通。” “我就说嘛，肯定是这样。” 沈兰捂着嘴笑。 “你还说，也不知道是谁急得半晚上没睡着觉。” 杨诚连忙讨饶，拉着媳妇的手撒娇：“你别揭我短呀。” 谢竹心里一暖，却是羞愧得耳根更红了。 都怪顾景！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说说笑笑，说着生活工作上的好事糟心事。 主要是杨诚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吐槽垃圾上司，谢竹顺带附和几句。 ——嗯，附和就是自己骂自己。 唉，谁让他是善解人意的资本家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谢竹不时进厨房代替顾景，给他留出献殷勤的时间。 杨诚这个大直男却只觉得两个人关系好，聊来聊去，恨不得和顾景称兄道弟。 后面已经看出问题的沈兰干脆抱着小果宝去院子里看花。 有些人真是傻的没眼看！ 她想起当初杨诚见她爸时，也是这副模样，被她爸绕进沟里都出不来。 “小果宝，你可不要遗传你爸的智商。” 待到所有菜上齐，菜肴的香气溢满客厅，杨诚还在和顾景喋喋不休。 关系已经进展到互称哥哥弟弟，恨不得马上结拜。 谢竹不由得朝顾景投去敬佩的眼神。 别看他哥斯斯文文，和人聊起天来，连小区里最爱八卦的大妈都要善罢甘休。 顾景居然能忍到现在，厉害。 谢竹决心帮他解脱一下，“咳，哥，其实你们没必要结拜。” “为什么？” 杨诚和顾景说得正欢快，听到谢竹的话疑惑不解。 “因为我和顾景在一起了。” “在一起？” 住在一起吗？ 杨诚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弯。 谢竹走到顾景身边，十指相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顾景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所以，他是你弟夫。” 99 第 99 章 多了个叔 “男, 男朋友？！” 杨诚的瞳孔猛然扩大，不可置信地指着两人。 他盯着谢竹和顾景紧握的手，咽了口唾沫, 神情有些恍惚。 我把你当兄弟, 你居然泡我弟！ 沈兰也被震住了。 虽然她有所猜测, 但真正听见后还是难以相信。 杨诚夫妇在观察谢竹和顾景的同时, 也在被他们观察。 震撼、惊讶, 难以置信, 唯独没有厌恶。 谢竹放心了。 然而杨诚的心情却不太美妙。 凭心而论，顾景的确生得不错, 家庭情况也好。 但他是个男人，还是谢竹所在公司老板的儿子。 而且小竹子以前从没表现出喜欢男人的迹象。 多年来看过的霸道总裁言情剧让杨诚的思想往其他方向跑去。 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撸起袖子，恶狠狠地瞪了顾景一眼。 “小竹, 你别怕, 你跟哥说是不是他用工作威胁你。” 虽然是问, 但杨诚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众人的视线再度看向谢竹, 只见他满脸无奈，扶额道：“嫂子, 你快管管他，让他少看点狗血言情剧。” 可惜这回沈兰选择和杨诚站在一边。 她和杨诚是邻居又是青梅竹马，自然也是看着谢竹长大的人。 他们都希望谢竹能幸福。 但谢竹和顾景谈恋爱的风险太大, 沈兰非常不赞同。 就算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可以不在意外界的风言风语。 但顾景是真的有公司要继承，他的家人绝对不可能同意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而且谢竹又在那个公司里工作，还是受老板委托照顾人。 结果把老板儿子照顾成男朋友，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不见多少相爱的夫妻都被恶公公, 恶婆婆拆散了婚姻。 更何况是两个全靠爱意支撑的小情侣。 顾景家里有钱有势，又比谢竹小好几岁，他随时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外人问起来就可以说曾经年少不知是，受人蛊惑。 但谢竹不同，到时候爱情事业一个没有，还要被其他人奚落。 沈兰虽然没明说，但她把顾虑都写在了脸上。 “哥，嫂子，你们放心，我叔叔知道这事，他们很支持。” 顾景主动站出来解释。 他的话，杨诚不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竹，非要他给出个答案。 “好了，哥，我又不是岁小孩子，是真的。” “我和顾景的叔叔已经见过面了。” 谢竹的表演技术炉火纯青，笑意盈盈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你看，我们个还拍了照片。” 谢竹将手机递过去，个人背靠岩石，戴着同款墨镜，气氛很融洽。 “等会，怎么是叔叔，他的父母呢？” 酷爱家长里短，豪门扯头花的杨诚立刻抓住对话的重点。 顾景垂眸:“杨哥，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想到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伤心处，杨诚内心愧疚不已。 他讪讪地看了谢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杨诚沉默，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道：“请节哀。” 顾景笑笑：“没事，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岂不是和小竹子一样。 难怪他们能成为情侣，或许还有这一层因素在。 杨诚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长辈同意，我还能有啥意见。” 不过杨诚也不弱气。 “但是你们记着，谈恋爱就好好谈，别学着外面的人朝暮四。” “我们家虽然没你有钱，但也不是好捏的柿子。” 顾景点头。 沈兰又出来打圆场：“大家快坐下来吃饭，不然等会儿菜都要凉了。” 经过长期训练，顾景的厨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立刻俘获了所有人的芳心。 关系过了明路，谢竹和顾景也不再藏着掖着，饭桌上光明正大地撒狗粮。 清蒸的大虾剥壳后沾上酱汁，肉质鲜美，入口滑嫩。 顾景剥壳，谢竹一边吃一边喂，那叫一个熟练。 杨诚顿时来了劲。 剥壳后小心翼翼送到沈兰嘴边：“老婆吃。” 两人早就是老夫老妻，但在小叔子，沈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脸颊霞红。 她低头咬了一口，杨诚再把剩下的一半吃掉，顺带再给顾景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幼稚 比幼儿园小朋友还幼稚的两个人开启了战火。 最后以沈兰和谢竹同时恰住对方手臂上的肉而告终。 桌上再次热闹起来，言语间满藏暗锋，顾景和杨诚一口接着一口拼酒。 只有可怜的小果宝咿咿呀呀说着婴语，吃不上大人的美味饭菜。 临走时，谢竹又让杨诚带了一箱袋装鱼汤回去。 一箱只有30袋，自己喝还行，给别人分可不够分。 杨诚看着谢竹来来回回往车里塞东西，余光落到装肉酱的空罐子里。 他想起刚才愚蠢的自己竟然让顾景带几罐肉酱回家。 哼，难怪这小子不要！ * 两个人在家里呆了大半个月，谢竹终于搞清楚了两个公司的发展现状。 最初建立的卫冕脐橙批发有限公司，已经转换成综合性水果批发公司。 连名字都改了。 当然，干的还是中间商的活。 ——从水果产地大批量收购水果，再向外出售。 收购模式与王家村的脐橙商会类似。 地里干活就是靠天吃饭，旱涝不保收，卫冕水果批发有限公司等于给了果农们一个保障。 经过近一年的发展，勉强扭亏为赢，和多地的果农签订了收购合同。 最近还跟着网上的潮流搞直播零售。 谢竹好奇地去围观了一下，因为水果品质高，售后保障好，几乎回回都能卖空。 账号的粉丝量更是突破百万，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人插手。 谢-躺着收钱-竹：^—^ 另外一家绿色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更是大变身。 短短几个月，就从有限公司发展成绿色集团，名下无数分公司、子公司。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因此在外网上大火了一把。 至于公司收入，已经以亿元为单位。 谢竹：目瞪口呆.jpg 不愧是系统出品，就傀儡人的商业能力，得让多少真人都甘拜下风。 上比不过老人，下赶不上小孩，现在连傀儡都要来打击人。 谢竹自知自己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而且光是上个月傀儡人遭到的追杀就不下十次，更别提商场上无形的刀光剑影。 所以无聊的苦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 白天晒晒太阳，散散步，没事就去小河里钓鱼打水漂。 晚上和“老婆”热炕头，生活美滋滋～ 不过有件重要的事情，谢竹得让傀儡人办好。 当初为了避免引起国家注意，谢竹才将公司设在国外。 但现在公司已经发展成庞然大物，光是每个月交的税款都是巨款。 谢竹可舍不得把这么多税款都交给别的国家。 再说，公司产品采用的科技来自外星高科技，不可避免地会加快科学发展。 最大的好处肯定要给自己的祖国。 所以谢竹决定让傀儡人申请华国国籍，将核心业务部转向国内。 傀儡人所在的国家是一个很小的国家。 可以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听说过这个国家。 而且国家小，没实力，从来不沾国际争端。 到时候在外人看来，傀儡人换国籍就是寻找靠山，还能打消许多人的疑虑，完美。 谢竹在任务栏下达指定，傀儡人立刻行动起来。 本以为换国籍比较麻烦，至少要好几个月。 然而半个月后，一则消息就席卷了国内外网站。 《绿色集团掌门人加入华国国籍》 100 第 100 章 回家 消息一经发布, 便燃爆网络。 尤其是那条采访绿色集团掌门人的视频，在国际上的播放量高达数十亿。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金发碧眼。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消瘦, 但身材挺拔笔直。 金钱和权力的滋润又为他添上一份神秘的气质。 发布会上的男人不苟言笑。 灯光闪烁不息, 场下来自不同国家的记者们挨个提问。 对于某些明显带刺的问题, 他三言两语就抛了回去。 “提洛先生, 请问您为何会选择加入华哥国籍？” 这是一个与新品发布会毫不相干的问题。 但视频里的男人却微微笑了笑, 露出向往的神情。 他回道:“华国悠长古朴的历史、人文风光和那些美味的食物都令我无比沉醉向往……” 这位提洛先生的普通话并不标准, 一字一句，说得很艰难, 带着典型的外国人口音。 但他依旧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华国的向往。 连不苟言笑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 视频下面的华国网友们更是表达了自己的热切欢迎，顺便积极推销自家美食。 “华国欢迎你（鼓掌）（鼓掌）。”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烟花）（烟花）” “南市人民携鸭血粉丝汤发来祝贺。” “长市人民携臭豆腐、糖油粑粑发来祝贺。” “秦省人民携羊肉泡馍发来祝贺。” …… 一时间，评论区被华国网友的评论和美食照占据。 至于那些披着华国IP，明显是敌国派来的水军的评论, 则早被机智的华国网友压了下去。 挑拨离间？ 想屁吃, 不可能。 而后面提落在评论区里的回应, 再度将舆论推向高潮。 因为他只回复了推荐华国美食的评论, 用的是中文。 “谢谢你的推荐，我一定会去品尝。” 回复简短, 有时还会出现几个简短的错别字。 而且在回复网友的第一天，他就将品尝臭豆腐和糖油粑粑的照片发布在社交网站上。 并且配文道：“臭豆腐真的很臭，但是我喜欢, 就像我喜欢吃榴莲一样。” 这条消息下面全是网友们的哈哈哈。 当然，别看视频里的男人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实际上在放出消息的那几天，他就遭到了数次刺杀。 下毒，车祸, 狙击，暗杀…… 简直比“死神来了”的概率还要大。 若不是谢竹和小七时刻关注着，傀儡人根本见不到第一天早上的太阳。 后面坐飞机来的华国后，有专人保护，被光明正大刺杀的概率才慢慢减少。 这位不怕死的提落先生还将遭到的刺杀发布在国外的社交网站上。 在那里，他账号上的粉丝已经上亿。 被数次刺杀的消息引起了轩辕大波，众说纷纭，网友们脑洞大开，猜测幕后的指使者。 但其实根本不用猜。 只要稍微知道内情的人，就能想到是哪个国家。 因为随着提洛加入华国，绿地集团在某国的业务就受到了重大打击。 绿地集团名下的几个分公司和工厂被查封。 而具体罪名非常可笑，以至于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了一波恶搞浪潮。 不过谢竹根本不在意那点小产业，被查封了反而更好。 产品的核心技术都握在他手里，世界上再没有第一个人知道。 那些人就算把公司内部文件翻了个遍，也只是徒劳。 还在傀儡人的披露下引来了不少嘲笑。 后续的事情，谢竹没有再关注，他相信以傀儡人能处理好这种事。 对于绿地集团给他带来的巨额财富，谢竹则有个好想法。 他想拿去做慈善。 与其让钱变成银行卡里的数字，不如用到更需要的人身上。 不过这件事，谢竹不打算出面，而是让绿地集团成立慈善组织。 他不想和绿色集团在外人面前有任何联系。 毕竟只要用心查，国家肯定能发现自己不对劲。 就拿最初的脐橙来说，骗骗普通人还好，要是较真起来，妥妥完蛋。 * 一切都结束后，谢竹和顾景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比起动则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高铁，飞机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小时后，L市到了。 谢竹和顾景顺着人流向外走，而杨援朝和刘锦书已经早早等在接机口。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刘锦书吸了吸鼻子，马上理了理前天刚烫的时髦发型。 杨援朝也紧张地摸了摸头发。 等到四人终于面对面，刘锦书轻轻拍着谢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高了，也瘦了。” “坏小子，出国也不跟我们说，害我担心死了。” 谢竹挽住刘锦书的胳膊，撒娇道：“姨，我错了。” “这不是公司催得急，我天天都在跑手续盖章，忙得头晕眼花。” 刘锦书早就不生气了。 孩子长大了，总要去外面闯荡，他们这些老人又帮不上忙，别拖后腿就行。 谢竹关切地问：“姨，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得很。” “你给我们寄来的那些鱼汤特别有效，现在下雨天，我的腿不痛了，腰也不酸了。 ” 说着，刘锦书看了杨援朝一眼，小声道：“瞧见没，你杨叔还长头发了，现在可宝贝那点头发。” 她笑，谢竹也跟着笑。 两个人说悄悄话，搞得杨援朝一头雾水，便拉着顾景开始攀谈。 一路走，一路笑。 回家后，杨援朝把两人的行李放进卧房，那是谢竹和杨诚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又用窗帘隔出了两个密闭的小空间。 阳光透进来落在床上，明亮的光束里光尘跳跃飞舞。 虽然久无人住，但肉眼可见的地方都看不见灰尘。 想来应该是经常被人打扫。 “这个是哥哥的床。” 顾景指向靠门的那张床。 谢竹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谢竹把箱子放在床边打开，方便取用里面的东西。 关子没卖成的顾景，委屈巴巴凑过来地说出了原因。 “对面那张的墙上贴了许多泛黄的海报，有著名的球星、运动员，还有漂亮的女生。” 一看就不是谢竹的喜好。 谢竹故意逗他：“你就这么相信我？” “当然。” 顾景非常肯定。 谢竹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而顾景也不甘示弱地亲了他一口。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的互动，刘锦书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饿了没，我去下饺子？” 谢竹吓得马上弹开，和顾景隔出安全的距离。 他心虚地不敢回头 ： “姨，我要20个。” 顾景倒是不心虚，笑着看谢竹往角落里缩，试图减小存在感。 他默默往前挡了挡。 刘锦书的视线扫过来：“小顾，你要吃几个？” 她记得顾景的饭量比较大，“30个行不行？” “行。”顾景点头 “你们先忍一下，饺子马上就好。” 刘锦书噔噔噔地走了。 谢竹像小蘑菇似地慢慢探出头，直到没看见黑脸的刘锦书女士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应该没发现吧。 没过一会，刘锦书端着刚出锅的饺子，小心走出厨房，香气扑鼻。 自家包的饺子不吝啬放肉，每一张饺子皮都撑得圆滚滚，是谢竹最爱的模样。 汤料带着淡淡的酸，皮薄馅大肉嫩有嚼劲，白菜和玉米混合均匀，时而给品尝人惊喜。 熟悉的味道驱散了舟车劳顿的疲惫。 待热气散去，谢竹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担心。 刘锦书心疼极了。 这孩子，肯定在国外吃了不少苦。 “慢慢吃，不够我再去下，饺子多着，昨天刚包了400个。” “够了够了，再吃就吃不下晚饭了。” 谢竹咽下嘴里的饺子，连忙阻止刘锦书起身。 老两口就这么看着谢竹和顾景吃饺子，路过的邻居嗅见飘出的香气，随意地问声好。 “哟，谢竹回来了。” 谢竹偏过头，唤了声：“张奶奶。” “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帅哥了，杨诚没回来？” “他公司有事，回不来。” 刘锦书上前打招呼，抓了把瓜子递给张奶奶，坐下来就开始聊八卦。 说到激动处，不时拍大腿哈哈笑。 杨援朝给谢竹使了个眼色，谢竹意会，三人默默撤离战场。 要不怎么说杨诚爱八卦聊天，都是基因遗传。 吃完饺子，谢竹去厨房洗碗。 杨援朝走过来，试探道：“小竹，这次回国后你还要出去吗？” 谢竹：“不出去了。” “别的国家又没有你和刘姨，我出去干嘛？” 杨援朝笑：“滑头。” 得知谢竹不会再出国，他明显变高兴了。 主要是国外不禁枪，天天都能在新闻上听见哪里哪里又发生枪击事件。 控制不住大脑，整天就喜欢胡思乱想。 “还是自己的国家好吧。” “嗯，肯定是自己的国家好。” 杨援朝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谢竹忙碌的背影。 老谢，你儿子有出息了。 101 第 101 章 精神识海 秋风送爽 一团团碎积云散乱地排列在天幕上, 显出湛蓝高远的的天空。 昨夜刚下了一场秋雨，新鲜的空气里都带着湿润的气息。 雨滴冲去长年累月的灰尘，街道两旁的绿化树摇曳着身姿, 翠□□滴。 贴心的司机在驶过路边的水潭时, 放缓了车速。 不少行人逃过一劫。 但其他车主的素质, 就不像黑车司机那么好。 一辆白色小轿车似乎赶着去投胎, 飞速冲过, 溅开的水花弄脏了行人的鞋袜裤脚。 谢竹恰好通过后视镜看见了这一幕, 眉头微皱。 上高中时，有天晚上下雨, 他就被某个司机弄得全身是泥水。 那套衣服是杨叔休假回来特意给他买的，他第一次穿。 所以谢竹印象颇深，而且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然而那辆白色小轿车好似故意为之，刻意碾过路边的大小水潭。 溅起的水花一阵高过一阵, 路边立刻响起行人的唾骂。 “你个龟儿子, 上赶着去投胎啊, 开这么快！” “神经病” 还有人愤愤地拾起路边的石块朝白色小轿车扔去。 可惜车子速度太快, 没打着，只隐隐听见车里传来年轻人得意的庆祝。 更让人生气了。 恰好前方有个十字路口, 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几个交警正在查摩托车头盔。 他们马上注意到明显超速的白色小轿车，立刻发出减速停车的指令。 老鼠见了猫, 白车慌不择路。 或许是雨天路滑，轮胎上又黏着路边水塘里生出的苔藓。 白车开始以S形滑动，附近的其他车辆慌忙躲避。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刺拉声，在水泥路上留下明显的划痕。 车子停不下来, 伴随着车里人的尖叫，竟直直地朝几个交警撞去。 白车速度极快，眼见一桩惨案无法避免，街上的尖叫此起彼伏，有人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几个交警有心想跑，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白车和人即将相撞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开。 最终白车和人擦边而过，撞上路边的绿化树。 车头瘪了，不时冒出火星，喷涌的鲜血从车门流出，形成长长的血河。 几个侥幸逃生的交警愣了几秒，回过神后立刻冲上前观察情况，打120急救。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身体怪异扭曲，早已没了声息。 所幸后车厢还有微弱的求救声，只是因为车框变形，被困在了里面。 而车子冒着黑烟，随时都可能爆炸。 一些路边的行人和车辆司机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跑过来帮忙。 可笑的是，有些行人衣服上还沾着被白车溅起的污水。 黑车顺势停了下来。 只是司机和乘客都不打算下去帮忙。 谢竹虚脱地靠在椅子上，额头布满汗珠，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头痛欲裂 谢竹紧紧攥住顾景的手，全身上下青筋爆起。 因为挣扎，安全带深深勒进肉里，他高高地扬起脖子，蝴蝶骨凸起，像只濒死的天鹅。 一瞬间，顾景慌了神。 他探出灵力进入谢竹体内，无形溢出的精神力警醒了他。 原来是精神力爆发。 “哥哥，不要怕，这是在开发精神识海。” 顾景解开谢竹身上的安全带，另一边试探着将精神力探入谢竹的识海。 分明是最隐私的精神识海，现在却毫无保留地向顾景开放。 那是一片褐色的土地，数不清的竹笋尖尖快速冒出头。 竹笋突破土壤的阻挠，继续向上生长，转瞬间，一棵翠绿的长竹伫立在土地上。 竹节分明，新绿色的竹叶，叶尖挂着水珠。 水珠滴滴嗒嗒地滑落，又融入褐色土地，滋润其他幼芽。 然而褐色的土地面积有限，一茬一茬冒出的竹笋挤在一起，相互争夺着最后的养分。 一山不容二虎 同时自由生长的翠竹会有意识的攻击附近地上的竹笋。 层叠的神识波动化作暴风，鞭打每一片土地。 外来的神识一分为二。 一分没入土地，一分融入暴风，似春风化雨般安抚着不受控制的狂暴神识，又将拥挤的竹笋一一隔开。 这种做法对两个人都非常危险，稍有不慎，神识就会受到严重伤害。 幸运的是，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最开始就认出了他的爱人。 渐渐地，狂风变得温柔，轻柔地拂过每一片树叶，竹林簌簌作响。 顾景准备退出去。 厚重的土地，清翠的竹，温柔的风，都依依不舍地勾住那抹神识。 它们凭着本能行动，却比主人更加热情奔放。 神识在林间穿梭，在高空摇曳，在褐色的土地里嬉戏玩耍。 一片岁月静好。 外面，谢竹终于不再挣扎，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缓。 他平躺在顾景的腿上，面容平静，嘴角勾起小小的幅度。 仿佛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停在临时停车位上的黑车无人在意，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过。 日落西山。 晚霞灿烂，染红了天际。 微风顺着半开的车窗轻抚着，睡梦中恬静的脸颊。 谢竹睁开眼，恍如隔世。 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湿，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一双冰凉地手贴着他的额头，驱散灵力转动的燥意。 谢竹双手撑着椅子坐起来，他一动，顾景也醒了。 “刚才怎么回事？” 谢竹扶着头，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巨大的痛苦。 “哥哥，你的精神力突然爆发，救下了本该死于车祸的人，导致精神识海提前开辟。” 顾景说的轻松，丝毫不提其中凶险。 但提前享受本该是筑基期才能开辟的精神识海，哪能不付出代价？ 谢竹没有忘记，头痛得快要爆炸时，是一股冰凉舒适的力量抚平了他的痛苦。 “你呢？” 顾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他指了指脑子：“很累，QWQ，哥哥要好好补偿我。” 谢竹坐回驾驶座，过了好一会，回出一个淡淡的“好”。 前方的事故现场已经被处理干净，黑车汇入车流向目的地驶去。 一点小插曲，不能影响今天的事。 漫天的晚霞伴着云彩，火烧一般的颜色，瑰丽多姿。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某个公墓前停下。 谢竹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两束鲜花，一束白菊，一束白百合。 百合花束簇拥着几朵盛放的月季。 渐变的粉色月季和清冷寂静的公墓有些不搭，却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墓碑上灰白色照片里的人，温柔地注视着前方。 上面的供果已经干瘪，两个花束已经蔫成了干花。 应该是刘姨和顾叔以前祭奠时留下的东西。 谢竹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墓碑上，顾景蹲下来打扫墓碑下的灰尘，将干瘪的供果和干花带走。 看着照片里陌生又熟悉的两张脸，多年以前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虽然小时候他在乡下受欺负，过得不好，但没几年父母就发现不对劲，和那对夫妻大吵了一架，将自己带走。 从那以后，他就像蜜罐子里的小熊，在爱和包容中长大。 哪怕后面父母感情出现破裂，也不曾减少对他的爱。 可恨这世道总见不得人幸福。 静静地擦完两座墓碑，谢竹将新的花束放上去。 他牵着顾景的手：“爸，妈，这是我的男朋友顾景。” “我很好，现在很幸福。” 满腹的言语最终只吐出来两句话。 “叔叔，阿姨，我是你们的儿媳妇，顾景。” 在长辈面前，顾景向来是可靠的模样。 听到儿媳妇几个字，谢竹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应下了。 风吹树响，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两人的肩膀上。 火红的枫叶绕着他们翩翩起舞，似在诉说长辈的祝福。 102 第 102 章 神交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已经有20多年历史的单位老小区下, 坐着不少乘凉闲聊的人。 崭新的黑车缓缓驶入，黑暗中刺眼的灯光让嬉闹的孩子们捂住了眼。 刘锦书起身招呼：“小竹，小顾, 菜在冰箱里, 你们想吃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好, 我知道了。” 谢竹把车停在车位上。 他下车后先走到刘锦书身旁, 和几个叔伯姨奶问了声好, 才转身上楼。 两人一走, 闲聊的话题就转了过来。 有最近搬来的人问： “那是你儿子，长得真好, 高高大大，一表人才。” 刘锦书被夸得心花怒放，她理了理衣袖，露出本来就显眼的大金镯子。 即使是在昏黄的灯下, 金子依然散发出独有的魅力。 问话的人不由夸道：“你手上戴的金镯子挺贵吧？” 刘锦书谦虚一笑：“唉, 我都说了不要买, 小竹非要给我买。” “又给我和我家那口子买了几套衣服, 年轻人有点钱就乱用，不知道攒着。” 她叹了口气, 似乎愁得很。 “年轻人就是这样，我女儿也是，动不动就往家里买东西, 烦死了。” “上回买了一个洗碗机，前几天又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说咱们年纪大了，就要好好享受生活。” “但是那些东西我都不会用，她捣鼓了几下, 教我我才会。” “那个小的扫地机器人，像个圆盘子，还扫得挺干净。” 刘锦书立刻称赞道：“你女儿真孝顺，果然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会疼人。” “哪里哟，二十六、七还没个对象，愁死我了。” “对了，你儿子有对象没，让他们两个认识一下？” 刘锦书表情一顿，掩饰道：“有对象了，是他公司的同事。” 陈梅有点失望。 这孩子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还是名牌大学生，见谁都会打招呼。 家里条件不错，公公婆婆有退休工资，自己又有本事。 可惜了。 刘锦书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那么多，孩子有自己的主意。” “咱们只要做他们最坚实后盾。” 陈梅点头。 两个人继续商业互捧，隔壁楼上的邻居吴草翻了个白眼。 刘锦书看见也翻了个白眼怼回去。 当初她把谢竹带回家时，吴草就天天说风凉话，还在她公公婆婆面前作妖。 幸亏她公婆心好，不受外人挑拨，否则家里肯定闹得一团糟。 刘锦书冷笑道：“要我说孩子出不出息，其实不重要，孝顺就行。”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怪孩子不孝，要上慈才有下孝，孩子孝不孝，得看长辈怎么样。” 陈梅非常认同。 她家里就是重男轻女，明明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但苦活累活都是她干，吃得最差最少，还要被当成牛一样使唤。 只能看着哥哥弟弟去上学。 本以为没有功劳，至少有点苦劳，但狠心的父母居然要把她卖给50多岁的老头子赚彩礼。 幸好她聪明，又遇上好心人愿意帮忙，才逃过一劫，后面赶紧找人嫁了 否则，她这辈子就毁了。 要她孝顺，不可能。过年的时候给点钱，买点饮料，就已经是极限。 两人的对话简直是在戳吴草的心窝子。 小区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吴草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闹事作妖，害得儿媳妇早产，孩子没保住 听说是龙凤胎，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手脚都长好了，还哭了几声。 儿媳妇受不了打击闹离婚，儿子干脆搬去岳丈家里住。 前年倒是生了个大胖小子，但每次逢年过节回只有她儿子一个人回来，待半天就走，根本不过夜。 吴草硬是连孙子的影都没见着。 “哼” 吴草推翻椅子，怒气冲冲地离开。刘锦书大获全胜，笑着和众人告辞。 只有陈梅一头雾水，弄不清状况。 等两个人都走了，其他闲聊的人才搬着凳子过来，说出两人多年前的矛盾。 陈梅仿佛成了瓜地里上蹿下跳的猹，听院子里的老人们说起旧事，啧啧称奇。 “要我说，还是好心有好报，孩子知道感恩。” “我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 “谁说不是？” “上次她摔断腿，听说就是谢竹请假回医院照顾。” “那辆黑车是谢竹前天买的，至少要十几万，有出息，听说在公司里很受领导重视。” “他们两个有后福喽。” 一众羡慕的眼神望向楼上亮起的那户人家，却是没有嫉妒。 毕竟这年头，多养个孩子又不是多双筷子的事。 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 好人有好报，世道本该如此。 * 夜色已深。 两人洗漱完进卧室准备睡觉，谢竹却想着多出来的精神识海睡不着。 虽说他已经炼气，但筑基才代表真正踏上修行的路。 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精神识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谢竹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 静心，然后内窥己身。 谢竹跟着顾景的指示慢慢去感受体内的变化。 全身上下的经脉一一显现，灵力顺着经脉循环。 谢竹看得正起劲，突然，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闯入眼帘。 竹林静谧。 不知哪来的金辉洒落，衬得翠绿竹体好似雕刻的清雅碧玉。 谢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他是轻柔扫过的风，是厚实的褐色土地，也是挺拔的翠竹。 一抹不属于竹林，却带着熟悉感觉的精神力引起了谢竹的注意。 这抹精神力微弱到仿佛只要谢竹想，他就能轻易碾碎。 谢竹靠近了观察，那抹神识却毫不见外地凑上来要贴贴。 十足地继承了主人的本性。 谢竹勾着精神力玩了一会就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于是他眼里的画面又变了。 发黄的墙壁，老旧的海报，床上傻乎乎盯着他看的顾景，客厅的茶几冰箱，和窗外细微的鸟鸣。 以及一切精神力可以去到的地方。 哪怕是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竹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的神奇。 他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乐此不疲地发挖掘新玩法。 最后目标落向顾景。 无形的精神力在他的四周飘荡，偶尔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鼻子，扯扯他的耳根。 顾景没有任何感觉，连睫毛都没有变化。 这让谢竹更加猖狂。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正想弄出点动静，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股可怕的精神力盯住了他。 除了顾景，还能有谁？ 然后谢竹的精神力就被连哄带抢地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一片幽黑深邃的海洋。 无边无际，肉眼可见的终点只有地平线，面积是小竹林的数千倍甚至数万倍。 然而海面并不平静，时而掀起巨浪。 在这期间，谢竹没有看见任何生灵，带走他的精神力也不见踪影。 这是一块荒芜之地。 若是旁人在此，肯定会倍感压抑，想要逃离，但谢竹却觉得轻松自在。 这里是顾景的精神识海。 “呜————” 空灵的鲸鸣从远处传来，他欣喜地奔过去，然后就被喷出的水柱冲上天。 水柱高高低低，他便跟着上上下下，全身衣服湿透了。 “顾景，我错了，你先放我下。” 谢竹无奈求饶。 鲸鱼收回水柱，让谢竹躺在身上，高兴地拍打水面，却不理他。 “你还装，我知道是你。” 谢竹翻进水里，溜到鲸鱼的肚皮下面四处作怪。 鲸鱼忍不住晃动身体，最后如泡沫般炸开，落下一个银尾人身的俊美男人。 “抓到你了。” 谢竹抱住男人的胳膊，同时却被银白色的尾巴缠住腰身。 灵活的尾尖划过小腿、大腿。 轻柔的动作带起一阵痒意，被抓住的猎物凑近猎人的肩膀，附着耳低吟：“哥哥，要试试神交吗？” “比双修效果更好哦。” 俊美的男人宛若神话传说中勾引船员的海妖，勾着怀里的人向更深处游去。 103 第 103 章 探亲 事实证明人的底线可以降低, 而且是无限制降低。 比如说非人形也可以。 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谢竹躲闪着顾景的视线，脸还是红的。 太羞耻了。 简直就是荒/淫无度。 他不敢回想当时的画面, 都怪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谢竹起身下床整理好衣物, 听见客厅里忙活的动静, 磨磨蹭蹭不想出去。 “笃笃笃” 不轻不重的叩击在房间门里传开, 但谢竹知道, “温柔”的刘女士敲门从来不会这么……文静。 具体情况可以问他那爱睡懒觉的好哥哥。 想到顾景就站在门口, 谢竹愣是在门边转了好几圈，就是不出去。 客厅里的刘锦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问：“小顾，小竹还没醒吗？” “就让他继续睡吧，晚点再吃早餐。” 刘锦书自认为不是个溺爱孩子的人。 但一想到谢竹独自在国外生活，语言不通, 人生地不熟还要上班, 压力大。 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 睡个懒觉, 她哪里舍得。 可惜刘锦书的好意注定要被辜负。 因为话音刚落，谢竹就一脸视死如归地走了出来。 目视前方, 余光警惕，肢体僵硬，一步步挪进客厅。 很好, 没和顾景对视。 谢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顾景也跟着坐在他身边 早餐是楼下包子店买的灌汤包。 皮薄馅大，咬破最外层的皮就能吸出金黄油亮的汤汁。 又因为刻意冷了一会，热气散去许多。 如果已经迫不及待，可以放心地一口吞下, 感受汤汁在嘴里炸开的滋味，混着紧实的肉团咀嚼，而不用担心烫伤。 谢竹吃了几个，就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 灌汤包的味道一如既往，不愧是开了20多年的老店。 一家人愉快的享受美食。 顾景的眼神暗了暗。 随意安放的双脚轻轻勾住谢竹的右腿，毛茸茸的拖鞋摩擦着他的小腿肚子。 谢竹一怔，旋即便咬牙切齿地瞪了顾景一眼。 有长辈在！ 因为刘锦书和杨援朝就坐在两人对面，所以谢竹不敢轻举妄动。 他咬破筷子上的灌汤包，笑眯眯地用左脚踹了过去。 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只有两人才懂。 殊不知，他们之间门的“眉来眼去”都被一个人看进眼里。 一顿早餐各怀鬼胎。 只有毫不知情的杨援朝出声感叹两个人兄弟情深。 三个人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刘锦书打量着乐呵呵吃包子的杨援朝，伙食真是无意？ 奇怪的氛围在早餐结束后消散。 刘姨出去跳广场舞，杨叔去公园下棋，而谢竹也要去探望他的姨外婆。 顾景自然跟着谢竹。 他才不会放过任何使用劳动力的机会。 对，就是这样。 谢竹给自己的脸皮加固了一层防护罩，努力忽略掉脸颊的滚烫。 车辆启动时，他突然出声道：“下次不可以这样。” 顾景可怜兮兮：“难道哥哥不觉得舒服吗？” 谢竹哑然。 舒服自然是舒服的。 不然他昨天晚上就退出了顾景的识海，何必等到早上。 “我是说不可以在长辈面前动手动脚，显得不稳重。” “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哥哥早上起来就一直不理我，我只是想哥哥看我。” 顾景无辜地看着谢竹。 谢竹：……，行，是他自讨苦吃。 他被气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景的脑袋瓜：“小坏蛇。” 如玉坠珠盘的温柔声里满是包容宠溺。 小坏蛇得寸进尺，不知羞： “所以以后还可以那样？” 正常人谢竹差点绷不住，冲某无赖翻了一个白眼。 直到车子上路，开出几公里远，才隐隐有驾驶座飘来的低应。 “好” 声音低微，就连谢竹自己都听得不太真切。 但顾景却第一时间门看过来，笑容灿烂。 * 在去姨外婆家之前，谢竹得先备好礼物。 姨外婆是外婆的妹妹。 虽然外公外婆去世的早，但他们两家人的关系却走得很近。 谢竹记得以前每年过年，父母都会带他去姨外婆家拜年。 那个慈祥的老人总是会拿出许多好玩的，好吃的给他。 他和几个表哥表妹在院子里捉迷藏，放烟花，肆意奔跑，无忧无虑。 后来父母出事，是刘姨杨叔和姨外婆一家帮忙找人。 姨外婆甚至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借给父母治病。 攒了大半辈子的十万块，几天之内就在机器冰冷无情的滴滴声中消耗殆尽。 父母最终没能救回来，姨婆一家也从未催过他还钱。 这份恩情谢竹永远不会忘。 他将车开进超市，买了许多提牛奶和水果。 然后又去上面的大商场买了些其他东西。 这些东西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谢竹让顾景守好车，他又去银行取了一叠现金。 厚厚的人民币握在手心，风吹来，纸币两端在空气里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接着两人就开始装红包。 待到所有工作都准备好，太阳已经悬在正空。 车子向右拐驶入某个巷道。 谢竹看见巷子前方有两道熟悉的人影，他打开车窗喊道：“大舅，二姨。” 两个人闻声转头，惊讶道：“谢竹。” “哎呀，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两个人笑着走到车旁：“知道停车位在哪不？” 谢竹笑着回：“我知道。” “行，你姨外婆在家，你去就行，我去超市买点菜。” “你今天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没等谢竹回答，温雯就急匆匆地掉头往巷子外走去。 谢竹哭笑不得。 “你二姨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改不了。” 温博武笑着：“今天在我们这吃晚饭？” 谢竹自然不会拂了别人的好意，点头道：“好。” “这是我朋友顾景。” “叔叔好” 在其他人面前，顾景一向乖巧。 你好“” 温博武高兴道： “走，我们回家再说。” 他等谢竹停车，准备一起回家，谁料谢竹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拿东西。 温博武好奇地走过去，看呆了。 厚实的手掌一下子拍上谢竹的后背，他无奈：“你说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家里又不是没有，浪费钱。” 话虽如此，脸上的笑却又灿烂几分。 他走上前帮着把东西拿下来，三个人的手里都提满了东西。 因为手里的东西太多，温博武只能像螃蟹似地走路，看得旁人忍俊不禁。 被人笑，也不在意，反而乐呵呵地给邻居们介绍远道而来的侄子。 看那架势，若不是还提着东西，温博武非得和人好好唠嗑，让大家伙都来看看侄子对他这个舅舅的尊敬。 一行人笑着走回家。 或许今天过后又会引来一阵八卦。 “妈，你看谁来了？” 还没走进家门，温博武就用大嗓门招呼。 老太太正在屋里和老姐妹聊天，听见声音疑惑地走出来。 “哎呀，是小竹子。”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身子骨却硬朗，见了谢竹眉开眼笑，迈着小步子，快步走上来。 “妈，你慢点走。” 老人摆摆手，走路不带含糊的。 她抓着谢竹我的胳膊，摸着坚实的臂膀，感慨：“你看你，又瘦了。” 谢竹：…… 是瘦了，瘦了负20斤。 “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小老太太盯着顾景，努力思索，还是没见过这个人。 “姨婆，这是我朋友。” “哦，是小竹子的朋友啊，来来来，快进来。” 老太太高兴抓着两个人就往屋里走。 谢竹被扯着，向屋门口的女人喊了一声舅妈。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噔噔噔冲进院子，“表舅，我就知道是你。。” 小男孩抱住谢竹的大腿：“表舅，我们去玩。” 他是大舅温博武家的孙子，姨婆的曾孙。 谢竹笑眯眯地蹲下来：“小老虎，有没有想表舅？” “想。” 谢竹刮了刮他的鼻子：“想表舅也要去洗手才能吃东西。” 小男孩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抬头看了看，吐槽道：“好脏哦。” “你还晓得脏，快去洗脸洗手。” 大舅妈高兰拎起小老虎后背的衣服，把他带进洗手间门。 嫌弃得连路都不想让他踩，太脏了，不知道去哪滚了一身泥。 被拎起来的小男孩还在冲谢竹喊：“表舅，洗完我就来找你玩。” “行，我就在屋里等你。” 谢竹被他的童言童语逗得乐不可支。 几人进了屋，温博武和高兰把谢竹带来的东西堆在墙角。 姨婆这才看见，她笑着拍打谢竹的手臂：“还跟姨婆客气，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谢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您是我最亲最亲的姨婆，我才不跟您客气。” “我今天是来进货的，您可不要舍不得院子里的小黄瓜。” “好好好，都是你的，不给他们吃。” 小老太太笑呵呵。 谢竹从手里的大包小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和一个厚厚的红包。 “姨婆，这是孙子孝敬您的。” 手饰盒里是两个黄金耳环，有点宽大，非常符合老年人的审美。 —— 当初为了凑钱给他父母治病，老太太就把自己的金耳环卖了。 “您也别跟我见外。” “您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在心里。” 老太太生气：“你上次还钱就给了那么多利息，现在又来！” “利息归利息，这是我孝敬您的，不能混为一谈。” 更何况十几年前的10万块，怎么能和现在的10万相比。 谢竹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是外婆给我托梦，说她欠你个金耳环。” 听到早逝的姐姐，老太太心头一酸，眼眶湿润。 “胡说，哪里是她欠我。” 当初，她娘难产生她走了，她爹出去打工从此没有回来。 都是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 为了照顾她，考上大学不去读，出去做工供她上学，硬生生熬到二十七八才结婚。 一辈子都被她拖累了。 老太太摸着谢竹的手，抹着眼泪：“你外婆走的时候，把你妈托付给我，现在我死了，都没脸见她。” 谢竹安慰道：“外婆跟我说了，不是您的错，您不要怪罪自己。” 老太太急了：“她要是不怪我，怎么一直不肯来我梦里见我？” 谢竹被问住了。 毕竟前面都是他编的话。 但他脑瓜子转得快，委屈地解释道：“我也才梦见过外婆一次，就这一次，还是骂我不还您金耳环。” 老太太马上笑了，嗔怪道：“你说她这个人。” 谢竹讨饶：“所以您就收下吧，我可不想再被外婆骂了。” “我收我收。” 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声，笑着拿起盒子里的金耳环而往耳朵里戴。 “好看吗？” “好看，外面那些老太太都没您好看。” 高兰瞧见祖孙欢笑的一幕感慨万千。 他们不贪老人的养老钱，但是白给出去，怎么能不心痛？ ——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想过要人还。 还是好心有好报啊。 高兰牵着洗干净的小孙子，端着洗好的水果去客厅。 小老虎撒开了欢扑倒谢竹身上，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顾景：“表舅，他是谁？” “他是表舅的朋友，要叫叔叔。” “叔叔，你要和我还有表舅，一起玩吗？” “我们可以玩奥特曼打怪兽。”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经典的奥特曼手势。 “啊，我被打倒了。”谢竹倒向沙发。 小老虎又把手势对准顾景。 “我也被打倒了。” 顾景学着谢竹的动作，两个人倒在一起，小老虎咯咯地往上扑。 “恭喜奥特曼打倒了小怪兽，获得了最终奖励。” 谢竹举起地上的大盒子：“小老虎，看看这是什么？” “是乐高的积木！” “表舅，我好爱你，等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吧。” 高兴的小老虎嘟着嘴准备去亲他最爱的表舅。 可惜没亲上，就被某个吃醋的人提起来放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那里和他的亲亲表舅，隔了一条“银河”。 “乐高的积木？” “哎哟，不便宜吧，哪要要买这么贵，我们都是从摊子上随便买的。” 谢竹笑：“不贵。” “大舅妈，这是给您的礼物。” 那是一条淡水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和高兰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她在小店里买的，不值钱。 好不容易来做一次客，又带这么多的礼物，搞得高兰很不好意思。 谢竹又拿出一瓶包装好的酒：“这个药酒给大舅。” 最后那套护肤品属于二姨。 她是几个叔伯阿姨中最爱打扮的人。 二姨的女儿温燕在上大学，谢竹就买了个银镯子。 她早年就已经离婚，跟着姨婆单独住。 而大舅温博武家的孩子比谢竹大，早已经在外工作，所以不用准备礼物。 等到温雯回来看见满桌子的礼物，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呢？” “哪有人做客带这么多东西，下次我都不敢叫你来了。” 谢竹笑道：“您还别说，下次我就空着手来。” “正合我意。” 屋里响起一阵欢笑。 一直到晚上吃了晚饭，谢竹才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 通过后视镜，他看见小老太太还站在门口目送自己，那抹金黄在灯下闪闪发光。 真好。 他终于有能力回报他们了。 当天夜里，小老太太就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姐姐夸她的金耳环好看。 谢竹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外婆跳起来揪着他的耳朵，满是笑意地骂他：“小混蛋。” 104 第 104 章 野庙 日出东升。 在小鸟们的欢呼中, 黑色小轿车迎着朝阳缓缓驶出小区大门。 今天的目的地是谢竹父亲的老家。 父亲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在省城的某个机械厂工作，对村里人多有照顾。 因此当年父母出事后, 村里好几户人家筹了钱一起送过来, 还有乡下的土鸡, 土鸡蛋等等。 但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 所以不管前情如何, 能在那个时候拿钱出来就是一份最好的心意。 如今谢竹也算衣锦还乡, 自然要回去见一见。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处理那对夫妻的问题。 若不是杨诚上回聊天说漏了嘴，谢竹还真不知道, 他们又来骚扰刘姨和顾叔。 说骚扰或许有些严重。 但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坐在小区里，总是能引起别人的无端同情。 而且在外人看来，谢竹和那对夫妻，终归是祖孙, 狠心的反倒是刘姨和杨叔。 谢竹不能让他们给自己背黑锅。 * 谢家坪距离市区一百多公里。 谢竹轻车熟路买了些饮料水果做礼物, 然后载着顾景上路。 去城郊的路上车流不大, 时常能见到载满人的三轮车。 每过一条减速道, 就能看见车上的人屁股抖了抖。 得亏驾驶员有自知之明，速度不快, 不然还能看见人被抖离板凳，飞起来的场景。 除了三轮车，路上多是小货车, 小面包车。 刚从4S店买回来不久的黑色小轿车，在一众灰扑扑的“老油条”面前，非常稚嫩。 有些车主甚至刻意和黑车保持距离，就怕是个刚拿驾照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手司机。 他们一让，其他车主觉得奇怪, 也跟着让开。 从众心理的力量是庞大的。 前方的车辆都不停靠边，黑车也跟着靠边，后面的车辆见状就更不敢从中间驶过。 最终奇异地出现两条庄康大道。 谢竹好奇地看着前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殊不知最先避开黑车的车主此刻正郁闷着。 如此诱人的场景，他是怎么忍住不变道刹车踩一脚油门？ 谁让谢竹是个例外。 他深知四轮铁皮的恐怖威力，所以开车始终保持正常偏慢的速度。 这条出城大道有6个车道，很少堵车，如果有人嫌他开车慢，大可以换道超车。 但现在最中间的那条车道上没有一辆车，众多车主心里奇怪，都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 少了一条道，出城的路莫名拥挤起来。 前面有个大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有交警指挥。 恰巧是红灯，车子都停了下来。 看着无故空出的一条道，交警疑惑地敲开车窗，疑问三连。 “呃，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不晓得。” 交警：？？？ 不晓得你们空出一条道干嘛，摆pse吗？ 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吐槽，某个知道真相的司机默默缩小存在感。 他保证，他绝对没有看戏的意思。 假的 最终此次乌龙事件，以某辆崭新的黑色小轿车被拎出来作头车而告终。 车速一如既往地稳。 驶离城区后，周围的高楼大厦被青山绿田取代。 平整的水泥路也逐渐出现高低起伏。 “服役”不久的黑色小车勉强能给车内乘客带来平稳。 但这只是开胃小菜。 随着车子从某个路口拐入一条狭窄的黄泥巴小路，体验才真正开始。 谢竹冲顾景坏笑。 乡下长期无人维修的小路都不能说烂，只能说是坑坑洼洼里长出了一条路。 因为前几天下过雨，泥巴被水浸湿，积成不大不小的水潭。 一步一坑，一步一洼，五步一只鸡，十步一个弯。 体验感拉满。 初出茅庐的小黑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叮咚哐啷， 似乎下一秒就会轰然散开，任由轮胎独自逍遥。 车子摇晃连带着副驾驶座上的人也跟着左右摇摆。 如果不是有安全带拉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撞上仪表台。 谢竹从来没见过顾景这副模样，闷声偷笑。 “专心开车。” 语气很有绿江里的霸总风范。 奈何声音的主人此刻正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来回摇晃。 “哈哈哈哈～” 谢竹实在绷不住，笑得乐不可支，连尾音都带着颤。 顾景：…… 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媳妇自己宠呗。 * 一连拐了十几个弯，谢家坪的界碑终于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村子不大，有30来户人家，大多都沾亲带故。 往上数几辈，都是一家人。 近些年外面的经济发展起来，家家户户都修了楼房，已经和谢竹记忆里的模样大不相同。 村里人知根知底，没见过牌照的黑色小轿车，一进村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远处的院坪上，七、八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看牌打麻将。 但此刻都转过头看向缓缓驶入的黑色小车。 “这是谁家的车？” “不知道，车牌没见过。” “来谢家坪干嘛？” …… 人群小声议论，猜测黑车的来历和目的。 谢竹看见了熟悉的人，他摇下车窗冲外面喊道：“三叔公，我是谢竹。” 一个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黝黑男老人听见声音微惊，朝小车走来。 年轻人不清楚：“谢竹是谁？” 村里凡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内情，小声嘀咕：“他是谢麻子大哥谢工的儿子。” 谢老四是谢家平出了名的混混，平时就喜欢在村子里小偷小摸，为人不耻。 在外面借了高利贷，被人追到家里讨债要钱。自己跑了爽快，留下老爹老娘在家里受苦。 房子被砸，家里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卖得干干净净。 可怜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天天上山，采些不值钱的野菜卖点毛毛钱。 说起那对老人，年轻人眼里透出怜悯的神色。 “谢竹是不是要来管谢阿公，谢阿婆？” 有爱八卦的人噗笑一声：“还管，没恨死他们都差不多。” “谁让他们以前做事太绝，搞得自己众叛亲离。” 人的天性就是爱吃瓜，顿时不知情的人就催促道：“怎么回事？” 那人一脸嫌弃：“你们是不知道，谢工在医院出车祸要救命的时候，他们还在医院闹，说救人要先给他们十万块养老钱。” “我的天，那是他们亲儿子？” “谁说不是，谢家四个就他大儿子最出息最孝顺，在省里的机械厂上班，你三叔公二儿子的工作就是谢工牵线介绍的。” “后面不是没要到钱嘛，又去他儿子灵堂上闹事，骂儿子不孝，被儿媳妇那边的亲戚打出去了。” “你们说说，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老了没人管也是活该，有啥好可怜。 几个年轻人世界观崩塌。 现在别说城市，就是农村也把孩子当成宝，这么狠心的父母，多大仇多大怨啊？ “那谢竹来干什么？” “不知道，跟过去看看。” 村子里除了打牌就是八卦，没有其他娱乐。 见有新的乐子，几个人屁颠屁颠地凑上去看热闹。 谢竹不介意有人看热闹，相反，他希望人来得越多越好。 他从后车厢里拿出饮料和水果，给曾经帮助过他的几户人家送去。 不知哪个好事者通知了那对夫妻，将谢竹和顾景堵在了某户人家的院子里。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 那对夫妻头发花白雪，穿着皱巴巴，满是补丁的衣服，眼神浑浊，脸上满是沧桑，没了曾经的嚣张气焰。 烂鞋里沾着许多软塌塌的黄泥巴，布满裂痕的手里握着几株野菜。 他们局促地捏着衣服，眼里带着惊喜，不时往院子里张望。 谢竹冷漠。 即使是过去多年，许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但他永远忘不了这对夫妻的可憎面目。 他不恨，他释怀，只是不想让自己沉浸在仇恨的情绪里。 至于原谅，与他无关，是父亲该考虑的事。 谢竹不开口，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偌大的院子站着不少人，但此刻却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将那对夫妻带来的人站出来，想说场面话：“我说谢竹，你们好歹是” “闭嘴。” 谢竹突然发难吓了其他人一跳。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惊恐地指着谢竹，激动的手差点戳到其他人的脸上。 谢竹冷笑一声。 自他大学毕业工作后，就有些自称叔伯的人大言不惭地在他面前说些恶心话，还想以长辈压人。 既然不会说话，就好好当个哑巴。 “有事去村委会里再谈。” 谢竹没看那对夫妻一眼，拉着顾景往村委会走。 他走得快，又寻着小时候的记忆绕了一条小路，很快就将其他人丢在身后。 那对夫妻自然听出了谢竹话里的不耐烦，尴尬地转身往村委会走。 那个突然说不出话的人，则是又惊又恐，恨自己多管闲事。 不过他倒是没往封/建/迷/信那方面想，而是急匆匆地要去看医生。 其他人着急看热闹没在意他的消失。 久无人走的小路荆棘密布，但没有让人厌恶的人，衬着青山绿林，鸟语花香，反而让人心情舒畅。 谢竹不想被破坏好心情。 他回忆起小时候在山里上蹿下跳的日子，捡着有趣的事告诉顾景。 “这条小河的尽头有一座野庙，小时候不开心，我就会躲进野庙里和神像说话。” 说起野庙，谢竹笑了笑。 “那座野庙，其实不像庙，供奉的神像身上还缠着泥巴做的铁链。” “但村里有几个阿婆有时会去庙里上供，有一天我实在太饿了，就偷偷吃掉了上贡的野山楂。” “谁知道山楂特别酸，吃完不仅没饱，还更饿了。” 回想起那种差点酸掉牙齿的滋味，谢竹打了个激灵，嫌弃。 “村里的人都会吓唬小孩子，庙里的供果不能偷吃，否则会被割掉舌头。” “我害怕被神像割掉舌头，就偷偷用石头砸烂了神像上的铁链，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神像，我帮了祂，祂就不能割我的舌头。” 谢竹笑自己当时的天真。 一点也不好笑。 顾景握紧了谢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饿肚子的滋味他体会过很多次，知道有多难受。 顾景已经习惯无所谓，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谢竹身上，他却难以接受。 他们怎么敢？ “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些人也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谢竹捏了捏顾景的脸：“笑一笑，眉头皱得都成个小老头了。” 趁着四下无人，他主动亲了下顾景的脸。 湿软软的触感短暂停留，顾景伸手想要加深这个吻。 然而谢竹早有防备地弹开，跟身上装了弹簧似，一弹几米远。 谢竹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可以哦。” 要是弄出点痕迹，等下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顾景摊开手，没有强求。 这一阵闹腾，将刚才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 两个人慢悠悠地顺着小路下山。 没过一会，谢竹突然看向上方的树林，他听见有人在哭。 哭声压抑，带着极致的痛苦。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座山的半山坡上有个深水塘，曾经淹死过人。 105 第 105 章 谢灵 “我们上去看看。” 哭声里含着的绝望太浓, 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谢竹担心她想不开出事。 只是这里山连着山，树连着树, 多年前的记忆早已被新生的绿意掩盖, 一时间找不到上去的路。 在不熟悉地况的情况下, 胡乱爬上去, 只会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顾景提醒：“哥哥, 我们可以让神识先上去看看。” 谢竹大悟。 他居然忘了还有神识可以帮忙。 一缕神识越过幽深的密林,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一处幽深的大水塘。 水色浑浊幽绿, 青色的苔藓晃晃悠悠地漂浮着。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就坐在水潭边埋头哭泣。 她偶尔会抬头看看水潭，抓着岸上的泥土草根抠挖，表情犹豫不决，眼里的死意却愈发浓烈。 谢竹心道不妙。 用神识划出最短的道路, 他冲进层叠的树林, 越过陡峭的山坡朝女孩奔去。 而水潭边哭泣的女生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站起来闭着眼, 直愣愣地向水塘跳去。 “不要！” 电光火石间，女生被定在原地, 维持着准备跳跃的动作。 她慌了，惊恐地努力用余光去看来人，但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 谢竹一把将女生带离水潭, 确保她安全后才松了口气。 他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面上轻松道：“小姑娘，哪有天大的事嘛，不要想不开。” 身体的异状和突然闯入的两个陌生男人，都被定住的女生害怕得无法回答问题, 眼眶里盈满泪花。 谢竹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流泪，意识到情况不对。 怎么回事？ 顾景凑近他耳边小声解释：“刚才担心来不及，我就先把她定住了。” 原来如此 谢竹又开始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种办法！ 安全又高效。 顾景解开定身术，发现肢体突然又能活动的女生转身就跑……跑不动。 在和两个男人相隔三米远后，女生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跑，都无法离开 大白天撞鬼了？ 不对，她都要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脑子拐了个弯，女生慢慢冷静下来，她转头看向谢竹和顾景：“你们是谁？” “我是谢竹，他是顾景，你呢？”谢竹反问。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女生明显感受到谢竹释放的善意，慢慢放松了警惕。 “我叫谢灵。” 声音含糊不清。 若不是谢竹听力好，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女生几眼，过于宽大的校服被洗的得发白，有几处歪歪扭扭的补丁，大大裂开口的运动鞋沾满黄泥巴。 女生低着头，肩膀微微向前耸，看起来别扭又自卑。 曾经在新闻上见过的，有关校园霸凌的消息浮上心头。 谢竹试探地问道：“怎么哭了，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吗？” “没人欺负我。” 女生摇摇头，声如蚊蚋。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是她不好，不能完成和朋友上同一所高中的约定。 没猜对。 谢竹微微蹙眉。 “我姓谢，从血缘上来讲，算是谢家坪的人，说不定我们还有亲戚关系。” “谢灵，若不介意，你可以将烦心事说给我听？” “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两人一直隔着三米的安全距离，谢竹和顾景始终没有上前一步的意图。 谢灵定定地看着谢竹，眼眶再次红润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突然无法动弹，为什么无法离他们更远。 但她清楚，一定和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有关。 有如此神异的手段，如果真想伤害自己，自己肯定逃不了。 谢灵知道。 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自己轻生 来自陌生人的温柔关怀，像是一道光刺进她的心。 很疼，也很热，驱散了内心的寒凉。 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往流出来，比起无人时的崩溃绝望，呜咽声中多了几分委屈。 女孩抹着眼泪哽咽： “你帮不了我。” 谢竹：“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 女孩低头不说话。 谢竹猜测到：“和钱有关系吗？” 女孩停住哭泣，惊讶地抬起头，眼神犹豫。 见她如此反应，谢竹心里有了猜测，莫非是家里出现重大变故？ 然而事情的真相远比想象更加残酷。 或许是被猜中了一部分原因，又或许是陌生人的关怀令谢灵有了倾诉欲。 她接过递来的纸巾，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小声说：“爸妈不想让我读高中，他们说没钱供我读书。” 村里的人也都说女孩子没必要读高中，初中毕业就可以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 说罢，她悄悄抬眼观察谢竹和顾景，没有发现异常的眼神后才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在骗我，他们有钱。” “上个星期他们还给我弟弟买了3000块的好手机，送他去城里补课。” 而她读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只要1500。 她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哭求父母让她读高中，可是他们只会说自己不懂事。 即使从小就知道家里人对自己和弟弟区别对待，但云霓之别的待遇还是谢灵心寒绝望。 女孩泪眼朦胧，一字一句哽咽道：“我想读书。” 老师说过，只有读书才能真正的走出去，连心也走出去。 她不想重复村里其他女孩的可怕人生。 在陌生人面前说出内心最隐秘的愿望，谢灵崩溃地蹲在地上，咬着胳膊默默流泪。 谢竹蹲下来：“别怕，我有办法让你读书。” “真的吗？” “可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被撕烂了，学校……已经开学很久了。” 而且她没有钱。 虽然她偷偷攒了几百块钱，但是根本不够交学费。 女孩小声抽泣着。 “这些都不是问题。” 青年笃定的话语莫名让人心安，谢灵心里生出一丝期盼。 “走，跟我去村委会，我有办法。” 谢竹让顾景解开限制，他和顾景走在前面，让女孩跟在后面。 谢灵看着眼前的高大背影，小声道：“其实我不叫谢灵，谢灵是我编的名字。” 女孩难以启齿：“我叫谢来娣。” 谢竹默默捏紧了拳头。 “但是我觉得你给自己取的名字更好听，谢灵，等成年后，你可以去派出所改名，很方便。” 女孩眼睛亮了亮，终于露出了笑容。 谢竹嘱咐女孩：“到村委会后，我需要先处理一些私事，你先等一会。” “嗯” 谢灵用力地点头。 只要能让她上学，等多久都没关系。 她就像溺水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人，绝望中抱有无限期望。 在去村委会的路上 谢竹不时和女孩交谈情况。 谢灵的中考成绩很不错。 在满分750的情况下，她考了624，完全能上县里的重点高中。 要知道以村镇初中的教学条件，中考能上400分的学生都不多，更何况是624分。 谢竹不禁开始庆幸今天自己来了谢家坪，否则他就只能留下几句惋惜，感叹花一般的生命逝去。 不过谢灵的事，他只会当个明面上的牵线的中间人。 农村宗族观念深厚，排外严重。谢竹虽姓谢，但他不在村子里长大，年纪小，说话没有威信，不受人重视。 专业的事自然得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 谢竹已经将谢灵的情况反映给绿色集团旗下新建立的慈善机构的助学部门。 绿色集团和政府正处于蜜月期，大批量的资金投入工厂建设，增加了无数的就业岗位。 由它们的慈善机构负责联系当地政府妇联等，几者共同出面“调解”，才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 谢灵家算是村中富户。 现在网络发达，有钱不让孩子上学，传出去风评肯定会大受影响。 县乡政府共同施压，想必谢灵的父母不会因小失大。 106 第 106 章 道歉信 村委会位于村子的西北部, 离大部分村民居住的地方较远。 因此除非是选举、土地征收等大事，鲜少会有村民光顾。 不过今天却是不同寻常，嘈杂的交谈声打破了久违的宁静。 村委会里里外外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其中一对主人公杵着树枝当拐棍, 一直盯着村委会的大门。 年轻的村支书搬来凳子, 让两位事已高的老人坐下休息。 村支书名叫许平, 才26岁, 今年刚上任。 年轻人心气高, 斗志昂扬, 满足了劲，想做出一番成就。 奈何小村庄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诸如八卦生了口角，谁养的鸡鸭又啄了别人菜地里的菜等等。 谢阿公谢阿奶的养老问题，可以说是村里现在的头等大事。 近几年国家抓得紧，贫困户办理要求严格。 谢家四个孩子, 除了死去的大儿子和入狱的小儿子, 二女儿和三儿子家庭情况都不差。 一个出国, 一个入赘去了外地。 而且在小儿子借高利贷赌博之前, 谢家有车有房，怎么都和贫困沾不上边。 所以即使许平有心为两位老人申请贫困户, 也会被省里刷下来。 偏偏两位老人年轻时因为偏心小儿子，狠狠伤透了其他儿女的心，剩下的一儿一女, 竟无人愿意为两位老人养老。 出国的女儿了无音讯，入赘的儿子宁愿和妻子离婚净身出户，直言就算坐牢也不会给父母一分钱。 前有因，后有果，怨不得旁人。 然而现在省里正在举行最美乡村的评选, 虽说秉承着自愿原则，但实际上每个村子都必须报名。 评选分为两部分，一是网络投票，二是专审打分。 一般来说，这种评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关键是在最美乡村的评选中，孝是离不开的话题。 若是因为谢阿公谢阿奶的事，谢家坪成为倒数第一，许平这个村支书就算干到头了。 否则他不会将希望放在据说大有出息的谢竹身上。 ——儿子都不管，更何况孙子。 但当后面得知谢阿公谢阿奶对大儿子谢工的所作所为后，许平也绝望了。 可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无道理。 本来许平已经打算放弃，但突然谢竹的造访又给了他期望。 现在瞧着另一位主人公久久不来，许平心里万分焦急。 难不成谢竹临时反悔了？ 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谢竹是不是早已经开车离开。 日入正中，干燥的水泥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许平忍不住要出去寻人。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声道： “哎，来了，人来了。” 人来了！ 许平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看了眼村长谢国强，拨开人群迎上前。 两个差不多大的俊秀青年映入眼帘，许平目光一顿。 谁才是谢竹？ 不过没等他猜测，谢竹就上前一步道：“您就是许支书吧，我是谢竹。” 谢竹的主动避免了许平认错人的尴尬，令他忍不住对眼前的青年生出些好感。 说句实在话。 若他是谢竹，只会谢阿公谢阿奶老死不相往来。 谢竹还愿意来谢家坪处理这件事，许平对他抱有敬佩。 以德报怨，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若谢竹知道许平心里所想，肯定会冷笑不止。 要不是那对夫妻总是来骚扰刘姨和顾叔的正常生活，他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国强叔。” 谢国强点点头：“来了就行，我们进去说话。” 谢竹转头看向谢灵：“你先在大厅里坐一会，等会有人开车过来找你，你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就行。” “好。” 谢灵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得知了谢竹的身份。 谢奶奶的大孙子，开的车都要几十万。 女孩心里的期盼更甚，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骗她，对吧。 许平这才看见两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作为谢家坪的村支书，许平马上就认出小姑娘是谁：“来娣，你怎么来了？” 谢灵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平叹了口气，怜惜又愧疚，从办公桌上拿出没开封的盒饭递给她：“饿了没，先吃饭吧。” 谢来娣的情况他清楚，好好一个姑娘，家里却不让读高中。 为了这件事，许平找到谢来娣的父母好说歹说，什么法子都用了，那对夫妻就是不肯松口。 他们不但骂自己多管闲事，还大言不惭地说如果不是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他们早就不让谢来娣上学了。 就因为她去上学，害得弟弟小时候没人管，在家里摔了一跤。 肯定摔到了头，否则成绩怎么会比姐姐差，是班上倒数第一！ 想起那对夫妻，许平就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偏心的父母。简直令人无法置信。 也怪他是个初来乍到的新支书，又是外地人，在村里没有威信可言。 而唯一能说上话的村长谢国强，因为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不想多生事端，不愿出面。 又想起谢阿公和谢阿奶同样是因为偏心才落到如此下场，许平恨恨地在心里诅咒，那对夫妻老了也会遭报应。 就是可怜了谢来娣，明明考了600多分，最后却没学上。 谢灵知道支书误会了她的意思，正想解释，却见一大群人已经簇拥着几位主人公进了讨论室。 她只能作罢，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谢竹说的人来。 * 会议室 一二十来个人找椅子坐下，顿时就将空旷的会议室填满。 谢村长和许支书坐在主位上，谢竹两人则和那对夫妻相隔甚远。 许平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看向谢竹道：“大家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件事，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 谢竹环顾四周漫不经心道：“我想天底下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孙子对儿女双全的祖父母有赡养义务吧？” “第二，我父母去世那年，谢铁柱和王春花拿走了我父亲的丧葬补助和抚恤金共计7万元。” 谢竹从公文包里拿出取款凭证，以及这对夫妻当时签下的断绝信。 ——这封断绝信来自刘锦书的先见之明。 信件虽已发黄，但上面的字迹和指纹都清清楚楚。 而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对夫妻拿走抚恤金和丧葬补助后，便与谢竹再无瓜葛。 谢竹将复印的资料放那对夫妻和村长村支书面前。 他冷冷地看着那对羞愧低头的夫妻，嘲讽道：“你们拿走了一个“不孝子”用生命换来的钱，还不够吗？” “现在不去找你们的孝顺儿子，三番五次来骚扰别人？” 一番话将那对夫妻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佝偻着背，唯唯诺诺不敢说话，花白的头发和和破烂的棉衣看着万分可怜。 很可惜 谢竹对这对夫妻无法产生半分怜惜。 但他们毕竟是70多岁的老人，又在谢家坪生活了一辈子。 围观的群众都跟着劝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看大冷天的，他们也没件厚衣服穿，还要天天上山砍柴，家里的洗衣机电饭煲电视都被人搬了去，只能去河里用冷水洗。” 人生最怕老来难，这样子实在是让人可怜。 即使知道这对夫妻年轻时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人们仍不免生出怜悯之心。 他们没有夸大其词，这些都是实话。 农村的老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养老保险，只能领取最最基础的养老金。 谢铁柱和王春花两个人加在一起刚好能领120元。 只能说是勉强够生存。 谢国强缓缓开口：“谢竹，我虽然不是看着你长大，但也和你父亲有几分旧识。”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父母和孩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 许平也跟着开口道：“我们不是非要强迫你来照顾谢阿公，谢阿婆。” “他们知道自己有错，只想向你来道个歉，血缘关系终究是无法割舍的纽带。” 顾景担心地看了一眼谢竹。 谢竹冲他笑笑，他早已冷静下来，不会为这些马后炮的话生气。 只见他冷淡道：“我父亲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在世时尽心尽力照顾父母，帮助兄弟姊妹宗族宗亲，但去世的时候却被亲生父母定下一个不孝的罪名。” “何其不公！” 闻言，那对夫妻更是深深地将头埋下去，隐隐能听见哭泣。 听见谢竹的话，王春花不禁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她是被家里娇宠的小女儿。 刚怀孕的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怀孕的各种副作用慢慢出现，折磨得她吃不好睡不好。 而公公婆婆和丈夫却只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慢慢的，喜爱变成了厌恶。厌恶的情绪在她难产时到达了顶峰。 最终她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的情况。 生下的孩子白白胖胖，作为母亲的她却被吸干了血液面黄肌瘦，那段时间，王春花根本不敢出门见人。 这让爱美的她难以接受，丈夫谢铁柱也对她冷淡下来。 在丈夫对孩子表现出深深的喜悦时，她的心里只剩下浓浓的嫉妒。 这份嫉妒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在孩子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明后，越来越深。 于是，公公婆婆不在时，她刻意冷落忽视这个孩子。 但是他依旧长成了令所有人羡慕的模样。 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在省里的机械厂当工程师，娶了大学教授的女儿，还生了一个同样聪明可爱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夸奖他的聪明勤奋，又可惜他出身低微，否则肯定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们拖累了他，让他们无地自容。 所以她才会越来越讨厌这个孩子。 “对不起！” “儿子，是妈错了，妈对不起你。” 王春花深深地痛哭。 谢铁柱抹了把眼泪没说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个孩子优秀的仿佛不像谢家的人。 谢竹没兴趣继续听虚伪的哭泣，若不是小儿子是个混混老无可依，这对夫妻才不会感觉到愧疚。 他直接道：“我可以每个月给你们500元养老钱，但是你们必须向我的父亲写一封道歉信。” 107 第 107 章 心软的神 道歉？ 天底下哪有父母向孩子写道歉信的道理, 生养之恩大于天，众人在心里嘀咕。 但他们清楚，谢竹毕竟只是孙子, 生养之恩轮不到他。 儿子替父亲讨公道无可厚非。 谢竹不管其他人如何想, 这已经是他最低的要求。 如果谈不拢, 再去骚扰刘姨和顾叔, 就别怪他不择手段。 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狠意。 顾景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谢竹还是没有下狠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回握, 谢竹微微摇头，让顾景不用担心自己。 同情不至于, 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刘姨和顾叔的生活再次受到打扰。 农村宗族观念重，封建遗留思想比城市深。 若他要求那对夫妻登报向死去的儿子道歉，无异于将人的面子里子都踩进泥里, 把人往绝路上逼。 ——虽然这对夫妻已经没有面子、里子可谈。 而且若有好事者或者新闻媒体注意, 传上上公共网络, 肯定会引来一群自以为是的东西。 谢竹可以不在意, 但不代表不会影响到刘姨和顾舒的正常生活。 尤其是某些打着“血浓于水”的旗号，高高在上的道德绑架者。 就算他有无数种方法让那些人闭嘴, 但伤害终究会留下痕迹。 他发了话 ，所有人的视线又投向谢铁柱和王春花。 只见两个人用粗糙干裂的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诺诺道：“应该的。”但是他们不识字，只能口述，由别人代笔。 没有人想蹚这种浑水，最后只能拜托逃不开的许平。 谢铁柱和王春花是村里的老人，也算长辈。 看热闹当见证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 将空间留给三人。 谢竹和顾景比他们更早出去。 小姑娘还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里的盒饭没动过。 她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大门，满怀期盼的等着有人开车进来。 见谢竹和顾景从会议室里出来，谢灵慌忙地站起身，但眼睛还注意着门外。 谢竹知道她心里怕，坐下来笑道：“你瞧，他们已经在来村子的路上，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 “嗯。” 谢灵低低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大门。不是她不相信谢竹，只是她太害怕了。 其他出来的人终于注意到大厅里还坐着个人。 有一人呵斥：“ 大丫，你怎么在这？，你爸妈在麻将馆里打牌，喊你快点回家做饭。” 谢灵身体一怔，低头小声回道：“大伯，我等会就回去。” “还等一会？”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在外面贪玩，等会你弟弟放学回来没饭吃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想着读书的事，所以来骚扰许书记，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读什么高中？” 女孩用力地掐着手心，强忍着内心的反驳意图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不会给她撑腰。 那人越说越起劲，喋喋不休： “出去打工多好，你偏不去，现在白养你在家，做饭都要人催。” “走走走，快跟我回去。” 说着他就要去拽谢灵的手，拖着人往外走，干瘦的脸上露出丑陋的表情。 其他人见此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这户全家都是村里的奇葩。 拉着谢灵要走的人是她大伯，村里著名的懒汉老光棍。 老光棍没有任何优点，天天贴着有钱的弟弟吃饭当米虫。 ？？？，神经病。 谢竹立刻将女孩护在身后，只见清脆地一声响，男人疼地马上缩回手。 他冷声回道：“怎么办，凉拌。” “饿一顿能死不成？” “还是说其他人都断手断脚，瘫在床上，所以不能自己做饭？” 那人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我和我侄女说话，关你什么事？” 谢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原来是侄女，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她家的狗，这么听主人的话。” 这句话深深地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猛地捏紧拳头朝谢竹砸去。 谢竹侧身避开拳头，抓住男人的手腕向下扭动。 “啊，狗/日的，你给老子放手。” 听见他还有力气骂人，谢竹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道。 “痛痛痛。” 疼得男人五官紧皱，整个人扭曲着求饶。 “既然喜欢满嘴喷粪，那就去厕所好好呆着。” 谢竹扔风筝似地将男人丢进对面的男厕所里。 只听见咚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众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惊恐地盯着谢竹的手，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男人虽然看起来干瘦，但也有130多斤，寻常人两只手提着都得特别用力。 而谢竹竟然能轻轻松松地一只手把人提起来丢远。 谁出头谁倒霉。 更何况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空气里的气氛逐渐凝固时，村长谢国强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没等喘过气，他就气愤到：“谢老五在哪？” “他爹的，丢人丢到市里面去了，小张，你去把他和他媳妇都给我叫过来。” 谢国强怒气冲冲。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从村长的话里就能听出大事不妙。 什么叫丢人丢到市里去了？ 爱吃瓜的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看热闹，有钱人家里的“热闹”不比唱大戏精彩。 然后众人就见谢国强走到谢灵面前，怒气收容后道：“来娣，等会要是有人来问你为什么不去读高中，你一定要说自己不想去，知道吗？” “你要是不这么说，你爸爸妈妈和你们家的厂子就惨了。” 谢灵咬紧牙关，浑身都在颤抖。 谢竹哥哥没有骗她，他真的能让自己去读高中。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不是，我想去读书。” 谢灵抬起头，盯着谢国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 谢国强急了。 虽然他再过几年就会退休，但是他的儿子正在读大学。 他快要退休时，儿子刚好毕业。 他们这里村长由村民选举，只要操作好，很轻易就能让儿子接任他的位置。 但若是今天这件事没处理好，别说儿子，自己都得遭殃。 此时许平也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还接着电话。 他将代笔的道歉信递给谢竹，不停和电话里的人解释。 然而本就是事实，无论再怎么委婉也无法改变本质。 谢平急得额头冒汗，心里恨死了谢老五家。 此时谢国强还在劝谢灵，但女孩已经完全不想听他说话，沉默应对。 “谢村长，有什么事不如等人来齐了再说。” 谢竹先把两个人隔开，然后将道歉信收好，从皮包里拿出500元现金让顾景递给那对夫妻。 “我不希望再从小区里听到你们的消息，懂吗？” “每个月的钱我会托人打进卡里。” 两人讪讪地接过现金，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谢竹一眼，蹒跚着走开。 谢竹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一定要好好活着，毕竟再过半年，你们最爱的宝贝儿子就该出狱了。 那肯定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 另一边，谢国强已经对软硬不吃的谢灵厌烦了。 无论他如何劝说，谢灵都不肯松口，急得他甚至想动手。 谢竹在场，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谢竹，不关你的事，给我让开！”谢国强怒吼。 “谢叔，您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谢竹让小姑娘坐回椅子上。 他慢条斯理道：“我打的电话，怎么不关我的事？” 谢国强身形一顿。 “是你！！！” 许平跟着看过来，眼神颇为复杂，难怪谢灵是和他们一起来村委会。 没想到村里传言，谢阿公谢阿奶的大孙子有出息是真的。 居然能和网络上传得风风火火的绿色集团有关系。 就在刚刚头顶上司，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绿色集团准备在本市投资，预估资金高达上亿，最近正在洽谈中。 而且不仅仅是投资问题，国际上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绿色集团进入华国后的动向。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其他人的大家揣测和怀疑。 此次合作成功与否对国家未来引进外资有巨大影响。 而谢来娣的事往小了说是家事，往大了讲就是民风民俗有问题。 若是因为这件事的事导致是市里招商失败，绿色集团转而投资其他省市，别说他们村，就是他们市都得完蛋。 许平只差恨不得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 他让谢国强先平复下心情，走上前想和谢灵打感情牌。 谢灵毕竟还小，谢竹不想让她得罪人，他主动道：“你们真以为上面的人不知道谢家的情况？” “你，村长，你，村支书，你们两个威逼利诱一个小孩，好意思吗？” “有我在，谁都别想说谎。” 谢竹的眉眼间尽是厌恶：“这种偏心的人也配当父母。” 他的话无异于向众人表明了立场——就算谢灵同意圆谎，他也绝对会当场戳穿。 许平心里了然，看来谢竹是将谢来娣的情况带入在父亲身上。 最关键的人是谢竹，只要他松口，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怎么才能让谢竹松口？ 威逼利诱？ 别太搞笑，能和市里有牵扯的人会怕他一个小小的村支书。 许平思索几秒后决定摆烂。 别看他是村支书，实际上根本不受村里人重视，各种权力被村长牢牢把握在手里，有心想做事都会被压下来。 天天在村里就是处理家长里短，各种防火防洪宣传。 还有些贫困户，上午送去猪仔，下午就能上餐桌。 管他的，大不了辞职不干。 许平摆烂，其他看热闹的人哪边都不想得罪，只能默不作声。 场上就剩下谢国强孤军奋战，他也没了长辈的气焰。 谢灵崇拜地看着谢竹的背影，将眼前的一幕深深印在心底。 现在的她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对未来忐忑不安。 直到许久以后，事业有成，热衷于助学慈善的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幸运。 在那个秋风萧瑟的上午，她遇见了心软的神。 而那时的她，也已经成为许多孩子心里的神。 108 第 108 章 解决 那对丢下牌匆匆赶来的夫妻, 弄明白状况后被吓慌了神，求村长谢国强指条明路。 谢国强偷偷指向谢竹，向两人示意他才是真正的决断人。 然而夫妻俩顺着他的指示看去, 眼里只剩下“悠闲”地坐在椅子上, 对父母充耳不闻的谢灵。 又想到是她引来的“祸端”, 两口子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便破口大骂。 他们甚至想动手。 不过谢竹和顾景两个高大的男人护在女孩身前, 完全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场面突然混乱, 谢国强呆住。 他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这对夫妻, 内心无比绝望。 一群蠢货！ 他和许平忙冲上前将夫妻俩拉开，谢国强暗中掐住谢老五，再次小声地嘱咐。 只见夫妻俩喋喋不休地唾骂逐渐消了音，神色惶恐地看向谢竹, 又恨恨地去瞪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 然而小姑娘早已对亲生父母失望透顶, 区区眼神毫无杀伤力。 谢竹让小七去查了周边村镇, 不可否认的是重男轻女的情况一直存在, 但也不至于厌恶女孩。 而且乡下教育条件不行，能考上县城重点高中的学生不多。 像谢灵这样考上了, 家里却不让读的还是头一遭见。 谢灵有谢竹和顾景护着不让人打扰，县里的顶头上司不停催促许平和谢国强，压力层层加码最终都落到谢老五夫妻身上。 他们在镇上有个小的零件加工厂, 厂子不大，但能挣钱，全家都靠着厂子生活。 小地方管得松，讲人情。 但要是得罪了上面的人，有的是合理合法的办法让工厂关门歇业。 谢老五夫妻俩心里门清, 脸色变得比三月的雨还快，哀求道： “谢先生，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偏心。” 说句实话。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多孩的家庭，很少有人能做到完全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孩子也会出现更偏爱母亲或者父亲的情况。 但孩子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父母却能决定孩子的去留。 既然选择留下孩子，作为称量的人，就不应该让天平两端的距离过大。 夫妻俩虚假的演技“感人”，变脸的速度比三月的雨还要快。 “来娣，我们真不是故意弄烂你的录取通知书。” “手心手背都是肉，爸妈怎么会舍不得不让你读高中。” “爸妈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以前都是我们不好冷落你，你不要生爸妈的气。” 说出的话无耻到令人发指。 谢竹转头问谢灵：“高中一个学期学费要多少元？” 聪明的小姑娘马上明白谢竹的意思：“听我的同学说，一个学期学费应该要1500，资料费要500。” “生活费呢？” “一个星期200够吗？” 一个星期200的生活费对谢老五一家来说并不高。 至少谢灵读初中的弟弟每个星期就有200，更别提其他补贴。 然而听到谢竹和谢灵的对话后，这对夫妻却犹豫起来。 他们心里算盘打得好 向大女儿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只是想先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 至于读高中。 现在高中已经开学近一个半月，就算他们愿意，学校也不会接。 到那时，可就不是他们的问题。 然而谢竹的话，听起来好像轻轻松松就能把谢来娣送进高中。 读高中要花那么多钱！ 他们家又不是百万富翁，干嘛给赔钱货花那么多钱？ 谢灵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连带着最后仅剩的一丝期盼、渴望也消失了。 她早就应该接受事实——她的父母并不爱她。 或许当初生下来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后，没有把自己丢掉，就是他们对手背上这层皮最大的关爱。 又或许没丢掉自己，只是因为村里迷信的传言，丢孩子会惹怒山神再难有孕。 谢国强从后面狠狠地踢了两人一脚，这个时候竟然还为点小钱犹豫。 “你们真的是不想干了吗？”气得他直接指着鼻子骂。 那对夫妻看了看谢竹，又看了看许平，再狐疑地看向周围的围观群众，不禁想起许平曾经总是来家里劝说他们送女儿上学。 他们冷不丁道：“村长，你们不会合起伙来骗我们吧？” “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 “我们家的孩子读不读书，政府怎么会来管？” 谢国强彻底绝望。 “行，既然觉得是我们大家合起伙来骗你，那你们就等着吧。” “反正市里的领导也快到了。” 谢国强捂着胸口坐下，不想再和这对蠢货扯上关系。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留在一亩三分地的小村子里。 而许平早已摆烂，更不想劝解。 气氛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市里来人。 那对夫妻见此情况心里发慌，难不成村长说的是真的？ “撕拉” 轮胎划过地面，政府专用的商务车停在院子里。 一瞬间，冷意遍布全身。 那对夫妻惊恐地连往后退，因为没人扶齐齐摔在地上，然后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车上走出几个人，三男两女，穿着简约得体的衣服。 村里的人都不认识，但谢国强和许平却是认得其中的一男一女。 分别是副县长张参和县妇联主任熊桂。 副县长和妇联主任都来了，事情还能有假？ 更何况副县长和妇联主任此刻正围着另外三人，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看热闹的人群下意识让出大路。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不是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谢国强和许平准备迎上去接待，谢老五夫妻猛的抱住谢国强的大腿。 “村长，你救救我们。”夫妻俩真正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在镇上能开厂子就是托了关系，但也只是个小官。 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实话，许国强真不想理他们，但毕竟关系到是县里的颜面。 他低声暗骂：“救，我怎么救，我又不是天上的大罗神仙。” 夫妻俩反应过来又连忙去求谢竹，谢竹不理人，侧身把女孩推上前。 两人又是连连哀求。 “来娣，只要有办法，爸妈肯定出钱供你上学。” 说着女人从兜里掏出大把钱塞到谢灵手上。 约摸有个七八百。 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女孩的眼睛，她的心里一片悲凉。 谢灵握紧了手里的钱。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向谢竹表示愿意和解。 好心人能帮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 如果把事情弄僵，只会两败俱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谢竹点头，见大群人从门口走进来，用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我就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父母，故意不让孩子上学。” “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你们了。” 嘴上说着抱歉，谢竹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谢老五夫妻脸色一僵，连连附和道：“对对对，都是误会。” 谢竹叹了口气：“就算通知书被洗衣机搅烂了，也应该先联系学校。” “谁说通知书烂了就不能上学，你们这父母当的真糊涂？” “是，都怪我们脑子糊涂，没想到这一茬。” 几人的对话精准传到来人的耳中。 借口非常蹩脚，录取通知书怎么会进洗衣机？ 更何况主人公的名字充满了封建糟粕的意味。 但现在就算是假的，也得变成真的。 副县长看向市里的调查员：“我就说呢，原来是场误会！” 本来今天结束出差要回市里的调查员莫名被加班，心情不太美妙。 但他心里知道轻重，皱眉道：“这就是你们工作没做到位，害得王女士和吴先生大老远跑过来。” “我们一定会吸取教训，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副县长保证。 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彻底定性。 王燕又问：“虽然是误会，但孩子上学怎么办？” 副县长又道：“按理来说，高一新生已经开学，没报名视为主动放弃。” “但是特殊问题特殊处理，我们是为百姓服务，肯定要以人为本。” “等会让他们写个申请，说明事情的大致情况后，和教育局学校里的人商量，将孩子作为插班生。” “只要孩子想读书，我们肯定会提供条件。” 王艳见好就收。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要是真的把谎言戳破，岂不是把政府的脸往地上踩。 于是，事情顺利的解决了。 临走时，王燕给谢灵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女孩屏幕碎烂的按键老人机也只剩下打电话的功能。 “过些天我们会进行电话回访，持续一年，小妹妹记得接，不要把我们当成诈骗电话。” “没接到也没关系，我们会来实地探查。” 一句话打破了某些人心里的小九九。 “嗯” 谢灵点头 王燕摸摸谢灵的头，怜惜不已。 瘦弱的小姑娘穿着极不合身的校服和裂开口的鞋子。 父母却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对比鲜明。 待他们走后，场上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谢灵终于完成和朋友上同一所高中的承诺，成为一名新入学的高一住宿生。 谢老五夫妻被吓破了胆，不敢再苛待她，学费和生活费都按时给。 当然，只是暂时的。 像这种人，即使迫于压力威胁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发现压力减小，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比如说生活费。 这种没有固定金额的费用，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甚至带着让人知难而退的报复意味。 但谢灵的家庭情况是标准的小康家庭，并不符合慈善组织的资助标准。 所以谢竹从私人账户里汇了一笔钱给慈善组织，让他们替他每月给谢灵汇生活费。 与此同时，绿色集团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在教育、医疗等方面多点开花。 越来越多身处困境的人得到帮助，改变了人生。 109 第 109 章 露馅 无事一身轻 谢竹捏着薄薄的道歉信, 标准的黑色楷体所述却多生活化的口语表达。心里沉积多年的郁气默默散去，他忽地抬头看向车窗外。 阳光灿烂，天光正好 浅淡如薄纱般的白云氤氲着澄澈的高天, 画出悠长纯净的蓝。 谢竹偏头看向顾景, 目光相接, 旖旎的气氛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 那人附身低头向前, 吻住殷红的唇瓣, 唇齿靠近纠缠。 水洗过的眸子眼尾勾勒出一抹绯色，被压在身下的人仰头含糊不清：“别, 别在车里。” 吻得更深了 但光天化日之下，阳光顺着透明的车窗肆意进入车厢，停车的院坪外偶有村民路过，小轿车显然不是个好地方。 顾景起身放开谢竹, 两人端着在车厢里平复着心情。 原本扣得严严实实的简单白衬衫被扯开了好几个扣子, 露出细腻雪白的胸膛和浅浅的指痕, 半遮半露更是诱人。 眼尾的绯色向脸颊蔓延, 在明亮的白天里谢竹终究还是有些羞怯。 而属于另一人的兽类血眸竖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银白色的长尾缠绕在谢竹身上, 如玉温润的肌肤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鳞片交相辉映，显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想要 顾景直勾勾地盯着谢竹，浅尝即止显然不能让他满足。 “嗯, 去酒店。” 谢竹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迫切地想要用一场激烈的战斗来发泄心中的快意。更何况自从回家以来，碍于两位长辈在场，他和顾景都在隐忍。 神交虽好，却不如真正的酣畅淋漓。 只见院子里的黑色小轿车缓缓启动, 快速驶离谢家坪。 曾经的一切不公、一切怨憎都将随着山间秋日的清风消散于天地，再也无法荡起半点涟漪。 …… 太阳东升西落，美好的时间总是易逝。 酒店厮混的两个人勉强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回家，甚至因为太过激烈，两人的嘴角都带着破皮的伤。 仿佛那不是亲吻，而是啃咬。 夜晚的凉风伴着簌簌而下的枯黄落叶，刺激着红肿嘴唇上的伤口。 嘶- 谢竹摸着嘴角的伤口吸了口冷气，他偏过头发现顾景的脸上却尽是饱餐一顿后的餍足。 谢竹：默默心疼自己。 肉体凡胎比不上“铁打”的身体，但间歇收获的好处十分明显。 炼气九阶 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小轿车驶入小区，在加入挤满电动车的停车位。 车子熄火，谢竹开门准备下车，突然被顾景拉住，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上错位的扣子，将其一一归位，扣得紧密严实不留一丝缝隙。 皱巴巴的衬衫捋直后变回出发时的模样，但肌肤上的红痕却是无法快速消失，只能用衣服遮掩，直到勾人心弦的美景被完全掩盖。 谢竹低头看着专注给自己整理衣服的顾景脸色爆红，慢条斯理的动作仿佛是在对待某个珍贵的艺术品。 只属于他的艺术品。 腰部的酸痛早在离开酒店之前就被灼热的大手揉开，但下车时，谢竹还是不可避免地腿软了一下。 好在此时正值饭点，家家户户冒出袅袅炊烟，无人发现楼下停车位上的短暂小插曲。 回到家时刚好是下午六点，刘锦书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茶几上有两座高高的瓜子皮小山。 吹油烟机轰隆做响，热闹的厨房里传出辣椒混着酒香爆炒的香气，谢竹动了动鼻翼，乐道：“顾叔在做啤酒鸭。” “就你鼻子最灵。” 刘锦书笑眯眯地招呼两人坐下嗑瓜子 只是随着门口换鞋的两道身影排排坐下，她的视线一顿，气息微急，笑容僵在脸上。 自从踏入修炼后，谢竹就对旁人的视线更加敏感，至于顾景，在研究所里的多年经验总是会让他下意识注意其他人的微表情和微动作。 要遭 谢竹有点心虚，在谁面前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唯独面对风风火火的刘女士不行， 顾景回握住谢竹的手，别怕，一切有我。 见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暗送秋波，刘锦书用力咳了几声，放下手中的瓜子目光如炬 谢竹不好意思地抽开手，但依旧没有挪开和顾景过近的距离，向刘女士表达了自己坚定且绝不悔改的决心。 他像个小学生似地乖巧坐在沙发上，眼神飘忽地看着电视，余光却一直盯着刘锦书。 刘锦书皮笑肉不笑。 她脸上挂起的笑容慢慢淡下，严肃地看向顾景。而顾景亦毫不退让，目光坚定温和，无惧刘锦书的严苛打量。 谢竹受不住钝刀子割肉，他想，干脆摊牌算了。 正如刘锦书熟悉谢竹一般，谢竹同样熟悉刘锦书，他知道刘姨要是真的不能接受他和顾景恋爱，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杨援朝端着小铁锅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霎时间，啤酒、干辣椒和鸭肉的香气充满客厅，强势侵入每个人的鼻腔。 “好吃的啤酒鸭来喽。” 杨援朝没有发现客厅里的奇怪氛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堪比酒店大厨的高超厨艺，期望得到家人的捧场。 然而过了好一会，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听见熟悉的夸奖称赞。 杨援朝终于注意到客厅的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向谢竹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竹爱莫能助。 咕噜 刚经过一场激烈运动，饿瘪的肚子嗅到美味食物的气息向主人发出抗议。谢竹咽了咽口水，饶是有心关注情况“对峙”的情况，却也快要被香气四溢的啤酒鸭勾去心魂。 瞧那没出息的模样。 刘锦书收回眼神无奈：“先吃饭，有事等会说。” 顾景立刻起身如往常般去厨房拿碗筷端菜，瓷器碰撞间客厅静悄悄，刘锦书把炼乳小馒头推给谢竹：“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显然，她听见了那一声清脆的腹鸣。 谢竹乖巧点头，将小馒头沾上炼乳，慢慢咀嚼。 自家做的小馒头厚实筋道，带着浓郁的麦子香，完美的中和了炼乳的过分甜腻，谢竹眼睛微亮。 刘锦书笑：“喜欢就多吃点。” 一顿美味的晚餐就这样在奇怪的气氛下开始。 刘姨知道，顾叔迟早会知道。 既然已经被发现，谢竹和顾景不再遮掩两人间的过分亲昵，哪怕没有过分的动作，只是最简单的夹菜也带着暧昧的气息。 刘锦书食不知味，见杨援朝只顾埋头吃饭，气得暗中踩了他一脚。 杨援朝：…… 他咽下嘴里的饭，委屈地抬起头：媳妇，你干嘛踩我。 刘锦书冲桌上那对小情侣扬头，示意他看过去。 杨援朝端详几秒，转头用眼神给出答复：兄弟俩感情真不错，以后小竹出门在外也有个人照料。 刘锦书绝望，翻了个白眼，继续吃你的去。 杨援朝：得令 随即便低下头风卷残云似地干饭，这是多年从军留下的后遗症，即使刘锦书说过多次，也难改。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吃太快对胃不好。” 刘锦书免不了操心。 人老了身体素质哪能和年轻人比。 杨援朝嘿嘿一笑，放缓速度慢慢咀嚼，但没过多久就又恢复成原样，好在速度还是比之前降了一点。 吃完晚饭，顾景又主动帮忙收拾桌椅碗筷，谢竹本想跟着去，结果被刘锦书一个眼刀子止住。 谢竹撒娇：“刘姨” 刘锦书横眼：“心疼了？” “不许撒娇，和你杨叔去下面水果店买些水果，再帮我拿几个快递。” 刘锦书拍拍谢竹的肩膀笑道：“放心，我知道小顾是个好孩子，只是想和他单独谈谈，不会为难他。” 孩子的人生大事，做家长的怎么可能不担心，更何况是与社会主流恋爱观不相同的性向。 谢竹放心了 但他还是先跑去厨房和顾景打了声招呼才走。 刘锦书失笑，这孩子。 110 第 110 章 真幸运。 等人走完后, 刘锦书去厨房招呼顾景。 “小顾，我们坐下来谈谈。” “好” 顾景点头。 两人相对而坐，刘锦书面色和蔼地问：“你和小竹是不是在谈朋友？” 谈朋友就是恋爱的意思。 “是的。” 承认的动作非常干脆, 没有一丝权衡利弊的犹豫。 哪怕恋情被发现, 顾景依旧冷静。 不是虚张声势,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而是而是胸有成竹, 一切尽在把握的冷静。 刘锦书很难不欣赏他的态度。 但同性之间的恋情远比世人想的要难。 近几年还好，社会风气开放, 但在五六年前却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她语气严肃，眼神骤然凌起来, 做了30多年的高中班主任, 气势不容小觑。 “你们两个是认真对待这份感情, 还是只打算玩一玩？” 或许是因为生存压力大, 生活节奏太快, 现代年轻人对待爱情的态度远不如从前真挚。 与其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吃快餐”。 不求好吃, 但求饱腹。 刘锦书不认同这种观念，更何况谢竹和顾景是不被社会主流认同的同性恋情。 她相信谢竹不会胡乱对待感情, 却无法保证顾景的态度。 而且就算两个孩子认真对待, 来自世俗的异样眼光嘲笑和来自家庭的压力，都足以让人崩溃。 刘锦书自认为自己是个开明的人, 很少强制干涉在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 但直到今天她都难以接受谢竹喜欢男人的事实。 当然，难以接受和坚决抵制不同。 毕竟她总不能像某些黑心烂肠的人一样，让谢竹去祸害其他的无辜女孩。 可是她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感情上受到打击伤害。 就算是喜欢同性，刘锦书也期望孩子的另一半成熟稳重，有责任心, 而不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毛头小子。 刘锦书对顾景了解不多。 但是从谢竹曾经的介绍里就可以得知一二。 家里开着大公司，父母如何能同意儿子有一个同性恋人？ 不过刘锦书没打算直接劝分。 作为同样有过为爱疯狂经历的人，她知道家长越是反对，小情侣越是情比金坚，听不进任何语言。 她只想和顾景谈谈现实。 故事里的爱情只关风月，但现实里的爱情却需要柴米油盐作为基础。 在许多东西面前，爱情都羸弱得不堪一击，总是最先被人放弃。 既然注定会分开，不如尽早离开，不至于变成仇人。 面对刘锦书的问题，顾景极为诚恳道：“ 刘姨，我们两个是认真的。” 刘锦书了然。 她笑了笑，似有欣赏在眼中划过，语气又缓和下来：“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但是小顾，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的未来？” 顾景笑道：“刘姨，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向您说一下我的个人情况。” 意料之外，刘锦书保持微笑：“好，你说。” 她做出倾听思考的姿势。 “我叫顾景，今年23岁，父母皆已离世，自小被叔叔抚养长大。” 刘锦书震惊。 在她的印象里，顾景应该来自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不过即使内心无比震惊，刘锦书也没有放弃表情管理，她继续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我的叔叔是D国人，已经知道并且支持我和谢竹的恋情。” “财产方面，我在公司有15%的股份，每年可以获得至少5000万的分红，目前在国内没有房车，但只要您和杨叔……” “等等，你慢点说，我头有点晕。” 刘锦书扶着脑袋，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每年5000万的分红。 别看5000万说的轻巧，那可是世界上99.99%的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更何况是每年5000万！ “刘姨，麻烦您等会，我去拿个东西。” 顾景从房间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各种证件银行卡，以及手机里微信、支付宝里的余额等等。 “您请看。” 刘锦书不跟他客气，一张一张地翻看，不认识就用搜索软件搜。 这些身份证件包括银行卡在内，每一份都是真实存在。 过了好一会，刘锦书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顾景又道：“刘姨，非常抱歉，因为担心您二位暂时可能无法接受，所以我就没有正式上门拜访。” 刘锦书摆摆手：“都是小事。” 她已经麻了。 沉吟片刻后，刘锦书道：“算了，你们两个孩子心里有数就行。” “不过你杨叔那边尽量遮掩一下，让我给他做一做思想工作。” 顾景笑：“谢谢姨。” 突然，刘锦书又冷不丁道：“杨诚实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景沉默。 无需回答，刘锦书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她缓缓捏紧了拳头。 微笑.jpg …… 说是去下面买水果，但谢竹清楚是为了腾出空间。 以至于他和杨援朝买完水果后，仍然找借口在外面逗留。 两人都不是爱和其他人闲聊八卦的性子，于是就排排坐在用来乘凉的石凳上等人召唤。 万家灯火明亮耀眼。 杨援朝见四下无人，突然凑近小声道：“小竹，你是不是在和顾景谈朋友？” 谢竹微惊。 杨叔比他想象的更敏感。 不过既然敢带着嘴上的伤回家，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而且回家的几天里，他旁敲侧击过两位长辈对同性恋的态度。 再者无论如何，他都得给顾景一个名分。 ——总不能好好的情侣在家里弄得像偷/情。 所幸两位长辈还算开明，或许一时间难以接受，但绝对没有过分的厌恶。 谢竹：“您发现了？” 杨援朝吹胡子瞪眼：“我又不是瞎子，夹个菜都快亲上嘴了。” 谢竹尬笑。 见他不吭声，杨援朝担忧道：“小竹，你们两个谈恋爱没问题，但切记，亲密之前要先去医院做个简单体检……” 他在谢竹耳边小声嘱咐，听得谢竹眼睛都瞪圆了。 “咳咳” 杨叔怎么懂得比他还要多！ 谢竹狐疑地盯着杨援朝，他像个无事人，却看得别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不自在。 杨援朝忍不住敲了谢竹一个爆栗子：“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大惊小怪，你老叔见过的奇葩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谢竹捂着额头委屈。 “行了，你们两个谈恋爱记得避着点你姨，没见她吃饭时都开始怀疑了吗？” 真是年轻人不知羞。 谢竹：…… 她老人家可比您知道的早，而且您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出来是干嘛吗？ 杨援朝倒是比刘锦书想得开，只是震惊，并不打算做棒打鸳鸯的事。 不是不在意，而是没必要。 爱情这玩意儿说不通，君不见多少爱情长跑7、8年的情侣最后都以分手告终。 只要不违法犯罪，就随他们去，谈不好迟早会分手，谈的好正好。 什么养孩子防老都是虚话。 人这一辈子，若不打算单身，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伴侣，选个好伴侣可比生个有出息的孩子重要。 听完杨叔说自己的人生感言，谢竹期待地问：“所以您是同意我们两个恋爱吗？” 杨援朝撇眼：“咋滴，我不同意，你们还能分手？” 谢竹：“不能。” 杨援朝：…… 不能你还问！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恰巧此刻，谢竹的手机响了—是顾景发来的短信。 “叔，我们回去吧。” “好” 尴尬的两个人，尴尬地走回家。 屋子里一副岁月静好，刘锦书不时被顾景逗得呵呵笑。 真是奇怪明明吃饭前还有点剑拔弩张的模样。 这小子，有点本事，不愧是他家小竹子看上的人。 杨援朝心里赞许。 谢竹笑嘻嘻地坐在刘锦书身边撒娇，更是哄得她和杨援朝喜笑颜开。 “就你们两个嘴甜。” * 月上枝头，大家纷纷洗漱回房间睡觉。 没曾想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两位长辈的承认，谢竹激动得睡不着觉。 或许是听力好，又或许老房子隔音不行。 次卧里的能清晰听见主卧里相互试探对同性恋看法的对话。 最后两个人发现对方早已经知道，在房间里打趣，笑成一团。 躺在顾景怀里听墙角的谢竹更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咳 听墙角是个不礼貌的行为。 关灯睡觉。 但即便如此，另一间房子里的窃窃私语还是传入耳中。 “老杨，你说小顾这么有钱，万一以后花心对不起咱们小竹子咋办？” “诚子现在有家有室有工作，我不担心，就怕到时候小竹情场失意，职场也失意。” “心里承受不住打击。” “哼，他敢，我揍死他！” “我就是假设，你先别着急。” 杨援朝沉思：“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多给小竹存点钱，有钱在还怕找不到好对象？” 刘锦书点头：“是该多存点钱。” …… 皎洁的月色流光，浅浅地照耀着黑暗中的卧室。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一点一点浸湿了被褥。 真幸运啊。 111 第 111 章 让着他 阳光落入洒满薄雾的天空, 一条条金色的光路奔向远方，汇聚成光芒万丈。 谢竹和顾景在附近的花湖公园里晨跑，阵阵桂香扑鼻而来。 顺着环湖的跑道可见波光粼粼, 湖面洒满跳跃的碎金, 胖头胖尾的花色锦鲤悠闲自在的摇曳着身姿。 不远处的广场大平台上，已经有不少阿姨奶奶辈的人戴着红丝巾翩翩起舞。 小小的播放器似乎藏着巨大的力量, 却又被周围繁茂的绿意带走嘈杂的噪音。 谢竹擦掉额头上薄薄的汗水，好奇地瞧着几米之外，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大爷小心翼翼地靠近两旁的桂花树。 咔嚓、咔嚓 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一连串快门摁下的声音伴随着一张张生动鲜活的照片。 老大爷心满意足地离开，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继续捕捉公园里的秋色。 不远处的旁观者不禁会心一笑。 谢竹和顾景放松下来倚靠着湖边的栏杆，享受隔岸徐徐而来的微风轻抚。 他仰头垂眸, 任由调皮的光点在小扇似的睫毛上欢呼雀跃。 咔嚓 又是一道快门声。 谢竹睁眼，只见本该远去的老大爷突然快步朝他们走来。 “小伙子，我给你们兄弟俩拍了一张照片，你们要不要看看？” 老大爷乐呵呵地把照片调出来。 照片里阳光洒下，照耀了后方的湖水和远处茂密的林荫大道。 两个英姿蓬勃的青年倚栏相靠。 一人微仰着头，露出漂亮的下颌线, 他闭着眼, 任由阳光在俊秀的脸上作画。 而另一人则是低头垂眸, 温柔地注视着闭眼享受阳光的青年。 恰好有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带起简单的短袖运动衫。 画面定格于此刻。 即使是隔着照片也能窥见那份不容他人插入的融洽气氛。 大爷满意地看着这张照片，眉眼俱是骄傲。 瞧瞧, 他可是自学成才！ 谢竹礼貌问：“大爷, 能将照片发我一份吗？” 大爷高兴：“你们喜欢就好，来来来加个微信，等我回家把照片传到电脑里就发给你们。” 拍到好看绝美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相技术被人认可都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高兴, 大爷闲聊的话就止不住，连照片都不拍了，拉着两人说的头头是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刚起床，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们两个非常棒，好好锻炼身体，要坚持下去，这样才会得到一个强健的体魄。” 大爷竖起大拇指夸奖谢竹和顾景。 谢竹心里乐，不时笑眯眯地做捧哏附和几句。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无数次转换。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旅游上。 大爷眯着眼睛回忆曾经：“想当年我呀……” 于是两个人就被迫听完了老大爷和媳妇出去旅游，并且与岳父岳母斗智斗勇的二三事。 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叫人不忍心打断。 “所以网上都说旅游才是检验感情的最好办法。” 口干舌燥的大爷继续做最后总结。 “好运来，那个好运来……” 一道响亮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公园安静。 老大爷停下来，接过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惊喜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挂断，老大爷匆匆把手机揣进兜里，他快速解释道： “我孙子来家里玩，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老大爷大步离开，很快便没了身影。 谢竹和顾景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别说，听老大爷吹嘘当年勇还挺有趣。 微风驱散疲惫，爽朗自在的笑声衬着清脆悦耳的山间门鸟鸣，宛如一曲优美的山歌小调。 谢竹眉间门意动，他沉吟片刻笑道：“要不我们也出去旅游？” 顾景：“我们两个？” 青年如血色琉璃的眼眸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谢竹坏笑，他踮起脚靠近顾景的脖颈，吐气如兰，湿热了饱满的耳垂。 右手抚上顾景的喉结，谢竹幽幽反问：“你难道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吗？” 有人故作正经，表情平淡冷静，而身体却下意识的前倾，深邃的眼眸里泛起波澜。 危险！ 谢竹讪笑着收回手，在某人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废话，不跑才是大傻子！ 谢竹犹如受到惊吓的炸毛兔子，转眼之间门就蹦达到几米开外。 一边探头探脑观察顾景的行动，一边时刻做好加速冲刺的准备。 顾景眯起眼睛，想到吹抚耳垂的温柔气息和薄唇吐出二人世界，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深。 他作势朝谢竹追去，两人在盈满桂花香的环湖跑道上跑开。 一前一后，一举一动，都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急，可持续发展才是正道和灿烂的金光。 谢竹被追赶，想要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但每当他加速时，身后的人也跟着加速，他摆烂放缓速度时，身后的人也跟着减速。 两人始终保持着两米的危险距离，谢竹哪能不清楚是顾景在故意使坏。 “累了，不行，我不跑了。”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彻底摆烂。 青年白净的脸上泛着运动后的潮红，额头的汗水浸湿眼角。 他转头哀怨地看向顾景，眼波流转，眉眼诱人。 小顾礼貌抬头。 “好” 顾景声音沙哑。 幽深压抑的眼眸，盯得谢竹汗毛直起。 然后他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了某个不该抬头的地方。 谢竹崩溃 这还是人吗！ 他觉得古语有错，天底下只有被耕坏的田，没有累死的牛！ 谢竹企图用眼神让顾景感觉羞愧。 然而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完美将厚脸皮演示到极致。 谢竹磨牙，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 顾景……好像真的不是人，而且蛇或者说龙本性淫。 不对，不管是不是人，白日淫宣，想都别想。 谢竹差点被自己带进沟里。 绝情冷漠脸.jpg 但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是路上碰见人，呵呵，恭喜他们获得火星永久居留证一张。 “前面有凳子，我们先去坐一下。” 谢看着前方的木制长椅，谢竹仿佛看见了救星。 大庭广众之下，顾景知道分寸（可持续发展很重要），两个人快步占据椅子坐下。 谢竹刻意和顾景隔了一个屁股墩的距离。 他期期艾艾地问：“你要多久？” 顾景似笑非笑：“哥哥不是最清楚吗？” “咳咳咳” 谢竹拍着胸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气呼呼地指向罪魁祸首：“你！” 殊不知在顾景眼里，青年的杏眸里泛着粼粼水光，眼尾红意渐深，好不可怜。 “哥哥，别这样看我。” 顾景的声音愈发沙哑，眼眸里的□□越积越浓。 “不看，我不看。” 谢竹被吓得捂住眼睛，立马转过身，背对顾景，连声也不吭了。 倒不是他抗拒那种事。 只是年轻人就算身体好也得学会节制吧，虽然是他先动的手。 谢竹有些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有声音从后方传来。 “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沉默地走回家，因为生怕再出状况，谢竹连余光都不敢乱撇，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路。 “小心。” 顾景眼疾手快把差点踩进坑里的谢竹捞回来。 谢竹：…… 自闭 好在公园离家不远，两人顺带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了包子带回家。 吃早饭时，谢竹向刘姨和杨叔表达了出去旅游的意图。 “旅游，好啊。” 刘锦书非常赞同。 “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看一看，见见世面。”杨援朝附和。 “不过旅游可能会出现很多突发状况，你们两个遇到事情要先冷静。” 显然刘女士也知道旅游是检验两个人能否共同生活的重要一关。 谢竹笑：“您们就放心吧，我肯定让着他，是不是？” 顾景笑而不语。 112 第 112 章 别走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此开始。 轻装简行, 上午刚说完，下午两人就坐上了去隔壁市的高铁。 由小七倾情规划的旅游路线横跨顾景3个省市，几乎将华国所有的著名旅游景点和特色美食一网打尽。 为何说是几乎？ 因为谢竹手动排除了大部分沿海城市。 海上风光无限, 瑰丽震撼的自然景观和多种多样海洋生物的确有趣，但待在洪水位面的数月里, 他已经看倦了一望无垠的大海。 正式入住酒店是下午六点 不足一个小时的高铁并不能让人感觉精神疲惫, 所以放下行李后, 谢竹和顾景就兴冲冲地直奔当地的特色美食打卡点。 天色渐黑, 繁华的街道灯火明亮。 即使现在是非节假日也依旧流如织, 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人头攒动，像水一样缓慢流动。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在装修精致的商铺里穿梭，已至饭点，许多招牌响亮的小吃店前都排起长队。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奶茶店 各种招牌特色争奇斗艳, 喇叭口号声响个不停。 每家奶茶店前都围满了人，年轻的店员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转身, 忙活不停。 再看来往行人, 或是悠闲散步, 或是朋友情侣间嬉戏打闹, 又或是唱歌直播刷杂技, 但几乎人手一杯“甜蜜”的奶茶。 不愧是中心商区。 来自世界各地的小吃美食都汇聚在这条长长的十字步行街里，谢竹和顾景却是逆着人流从宽阔拥挤的大道拐进某条青石板路的小巷。 经过多年的踩踏, 青石板早已不堪重负，四角边翘起摇摇晃晃。 若是不注意踩上去，溅出的污水能毁掉一天的好心情。 偏偏两人要找的小吃美食就藏在其中。 小巷里人不多，两边的店铺都是苍蝇小馆。没有客人时，店老板们就喜欢坐下来闲聊，谈天说地, 带着繁华市区没有的休闲惬意。 谢竹和顾景不免被气氛影响，慢慢放缓脚步，感受闹市里难得的平静。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天色越来越暗，一轮弯月挂上枝头，沉默而温柔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淡淡的月光打在青石板路上，指引着行人前进的方向。 谢竹默默后退几步，突然出声喊道：“顾景” 男人转身，狭长的眼眸带着浅浅的疑惑。 只见谢竹举起相机，抓住时机立刻按下快门，画面被定格于此， 照片里的青年慕然回首，背影深处月光皎洁，一片灯火阑珊。 * 大概走了近半个小时，不知拐过多少道弯，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张大姐点心店。 别看名字朴实无华，但店前客来客往，好不热闹。 未进巷口就能闻到浓浓的蛋糕香，在拍照打卡的年轻队伍里，还穿插着许多唠嗑的老大爷，老大妈。 见此情景，谢竹知道，他们来对了。 虽然人多，但队伍移动的速度不慢，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同时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也越来越浓。 有些人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品尝，随即脸上便出现满足享受的表情，和同来旅游的小伙伴不停夸赞 轮到谢竹和顾景时，恰好是新一锅出炉。 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冒着腾腾热气，刹那间释放的诱人香气直冲天灵盖。 谢竹立刻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你想买哪种？” 热情的大妈得蹩脚普通话里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 那是一种区别于吴侬暖语和西北豪情的温柔语调。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即使是隔壁市，也让人觉得新奇。 “你好，每样都来一斤半，分两个袋子，一个装一斤，一个装半斤。” “你们确定是每一种都要一斤半。？” 饶是大妈因为旅游带来的流量，见过“世面”，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要知道不大的柜台里摆放着近20种蛋糕点心。 而且点心会腻人又不能当饭吃。 谢竹笑：确定，我们人多能吃完。” “好勒，您稍等会儿。” 大妈立刻麻溜地装点心。 都说熟能生巧，打包小妹的速度也非常快。 不一会，谢竹和顾景手里就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份量惊人。 两人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下慢悠悠地离开，然后在某个监控死角处将满手的糕点收入系统仓库，只留下一些半斤装的小吃。 热乎乎的梅花小蛋糕一口一个，外层焦香，蛋糕芯蓬松香软，不噎人。 蝴蝶酥香香脆脆，纸杯小蛋糕甜而不腻……还有细腻柔软的特色云片糕。 “好吃！” 谢竹连连点头称赞。 “喏” 谢竹举起手里的梅花小蛋糕喂给顾景，不料顾景却看上了他手里的云片糕。 被咬掉的切口整整齐齐。 顾景低头，柔软的嘴唇碰上细腻的指尖，张嘴叼走剩下的半片云片糕。 红霞漫上脸庞。 谢竹气呼呼地把梅花小蛋糕塞进嘴里嚼吧嚼吧。 然后开始了你一口我一口的路，举止亲昵丝毫不避讳旁人。 不过也不需要避讳。 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好奇惊讶的目光。 作为发达的省会大都市，的确比附近的小城市更包容。 网上冲浪的小七被系统空间里的蛋糕点心香迷糊了。 趁着被敌人0—5—9的功夫，关掉队友麦，猛地探出卡姿兰超级大眼睛。 (想?吃) 不行哦。 谢竹十动然拒。 突然变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可是会被当人贩子抓起来的。 小七不信 好吧，这是二人世界，不能再添一个小电灯泡。 小电灯泡炸毛！ “呜呜呜，见色忘友的坏宿主！” 谢竹：谢谢夸奖(≧?≦)/ 小七含泪咬帕。 逗弄玩小孩，谢竹才眉眼弯弯笑道:“现在不行，晚上回酒店给你吃。” 小七立马精神 ，讨价还价：【那我要吃两个！】 谢竹好笑： “行。” 小孩子连讨价还价都只会多要一个。 买完糕点后，两人又去了一家当地的特色菜馆。 米粉蒸肉、三杯鸡、啤酒烧鸭……，当然还有最不可少的瓦罐汤。 经过全国各地网友的多年考验，味道自然不用说。 谢竹默默给小七规划的旅行路线图打上满分。 跟着小七走，永远不踩雷。 吃完饭自然得去散步，夜色深沉，但热闹的市区依旧灯火通明。 尤其是夜晚的灯光秀，闪亮耀眼，七彩斑斓的光束在江上交汇，极尽奢华。 重建的滕王阁在灯光的衬托下更是绝美惊艳，仿佛古今现代在此刻交汇，将他们拉入了繁华的大唐。 遥望天边月色迷人。 谢竹突然想起李白的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他和顾景随意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享受着江边吹来的湿润秋风，遥望江岸的灯光秀场，慢慢品尝路边的夜市烧烤。 再来点啤酒润润嗓子，更是逍遥。 可惜谢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到最后脸颊酡红，晕乎乎地躺在顾景怀里。 酒意模糊了大脑，嘻嘻傻笑的青年抱紧爱人的脖子，胡乱地凑上去轻吻。 “我要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一次见到你时，它就在跳。” 青年小声嘟囔着：“一直跳，我以为它坏掉了。” 他抓着爱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有最内敛而炽热的跳动。 “那些人可恶，该死，他们都欺负你！” 谢竹捏紧了拳头，为顾景的遭遇愤愤不平，“要是，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你别走好不好？” “永远留在我身边。” 醉醺醺的人抬起头，水亮的眸子里只剩下最简单的期盼。 顾景沉默 可是就连最简单的期盼，他都无法答应。 113 第 113 章 心有安处 一觉醒来, 并没有宿醉的难受。 谢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只剩下醉酒之前的记忆。 深色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显得没开灯的屋内极为暗淡。 他身旁空无一人, 床上残留着些许余热，看样子人才走不久。 陌生的房间门布置让谢竹一阵恍惚, 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和顾景外面旅游。 昨夜的记忆逐渐回归。 谢竹尴尬地用双手捂住脸, 脚趾头恨不得抠出一座巨型芭比城堡。 没想到醉酒后的自己竟会如此……如此“放浪”。 想到那些羞耻的语言, 谢竹的脸颊滚烫不已。 都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果然没错！ 不过他们可是情侣，情侣之间门的事怎么能叫“放浪”。 谢竹厚着脸皮安慰自己。 他坐起来踩上软乎乎的小蛇拖鞋,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换成舒适的棉质睡衣, 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身体干净清爽, 就是头还有点昏沉。 谢竹打开窗帘，将外界的灿烂光线和繁华市景纳入眼中。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虽然天色尚早, 也已经有不少人在街区闲逛。 比起夜晚的忙碌拥挤, 多了一分休闲惬意。 谢竹打开旅行计划表，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去参观海昏侯博物馆。 博物馆需要提前预约。 别看现在不是寒暑假期，但从周边城市来一日游的大学生特种兵可不少。 “先喝点水，早餐在客厅。” 谢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喉咙干得发痒。 他接过顾景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是甜的 谢竹眼睛微睁，温热的水里带着甜甜的蜂蜜味，浓度适宜，甜而不腻。 “还要喝吗？” 谢竹起身摇头：“不用了，我先去洗漱。” “好, 我在客厅等你。” 过了一会，卫生间门里响起水流汩汩声，透过磨砂玻璃可以描绘出青年纤长的身形。 顾景孝子拆开打包好的早餐。 早餐是当地的特色美食，摆满了小桌子，全都冒着热乎乎的白烟。 谢竹惊住：“你点的外卖？” 走近了看，青年眼底的惊讶更甚。杏仁眼再次睁大，像只被惊到的猫儿。 因为桌上的美食全都在旅行计划上有名有姓。 顾景解释道:“大部分是点的外卖，小部分是我自己去买的。” 谢竹心底微暖。 桌上的食物种类虽多，但每样只有一份，两个大男人能吃完，不会浪费。 可基数变大后，总有些特色美食不太符合谢竹的口味。 但这是顾景辛苦买来的食物，谢竹不想浪费。 顾景笑道：“我比较喜欢吃这几样，哥哥，你呢？” 他用手指了指，竟恰好都是谢竹不太喜欢的食物。 谢竹高兴：“那你负责把他们吃完。” 顾景点头答应，然后把另外一些食物推向谢竹：“哥哥要把这些吃完。” 全是自己喜欢的食物。 谢竹神色莫名。 如果说刚才可以勉强称之为巧合的话，现在无论如何都与巧合沾不上边。 他抬起头会撞入青年灿若星辰的眼眸，蓦地，又羞红的脸。 仿佛被社会磨练出的厚脸皮在此刻消失地一干二净。 怎么能有人这么好？ 教他如何舍得放手，好想……让他永远留在身边。 回想起两人相知相遇的点点滴滴，只恨时光匆匆，相去太快。 还有那枚被刻意遗忘的不定时炸弹。 谢竹垂眸，眼神愈发晦暗。 * 早餐之后两人打车去往目的地。 博物馆离市区较远，在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门。 不过在看见那些古朴神秘的青铜器具时又觉得物所超值。 谢竹请的讲解员是位漂亮的女士。 妆容不算精致但非常得体，听她娓娓讲述文物的历史，温柔的嗓音通过扩音器放大，让人置身其中，仿佛被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朝代。 但最吸引谢竹的还是那一片金灿灿，明晃晃的金子和小山般的厚厚钱币。 即使是隔着玻璃欣赏，也能感受到纸醉金迷。 长到过分的展柜连手机的全景摄像都无法将其完全摄入。 金子，金子，还是金子。 目之所及，皆是金灿灿的光芒闪耀，让人不禁羡慕起墓主人的豪奢。 “妈妈，海昏侯爷爷好有钱啊！” “你看，那个像我早上吃的蛋挞。”小孩子童趣的语言逗得众人发笑。 但谁说不是呢？ 想必每个来博物馆参观的人肯定都会在心里感叹一句。 真有钱啊！ 咳咳，金饼看起来也真的很像蛋挞。 当然，博物馆的深厚底蕴不仅于此，还有数不清的竹简、漆器，车马器…… 博物馆的场馆非常大，而且距离相隔较远，仔仔细细地逛下来，步数很快就突破2万。 同时入馆参观的大学生特种兵早就累得气喘吁吁，而谢竹和顾景就像没事人，脸不红心不跳，精神气十足，看样子还能再走几万步。 趁着学校没课出来玩却只差瘫倒在地上的张贺：QWQ到底谁才是特种兵啊！ 午餐的地点是博物馆里的餐馆。 甜点不错，仿照博物馆里的文物，别有一番趣味。 说到甜点，谢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承诺：“小七吃到蛋糕了吗？” “吃了” “记得让她把打包好的点心送去洪水位面的302室的冰箱。” 单独买的一斤糕点是谢老板对员工们久违的爱。 吃好，喝好，才能好好给他卖命。 ——看吧，他是多好的老板 真正的特种兵二人组吃完饭又在互动区游览消食，顺便找盖章处给小本本盖章。 玩到下午快闭馆，两人才在工作人员的招呼下离开。 因为体力充足，他们并不着急回酒店，慢悠悠地走在大街小巷里，感受当地的风景民情。 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歇就歇，不用顾及任何事情。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尽情地放松享受，回味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 但最让谢竹安心的却是身边的那个人。 明明比自己小，却像个成熟的长辈，处处照顾自己。 这种爱人的照顾和刘姨杨叔对他的照顾，带来的感觉是不同的。 说来有点羞耻，作为一个少年时就独立自主的人，他却贪恋这种温暖，这种无比亲密的关系，这种心灵上的交流和肌肤上的交融。 爱情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却又抗拒讨厌的东西。 现在的他就像沙漠里即将渴死的却又无比幸运的旅者。 在生命即将到达终点时，遇见了滋润干涸大地的雨露，更获得了世间门独一无二的珍宝。 有时候恍惚间门醒来，谢竹总觉得一切都是梦。 小七不存在，顾景也不存在。 他只是那个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车祸受害者，靠大脑制造出幻想的奇遇。 “在想什么？” 顾景接过老板递来的定制小蛇棉花。 胖乎乎的白色小蛇妖娆地扭动身躯，两个小小的红色眼睛点在脑袋上，滑稽又搞笑。 谢竹回过神来，坏笑道：“很像你。” 顾景：“像我就多吃点。” 他牵着谢竹的手，把手里的喂到他嘴边。 谢竹抬眼直视顾景的眼睛，手心多出的温度顺着手臂流向心脏，用爱意填满胡思乱想后空洞的心房。 谢竹低下头，却是先卷走小蛇翘翘的尾尖。 舌尖沾着被水打湿后压缩的，慢慢的舔食。 明明是最普通的动作，在某人眼里却带着挑逗暧昧的气息。 仿佛被舔的不是。 又或许他的所想正是有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甜，你要尝尝吗？” “当然。” 顾景俯身顺着谢竹留下的缺口，扯下一大块，慢慢品味。 一旁推着小车卖的老大爷是见惯世面的人。 低下头浅浅感叹几句世风日下，又中气十足地吆喝起口号。 “卖。” “甜甜的。” “可以自己选择图案哦。” …… 这趟旅行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花了三个月。 从秀丽温婉的江南好风光，到冰雪皑皑的雪天圣地，再到塞上西北的大漠豪情。 在小桥流水间门泛舟摇曳，赏红瓦白墙枝头横生。 在冰天雪地里乘着雪橇肆意挥洒，在苍苍茫茫的草色里驰骋天地。 还有山登绝顶我为峰后的云海日出，诡异穷奇的溶洞岩桥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瀑布…… 不仅仅于此。 绝美的景色外还有给味蕾带来极致享受的独特美食和全国各地的人文风光，精湛技艺。 他们在著名的瓷都烧制陶瓷娃娃，在老银匠的指导下雕刻戒指，也在香火鼎盛的庙宇里扣上同心锁诚挚祈祷…… 都说旅行是看穿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因为就算是有钱人，在旅行时也会遇见各种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 在和顾景一起旅行的三个月里，两人没有过任何争执。 无论是在兴致冲冲奔去景点，突然发现景点不营业后，还是在登山后精疲力竭，定下的酒店却突发状况不能入住时。 一桩桩，一件件坏事，但他们从来不会因为各种不好的因素而互相埋怨对方。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不管天气是好是坏，路途是否顺利，都无所畏惧。 因为心有安歇处。 114 第 114 章 该走了 最后的最后是王家村, 一切开始的地方。 又是一年好时节，枫叶如火，脐橙树上挂满黄澄澄的果子。 大丰收！ 因为和商会签的合同, 不用再愁脐橙卖不出去，果农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走在毛山镇上，谢竹发现多了不少年轻人。 有些一听就是外地口音，拿着手机拍拍闹闹，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曾经购买过铃帽的店早已鸟枪换炮，挂上了崭新的牌匾。 非遗传承人…… 店前围着许多拍照打卡的游人，谢竹和顾景就没有再去凑热闹。 从游人兴奋的谈话里可以得知，铃帽火了, 同时受到了政府的重视, 被列入非遗传承。 恰好毛山镇的脐橙在政府和无数人的努力中打出了品牌和口号。 因此毛山镇迎来了从未有过的游客。 有脑子灵活的人早早办起农家乐，赚得盆满钵满。 “谢竹！” 谢竹回头, 只见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人, 兴冲冲朝他跑来。 谢竹定眼一看，笑着伸手打招呼道：“王红。” 她是王家村的村长王红。 比起一年之前，她的脸上少了一份稚嫩, 多了一分沉稳和苍老。 黑了不少, 皮肤不再是被家里娇养时的白皙细腻，手指也变得粗糙, 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任谁看都不会觉得她是才毕业不到三年的大学生。 但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充满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和干劲。 像一株顽强拼搏抗击风沙的坚韧胡杨。 王红笑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谢竹偏头看向顾景, 揽住他的腰自然笑道：“是我的男朋友。” 王红微惊，随后竖起大拇指：“是个爷们。” “对了，你们是为违约的事来吗？” 谢竹疑惑：“违约？” 王红解释道：“加入商会的几户农户违约将脐橙高价卖给其他收购商, 还有几户想要自己散卖。” 毛山镇今年产出的脐橙品质比去年还要好，又因为脐橙打出口碑带来了不少热度。 所以有些人就动了其他心思。 “今天镇上开会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说句实在话，谢竹早已将脐橙商会的事扔给小七全权管理。 惭愧惭愧，他还是个副会长。 听王红说起这件事，谢竹打开商会群聊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小七已经替他表明了立场，倒也不算失职。 毕竟是果农违约在前，而且毛山镇的脐橙能打出口碑，也有商会出的一份。 所以目前政府更偏向商会一方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让违约的果农向商会按合同支付一半的违约金，同时归还政府对加入商会果农的所有补贴，且永远不能再加入商会。 至于为何只需要支付一半的违约金？ 没办法，由政府出面调解，商会总不能“赶尽杀绝”。 几万块在农村毕竟不是小数目。 不过有吃螃蟹的人，自然就有想跟着吃螃蟹的人。 违约虽然令人不耻，但却能赚到更多的钱。 不少果农们心里都有所意动。 但高昂的违约金政府补贴和永不能再加入商会的条款，让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即使是在农业现代化的现在，果农们依旧要靠天吃饭。 如果不加入商会，气候不好的时候就只能血本无归。 所以果农们蠢蠢欲动的心慢慢被按捺下来。 王红热情地邀请两人去王家村玩，山上风景不错，层林尽染，枫叶如火，有小溪哗啦啦奔流而下。 “王老五家，你还记得不，他们在山上开了一家露营烧烤店，晚上可以看星星。” 谢竹来了兴趣：“好呀。” 几人边走边说，谢竹还记得那个老大爷，他送了他一袋橘子，给他指明了道路。 听谢竹问起老大爷的现状，王红笑道：“你放心，他过得很好。” “家里的几块脐橙地租给了村里人，租金足够他衣食无忧” “脐橙火了后，那个畜牲又找上门，最后被村里人合伙打了出去。” “事情闹得县里，被市里的一家媒体报道，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里还敢再来王家村闹事。” 谢竹爽了。 感觉自己都出了一口恶气。 两人在王家村里玩了一圈，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招待。 黄昏掩面，日落西山。 远处酡红色的云霞眷恋着绯色山林，久久不肯散去。 露营的位置在某个小峡谷旁的半山坡上，平台宽广，视野辽阔。 店里的人不肯谢竹的收钱，还送了大把烤串。 没过一会，淳朴的老人家领着孙儿又送来大份水果切盘，弄得谢竹颇不好意思。 “小谢老板，你就收下吧。” “当初要不是你来，我们家连给孩子治病的钱都没有。” 去年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们全家都记得谢竹的恩情。 谢竹只好收下这份礼物。 他放下水果拼盘，转头却见顾景深深地凝视自己。 “怎么？” 谢竹不禁摸了摸脸：“是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顾景摇头，他走上前抱住谢竹：“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当初的少年孤注一掷，想用积攒已久的力量毁掉那个困住他终生的研究院。 他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然后他遇见了心软的神，愿意倾尽所有来救他的神。 天边的皎月自此落入他怀。 多么幸运！ 可是这份幸运要到头了。 即使他有办法可以拒绝和主体融合，但他不能那么做。 皎月就该高居云端。 谢竹被闹了个大红脸，却也不舍得将顾景推开。 “你真是，就会说好听。” “是实话。” 顾景认真地反驳。 谢竹本想再调戏他几句，看见顾景眼里的认真后，默默止住声。 “遇见你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谢竹捧着顾景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露营地上不止一个帐篷。 他们特意选了偏远的角落，神识隔绝陌生人的窥探，留下一方只能听见对方怦然心跳的安宁之地。 无穷无尽的夜幕之上星光璀璨。 群星拱月，星河长明，是城市里罕见的美景。 皎皎月光照耀峡谷，崖边横生的枝干散着盈盈白光。 光芒奔向峡谷下的潺潺流水，照耀着裸露着鹅卵石的宽阔河岸。 夜景迷人。 夜风轻拂，绕过拥抱深吻的爱侣。 氧气被人尽数摄走，脸颊和脖颈都变得通红一片。 谢竹终于舍得放开。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突然单膝跪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白银戒指。 “顾景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激动的声音下，是颤抖的手和忐忑的神情。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景罕见地愣住。 心跳加速到仿佛要跳出胸腔，全身上下热意涌动，好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愿意。”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 谢竹起身将戒指扣入他的无名指，戒指和手指无比贴合。 因为它们是专属配对的关系。 顾景单膝跪下来，拿出另一枚他们亲手做的戒指。 “谢竹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谢竹也感受到了刚才顾景的惊讶和激动，他深情地望着：“我愿意。” 戒指贴合，十指相扣。 深夜向神明祈祷，愿与所爱之人共度一生。 夜色更深时，露营地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安眠的香在鼻尖环绕，谢竹睡得很沉。 他躺在帐篷里，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做了一个糖果味的梦。 甜到嘴角都勾了起来。 他的爱人坐在帐篷里，一遍遍摩挲着他的脸庞，无比眷恋。 “你该走了。” 沉默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出声。 顾景的手一顿，掖了掖被脚，防止青年踢被子着凉。 “再过几天，至少不能是今天。” 过了很久，才听见黑暗里传来淡淡的一声。 “好” 115 第 115 章 梦碎了 顾景的离开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他留下了一条短信：等我回来 突兀地收到这个消息, 谢竹手里的东西滚落一地。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头脑发昏，神情有些恍惚。 四周的建筑开始扭曲变形，天旋地转, 难受窒息的恶心感喷涌而出。 火辣的太阳没有一丝温度。 等谢竹发疯似地跑回他们的小家, 只见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刚出锅的精美菜肴。 就好像一切都没变, 顾景下一秒就会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对他说, 欢迎回家。 但是没有 他翻遍了所有房间, 可是这个房子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活物。 窗外吹来的风冰冷刺骨, 冻得人心里发寒, 冻得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栗。 谢竹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个他抱有无数期盼、无数期待的温馨小家空荡荡得吓人。 谢竹木楞地站在客厅里，无名指上的戒指膈得心脏抽疼。 其实在半个月之前他就有所预料, 但是懦弱的他不敢戳破这份美好的假象, 浑浑噩噩地欺骗自己。 于是就一直拖到今天, 梦碎了, 宝贝飞走了。 孤独的沙漠旅人恍然醒来，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迷茫如潮水般涌来, 一时间，谢竹竟不知道该怪谁？ 该怪小七让自己遇见顾景, 该怪祂收回自己的魂魄, 还是该怪明知不可为, 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自己？ 不 他是庆幸的, 庆幸与顾景的相遇相知相爱，庆幸与他共同经历的每一天，无论开心与否。 其实就连谢竹自己也不清楚, 为何会爱上顾景。 或许是心灵上的孤独让他渴望温暖，或许是长期以来的陪伴相助，又或许是最初相遇时，心头最隐秘的悸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至于顾景留下的“等我回来”的话，谢竹却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不是他不相信顾景，而是即使回来，回来的那个人还会是他的顾景吗？ 大约是高中时仙侠古装虐恋剧太火，他陪着杨诚看了几部，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不过仙人的弹指一挥间。 再浓墨重彩的感情，在时间的稀释下都会渐渐淡去颜色。 那份爱并没有消失，只是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抹淡淡的回忆。 同人说起时会露出怀念的微笑。 但也就仅此而已。 祂的一生何其漫长，即使祂与顾景融合，但短短的一年半载不过是祂眨眼的功夫。 而且就算祂记得又如何？ 祂是祂，顾景是顾景，在谢竹心里，他们永远是不同的两个人。 思及此处，谢竹整个人都低落下来。 他坐在熟悉的高脚椅上，鼻尖萦绕着熟悉诱人的香气，空空的五脏庙却好似感觉不到饥饿。 日落星移，月坠乌金，四时流转，昼夜更替。 一夜又一夜，彻夜未眠。 不知过去多久，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噼里啪啦打着干燥的水泥地面。 水泥地被黄豆大的雨水打湿，空气里冒出一股独特又难闻的气息。 气息顺着窗户飘入客厅，唤起儿时的回忆。 沉默已久的人蓦地起身，将桌上冰冷而完整的菜肴一一放进冰箱。 他想了很多，但他还是不能释怀，不愿放弃。 道德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思想，却困不住他的心。 如果他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护住自己的爱人。 如果他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把自己的爱人带回来。 这个想法在谢竹的脑海里盘旋，久久不散。 既然是枷锁，那就弃了他。 晦涩不清的眼眸里闪过杀意和锋芒，刹那间，周身的灵气疯狂涌动。 晨光也好似被这气氛影响，灵气裹挟着扭曲的光线纷纷涌入谢竹的身体。 郁郁葱葱的竹海迎来狂风摧击，根结分明的劲竹迎风昂扬。 竹海在黑暗中蔓延扩展，面积越来越大，最终在到达某个界限后停下。 谢竹睁开眼，眼眸里灵光闪烁。 一本页边泛着淡淡金光的古朴书籍，悬空于深深竹海。 太乙决 谢竹默念着 无故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音落，灵魂震颤，悬空停滞的书籍摊开页面似被一只手快速翻动。 书籍落入湿润的泥土，法决融汇于心。 【宿主，宿主！】 小七焦急地呼唤谢竹，她突然感受不到宿主的存在。 【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回过神来，谢竹敛下眼底的惊诧喜悦，安抚住惊慌失措的小七。 一定不能让祂察觉。 【那就好，宿主，你真是吓死我了。】 屏幕上的小姑娘捂着心口，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拟汗水，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谢竹：抱歉，下次我提前和你说。 小七：【只要宿主没事就行。】 谢竹：打开位面卡牌界面，我要抽取位面卡牌。 小姑娘立刻打起精神，高高兴兴地亮出抽卡界面。 天知道，那个大坏蛋走后，她就看着宿整天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宿主能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依旧是三张位面卡牌。 其中两张谢竹曾经见过，分别是【黑暗降临】和【沙漠孤丘】。 另一张是新出来的卡【堂皇盛世】，卡上描绘的画面是古代的热闹集市。 沿头叫卖的小贩，踢蹴鞠的小孩，河边垂钓的老者还有桥上掩面轻笑的妇人…… 看样子是个繁华的古代位面。 但系统的标注是低级世界。 而【黑暗降临】属于超高难度，即使迫切的想要提高实力，谢竹也不会让自己白白送死。 毫无疑问，他的选择是【沙漠孤丘】 因为在之前谢竹就已经让建立过【沙漠孤丘】的锚点，所以现在无需等待就可以进入新世界。 不过谢竹并不打算现在就进去。 【宿主，在进行位面穿梭之前，你要先吃饭，不然身体受不住。】 小七提醒。 【嗯，好】 谢竹看了眼被人收拾得干净光洁的厨房，决定出去吃饭，顺便买些东西。 【沙漠孤丘】和【末世洪水】同为中级任务世界。 既然【末世洪水】面临的是灭世大洪水，想必【沙漠孤丘】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而且沙漠环境比洪水更加复杂。 干净的水源，炎热的天气，以及昼夜巨大的温差等等…… 从卡片上的图案就可见一斑。 谢竹开车出去，随便在路边摊买了碗炒粉填肚子。 然后先去户外用品店买了许多沙漠里能用到的工具，最后再去水店买了十几桶桶装水。 至于水果、生活用品等物品，之前就在系统仓库里存的有，不需要再购买。 将工具和桶装水收入仓库，谢竹买了一份沙漠位面的身份信息包。 他的新身份是一名探险家。 116 第 116 章 沙漠孤丘【新位面】 如火一般的烈日炙烤着厚重的黄色的沙丘。 金黄的沙硕在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 四周寂静无声, 没有一丝风。 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迫使沙漠里的众多生灵纷纷去寻找阴凉之地。 笔直的沙漠公路向远处蔓延直至地平线，两旁的沙漠无边无际。 一辆沙漠吉普停在公路边上, 车子的主人睁开眼, 默默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吉普车是身份信息包附带的道具, 当然也需要额外付出一些能量点。 谢竹庆幸自己没想着省钱。 吉普车的性能十分强大，车载空调火力十足, 待在车里甚至能感觉到几分凉意。 就是位面穿梭出了点小差错。 谢竹调出系统的导航装置，眼前立刻弹出绿色的指示箭头, 指向沙漠边缘的某个小小村庄。 但村庄之外的地区都被浓浓的黑色遮挡, 让人看不清楚。 与他初次去王家村时的情况相似。 据自己的猜测来看, 村庄之外的地区被黑暗遮挡, 并非表示代表宿主不能进入。 相反是一种明晃晃的提示。 位面锚点通常会建立对宿主赚取能量点有益的地方。 比如说在王家村发现的脐橙。 而地图上的其他地区之所以会被遮挡，主要是为了避免宿主走入歧途, 以至于一无所获。 ——由于位面波动等原因, 宿主的降落点可能会与锚点出现偏差。 他得去这个村子探探情况。 村庄在40公里以外, 好在油箱已经加满油，不用担心。 谢竹启动车辆朝村子驶去。 沙漠旷远辽阔，只有高低起伏看不见尽头的沙丘。 道路两旁了无人烟, 倒是偶尔能见到些人类科技。 但看起来都比较老旧。 车子在空荡的沙漠公路上行驶，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带来飞驰电掣。 指针向更高的数字滑去。 小七这个智能AI开起车来比谢竹还要狂野。 所幸公路上再没有第二辆车，给足了小七闹腾的空间。 谢竹把系统仓库里的部分物资放进后备箱, 高速行驶带来的狂风呼呼拍打着车窗, 极速带来的刺激让肾上腺素飙升。 谢竹望着外面无尽的沙丘，突然按下按钮，打开车窗。 裹挟着沙土的狂风瞬间向车内涌来，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还调皮地给车内装饰换了新衣裳。 车厢里的冷意和燥热的风融合，更刺激得人心跳飙升。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越野车在小七的控制下加速，加速，再加速。 谢竹将车窗完全打开，把身体暴露在狂风之下，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放肆大喊。 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出心底的郁闷、埋怨和那份最深处的思念。 如果顾景在……肯定也会喜欢这片不一样的天地。 在越野车的飞速行驶下，才二十分钟，谢竹就成功到达目的地。 小村庄比沙漠多了些许生机，周遭的气温似乎都降了几度。 干裂的黄泥巴墙构成一座座低矮的房屋，显出村庄的贫瘠。 附近长满了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深绿色的叶片上全是薄薄的灰尘。 它们紧紧贴着沙地，一簇又一簇，不远不近地隔着，蓬勃地生长。 谢竹还见到了沙棘。 他认得这种植物，在沙漠里比较常见。 就在不久之前，他和顾景去到西北边缘的沙漠游玩。 那里的农民会种植沙棘，将沙棘果制成果汁，卖得很不错。 前来游玩的旅客，几乎都会买上一瓶尝尝味。 他们两个也不例外。 纯鲜榨无添加的沙棘汁比较酸，而加了糖的沙棘汁酸酸甜甜。 但是一种和蜂蜜柠檬水不同的酸甜。 沙棘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公认的Vc之王，富含多种微量元素等，被确认为药食同源的植物。 当地政府宣传的不错，两种沙棘汁的销量都很好。 谢竹更爱酸甜，买了好几箱囤着。 但这里的人显然没有发现沙棘的好处，因为沙棘枝上挂满了红色的小果。 青年坐在车上，透过沾满风沙的朦胧车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难掩心头震撼。 他的人生之路并不平坦，也体会过贫穷的滋味。 但在科技高度发达，社会便捷的时代，他只在年代剧里见过类似的村庄。 “轰隆隆” 吵闹的发动机声打破小村庄的宁静，几秒之后突然想起孩子们尖锐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 “送水车来啦，送水车来啦。” 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十来个灰头土脸的孩子不知从哪窜出来。 最大的应该有七八岁，最小的却只有三四岁。 孩子们的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边跑边喘气地喊：“你们跑慢点，小心摔跤。” 但嘴一张大，奔跑卷起的风沙就向喉咙涌去，弄得他干咳不止。 不少在屋子里做针线活的妇人听见外面的呼唤后，立刻提着水桶水盆齐齐冲出来。 胳肢窝里夹着半成品。 然而在看见吉普车的一刹那，所有人的希望落空，心情降至谷底。 “喊喊喊，没看清楚就乱喊。” 一个面容粗糙的妇人，扯着一个灰扑扑的孩子的耳朵骂。 谢竹没出声，视线扫过人群。 除了那个年轻男人，所有人都是灰扑扑的。 黑黝黝的脸，灰扑扑的手，灰扑扑的衣服，灰扑扑的鞋子，灰扑扑的头巾。 只有嘴唇上的死皮带着干裂的白。 当然并不就是说年轻男人比其他人好。 虽然他的皮肤看起来白了好几度，却被炙热的阳光晒得通红。 几个妇人见到年轻男人笑着打招呼：“魏老师好。” 谢竹神色一动。 而在他观察其他人的同时，村庄里的人也在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来客。 他戴着墨镜，隐约透出的皮肤白皙干净，身上是看着就崭新昂贵的服饰。 那辆黑色越野车虽然沾了不少尘土，但依旧难掩霸气，明显与贫瘠的村庄格格不入。 但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村民们狐疑地看着谢竹，小孩子们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比大城市里来的魏老师还要好看。 年轻男人，也就是魏延，视线却在黑色越野车的标志上停留良久。 他记得这个车标。 因为时间久远，他已经不记得标志所代表的公司名称。 但他知道这个标志代表的意义。 学校里某个超级富二代的座驾就是一辆带有这个标志的跑车。 是富二代同学的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一个常人不能想象的天价。 见无人出声，气氛略显尴尬，魏延主动站出来问：“你好，请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谢竹笑道：“你们好，我叫谢竹，是一名探险家，想来借宿几个晚上。” 探险家？ 魏延不信。 他不是傻子，哪个探险家不是天天被风吹日晒，能有这么白的肤色。 怕不是哪家来沙漠里寻刺激的小少爷。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魏延没有拆穿，免得小少爷脑羞成怒冲动离开。 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庄在60公里以外。 若是路上出点意外，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 思考片刻后，他回道：“你好，我叫魏延，是村子里的老师。” “借宿没问题，但住宿环境不太好，要和我一起住，就是那间房子，你别介意。” 村子里的人都穷，他住的地方还是村民们为孩子们上课特意修的教室，也是村里环境最好房子。 谢竹笑笑：“有住的地方就可以，我不挑。” 青年的语气温柔平和，没有魏延想象中的张扬跋扈。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青年看向村民们的目光里也没有任何嫌弃。 魏延暗暗松了口气，又为自己胡乱给别人下定论而羞愧。 人不可貌相。 古人都懂的道理，他竟然还没学会。 本就被阳光晒得通红的脸更红了。 谢竹又问：“对了，刚才你们说的运水车是什么？” 魏延：“这些年村里没水，全靠运水车送水，半个月来一趟。” “今天已经是第17天，但运水车还是没来。” 谢竹点点头，表示了解。 “外面太阳晒，我们去屋里说。” 魏延舔了舔唇瓣，喉咙已经干得快要冒烟。 屋子里虽然还有一小瓶水，但是他不敢喝，那是救命的东西。 谢竹垂眸看向躲在家长和老师身后的孩子们，疑惑道：“但是我在路上好像没有看见其他车子。” 气氛突然沉默了。 因为这片沙漠里只有一条公路。 众人神情恍惚，不可置信，心情彻底跌落谷底。 而且谢竹没必要骗他们 魏延不死心：“会不会是你没注意到？” “不过我有水啊” 两个人默契地同时出声。 “你有水！” 谢竹打开后备箱，露出几大箱矿泉水和桶装水。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起来就是个不是世事的小少爷。 “听说沙漠缺水，我怕危险，就特意买了很多水。” 但其他人已经听不进他的话。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车上干净的水源，止不住地吞咽唾沫。 而魏延则是完全呆住，心头的震撼甚至超过了对水的渴望。 托那位富二代同学的福，他有幸喝过一瓶矿泉水。 一瓶售价能抵他三天饭钱的矿泉水。 117 第 117 章 村庄 “这是什么？”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安静。 魏延回过神道：“这个叫矿泉水, 可以直接喝，我以前喝过。” 而送水车送来的水需要煮沸后才能饮用。 矿泉水？ 没人听过，也没人见过。 肯定是大城市里才有的东西。 村民们勉强压下渴望的眼神,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魏延, 这个大城市里来的支教老师。 ——他们当中绝大部分的人，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附近的村子, 再者就是更远一点的县城。 听着魏延和小孩的对话, 谢竹觉得有些不对。 他看向车上的瓶装矿泉水，包装已经被替换成此位面有的品牌。 但这些人的表现, 看起来就好像他们从没见过瓶装矿泉水。 莫非是因为地方太偏？ 谢竹面上不动声色。 他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 取出一瓶矿泉水丢给魏延。 “给我的？” 魏延不敢相信。 他握着温热的矿泉水瓶，着了魔似地不停吞咽唾沫。 小孩子的眼神更是□□, 眼里的渴望像是要把水瓶盯穿。 想喝水。 “咔嚓。” 瓶盖开了。 透明干净的矿泉水暴露在阳光之下, 仿佛有淡淡的水香流入空气，又被人吸入鼻腔。 不是魏延, 是谢竹。 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水瓶：“小孩，想不想喝水？” 看着像拿糖勾引小朋友的怪叔叔。 被勾引的小孩们却不敢上前，躲在家长和老师的后面探头探脑。 村民们亦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是缺水, 但还没到真正弹尽粮绝的时候。（虽然也快了。） 装在透明壶里的水干净又清澈, 还是大城市里的东西，肯定很贵。 魏延不知道村民们心里的顾虑, 他忍不住扭开瓶盖，往喉咙里灌水。 咕咚咕咚。 水咽下去的声音清晰可见。 干裂发白的唇瓣被水滋润, 连通红脸颊上泛起的干皮似乎都小了许多。 喝了几口，魏延用谨慎的理智强迫自己停下来。 他问：“谢先生，您能否卖给我一些矿泉水？” 是我，不是我们。 能主动来来沙漠这种偏僻地区支教, 魏延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差。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流，但能让人吃饱穿暖去上学，顺便有几个小爱好。 在村子里支教有工资，而且因为离县城远，基本花不出去。 所以魏延手里攒了一笔钱。 ——大部分来自家庭资助 花自己的积蓄买点昂贵的矿泉水，没有太大问题。 因为运水车迟迟不来，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喝水。 他渴，孩子们也渴，瞧着真是作孽。 买几瓶润润嗓子，坚持到运水车来就好了。 谢竹笑：“卖，我又不缺钱？” “我要在村子里借宿，自然要给你们报酬。” 他从后车厢搬下来四桶20多升的桶装矿泉水。 “两桶水，然后再给你们每人一瓶矿泉水，够了吗？” 魏延仿佛听到了仙乐。 他看谢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当然，魏延也无比感谢这位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连忙应和道:“可以可以，你想待几天都行。” 虽然运水车固定半个月送一次水，但因为路途遥远，沙漠气候变幻不定，经常不能准时。 而且运水车储量有限，沿途又有好几个村子。 所以即使运水车来，也不代表可以无限用水，每个人能得到的水都有定额。 现在运水车迟迟不来，留存的水自然是越多越好。 谢竹摇头：“我只能待几天。” “走之前我给家里留了信，他们应该过几天就到了。” 难不成是离家出走？ 魏延在心底怀疑，但见谢竹的行为举止，总觉得他不像是会离家出走的人。 没等他继续往下想，就见谢竹又道：“魏老师，我对沙漠地区的风俗民情比较感兴趣，您能否给我介绍一下？” 魏延受宠若惊：“谢先生，您叫我魏延就行。” 您字，他担当不起。 “我不是本地人，只是来支教的老师，才来两个月，对这里的风俗民情不太清楚。” “不过村子里的人肯定知道。” 魏延将谢竹的话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转述给其他人。 村民们懂了。 虽然奇怪大城市里的人怎么会对他们吃什么，穿什么感兴趣，但是能给水就行。 “谢先生，你放心，你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 谢竹笑：“那就先谢谢你们了。” 他把外包装的塑料全部撕开，开始给每个人发矿泉水，包括老人，小孩和在外做工的人。 最后发出去七十八瓶，有12个孩子。 至于另外两桶大的桶装水，村民们一致决定等村长回来后再分配。 拿到水的村民们对手里的矿泉水好奇不已。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仔细观察，生怕这个又软又透明的奇怪水壶漏了。 但是没人学着谢竹和魏延打开瓶盖。 不舍得喝。 倒是小孩子们可怜巴巴地望着被家长收走的矿泉水，揪着家长的衣服撒娇。 小孩子们耐不住渴，嗓子都要冒烟了，边说话边干咳。 大人心疼孩子：“走，去喝家里的水。” 既然有了补充的水，给孩子多喝几口水也没关系。 谢竹把后车厢关上。 魏延招待他：“您等会，我去拿个凳子给您。” 显然是要坐下来好好交谈。 其他人识趣地离开，顺便把自家孩子拎走。 ——城里人说话文绉绉听不懂，他们就不留下来碍人眼。 至于黑车里剩下的明晃晃的水，不是不惹人眼热。 但现在他们手里既然有水，何必去做偷鸡摸狗的事丢人脸。 更何况城里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哪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得罪的。 不过要真是被逼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又是另一种做法。 人为了活着，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 * 待众人走后，谢竹将越野车开进院坪。 院子宽大，不用担心挡了的孩子们嬉闹的地盘。 谢竹坐下来，发现个孩子没走，缩在墙角偷偷的看他。 青年笑着冲小孩打招呼。 偷看被发现的小孩倏地躲在门后面，过了一会儿，噔噔噔地跑开。 直到魏延出来，才怯怯地探出脑袋。 魏延把东西放下：“谢先生，这是沙棘干，您要尝尝吗？” 暗红色的小果干躺在透明的玻璃罐里，有点像葡萄干。 “好” 谢竹还没吃过沙棘干。 魏延更加热情，他打开罐子方便人取用。 “小武，要喝水吗？” 小孩听到招呼，一边看着谢竹，一遍磨蹭地走到魏延身边。 魏延把开过的矿泉水给他，小孩紧紧地抱着矿泉水瓶，小口小口地咽，不时舔一舔干裂的唇瓣。 只喝了几口，他就把水还了回去。 “不喝了？” 小孩摇头。 他喝的很少，瓶子里的水才降了一点。 魏延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乖，去写作业吧。” 小孩走了。 魏延回头见谢竹盯着自己，解释道：“小武的父母出去放羊出了意外。” “羊？” 谢竹见过沙漠里的羊场。 场里的羊个个膘肥体壮，吃起来肉质鲜美。 但这里连村民的基础用水都无法保证，怎么养羊呢？ 魏延了然：“最开始我来的时候也很奇怪，沙漠里怎么养得活羊？” “后来才知道这里只是沙漠边缘，前几年村里的那口井还能打上水。” “不过现在井早就干了。” 魏延又叹了口气：“幸好地上会长一些草，还有沙棘，羊很喜欢吃沙棘。” “但是草不多，这里的人会把羊带去别的地方，就是放牧。” 魏延担心谢竹听不懂，掰碎了给他解释。 “小武的父母就是半个月前出去放牧后，再也没有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提到这个话题，魏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说实话，在来这里之前，他没有想到世界上竟还会有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居住下来。 魏延苦笑：“我曾经特别傻，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出去？” “但是又能搬到哪里去？” “村里人只有村长识字，他们也不会其他技术，只能像祖祖辈辈一样靠养鸡养羊糊口。” “沙漠又不是好地方，养10只能活一只就谢天谢地。”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难道要他们继续走父辈的老路吗？” “要是那口井还能出水就好了。” 魏延越说笑容越淡。 他一边叹气，一边偷摸观察谢竹的表情。 故意向谢竹诉苦是真的，但他没说一句假话。 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个有钱人，他多诉诉苦，万一有钱人心一软，手缝里流出的钱就够给村子改善生活。 如果能在村子里再打一口井，就不用愁人畜的饮水问题。 青年温柔地注视着这片黄色土地。 他笑：“一切都会好的。” 118 第 118 章 我可以借一下您的车吗…… 一切都会变好的。 青年温柔的话语里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仿佛那不是一句安慰, 而是一句承诺，一句保证。 恍然间，随着这句话魏延好像看见了村庄日渐向荣。 他笑了。 “一定会的。” 一个有心应承, 一个有意套话，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竹总算初步了解了小村子和这个位面的大致情况。 此位面科技较为落后, 相当于80年代的华国。 这个时期瓶装矿泉水才刚被生产出来, 汽车就更别说了。 难怪方才魏延表现得如此惊讶。 至于这个位于沙漠边缘的小村庄，人口不多, 祖祖辈辈以放牧养殖为生。 距离最近的县城在百公里以外，每个月月末有一趟县城的班车供人来回。 这是去县城的唯一途径，也是卖东西，购买生活必备品的唯一机会。 这里的孩子以前都不用上学, 因为根本没有老师。 魏延是村里的第一位老师。 …… 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魏延说得口干舌燥。 但水是沙漠里能救命的金贵物, 他舍不得喝。 魏延强忍着欲望往嘴里塞沙棘干, 企图通过分泌唾液的形式缓解干渴。 “抱歉，是我疏忽了。” 谢竹起身走到越野车旁，他再度打开后备箱提出一桶矿泉水。 他揭掉瓶口的密封, 借着后备箱的掩饰拿出电动水泵装上去。 放下水桶后，谢竹又拿出一小袋子的一次性塑料杯。 他把水桶放在桌子边，用一次性塑料杯盛了两杯水。 而魏延看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实际上余光一直盯着谢竹，心情忐忑又激动。 他知道谢竹大概率会送他一瓶矿泉水。 这时候千万不能失态！ 魏延舔了舔唇瓣，又抓了几颗沙棘干塞进嘴里。 然而等谢竹端着水回来，魏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不停往水上瞟。 然后就见谢竹歉意道：“先来喝点水吧。” “喝完了，可以去桶里接，水管饱。” 听着让人有种谢竹是主, 魏延是客的感觉。 但真正的主人一点儿都不在意。 意料之外的话让魏延眼睛一亮，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指：“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次性塑料杯，仰头一饮而尽。 当然在魏延眼里，他先拖了好一会，才矜持地拿起水杯。 水不凉，带着温热。 干净的，没有异味的水涌向干痒的喉咙，再流入饥渴的五脏庙，从而被带向全身各处。 爽快！ 魏延享受地躺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无比享受的喟叹。 自从来到这以后，他就再没有一次性喝过这么“多”的水。 ——虽然一个小塑料杯能乘的水并不多。 突然，他反应过来，立马起身端坐好。 魏延尴尬地左顾右盼，恨不得找块地把自己埋进去。 “呃，谢先生，我去看看小武作业做的怎么样了。” 魏延心里打着一个不要脸的好算盘。 谢竹肯定不是小气的人，他就带小武蹭点水，一点点。 回味水流冲刷口腔喉咙的感觉，魏延默默加快脚步。 真的只蹭“一点点”。 魏延在心里比耶，忍不住蹦蹦跳跳，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灿烂。 谢竹目送那道高兴到快要跳上天的背影离开，不禁跟着扬起嘴角。 论年龄，他比魏延还大一岁。 但魏延却已经是一名自愿来到偏远地区支教的老师。 谢竹又想起王红，那位年轻的大学生村官，为了王家村不辞辛劳，四处奔波。 可敬可叹。 没过一会，魏延牵着小孩走出来。 谢竹看见小孩怀里捧着许多沙棘果，他小步小步地往前走，护着不让沙棘果掉在地上。 魏延也奇怪。 沙棘果又酸又涩，没人爱吃，大部分都是做成果干泡水食用。 “小武，你怎么摘这么多的沙棘？” 小孩没说话。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越野车。 魏延只是随口一问。 他拉着小孩坐在椅子上，光明正大地接了一杯水。 “来，喝水。” 魏延把小塑料杯递给小孩，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虚汗。 幸好他刚才看见谢先生用过，不然真不知道按哪里。 有钱人就是好。 魏延羡慕地在心里默默流下两条宽泪。 但小孩没接杯子。 他咽下口水道：“老师，我不渴。” “不渴也要喝。” 魏延痛心疾首，顺便强硬地把水喂到小孩嘴边。 这是难得的薅羊毛的机会！ 小孩被魏延的动作吓到，不禁张开嘴要说话，水自然地流了进去。 好香。 都说水没有味道，但村子里的人却觉得水无比香甜。 一杯下肚，小孩砸砸嘴，舔走嘴角的水渍，眼睛都精神几分。 “再来一杯。” 魏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又接了一杯喂给小孩。 只能说水的魅力太大。 难得有敞开肚子喝水的机会，你一杯，我一杯，桶里的水位线出现明显下移，一大一小喝得不亦乐乎。 “咳咳” 谢竹轻咳了几声，示意魏延还有人在。 不是他舍不得给人喝水，水喝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就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人，吃东西时绝对不能暴饮暴食，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魏延讪讪地收回手，带着小孩坐回椅子上。 他盯着泥巴制成的桌子，眼神飘忽，更是尴尬羞涩。 谢竹没有戳破：“魏老师，这个药膏和芦荟胶可以治晒伤，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魏延亮晶晶的眼睛就像天上闪烁的繁星。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人家只是借住几个晚上，他却又是喝又是拿。 水在沙漠里多金贵，就凭谢先生给出去的水，别说住几天，住上半年都没问题。 谢竹笑道：“我非常敬佩您的高贵品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小青年哪里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过，眼睛瞪得老大，涨红了脸，手脚完全不知道往哪放。 “我我你我” 说出的话稀里糊涂。 魏延为自己刚才把谢竹当成羊毛薅而感到愧疚。 最终在几番推拒下，青年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药膏和芦荟胶。 谢先生真是个好人啊！ 魏延感慨。 谢竹摇头：“比起您来，我算不得好人。” 如果是他，他绝对做不到来这里支教。 魏延震惊地捂住嘴，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慌张得手足无措：“您就别谦虚了。” 谢竹勾唇一笑。 他生的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眉眼如远山青黛，气质柔如春风，恍若古代世家中的贵公子。 魏延看呆了。 没人注意到小孩的眸光闪了闪。 过了一会，外面有人来找魏延，院子里只剩下谢竹和小孩。 赢弱的孩子走到谢竹面前，高高举起手中鲜艳的沙棘果。 “谢先生，我可以借一下您的车吗？” “只要一下就好。” 男孩乞求 119 第 119 章 你想改变这里吗 “你想用车干什么？” 谢竹低下头问。 小孩扬起灰扑扑的脸：“我想去找阿爸, 阿妈。” “村长说过，要是有车，肯定能找到阿爸阿妈。” 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神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 让人不禁跟着抱有期待。 【小七, 他的父母还活着吗？】 【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在沙漠消失了快半个月，得到这个结果谢竹并不意外。 只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谢竹问：“我可以把车借给你，但是你会开车吗？” 小孩迟疑地摇头。 他灰扑扑的小脸上眉头紧皱, 低落的神情分外可怜。 “所以我们一起去吧。” 谢竹拍拍小孩衣服上的灰尘，他蹲下来问：“可以吗？” 小孩惊喜地抬头，小声反问：“可以吗？” “但是在去之前我们要告诉魏老师, 不然他会担心。” 不要。 小孩突然伸手要拉住谢竹的衣服，在即将触上衣服的刹那间反应过来, 又猛地收回手。 他挡在谢竹面前，乞求地摇头。 谢竹：“为什么不能告诉魏老师？” 小孩低头攥紧了手指上的衣服, 不吭声。 “如果不告诉魏老师, 我们突然消失, 他会很担心。” 谢竹蹲下来和男孩解释。 过了好一会，小孩才嗫嚅道：“老师不同意。” 有几次他偷偷跑出去找阿爸阿妈, 都被老师和村里人发现抓了回去。 谢竹明白了小孩的意思。 他看向院子外和人说话的魏延笑道：“我们有车, 他肯定会同意。” 话音刚落，魏延就走了回来。 谢竹当着小武的面把事情始末告诉魏延。 如他所言, 魏延没有马上拒绝, 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小孩乞求的目光令人难以忽视。 魏延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谢先生会愿意借车，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魏延知道, 如果这次他不同意，父母的失踪将会成为小武一生的遗憾。 而且他也不能保证，小武不会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离开，那样只会更危险。 毕竟他没办法时时刻刻注意。 “可以, 但是沙漠地形复杂，容易迷路，我们必须再带上一个熟悉放牧路线的人。” ——因为小武的父母是在放牧时失踪的。 魏延非常谨慎。 “好。” 谢竹一口答应下来。 【宿主，我已经在地图上标记出遗体的具体位置。】 所以不用担心迷路。 小七以为1号没看见，特意出来提醒。 【嗯，我知道。】 谢竹笑笑。 但他只是个外来的陌生人，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反正系统出品的越野车容量够大，再多带几个人都不成问题。 听见魏延同意，小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谢谢，谢先生，谢谢魏老师。” “你们先等会，我去找人。” 魏延匆匆走出院子。 谢竹收下小孩高高举起的沙棘果，留下一把糖果。 小孩低下头看向手心闪耀七彩光芒的糖果。 亮眼的糖果纸马上抓住了孩童好奇地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糖果的香甜都吸入腹中。 小孩才8岁大，但在村子里，八岁的孩子已经能算半个大人了。 小武举起糖果：“谢谢您，但是我不能收。” 去年过生日时，阿爸阿妈就从县里带回了一颗昂贵的糖果。 那种甜蜜的滋味，小孩至今难忘。 但是他更清楚，糖果是一种比水还要贵的东西，是只有城里的小孩才吃得起的东西。 他没钱。 谢竹直接拆掉糖纸，趁机丢进小孩嘴里。 椭圆形的水晶糖果进入湿润的口腔，瞬间分泌出桃子甜味。 没有孩子能拒绝水果味的糖。 “甜吗？”谢竹问。 小孩含着糖不敢张嘴，生怕嘴里的糖果长翅膀飞走，只能用力点头。 谢竹把剩下的糖放进小孩的小口袋里，他怜爱地用湿巾擦掉孩子脸上和手上的脏污。 甜就好。 这样心里就不会觉得苦。 * 霸气的黑色越野车缓缓驶出村庄。 听到消息赶来的村民们向上天发出祈祷，目送车子远去。 只有谢竹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地图已经规划出最方便简单的路线。 可惜只有小部分与老牧民指的方向重合。 谢竹先是按照牧民所指的方向转了好几圈。 但他们一无所获，反而碰上了几个正在放牧的其他村民。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孩咬紧嘴唇，眼眶越来越红。 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 魏延在心里叹息，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安慰小武。 事实上在发现他的父母失踪后，村里派人出去找过。 但都没有找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包括他们放牧的羊。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武的父母放牧时迷失了方向，走出了这块地。 但是村民们也不敢贸然进入其他陌生区域。 ——那不是找人，那是送死。 趁着众人垂头丧气时，谢竹不着痕迹地让车子回到系统规划的路线上。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东西？” 谢竹伸出一只手指向远方，金黄的沙丘上隐约可见几节布料。 布料在阳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难以靠肉眼准确辨别。 但这里已经远离了村庄，四周不见草木，全是茫茫沙丘。 若是继续往里走，就算有经验老道的村民在，恐怕都会迷路。 “我们可以做个标记。” 说话声打断了魏延和老牧民的思忖。 谢竹从兜里拿出小孩赠给他的大把沙棘果。 他把果子交给魏延和老牧民，让他们每隔一段距离丢下几颗做为标记。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大家一致决定继续前行，直到做标记的沙棘果用光为止 年老的村民用苍老皲裂的手轻轻抚摸着小孩的额头，不断地祈祷。 谢竹加快车速朝目的地赶去，避免出现沙棘果用光的尴尬情况。 在又过去10分钟后，车辆终于到达地图上的最终目的地。 两具尸体倒在金黄的沙丘上，脸朝下，背朝上，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即使因为炎热的气候，实体变化不小，但小武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阿爸阿妈。 放牧的羊早已不见踪影，幸运的是尸体并没有遭到动物的损失。 他跑下车跌跌撞撞地扑向父母，崩溃地嚎啕大哭。 男孩的哽咽成了这片沙漠里的唯一声音，泪水浸湿了沙土，又很快被吸收干净。 三个大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没有去打扰男孩和父母的团聚。 魏延看向谢竹，心里开始忐忑。有些人对死亡特别忌讳，谢竹会同意他们把小武父母的遗体带上车吗？ 直到男孩的哭声逐渐减弱，谢竹走上前，把手里的水喂给小武，将他扶起。 他说：“我们带阿爸阿妈回家。” 魏延抱住小孩，温暖的怀抱比天上的太阳更加热烈。 几人合力把遗体搬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原路返回。 村里的人站在村口翘首以盼，黑色的车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驶向村口。 后备箱打开，两具尸体映入眼帘。 熟悉而又陌生。 村民们涌上前，表情却是又高兴又难过。 喜的是逝者安息，悲的是亲人已逝。 他们把同族的遗体轻轻放在黄土地上，然后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圈祈祷。 这是这片沙漠独有的送别仪式。 待到一切结束，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天边的晚霞热烈瑰丽。 一望无际的金黄沙丘形成遥远的地平线，地平线上是缓缓坠下的火红的太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古人总是能用精辟的语言描绘出绝美的画面。 随着光线的暗淡，气温也跟着骤降。 晚上的人类活动更加频繁，人人都换上厚厚的衣服。 谢竹同样换了件黑色的皮夹克。 他在村里见到了一种漂亮的鸡。 和寻常见到的鸡不同，这里的鸡羽毛更加鲜艳。 它们是沙漠里的精灵。 谢竹坐在沙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些精灵活动啄食。 村民们养的鸡不怕人。 他摘下大把沙棘捧在手里，周围的鸡都被吸引了过去。 安静地轻轻去啄他手上的沙棘果，也不抢食，你一个，它一个。 “谢先生，原来你在这。” 魏延走过来跟着坐下：“今天真的非常谢谢您。” 那个孩子的心终于落定。 即使悲伤，也有重新出发的勇气。 谢竹笑笑。 “没事。” 魏延：“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 谢竹喂完手里的沙棘，起身跟着魏延回去。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桌上已经摆放着许多处理好的食物。 一整只鸡、许多鸡蛋还有一张张大饼和大碗的羊奶。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鸡被处理得非常干净。 可谢竹听魏延说过，村里的鸡和鸡蛋都是要拿去卖钱的。 村里的人很穷。 只有在一年最重要的节日里，才舍得给年幼的孩子吃点荤腥。 至于村里的十几头羊，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空气里飘散着鸡肉的香气，引来了许多灰扑扑的小孩。 但有大人的嘱咐在，他们只敢远远地躲在墙后面，偷偷吞口水。 看得人心酸又心疼。 “他们是想感谢您。” 魏延自言自语：“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也杀了一只鸡。” 但是他愧对他们。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将这些孩子送出沙漠的能力。 只有浑浑噩噩的一日复一日。 “你想改变这里吗？” 120 第 120 章 吃饭 想 他怎么不想？ 他都快要想疯了！ 但世界不会只围着一个人转, 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就能做到。 作为一个在大城市里衣食无忧长大的孩子。 在来这座小村庄之前，魏延见过的最穷苦的家庭只是吃不上肉。 但这里的人却连生存都是问题。 村里的孩子更是瘦小赢弱，皮肤紧贴着没有肉的骨头, 显出干瘦的身体。 看起来就像沙漠里的干尸，活的干尸。 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彻底失去劳动力后，为了不成为儿女的负担, 就会选择偷偷离开。 “离开”——虚假的掩饰。 来村子的短短两个月里，魏延的世界观被无数次打碎。 他不解过，他崩溃过, 他也努力过。 他写了无数封向外求助的信。 有给县政府的，有给民生报纸、慈善公司的, 也有给大学校友的。 很幸运，他的努力得到了一些回报。 有爱心人士捐赠的物资, 也有政府发放的少许补贴…… 就连一个月送一次的水都变成了半个月一次。 但这些远远不够解决根本问题。 因为这片地区太贫瘠。 丰收的喜悦从没有降临过这片被神灵抛弃的不毛之地。 都说授人以鱼, 不如授之以渔。 但从没人说学会了渔, 湖中没有鱼又该如何？ 魏延来时的满腔热血已经快要被这片茫茫沙漠磨灭殆尽。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到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作为一名老师, 就算让村里的孩子都会读书识字了又怎样？ 生存都是问题, 何谈精神需求？ 每当上课时，孩子们好奇地问起外面的世界, 看着那一双双充满向往的澄澈眼眸, 魏延都不知如何开口。 村里人的爱戴更是令他无比羞愧。 他不是小时候幻想的盖世英雄。 他无能为力。 青年的满腔愤懑都成了无奈的绝望。 那张被晒得通红的脸因为谢竹的一句话挂满了愁绪。 突然，青年身体一震。 魏延目光灼灼地看向谢竹：“您有办法！” 谢竹不可否置。 他的目光看向荒凉的村庄和黄土墙后闻着味来的孩子。 谢竹：“我曾经吃过一种南瓜, 平均只有巴掌大小，蒸熟后软糯香滑，兼具南瓜的软绵和板栗的粉糯，非常受当地人喜欢。” 魏延满腹疑虑。 南瓜和改变这里有什么关系？ 谢竹看了他一眼：“这种南瓜产自沙漠。” 魏延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您真的不是在骗我？”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有钱人千里迢迢来鸟不拉屎的沙漠，就为了骗他？ 有病 “所以您手里有南瓜种子？” 魏延的眼里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没有。” 两个字把他打回了原地。 “不过我可以让人去买。” 魏延的心情瞬间回到顶峰，又气又激动。 话说一半真是急死个人！ 放以前他早就一巴掌拍背上去了，魏延努力告诉自己。 这是有钱人，大金主，打不得，打不得。 大金主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魏延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当然我不是没有条件。” 魏延知道重点来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您尽管说。” “我可以让公司向你们提供技术和部分资金支持，但前三年收获的南瓜只能卖给公司。” “肯定不会低于市场收购价。” 谢竹说出最后的条件。 魏延立刻打包票：“没问题。” 不是他擅自替人做主，而是他知道村里人不会不同意。 魏延曾经托人找来许多作物的种子，尝试在沙漠里耕种。 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如果谢竹口中的南瓜真的能在沙漠里存活，不管最后卖不卖得出去，至少村里人的口粮有了着落。 孩子们不会再饿肚子，老人也不必独自赴死。 而且魏延知道南瓜全身是宝。 南瓜藤、南瓜叶、南瓜子，人能吃，动物也能吃。 一望无际的荒凉沙丘变成生机勃勃的南瓜地。 羊群低头觅食，孩童嬉笑打闹。 多么美好。 魏延沉浸在幻想的画面，连谢竹何时把墙外探头探脑的孩子吸引过来都不知道。 家长的耳提面命还是比不过美食的诱惑。 瘦巴巴的小孩咬着脏兮兮的手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桌上热腾腾的烤鸡。 腹中的空鸣一声大过一声。 但在没有得到大人的许可之前，孩子们只敢望着。 就像一个个小乞丐。 他们的衣着神态和桌上的美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孩子们的邋遢模样是极难看的，魏延默默用身体挡住谢竹的视线。 他怕谢竹介意。 最开始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有过嫌弃。 但后来深入地了解到这里艰难的生存环境，魏延才知道那时的自己多么可笑。 可笑到在这片连饮用水都无法保障的地方要求人们保持干净。 期间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 初来乍到，他见孩子们灰扑扑的，就用毛巾沾上水给他们擦脸。 最后一个没注意，水用得所剩无几，他只能靠村民们的接济过活。 那几天真是脏到不能见人。 不过即便如此，魏延也是过了好久才能做到视而不见。 他相信谢竹是个好人，从他愿意帮小武去沙漠里寻找父母就可以见得。 但大城市里的有钱人总归是爱干净的。 虽然没有恶意，可下意识露出的嫌弃同样伤人。 “小朋友，来，我先给你们擦手。” “擦完手就吃东西。” 谢竹招呼魏延被挡在身后的小孩子们。 预想中的嫌弃和排斥都没有出现。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平淡，仿佛眼前的孩子们只是不小心弄脏的手。 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已。 魏延移开身体，让这群脏兮兮的孩子暴露在谢竹的视线范围里。 但他们不太能听懂谢竹的话，至少没人会叫他们小朋友。 而且谢竹说的是非常标准的官话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情况在这片地方非常常见。 魏延反应过来，把谢竹的话用方言复述了一遍，孩子们才终于乖乖上前排队。 谢竹从包里拿出两包湿纸巾，一包递给魏延让他帮忙。 魏延没见过湿纸巾。 他学着谢竹的动作拆开包装，手指突然触摸到湿润且比普通纸巾更加有延展性的纸布后，青年瞪圆了眼。 他在家里弄脏手后都是用湿毛巾擦。 有钱人真会玩！ 谢竹：…… 两人合作，一人一只手。 脏是真的脏，黑也是真的黑。 干净的纸巾被染上脏污，露出的还是黑黝黝的皮肤。 小孩子们很乖，擦脸的时候都闭着眼，不会乱动。 不一会，脸上手上就都擦得干干净净，成果喜人。 当然，耗费也是巨大的。 擦过的纸完全报废，叠成一座黑漆漆的小山，看得魏延心疼。 他转头又见谢竹要扔掉拆下来的鸡骨头，连忙大声制止：“不要。” 谢竹疑惑。 魏延尴尬委婉地解释道：“鸡骨头可以吃。” 他就是丢了鸡骨头后才发现，鸡骨头都被村里人捡去吃了。 想起那画面，魏延就心里一酸。 谢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而将鸡骨头放在干净的纸上。 【呜呜呜，宿主，他们好可怜，没有东西吃。】 小七不知何时来的，深深地带入了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比我以前没办法收集能量点还惨。】 谢竹已经学会屏蔽小七声音的有效办法，他让去掰饼子，自己则是摆上一次性杯子，倒羊奶。 鸡肉都被拆成丝，分不清鸡胸和鸡腿。 沙漠里生长的鸡不大，去掉骨头后看起也就没有多少。 两个大人，七八个孩子，哪里够分？ 魏延小声：“我不饿，我吃饼子就行。” 谢竹点头。 他把食物分成平均的几等份，挨个给小朋友分过去，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 “您不吃？” 谢竹笑。 他还能和小孩子抢吃的不成？ 最后两人就着饼子啃，饼子很硬，吃得很费力气。 嚼得魏延面目狰狞，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腮帮子酸得厉害些，魏延暂时歇下来，他偷偷瞄向谢竹。 好家伙。 动作优雅的就像在吃香软小面包。 魏延：…… 西湖的水，他的泪。 谢竹：得意.jpg 果然是有钱人，为了形象真能忍啊！ 反正不是他的问题。 魏延拒绝承认是自己牙口不行。 干饼子噎嗓子，一口饼一口水，才慢慢吃下去。 不知村里人平日如何吃得下去。 谢竹让孩子们渴了就去桶里接水，最后水消去了大半桶。 两个人吃得艰难，孩子们却极为满足。 吃干净后还要舔舔手指。 谢竹打开驾驶座，从上面放的黑色背包里掏出许多小零食。 有水晶糖果，有棒棒糖，还有袋装的鱼汤，但更多的是能饱腹的沙琪玛。 谢竹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些。 起初他们都不敢收，是魏延劝说后才肯收下。 吃完后，魏延就迫不及待地和谢竹探讨南瓜的事。 “你别着急。” “我也不是很清楚，要等公司去国外买种子。” “如果南瓜能活，我们就去找县政府谈合作，到时候让其他几个村子一起种。” 魏延讪讪一笑。 他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 虽然事情还没个定论，但他真的控制不住。 不知为何，魏延就是信任谢竹，相信他的话。 “我去村长家给你拿床被子。”魏延补充：“是干净的。” 他匆匆走了，连脚步都带着欢呼和雀跃。 谢竹轻轻一笑。 …… 夜间气温骤降，冷得人发抖。 魏延铺好了床去外面叫人，发现谢竹盘坐在地上。 月光如水如织，盈盈地落在青年周身。 俊美秀丽的面容被染上淡淡的光圈，恍若不沾凡尘的仙人。 魏延下意识屏住呼吸。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系统界面上的能量点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减少。 121 第 121 章 照片 天边泛起鱼肚白, 夜色将散未散 一声声吆喝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羊群咩咩叫个不停。 谢竹循着声音好奇地走过去，原来是村里的几户人家准备去远处放牧。 长长的荆条拍打在空气里, 破空声阵阵。 得令的头羊熟练地带着羊群朝某个方向前进。 高大俊美的青年映入眼帘，几个村民惊讶不已。 看着谢竹越走越近，他们尴尬地搓了搓手, 又用手在衣服上擦了许久。 等谢竹主动道了声早上好，几个人才僵硬地回话，眼神躲闪像是不好意思直视。 谢竹表明自己的来意。 未曾听完几人就连连摇头, 叽里呱啦劝解不停。 烈日黄沙下赶路的艰难，他们都难以坚持, 更何况城里来的少爷。 跟他们走，在路上要是出了事, 哪个都担不起责任。 谢竹指向停在院子里的“黑色猛兽”笑着请求。 ——他可以开车慢慢跟在后面。 这些人见过四轮车的威力, 又看着谢竹神色坚定, 犹豫片刻，无奈同意。 不过当谢竹热情邀请几人上车时, 他们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黑黝黝的脸上露出淳朴的笑。 小羊们排成小队哒哒哒地往前走, 在金黄的沙丘上留下一串串可爱的脚印。 这个小小的羊群是几个家庭的命根子。 其中两头怀孕的母羊更是被当成了宝，就是家里几岁的孩子也知道紧着母羊喝水。 皲裂的厚实手掌轻柔地抚过赶不上队伍的小羊, 带着属于糙汉的柔情。 圆日高升, 天色越来越亮。 遥远的路途和逐渐炎热的气息让行进的队伍愈发安静。 只偶尔能听见几声有精无力咩咩。 黑色的越野车不远不近地跟在队伍后面，轮胎碾过滚烫的黄沙, 发动机的轰鸣被无形之物迅速吞噬。 慢慢挪动的羊群一点儿也不害怕身后的庞然大物。 在征得几位村民的同意后，谢竹从仓库里拿出摄像机。 异世界的产物，功能出乎意料的强大。 透过小小的屏幕能清晰看见小羊们随风飘动的绒毛和行者额头倏而滚落的汗珠。 将画面转为远景，一望无垠的金黄沙丘占据了整个屏幕。 羊群和村民们的身影越来越小, 最终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们依旧蹒跚而坚定地向前移动。 最热烈的阳光在他们的身后留下最灿烂的光圈。 整个过程很安静，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肃穆的朝圣仪式。 那是生命拼搏的力量。 画面带来的那种震撼说不清，道不明，却沉甸甸地压在谢竹心头。 表上的分针转了好几圈，死寂空旷的沙丘上多了些灰蒙蒙的绿色。 队伍依旧没有停歇。 谢竹拿出矿泉水递过去，作为拍摄录像的报酬。 这回没人拒绝。 晶莹剔透的水瓶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低头食草的羊群似乎有所察觉，咩咩地围在主人身边撒娇，小脑袋蹭个不停。 主人将小羊们扒开，小心地把矿泉水收进袋子，然后解下腰间的水壶喂给干渴的羊群。 每只羊喝分到的水不多。 短暂的休息片刻后，队伍再次启程，直至目的地。 约莫又过去3个小时。 沿途的植物越来越多，退下了灰蒙蒙的外衣，葱翠欲滴。 散碎的黄沙被厚实的泥土取代，并不丰茂的水草给这片不毛之地带来了勃勃生机。 这是一片小小的绿洲，小到谢竹用肉眼就能纵览全貌，没有湖泊，只有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池塘。 这是一片大大的绿洲，大到承载了不是我生灵的家园。 小羊们撒了蹄子开吃，膨胀的毛发显得吨位十足。 然而赶路的人却不敢坐下休息。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双手紧握着尖刀，时刻注意隐藏在丛林里的捕食者。 另一边放牧的几个村民听到动静，遥遥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汇集羊群。 有人来了，有人就该走了。 这是村里默认的规矩，大字不识的农民也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另一个队伍踏上归程，吃得肚子浑圆的小羊们却舍不得离开“天堂”，还是在荆条的威胁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谢竹跟了过去，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理所当然的被村民们警惕。 好在身旁有人替他解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去。 谢竹把录下来的视频放给众人看。 清晰的彩色画面却看得村民们莫名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敢围得太近，只有努力的垫起脚，伸长了脖子张望。 他们惊奇地盯着视频里的人。 “这个是你。” “这个是我。” “那个是他。” …… 苍老黝黑的脸上扬起简单的笑容。另外几个人看着视频里的画面，神色羡慕。 人总想留下一些东西证明自己来过这世间。 谢竹心头一动。 他叫住要走的人，想给他们一起拍些照片。 听见他的话，有人喜悦，有人迟疑，有人不好意思。 真的可以吗？ 城里的照相馆拍一次照就要10块钱，城里人都舍不得。 谢竹的笑容安抚了众人慌乱的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村民们连忙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又去小池塘里洗脸，用力揉搓，洗得干干净净。 谢竹让所有人一字排开，站在羊群前面先拍张大合照。 或许是微风轻拂，阳光恰好。 熟悉的环境减缓了面对镜头的不自在，人人脸上都扬起了笑容，画面就此定格。 然后是单人照，每个人都有。 他们不会摆动作，也不会调姿势，连剪刀手都举不起来。 或羞涩或尴尬。 唯有那双眼睛无比明亮。 照片被立刻打印出来，每人都有两张，一张大合照，一张单人照。 有人一遍遍摩挲着手心的照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好收进袋子，看向谢竹的眼神是说不完的感激。 这是他们漫长人生里的第一张照片。 但绝不是最后一张。 谢竹可以保证。 他没有在绿洲里待多久，就跟着回家的队伍踏上回城的路。 队伍里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还残留着朝气，总是偷偷回头看跟在后面的越野车。 谢竹把车慢慢开到他身边，看着他想摸又不敢伸手。 “上来吗？” 谢竹打开车门朝他伸出手。 小伙子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停往后退，最后摔进了金黄的沙地里。 队伍里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小伙子快速爬起来，默默远离了那辆霸气的黑色越野车。 黑里透红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 谢竹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默默关上门，就当做没看见有人不时投来的眼神。 紧闭的车门让小伙子卸下了心里的不好意思。 他悄悄落在后面，开始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钢铁猛兽。 队伍里的人却都由着他。 或许是想起了年轻时朝气蓬勃的自己。 突然，本就缓慢行驶的车子来了个急刹车。 跟在车后的人一时刹不住脚扑了上去，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铁皮迎来了人类的热情怀抱。 和钢铁猛兽接触让年轻人激动地差点尖叫。 在发现车子的主人没有注意他后，摸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烫，傻气地笑着。 …… 晨曦出，伴月归 等队伍回到小村庄，天上已经挂满了璀璨的繁星。 有人守在村口，看见亲人平安归来，吊了一天的心才将将放下。 月升月落。 又是新的一日。 这一天谢竹没有去其他地方晃悠，就待在村子里看魏延给学生上课。 因为没有书，没有笔，也没有本子，孩子们只能用小木棍在沙地里写字。 一笔一画，书声朗朗，都充满了对知识的无限渴望。 走出去，只有读书识字才能走出去。 这是耳濡目染下，孩子们最渴望的东西。 ——对他们来说，能在城里有份工作就是走出去。 有时候，谢竹会去找村里的老人闲聊，聊聊村子古往今来的历史。 虽然对老人们来说，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并不值得有人记录，汇集成册。 不过他们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作为回报，谢竹给村里的每个人都拍了一张单人照，还有所有人的大合照。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胸膛里充斥着喜悦和激动，就连魏延也不例外。 有些老人甚至在拿到照片的那一刻喜极而泣。 现代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他们一生都难得的珍宝。 安静的村庄久违地迎来了热闹，一个年轻人带来的热闹。 谢竹抱着手里的大功臣，平静淡漠的心海也跟着泛起涟漪。 小七懵懂地看着喜悦的人群，似懂非懂，似悟非悟。 122 第 122 章 这里的过去 第四天的清晨伴随着灰蒙蒙的天。 昨夜突然刮起大风, 将远处细碎的沙砾都带了过来，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黄沙。 空气里的细小灰尘乘着人类呼吸说话时，悄然钻进鼻腔和咽喉作乱, 让人难受得不行。 村里此起彼伏的干咳和喷嚏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轰隆隆！ 轰隆隆！ 同时打破村庄宁静的还有鱼贯而入的数辆黑色越野车和越野车后面的破旧运水车。 运输车看起来有些年头，车身的漆都快掉完了。 但就是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叫村民们无比心安。 水终于来了！ 发动机声渐渐弱下，黑色的车门打开, 走出数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黑衣人穿着相同的衣服，步调相同，连走路的长度都近乎一致, 气势逼人。 村民们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谢竹。 毕竟村里能和这些黑衣人扯上关系的人只有他。 万众瞩目下的谢竹表示有以下六点要讲：…… 尴尬到已经扣出一座完整的芭比城堡。 谢竹觉得自己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 然而下一秒, 谢竹就发现自己说话说早了。 只见黑衣人在他身前半米之外的地方停下，然后单膝跪地, 低头齐声道：“少爷, 我们来迟了。” 黑衣人的动作有多整齐划一, 他们少爷脸上的笑容就有多勉强。 谢竹：…… 小七，你死定了！！！ 满屏的红色感叹号足以表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小七：难以理解, 但默默遁走。 是仿生机器人的气势不强, 还是出场的方式不大佬？ 不都是宿主自己要求的吗？ 宿主心，海底针。 难怪人类都喜欢在网上吐槽甲方, 小七委屈。 谢竹：吐血 他是那么要求的吗？！ 他只是希望出场的方式能稍微体现出他是个有钱人！ 不是中二装b的有钱人！ 好在这个年代的人还不知道何为“中二装b”, 反倒被黑衣人出场的架势震地目瞪口呆。 看向谢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畏惧。 自小生活在大城市里的魏延同样被黑衣人吓得不轻。 在短短几天的相处里，他和谢竹相谈甚欢, 甚至将其视为知己。 魏延原以为谢竹就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和大学里认识的那位有钱公子哥没啥区别。 现在才恍然发现，哪里是普通的有钱人，怕不是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 魏延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但最终都化为一抹喜悦。 他和谢竹相交的确存有私心，可付出的感情绝非虚假。 而且他不是为自己图钱。 换句话来说就算谢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钱，他顶多有点小失望。 不会因此愤懑怨憎，觉得被人欺骗而改变对待谢竹的态度。 当然魏延更愿意看见眼前的画面，并且由衷地高兴，为自己，也为朋友。 谢竹的家族越富贵权势，他话里的真实性就越大。 ——那个能在沙漠里种植的小南瓜真的存在！ 真是太棒了！ 年轻老师亮晶晶的眼睛比夜空中的繁星更加灿烂。 清澈而纯粹。 * 短暂的尴尬后谢竹很快便回过神来。 有些事情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竹收拾好心情，艰难（咬牙切齿）地将为首的黑衣人扶起。 “他们是？” 众人的关注点挪到运输车边，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黑一主动解释： “少爷，我们在路上遇见他们的车抛锚，就把他们带了过来。” 谢竹好奇地看过去，点点头，表示了解。 ——虽然这件事是他吩咐的。 年迈的村长走上前和工作人员攀谈，看见熟悉的人，两个工作人员明显放松下来。 虽说别人是好心，但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遇见一群气势非凡的陌生人，由不得他们心里犯嘀咕。 所幸结果不错。 两个工作人员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连忙招呼看热闹的村民来接水。 看着欢天喜地的人群，两人对视一眼都庆幸不已。 幸好遇到了好心人的帮助，否则他们不知多久才能等城里发现情况不对派人来救援，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将水送到古卡村。 没水喝不是小事，会死人的。 运输车里清澈干净的水顺着管道流进各色容器。 此消彼长 不一会，运水车只剩下一个空罐子。 古卡村是送水路线上的最后一个打卡点，水已送到，任务完成，他们该走了。 因为车子抛锚多耽搁了好些天，再不走，政府就该派人出来寻人，徒添麻烦。 谢竹也要走了。 在古卡村里停留的几天，足够他摸清楚这片地区的情况。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古卡村只是这片隐藏在贫穷阴霾下的地区的一个小小缩影。 谢竹野心不大，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而且他现在急缺功德修炼。 谢竹把车里的水和食物全部送给古卡村的村民，不容人推辞。 发动机再次响起轰隆隆的声。 车队倒车转弯，没人说再见，其他人跟在车旁，车走一步，人就走一步。 没人注意到村长和几个人悄悄退出了人群。 挤满人的小路上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和或浅或重的呼吸声。 连最爱欢笑打闹的孩童们都神奇地安静下来。 “等一等，谢先生，请您等一等。” 人群后方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魏延听见动静往后看，眼神一缩，然后大步上前拦住前进的车队。 只见村长等几人抓着一只被捆住四肢的羊喘着粗气跑过来。 受惊的羊咩咩叫个不停。 “请您一定要收下它。” 村长蹩脚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方言腔调，但话里潜藏的真情却实实在在，不会因为腔调的不同而改变。 谢竹迟疑。 据他所知古卡村只有20头羊，其中还有三头是羊羔子。 而且小羊的存活率极低，死亡率通常都在70%以上。 村长送来的是一头成年母羊，这份心意太重。 谢竹不愿收。 但村长和村民们的态度都非常强硬，不收就不给走。 好似几分钟前，谢竹强硬地将放在车里的水和食物全部赠给村里人那般。 这份礼重，情义更重。 “好，这份大礼我收了。” 谢竹让仿生机器人把小羊放进后备箱。 他看向这片不毛之地和土地上面黄肌瘦的人群，又想起曾经去过的几个位面，恍然明白了什么。 “我会回来的。” 青年眉眼弯弯，像在承诺，又像在提醒魏延，他们之间门的秘密。 收到信号的年轻老师眼睛猛地亮起，裂开嘴笑着露出大白牙。 * 黑色车队踏上笔直的公路，速度逐渐加快。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黑色影子，古卡村的村民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老师，谢哥哥真的还会回来吗？” 几天时间门里，大方有趣会和他们一起玩游戏的青年早已住进孩子们的心里。 “肯定会的。” 魏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谢竹回来，带着宝贵的种子回来。 另一边的车上。 谢竹邀请两位工作人员同坐一辆车。 他的态度带点矜骄却不傲慢，言语间门带着寻常闲谈的几分好奇。 两位工作人员渐渐卸下心房。 一人叫唐锤，一人叫齐贵宝，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闲谈时，谢竹熟练地在不经意间门透露自己来古康的目的。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谢竹给自己安了个外国商人的名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又难以被人查到底细。 ——和信息包里粗糙的探险爱好者身份并不冲突。 不过虽是外国人，却是本国血统。 老一辈人在国外打拼定居，事业有成后仍心怀家乡，想为祖国家乡的发展做一份贡献。 奈何长辈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他作为小辈想替长辈尽孝，才来到这个位于沙漠边陲的小城市。 谢竹忽悠人的功力日益见长，听得唐锤和齐贵宝眼含热泪，感动不已。 他趁机向两人打听古康的情况。 古康是地级市，但受地理因素等限制，经济发展有限。 若真要比较，怕是连沿海地区的小县城都比不过，只是占了个好听的地级市名头。 市长想尽办法招商引资，虽然有效果，但效果不大，不能从根本消除古康市人民的穷困。 不过谢竹听得出来，两人对他们的市长十分爱戴崇敬。 那是个会干实事的人。 说话间门车身有轻微的摇晃，而被绳子拖曳的运水车却叮咚咣当摇摆不定，动静大得连远在十几米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两个工作人员的脸上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谢竹心神一动问道：“这条路修了多少年？” 修公路不是小费用，更何况是一条长达数百公里的沙漠公路。 按理说，以古康市的经济情况是绝对无法修建起这样一条沙漠公路。 齐贵宝叹了口气，渐渐陷入回忆。 “这条路是在十年前开始建的，那时候外面不止几个小村子还有两座大县城，可热闹了。” 谢竹凝眉。 康锤跟着道：“修路那年我刚好20岁，所以记得很清楚，有人在沙漠里发现了石油。” “国家就派了一大批专家来，还有什么钻井的机器，那些天古康市里全是外地人、外地口音，招待所都住不下。” 谢竹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突然发现的巨大石油资源令全国上下都动了起来。 人人心怀期待，以为这片偏远的地方终于能借此机会富裕起来。 上天终于愿意眷顾这片贫穷的地区。 可惜啊 齐贵宝摇摇头：“可惜听专家说石油里有很多有毒气体，一旦大批量开采石油，这些有毒气体就会释放出来，严重影响身体健康，还会发生爆炸。” 所谓的石油矿产只是上天开的一个小玩笑，一份裹满毒药的甜蜜蛋糕， “最后国家只开采边缘地区的一小部分石油，采完了，人也走了。” 留下一地的烂摊子无人处理。 “好像从那以后，附近的地就越来越干，草也越来越少，人活不下去，都找机会搬走了……” “哎，当初还不如不开采石油。” 一声叹息，道出古康人民心里难以言说的痛。 “让您见笑了。” 齐贵宝抹了一把眼角，泪光闪烁。 车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123 第 123 章 投资 漫长的几个小时后, 车窗外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一座座低矮的房屋映入眼帘。 只是今天天气不行，刮着风沙，黄沙飞扬模糊了行人的视线。 威武霸气的黑色车队浦一入城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下你肯信了吧？” 有人不是第一次见, 得瑟地和同伴说起清晨时的景象。 ——黑色的越野车队伍驶过城区，轰鸣震震，最后消失于沙漠公路的尽头。 “信, 我信。” “有钱人真好啊。” 若说羡慕能化为实质，恐怕这条道路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当然现在也不差。 小城里难得热闹新鲜事，人们开始呼朋唤友, 一起看热闹。 拥挤涌动的人流间的缝隙，被人类的话语填满。 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是哪家的车队。 城里的有钱人就那些个，但猜来猜去也无法肯定。 沙漠城市中的各种稀缺物资比普通城市更加昂贵。 假设一个人月薪在40元左右, 需要不吃不喝半年多才买得起一辆杂牌自行车。 但是古康市里大部分人的月薪都低于40元, 甚至是远低于40元。 至于四个轮子的洋车, 更是非大富大贵，有权有势之家不可拥有。 因为普通的有钱人就是舍得花大价钱买辆车撑面子, 都找不到购买的渠道。 在没有监控的将车跨越千里送入古康更是难上加难。 一路上匪盗重重, 别说私人的车，就是公家的火车照样有人拦路敢抢。 如此艰难, 这条亮眼的车队, 却足足由七辆黑色越野车组成。 ——越野车用绳子拖曳的破旧运水车已经被人下意识忽略。 说来话长，这辆唯一的运水车还是由省政府牵头, 集资购买发放的公家财产。 不是他们有意贬低自己的家乡，可是这个破败的小城哪里养得起这般豪奢。 不知车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在感叹羡慕，有人却已经在思考能不能与其攀上关系，从中获利。 而此时“何方神圣”正端坐在车里, 唐锤和齐贵宝好奇地观望窗外的行人。 “外面有你们认识的人？”谢竹问两人 他看见唐锤和齐贵宝兴奋地朝某处打招呼。 但今天风沙大，司机早早关了车窗。所以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 唐锤转头笑道：“是我妹妹，我打招呼她没看见。” 这个老实的汉子口上怪罪，眼里却盛满笑意。 谢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浅色裙子的姑娘挤在人群最前方，目光只在最后那辆运水车上停留。 乌黑油亮的马尾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青春活力。 只是姑娘神情焦急，眉头紧蹙，看见熟悉的车，却没找到哥哥，心凉了半截。 谢竹让司机打开窗户，他笑：“快去说一声，别让家里人着急。” 唐锤不好意思地挠头笑。 他探出半个脑袋大声喊道：“妹妹，我和贵宝哥都在这，我们没事。” 姑娘听见声音满脸惊喜，遥遥地冲露出半张脸的唐锤招手。 众人将视线投向这对兄妹，姑娘脸颊上的高原红更加红艳。 有认识唐锤的人跟着起哄：“哟，唐锤，你小子发达了呀。” 唐锤笑得好不得意。 …… 把运水车送到专用修理厂，齐贵宝急着回家报平安，唐锤就留下来给车队指路。 队伍左拐右拐，无论走到哪都能引来一阵轰动。 最终在某栋大楼外停下，外大门上挂着烫金色的牌匾——古康市政务大厅 与两旁普通的楼房相比，面前的这栋大楼明显多了几分精致，哪怕是滚滚黄沙也难以掩盖。 谢竹想当初修建时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许是缺少维护，大楼精致中又带着一种荒凉破败气息。 宽敞大气的外大门紧闭，只留供单人行走的小门开放，显然无法让高大的越野车通行。 谢竹干脆让机器人把车停在街道上，尽量靠边，减少对同行的影响。 唐锤讪讪然，自觉很是丢脸。 他小心观察谢竹的表情，发现并无不满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谢竹让大部分仿生机器人都呆在车上，只留下两个做陪同。 不然他们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像来寻衅滋事的。 唐锤好似古时探路的斥候，自告奋勇，先行一步。 ——因为谢竹的车被拒之门外，他担心再出些状况，就想先打个招呼。 谢竹刚想拦住唐锤，就见他跑没了影。 青年哂笑。 突然造访是有点唐突。 他望着头顶的大太阳，用手背挡住，微眯双眼。 透过高而远的天空，视线渐渐涣散，虚空地凝望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思念谁。 左手无名指上的手工戒指折射出闪耀的光芒。 另一边，唐锤飞快地冲进大厅，急冲冲的脚步震醒了负责招商相关事宜的眼皮耷拉摇摇欲睡的工作人员。 同时也将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有人上前问：“你有什么事？” 时间紧急，唐锤顾不得自己的语气，喊道：“有人要来我们市投资，是一个归国的老板，特别有钱！”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唐锤的嗓门大，声音很快就传遍大厅，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被瞌睡虫拖住的工作人员眼睛一睁，瞪得像铜铃，瞌睡全无， 旋即，他像是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唐锤：“你不是在骗我吧？” 外国人怎么会来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 唐锤急了：“骗你我就去吃牢饭，大门锁着谢老板的车进不来，就停在路边上！” 他说得斩钉截铁，满脸焦急，不像在骗人。 而且他说车就停在路上，工作人员不由得急了。 小城市藏不住事，谁家有小轿车都清清楚楚。 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在说谎，他口中的谢老板总归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而且他说这位谢老板是来投资的！ “我去找钥匙开门。” 政务大楼是在古康市周边发现石油后动工修建的。 省里政策资源的倾斜，才让古康市得以修建出如此气派的大楼。 当然，主要是为了不在外地人眼前丢面子。 但随着石油的浪潮过去，古康市又没有无法代替的特产，来古康市做生意的人就越来越少，也多是些小商人。 所以为了省事，外大门经常锁着，只有某些重要的人来时才会打开。 ——这种情况很少，而且有人提前通知。 毕竟那几位不会来政务大厅谈生意。 两人的交谈被其他人看在眼里，有机灵的人已经做好向上司汇报消息的准备。 钥匙不难找。 不一会，两人急匆匆走出大厅，朝外大门小跑。 然而此刻谢竹正带人在大楼旁的小花园里闲逛，让两人扑了个空。 不过停在路上的七辆黑色越野车足以令人震撼。 这些车和工作人员见过的小轿车都不一样。 更加高大霸气。 高大的轮胎沾满黄沙，气势扑面而来，周围却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变了脸色，他抓住唐锤紧张道：“谢老板在哪？” 可千万不要是觉得自己受到怠慢生气走了。 男人暗恨自己刚才犹豫着没立刻跟唐锤出来。 若真的怪罪下来，绝对是他工作失职，搞不好这身衣服要丢！ 想到此，工作人员万分后悔，脸色都惨淡几分。 ——他没忘记上面对招商的重视。 按理来说政府职员不该如此卑微，但凡事都要看具体情况。 错过这个，古康市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愿意来投资的有钱人。 有些时候城市能不能发展起来，缺的就是一个机遇。 唐锤也急：“你问我我问谁？” 好在谢竹没让人等太久，听见门口动静，他遥声喊道：“唐锤，我在这。” 工作人员面色大喜，拉住唐锤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即将到达目的地时，男人突然猛地停下，吐出几口急喘的浊气，整理好着装才走上前。 “谢老板，您好，我是古康市招商局的工作人员。” 虽然招商局早已名存实亡，但听起来总归有几分气派。 “你好，我是谢竹。” 青年乌眉墨发，气质柔和，不像有钱老板，更像老师一类的文化人。 但工作人员不会小觑对方，他身后可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一身黑色的行头更显身材，总之是一只手就能拎起他的人。 工作人员正思考如何解释大门的事，却见谢竹笑道：“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他倒像是主人。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陪笑道：“对对对，是我疏忽了，谢老板，我们进去说。” 工作人员暗中给唐锤使了个眼色。 谢竹笑：“车子就停在外面，没关系。” 一行人走进大厅，唐锤自动当起了介绍人。 他把从谢竹口里得知的信息，不断脑补修改后，一股脑告诉工作人员。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精神抖擞，看起来在认真工作，实则眼神的余光都在偷偷关注走进来的几个陌生人。 无需辨认，就已知道谁才是谢老板。 看起来真年轻，有钱还帅气，不知道有女朋友没有？ 工作人员悄悄用身体挡住某些无聊人类放肆的八卦眼神。 “谢老板，我们这边走。” 对待来送钱的财神爷自然要去三楼的会客室。 相信他那机灵的同事已经将情况报给上司。 随着人影消失，一楼的办事大厅立刻响起嘈杂的讨论声。 而三楼的楼梯口，一个胖胖的长得像弥勒佛的中年男人急步下楼。 狭路相逢，工作人员反应极快：“局长，这位就是谢老板。” “谢老板，这位是我们招商局的陈局长。” 当然，陈局长不仅是招商局局长，还兼任规划发展局等局长。 职位不少，名头不小，就是没有一点实际用处。 古康市穷，没有支柱性产业，环境又被严重破坏，让人有心无力，发展不起来。 弥勒佛似的陈局长快速而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皮肤白皙细腻，面色红润，面容俊美，眼神淡漠，身材修长挺拔，气质温和却不柔弱，外柔内刚。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人。 至于另外两位黑衣壮汉，更不用说，光站着，就让人心慌，怕是见过血。 陈局长在心里作出判断，他堆起笑容：“久闻不如一见，谢老板真是年轻有为，令我们这些老人自愧不如。” 谢竹坦然接受。 陈局长注意着谢竹的反应，见他对自己的夸赞不为所动，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是大家族的继承人，怎么会没点傲气。 要是谢竹对他的夸奖表现得惶恐推辞，那才难受。 因为说明这人是个该死的骗子，投资的事自然也泡汤了。 陈局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待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 一行人走进会客厅，马上有人端着茶水，果干进来。 放下东西后又轻步离开，安静到没弄出一点动静。 茶水氤氲飘香，清而淡雅，入口带苦，余韵回甘。 即便谢竹不会品茶，也能感觉到茶叶品质不错。 投资不是小事，陈局长想着是不是要先拉拉关系，打感情牌。 没曾想谢竹不走寻常路，不搞虚言，直入重点，语气傲然。 当然，陈局长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谢竹开出的每一个条件都有利于古康市的发展，更别说教育方面的免费慈善，甚至连资金问题都不用政府操心。 到时候这些全是他的政绩！ 所以别说只是语气有点小小的骄傲，就是指着他鼻子骂，他都能笑着给人夸出一朵花。 陈局长表示，他就是这么的能屈能伸！ 但天降的馅饼太大，比他姥爷的二舅子的小叔子吹上天的牛还大。 担心吃不下。 陈局长认真道：“谢老板，我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来古康市投资呢？” 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沿海城市夺得一席之地。 谢竹瞥了他一眼，矜骄的眉眼淡下，却还是缓缓将父辈与古康市的渊源娓娓道来。 他并没有多深情并茂，反而像在说一个寻常小事，语气里还夹杂着些许对长辈的无奈。 但正是这种无奈让陈局长心头微震。 他听说过爱国商人回国投资祖国建设的事，但这种事通常只发生在沿海地区。 原来古康这个已经被发展遗忘的小城市，也一直有人记挂着。 陈局长仰头眨了眨眼睛。 这种感觉还……不错。 124 第 124 章 市长 与古康市市长的正式见面在下午3点。 彼时谢竹吃饱喝足, 刚从街上散步回来，顺带买了些特产。 和荒凉的古卡村相比，古康市明显热闹许多。 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不乏行人走动, 商贩叫卖，市井烟火气十足。 往来行人骨架高大，身形却更偏瘦弱, 只有卖肉的屠夫才有壮硕的身材。 显然古康市里的大部分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谢竹和他的两个壮汉保镖走在大街上，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引来其他人频频侧目。 公子哥, 惹不起。 行人下意识避开，走远后才敢和同伴窃窃私语。 除了小吃店外, 街上的铺子不多，多是国营, 只有极少部分私人店铺。 谢竹进去转悠了几圈。 国营商店商品种类更多, 私人店铺的商品则更加精致昂贵, 还有许多洋玩意。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一行人一进门, 向来不爱搭理人的服务员马上热情地凑上来, 一一介绍店里的商品。 即便最后谢竹空着手出去，也只让人觉得店里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服务员倒是没想错。 毕竟在古康市里, 红糖都是寻常人家难得的稀罕物。 唯一吸引住谢竹目光的是纯手工地毯。 鲜艳的大红色花纹宛若天上耀眼的太阳, 是扑面而来的炙热。 清翠新绿色的地毯生机勃勃，绣上的动物活灵活现。 大红大紫, 张扬耀眼的配色带着这座城市独有的风俗民情，令人心神向往。 机器难以比拟的纯手工制作下，是匠人耗尽的心血。 价格自然不菲。 一块地毯抵得上一家口几年的嚼用。 但谢竹还是大手一挥，宛如败家子般将所有孤品打包干净。 店主笑的牙都快掉了。 别看他们卖的贵, 但地毯不同于一般的消耗品。 以古康市的消费水平，买回家至少要用上好几年。 节省的人家，脏了后洗洗刷刷，用上十来年都不成问题。 更新换代慢，买的人就少，有时连续几个月都卖不出一块。 正所谓年不开张，开张吃年。这回开张够他们休息好些年。 店老板摸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钱，胖胖的脸乐成一朵花。 媳妇想要的大金镯子，孩子的新衣服裤子和自己想买的自行车都有了着落。 * 会议室里众人落座。 为首的赫然是古康市市长李平。 这个中性更偏男性一点的名字，让谢竹在看见主位上的人后，眼里闪过几分惊讶。 盖因为这位备受古康市市民爱戴的市长，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女士。 她满面风霜，根根银丝从乌黑的发梢间门窜出。那双和善沉静的眼眸宛若沙漠孤丘里的一汪清泉。 而谢竹的年轻同样令其他人惊讶不已。 只是惊讶，或许还带一些许对年轻人的轻视。 现在的他们尚未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将给古康市带来多么恐怖的变化。 这场会议在后世被称为古康由衰转盛走向繁荣的转折点。 从那天起，这个被专家猜测几百年后就会消失的沙漠小城焕发出新的生机，最后变成沙漠里最闪耀的明珠。 而作为这一切的促进者此刻有点小迷茫。 简单互相介绍后，会议立刻步入正题。 众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古康未来的城市发展，力图向谢竹这位投资人展现出古康市强大的发展潜力。 ——前提是资金要够哦 谢竹：没问题.jpg 身为非专业人士，谢竹非常有自知之明，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打钱工具人。 不过这个想法肯定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想当的是工具人，不是被人随便糊弄的傻子。 所以谢竹决定请外援——来自异世界的多位专家。 由小七实时转播会议情况。 至于谢竹 看似认真听讲，实则在查看星动游乐场的经营情况。 今天是星动游乐场第一天营业 作为世界上占地面积最大、项目最多的综合性游乐园，星动游乐场早在修建之初就吸引了许多外界关注。 或好奇或嘲弄或期待。 但在顾景接手投资后，这些情绪都化为了羡慕。 曾经无人问津的项目，现在有人挥舞着钞票上赶着来投钱入股。 但是没一个人成功。 因为星动游乐场是投资商送给他的爱人的礼物。 巨大的摩天轮直插云霄，小车厢缓缓向上升起飞入云端；过山车呼啸而来，惊声尖叫起伏不定；旋转木马前人头攒动，叮叮当，叮叮当，歌声久久不歇…… 在短短的一小时里，星动游乐场接待的游客量超过五千人。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买票进场，根据园方的攻略迅速奔向最期待的游玩项目。 幸亏游乐场够大，能承接的游客人数在十万以上，不至于让后来的人悻悻离开。 如果有人不急着玩，大可以走走停停，欣赏游乐场里的美景，摸一摸游乐园里的毛茸茸。 这些流浪小动物们被洗白白擦干净，在异界有了属于自己的，永远不会被抛弃的家。 请放心，毛茸茸不会伤害人类。 如果你害怕，可以带上花香手环，这样就不会有毛茸茸凑上来要贴贴。 要是嫌走路太累还可以或是乘坐园内的免费慢速小火车、小巴士。 这是一座藏在绿色林海里的游乐场，微风拂过，林叶簌簌。 藏在林海里的小精灵们高声鸣唱，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用恐惧，也不用担心迷路。 因为树林间门上闪闪的环保灯牌会指引你前行的道路。 走累了大可以坐在随处可见的竹椅上，听山间门泉水潺潺流过。 实在不想走，只需点击APP里的求助按钮，十分钟后就会有机器人载着你离开竹海。 唯有一点，绝对不能伤害游乐场里的生灵。 除非你想被卫冕集团拉入永久黑名单。 星动游乐场很大，湖光山色，浓抹相宜。 一碧万顷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泛着着阵阵涟漪。 游湖垂钓，好不乐哉。 夜晚来临，若不想离开，可以躺在森林小屋仰头看天边繁星闪烁。 还有丰富的美食瓜果等人挖掘采撷，游乐场独有的特色物品更叫人欲罢不能。 看着游乐场里的热闹画面，谢竹渐渐陷入回忆。 星空下的摩天轮被彩色烟火笼罩，比满天烟火更加绚烂的是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 …… “谢老板，谢老板？” 谢竹回过神来发现众人都看向自己，他顿了顿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负责人又说了一遍。 沉吟片刻后，谢竹给出专家组多次讨论后的成果。 青年大方而自信，字字珠玑，直插要害。 话音落下，有些人眼神微变，这下没人再敢轻视眼前的青年。 会议在月亮小姐的催促下结束，但众人也只讨论确定出一小部分。 一整天的会议听得谢竹头晕脑胀，颇感痛苦。 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在外面活动。 于是第二天，谢竹直接逃了会议，由贴心的仿生机器人助理代替他出面。 仿生机器人通过系统连接专家组，由贴心的陈助理控制，万无一失，比人还像人。 谢竹则是跑去学校帮忙搬物资，顺带盘下了几个空闲的店铺和市里唯一的照相馆。 他捐了一大批物资用于改善教学环境，其中就包括崭新的桌椅和书籍等。 在金钱的攻势下，短短几天，市里的中小学校就焕然一新，附近的几个小村子也没落下。 漂亮的桌椅平坦干净，没有用久以后的坑坑洼洼。 孩子们终于可以不再用那些不知传了多少代，字迹早已模糊的书本。 同时爱国商人谢老板回报家乡的消息也传遍了古康市的大街小巷，人人津津乐道。 也有那自以为众人皆蠢我独醒的人在外面大放厥词。 说谢竹就是沽名钓誉之徒，做这些事只是图个好名声，令人不耻。 不过大部分还是正常人，深深唾弃反驳那些老鼠屎。 再者就是图名又如何？ 别人付出的钱财和精力是真的，他们拿到手的好处也是真的。 吃完喝完不认账，倒打一耙才真正令人不齿。 125 第 125 章 吓人 未成气候的谣言不值得谢竹放在心上, 小七却气得不行。 【可恶的坏蛋，宿主你别拦着我，我要去咬死他们！】 张牙舞爪的小姑娘顶着红扑扑的脸蛋, 瞪着一双葡萄似地大眼睛气得直跺脚。 “好了，我们不气。” 谢竹笑吟吟地捏了捏小姑娘胖乎乎的脸蛋。 “去玩吧。” 谢竹划了一笔能量点把小姑娘忽悠走，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 谣言满天飞, 岂是空穴来风。 真当他是个傻子不成？ 想来那些背地里推波助澜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他无意与人为敌，更不想破坏古康市的经济环境。 但既然有人主动找死，他不介意杀鸡儆猴。 …… 最近兰井巷子里的曾老四因为替他姐夫办了件小事, 得了不少钱财，过得十分悠闲自在。 夕阳西下, 橙黄色的落日余晖暖了热闹的街道。 曾老四坐在巷口的椅子上，慢悠悠地打着蒲扇, 一双看不见缝的咪/咪眼隐晦地打量着来街上妇人。 说是隐晦, 只是因为眼睛太小, 不容易被人看见。 实际上那种淫/邪的目光早已令不少人皱起眉毛。 但在看见那人是曾老四后，众人纷纷着偃旗息鼓。 曾老四是古康市里著名的无赖, 平日里就爱调戏小姑娘。 虽说只是口头上的调戏, 不会真正的动手动脚，但也叫人厌恶不已。 偏偏他家里有个漂亮的姐姐, 飞上枝头变凤凰, 嫁给了王家二少爷做老婆。 ——王家就是古康市为数不多有汽车的人家。 枕头风的厉害不容小觑，普通人哪敢得罪曾老四。 所以被恶意打量的大部分妇人都选择匆匆离开, 不想徒生事端。 然而她们的这种行为无异于助长曾老四的气焰，以至于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一边看一边吹起小曲来。 那双丑陋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路过女孩身上。 两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被曾老四看得脸色发白。 欢笑的讨论声瞬间消失。 曾老四露出满口大黄牙冲两个姑娘吹口哨：“小妹妹，来哥哥这里玩呀。” 此时得意扬扬的他没有发现一双森然冷淡的视线正盯着他。 不一会, 太阳彻底落下，天色暗淡，气温骤降。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曾老四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家。 阴暗的小巷里只有淡淡月色带来些许光亮。 小巷忽明忽暗，偶尔想起几道的鸦鸣，更加阴森。 曾老四却满不在乎，他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提着小弟上供的沙棘酒，摇摇晃晃，不时喝上几口。 咚、咚、咚 小巷里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沉重。 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他的步伐走路。 而曾老四对此全然不觉。 他贴着巷子右边的墙垫起脚尖，向墙外的房子探去。 “嘿嘿嘿。” 那户人家去年刚娶媳妇。 还真是死性不改，谢竹的嘴角泄出一丝冷笑，心里改了主意。 “你是在找我吗？” 阴冷哀怨的女声顺着风吹向曾老四的脖颈。 男人猛地一僵，汗毛耸立。 曾老四低下头，余光瞥向地下，发现身后多了道纤细婀娜的影子。 众所周知，鬼没有影子。 曾老四勃然大怒，哪来的小娘皮，活腻歪了，竟敢装鬼吓他。 男人打定主意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想着那道婀娜多姿的倩影，曾老四又觉得心里痒痒。 别以为他不对人动手动脚是好心。 口上花花还行，要是真敢做那些事，万一弄出人命，王家第一个饶不了他，更不会保他。 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弄死人花钱就能保命的时代。 张家的小儿子天不怕地不怕，最后照样吃枪子。 尸体被人泼得满身是粪不说，连带着张家的产业都一落千丈，被其他几家瓜分干净。 古康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市长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曾老四下意识缩了缩头，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但要是有人主动送上门，不能怪他吧？ 色从心来，让曾老四有些飘飘然，他□□着调戏道：“小美人，除了找你，我还能找谁？” “快让哥哥我……啊啊啊！” 男人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空酒坛子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而小巷两旁的人家却全然不知巷子里发生的事。 “有鬼，救命，救命，这里有鬼！” 曾老四颤抖着爬起来，大叫着疯狂往巷子外跑。 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跑，跑得越远越好。 跑到最后，曾老四累得气喘吁吁，差点瘫在地上。 一丝冷风吹过，惊惧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这条路是不是太长了？ 曾老四看着前方幽深无光的小巷，深深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 后方久久没有动静，曾老四仿佛劫后余生，全身瘫软下来。 他扶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正当他内心庆幸时，余光下的一抹白色倩影让他猛地僵住。 视线顺着白色的布鞋向上挪动，男人仿佛经受到莫大的恐惧，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真不经吓。】 小七撇撇嘴。 白色的倩影在月光下缓缓消失，谢竹从黑暗里走出来。 他也没想到曾老四会这么晕了过去。 沙漠夜晚的温度足以冻死人，虽说曾老四的确可恶，但罪不至死。 思索片刻后，谢竹让机器人把曾老四塞进一次性保温睡袋。 等气温回升后，再让小七收回睡袋。 幸好这个位面的天道脾气不错，能容忍谢竹和小七轻易动用非凡力量。 要是换成其他脾气不好的天道，指不定得遭雷劈。 …… 第二天清晨 睡在巷子口的曾老四终于被赶早去上工的人发现了。 人没大事，就是有点傻。 扒拉着别人的腿不让走，一直大喊有鬼有鬼。 巷子里的其他人家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 曾老四那副凄惨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拍手称快。 这件事以曾老四被送进医院告终。 倒是隐约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听说曾老四口舌生脓疮，一看见女人，就痛得在地上打滚。 怎么治都治不好。 最后王家只好把他送去省城医院，病情才稍有缓解，也不知多久才能好。 曾老四的惨状传遍了古康市，突如其来的怪病为人乐道。 尤其是那天早上，他抱着别人大哭着喊有鬼被不少人看看。 知道曾老四德行的人在背地里都说，他是遭了报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因而曾老四的遭遇并未让小巷周边的人家害怕。 一个毒瘤的消失，反倒让众人的生活更加安稳。 谢竹和小七深藏功与名。 至于背后的指使者王二少爷，他的代价不会太晚。 又过去近半月，由多次会议讨论出的项目被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去。 城外的沙漠里架起谢竹斥巨资购来的太阳能发电板。 打井机器进入古康市外仅剩的几座村庄。 梭梭树苗被运往规划地点的草方格里，众人千呼万唤的南瓜种子也终于到来。 与此同时 一个三层楼高的大商店正式营业。 126 第 126 章 卖车 商店的开业可谓万众瞩目。 早上八点, 沙漠里的天刚刚亮，腿脚利索灵活的大爷大妈们早就等在商店大门前，蓄势待发。 除了大爷大妈, 排队的人群里更有许多摩拳擦掌的妇人。 互相对视一眼，似有电光闪烁，战意满满。 这一切要从三天前说起。 酒香也怕巷子深, 又是新开业的商店。 所以谢竹特意印了厚厚一叠宣传单，招了几个临时工将传单发遍大街小巷。 在后世看来老套掉牙的宣传手段在古康市里却是头一遭。 大红的亮眼配色和新奇的手段勾起了人们的兴趣。 但造成万人空巷的决定性因素，还是宣传单上的优惠。 因为义务教育尚未普及, 古康市里掌管家庭经济大权的人大多不识字。 谢竹细心地用图片代替了文字。 图片栩栩如生，左边写有价格, 简洁明了，几岁的小孩子也能看懂。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活动。 比如满三件打8.8折, 实际付款10元以上可抽奖一次, 20元以上可抽奖两次, 以此类推。 奖项有分为五等。特等奖是一块外国进口的手表，一等奖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二等奖是一床棉被, 三等奖是一瓶麦乳精，4等奖是半斤精米。 最关键的是奖项里没有谢谢惠顾, 也就是说最低都能抽到半斤精米。 古康市人从没见过如此大的手笔。 仔细算来, 这家商店开业反倒要亏不少钱。 光那块外国进口的精美手表就足以抵国营饭店大厨几年的工资。 而国营饭店大厨的工资在古康市算得上很不错。 古康市里另外几家私人商铺的持有者本来还有所警惕，但在看见谢竹的动作后, 都笑得不行。 以为搞活动就能留住客人？ 呵呵，人都是最现实的，哪家便宜去哪家买。 要是他一直搞活动打折更好，卖得越多, 亏得越多，不出半年绝对倒闭。 这种脑子有病的败家子居然值得他们警惕？ 真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 古康市的商圈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消息传扬出去，不少人都等着看谢竹笑话。 一个洋人小子来古康做生意，竟不先来拜码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这位谢老板是龙是蛇还说不定。 但同样人感念谢竹对古康的贡献，特意登门提醒。 连市长都差人问了好几次，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 对这些人的好意，谢竹欣然接受且死不悔改，诚恳地邀请他们来参加商店的开业仪式。 今天刚好休假。 不断有人送来庆祝开业的鲜花。 是的，鲜花。 红艳艳，娇嫩欲滴，花瓣上凝着水珠，刚采回来的鲜花。 沙漠里的鲜花是个稀罕物。 但有钱尚且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沙漠里种鲜花，区区困难困难在钞票面前不值一提。 一人高的巨形花束依次摆放在店门两旁，环绕着地上的红毯。 几辆汽车停下，围观的人群被保安隔开，市长、副市长等人缓缓走出来。 他们来给谢竹撑场子。 说不上有多少私人的情分，但谢竹无条件支持古康市的公共建设，投入大量资金，就值得他们钦佩。 定好的时辰准时到来。 谢竹邀请市长与自己一同剪彩。 大红色的彩带被剪刀剪开，伴随着“咔嚓”一声，白光闪过。 摄影师笑着比了个OK。 剪彩仪式结束，导购员将大门缓缓拉开，露出琳琅满目的商品。 而谢竹却神神秘秘邀请参加剪彩仪式的几位顾客去三楼。 众人被他卖关子的姿态逗笑。 他们比谢竹年长许多，是以常下意识将谢竹看成小辈。 顺着楼梯登上三楼，室内灯光耀眼。 只见闪亮的聚光灯下，静静地摆放几辆不同款式的轿车，最贵的是一辆桑塔纳。 众人呼吸一窒 “你要卖车？” “对，卖车。” 谢竹肯定。 “你想卖多少钱？” “不多不少，就这个数。” 谢竹指向车前的售价牌，黑色的阿拉伯数字清晰可见。 众人齐齐看过去，随即满腹疑惑不解。 车在古康市等同于身份象征。 这个主意不是没人想过，但遥远的路途和高昂的损耗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要将车运入千里之外的古康，除去花费的时间门，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换成现金却是汽车购入价的两倍之多。 而且汽车的收购价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去。 一旦出现差错，汽车损毁，产生的亏损足以拉挎一个家族。 就算成功将汽车运入古康市，也不能从此高枕无忧躺着收钱。 因为怎么把汽车卖出去又是一个大问题。 此时花费的种种成本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想赚回本，必须在汽车本就昂贵的价格上继续加价。 要想赚钱，就必须翻倍地加价，到最后价钱是高了，却也没人买了。 想买辆汽车充面子，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包够不够厚。 然而眼前汽车的售价非常不合理，过分的便宜，简直可以用做慈善来形容。 打个比方。 一辆车购入的成本价为1万元，不算天灾人祸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损耗，需要1万运输费。 成本2万，最低卖4万才能够本，卖6万才能赚钱。 ——运输一辆汽车至少需要半年时间门。 就算有门路做个二手贩子，购入的价格只会更高，卖出去就挣一些差价，不值当。 而谢竹只卖3万。 3万是什么概念？ 赚不赚钱的另说，根本就是在亏钱。 当然，2万只是普通车的价钱，那辆桑塔纳的标价是20万。 别看差了10倍，桑塔纳可是汽车里的奢侈品 就算在有港口的沿海城市，桑塔纳照样卖20万。 众人看向谢竹的眼神愈发古怪，莫不真是个傻子？ 否则真叫人想不明白。 谢竹并不在意这些视线，他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 亏钱是不可能亏钱的。 他们不知道谢竹有系统仓库这个大杀器，完全省去了高昂的物流费。 市长也被这番大手笔震住，她刚想劝说，就见谢竹道：“不瞒诸位说，我卖汽车，不是为赚钱。” “我见别的城市路上车水马龙，咱们古康市的街上却空荡荡，才萌生出这个想法。” “而且卖出去的钱我会全部用于植树造林项目。” 众人无语了。 合着在你眼里，只有车才叫热闹。 行吧。 有钱人他们管不着。 这些人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有钱人。 来参观的人纷纷在心里给谢竹打上败家子二世主的称号。 同时还有些敬佩。 虽然对方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二世主，但他对古康的感情不比土生土长的古康人少。 无论防风固沙项目能否成功，受益的总归是古康人。 君不见现在家家户户随时都能用上电，不用在只有夜深人静时，才能开一会灯。 “你有多少库存？”有人已然心动。 谢竹不满意道：“只有六辆。” 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也是，光他一人就有7辆越野车，难怪会这般嫌弃。 何不食肉糜？ 众人露出强烈的眼神表示谴责，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上作为样品的汽车。 样品车两旁充当人形立牌已久的导购员立刻走上前为客人介绍，还能坐进去亲自感受。 导购员不着痕迹地提醒客人，一共六辆库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番感受过后当即有人表示要下单。 和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不同，汽车这玩意有很强的实用性。 别看古康市穷，可一点都不小。 去远处办事，若是没有汽车代步，坐人力马车得花上不少时间门。 而古康市里的富贵人家，大多家族庞大，子女众多。 遇上几人同时要用车，去不同地方的时候，谁用车是个大问题。 多不方便。 在某些争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大家族里，这种情况更是常见。 虽说长辈们清楚，矛盾的根源与车毫无关系。但出于看见兄友弟恭的心理，还是让他们期待着，只要多出一辆车，矛盾就能迎刃而解。 便宜不占白不占，更何况就算自己用不上转手卖出去，能赚不少钱。 于是六辆车顷刻间门就被瓜分殆尽，最贵的桑塔纳则被李家买走。 ——李家，王家，吴家是古康市最顶尖的三大家族。 只有他们三家才有这个财力，花20万买辆汽车。 另一边，没抢到便宜汽车的人心里不满。 “好你个张麻子，胃口够大，要订两辆车。” 被叫张麻子的人也不生气，反正是他得了便宜。 他笑道：“哎呀，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女近月出嫁，我这个爹，怎么都得添点嫁妆。” “上头要分家，车归我大哥，我总不能比他差吧？” 嘴皮子利落，一番话说得其他人哑口无言。 谢竹好笑。 他出来打圆场：“汽车库存不够是我的问题，下回有车来，我一定先通知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当然。” 那人脸上露出笑容。 谢竹话锋一转又道：“汽车是买完了，但我们还有摩托车。” 摩托车也是古康市里重要的通行工具。 听他说话，众人才发现左边还有一个小展厅。 摩托远比汽车便宜，古康城里倒有人卖，是王家的重要产业。 难道谢竹不知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谢竹的便宜，几人便想提醒提醒他。 王家毕竟是古康市的地头蛇。 然而谢竹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话挡了回去。 众人心里了然 看来谢竹要和王家打擂台。 不过和他们无关，谁也不会好心提醒王家。 两败俱伤才好。 127 第 127 章 内卷 满件打八点八折的活动整整持续了天。 72小时的时间跨度足以让古康里的绝大部分人知道这家新开业的商店。 尤其是第一天下午, 有人抽中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店员当着众人的面把装有自行车的大纸箱拆开。 崭新铮亮的自行车展露出来，看得人不舍得挪眼。 中奖之人是古康市第一小学里的一位年轻老师，不少人都认识他, 不可能是托。 年轻老师好事将近，再过半个月就要娶新媳妇进门。 今天特意来买结婚用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花了四十多元。 ——四十元可是他一个半月的工资。 都说结婚的标配是转一响。 不过在古康市这种又穷又偏的地方, 绝大部分人都达不到这个条件。 年轻老师是家中独子，父母双职工，因而家庭情况不错。 但就算家里托了各种关系也只弄到一块手表和一台缝纫机 女方同样是双职工家庭, 嫁妆里有一台收音机。 如今又抽到辆凤凰牌自行车，四大件竟凑齐了。 说出去两家都倍有面子。 双喜临门, 男方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对未过门的儿媳妇又多了几分好感。 而第二天下午就有人看见那位年轻老师骑自行车载对象回家。 满面春风, 好不快活。 此事传扬出去, 许多有结婚嫁女打算的人家纷纷来这家新开业的商店购置结婚用品。 抽不到大奖没关系, 反正还能沾沾喜气。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活动里唯一一个特等奖就在第二天下午被一对新婚夫妻抽中了。 华丽的镶钻手表不等灯光衬托, 就过分闪耀。 表盘里藏着璀璨星空, 星星闪烁，弯弯的月亮照耀了深蓝色的天。 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店员默默补充：“两位顾客如果不想要表, 可以选择换成500元现金券。” 现金券无使用次数和时间限制, 使用现金劵结账时还可以再打九折。 最后这对新婚夫妇选择500元的现金劵，带了一大堆东西回家, 看得旁人眼睛发红。 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尤其是那些要结婚或者刚结婚不久的人。 10元的限制看似不低，但超市里有许多寻常难以用钱买到又比较重要的东西。 比如红糖、黑糖、麦乳精、新鲜的苹果以及色彩鲜艳冰冰凉凉的的确凉良…… 当然现代人都知道，的确良其实就是一种聚酯纤维，既不排汗也不透气, 反而憋闷，价格低廉属于低端面料。 但在这个年代，的确良可是紧俏货。 供不应求，大城市里的人为了买一件能排几个小时的队。 店里的确良价格不低，中产阶级，咬咬牙才买得起一件。 这种衣服通常只用于在重要场合里撑面子。 知道材料本质的谢竹自然不能赚黑心钱，所以他特意换成了与的确良类似但穿起来更舒适透气的材料。 一分钱一分货 在现代先进技术的加持下，更让人觉得物所超值。 就算没有非常需要的东西，但消耗类型的生活必需品总得囤吧。 反正以后都会买，今天又打折，东西比其他店便宜，不买总让人觉得亏了。 而且实际消费满10元又可以抽奖，亲眼看见别人抽出大奖，大部分人都会想着凑满十元碰碰运气。 说不定一个中大奖的人就是自己呢？ 虽然特等奖被人抽走了，但一等奖可有个。 而且这家店里的职员不同于其他商店，不但不会对人翻白眼，还会亲切地向客人介绍商品。 轻言细语，温温柔柔，有礼有节 古康市里的人哪得到过这种贵客待遇？ 多重因素的刺激下，顾客们纷纷开启疯狂购物模式。 大批量的人涌入店面，2楼卖的则是中高档商品，玩具居多，包括芭比娃娃，遥控飞机，遥控汽车，积木等等。 名副其实的小孩快乐屋。 隔代亲，隔代亲，老一辈的最疼孙子孙女，花起钱来不手软。 玩具有贵的，也有便宜的，最便宜的玩具只要5毛。 就算来的是没结婚的年轻人，但亲朋好友里总有小孩吧。 所以基本上来二楼的人都会买一件玩具回去。 富人好面子。 楼的新式摩托车则成了古康市的富二代公子哥又一炫耀方向。 天下来，营业额一天比一天高，数钱数到手抽筋。 人流如织，客人爆满。 这种场景同样看得其他商人眼热，不过他们知道真正挑战才刚刚开始。 失去打折做卖点 ，一楼的普通商品能否留住客人是个大问题。 然而谢竹的后续操作再一次出乎了众人意料。 128 第 128 章 积分活动 众所周知 搞沙漠绿化工程光有钱是不行的。 人力、物力、财力, 三力合一才有可能创造出奇迹。 谢竹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有位面交易系统不愁物资，独独缺人。 恰好古康最不缺的就是人。 又古康市没有支柱性产业, 所以市面上能提供的岗位非常少。 而南下打工潮尚未席卷这座偏远小城。 所以除去读书升学这条最困难的路，大部分人都只能留在家乡做点小买卖，打零工为生。 另外由于生产力低下, 经济落后，又没有夜生活。 人们的工作朝九晚五，生活作息非常规律。 在谢竹看来, 这些都是隐藏的劳动力！ 所以谢竹利用商店开业带来的大好时机，推出了一项新活动。 在绿化区参加志愿服务满一定时长后, 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券。 积分券可以在商店的兑换区里兑换物品。 可兑换的物品高达上百种，有生活必需品, 有衣服, 有玩具等等。 另外花20积分换一张照相券, 就能在城里唯一一家照相馆里，拍一张彩色单人照或者全家福。 而20积分只需要志愿服务五个小时, 基本上一天就能拿到。 但20积分换照相劵的活动每人仅限一次。 往后再想拍彩色照, 就只能花1000积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照相券又有特殊标识无法转卖。 就算在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地方, 能拍彩色照片的照相馆都非常稀少。 古康市里的大部分人更是从未见过。 传来传去, 传到最后竟有老一辈的人说谢竹会仙术，令人啼笑皆非。 以至于照相馆外天天排有长队, 全是拖家带口来拍全家福的，相框直接卖脱销。 几个照相师傅根本忙不过来，被迫赶时髦体验了一把未来90后的997生活。 积分拍照这个活动多年以前就在谢竹心里有了雏形。 在他生活的时代，时常能见到网上有人懊悔。 懊悔亲人离世时才发现, 找不到几张关于他们的照片。 以至于往后回忆起来，至亲的面容模糊不已。 悲痛万分又无可奈何。 照片所代表的意义不仅是留住画上人的面容，还有背后数不清的回忆。 谢竹花钱盘下市里的照片馆，开展积分换照片活动，便是希望多年以后，长大的孩子能看见自己的童年，垂垂老矣的人们可以指着照片向小辈诉说当年英姿。 他做到了。 而且兑换区的精彩不止于此。 许多古康市人从未见过的有趣新奇小玩意，都只能用积分兑换，商店不提供购买渠道。 要是古康市里的富二代公子哥们想玩，又不想顶着大太阳干活怎么办？ 花钱收积分劵呗。 反正积分券又不实名，可以随意交易。 有些心思灵动的人发现商机后专门去做这个生意。 就这样，古康市人多又了一个赚钱渠道，一个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参与的赚钱渠道。 很多人说谢竹傻。 沙漠绿化是慈善工程，赚不了一分钱。 他出钱出物资，用心管理，成功后受益的只有古康人。 古康市经历过沙漠化带来的痛苦。 作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就算他不费心思，政府也会努力做好，古康市人也会主动参与进去。 但他现在又搞积分活动白给人东西，花了钱不说，全都便宜了别人。 亏大了。 实在不行，雇几个人去弄，既省钱又省力，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殊不知这正是谢竹想要的结果。 他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是赚能量点努力修炼，功德只是附加好处。 但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要想割韭菜，就得让韭菜长得壮。 越穷越省，以古康市现在的经济状况，掏空所有人的钱袋子也赚不了多少能量。 大肆撒钱容易被判定违规，积分活动就刚刚好。 富不了穷人，穷不了富人，又可以减少不同阶级之间的差距。 制作草方格、种植梭梭数的工作量不算大。 哪怕是老弱病残，只要努力肯干，照样养活自己，总算不用在家里当个吃白饭的。 又因为是志愿活动，七八岁的小孩自愿干活，避免了被人举报雇佣童工的风险。 若古康市的几个村子里有人想参加志愿活动，政府会提供免费的临时住所。 如此以来，积分活动无疑成了许多绝境中人的救命稻草。 一举几得 最开始许多人都将信将疑，哪怕有政府做保参与，仍会担心商店不会按规则兑换。 但这点担心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 因为谢竹开的商店做到了有分就换，缺货就补，绝不让人吃亏。 与此同时，谢竹是个大好人的观念深深植入了古康人的心里。 名声无利，却能杀人于无形。 若是现在有人大放厥词，说谢竹坏话，转头就能被人敲暗棍，遭人唾弃。 说不定家门都进不去。 有些人敬佩谢竹，即使相隔甚远，也愿意走几个小时的路，只为在他开的商店买东西。 有人暗地里埋怨起古康市的几大家族。 ——远在重洋外的人都记着古康，古康本地家族却只顾赚钱。 几大家族再也坐不下去，纷纷挥舞大把钞票要加入谢竹和政府合作的沙漠绿化项目。 作为项目的发起者和主事人，谢竹逼得他们不得不大出血。 不过几大家族惊奇地发现，随着积分活动的开展，商场营业额日益增多。 积分活动试行一个月后，古康市的经济增长指数性翻倍。 为什么？ 自然是百姓手里的东西多了，生活有了保障，花钱也就爽快了。 毕竟谁不想过得舒坦。 谢竹被古康市政府当成了宝，要什么给什么。 他在古康市混的风生水起，本地三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却惨了。 129 第 129 章 王二少爷 古康市的摩托车和玩具生意曾经被王家垄断。 但突然闯入的毛头小子谢竹却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击溃了王家的垄断。 而王家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也没有应对的能力。 毕竟谁不喜欢新奇又便宜的玩具，谁不喜欢造型炫酷性能极好又耐用的摩托车。 无论穷人富人，都能在谢竹开的商场里找到自己心仪的物件。 都说商场如战场。 若是能与另外两大家族合作还好, 偏偏遭此劫难的只有王家。 古康市的其他商户完全不受谢竹影响。 不对，影响还是有的。 他们又多了几种赚钱的方式。 这家营业不久的商店可零售可批发。 买的越多，单价越低。 古康市面积广阔, 从城南走到城北，至少需要一天一夜。 除非商品折扣力度非常大，例如例如商场开业时举行的活动, 否则一般人家不会特意赶去新开业的商店购物。 哪怕这家新开业的商店有许多好东西和少见的新奇玩意，但人们常去的依然是附近的固定商铺。 因为大部分普通人家仍然在温饱线上挣扎,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咬牙买些好东西。 而沙漠绿化工程每日招收的志愿者有限, 一个人连续服务三天后, 必须休息三天。 这个限制既能改善古康市居民的生活, 又能减少对古康市商业的破坏。 同时商店推出的批发模式，相当于免费给其他商户让利。 商店每隔半月会推出新东西, 有时还有新鲜水果。 新鲜水果比水果罐头的口感更好, 卖得却是普通价格。 不少有点闲钱的人家都愿意买回去打打牙祭。 这些商户从商店批发物资，加价卖给不想多费腿脚的人, 不愁没生意。 ——允许在固定范围里加价, 但要是哄抬物价，被人发现后立刻取消合作资格。 谢竹夺下一块蛋糕, 又回报了一份更大的蛋糕。 所以大部分商户受到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他展现出的合作共赢的态度和雷霆莫测的手段，也足以让古康市的商会接纳他。 ——多一个利益朋友总比多一个手段通天的敌人好。 唯一不好的只有王家 王家自然可以来商店进货。 谢竹没有小心眼到拒绝和王家合作。 但在摩托车和高档玩具方面他却咬死不松口，无异于给王家一击重创。 其他家族则没有王家的烦恼。 他们对行业的垄断同样被打破，损失了一部分利益。 但这部分利益和他们谢竹签订的单独供货协议不值一提。 商人逐利 有更大的利益在眼前, 又怎么会在乎蝇头小利。 而且要是他们不同意，王家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日。 似乎知道谢竹不喜王家，古康市的商人联合起来暗地排挤王家，气得王家当家人，王大少爷憋了一肚子闷气。 眼见别人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自家的生意却一日不比一日。 王家大少爷又气又恼，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谢竹拿出的洋玩意，他托人在国外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生产商，更别提那些造型炫酷的摩托车。 如今他气候已成。 就算自己使歪门邪道，除了加快王家死亡，没有任何意义。 ——别说谢竹不会放过他，他的利益共同体就能活生生撕了王家。 蚁多咬死象。 王家虽大，却不是钢筋铁骨，更何况另外两大家族对王家虎视眈眈。 王大少爷坐在奢华的办公室里，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他王家又不是黑心商家，发家之路清清白白。若遇大灾大旱之年，施粥捐钱毫不手软。 ——黑心商人全都进局子踩缝纫机去了。 当初有人传谢竹谣言时，王家也没有学着其他人推波助澜。 谢竹为何独独针对王家。 莫不是有人在谢竹跟前说王家的坏话？ 王大少爷眉头紧皱。 他自认为看人很准，别看谢竹见人三分笑，但绝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而且谢竹似乎不想对王家赶尽杀绝，并未伤到王家根本，拒绝合作更像一种敲打。 难不成是王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得罪了谢竹。 王大少爷觉得自己真相了。 现在王家要想在古康市继续做大做强，必须解开和谢竹的芥蒂。 否则只能被抛弃在历史的长河里，泯然众商户矣。 到底是雄踞古康近百年的大家族，不容小觑。 王大少爷一声令下，负责为王家服务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然后王二少爷做的蠢事就被送进了王家书房。 王大少爷怒即反笑，狠狠砸碎了桌上的花瓶。 “好好好，真是好！” 他真是没想到，坑了他的人竟是他最宠爱的弟弟。 蠢货！ 光洁的地板上布满瓷器碎片。 噼里啪啦的巨大碎裂声吓得门外清洁扶手的阿姨抖了抖。 她在王家工作近五六年，从没见过大少爷这么生气。 请来的佣人们个个摒气凝神，大气不敢喘，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没有人想丢掉一份时薪又高又轻的工作。 倒是老管家钟叔听见书房传来的动静颤颤巍巍走上前敲了敲门。 “谁？” “大少爷，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大少爷怒气渐缓，他顿了顿打开门道：“钟叔，我没事。” “小刘去把王康带回来。” “是” 得令的黑衣大汉迅速离开。 王康是王二少爷的真名。 不过王二少爷的真名很少在王家出现。 因为佣人通常称呼王康为二少爷，而王大少爷则亲密地叫他小弟。 王大少爷严肃的面容和愤怒下冷静到极致的声音让老管家钟叔心里一颤。 二少爷恐怕闯了大祸。 两位少爷都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 王家的老爷夫人死时，王大少爷刚满15岁，半大小子，王二少爷才5岁。 没了家主，王家就是块大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有人图谋王家财产，给了老管家一大笔钱，让他另谋高就。 老管家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咬牙撑了下来。 相互扶持着走过的这些年来，三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老管家张嘴想替王二少爷说情，忽地看见王大少爷头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缕白发。 三十岁的男人正值壮年，怎么会有白发？ 老管家年事已高，在王家养老，许久没有注意外面的事。 想起近日大少爷脸上的忧虑，老管家默了默，终是没有说话。 王家两位少爷，老管家最心疼的是大少爷。 有大少爷顶着外面的风风雨雨，二少爷没吃过多大的苦。 后来王家发展起来，二少爷更是变成了古康市的小霸王。 犯错就该受罚。 * 黑衣保镖小刘找到王二少爷时，他正在沙地里看别人赛摩托。 摩托车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扬起沙尘一片。 摩托骑手穿了专业的赛服，头戴黑色头盔，配上霸气的摩托，帅气逼人。 没有人能拒绝。 赛场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王二少爷躺在遮阳棚下悠闲又自在，桌上摆着一份刚切下来的水果拼盘，沾着水珠，非常新鲜。 热闹而巨大的欢呼声伴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赛，令人心魂震荡。 只恨不能将摩托车上耍酷的人换成自己。 小霸王王二少爷同样如此。 见他有所异动，周围的狐朋狗友开始起哄。 王二少爷脸上挂不住，但心里记着大哥的嘱咐，没吭声。 “二少爷，你都20了，不会还要听大哥的话吧？” “就是。” “谁家大哥管那么宽，你不会是怂了才拿你大哥说事吧。” “滚滚滚，都给我滚。” 王二少爷不高兴，掀了桌子转头就走。 黑衣保镖拨开人群走上前：“二少爷，大少爷有事找您。” 王康疑惑：“大哥叫我干嘛？” “算了，走吧。” 王康撇撇嘴，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只有老管家一人，气氛有些诡异。 看着不明所以的王康，老管家叹了口气走上前：“二少爷，大少爷今天因为您的事气坏了。” 王康一脸迷糊。 他最近吃吃喝喝没干坏事呀？ “钟叔，我怎么了我？” 老管家摇摇头没说话。 “小刘，把王康带进书房。”王大少爷冷冷吩咐。 突然被大哥叫大名，王二少爷的双腿莫名开始发抖。 上一次大哥叫他大名后，他被藤条抽得几天下不来床。 但那次是因为他去赌场赌博。 今天大哥为何如此动怒？ 王康没有疑惑多久，因为刚一进书房，他就被书砸了满脸。 “嗷嗷嗷，哥，打人不打脸。” 王康捂着额头，磨磨蹭蹭走进去。 “你看你做的好事！” 王大少爷气不打一处来。 王康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资料，委屈道：“哥，我又没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他装，叫人说了一点他的坏话。” 在王二少爷作威作福的生涯里，的确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王大少爷冷笑：“对，所以别人也可以看不惯王家，让王家死。” “我怎么跟你说的？” “叫你别招惹他，你非不听，上赶着和人结仇。” “现在倒好，王家要没了，你高兴吗？” 王康被大哥的话吓到了。 他不服气：“他一个毛头小子，就是侥幸借了政府的势，能有多大本事？” 王大少爷气得心脏疼。 毛头小子。 好一个毛头小子。 “蠢货，你看看除了你，谁敢去惹你口中的毛头小子？” “我告诉你，现在连市长都得求着他。” 能拿出那么大笔钱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古康市的另外两大家族在查清楚谢竹的底细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自家的蠢东西，让人哄了几句，就去做妖。 王大少爷有种深深的无力。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宠溺小弟，才招致今天的祸患。 因为怜惜小弟幼年失孤，他不舍得严厉管束他。 想着有自己在，总不会让他受欺负，所以一直宠着他，纵容他。 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或者王家不在了，他还能保证吗？ 不能 …… 王二少爷弱弱地站在角落，不敢再出言反驳。 即使看不懂报告，但从大哥表现来看，他也知道自己真的闯了大祸。 王二少爷虽是古康市的小霸王，却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下他终于反应过来有人在算计他。 “是陈小六，他在我耳边说谢竹，不，谢先生假惺惺，沽名钓誉，说会影响我们家的生意。” 王大少爷眼里闪过几分暗芒。 他瞥了眼小弟：“不管是谁说的，下命令的人是你，账只会算到你头上。” “谢先生脾气好才没有和王家过分计较。” “否则你还想继续当你的快活二少爷，呵。” “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明天你和我去向谢先生负荆请罪，还有，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给我断了。” “从明天起，我会请老师来家里给你上课，课没上完，哪都不许去。” “好” 王康抿着嘴低头应是。 130 第 130 章 板栗南瓜 次日一大早。 王大少爷领着自家不成器的小弟去找谢竹赔罪。 为了表示诚意, 兄弟俩特意没坐车。 火辣辣的后背和屁股被走路的姿势牵动，不停与衣物发生摩擦。 可怜见的，王一少爷一瘸一拐, 每走几步便疼得呲牙咧嘴。 要说王大少爷还是心疼小弟，没下死手。 只是王一少爷从小被娇养，一身皮肉细腻, 不使劲都能疼上半天。 若是换在其他家族，王康闯的祸能叫他被打得下不来床。 他自知犯了大错，不敢撒娇求饶, 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哥后面。 谢竹住在政府安排的高级招待所里。 兄弟俩走到招待所时，谢竹刚好出门, 三人在门口撞个正着。 王大少爷快步上前道：“谢先生，我。” 谢竹止住他的话, 看向藏在他身后的王一少爷笑道：“王大少爷, 王一少爷, 今日有专家在东区教居民种植板栗南瓜，你们可要与我同去？” 王大少爷对上谢竹似笑非笑的眼神, 蓦地咽下口中的话。 “好。” 黑衣保镖将车停在门口, 谢竹礼貌性地让王家两位少爷先坐上去。 “两位客人先请。” 王礼和王康一头雾水。 头顶上的铡刀要落不落，弄得两人心里没底。 王礼婉拒道：“达者为先, 谢先生勿要折煞我等。” 谢竹笑笑, 轻松跨了上去。 王礼跟在后面，同样轻轻松松, 轮到王康时却犯了难。 昨晚刚被藤条抽了一顿，他现在浑身泛疼使，一点都使不上力。 车子踏板比较高，王康跨了好几次, 也没能跨上去，反而差点摔倒。 “哥” 在一时丢脸和持续丢脸面前，王康选择向老哥求助。 收到弟弟的乞求，王礼猛地反应过来，谢竹为何要让他们先上车。 他被谢竹的不按套路出招弄糊涂，差点忘了小弟身上的伤。 “不好意思，谢先生，我下去帮一下小弟。” 王礼伸手把小弟拉上车。 王康下意识坐下去，然后疼得浑身一激灵。 不过顾忌谢竹在场，他连忙捂住嘴，强忍着不发出声。 王礼有些不忍。 自家小弟哪里受过这种苦？ 但一想到他做的蠢事，王礼又把心疼压下去。 若不让他狠狠吃个教训，长记性，以后遭人怂恿犯下某些不可挽回的大错，就晚了。 于是王大少爷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小弟的惨样。 谢竹没说话，有外人在，王康也不敢哼哼唧唧，车里一阵沉默。 半个小时后，车在古康市东区外围的沙地上停下。 太阳刚刚挂上正空，此处已经坐满了人 。 巨大的遮阳棚挡住烈烈阳光，经过筛选后的第一批参加培训的人拘谨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目不暇视，不敢乱动。 他们都是各区各村里有相关种植经验的人。 谢竹来的不算晚。 布置会场的人还在忙来忙去，力图给请来的国外专家留下好印象。 谢竹走过去和负责人打招呼后，负责人看见他身后王礼和王康心里一惊。 不是说谢先生和王家不对付吗，他们怎么走在一起？ 见三人面色如常，负责人暗道，传言虚虚实实果真不可信。 王礼和王康不在宾客里，负责人临时安排了两个座位，就在谢竹身旁。 引导人员带他们入座，不久后外面响起一阵轰动。 专家来了。 消息传遍，连后座上拘谨地等待培训的人都忍不住扬起脖颈。 他们从没见过外国人呢。 是不是和电视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样？ ——在大部分人眼里，谢竹不算外国人。 王康跟着众人向后看，牢牢关注谢竹动态的王礼却发现他神色平平。 想来也是 谢先生自小在国外长大，所见的都是外国人，怎么会好奇。 王礼陷入自己的脑补。 若是谢竹能听见王礼的脑补，定然会毫不客气的吐槽。 金发是染的，碧眼是美瞳装的，人是仿生机器人假扮的。 要不是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关于板栗南瓜、贝贝南瓜的信息，突然蹦出个专家容易惹人怀疑警惕，他哪里会弄得这么麻烦？ 谢竹不会小觑任何一个国家机器的力量。 …… 农业局的局长带着金发碧眼的专家走来。 路过谢竹时，专家猛地停下来，神情激动地用蹩脚的古康语向他问好。 谢竹轻轻颔首。 专家本想再说几句话，却被谢竹委婉地催促离开。 他只好满脸遗憾的走开。 看见这一幕的其他人内心无比惊讶，王礼尤甚。 谢先生的家族在国外定是非同寻常。 恐怕能请来那位专家，就有谢先生在背后出力。 王礼内心翻涌，回头见弟弟傻愣愣地盯着谢先生，偷偷拽了一下他。 一记眼刀子压住王康说话的欲望。 正巧台上负责人开始说话，两人马上做好。 兄弟俩的眉眼官司被谢竹看见，他的眼里勾起几分怀念。 台上专家让助理把带来的板栗南瓜发给学员。 第一节课主要是讲板栗南瓜的特性。 小南瓜约有成人巴掌大，放在手心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深绿色的皮肤上长有对称的白色条纹，从外观外形大小来看，和普通南瓜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将板栗南瓜捧在手心凑近去闻，却能闻到一股独特的香气。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板栗南瓜吸引过去。 虽然专家的古康语不太熟练，但他吐词清晰，又有旁人帮着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话。 因而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听懂他的话。 ——仅限于听懂，某些专业名词暂时无法理解。 不过培训持续半个月。 只要认真听课，跟着步伐走，慢慢来都会懂的。 时间门过半，助理用小刀切开作为教具的板栗南瓜。 黄橙橙的南瓜肉和南瓜瓤展露在众人面前。 就是普通的南瓜模样。 助理在每一列的第一个桌子上放下一块水果刀，让他们把手里的南瓜切开，再把水果刀传给下一个人。 留出一定时间门让学员们自行用手感受，体会上半堂课收获的知识。 一节课很快过去。 最后的最后，助理让学员们把南瓜瓤和南瓜籽挖出来，然后将分成两半的南瓜放入冒着热气的蒸锅。 这番举动吓坏了众人。 蒸了？ 他们虽然是沙地里刨食的农民，但也知道新品种的珍贵。 见人群骚动，谢竹安抚道：“大家别急，我们带来的板栗南瓜很多，专家是想让大家伙尝尝板栗南瓜的味道。” “要是不好吃，种出来也没人买，是不是？” 他说的在理。 虽然在座的大部分人只想用南瓜果腹，但人嘛，总得有些追求。 既然专家让他们尝尝味道，那就尝一尝。 蒸锅下的灶火力十足，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南瓜香气顺着透气孔溢出来。 助理打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分得半块，滚烫的南瓜被蒸得过分松软，似乎碰一碰就要裂开。 有人迫不及待往嘴里送，被烫得吱哇乱叫，大口大口哈气。 逗得旁人忍俊不禁。 一个中年妇女轻轻咬了一小口分到的南瓜，软糯香甜的南瓜肉给口腔味蕾带来极致的享受。 人很难相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所以哪怕政府多次做下保证，得知消息的人依旧留有怀疑。 但此时此刻，众人内心的怀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政府，对谢先生的无限感激。 同时又有一丝得寸进尺的埋怨——为什么谢先生不能早点回来。 这样她可怜的小女儿就不会在五岁那年饿死。 呸 中年妇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知感恩的东西。 要是没有谢先生，她何德何能坐在这里听国外来的专家讲课。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露地面，她想，太好了，古康市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131 第 131 章 感恩 培训结束 谢竹准备带王家的两位少爷离开,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突然闯出来将他们围住。 准确来说是将谢竹围住 另外两个跺跺脚就能让古康市抖三抖的王家人却被人彻底得忽视，甚至因为反应不及被人挤了出去。 遮阳棚下的其他人见状纷纷涌过来，混乱嘈杂的场地里不停回响着类似“谢老板在哪？”“谢老板在那。”的声音。 王礼和王康哪见过这种阵仗, 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但谢竹早已经被人群围得看不见影子。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王康向大哥求助：咋办，能走不, 但他还没向谢先生道歉呢？ 王大少爷没理会小弟，拉着小弟的手冲向拥挤的人。 古康市谁不知道谢竹故意争对王家。 要是谢先生在他们眼前出事，他们俩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然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此时正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汗臭味、脚臭味等多种臭味的集合体。 在干旱缺水又无比炎热的沙漠地区, 人们很难保持身体的干净，因而大部分人早就习惯这种难闻的气味。 但王家的两位金贵人儿却遭了殃, 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王礼一手攥紧小弟，一手拨开人群忍着翻涌的胃部闷头往里跑。 不知过去多久, 空气骤然变得清新, 一缕淡淡的清香驱散了两人鼻尖久久不散的恶臭味。 是谢竹身上的香气。 王礼睁开眼, 他们的努力没白费，活的、连衣服都完好无损的谢竹就站在他们眼前。 谢竹惊讶转头, 兄弟俩和他对视, 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无比狼狈模样，愣在原地。 只见原本干净的昂贵衣服上布满不明污渍和脏兮兮的黑手印, 头发乱糟糟像个鸟窝。 尤其是王康, 他比王礼矮上半个脑袋，模样更不忍直视。 王礼和王康出门一般坐车, 活动地点多在各大会所，所以古康市里真正见过他们脸的人并不多。 如今见两人狼狈不堪却非要粘在谢竹身边，有人小声道：“你们俩别离谢老板远点，熏着谢老板怎么办？” 他说话非常不客气, 甚至是刻薄，但其他人却十分赞同。 王礼和王康迷糊地被拉入人群，才发现谢竹和人群隔着一米的距离，还有人在维持秩序，不让人涌上前。 王家兄弟顿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然而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的谢竹此刻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竹提高声音道：“诸位，请问你们有什么找我事吗？” 声如其人，温润而有力 他一说话，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十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齐齐看向他。 这幅场景有点瘆人。 王康拉住大哥的衣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短暂的停顿后，过于兴奋的人群终于发现了自己对谢竹造成的困扰，最前方的几名老者双膝一弯竟是要跪下来。 修炼后的灵敏感知让谢竹比旁人反应更快，他冲过去把几位老人架住：“您几位不要折煞我。” 几位老人不愿被谢竹扶起来：“谢先生，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回报，还请受我们一拜。” 他们是古康城外面那几个村子里的人。 谢先生派人在城外打了一口大井，修建蓄水厂，又把自来水管道铺进村子，解决了困扰他们多年的用水问题。 从那以后他们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自由喝水。 不仅如此，村里学堂的新桌椅、娃娃们能用的新书本、修到村门口的公路和每三日一趟来回古康城的班车都离不开谢先生帮助。 市里新开办的沙漠绿化工程，他们这几个村的人每回去报名志愿者都能被选上。 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后来管理员说漏嘴了，他们才知道竟是谢先生特意提的要求——志愿者优先选取城外村子里的人和城里家庭困难的人。 如若不然，怎么会次次轮到他们入选。 ——要是真有那般好运气，又怎会生在村子里。 靠着谢先生的关照，他们每次回家都能带许多粮食回去。 家里的娃娃可以放开肚皮吃东西，看着能被风吹折的身体慢慢长肉，叫他们如何不感激谢竹。 “谢谢您没有忘记我们，谢谢您记得我们。” 听几位老人说着心里话，人群再一次安静下来。 没想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谢先生做了这么多的事。 说实话，古康市外的几个小村子在古康市居民的心里已经放弃了。 他们很少去关注那几个村子的状况。 冷漠无情？ 或许吧，他们自己都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即使分出心思去关注去可怜外面村子里的人又如何？ 因为无法改变，因为无能为力，所以眼不见为净。 就是这样一个连古康市自己人都放弃的地方，却被谢先生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拍去灰尘，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变成几位老人口中的模样。 在场的某些人低下头羞愧难当。 因为他们就是埋怨政府给那些村子送水，设立班车浪费社会资源的人。 可明明他们自己也是需要政府救济的人啊。 看戏的王家两兄弟受震撼。 在王礼的认知里，凡商人做事必定有所图谋。 他之所以带小弟来向谢竹赔罪，只是因为谢竹势大，王家惹不起。 如今王礼却是发自内心地敬佩谢竹。 而因为挨打和一大早上的折腾对谢竹非常不服气的王康，现在只觉得脸颊滚烫烧红，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居然说这样的人是沽名钓誉之徒。 活该被打！ 谢竹轻笑一声：“我所做之事，不过顺心而为。若你们真的想感激我，就请认真参加培训，让种下的板栗南瓜大丰收，越多越好。” 他认真道;“有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得卖给我，让我赚钱呢。” 殊不知，话一说完，众人内心的感激更甚。 谢先生这是担心他们种的板栗南瓜卖不出去，所以特意收来怕他们亏本。 感性些的人此时已经哭了出来，理性的人亦是眼含热泪。 他们何德何能遇见谢先生！ 又一老者道：“谢先生，我知您的意思，但是我们几个村子的谢礼请您一定要收下。” 因为知道谢竹会来看板栗南瓜种植培训大会的仪式，所以他们特意把谢礼带了过来，如今正好送给他。 谢竹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十只被捆住双腿的鸡，八只被绑在柱子上的羊还有用干净袋子装好的鸡蛋，沙棘干和沙枣。 怕是把棺材本都带来了。 谢竹心里一暖。 他本不想收，不是看不上，而是他非常清楚这些东西的分量。 谢竹刚想张嘴拒绝，却瞥见几位老者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怕他看不上嫌弃。 罢了罢了 到时候折成现金还给他们。 132 第 132 章 骗子谢竹 收下礼物后, 拥堵的人群慢慢散去。 王家两兄弟自告奋勇帮他谢竹拿东西，奈何他们自打生下来就没做过重活，哪里懂其中的技巧。 最后的结果就是王礼搬东西差点闪到腰, 倒霉的王康被坏脾气的羊踢中小腿肚子。 王二少爷皮娇肉嫩，疼得他捂着小腿肚子直蹦跶，口中不停吸着冷气, 差点哭出来。 【小七，不许整人。】 谢竹一眼看出端倪 【哼哼，谁让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 瞧见两人的惨状, 小系统仍不解气，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受到天道限制, 她非得亲自给他们来上几拳。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谢竹无奈,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如果不细看, 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下一秒谢竹就听见小七高兴地嚷嚷。 【宿主, 你笑了。】 谢竹一愣，他反问：“难道我以前不笑吗？” 【没有, 没有。】 小七的小脑袋摇到飞起, 但过了一会，她又小声嘀咕道：“可是自从父神的分身走后, 你的笑就像假笑, 不是真正的开心。”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吐槽依旧进入了谢竹的耳朵。 谢竹抚上嘴角, 碰到那一抹细微扬起的弧度，再次一愣。 睫毛忽闪，眼眸垂下来挡住眼底的暗色。 青年脸上扬起的嘴角渐渐拉平，又迅速换成更加显眼的标志性笑容。反应过来后再度收敛笑容, 以面无表情告终。 “你们不用麻烦，等会自会有人把这些东西送回招待所。” 狼狈的王家两兄弟没忘记自己今天来找谢竹的目的。 再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康鼓起勇气大步冲到谢竹面前，他大声地说：“谢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命人造谣，试图毁坏您的声誉。” 原以为道歉的话难以启齿，毕竟在王二少爷的认知里，就没有向别人道歉这回事。 但话说完后，王康的心里好似松了口气。 那块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王康低下头闭上眼睛等待最谢竹的回答，耳根的绯红蔓延到脖颈。 不是害羞，是羞愧难当。 他虽然是纨绔子弟，却懂得何为家国大义。 谢先生绝不是他这等人有资格评判的，自己竟还大言不惭地诋毁他。 看见小弟主动站出来认错，王礼很是欣慰。 他走上前站在王康身旁道：“谢先生，此事怪我管教不严，我当与小弟共同承担责任。” “要打要骂要罚，你尽管开口，我绝无半点怨言。” 然而谢竹却答非所问：“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先一步上车，待人坐齐后，司机启动汽车驶离东区。 车内一如既往的沉默。 王礼按耐住有些焦躁的小弟。 他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发现谢竹对自己和小弟的道歉一点儿都不惊讶，就好像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谢先生要带他们去的其他地方，肯定有他的深意。 车外的风景迅速变换，从人烟稀疏的黄泥小路变成人来人往的热闹大道，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人烟气儿。 汽车停了下来。 谢竹打破空气的安静，他问：“你们知道这条街的名字吗？” 王礼迟疑地摇头。 这条街的确热闹，但只是普通人的热闹。 与他们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们自然不会注意这条街的名字。 谢竹缓缓道：“这条路街叫望春街，不，应该是王春街。” “在几十年前，由一对夫妻出资修建而成。” “后来因为口音问题，才渐渐变为望春街。” 说到这时，王礼已然反应过来。 望春街，王春街，不正是他父母姓名的首字相连吗？ 这条路是父母出资建的？ 王礼渐渐陷入回忆，十几年前的模糊记忆在脑海翻涌。 他似乎听管家说过这件事。 王康疑惑地看向大哥，王春街和他们王家有什么关系吗？ 父母去世时，王康只是个不记事的孩子。 如今记忆里的父母早就模糊不清，更别说这条年纪比他都大的望春街。 陷入回忆的王礼显然无法解释小弟的疑惑。 王康将目光转向谢竹。 只见谢竹又道：“这对夫妻乐善好施，致力于民生建设，是古康市出了名的慈善家。” “所以哪怕过去了十几年，依旧有人感念他们的恩情。” “他们是谁？” 王康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谢竹的目光直直看向王家两兄弟：“他们就是你们的父母，王家的上一任当家人。” “我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 “实话说，有人出头愿意让我杀鸡儆猴，我很高兴，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想放过王家。” “之所以能留王家到现在，你们应该感谢你们的父母。” 王礼和王康神色变得复杂，心头震撼。 他们没想到去世多年的父母仍然在庇佑他们。 忽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王康眼眶里涌了出来。 先是无声的哭泣，最后放声大哭，哭得哽咽。 他想起很久以前，管家领着他上街玩时，卖糖球的婶子从来不收他的钱，常有不认识的人在街上给他塞玩具。 用小刀刻出的木制十二生肖活灵活现，被人细心地磨去了棱角和小刺。 他很喜欢，睡觉也要抱着。 好像街上的每个人都认识他，总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他嫌弃地丢掉那些木质玩具，将那些善意对他的叔伯婶子看作穷鬼后开始。 他却没想过，天下哪有白掉馅饼的事。 这些轻易得来的善意是父母留下的余荫。 “阿爸，阿妈，对不起。” 王康哽咽着差点喘不上气。 看着痛哭流涕的小弟，王礼心里同样不好受，又酸又涩，仿佛心脏被人紧紧揪住。 “对不起，小弟。” “我有错，我不该总是纵容你，忽视对你的教育，才让你变成今天这样。” 谢竹默了默递过去一包纸巾，拉着司机悄悄下车，给互诉衷肠的兄弟俩留下和家人团聚的空间。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王春夫妇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怜爱轻柔地拂过他们的发稍。 我们不怪你。 被抚摸的孩子似乎有所察觉，疑惑地抬起头左右张望。 可惜人鬼有别。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份来自父母的深沉的爱。 过去许久，兄弟俩终于收拾好心情，擦干脸上的泪痕，才发现谢竹不知何时离开了车厢。 没有人能不为这份妥贴感动。 一个30岁，一个20岁，加起来已过半百，在别人面前却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想起来真是丢脸，他们竟还把谢老板的车给占了。 等谢竹算好时间走回去，兄弟俩已经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 “谢先生，谢谢您。” 如果他们现在还不能明白谢竹的用意，那就真是蠢笨如猪。 “不用谢我，你们该谢的是你们的父母。” 否则他才懒得管这种事。 谢竹看向他们身后，那对夫妻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谢谢您 随即夫妻俩的魂魄消失在阳光下——他们放下执念去投胎了。 既然如此，送佛送到西。 谢竹提醒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王家家大业大，更当注意，以免小人借王家的名义作怪。” 他知道王礼能听懂他的意思。 “至于道歉，我收下了，再有一次，定不轻饶。” “是” 王康扯着嗓子应答，把他哥吓了一跳。 谢竹笑了笑上车离开。 他走以后，王康试图强行和他哥勾肩搭背，兄弟俩之间的裂痕悄然愈合。 …… 处理好王家的事，谢竹便马不停蹄地赶去商场。 ——机器人监控到有几个外地商人找来想与他谈合作。 汽车撕啦一声停下。 谢竹走下车刚好和那几人面对面撞上，只听见他们遗憾道：“真不凑巧，谢老板不在。” “不是说谢老板每周五都会来商场办公吗？” 谢竹脚步一顿，主动上前搭话道：“不知几位找谢老板有何贵干。” 突然被人搭话，几人立刻警惕起来，审视着谢竹。 在看见他的衣着和身后的那辆车后，几人对视一眼，稍稍放松了警惕。 其中一人拱手道：“您认识谢老板？” “我们想和他谈一桩生意。” 谢竹拱手回道：“在下姓谢，正是这家商场的老板。” “你就是谢老板？” 几人眼里才淡下去的疑惑又浓了起来。神色更加警惕，充满敌意。 ——在外面的传言里，古康市的谢老板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眼前的人分明才二十来岁。 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种骗术没见过。 仙人跳，没门！ 几人不待谢竹解释，就迅速离开，生怕他纠缠不休。 谢竹：？？？ 谢竹：…… 他长得就这么像骗子？ 133 第 133 章 糟糕的超市 匆忙赶来反倒吃了个闭门羹, 谢竹哭笑不得。 算了，听这些人的口音，他们应该来自中部地区。如此千里迢迢地赶来, 在见到他之前绝不会离开。 谢竹准备回办公室守株待兔，蓦地脚步一顿，转念一想, 决定去自家商场逛一逛。 说起来，自打商场开业后，他来的次数反而少了。 最近这些天更是将心思全放在沙漠绿化工程上和城外几个村庄的供水计划上, 抽不出时间关注其他事。 大中午，天气正热, 在商场里闲逛的顾客不多。 谢竹顺手将几个错位的商品归正，确保整齐有序的画面让人心情舒畅。 商场经理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看见老板亲自动手, 神色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片区域的商品比较贵重, 所以通常放在玻璃柜里。 只有当客人想了解，售货员才会把商品拿下来放在玻璃柜台上供客人观看。 现在商品位置出现明显错乱的情况, 看起来就是售货员上班不认真。 但曾经当过社畜的谢竹知道, 工作忙起来很容易忙中出错，而且售货员又不是医院里不能出错的医生护士, 不必太过苛刻。 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个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经理似乎会错了谢竹的意思, 他转头发现售货员竟然是店里有名的刺头，脸色一僵。经理顿了顿, 然后努力地给售货员使眼色，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然而售货员却不以为意，他认为比起古康市其他商场里的柜员，她的态度已经够好了。 只见她不停地推卸责任, 顾左右而言它，甚至打听起谢竹的私人生活来。 经理多次想打断她，试图转移话题都没能成功，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 耳边尽是与工作无关的话，谢竹眉头一皱。 商场采用的是现代化商超模式，一楼类似于现代的综合性大超市，占地面积广，员工达三十余人。 商场属于政企合作项目，一楼超市的职工岗位招聘由古康市政府全全负责。 谢竹要求百分之八十的职员必须来自古康市政府认证的贫困家庭，剩下百分之二十则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售货员。 皮肤比普通人白，手指只有细微的茧子，就知她在家里没做过重活累活，嘴唇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青春靓丽。 再回想经理对她的态度，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关系户，而且背后的靠山不小。 谢竹并不介意关系户。 苛刻点说，在场的职工几乎都是关系户，只是关系大小的区别。 否则这么难得的职位凭什么轮到他们？ ——要知道古康市的贫困户多如牛毛，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里面有五个都能算贫困户。 谢竹介意的是员工的工作态度。 工作要求在招聘时写得清清楚楚，他给出的工作待遇远超于市场平均水平，自认为对得起这份不算严苛的要求。 既然不在意这份工作，那就走人，商场不缺她一个。 眼睁睁看着老板脸色变黑，经理恨不得吃了这个该死的关系户。 你不愁吃喝，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经理猛地把售货员挤开，尝试挽回尴尬的局面。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谢竹冷下语气：“随意打听他人隐私，这就是你上班的态度？” 喋喋不休的售货员愣住，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哪里打听隐私了，我不就是问了几句吗！” 他冷淡地瞥了眼额头冒汗的经理：“让财务把工资和违约金结了，让她走，再有下次你就跟着一起走。” “是是是” 经理点头哈腰，连连附和，内心无比庆幸。 “你要开除我！” 售货员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她才是那个无辜遭殃的人。 然而商场里的员工哪个不知道她做的好事——以貌取人，对顾客翻白眼爱答不理，做错事让别人背黑锅，挑拨离间背后说人小话，甚至商场营业以来收到的所有投诉都是因为她！ “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种不敬业的员工。” 谢竹不想和她纠缠，示意经理处理好这件事，转身准备离开。 谁料售货员挡住他的去路，愤怒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我三叔可是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局长。” 异界版我爸是李刚？ 难怪经理对她的态度这么微妙，算起来食品监督管理局是商场的顶头上司。 可谢竹会怕吗？ 必然不会 “保安，把这位女士送出去，经理，叫财务过来现场给她结清工资。” 至于空出来的职位，政府肯定会再安排一个过来。 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福利好又稳定的职位都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发现谢竹铁了心要开除她，女人有点慌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侄女。 现在的好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长辈退休后马上有小辈顶上，轮不到外人捡漏。她要是把手里的饭碗弄砸了，上哪去找下一个工资高福利有好又清闲的工作。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女人脸色微变，但自傲自大的性格不允许她向别人低头。 她咬紧牙齿站在原地试图等待别人给她台阶下。 可惜女人早已经败光了容貌带来的好人缘。没人愿意站出来替她求情不说，大部分人内心都在窃喜。 ——老板英明，这颗恶心人的老鼠屎终于要走了。 及时赶到的保安把女人和其他人隐隐隔开，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动作。因为有女保安，倒不用太担心双方肢体接触的问题。 急匆匆跑来的财务小姐抽出夹在咯吱窝里的算盘，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地算起来。她算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女人应得工资和试用期的赔偿款算出来。 这下即使女人不情愿也无可奈何，而且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和顾客好奇鄙夷的目光都不允许她继续待下去。 “你，你们给我等着。” 女人放下狠话，签字摁手印拿着钱灰溜溜地离开。 谢竹扫视众人，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仿佛能把人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剥开，一切秘密无所遁形。 另外几个爱偷懒摸鱼的人心里一抖，心虚地深深低下头不敢和老板对视。 ——他们这些员工里背景最大的就是那位食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的侄女，但老板还不是说辞退就辞退，不留一点情面。 与之相反的是，那些工作认真获顾客无数好评的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精神气十足，满脸写着求表扬。 孰好孰坏一眼便知 谢竹缓缓开口：“我不管你们背后有谁当靠山，但是既然来这里工作，就请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 “在我这里，不讲资历，不讲背景，只讲能力和态度，干不好就走人。” 他的话毫不客气，无异于撕下了某些人遮羞的脸皮。 此时场上鸦雀无声 “经理，等会让张倩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竹转身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过了好一会，人群各自归位，面对顾客的笑容依旧热烈，但心里却在猜测大老板找张倩的事。 ——张倩是公司人力资源管理部门的部长，主要负责职工绩效考核，人员招聘辞退等工作。 而某些爱偷懒的人，内心已然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辞退。 与此同时“我三叔是食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的话随着顾客离开商场，在外界传扬开来，引来一阵轰动。 就是不知那位局长得知消息时有何感想。 …… 谢竹回到办公室坐下，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 是他疏忽了对商场的管理。 如果再这样下去，等他离开此位面后，商场还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样子。 但他可以肯定，绝对和他的初衷不符。 谢竹把外地商人的事放去一边，决定先整顿商场员工的工作态度问题。 不过和其他人想的不同，在枪打出头鸟后，他不准备再开除人，以免引起恐慌。 作为政企合作项目，商场开出的待遇和实行的制度便与国营企业类似。而且在这个时代，国营岗位能干到老，可以让子女顶职，堪称金饭碗。 但恰恰是这种制度，导致岗位上的人没有动力，只想躺平休息。 谢竹想要改变这种制度。 不至于进阶成现代公司末位淘汰制，至少让他们有危机感，不再把这份工作当初丢不掉的金饭碗。 十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人力资源管理部的部长张倩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 “别紧张，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员工效绩考核和优秀员工评选的事。” 一个人的眼界容易受到他所生活的时代的限制，而且有背景的关系户，一般人都不想招惹。 谢竹虽然因为售货员的工作态度生气，但不至于将怒火牵连其他人。 归根结底有他放任的原因在。 谢竹现在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就是想告诉底下的人，对关系户一视同仁吗，不用怕得罪。 张倩是个聪明人，从谢竹的语气里猜出他的态度，眼睛一亮 谁想在事业上处处受限 如今有了老板的首肯，她终于可以放手去干了！ 老板万岁！ 134 第 134 章 对“兔子”的考验…… 第二周正式实施的新规章制度, 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除了被开除的售货员外，谢竹又开除了几个不服从管理主动挑事的刺头。并且放话谁敢求情，谁就跟他们着一起走。 在这种雷厉风行的铁血手段下, 被怂恿得心有躁动的人彻底安分下来，商场里的工作氛围焕然一新。 同时几位来商场写信投诉的顾客得到了满意的解决措施。 空出的售货员岗位，则给了某某队长的外甥女。 后面谢竹又让机器人装作客人去暗访过几次。 许是知道岗位来之不易, 新售货员工作态度非常好，做事积极认真，对顾客礼貌热情, 大受同事和顾客的好评。 谢竹多次在会议上对她和另外几个优秀员工提出表扬。 评上优秀员工后工资增加10%，升职也会优先考虑优秀员工。 而如果没能完成公司发布的当月任务, 则会扣除本月奖金。 在她和各种规章制度的影响下，公司里剩下的关系户们不再摆烂。 不说工作有多努力, 但绝对在及格线上。 至于那位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局长, 随着某句话越传越广, 连省里都有所耳闻，早已自顾不暇 ——吃了他侄女的心都有, 更别提刻意使坏报复商场给侄女出气。 而商场勇于认错, 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也得到了古康市广大市民朋友的赞赏。 毕竟在这个时代，国营企业的员工大多对顾客爱搭不理, 态度拽得飞上天。 有时候国营饭店急着关门, 服务员甚至会恶声声地催促顾客快点吃完。 比较下来，商场认真对待顾客, 重视顾客需求的态度很难不令人满意。 在谢氏商城的主动改变下，连带着国营商场和其他私人商场都开始重视起顾客的感受。 与此同时，守株待兔的谢竹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兔子”。 青年起身在办公室的镜子前理了理衣服。 突然，他偏头问助理：“我像骗子吗？” “您说笑了, 谁敢把您当成骗子？” 助理只当老板在和他开玩笑。 镜子里的人勾了勾嘴角：“走吧，去见我们远道而来的贵客。” 谢竹大步朝会客厅走去。 助理上前打开会客厅的大门，青年修长挺拔的身体进入众人视线。 客厅静了一瞬。 许是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沙发上喝茶聊天的几位客人已然愣住，手里的茶杯自然滑落，落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 溅出的热茶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人。 助理察觉到气氛不对。 “老板，您和几位客人认识？” 谢竹颔首：“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认识。” 听他这么说，几个商人尴尬不已。 认识？ 何止是认识 他们还把他当成了仙人跳的骗子。 难怪这里的人都说，谢老板是古康市最受欢迎的郎婿人选。 哪怕他手上戴着婚戒，已有爱人，热度依旧不减。 当时他们还觉得奇怪，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子怎么得到这种评价？ 几人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们几个糊涂蛋，信誓旦旦地说要找谢老板谈合作，结果连正主的年纪都搞不清楚。 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 谢竹主动打破僵局：“这下你们肯相信我就是那位谢老板的吧。” “信信信。” 几个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连忙抱歉道：“都是我们有眼无珠。” “在外奔波不易，骗术繁多，几位警惕陌生人是应该的。” 谢竹自嘲：“倒是我，没了解情况就主动搭话，才闹出这一笑话。” “如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对，不打不相识！” 说完大家纷纷笑了。 谢老板是个大度人，看样子没在意他们的冒犯，几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遭，会客厅里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回到正事上。 几人说明自己的来意，他们想与谢竹的合作。 然而助理听着却连连在心里翻白眼。 只因为他们说的合作，名为合作，实际是画大饼。 希望谢竹以比明面上更低的批发价卖给他们货物。 而他们能带来的好处只有画下的中部地区市场大饼。 且不说他们否吃下中部地区的市场。 单是他们以最低价拿到货物后马上转手卖掉，就能轻轻松松赚不少差价。 再者就算公司想占领中部地区的市场，完全可以和中部地区的大商人合作。 凭什么选择相信他们？ 常言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老板是特例）。 这几人中最大的才28岁，最小的只有24岁，又不是大家族出来的人，没有诚信托底，哪能让人信服。 然而当助理悄悄观察老板脸色时，却发现老板眼里颇有兴致。 老板莫不是被他们说动了？ 不应该呀。 自己都能看出来他们打的小算盘。 助理想的没错，谢竹对他们口中的提议很感兴趣。 准确来说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七，把他们三个的资料发给我。】 【收到。】 三人的详细资料很快就被小七送入谢竹的脑海。 他表面看起来在思考，其他人默默收住声，不敢打扰他。 姓名，居住地址，生活环境，向亲朋好友借钱等都能和他们自己说的对上。 虽然在画大饼，但也有诚意。 商场在本省有些名气，在外面却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只有隐约的小道消息。 他们既然敢借着小道消息和一腔勇气，千里迢迢来古康寻找商机。 谢竹就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更何况年轻同样是他们的优势。相较于年长的人，年轻人更容易接受新事物，新思想，也更有闯劲。 “你们拿什么向我保证。”谢竹问“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听见他的话，焦急等待的几人内心一喜。 谢老板能这么说，肯定有所心动，否则早让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这是前几次积累的经验。 如果不是数次被人拒绝，他们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遥远的古康市。 现在就看他们的回答能不能让谢老板满意。 几人卯足了劲想在谢竹面前表现，他们中的主事人更是列出了数条好处。 虽然有些在谢竹看来站不住脚，但有些的确戳到了他的心上，令人意动。 连开始不屑一顾的助理也开始思考计划的可能性。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真能被他们的话说动。 但谢竹没忽略其中最大的漏洞。 耐心听完他们的讲述，谢竹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几人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后，谢竹才缓缓道：“你们的计划不错，但我为何不让自己人去呢？” 是的，这是这个计划最大的缺陷，否则他们不至于处处碰壁。 半晌后，几人中做主的人冷静道：“谢老板，我们自小生活在中部地区，去过中部的许多城市，更了解中部的风俗民情。” “但和你们有相同经历的人很多，我并非只有你们一个选择，不是吗？” 谢竹笑了笑：“这些话不足以说服我，不过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小吴，让仓库给他们一批货。” “一个月内让这些货遍布南港市和苏林市的大街小巷，打响谢氏的名声。” 南港市和苏林市是中部地区的两个小城市，比较排外。 “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就让你们做我们公司在中部地区的独家代理商。” 他的话令三人瞬间从地狱来到天堂。 太好了！ 几人极力在谢竹面前掩饰自己的高兴，但仍然被眉眼出卖。 送走他们后，谢竹开始处理公司事务。 太阳东升西落，不知不觉间黄昏到来，绚烂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谢竹起身走到窗户前，大街上是熙熙攘攘归家的人群，伴随着母亲叫调皮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 有点饿。 谢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挂在万界通讯仪上的钥匙扣。 胖乎乎的小蛇叠成小三棱锥，张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大大的眼睛布灵布灵。 可爱又神气。 135 第 135 章 再回古卡村 残阳如血 谢竹在窗前站了半响, 心头一动，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承诺没完成。 下班时间门后，谢竹甩开仿生机器人独自驱车前往城外的古卡村。 修缮后的柏油路平坦整齐，越野车平稳驶过, 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个小时后, 车子在古卡村村口停下。 烧红的半边天只剩下浅浅的霞光, 在古时通常象征着团圆的圆月悄然爬上天幕。 天色已经暗淡。 裹挟着滚滚热浪的风吹来大片沙砾，更加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突然闯入的汽车发动机声在安静的村庄里异常突兀。 碰巧老师放学。 几个家里有大人在古康市做志愿者的小孩兴冲冲地往村口跑。 阿爹阿娘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 上次的大白兔奶糖就馋坏了一众孩子。 “不是大巴车？” 孩子们看见是黑色的越野车, 眼里的兴奋淡了许多。 不对不对, 这是谢竹哥哥的车！ 反应过来后，孩子们欢闹着冲上前：“是你吗, 谢竹哥哥。” “谢竹哥哥。” 一人一句，深刻证明了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他们的声音又吸引了其他没走远的孩子。 听见村口的动静, 他们马上掉头往回跑。 跑得气喘吁吁，通红的脸蛋上挂满汗珠。 “好久不见, 小羊羊。” 谢竹蹲下来抱住一个因为跑得太快，脚滑差点摔倒的孩子。 小羊被高大的青年抱在怀里, 偷偷贴了贴谢竹的肩膀, 害羞地红了脸。 他凑近谢竹的耳朵：“谢竹哥哥，谢谢你, 现在我和阿爸阿妈每天都可以喝很多很多的水。” “还可以洗脸洗手, 哥哥你看。” 小孩抿着嘴笑，向谢竹伸出干净的手掌心。 “小羊真棒！” 其他孩子看见谢竹怀里的小孩, 露出明显的羡慕神色。 他们也想要抱抱。 人类对温暖, 对怀抱的渴望是深深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但是因为艰苦的生存条件，大人们不得不为生存奔波忙碌，很容易忽略孩子的心理需求。 只有谢竹会温柔地抚摸他们的脑袋, 会把他们抱起来举高高，会带他们一起玩游戏，毫不掩饰地表达他的喜爱。 他们的表情自然逃不过谢竹的眼睛。 谢竹放开小羊，把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抱起来举过头顶。 “飞喽～” “飞了飞了，我飞了。” 伴随着两道不同的声音，谢竹举着孩子绕着越野车跑了几圈。 等他把小孩放下来后，小孩还没反应过来，高兴地挥舞着手臂。 不等休息，谢竹又抱起下一个孩子飞高高。 围着的小孩们看见他的动作迅速排好队，小羊小朋友纠结了一会，噔噔噔地跑去队伍最后面。 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被谢竹举起，一时间门村口充满了孩童的欢笑声。 ……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小羊小朋友成功飞上天。 飞了好几圈后，谢竹慢慢把他放下来，转头看向另一个没排队的孩子—小武。 8岁大的他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早懂事的。 父母的离世逼迫他快速成长。 小孩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远远地看着越野车旁的热闹，深深低下头。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小孩紧紧揪住衣服，睫毛不停地眨动，咬紧了下嘴唇。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把小孩吓了一跳，慌忙挣扎着要下来。 “别乱动。” 谢竹笑吟吟地看着小孩：“怎么样，高处的风景好不好？” 小武嗫嚅道：“我，我很重。” 谢竹掂了掂不赞同：“胡说，明明这么轻。” “好不好玩？” 小孩顾及着自己作为大孩子的脸面，只动了动嘴唇，连音都没出。 好玩 举起他的双手充满了力量和温度，眼神确是那么温柔。 像父亲，又像母亲。 小孩吸了吸鼻子，鼻头和眼眶开始泛红，他想阿爸阿妈了。 看小孩像是要哭出来，谢竹以为他被自己的行为吓到，连忙把小孩放下来。 谁料小孩猛地扑进他怀里，捂着脸嗒吧嗒地掉眼泪。 谢竹浑身僵住。 他试探着把手放在小孩的背上轻轻拍动，他的举动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小孩从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泪水打湿了谢竹的肩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连肆掠狂风都知道小心翼翼地绕过这片地方。 哭出来就好了。 不知过去多久，小孩停住哭泣，看着眼前被泪水打湿，颜色明显更深的衣服，内疚地说：“谢竹哥哥，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小孩的脸蛋红彤彤的，像猴子屁股，看得人好笑。 谢竹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不要总是把事情压在心里。” “大家都很关心你。” “嗯” 小孩低声应下，不好意思去看周围年纪比他小的孩子。 谢竹轻笑一声：“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哦。” 他从车上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让孩子们按顺序排好队 ，给每个人都塞了一大把。 ——大白兔奶糖现在可是古康市最受欢迎的小零食。 吃过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往嘴里丢了一颗奶糖，甜得眼里弯出了月牙儿。 久久没有等到孩子回家吃晚饭的家长们出来寻人。 见到这一幕，高兴地跑上前，比起孩子们刚才的激动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谢竹面前站定后，大人们却变得比孩子更加内敛，唯有那双盛满感激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局促地揪住自家捧着大白兔奶糖的孩子，更是不好意思。 直道孩子不听话，给他添麻烦。 谢竹笑眯眯：“不麻烦，不麻烦，小朋友又乖巧又可爱。” “是不是呀？” “是” 小孩们齐声回答，骄傲地挺起胸脯，逗得大人们忍俊不禁。 场上似有若无的疏离气氛消失不见。 几日前才见过的老村长走上前：“谢先生，您吃饭没？” 谢竹没吃。 他下班后直接来车来古卡村，没时间门吃。 但他却道：“真的不凑巧，刚吃过了。” 若他敢说自己没吃，恐怕马上就会有一只小羊登上极乐世界。 听谢竹说吃过饭了，村民们很是遗憾。 ——想不出还能用什么办法回报他的恩情。 然后他们就见谢竹问：“上次你们送给我的沙棘干还有吗？” “泡水很好喝，我想向你们买一些带回家，让家里人尝尝。” 他的话令村民们躁动起来。 “有有有，您等一下，我现在就回家拿。” 沙棘是沙漠里常见的植物，作为不多的野生水果，家家户户都囤了不少沙棘干。 几个人说完便往飞快家里跑。 那架势，仿佛有狼群在后面追他们。 老村长又问：“沙枣和羊肉呢，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热情得像是恨不能把全副身家都送给谢竹。 谢竹哪里好意思。 他故意说沙棘干泡水好喝，只是想让村民们心里舒坦一点。 但是味道确实不错，酸酸的，冰过之后很合谢竹的口味。 羊肉也很不错。 肉质紧实细嫩，腥味比养殖场里出来的肉羊淡，许是因为吃沙棘长大，肉里带着淡淡的香。 羊肉火锅，羊肉汤，葱爆羊肉，手抓羊肉，烤羊排，羊肉烩菜、香辣羊蹄…… 凭心而论，大厨的手艺配上优质的食材，做出来的菜肴的确不错 但是饭桌上只有他和小七，总觉得缺点味道。 谢竹不喜欢 不过后面他又让人买了好几只送去屠宰场处理。 一部分给洪水位面的员工加餐，一部分打包用快递寄回家，寄给亲朋好友。 想了想，谢竹回道：“村长，我觉得古卡村以后可以办一个肉羊养殖场。” “您觉得可以吗？！” 村长果然被谢竹转移了话题，认真地等待谢竹接下来的话。 谁不知道养殖场赚钱。 “但是现在哪有那么多草给羊吃。”村长泄了气。 “为什么不自己种？” 谢竹的一句话令村民们醍醐灌顶。 对呀，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有充足的水源，为什么不自己种？ 而且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种贝贝南瓜了。 南瓜藤可是羊的最爱！ 村民们的亮晶晶，不由自主地畅想起未来的幸福生活。 羊群在茂盛的南瓜地里穿梭，小羊犊屁颠屁颠地跟在母羊身后咩咩地叫个不停。 赚了钱，他们的孩子就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长得白白胖胖，有好玩的玩具，穿着崭新的衣服，背着新书包去上学。 谢竹趁机溜进村里的学堂，恰巧被出来找小武的魏延撞了个正着。 “谢竹？” 魏延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真的是你！” 魏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八颗大白牙在月光下白到发光。 “当然是我。”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魏延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高高兴兴道：“我就知道。” “对了，你吃了没？” 谢竹摇头。 和魏延说实话，应该不用担心小羊惨遭毒手。 “正好，我们一起吃，喝鸡汤。” 魏延举起手里杀好的鸡给谢竹看。 自从铺设自来水管道，实施沙漠绿化工程后，他们的生活环境就越来越好，偶尔也舍得吃点荤腥。 谢竹留下来和他们吃饭，打着叙旧的名头成功瞒过了其他村民。 …… 月色遥遥，篝火耀耀 炽热的熊熊大火不断向外丢出跳跃的火星。 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围着谢竹载歌载舞，举行村里独有的欢迎仪式。 他们太过热情。 最后谢竹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和他们一起跳起这片神秘大地孕育出的美丽舞蹈。 欢闹声，欢笑声 年轻的小伙子向心仪的姑娘表白，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戏的谢竹一边笑一边海豹式疯狂鼓掌，泛红的掌心短暂地驱散了内心的空虚。 但热闹过后却是更深层的空洞，仿佛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谢竹拒绝了魏延留宿的提议。 他独自驱车前往空无一人的沙漠腹地。 四周静谧无声，偶尔会响起几声狼啸，更让人觉得孤寂。 谢竹盘坐下来沉入修炼。 136 第 136 章 古代位面 宁为太平犬, 不做乱世人。 周朝灭亡后，天下大乱，战乱频发, 以至于尸横遍野, 民不聊生。 七十年前, 实力最强的梁朝成功灭掉其余三个政权，自此天下大一统。 许是大梁国运昌盛, 后来继位的皇帝一个比一个贤明, 文治武功皆不逊色。 到如今, 大梁统治近百年, 龙椅上的皇帝已经换了三个。 休养生息、宽徭薄赋的政策让战争后满目疮痍的大梁人口指数性增长。 新帝几年前刚继位, 正是意气风发, 雄心勃勃的时候。 前年御驾亲征将挑衅的塞外蛮族打得节节败退，只能俯首称臣, 再次奠定了梁朝的统治地位。 新帝励精图治, 知人善任，重用有识之士, 同时兴修水利, 注重农桑, 年年丰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梁朝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逐步攀向顶峰, 一时间万国来朝，波澜壮阔的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以上是谢竹从系统那得知的信息。 昨晚他在沙漠里修炼吸收月光精华时，突然进入了玄妙的顿悟状态, 修为气势节节攀升，直逼金丹。 然而沙漠位面的灵气却不足以支撑他修成金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不能一鼓作气步入金丹期, 丹田恐怕会严重受损。 谢竹当机立断让小七打破空间壁垒，将他传送到灵气更为充裕的古代位面。 ——一般来说，打破空间壁垒建立位面通道至少需要7天，同时还要和该位面的天道达成协议。 所以小七在把谢竹安全转移到古代位面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善后——与此位面的天道联系，谈论补偿。 作为代价，谢竹付出了一笔高达七位数的能量点。 又因为一人一统的行为属于先上车后补票，没有提前征得天道同意，所以系统无法扫描形成世界地图。 简单来说，谢竹迷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金丹期的神识放出去只看见了无人烟的苍茫林海。 好在林海东侧不远处有条可供马车行驶的大道，应该会有人路过。 谢竹倒不是很急。 现在他最感兴趣的是步入金丹期后，脑海里突然多出的大堆知识。 比如流云剑法、流云步法，初级法术大全，初级阵法大全，初级符咒大全，初级炼丹手册，初级炼器手册等…… 全都是谢竹目前能学习用到的知识，就像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 谢竹又想起太乙决。 同样是突然出现，同样是非常适合自己，同样的似曾相识。 他怀疑等自己的修为再上一层楼后，精神识海里又会出现更高级的知识。 谢竹陷入沉思。 他很确信自己祖上十八代都是普通人，不可能是家族传承。 顾景和小七更不可能。 难不成是祂？ 不，不是。 虽然对祂的了解并不多，但谢竹总觉得不是他。 难不成是他自己？ 谢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他一怔 灵魂深处莫名的熟悉感、态度不明的祂以及送上门来的系统……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谢竹感觉自己被带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站在漩涡中心，思绪混乱又模糊。 偶尔有点头绪，却又抓不着，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 一时间谢竹想得脑袋疼，来自灵魂深处的疼，仿佛他触及到了某个不可被触碰的秘密。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这般想着，谢竹的思绪才渐渐清明。 他冷静下来后，猛然发现自己的额头和后背上浸满冷汗，寒意遍深。 有趣。 真有趣。 谢竹低低笑了几声。 【宿主，您没事吧？】 小七和天道谈判回来，就看见谢竹对着空气冷笑，吓得她以为自家宿主走火入魔了。 【没事】 谢竹恢复正常表情。 他给自己套了一个初级术法大全里的洁尘术，汗水带来的粘腻感立刻消失。 【小七，现在有地图吗？】 【抱歉宿主，制作地图还需要三个小时。】 【行，做好了叫我。】 谢竹开始观打量四周的环境。 光线并不充足，高大的树冠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只有稀碎的光斑落下。 地上杂草丛生，土地松软，带着股潮湿气，似乎不久前才下过雨。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一只灰色小野兔蹦入谢竹的视野，他看向野兔左边的大树，那里有一条蓄势待发的棕褐色的长蛇。 说时迟那时快。 长蛇猛地向前扑去，在光下闪过几道残影。 下一秒，毒牙里的毒液就已经注入野兔的身体。 几息之后，野兔停止挣扎。 狩猎的速度之快，几乎就在眨眼睛。 但在看完全程的谢竹眼里，长蛇的速度却慢得不能再慢，仿佛是0.125倍慢放的电影。 长蛇张大嘴准备快乐地享受今天的猎物。 一道人影突然闪身至长蛇身旁，将完全没有防备的毒蛇抓在手上。 毒蛇的嘴巴还保持着张大的姿势，根本没反应过来。 随后它的身体在谢竹手里一寸一寸僵硬，最后变成尸体的模样。 谢竹：…… 他很吓人，哦不，很吓蛇吗？ 小七似乎听到了谢竹内心的吐槽，默默翻了个白眼。 宿主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他现在可是挥挥手就能移山填海的金丹期修士。 金丹期！ 完蛋，她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小七：……（瞳孔震惊）（变成猴子）（疯狂挖地）（创死宿主）（遁地溜走） 空气一时沉默。 谢竹用手里装死的长蛇打了个活结套住它的猎物上。 他弹了弹蛇头，长蛇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死了。 谢竹：沉思.jpg 然后小七就看见她那善良的宿主琢磨片刻后，在蛇和兔子的身下堆起一个小土堆，又从四周摘了一大把小白花洒上去。 emmm QWQ！ 宿主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 就在小七无限怀疑统生时，一道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安静。 “这位公子可是迷路了？” 137 第 137 章 除妖 低头“祷告”的青年马上回过头, 警惕地左右张望，似被突然闯入的声音吓得不轻。 “公子别怕，我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一个樵夫打扮的壮年男子从树林深处缓缓走出。 他生的一副忠厚样, 就像村子里最憨厚老实的那种人, 很容易获取陌生人的好感信任。 果不其然。 青年慢慢放下了警惕。 他先是朝樵夫拱手，然后才文绉绉地说：“这位壮士，小生不小心在山间迷了路, 你可否带我下山，家中必有重谢。” 樵夫学着青年的动作拱手道：“壮士不敢当，我恰巧也要下山，你就与我一起走吧。” “多谢壮士！” 青年高兴地走向樵夫。 余光瞥向地上的蛇和兔子，樵夫的眼里闪过几分遗憾。 随即便带着青年朝着草木更加茂盛的地方走去。 走走停停, 停停走走。 两人不时说着话, 倒也不觉得枯燥乏味。 四周的草木愈发旺盛, 野草近一人高, 荆棘横生。 要想安全走过去，只能靠樵夫手里的砍柴刀通路。 青年亦步亦趋地跟在樵夫身后，脚下落了一地的枝桠，截断处光滑无比。 小路两旁的枝藤上挂着许多不知名的鲜红野果，阴暗的大树下聚集着一簇簇漂亮的蘑菇, 红黄蓝白紫, 多姿多彩。 青年好奇地四处张望, 樵夫却不停地催促他快些走。 “等会儿太阳落山了会有危险。” 他这么说。 “张壮士，你懂得真多。” 在方才的交谈里，青年得知了不少关于樵夫的信息。 比如这名樵夫姓张名铁柱，碧溪县张家村人也。 “不过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青年有些迟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樵夫是个好脾气的，就算青年质疑他, 也不生气。 他爽快解释道：“王公子无需担心，这条路我走了五六年，定不会错。” “是吗？” 谢竹低低一笑。 满心得意的樵夫没注意到青年似笑非笑的目光。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一个天然的巨型山洞出现在谢竹眼前。 樵夫转头问：“王公子，等会还要走几个时辰，我们先去洞里休息一下吧。” 谢竹摇头：“张壮士，你瞧，洞口有密集的脚印，怕是有野兽居住。”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青年神色恐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樵夫脸色一变，瞬间撕开了脸上的伪装。 他强硬地拦住谢竹的去路，忠厚老实的脸也变得凶狠奸诈。 “哼，这事由不得你决定。” 锋利的刀刃横在纤细的脖颈上，只要樵夫轻轻一动，就会看见血流如注的盛况。 “你，你想干什么？” 青年被吓坏了。 他哀求道：“只要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樵夫的眼里溢满浓稠的恶意：“原来还是个有钱人。” “那就说说看，你能给我多少钱？” 见他有所意动，绝望的青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包里有1000两银票。” 樵夫眼底的恶意更甚，他摇头：“1000两银子就想买你的命，王公子，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青年咬牙又道：“5000两银子，我可以写封信向家里要钱，他们定会给我。” “王公子不愧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公子哥，轻轻松松就能拿出5000两银子，叫人好生羡慕。” 樵夫恨极了眼前人。 若是他有五千两银子，何至于沦落野兽之口。 他狞笑着说：“可惜了，今日你就要死在荒郊野岭，做一个孤魂野鬼。” 他打量着青年的身形：“这么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 说完，樵夫看向谢竹，准备欣赏青年发现希望灭绝后的崩溃。 然而青年的反应却超乎他的预料。 “可惜了。” 他平静地说。 看向樵夫的眼神里，只剩下漠然，全然不见刚才的惊恐害怕。 咔嚓 清脆的钢裂声骤然响起 横在青年脖颈上的锋利斧头在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下变成粉末，纷纷扬扬地洒向湿软的地面。 眨眼间，樵夫手里只剩下一根空荡荡的棍子。 他反应过来，猛地将手里的棍子丢开。 “你是谁？！” 樵夫色厉内荏 “一个迷路的人。” 青年璀璨一笑。 灿烂的笑容好似春风拂面，驱散了林间的阴冷。 樵夫却只觉得他可怕，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忌惮。 “既然壮士想带我进去，那就走吧？” 谢竹做出请的手势。 樵夫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见谢竹主动进洞，内心开始窃喜。 他打不过，洞里那头妖怪可不一定。 樵夫走在前面，谢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眼神不经意间朝后方的林子里看了一眼。 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 难怪位面里的灵气足以让他修成金丹，要知这个世界如此有趣，他该早点来的。 洞口处的梅花脚印清晰分明，远大于成年人的手掌，甚至超过寻常的梅花脚印。 谢竹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洞又大又深，往里走了数十步才看见尽头。 他脸色一变。 有趣好奇的轻松心情转而被浓烈的杀意取代。 只见洞的深处随意摆放着无数白骨，一个缺了几块的头骨落在他脚边，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洞口。 就像死者最后的挣扎渴望。 身为伥鬼的樵夫亦是骷髅里的一员。 了无人烟的山林深处，可供老虎捕食的猎物种类无比丰富。 但洞里却至少有近三十具人类尸体 这头老虎在故意捕食人类！ 樵夫看着谢竹的变化，嘲讽道：“你怕了？” 谢竹现在没心情和樵夫打嘴炮，冷眼一扫： “它在哪？” “我不知道。” “但是按照它的习惯，再过不久就会回来。” 樵夫默了默，讽刺一笑道： “这头虎妖很强，上旬有个不自量力的老道士想斩妖除魔，你猜他的结果如何？” 事到如今，樵夫对谢竹态度却莫名缓和下来。 “多谢提醒。” 谢竹转身朝洞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樵夫眼神复杂，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谢竹并没有如樵夫所想那般逃之夭夭。 他足尖点地踏着空气，飞入一片竹林，衣袂翩飞的淡青色长衫与青竹融为一体。 柔软纤长的墨绿竹叶化为锋利的小刀，眨眼间便切掉一棵坚韧的青竹。 谢竹用竹叶细细地打磨切下来的竹子，制成一把简单的竹剑。 然后下意识耍了个流畅的剑花。 人愣了半会。 流云剑法在精神识海里徐徐展开，一个黑色的简笔小人从剑法里跳出来，他也举着一柄长剑，一举一动韵味无穷。 谢竹马上反应过来小人是在给他展示剑法。 他开始模仿小人的动作。 刺、劈、 撩、 挂、 云、 点、 崩 、截 从最基础的动作开始，然后逐步加深，变幻成复杂的招式。 青年眸光坚定，全身心沉浸于流云剑法。 他分明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却好像生来就知道如何使用。 竹上青叶簌簌作响，偶有几片叶子翩翩落下，似在与青年共舞。 林间刀光剑影，气势如虹 竹身多出道道密集的剑痕，哪怕竹剑并未与这些竹子接触。 不知过去多久。 一阵凶猛的虎啸响彻山林，百鸟惊飞，野兽乱窜。 无敢与其争锋！ 霸主地位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谢竹停下动作，眸光杀意尽现。 他转身离开竹林，远远便看见洞口处匍匐着一只斑斓大虎，血煞之气红中带黑。 不知杀了多少人才有如今的颜色。 洞里的白骨远远不够。 而樵夫则唯唯诺诺地跪在老虎身前，浑身颤抖不已。 谢竹眉眼冷峻，咬牙道：“妖怪，受死。” 他踏空而去，锋利地竹剑刺向那头斑斓大虎的眼睛。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老虎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嘲讽，他推开碍事的伥鬼，腾空跃起张开血盆大口。 铮！ 竹剑和牙齿相撞，划破了老虎的嘴角，滚烫的鲜血顺着剑身流入谢竹手心。 他嫌恶地使了个洁尘术。 手腕稍微扭动，竹剑便在老虎嘴里疯狂搅动，疼得老虎马上松开嘴。 “嗷” 愤怒的虎啸化为剧烈的声波，迎面冲向谢竹。 谢竹随手划出一道灵墙，挡住老虎发出的声波。 竹剑再次刺向虎目 一击必中 瞎了左眼的老虎发出惨痛叫声。 洞口的樵夫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极力瞪大了眼睛，死命盯着老虎的惨状，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动，就露出了只剩下空气的右腿。 那条腿被老虎吃掉了。 再说那边的状况，谢竹接连刺瞎了老虎的两只眼睛，最后将竹剑深深插入老虎的眉心。 轰！ 这头身长超过三米的庞然大物重重地倒在地上。 138 第 138 章 小狐妖 谢竹抽出竹竹剑, 用洁尘术抹去剑身的血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死了, 真的死了。” “畜生, 畜生，你也有今天。” 樵夫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 他疯疯癫癫的地扑向虎妖的尸体, 愤恨地捶打啃食，一张嘴咬得血淋淋，恨不得把这头畜生拆皮剥骨。 谢竹没管樵夫，而是用竹剑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大坑。 至于伥鬼樵夫，没了禁锢他的虎妖后, 很快就会被牵引去阴曹地府。 不过他的魂体被虎妖咬去一截, 下辈子必有残疾, 更有可能是个傻子。 谢竹倒是有办法帮樵夫。 但樵夫为虎作伥, 将他引入老虎洞，有意害死他。 假如他只是个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于虎妖之口，沦为山间的孤魂野鬼。 以德报怨绝不是谢竹的行事作风。 更何况期间他给过樵夫无数次机会。 至于樵夫最后提醒他虎妖实力强悍，与其说是良心发现, 不如说是在实力的碾压下向他卖好。 若非樵夫只是第一次作恶, 且作恶未成, 在此之前从未害过他人性命。 否则谢竹定叫他变成剑下亡魂，再无转世的机会。 谢竹走进虎洞，眉头一皱，洞里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定睛一看，两个青壮年男子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谢竹快步走过去, 蹲下来俯身查看。 万幸，两人尚有呼吸心跳。 谢竹止住还在流血的伤口，默念回春术的口诀，天地间的木灵之气在他手中聚拢，然后缓缓融入两人的身体。 不消多时 两人的脸色红润起来，呼吸和心跳变得有力。 谢竹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幸好回春术给力。 谢竹走到洞深处，一一收敛洞中白骨。 确保没有遗漏后，他将这些白骨放入树林外的大坑，盖土掩埋，立上一个小墓碑，刻上无名氏之墓。 末了，他盘坐在墓碑前，用初级术法大全里的安魂咒安抚亡灵。 念过七七四十九遍之后，谢竹缓缓站起身。 而匍匐在老虎尸体上啃食的樵夫魂体已然消失。 谢竹想着老虎洞里昏迷的两人，打算把他们带出来，送去有人烟的地方。 ——流落荒郊野岭，只会成为野兽的口粮。 突然 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人惊恐地跑了出来。 谢竹眉头一舒。 既然人已经醒了，那就好办了。 却见仓皇逃出老虎洞的两人冲谢竹大喊： “快跑，这里有老虎吃人！” 谢竹高声回道：“老虎已死，两位大可以放心。” 惊恐之中，两人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脚步仍是不停。直到与老虎洞隔了数十米，他们发觉不对，才缓缓停下来大口喘气。 他们抬头向右看去，一只硕大的老虎倒在地上，满身鲜血淋漓。 而刚才他们好意提醒的那位陌生人就站在老虎尸体旁。 年轻的男子容颜俊美，气势温和而不失锋芒，长身玉立，手持一柄竹剑。 两人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惊恐的神色慢慢被兴奋激动取代。 太好了。 这头作恶多端的老虎终于死了！ 两个人跑到谢竹面前，深深向他鞠了一躬，异口同声道：“小人李木/张四，多谢公子相助。” 谢竹颔首，转而向两人打听此地的情况。 因着有救命之恩在，两人感激涕零，对他的问题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竹这才知道虎妖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恶兽。 衙门重金悬赏勇士除虎，却无一人成功。甚至大部分人都成了虎口亡魂，只有少部分人侥幸逃脱。 恶虎好食人肉 附近的几个村子每日都有村民被老虎叼走。 活下来的村民不堪其扰，在衙门的帮助下迁去了其他地方。 村子迁走后，老虎就去山下的商道上守着捉人。 现在就算是千里之外的商队，也知道山里有头成了精爱吃人的老虎，对这里退避三舍。 他们二人之所以会遭此劫难，就是所在商队抱着侥幸心理，打算快马加鞭通过这条危险的商道。 ——如果绕路，就要多浪费半旬 然而商队还是被老虎撞了个正着，他们二人运气不好，被老虎当成猎物叼走。 两人苦笑着对视一眼。 他们所在的相对现在恐怕早就驾车飞驰离去。 谢竹问：“我们距离最近的县城有多远？” “约摸有100里” 简单的换算一下就是50千米，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一个人不吃饭不休息不停地走，最少都需要10个小时。 不过嘛。 谢竹想到新学会的腾云之法，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但在离开之前，他得先去处理一件事。 “两位可否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恩人，您放心，我们不会乱走。”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 山林野兽众多，稍有不慎就会丧于野兽之口。 即使谢竹不说，两人也会厚脸皮地跟他一起走。 离开前，谢竹在四周留下一道灵力。若有野兽闻着血腥味赶来，他马上就能知道。 青年隐入树林深处。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咧开嘴笑了，互相嘲讽对方的狼狈模样，又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老虎的尸体就在身侧，张四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尸体不曾僵硬，仍保留着生前的温度，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碎他们的喉咙。 张四被吓得蹦起来大叫，连带着李木也跟着疯狂往后跑。 好在老虎死得很彻底，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任由两人尖声尖叫。 两个被吓住的人慢慢冷静下来。 李木朝张四翻了个大白眼：“一惊一乍，大惊小怪。” 大约是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偶尔也能蹦出几个成语。 见老虎真的死了，两个人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观察。 “这头畜生的皮真不错。” “你瞧，他的牙比我手指还长，脚掌比我张开的手掌还大。” “伤口在眼睛和眉心，骨头都碎了，不愧是恩人！” “张四，你快过来看。” 没过一会，李木发现了新建的无名氏之墓。 墓碑上的字是才刻上去的，土也是翻出来的新土。 “定是恩人为那些枉死之人修的墓。” “有了墓，这些人便不用再做孤魂野鬼。” 两人泪眼汪汪，再次感叹恩人的大义。 恍然间，两人想起被老虎叼入洞口时，看见的地狱场景——满地的人骨，一个骷髅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后来……后来他们就昏了过去。 对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呢？ 李木记得当初被老虎叼走时，他清晰地听见了骨头被牙齿咬碎的声音，自己浑身剧痛，流了不少血。 张四亦是。 而且他受的伤应该比自己更重。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活蹦乱跳，完全不像被老虎咬伤的人。 李木和张四不顾形象地扯开沾满血的衣服。 血迹发干，粗糙的衣服紧紧黏着皮肤，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扯下来。 肩膀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深长的疤痕。 两个人恍恍惚惚。 莫非是他们遇见了好心的神仙？ 神仙？！ 除了恩人还能有谁！ 两人回想起与恩人初见时的场景，恩人手中的竹剑干净翠绿，衣衫平整，都未沾染一丝血迹。 多少人都奈何不得的恶兽，就这么被恩人轻松的斩于剑下。 而且还是一柄竹剑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只有传说里的神仙能做到。 …… 另一边 谢竹来到灌木密集处。 “出来” “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的声音清淡冷静，恍若岭上白雪，冰冷透心。 某处的灌木丛开始摇晃。 一抹火红的身影进入谢竹的视线，竟是一只小狐狸。 狐狸精？ 这个世界成了精的妖怪果然不少。 不过他没有察觉出血煞之气，这只狐狸精没有害过人。 谢竹收敛态度：“你为何跟踪我？” 小狐狸不会说话，叼着一只肥硕的野兔送到谢竹脚边。 它露出白软的肚皮，冲谢竹嘤嘤嘤地叫了起来。 那条蓬松的大尾巴迎风招展，似在诱惑眼前人轻抚。 谢竹指尖微动，眼睛不自觉地看过去。不行，狐妖是有灵智的生物，不可妄行。 “谢谢，我不需要，你自己吃吧。” 温柔的声音和刚才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虎妖已死，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修炼。”谢竹顿了顿又嘱咐道：“若非人类主动伤你，还请不要伤害人类。” ——他知道狐妖能听懂他的话。 至于人类刻意捕杀呢？ 那就怪不得谁。 谢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愈发冷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改变得如此多。 谢竹转身欲走，脚下传来一阵阻力，他低下头，发现是小狐妖扯住了他的衣裳。 “你想要我做什么？” 小狐狸指了指大灰兔子，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学着人类的动作朝谢竹跪拜下来。 刹那间福灵心至，谢竹问：“你想拜我为师？” 小狐妖用力点头，激动地唤个不停，似在向未来的师傅介绍自己。 谢竹会心一笑。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收徒的能力。 “抱歉，我不收徒。” 他摇摇头，把小狐狸放在一边，转眼间消失不见。 殊不知，小狐妖看向他背影的眸光里充满坚定。 139 第 139 章 神仙 “我们现在启程去碧溪县。” 谢竹的出现打断了李木和张四两人对虎尸的惊叹。 他们回过头忙道：“一切都听恩人您的。” 张四走上前靠近谢竹,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他转过头去寻李木，瞥见地上硕大的老虎尸体，茅塞顿开。 “恩人, 这头老虎您打算怎么处理？” 虎皮、虎肉、虎爪、虎血、虎胆……, 老虎全身上下就没有不值钱的东西。 听说这还是一只成了精的老虎，虎中之王。 丢了多可惜。 张四的话提醒了谢竹。 他沉吟片刻后道：“我打算将老虎送去碧溪县卖掉。” 得来的银钱让小七找机会送给那些葬身虎妖腹中的人的亲人。 虎妖的捕食对象很多都是商路上的商队和山下的村民。 这些人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如今命丧虎口，家中不知该有多难过。 若能得些银钱补贴家用, 也算是一种安慰。 听完他的打算，张四犹豫道：“可是会不会？” 话没说完，他突然往自己的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您瞧我这嘴，多事儿。” 他们的恩人可是神仙，何怕拿不动区区虎妖的尸体！ 谢竹笑笑：“两位放心, 我自有办法。” “还请你们暂时闭上眼睛。” 张四和李木心知恩人是要施展仙法, 纷纷闭紧了眼睛,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但即使内心无比好奇仙人的法术, 两人都没打算偷偷睁眼瞧一瞧。 ——跟商队走南闯北多年，他们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傻子。 且不说仙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有些东西，普通人知道的越多，反而死的越快。 能在濒死之际得此奇遇已是仙人垂怜，过分的贪心只会自取灭亡。 两人紧张地闭紧眼睛, 视觉感官的消失令其他感官更加明显。 突然间脚下一空, 没了依靠, 后背的衣服被人提了起来，耳边不停传来呼啸的风声。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李木和张四不可避免地恐慌，胳膊上汗毛直立，下意识想睁开眼。 好在他们牢记恩人的嘱咐，咬紧了牙关, 始终紧闭双眼。 李木悄悄吐了口气。 呼～ 谢竹也为自己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腾云驾雾不难。 ——他好歹是金丹期的修士。 但他忘了，飞起来和飞得好看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李木和张四刚才睁眼，就会惊讶地发现他们认定的仙人飞得歪七扭八，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掉下去。 然后摔得东一块西一块，连世界上最厉害的拼图大师都没办法拼整齐的那种。 还好还好。 面子没丢，里子也没丢。 “两位可以睁眼了。” 谢竹缓缓道。 终于等来这句话的张四和李木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只见脚下白云飘飘，深渊万丈，有飞雁从身旁掠过。俯瞰去，皆是高耸的山尖，令人心魂震荡。 李木觉得自己的腿软成了面条，他努力抓住张四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张四亦不遑多让。 他紧张得不停吞咽唾沫，没把自己呛死，也差点把自己憋死。 谢竹云淡风轻地安抚道：“两位放心，过一会就到碧溪县。” 被提溜起来的张四和李木恍恍惚惚地点头。 虽然他们在心里猜测恩人是神仙，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不敢笃定。 而且他们只从人们的口口相传里听过神仙的故事，没见过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看见了神仙。 ——先帝晚年求神拜佛，沉迷长生之道。敢谎报自己见过神仙的人，坟头草已经有几尺高。 说到底，神仙只是一个寄托。 但皇帝求都求不见的神仙，他们竟真的见到了。 搁谁谁不迷糊。 两个人恍惚了好一会，对视一眼后，互相用力掐住对方的胳膊。 疼疼疼！ 胳膊处传来的剧烈而清晰的疼痛和有力跳动的心脏，都在向他们表明一件事，这不是梦。 回过神来后，两人内心爆发出剧烈的兴奋和激动。 胆子都大了起来。 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有时又好奇地去抓天上的云。 可惜云彩毫不留情地从指缝间溜走，不给人欣赏它的机会。 “要到了。” 谢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地，往前再走几百米就是城门口。 他从系统仓库里拿出虎妖的尸体扛在身上，狰狞的虎头恰好搭在他的左肩。 老虎眉心处被鲜血染，毛发湿漉漉地结成块粘在一起，双眼下流了一行血泪，模样惨人。 面如冠玉的容颜和霞姿月韵的仪态很好地冲淡了老虎带来的煞气。 这番放荡不羁的动作不仅没破坏青年身上温和的气质，反而给他平添几分狂野和冷冽。 李木和张四硬生生看呆了。 直到谢竹走出十几米远，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没有靠得太近，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大约走了几分钟，周围多了一些同行的人。 扛着虎尸的青年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吓坏了一众路人。 “恩人，等等，等一等。” 张四突然急急忙忙地冲上前拦住谢竹的路。 谢竹：？ 张四左顾右盼，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恩人，你有路引吗？” “没有路引进不去。” 而他和李木的身份证明还在商队里。 “无需担心。” 谢竹继续往前走，他的话令另外两人安下心来。 恩人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乎，三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到城门下。 大梁安生养息近百年，即使偶有战乱，也只在边境地区。 富贵迷人眼 守城的门卒漫不经心地检查着入城证明，不时和同伴说说笑笑，偶尔刮点油水，早已没了警惕心。 一颗硕大的老虎头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们差点扔掉手上的兵器，紧张地围住谢竹。 待定眼看清楚后，门卒们才放下兵器，亮着眼睛凑上前。 他们一会儿看向琼林玉树的谢竹，一会儿又看向他肩上的虎尸。 原本因受到惊吓而产生的愤怒逐渐转变成好奇。 门卒头头问：“这是你杀的？” 谢竹点头。 门卒头头： “在哪杀的？” 谢竹： “山上。” 门卒头头追问：“哪个山上？” 谢竹遥指远方：“一头下山吃人的恶虎。” 虽然他没有指具体的山，但方圆几十公里，只有那头恐怖的虎妖会下山吃人。 再看青年肩上的老虎尸体，身长近4米，托在后半截的身体被另外两人抬着，不让落地。 其余进城的人纷纷过来围观。 有见过虎妖的人大惊：“是它，就是这头恶虎咬断了我的胳膊。” 说着那人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还不停地往后爬。 众人的视线落在轻飘飘的右袖上，不禁露出怜悯的神色。 有好心人安慰道：“你瞧，它已经被这几位壮士打死！” “死了好，死了好啊！” 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喊：“我的儿，终于有人为你报仇了。” 这幅画面真是闻者落泪、见者悲伤。 唉…… 可见碧溪县苦恶虎久矣 几个门卒反应过来，马上热情地把谢竹三人迎进门，没提任何路引之事。 李木和张四敬佩地看着谢竹，不愧是神仙大人，想来这一切都在恩人的预料之内。 门卒头头让小弟守好城门，自己则是跟在谢竹身旁，大声地吆喝让路上的行人观看。 一路上敲锣打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卖菜的不卖菜了，买菜的也不买了，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努力往人群挤。 那些曾经有亲人死于恶虎之口的人，听到消息又哭又笑，恨不得立刻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碧溪县的县令得知消息，更是亲自在衙门口迎接打虎英雄。 ——虎患严重，管辖内治安不稳，导致县令在郡里的评级总是丙等，晋升无望。 壮士谢竹受到了县令无比郑重的对待，同时还拿到了500两银子的赏金。 其实最开始赏金只有100两，奈何这头老虎太厉害，揭榜的人次次有去无回，才逐渐涨到了500两银子，但依旧无人再揭榜。 至于虎尸，则是被县里的一位员外郎花1500两银子买下。 谢竹在碧溪县出尽风头。 想见他一眼的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实在不方便他接下来的行动。 给李木和张四留下10两银子作急用后，谢竹藏到没人的地方，给自己施了一个障眼法。 等他从巷子里再出来时，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个丢进人海里都找不到的普通人。 只是容貌能变，气质却无法改变。 青年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让街上的人们见识到何为背影杀手。 …… 刘家村是碧溪县下最有名的一个村子。 可惜不是好名声。 曾经的刘家村位于老虎山下，村中青壮年男子多死于恶虎之口，仅有少数幸存。 等到虎患难以控制，县令帮助刘家村迁至其他地方时，为时已晚。 于是刘家村就成了附近著名的寡妇村。 幸而当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不多，支持妇人再嫁，更没有所谓的贞节牌坊。 少部分寡妇再嫁，其余的大部分则拧成了一股绳，一家有难百家帮，狠狠地打跑了那些想吃绝户的亲戚。 但家中主要劳动力的离世还是为她们和孩子的生存带来了严重影响。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又有迷信克夫之类的传言。 刘家村的寡妇们很是遭人嫌弃，能做的活计不多，过得非常艰难。 然而这天晚上，刘家村所有死了丈夫的女人都做了一个梦。 梦里只有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娃。 小女娃告诉她们，有位神仙怜惜她们的遭遇，敬佩她们自立门户的勇气，特意送来一些银钱。 梦很真，真得女人们都能看见银子和铜板上的纹路。 不仅是她们 还有老年丧子的母亲，幼年失孤的孩子，失去劳动能力的顶梁柱…… 每一个被虎妖伤害过的人，在这一天，都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变化多端，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娃和她送来的银钱。 夜深人静 精疲力竭的小七挂上宿主勿扰的牌匾，躺在柔软的大床里呼呼大睡。 清晨在公鸡的啼鸣中到来。 张梅迷糊地睁开眼，起床准备去喂鸡。突然，一堆硬东西硌住了她的肩膀。 她低下头，看见了一大锭银子和一大串的铜板。 20两银子，够她把孩子养大成人。 眼泪唰地从眼角流下来 “真的，梦是真的。” 李梅哽咽地爬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窗外的天“砰砰”磕头。 “谢谢神仙。” “谢谢神仙。” 140 第 140 章 不开店 天光破晓时 碧溪县早市的街道上已经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吆喝声。 早早出来上工的人嗅着空气里的香气, 忍不住胃口大开。 有钱的自然是掏出铜板，吃一顿美味的早餐。 没钱的就快快掏出家里做的干粮，塞进嘴里咀嚼。 一边吃一边陶醉地摄取空气里的香味, 仿佛他们吃的不是粗糙难以下咽的饼子, 而是美味的酱汁肉包，亦或是顺滑劲道的面条。 着急上工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牵着孩子悠闲漫步的青年, 反倒成了人群中的异端。 一大一小皆是满目新奇，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的店铺。 两个外地人。 碧溪县的本地人们轻而易举地做下定论。 “我要吃包子。” 小七扯住宿主的衣服，眼下的黑色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异常显眼。 双眼迷离半睁不睁，细软的头发软软地搭在胖乎乎的脸上，挡住旁人的视线。 看起来就像被人虐待了一样。 某位宿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 我现在就去买, 想吃几个？” “想吃两个。” 小姑娘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又软乎乎地趴在谢竹肩膀上浅眠。 白里透红的脸蛋像剥了壳的荔枝, 脸上的肉肉被挤得变形，呈现出颇有弹性的水波纹。 模样甚是可爱。 看得人更是手痒痒。 左右路过的行人不禁转头用视线追随他们的脚步。 看小七是喜爱，看谢竹却满是羡慕和疑惑。 模样普普通通，怎么就能生出这般玉雪可爱的女儿。 真不知他的妻子该是何种风姿。 不过细细看去，青年虽其貌不扬, 周身的气度却远超常人。 一身月牙色长衫, 暗藏金丝暗纹。腰间系着一根波光锦带, 挂着一枚温润细腻的羊脂白玉。 清姿风雅，难掩贵气。 定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公子。 路上行人皆有意与其避开，以免不小心冲撞贵人。 早市上的包子铺有好几个。 谢竹不知小七想吃哪家的包子，奈何怀里的小姑娘已经呼呼大睡，发出小猪般的鼾声。 ——明明是自己吵着闹着要逛早市 但想起昨夜小七的辛劳, 谢竹知是自己理亏。 说来说去怪他压榨“童工”。 他换了个姿势把小七抱在怀里，好让她睡得更加舒服安稳。 凭着自己的感知，谢竹走到队伍最长也是味道最香的一家包子店前。 瞧见他来，排队的人纷纷错开身隔出一段距离。 店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谢竹。 “客人，你要吃点什么？” “馒头和野菜馅一文一个，五文六个；焦酸馅两文一个，5文三个；酱汁肉馅三文一个，十文四个……” 店家快速念完价格，拿起一张洗净后的荷叶。 只要客人回话，立刻就能打包好。 谢竹是典型的理科生，对古代的了解大部分都来自初高中时上过的历史课。 他好奇地看向店家手里的东西，竟是用荷叶来装包子。 别有一番趣味。 他回道：“不要馒头，其他一样来一个。” 忙中有序的店家惊讶地抬起头，再次问道：“公子，您确定是一样来一个？” 他们家的包子有六种馅，一样一个，也得花不少文。 “没错。”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好嘞。” 店家没再多问，女人麻溜地打包好，用了三张荷叶。 “一共十二文。” 谢竹一手递出铜板，一手接过包子。 他的动作很稳，肩上的小人没有一点察觉，睡得香甜。 许是做了一个美梦。 天光乍亮。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街上卖早点的店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谢竹走过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谈论打虎英雄。 他脚步一顿，默默放缓了脚步。 只见左边的小面摊上，一个半大小子正围着店家的女儿，滔滔不绝地说着昨日见闻。 “听说那位打虎英雄青面獠牙，恶虎见了眼睛直往下滴血。” 女孩惊呼：“小南哥，真的这么吓人？” 男孩打包票：“那可不。” “还有人说他长了三个脑袋六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扛起老虎的尸体。” “天哪！” 女孩捂着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期待地看向男孩。 那半大小子微偏过露出羞红的耳根，见有客人到来，又连忙去擦桌子招待客人。 他忙活，女孩手里的动作亦没停，不一会就将脏了的碗刷得干干净净。 女孩的父亲，面摊的店家发现男孩主动帮忙，脸上的表情倒是好了不少。 唯有路过的青年冷哼一声。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在小破孩嘴里竟然成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肌肉大汉。 过分！ 强烈谴责！ 可惜男孩满眼都是心上人，给客人端上面条后，继续滔滔不绝。 根本没在意旁人的视线。 郎有情妾有意，许是过不了几年就能成就一对好姻缘。 谢竹心里一酸。 想起那个不告而别的可恶家伙，脸上浮现出一层委屈。 然后看那半大小子更加不顺眼。 哪有靠踩别人去哄自己心上人的。 谢竹承认他就是个小气鬼。 他走上前轻咳一声，搭话道：“小孩，你见过那位打虎英雄？” 男孩最讨厌被人叫小孩。 他已经有十五岁，是个大人了！ 但转头看见是位气度不凡的公子，男孩憋住了不满：“这位公子，我不曾见过。” 谢竹笑：“你不曾见过，我却见过。” “打虎英雄风度翩翩，是位俊俏的公子。” “一个人怎么会长得青面獠牙，还有三头六臂，你勿要妄言。” 男孩涨红了脸。 “我，我……” 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孩见状急走上前道：“这位公子，您别生气。” “他是为了逗小女子开心，才将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当做笑话说与我听。” “小女子在这向您赔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女孩气质温婉，带着吴侬软语。 要是一般人，此刻就不会计较了。 毕竟只是个半大小子。 但谢竹心里正不高兴着，哪肯轻易罢休。 他摇头：“姑娘非说话之人，何须道歉？” 谢竹看向已羞愧难当的男孩，等待他的回答。 若是这破小子敢躲在姑娘身后当缩头乌龟，他怎么都得坏了这桩姻缘。 因为他配不上。 另一边，姑娘的父亲也停下了揉面的动作，审视着他。 所幸男孩没让姑娘失望。 他上前一步将女孩护在后面，羞愧道：“公子，对不起。” “是我听信谣言，妄加猜测，说英雄的坏话。” “此事和芸豆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一人所为。” 他说得诚恳，并非因势而被迫道歉，亦无不满。 谢竹穿着简单却不朴素，且从他腰上系的那块羊脂玉佩便足以见得他家世不凡。 在阶级森严的古代，得罪了大人物，无异于灭顶之灾。 男孩的声音都在颤抖，但他仍是一力承担下来，没有推卸责任。 就在此时，小面摊的老板突然冲上来拎住男孩的衣裳，不待众人反应，哐哐地打了他几掌。 谢竹看得分明。 店家力气不小，但全打在手臂和大腿肉多的地方，顶多疼个几天，药都不用涂。 他好笑劝道：“店家，别打了。” 谢竹说后，店家又响亮地拍了几掌才停手。 他朝谢竹赔笑：“公子，真是对不住，这小兔崽子脑子不灵光，就会胡言乱语，还请您见谅。” “无事”谢竹摆摆手，他仔细看着小孩的脸道：“我观你面相不错，略有财运，但须知祸从口出。” 说完他便施施然离开，留下原地凌乱的三人。 “我有财运？” 男孩念念有词。 “啪” 店家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祸从口出听见没！” 要不是他们两家是多年的老邻曲，他才不会站出来替他解围。 男孩嘶了一声：“听见了，阿叔我听见了。” 女孩捂嘴轻笑。 …… 经历过刚才的事，谢竹没了逛街的兴致。 他随意寻了个茶馆坐下，茶博士立马热情地迎上前。 “客人，你要喝什么茶？” 谢竹看了眼菜单：“碧螺春。” “好嘞，您稍等。” 碧螺春自然不是御用贡品的碧螺春，只是打着名头的普通绿茶。 说出来图个好听。 没过多久，茶博士就送来盛满茶水的茶壶。 睡梦里的小七被咕咕叫的肚子唤醒，谢竹让她坐在椅子上，用湿巾先擦脸，精神一下。 “来吃包子。” 谢竹打开荷叶，包子还冒着热气。 他低下头温柔地问：“有野菜馅，酱肉馅，焦酸馅……想吃哪种？” 馋鬼小七深得宿主的精髓。 “可以每一样都给我一些吗？” 不愧是绑定他的系统，谢竹哂笑。 “当然可以。” 谢竹伸出邪恶之手戳了戳小七肥嘟嘟的脸。 包子约有成人巴掌大，皮厚，馅也厚。 他以灵力为刀，把每个包子都切下来一块，放在小七的专属碗碟上。 为什么不多买一份？ 自是没必要。 有钱不是浪费的理由。 谢竹也没忘记当初小姑娘吃撑后难受的模样。 六个大包子，两个人分着吃刚刚好。 谢竹估计得一点不差。 小七吃完碟里六份包子馅，吃了七分饱，满足得像只猫儿一样伸个了大懒腰。 她本就生得可爱，又乖乖巧巧坐着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更是招人喜欢。 店里的茶客们不知偷偷转头看了多少次。 连白发苍苍的说书老先生都刻意把话往简单了说。 店里有茶点。 想着小姑娘馋嘴，谢竹又让茶博士送来几份茶点。 就着茶水，一口点心，一口茶，一边听故事。 好不乐哉！ 茶博士端着做好的点心上来，又看了小七几眼，憋不住提醒道：“公子，你可要看好孩子。” 谢竹从思绪里出来。 他疑惑抬眸，见茶博士又道：“最近隔壁清川县丢了好几个孩子，我们县也丢了两个，都是玉雪可爱的孩子。” 谢竹皱眉：“找到了吗？” 茶博士长叹气：“难啊。” 谢竹拿出一串铜板递给他：“多谢提醒。” 茶博士欢喜地拿着赏钱离开。 谢竹的思绪渐渐飘远。 小七忙着听说书人讲故事，没听清茶博士的话。 等说书人喝口茶休息时，她转头突然问：“宿主，我们要在这个位面开店吗？” “开店？” “会开店，但要换一种方法。” 士农工商，商户属于最末流。没有靠山哪怕做大做强，也只会被当成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就算有办法惩治那些人，但不可避免地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一个允许精怪存在的位面，又有皇权限制。 要是还像以前那般，岂不是在浪费大好的机会。 . 141 第 141 章 蓬莱 时间回到一天前。 烈日骄阳 去往碧溪县的商道上, 一行人正在狂奔。 额头上落下的滚烫汗水，随着睫毛的眨动进入慌乱的眼睛。 汗水给眼球带来的刺痛，让视线愈发模糊。 脚重得像灌了铅一般, 身上的货物越来越重。 呼吸间 , 胸口和喉咙又闷又痛。 但是没人敢停下来。 两个同伴被恶虎叼走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血流入注的猩红场景不停刺激着疲惫的大脑。 此时此刻，商队队长何齐的内心无限懊悔。 早知道他就不该图省事。 现在倒好, 时间是省了，马却被恶虎惊走，丢了大半货物。 而且他们听过恶虎的传闻——这头恐怖的虎妖，一但盯上人，不将其全部杀死, 绝不罢休。 往前跑。 只有跑到碧溪县, 他们才能活下来。求生的渴望令所有人的毅力无限拉长。 “呼哧” “呼哧” 队伍里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一个人体力不支, 踉跄几步终是倒了下来。 与他相好的同伴见状伸出手试图将他扶起。 然后又是扑通一声。 同伴也倒了下来去。 他们努力挣扎却还是没能成功站起来。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刺眼, 自日出后就没进食过的胃部酸水泛滥，不停涌上喉咙。 最后他们摆烂似地躺在地上，任由滚烫的地面灼烧皮肤。 所有人又累又饿。 他们两人的动作好似打开了某个开关，接二连地有人倒下。 仅剩的货物叽里咕噜滚在地上，箱子碎了一角, 露出娇贵的丝绸云锦。 队长何齐满目心疼。 一匹丝绸转卖出去能赚几十两银子。 “小心点, 别伤到货。”他还是忍不住嘱咐。 如今货物损失大半, 就靠剩下的这些回本。 奈何众人已筋疲力尽，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 能做的最多就是在倒下来时，把货物抱在怀里。 何齐没办法。 因为他自己也累得不行——身体上的累和心理上的累双重叠加。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他愤愤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的老虎！” 何齐恶狠狠地咒骂。 看见队长都躺了下来，还在坚持的几个人顿时泄气。 他们小心地把货物放在地上, 然后学着队长的动作躺下来。 因着有恶虎威胁，众人不敢与周公约会，努力睁大眼睛观察环境。 但过分劳累的身体在与地面接触后，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 或许是一炷香的时间，又或许是几个时辰。 负责放哨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依旧不见恶虎追来。 按理说，马车被惊走后他们只能依靠人力运货，脚程不快。 ——若恶虎有心杀人，不至于追不上。 莫非传言有假？ 何齐沉思。 除去马车上的损失，他们逃命时也丢掉了不少货物，只留下最贵的丝绸锦缎。 如果能把丢掉的货物找回来…… 不，他不能拿兄弟们的生命去赌。 恶虎之名非空穴来风，否则山下村里的人绝不会离开祖祖辈辈的土地。 ——泥腿子出生的何齐深知田地对农户的重要性。 想起已经死去的两个同伴，他的神情逐渐低落。 商队里的人都来自同一个镇，家中长辈互相认识，交往已久。 如今却…… “兄弟们，起来，我们该赶路了。” 何齐招呼大家起身。 队伍继续往前走，这回的速度比起刚才逃命时慢了不少。 炎炎烈日向西边滑落，灼热的阳光离去后，反倒有些阴冷。 月上枝头 队伍依然没有停下，但商队里的气氛总算松快许多。 同伴离世带来的悲伤被活下来的庆幸取代。 月隐于雾，昼夜轮转 天地间的第一缕金光划破层层黑夜，带来明亮的世界。 大树下休息的商队整装待发 所幸只要顺着这条商道一直往下走，就能走到碧溪县，不用担心路线问题。 然而走着走着，何齐突然觉得四周有些不对。 他的右眼皮猛跳，心脏开始莫名地慌张激动。 浓郁的雪白雾气不知何时占据了众人的视线，伸手不见五指。 何齐大喊：“这里不对劲，大家伙拿好家伙，背靠背聚在一起。” ——如此诡异的画面就像志怪传说里描述的那般。 雾越来越厚 仿佛天上的云也跟来凑了一个热闹 “我们只是过路商人，在下愿以牲为祭礼，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仙您高抬贵手。” 何齐向浓雾聚集的方向拱手 话音落下，无事发生。 此时已经有人被吓得快哭出来。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莫非天要亡他们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浓稠的雾气缓缓散出一条路。 灿烂的金光洒落，两根盘龙柱直通苍穹，柱上探出的龙首栩栩如生。 硕大的眼睛仿佛时时刻刻注视着来人。 何齐仰起头，目光猛然缩紧，间而爆发出巨大的野心。 只见盘龙柱中心一块齐天的牌匾上，用白玉清晰雕刻着“蓬莱”二字。 仙山蓬莱！ 142 第 142 章 通商 先帝晚年为追求长生, 沉迷修道，曾派人去各地寻访仙迹。 此举浩浩荡荡，无人不曾听闻。 何齐记得, 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蓬莱就是其中之一。 然先帝长达数年的寻仙之举一无所获, 反倒是抓出不少打着神仙幌子招摇撞骗的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何齐至今无法忘记那年菜市场前的画面——近百颗头颅齐齐落地, 鲜血深深嵌入地面。 无头尸体胡乱地堆叠着，脖颈处的整齐切口连着断掉的经脉，不停地向外喷涌大股鲜血。 满地皆是散落的头颅。 他们的眼睛大大睁开，像是凝聚着无限的怨恨与不甘，令人见之生寒。 黑色的大苍蝇不停追寻着地上随着时间恶黑变臭的血迹 , 发出贪婪焦躁的噪音。 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冲刷地面, 空气里却始终萦绕着腥臭的血腥味。 那幅场景一度成为何齐的梦魇, 使他每每在黑夜里惊醒, 不得安睡。 被刻意遗忘的恐怖画面在脑海里翻涌，何齐激动的心迅速冷下来。 先帝穷尽半生都未能寻到的仙迹，就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可能吗？ 何齐质问自己，他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而且在传说里，蓬莱是位于海上的仙山。此地别说是海, 就连湖都难以见得。 “蓬莱”真的是蓬莱吗？ 带着审视的目光, 何齐愈发觉得不对劲, 悄悄做了个手势提醒后方的兄弟。 那头虎妖没有追上前，莫非是因为知道前方有古怪？ 何齐不禁往后退去，想带兄弟们离开。 骂他胆子小也好，窝囊废也罢。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兄弟，不能再失去剩下的兄弟了。 何齐记得队伍离开家乡时, 那些婶子担忧的眼神。 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再做错第二次。 他要把他的兄弟安全的带回家。 何齐道：“我们退回去。” 没有人质问 是对队长的信任，也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积累。 然而众人却惊恐的发现，他们走不掉了——回去的路似被无形的壁障挡住，无法后退半步，只能向前。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的恐慌不断扩大，惊疑不定地盯着正前方的盘龙柱。 柱上两条威武霸气的金龙，好似张开了血盆大口。 凶猛的表情在人们眼里变成了猖狂得意的笑。 一定是妖怪。 只有吃人的妖怪才会强人所难，打着仙山的名头，诱人进去。 何齐脸上的肌肉开始颤抖，他咬着牙，发出牛一样的喘气声。 遭遇虎妖的惊恐，失去同伴的痛苦，丢失大批货物的困顿以及决策错误的愧疚……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内心交织，最后化作滔天的愤怒和恨意。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何齐脸色平静，眼底却闪过几分疯狂。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不，队长，我们一起去。” 其他人拦住何齐劝解。 “反正迟早都是要进去的，一起去还能互相照应。” 队伍里的老二莫武上前拍了拍何齐的肩膀。 “大哥，走这条路是大家共同商讨后决定的事。” “小木和小四只能说他们倒霉，这件事不怪你。”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队长。”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何齐身体一怔，他看着身边的兄弟们，眼眶微微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们一起进去。” 他们终于做下决定，隐藏在浓雾里观察的小七可算高兴了。 天知道这群人在大门口磨磨蹭蹭，至少有半个时辰。 【他们要是再不进来，我都想把他们抓过来了。】 小七无聊地吐泡泡。 谢竹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小脑瓜，像是惩戒。 “我们开的又不是黑店。” 小七：…… 你瞧瞧你说的话。 不是黑店，你还把人家的后路断了，不让他们回去。 虚伪的大人！ 面对小七的谴责，谢竹脸不红心不跳。 商人的事怎么能叫虚伪，只是动用了一（亿）点点小技巧而已。 * 随着何齐的指示，十来个人围成一个小圈，互相背贴着背，慢慢向前挪动。 虽然他们的姿势怪异奇特，但好处很明显。 ——观察范围360度无死角，全方位防御，不用担心后方来敌。 走过盘龙住的刹那间，众人的视线豁然开朗。 浓雾消失得一干二净。 明亮炽热的太阳光线落在身上，融化了灵魂的颤栗，仿佛使人重获新生。 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尽是小贩热情的吆喝声。 “百年份的绛仙草，百年份的烟红花，各位道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清灵丹大甩卖，一律七折出售。” 小贩的吆喝声将众人从混沌的思绪里惊醒。 绛仙草、烟红花、清灵丹…… 这些东西他们不曾见得，更不曾听闻。 突然，何齐眼眸一顿。 他发现街上的大部分人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只 最常见的是棕衣，然后是蓝衣，青衣，最少见的是白衣。 街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或风流倜傥，或英俊潇洒，或妖艳魅人，或冰冷高洁，皆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再不济亦是小家碧玉，清俊秀美。 而他们衣服的胸口处都绣着几个烫金色的小字。 “蓬莱仙宗” 何齐不禁念出声来。 其他人也没有忽略这里的不同寻常。 “你们看，有人在天上飞。” 一人惊呼。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高空之上，一人脚踩长剑负手而立，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虽无以见得其容貌，但从那谪仙般的气质便可知，非同常人。 除去御空飞行，更有硕大的飞舟悬停在半空。 如同过河下船般，不断有人从飞舟走出，脚尖轻点，同时十几米的高空落入地面。 哒哒马蹄声从远处驶来，众人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是马车。 然后他们就看见马蹄声的制造者——头顶皓月尖角，两侧生有透明的蝉翼，通体雪白，马尾熠熠生辉。 一匹马而不经意间朝众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双黄金般的纯粹眼眸，好似能照出世间的一切黑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藏住内心的邪恶念想。 马车离开后，仍有清淡的余香留下。 闻之全身舒畅，心神宁静。不分昼夜赶路的疲惫消弭于无形，仿佛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彻底傻眼。 愣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 蓬莱 真的是蓬莱！ 巨大的惊喜在心里炸开，因为惊恐而惨白的脸色展现出异常的绯红。 这些仙人手里随意漏下的一点东西，就够他们后半辈子安稳无忧。 长生 若是能够长生…… 想到此处，兴奋的人们呼吸愈发急促。 “不对劲，大家小心！” 何齐大呵一声，拦住下意识向前走的同伴。 “他们看不见我们！” 一大群衣着奇怪的人，拥挤地站在一起，却无人给他们半分眼神。 明显有问题。 何齐的话让众人慢慢冷静下来，空见宝藏而拿不到的痛苦，真真叫人难受。 “几位可是来自凡间的客人。” 一道亲切温婉的女声打破了众人翻滚的思绪。 最先入目的是淡蓝色长裙，容貌清丽的女子款款上前。 客人？ 何齐心如擂鼓。 他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名女子的问题。 若承认自己是客人，定能拿到不少好处，比如各种仙物。 但…… 何齐马上否定了这个回答——东西虽好，也要有命享受。 他走上前诚恳道：“抱歉，这位仙子，我们并非您要等的客人，我们只是不小心误入仙地的凡人。” “还请您勿要怪罪。” 不怪何齐把姿态放低。 仙人，仙人，是仙亦是人。 女子神秘一笑。 “诸位正是我要等的客人，请随我来。” 说罢，她挥了挥手，一座雕栏玉砌的高楼出现在众人眼前。 女子缓缓走入高楼。 何齐和其他人思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跨过门槛，步入高楼，琳琅满目的货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客人请喝茶。” 女子将茶水一一端给众人，她的态度令众人受宠若惊。 何齐没有急着喝茶水，而是仔细观察手里的茶杯。 天青色的竹节杯，颜色澄净淡雅，好似春末烟雨后的天。 据他所知，大梁尚无人能烧制出这等颜色的瓷器。 再看同伴手里的茶杯，明细与他手里的茶杯是一套。 不愧是仙人 何齐低下头，发现杯中无茶叶，茶水清澈淡绿，茶香内敛。 一时间，分不清是茶绿还是杯绿。 他尝试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涌入口齿，顺着喉路流入太仓（胃）。 说不清是何种滋味 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多年的顽疾痼疾在此刻尽数消失。 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何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再看其他人，亦是如此。 喝完后众人眼巴巴地看向女子，眼底的渴望明明白白。 却见女子嫣然一笑。 “诸位客人，东西虽好，不可贪多，无益于身体。” 何齐遗憾地收回目光。 等众人平复好心情，女子才开始正式介绍自己。 “我是蓬莱仙宗的外门管事，姓吴，你们可唤我吴管事，我主要负责外门对外的买卖。” 说起买卖，何齐眼睛一亮。 他们做的不就是倒买倒卖的活，若是能将仙宗里的东西带出去，改换门庭、封官拜爵岂是难事？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世人皆恶。 若非为生计所迫，谁又愿意当最下等的商人。 吴管事接下来的话没有让何齐失望。 “宗门最近新开办了一项业务，打算与凡人通商。” “诸位便是我宗邀来的客人。” 接着她又将兑换宗门货币的方法告诉何齐等人。 方法很简单——把带来交易的货品放入兑换灵器里，灵器会自动显现出价值。同意兑换，即可兑换成相应的宗门货币。 若不想兑换，取出货物即可。 兑换的宗门货币可用来购买蓬莱提供的商品。 至于凡物的价值，皆由灵器判定，没有固定标准。 显而易见，买卖双方的规则并不公平，但是没有人会傻到拒绝这场机缘。 何齐欣然同意。 吴管事解释完后提出告辞，顷刻间，偌大的商场里只剩下商队里的人。 众人反而少了几分局促，兴致勃勃地开始捣鼓手里的货物，看看能换多少宗门货币。 …… 蓬莱之外 去往碧溪县的商道上，一只火红的狐狸背着兔皮做的包袱，飞速跑动。 宛如绚烂艳丽的烟花，在幽绿的丛林一闪而过。 一辆马车从对面疾驰而来，扬起一阵灰尘。 马上的车夫面容朴实憨厚，就像平日里最普通最常见的车夫。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左顾右盼，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路上行人倒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虽说虎妖已被英雄打死，留下的阴影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去。 若非有急事，百姓们绝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唯有树林里短路的小狐狸突然停住，转头向马车看去，高高竖起毛呼呼的小耳朵。 它听见了孩童的闷哭声，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悲伤和恐惧。 不止一个孩子。 它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将它从捕兽夹里救出来的孩子。 她放了它，采来草药给它疗伤。 可是后来她不见了。 他们村里的人都说，她在街上被拍花子捉走了。 它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小狐狸看了眼远处的碧溪县，然后义无反顾地掉头跟上马车。 它的速度很快，只留下一道火红的残影，却仍然比不上飞驰的马车。 它离开野草丛生的树林，来到空旷的商道上。 它奋力地奔跑，坚硬的地面磨裂了厚实的肉垫。 裂开的伤口泛出粉红的肉。 很疼。 但它一往无前 143 第 143 章 第一位客人 在兑换灵器前倒腾了半会, 何齐发现能兑换莲花币最多的是烟霞流光锦。 ——莲花币是蓬莱仙宗的通用货币，因其上刻有栩栩如生的莲花，而被称为莲花币 价值100枚莲花币的烟霞流光缎亦是商队里最值钱的货品。 顾名思义, 色泽宛如天边的红霞, 光滑亮丽。 烟霞流光缎是时下最受欢迎的绸缎，深受大户人家女子的喜爱。 这种绸缎产出极少，每三年才得一匹, 随手卖出去至少能赚千两纹银。 何齐曾经救过一位老人，那位老人的孙女是当地有名的织娘。 靠着这份恩情，他才险险拿到这匹珍藏已久的烟霞流光缎。 而商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走废弃的商道，也与这匹烟霞流光缎有关。 何齐提前找好了烟霞流光缎的主人，所以必须赶在规定时间送去。 若是能顺利完成交易, 他就可以借此机会搭上青川王氏的一公子。 有了世家大族的庇佑, 他们才能将商队发展壮大。 “大哥, 我们要换吗？”莫武悄悄地问。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 招惹是非，烟霞流光缎的事只有三人知道，莫武就是其中之一。 何齐摇头：“先看看这里的东西。” 烟霞流光缎毕竟是有主的货。 他们单方撕毁协议后，若是不能提供比烟霞流光缎更好的货物，要面临的必然是青川王氏的报复。 莫武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缓缓走入内厅, 发现蓬莱仙宗已经将商品的分布规划好。 这里的字不同于他们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 但只要看见, 他们就能明白这些字的含义。 一层一共分为四个区, 分别是生活区，食品区，文化用品区和配方区。 距离何齐等人最近的是生活区。 生活用品区又分为几个小区，因为职业的缘故，他率先走入服装区。 其余人则三三两两地走向自己感兴趣的货架。 货架上商品价格清晰明确, 而且每一样都有详细介绍和使用指南。 各种各样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呼声不断。 在这个时代，政策规定商铺只能做一种生意。 比如酒铺只能卖酒，铁器铺只能卖铁器、打铁器。 若是被官府检查到，偷偷售卖规定范围外的东西，还要受罚，严重者甚至流放。 所以没人见过这种模式的商铺——几乎将所有物品囊括在内，可以省下许多腿脚。 何齐没有在意同伴的惊呼。 他的目光被眼前的流沙云锦牢牢吸引，浓墨重彩的紫色浓郁而细腻。 在大梁，紫色是最珍贵的颜色，甚至超于红色。 ——数代皇帝皆好紫衣。 而且下面的提示牌介绍这匹流沙云锦水火不入，刀枪不清，可自洁，冬暖夏凉。 乃是由仙蚕所吐之丝制成。 目前仅此一匹。 光是肉眼看着，那匹珍贵的烟霞流光缎就难以比拟。 准确来说云泥之别。 当然，这匹流沙云锦亦是天价，需要2000莲花币。 何齐遗憾地收回目光。 就算把商队里所有货物（包括他们自己）卖掉，也无法凑齐2000莲花币。 而服装区的其他商品价格同样不菲。 何齐粗略地看了几眼，就强迫自己离开，反而去寻一些比较便宜的商品。 吴管事说过，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选购时间。 时间一过，他们就会被弹出蓬莱。 但何齐还是错估了这里的好东西。 护肤区里能细腻肌肤的泡澡球，美容养颜的面霜和爽肤水，独特的口脂…… 食品区里的灵米，灵肉以及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水果蔬菜，雪白的细盐和晶莹剔透的糖，千奇百怪的调料，…… 文化用品区的上百种矿物原料，包括最贵的群青，以及白如雪，细腻如肌肤的宣纸等等。 而配方区的配方更是令人无比心动。 到最后，何齐已经记不得自己被震惊了多少次，眼睛都变得麻木起来。 他和商队里的其他人合计后，决定将除烟霞流光缎以外的所有货物全部兑换成莲花币。 何齐发现在兑换灵器里，黄金白银的价值不高。 一些手工艺强，价值较低的东西反而能兑换更多的莲花币。 最后一共换了七十八枚莲花币。 何齐决定50枚莲花币卖了一整套矿石颜料，剩下的莲花币则全部用来购买灵米。 其实一开始，他打算将所有莲花币都用于购买灵米。 商品介绍里说过，灵米温补，有强身健体之效，能治疗缓解多种疾病，包括致死率极高的风寒和水痘等，可多食，长时间食用能治疗体内顽疾…… 堪称神药。 何齐知道那些达官贵人有多怕死，先帝就是很好的例子。 灵米一出，定能引得所有人争抢。 但转念一想，谁会相信一个普通商人能拿出这种好东西？ 换做是何齐本人，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 他们只会被当成骗子，下场绝不会比真正的骗子好。 ——少则全家流放，多则斩首示众。 这是先帝的命令，也是当今天子对求神问佛之类的态度。 所以兑换的这份全套矿物颜料就是他们的敲门砖。 矿石颜料便于携带，又无比珍贵，远超于烟霞流光缎。 即使没人相信灵米，将这套矿石原料转卖出去足以让大家伙后半生富足无忧。 至于剩下的灵米，大家伙分一分，每人都拿一些。 救命的东西不嫌多，完全可以留给子孙后代。 ——甚至给李木和张四都留了一份。 见商队的其他人都赞同何齐的提议，倒是让谢竹有些惊讶。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难免会产生自己的算计。 但这个商队里的人却完全信服他们的队长。 ——但凡有人有意，他们就有得闹。 不错。 会识人，也会做人，谢竹在内心赞赏。 他还记得昨日初见李木和张四时的场景。 若是狠心点，完全可以用他来堵老虎的嘴，给自己留下逃生的时间。 但他们没有。 两人喊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快跑。 谢竹很难不对他们产生好感，这也是他让这条商队做第一位客人的原因。 谢竹给机器人吴管事下定指令，让她给第一位客人送些福利。 别说，自从有了联邦提供的仿生机器人，他再不用来回跑，一人分饰，省了不少力气。 看见清冷的吴管事与何齐等人交谈，谢竹默默收回神识退出幻境。 是的，除了货架和货架上的商品，其余都是他用能量点制造的幻境。 说是幻境也不准确。 能量点造出的东西，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 可真亦可假，全凭当事人心里如何想。 谢竹准备去寻找第一波客，尽快打响蓬莱仙宗的知名度。 忽然，青年放出去的神识猛然一顿。 只见远方的商道上，一只火红的狐狸正在奋力撕咬树下休息的人。 它的动作灵动迅速。 几个健壮的男人一时拿它无可奈何，身上出现了许多划痕和咬痕，满身血淋淋的。 趁着几人哀嚎的功夫，小狐狸迅速闪进严实的车厢。 谢竹的神识跟着探了进去，只见一群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孩子堆叠在车厢里。 粗略估计，约有十来个，车厢被挤得几乎没有空地。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和窒息。 愤怒的小狐狸撕咬开孩子们身上的绳子，她用力地推动孩子，想让他们醒过来。 带血的尖爪焦急忙慌之下，刺破了孩子们娇嫩的皮肤。 但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喂了药。只有小部分孩子感知到痛处醒来。 快跑。 快跑！ 小狐狸努力的用头和爪子去拱醒来的孩子。 而几个人贩子这时也发现了小狐狸的踪影。 他们堵住车厢的去路，想来一个瓮中捉鳖。 144 第 144 章 大徒弟梨花 然而听觉灵敏的小狐狸早已发现他们的动作。 见出路被挡住, 小狐狸按兵不动，继续推攘昏睡的小孩们。 一个小姑娘在它的抓挠下慢慢睁开眼。 她生得灵俏，唇红齿白。 或者说, 这个车厢里的所有孩子都生得不错。 他们被拐走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醒来小姑娘约摸五岁大小。她似乎明白自己的处境, 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透过细微的缝隙，瞥见车外那道凶煞的身影，小姑娘吓得脸色煞白, 连忙用手捂住嘴。 小狐狸停下来，那条毛乎乎的大尾巴在小姑娘面前晃来晃去。 小孩子哪经得住这种诱惑？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小狐狸，像只好奇的猫儿。 她不禁伸出手去摸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暖呼呼的触感让她瞪大眼睛。 不过小姑娘没忘记自己的处境。 “小狐狸，你也是被坏人抓来的吗？” 小姑娘左看右看, 没有在小狐狸身上发现绳子。 “他们是坏人, 你快跑。” 声音很小, 是用唇语读出来的, 几乎听不见。 “嘤嘤嘤。”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一人一狐的对话明显不在一条线上，但小姑娘却慢慢平静下来。 感受着拉车的马儿情绪愈发焦躁不安，小狐狸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它匍匐下来，身体紧绷, 毛茸茸的身体紧贴地面, 做好暴起攻击的准备。 而车厢外的几人也没了耐心。 “操, 老子一定要将这畜生抽筋扒皮。” 说话之人的右手臂上有三条深深贯穿的划痕。 皮肤的防御在狐狸的利爪面前不值一提。 其余两人同样没讨到好，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满身是利爪和牙齿抓出来的血洞。 这只狐狸的灵活和凶猛远超他们的想象。 “你们两个过来在我旁边挡着，我就不信我们三个，还能让这头小畜生跑了。” 原本憨厚的马夫此刻面容无比狰狞, 眼里闪烁着凶光。 “好” 突然间，异变突生。 小狐狸猛冲向前扑到马夫身上，隔着车帘狠狠咬下口。 正好咬住马夫的鼻梁。 两只锋利的前爪刺破车帘，白色的指甲深深嵌入马夫的脸。 “啊啊啊！” 巨大的痛苦让马夫发出尖锐的嚎叫。另外两人下意识后退，小狐狸趁着混乱跳向车辕。 然它的爪子在脱离途中却不小心被车帘勾住，留下几秒的延迟停顿。 马夫和他的同伙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抓狐狸。 慢了半拍的小狐狸被人扯住尾巴，整个身体倒悬在半空。 “小畜生，总算落在我手里了。” 马夫一手捂着脸，一手抓住狐狸尾巴用力向车身摔去。 砰地一声。 车身微微震颤，可见力道之大。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火石之间。 不等人反应，小狐狸的口鼻瞬间溢出鲜血，滴滴嗒嗒落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但马夫仍不解气，怒吼道：“拿刀来，我要剥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恐怖的力量将人贩子掀倒在地，谢竹弯下腰轻轻把小狐狸抱在怀里。 是他失算了。 谢竹面无表情地踩住马夫的手骨，用力碾过。 马夫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想爬却爬不起来，只能硬生生看着自己的手腕被踩断。 憨厚的面容沾满了鼻涕眼泪的混合物，不停地向谢竹求饶。 谢竹没有再施舍一个眼神。 他小心撬开小狐狸的嘴，把手里的水慢慢灌进去。 ——来自洪水位面的水含有灵气，是不错的疗伤药品。 马车里醒来的几个小孩，听见外面的动静，悄悄探出头。 看见坏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孩子们手脚并用爬下马车。 其中一个小女孩直直地跑到谢竹身旁，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怀里的小狐狸。 “大哥哥，小狐狸怎么了？” “它没事。” 谢竹灌了100毫升的灵水，调动灵气修补小狐狸体内的伤。 效果很好。 伤口慢慢愈合，小狐狸逐渐僵硬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 它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刚才。 尚未睁眼，在感知到周围有人后下意识露出尖锐的牙齿。 谢竹反应更快。 他双手抱住小狐狸将它举起来，让小狐狸的嘴扑了个空。 一连咬了好几口空气，迷迷糊糊的小狐狸终于发现不对劲。 它睁开眼时，脸上还保持着凶狠，两只前爪高高举起。 然而在看清眼前人后，它傻眼了，全身的毛毛炸开，炸成一颗狐狸球。 谢竹：手痒想rua 他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丝毫不见当初的坚定。 傻狐狸被rua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发出一声疑惑。 “嘤？” 谢竹被萌得一脸血。 他不曾停手，从小狐狸的额头顺到尾巴尖。 “嘤嘤嘤？” 小狐狸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满腹疑惑。 它不明白人类的态度为何改变的如此之快。 谢竹正了正神色。 他颇为遗憾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道：“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他现在是金丹期修士，又有兽类通用的修炼法门，收徒倒也不会误人子弟。 “嘤嘤嘤！” 听到这句话，小狐狸哪还记得刚才的疑惑。 它挣扎着下地，学着人类拜师的仪式，扑通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狐狸准备拿出拜师礼物，它低下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 因为背着包袱赶路太慢，它把包袱放在路边没拿过来。 小狐狸：QWQ 听说凡间拜师都要拜师礼，它没有拜师礼，仙人愿意收它为徒吗？ 谢竹在一只可爱的狐狸脸上，看到了肉眼可见的尴尬和局促。 “你是在找这个吗？” 谢竹笑着把手上的小包裹递给小狐狸。 “嘤嘤嘤。” 小狐狸高兴地翻开小包袱，没注意自己的摇晃的蓬松大尾巴已经勾得未来师傅挪不开眼。 咳 要冷静。 谢竹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保持师傅的威严。 小狐狸终于翻出了它的拜师礼物——几张处理干净的兔皮和许多鲜艳的羽毛。 羽毛鲜艳亮丽，而且没有一丝灰尘。 谢竹笑眯眯地收下拜师礼。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蓬莱仙宗的开山大弟子。” “嘤嘤嘤” 弟子拜见师傅。 谢竹越看越喜欢：“你可有名字？” “嘤嘤嘤” 梨花 是那个救了它的小姑娘给它取的名字，小姑娘叫梅花。 谢竹：emmm，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大弟子应该是只公狐狸。 而且赤红的狐狸应该与梨花沾不上边吧？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过谢竹自认为自己是个开明的师傅，应该尊重弟子的意见。 “以后我便叫你梨花。” 谢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大弟子圆润的脑袋。 手感真不错，好想rua秃。 丧心病狂的师傅如是想。 小梨花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连打了三个喷嚏。 145 第 145 章 笑 小徒弟已无大碍。 谢竹走上前掀开车帘, 不大的车厢里拥挤地躺着十五个孩子，九个女孩，六个男孩。 孩子们的小脸上挂满泪痕, 睡得很不安稳。 谢竹给每个孩子都喂了一些灵水, 减少蒙汗药对他们身体的影响。 他慢慢安抚好受惊的马后，回头却见小姑娘把梨花抱进了怀里。 一人一狐亲亲密密。 小梨花似乎很享受小姑娘的抚摸，舒服地眯着眼睛露出笑颜, 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哼唧。 小姑娘问：“小狐狸，我叫柳梅，他们都叫我梅花，你叫什么名字？” “嘤？” “嘤！” 小狐狸僵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扬起小脑袋。 “嘤嘤嘤。” 它显得异常激动。 然而而在触及到小姑娘精致消瘦的脸后, 小狐狸丧丧地低下头。 不是它认识的梅花。 它认识的梅花脸蛋圆圆的, 就像十五的月亮。小梅花不喜欢吃酸果子, 每次吃到酸果子时, 脸上的小雀斑就会欢乐地跳舞。 但小狐狸最后一次见到小梅花，是在七年前。 小狐狸吸了吸鼻子，丧丧趴在小姑娘肩膀上。 它把小梅花弄丢了。 谢竹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蹲下来细心问道：“小梨花怎么了？” 小狐狸一愣 师傅 对，他是有师傅的狐狸 师傅这么厉害, 说不定能帮它找到小梅花。 激动的小狐狸跳出小姑娘的怀抱, 大大的尾巴不停扫过师傅的小腿肚子。 “嘤嘤嘤” “嘤嘤嘤” …… 许是担心谢竹听不懂, 小狐狸急得就差说人话了。 起初谢竹不明所以。 但等可爱的大徒弟说完起因经过，青年的眼眸立刻冷了下来。 谢竹平生最恨三种人。 人贩子就是最让他深恶痛绝的一种。 “好，我答应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 谢竹认真地做下承诺。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他从不轻易向别人承诺。 一旦承诺，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闯过去。 同时小狐狸的话提醒了谢竹——还有三个人贩子趴在地上。 按照大梁的律法，这些人贩子必定会被判死刑，并且是斩立决。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痛苦，哪比得上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们心里的苦楚，又哪比得上那些孩子们所经受的非人对待。 谢竹看臭虫一般的眼神，和冷冽肃杀的表情让倒地不起的三人心里发寒。 他们在他的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被重重踩断手骨的马夫，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竭力往后挪动，却在莫名的压迫下动弹不得。就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将他们死死摁在地上。 且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求救无门。 就算有人愤然出手，最后也只会将他们扭送官府。 几人心里清楚，他们的生机就在这个青年身上。 马夫压下眼底的恨意，再抬头时已经换了副可怜的神色，努力地朝地上磕头。 “大侠，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们肯定改邪归正。” 他是三人中的头领。 见他都开始示弱，其余两人更加恐慌，一时间，求饶声连绵不绝。 然谢竹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好笑。 大梁国力强盛，百姓富足，很少有人需要靠鬻儿卖女讨生活。 被他们拐走的孩子，哪个不是家里的心头宝？ 谢竹放过他们，谁又来放过那些孩子？ 马夫咬牙又道：“大侠，我在家里的地窖里藏了两千两银子，只要你肯放过我，我把这些银子都给你。” 他的额头肿起了大包，看着分外可怜。 “我还可以替大人卖命，什么都可以，只要您别杀我。” 谢竹漫不经心地问：“哦，两千两银子，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话给了几个人贩子希望，其余两人连忙附和：“大侠，我家里有一千五百两银子。” “我家也有两千两银子。” “只要您吩咐，您要我们弄谁，我们就弄谁。” 急着表忠心的三人没有注意到谢竹越来越能的表情和嘲讽的笑。 不知这五千五百两银子里藏着多少人的血肉。 谢竹顿时没了戏弄的心情。 “我不收垃圾。” 他又不是来者不拒的垃圾箱。 谢竹挥挥手聚起大片的浓雾，浓雾向地上的三人蔓延。 他暂时不会杀他们。 杀了多可惜，这些人贩子肯定有组织，有上线。 他要把他们连根带泥地拔出来。 谢竹想，这些人一定会和联邦的审讯专家度过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 “你不是人，你是谁！” “是鬼，救命，救命有鬼。” “别过来，不是我杀的你，是他，你去找他，别来找我。” “滚啊！” …… 被浓雾侵袭的几人好像在雾里看见了无比恐怖的事。 一股腥燥味在空气里传开。 谢竹厌恶地皱了皱眉。 他停住脚，只见几团不明液体从他们的裆下流向地面。 一个翻白眼口吐白沫，一个癫痫似得浑身抖个不停。 浓雾默默加快了速度。 “坏人不见了！” 小姑娘惊呼，她看向谢竹的星星眼里满是崇拜，简直将他当成了话本里的盖世英雄。 谢竹笑笑：“坏人会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现在我们去衙门，你们的家人肯定急坏了。” 谢竹把小姑娘放进车厢，然后跨上车辕上拉住缰绳，尝试驾驶马车。 许是提前给马儿喂了些草料和水，马儿很乖顺，对新车夫的非常亲近，指哪跑哪。 新手上路，马夫谢竹驾驶得有模有样，速度一如既往地平缓。 以至于几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孩子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谢竹宛然一笑 远山似的眉眼染上淡淡笑意，吹散了眼底的冷峻。 马车的速度更慢了。 太阳一路西行，从晌午到黄昏。 街上炊烟袅袅，汇聚着各家的菜肴香气儿，来去的行人默默加快了步伐。 连巷子里贪玩的孩童都循着香味没了影。 然而在这个合家欢聚的时候，客栈里的几户人家却满是愁绪。 生性活泼的小二低着头，他小心翼翼放好菜肴，轻步离开，不敢过多言语。 他慢慢关上门，不禁叹息一声，可怜人啊。 那群杀千刀的拐子！ 屋里的美妇人泪眼婆娑，手里的帕子被揉捏得不成样。 蓄须的中年男人愤愤地拍打着桌子，却也万分无奈，他头上的白丝根根分明。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前，两个人却毫无食欲。 因为他们的独子在十天前被拍花子拐走，就此没了音讯。 美妇人和她的丈夫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 然万事难有圆满。 两人成婚多年，始终没有子嗣。 丈夫顶住了家族压力，夫妻俩一边求医问药，一边求神拜佛，多行善事。 终于在而立之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本以为从此雨过天青，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 谁料仆从管护不力，遭了如此劫难。 饶是事后再如何惩治下人，也换不回他们的孩子。 妇人哽咽不停，黄鹂般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 有人说他前几日好像在碧溪县看见了拐子，夫妻俩便立刻动身赶来碧溪县。 但至今仍一无所获。 旁人都来劝他们放弃，事到如今，拐子肯定早将孩子运走了。 但那是他们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孩子。 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叫他们放弃，如何舍得。 妇人无力地倒在靠椅上，因着连日奔波不休，眼里全是血丝。 她忽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男人的视线在触及到帕子上的鲜血后猛地一缩。 “婉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嘶吼：“春竹，快去叫大夫。” 妇人紧紧攥住丈夫的手，苍白的脸哀求道：“夫君，我求求你，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找到毅儿。” 男人已经哽咽 “婉娘，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我们的孩子。” “你要撑住，要是毅儿回来看不见他的娘亲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无限悲痛之时，一道兴高采烈地声音打破了房间里沉闷的气氛。 “张老爷，张夫人，好消息。” 小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等房里的客人回应，他就冲进半开的房门。 “你们的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 妇人乞求地看着小二，浸着水光的破碎眼眸是惊喜，是不可置信，是深深期待和恐慌。 她害怕小二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空欢喜一场。 她已经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幸运的是，上天再一次眷顾了他们。 “孩子就在衙门，等着家里人去接呢。” 小二兴奋地说完好消息，才猛然发觉房里的情况不对。 “张夫人，您？” 妇人脸上的苍白迅速褪去，转而变成病态般的红晕。 “我没事，夫君快走，我们去把毅儿接回来。” 妇人挣扎着站起身。 男人迟疑：“可是” 妇人一脸惊慌：“要是有人装成我们的样子，把毅儿抢走怎么办？” 她甩开丈夫踉跄地跑出房间。 男人立刻跟上去，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着她飞快地往衙门跑去。 夫妇俩得知消息比旁人晚。 等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人欢天喜地抱着自家孩子离开。 两人急不可耐地冲进衙门，看见一群孩子乖巧地坐着。 妇人一眼就找到了她的孩子。 “毅儿，我的毅儿。” 小孩听见母亲的呼唤，立马转头哭着跑上前抱住父母。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才来？” “坏人把我抓走了，把我关在很黑很黑的地方。” 妇人抱着孩子痛哭流涕。 丈夫眼眶里隐忍着热泪，将母子俩拢进怀里。 没事就好。 至于其他孩子家人，县里已经派捕头去隔壁县报喜。 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接走孩子。 谢竹则是见不得这种流泪的场面，谢绝了县令的挽留，早早离场。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因为他的脸太出名，谢竹走出衙门时被人团团围住。 有丢花的，丢手帕的，丢香囊的，以及不断往他怀里塞吃食的…… 碧溪县的百姓太热情，谢竹招架不住，甚至还有人想“榜下捉婿”。 最后他使了个障眼法才勉强脱身。 带着小梨花跑到了无人烟的地方，谢竹才松下一口气。 他看着小梨花头顶的香帕哈哈大笑，殊不知自己发梢间满是娇艳的花瓣。 粉嫩的花瓣在乌黑的墨发间若隐若现，衬着翠绿的大树和远处的青山绿水，好一副树下美人图。 可比小狐狸看着诱人。 谢竹笑，小狐狸也跟着笑。 师傅笑徒弟，徒弟笑师傅，真真是师慈徒孝，哄堂大孝。 146 第 146 章 送她回家 欢乐的笑声在谢竹看见自己头上飘下的花瓣后戛然而止。 下一秒, 他又从衣服上清理出更多的花瓣。 比起地上小山似的花瓣堆，小狐狸头顶的香帕根本不算什么。 谢竹：……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刚才还在嘲笑小徒弟。 等等 “你在笑什么？” 小狐狸意识到情况不对, 慌忙用小爪子捂住嘴, 拼命摇头。 圆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谢竹，试图表现出自己的无辜和纯真。 师傅傅，我真的没有笑您, QWQ 谢竹从小徒弟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层意思。 望着不打自招的傻徒弟，青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嗯？” 他佯装威胁道：“所以你刚才是在笑我？” 小徒弟逃避 小徒弟哭唧唧 小徒弟向你发出终极技能——装死.jpg 毛茸茸的赤红狐狸身体僵成一条直线，本来就蓬松的毛更加炸开，像一团火红的蒲公英。 而那条手感非常不错的大尾巴也早已成了一根大鸡毛掸子。 谢竹忍住笑意，继续面无表情。 小狐狸一步一步小心靠近师傅, 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耳朵都耷拉下来。 “嘤嘤嘤嘤嘤” 师傅, 我错了, 我不该笑您。 小徒弟的模样可怜极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内疚，时不时偷偷看师傅一眼，怕被发现又马上收回视线。 原本炸开的蓬松毛毛可怜巴巴地贴着皮肤，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勾搭谢竹的腿。 谢竹：（嘿～） 他一把捞起小徒弟，毫不犹豫地上下其手, 脸上端的却是云淡风轻。 啧, 真是世风日下。 小七默默在心里吐槽。 经过半年的高强度网上冲浪后,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系统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宿主是在暗搓搓满足自己的毛绒控！ 可怜的小狐狸肯定吓坏了。 正义使者系统小七从空气缝里蹦出来，出其不意，成功救走被关在“恶魔”师傅手里的可怜毛茸茸。 然后正义使者将脑袋深深地埋进小狐狸温暖柔软的肚皮里。 毛茸茸谁不爱呢？ 系统如是想。 唯一受到惊吓的只有小狐狸。 在察觉到突然闯入的陌生气息后，他立刻警惕起来，做出攻击威胁的动作。 然而没等小狐狸反应, 对她上下其手的人就换了一个。 等小狐狸亮出利爪准备攻击敌人时，它的身体已经被小七撸得舒舒服服，不战而降。 气 不气 小狐狸迷茫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女孩，身体摊成一张狐饼。 虽然不是很习惯，但是好舒服哦。 而且师傅认识她，是师姐吗？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 小七手里的动作没停，她冲谢竹微微摇头，眉眼有些失落。 “宿主，没找到。” 按照宿主和此界天道的（金钱）关系，她不可能找不到小梅花。 除非小梅花已经……投胎转世。 谢竹低头看向尚不知情小徒弟，微微抿唇：“她被埋在哪？” 小七转身指了个方向，离他们不远，步行只需要半个小时。 快乐享受按摩的小狐狸，全然不知两人口中的她，就是自己寻了多年的好朋友——小梅花。 金丹期能腾云驾雾。 谢竹拉住系统腾空而去，不消多时，两人一狐便到达了目的地。 几米外有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流速不慢，哗哗啦啦，在陡峭的河道尖泛开雪白的浪花，依稀可见游鱼摇曳。 周围鸟语花香，生机盎然，茂盛的野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放眼看去风景如画，想来应该是许多郊游爱好者的梦中情地。 但这里却是充满罪恶的埋骨之地。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小狐狸挣扎着跳出系统的怀抱。 不用小七指路，谢竹的神识已经找到了那具裸露在空气里的小小尸骸。 尸体只剩下裹满泥土的白骨。 谢竹拨开密麻生长的灌木丛，惨白的腿骨完全暴露在小狐狸眼前。 小狐狸一顿。 下一秒火红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飞扑上前。 “嘤嘤嘤” 小狐狸颤抖着捧起白色腿骨，它看向谢竹，哀哀切切的眼里只剩下乞求。 可惜只能谢竹给出肯定的答案。 豆大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湿了火红色的毛发。 一股浓烈的悲伤从小狐狸身上溢出。 它丝毫不顾白骨上的泥巴污渍，小心翼翼地让骨头贴近肚皮。 小狐狸记得最喜欢趴在它的肚皮上。 小梅花是大骗子，说好了要来山上找它玩的。 小狐狸吸了吸鼻子，在看到头骨的刹那间，崩溃得嚎啕大哭。 谢竹拦住小七的动作。 这个世界人类和精怪共存，讲究因果和宿命。 小梅花救过小狐狸，则应由小狐狸为她收敛尸骨，好全了这份因果。 若其他人横加插手，反倒会影响小狐狸未来的修行。 谢竹是师傅，自然要为徒弟考虑。 两人默默退出灌木丛，给小狐狸留下单独空间。 谢竹：“小梅花怎么死的？” 小七叹气：“发高烧没有药降温” 在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的古代，幼儿的夭折率本就不低。 小梅花被拍花子拐走，生病后得不到医治，最终被抛弃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 系统不是人类，但此刻也有些同仇敌气：“幸好那些可恶的人贩子第二年就被官府抓到了，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两人一直等在外面，大约一个小时后，灌木丛里传来动静。 小狐狸背着包袱慢慢走出来。它背上的包袱不大，能看出骨头的形状。 “嘤嘤嘤” 师傅，我要给小梅花报仇。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里此时盛满了恨意。 谢竹怜爱地看着小徒弟，心里对人贩子的厌恶又上了一层。 他将那群人贩子的下场告诉小徒弟，小徒弟愣了半晌，眼里恨意渐渐散去，眼睛又变回了从前的清澈透明。 “嘤嘤嘤” 我还想送小梅花回家。 “好” 谢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但天色已晚，小梅花所在的刘家村又迁去了其他地方，他们打算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去。 否则大半夜捧着尸骨上门，得把人吓得不轻。 谢竹给自己换了张普普通通的脸，带着系统和小徒弟找了个客栈落脚。 一路上，小狐狸沉默不语，只紧紧抱着它的小包袱。 第二天天刚亮，谢竹就领着小七和小徒弟去刘家村拜访。 他们去得很早，但村里却已经有不少人起床劳作，浆洗衣物。 浆洗衣物是寡妇们重要的经济来源。 虽然前些日子得了一笔钱财，但她们依旧勤勤恳恳的劳作。 不过比起以前的迷茫无奈，现在的她们眼里尽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她们的生活有奔头！ “哐当” 木盆子翻倒在地，里面的脏衣服顺着泥巴地滚了好几圈，已经看不清最初的模样了。 在穷苦人家里，衣物是贵重物品，缝缝补补，补补缝缝，一件全是补丁的衣服都舍不得扔。 对于寡妇们来说更是如此。 但谢竹面前的女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小七，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衣服还泡在泥巴水里。 这个小女娃和她梦里见过的小仙童竟长得一模一样。 不，就是她！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呆了两人一狐。 谢竹以为她被他们吓着，刚要解释却见女子对着小七磕头。 “小仙人，谢谢您。” “谢谢您” 她磕得很虔诚，一点都不收力，不一会儿额头上就一片红肿。 谢竹暗中戳了戳系统。 如果他们不说话，这名女子怕是会一直磕下去，而且他说话不管用。 小七受宠若惊。 她看过很多书，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对陌生人下跪磕头是非常羞辱的一件事。 她只不过是按照宿主的吩咐送了几两银子，哪里值得让女人下跪磕头。 殊不知正是这几两银子救了女人的命——她的孩子。 “大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仙人。” 小七走上前拦住女人磕头的动作，佯装背着谢竹给女人使眼色。 女子擅会察言观色。 她听完后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仔细打量了小七一番，才恍然大悟道：“真是对不住，小娘子，我头晕眼花，竟是认错人了。” “原来如此，大娘，你下次可要注意些。” “我这里有些药，你拿去用吧。” 小七从包袱里掏出跌打损伤专用药递给女子。 两人开始互相推拒。 谢竹和小徒弟就站在远处遥遥看着，完全不插手。 倒不是谢竹歧视人，而是他要避嫌。 古代再开放也是古代，对女子的束缚远大于现代社会，更何况是一个寡妇。 若是叫人造谣出去，对男人来说是风流韵事，对寡妇却是灭顶之灾。 小七深谙人类的送礼手段，成功让女子收下她的药膏。 这时女子才问到：“小娘子，您来我们村有何事？” 她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用了敬称。 小七将小狐狸和小梅花的事和盘托出，听得女子眼眶泛红。 要是别人这么说，她肯定将对方当成骗子。但小仙人说的肯定不会有假。 女子嫁入刘家村较晚，不知道小梅花，不过她非常热情地要给小七带路。 期间她和谢竹依然没有任何交流，隔着远远的距离。 小七俨然成了他们的主事人。 一路走去，不只有多少人因为小七的面容愣在原地。 她全靠这名女子的帮忙才得以从水泄不通的人群里跑出来。 在打听中众人得知小梅花的父亲死在老虎口下，好在她的母亲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活着。 小七主动去敲门 在面容的加持下，众人可谓无往不利。 无需过多解释小梅花的母亲就接受了他们的术法。 妇人蹲下来温柔地看着小狐狸：“我知道你，你叫小梨花对不对？” “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妇人接过小狐狸手上的包袱，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泛出水光。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她最期待的孩子，她怎么会忘记呢。 “谢谢您们送我的女儿回家。” 147 第 147 章 问题 在古代夭折的孩子被视为不详。 小梅花死时才五岁, 按照刘家村的规矩，她的尸骨不能入祖坟，不能进棺材, 亲人亦不能为其举办葬礼。 只能将她的尸骨葬在荒山上, 不立碑不祭祀。 可妇人如何舍得。 她接过小狐狸手里的包袱，轻飘飘的重量让她再度一愣 包袱很轻很小，还没有满月的婴儿大, 很难想象她的孩子就被装在这么小的地方。 妇人颤颤巍巍地打开包袱，苍白的骨头刺痛了她的眼睛。 内心的悲怆翻涌扑来，顾不得外人在场，眼眶里的泪水唰得落下来。 “回家了。” “都怪娘不好，没看好你, 让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哽咽。 妇人轻柔地抚摸着细小的白骨, 就像当年抚摸女儿发梢那般。 这是她的第一孩子, 倾注了她无限心血。 哪怕过去多年, 妇人依旧清晰记得女儿的容颜。 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脸颊，她生性爱闹，喜欢去山上河里玩，常常把自己弄成泥猴子。 但女儿每次出去玩耍都会捧着许多野菜野果回来。 熟透的小野果甘甜可口, 是村里小孩们最喜欢的零嘴。 她不藏私, 摘回来后总会分给弟弟妹妹许多。见到自己在忙活, 会主动迈着小胳膊主动上前帮忙 那时候的妇人总觉得她没个姑娘样，每每瞧见她把衣服弄脏，都会生气地责骂。 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她们的母女缘这般浅……，妇人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揪住，浑身泛疼。 她紧紧地把小包袱抱进怀里, 差点哭昏过去。 这幅场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场上已经有不少人红了眼眶。 连谢竹和小七也不忍心地偏过头。 小狐狸则是呆呆地沉浸在妇人的话里——小梅花说它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它是一只没用的狐狸，小梅花救了它，它却救不了小梅花。 不知不觉间，小狐狸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染上微红。 【静心】 一道温润晴朗的声音传入它的脑海，呵醒了陷入迷障的小狐狸，它的眼神恢复清明。 但谢竹知道，小徒弟的心结仍未解开，再这样下去，它的结局只有一个——入魔。 入魔者，六亲不认，嗜杀嗜恶，人人得而诛之。 【小七，去找小梅花的转世】 【收到】 既然世间讲究因果宿命，希望小梅花的转世能解开小徒弟的心结。 谢竹只能这么想。 * 小梅花的葬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参加。 但简单不代表敷衍 葬礼该有的仪式一个不少，棺材葬入祖坟，由她的弟弟妹妹在出殡路上撒纸钱。 至于规矩，去他的。 妇人摆出的强硬态度让某些心里有意见的老一辈都闭了嘴。 ——刘家村里超半数人是寡妇和寡妇的孩子，寡妇们同仇敌忾，掌握了村里绝大部分的话语权。 他们没必要为一件小事撕破脸。 说到底规矩是人定的。 葬礼结束后，谢竹提出告辞，他一个陌生男人不好在刘家村久留，以免遭人议论 两个半大的姑娘在路边垂柳下窃窃私语，声音不可避免地传入谢竹耳中。 “二丫，你居然还记得你的姐姐？” 秀气些的姑娘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花。 怎么会不记得呢 虽然大姐被拍花子拐走时，她和哥哥才岁，但幼年每天醒来，他们最期待的就是姐姐带回来的小零嘴。 姐姐的味道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 离开刘家村后，两人一狐回到客栈。 时至中午，谢竹点了份烧鸡和蒸鲈鱼让小二送上来。 客栈大厨的手艺不错。 烧鸡外焦里嫩，蒸鱼清淡却不寡味，其他的小配菜也各有各的特色。 但在佳肴面前，小徒弟依然兴致缺缺，眼神有些呆愣。 谢竹知道它还沉浸在小梅花的葬礼中。 他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动物纪录片，狐狸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当配偶死后，剩下的狐狸会独生至死。 世人皆说狐狸狡诈，却不知狐狸远比人类重视感情。 谢竹缓缓道：“梨花，你既已拜我为师，现在我和你说一说师门的情况。” 小徒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它终于抬起头，将两只黑色爪子乖巧地立在身前，乖巧等待师父说话。 谢竹将来此界的目的和盘托出，同时简单说了一下自身的情况。 小狐狸半懵半懂。 它灵窍开得早，和人类相处却不多，仍保持着直白的兽性思维。 谢竹第一次收徒，耐心无限，又将知识掰碎了讲给小徒弟听。 小狐狸这才恍然大悟。 灰暗的眼眸变得亮晶晶，满是崇拜和向往。 它以后也要变得像师傅这样厉害！ 谢竹伸出食指抵住小徒弟的眉心：“这两部修炼法决传于你，切记戒骄戒躁，不可急于求成。” “他日若修炼有成，绝不能滥杀生灵，四处作恶，否则我必清理门户。” 小狐狸躬身：“梨花谨记师傅教诲。” 作为一只侥幸开窍的狐狸精，没有祖传，没有师门，小狐狸自是不知道修炼法门。 一身浅薄的修为全靠懵懂中吸收日月精华。 如今师傅赐下心法和功法，便迫不及待地想尝试。 得知同伴死去后的悲闷慢慢慢被压入心底。 许是多年的积累让它厚积薄发，短短半个时辰，小狐狸成功引气入体，到达炼气一阶，步入修仙的大门。 “嘤嘤嘤” 师傅你看。 小狐狸吐出一颗乒乓球大的火球，火光艳艳，灼热了四周的空气。 只是它暂时无法完全控制火球的轨迹。 小火球一不小心落在木椅上，瞬间就将椅子烧成灰烬。 他们住的天字号房一晚上就要五两银子，房间里配置的家具肯定不便宜。 小狐狸羞愧地低下头，师傅刚说了让它戒骄戒躁。 谢竹轻笑：“看来我们的小梨花需要再加把劲。” 他没有生气。 对谢竹来说，小徒弟就是个孩子，一时激动犯错是正常的事。 “但是你要记得，练习时最好在空旷的地段，以免误伤他人。” 好在小狐狸修为不高，否则烧毁的绝不只是一张椅子。 “嘤嘤嘤” 师傅，我知道了。 发现师傅没有真的怪罪自己，小狐狸又支楞起来。 它主动收拾“犯罪现场”，干活卖力，藏在暖呼呼绒毛下的小肚子发出强烈抗议。 一时间，扫地的刷刷声和咕噜声此起彼伏。 小徒弟的眼睛都要黏在烤鸡上去了。 谢竹好笑 刚突破炼气一阶又施展火球术，不饿肚子才怪。 谢竹心念一动。 一盆乳白色的鱼汤出现在餐桌上，细腻的鱼肉滚在汤汁里，新鲜的绿葱和豆腐做点缀。 鱼汤的香气极为霸道，瞬间就将其他菜肴的香气驱散干净。 小狐狸眼睛都不眨了，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鱼汤吞吸口水。 谢竹笑：“收拾好了快来吃，这一盆都是你的。” 虽然洪水位面已经关闭空间通道，无法再进入，但转移一些死物不在话下。 变异能量鱼要多少有多少，谢竹和小七都吃腻了，现在反而更喜欢吃有人间烟火味的食物。 “嘤～” 小狐狸欢呼。 谢竹直接把整盘鱼汤放在它面前，让小狐狸拿盆当碗。 小狐狸对师傅也不客气，低下头咕咚咕咚地吃肉喝汤。 富含灵气的鲜美鱼汤和细腻的鱼肉入喉，小狐狸眯着眼睛，眉眼弯弯露出享受的表情。 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更是高兴得摇成螺旋桨。 幸亏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否则肯定会说谢竹太宠溺徒弟，指责小狐狸没规矩。 不过就算有人在，谢竹也只会将多嘴的人“请”出去。 规矩？ 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 酒足饭饱之后，谢竹开始今天的正事。 他没忘记自己来这个位面的任务是赚取能量点。 然而依照之前的方法选了几条商队后，谢竹发现有些不对。 不仅是他，连脑子不容易转弯的小狐狸都察觉到了问题。 不仅是他，连脑子不太能转弯的小狐狸都察觉到了问题。 因为他们选取的几个商队，对除灵气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更别说花钱买。 如此造成的结果就是，商队几乎将所有莲花币都用于购买灵米、灵肉等食物，而其他东西无人问津。 或许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他们兑换的莲花币不足以让他们购买太多物品，而灵气充足的食物又是所有商品里性价比最高的东西。 其他东西还需要辛苦一下找市场，养生健体的东西却从来不缺人买，常常有市无价。 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却垂垂已老的人——先帝就是典型，他们恐惧衰老，恐惧死亡，不甘心就此放下手里的巨大权力，所以更加渴求能延年益寿的东西。 来自蓬莱仙宗的灵食传出去，别说日赚斗金，就是改换门庭也未尝不可。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竹马上停下寻找下一位客人的举动，他需要改变商品的售卖方式，仓储型超市的模式不适合古代。 除非他想在现下开实体店。 但那会不可避免地与官府打交道，更有可能被贪心的当权者试图收入囊中。 谢竹沉思片刻，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不过看着愁眉苦脸的小七和小徒弟，谢竹话锋一转：“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148 第 148 章 大丰收 古人云；三个臭皮匠, 顶个诸葛亮 虽然小七和小狐狸一开始支支吾吾，但在谢竹的认真追问下，还真说出了几个他没注意到的小地方。 “说的不错, 幸亏你们提醒了我。” 谢竹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用现代的话来说，他就是典型的夸奖式教育——全靠刘姨言传身教。 虽然不知道夸奖式教育和打压式教育哪个更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如果可以在两者之间选择，没有人会选择打压式教育。 见自己的提议对宿主/师傅有帮助，得到夸奖的一人一狐露出如出一辙的小表情，高兴又得意，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 然后他们就对上了谢竹沉定定的眸眼。 小七眼神飘忽, 小狐狸左顾右盼, 那股子得意劲突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竹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开始对商场模式进行大改造。 首先他对物品的划分更加细致, 一个大类下又分为数个小类，直至定位到某一种。物品分类号后，谢竹又大刀阔斧将超市拆分为独立的区域。 打个比方就是美妆区的客人以后只能看见美妆区，服装区的客人只能购买服装区的商品。 如此一来，既能让系统更好地对客人进行定位, 又能避免客人看得眼花缭乱, 丧失选品的兴趣, 防止某些东西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选取客人的方式也需要跟着改变。 不能再随机选取赶路的商队，而是要选择固定的，可以长期为其供货的客人。 谢竹准备先做个试验。 * 每逢夜深人静时，安水郡的街道上就只剩下打更人吆喝的声音。 然而今天位于西街尽头的胡宅依然灯火通明。 盖因为胡宅的主人胡芸此刻正大发雷霆, 宅里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触主人家的霉头。 胡家是安水郡有名的商贾之家，百年前以制作妆粉发家。到如今胡氏妆粉已成为安水郡的著名特产，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最佳选择。 而胡家的妆粉之所以深受欢迎，全仰仗祖宗留下的秘方。 但现在胡家最大的死对头秦家，不知从哪知晓了妆粉的秘方，制作出一摸一样的妆粉和胡家打价格战。 女人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可惜叛徒掩饰得很好，依靠表情看不出谁有问题。 “芸娘，先歇歇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名样貌清秀的男子快步走进来拉住胡芸的手。 看见他，胡芸眼底的怒意渐缓；“文郎，你怎么来了？” 文郎，全名李秋文，正是胡芸招赘来的夫婿。 两人感情不错，育有两子一女，除前年末生小儿子时难产大出血之外除，生活一帆风顺兴奋美满。 男人心疼道：“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近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不养足精神哪有力气去对付秦家。” 胡芸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话是如此，但整个胡家知道妆粉秘方的人不多，每一个都是她的心腹。 虽然时过数年，祖宗留下来的原始配方已不如以前重要，但今日是配方失窃，明日若是给她下毒呢？ 叫她如何安睡 胡芸心里又气又惊又闷，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要背叛她。 她自认为是个和善的主家，胡家给出的待遇放在安水郡亦毫不逊色，而心腹们收到的待遇就更好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 打更人走过，敲锣声余音不绝，绕着胡宅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四更天到了 周围的下人们早已睡眼朦胧，脑袋摇摇晃晃，强撑着才勉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倒下。 该死的叛徒，连累他们一起受折磨！ 众人狠狠在心底唾骂。 胡芸眼底的疲惫更甚，她环顾四周，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今天就到这，大家先回去歇息吧。” 李秋文上前搀住她：“你也是，我们去歇息吧。” 胡芸温柔地点头，两人牵着手一同向外走去。 单从面貌背影来看，女的身材丰腴长相普通，男的面容清秀，高挑清瘦，他们走在一起着实不登对。 要是让陌生人看见定会感慨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但安水郡的百姓们都知道，无人逼迫李秋文，是他自己自愿入赘胡家。 夜风阵阵，难免寒凉 李秋文脱下大氅轻轻披在胡芸肩上：“小心着凉。” 胡芸裹着暖和的毛皮大氅，眼神温柔似水：“那你呢？” 李秋文低头凝视着她：“我不冷。” 只见家主揽着姑爷的腰，嘴唇蜻蜓点水般贴上姑爷的脸：“夫君，我们一起披着。” 一张大氅裹住两人间的缠绵情意，周围年轻的丫鬟们纷纷羞红了脸。 靠紧之后，两人间的气息交融更加紧密，一股淡淡的陌生香气在胡芸鼻尖萦绕。 胡芸自小在胭脂水粉里长大，对香粉的香气极为敏感，下意识就判断出这道香气不属于胡家。 但她记得夫君今日似乎未出过门？ 兴许是不小心蹭了某些东西，胡芸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大概是今日太过劳累，简单梳洗完后胡芸沾床就睡，隐隐发出疲惫的鼾声。另一侧的李秋文默默将身体挪远了，抓着被子往里扯，直至胡芸半暴露在空气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疲惫的胡芸并未真正进入梦乡，她的意识来到了一个陌生空间。 身体在沉睡，意识却无比清醒，因而胡芸清晰地感受到了李秋文扯被子的动作。 不过她依旧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睡觉就不安稳，又怎能强求他人。 胡芸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突然，一个莹白色的小光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入她的眉心。 过了好一会，她吸收完光团带来的知识，抬起头郑重地打量这个陌生空间，警惕的眼神里又夹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蓬莱仙宗？ 高大的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这些物件包装精致华美，放在外面怕是瞬间就能吸引住客人的目光。 以胡芸的判断，就算它们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照样会有爱美的小姑娘“买椟还珠”。 她走近去看发现每种商品前都放有一个开封的样品和价格表。一枚莲花币等于一两银子，算下来这些东西都不便宜。 胡芸拿起一盒香粉样品。 不，按照蓬莱仙宗的叫法，应该叫它散粉。 她打开盖子便有清雅的茉莉飘出，淡而不散，余味悠长，性情清冷的公子小姐定会喜欢。 ——时下以白为美，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皆会涂抹脂粉。 胡芸拿起油面塌（粉扑)，柔软的触感她指尖一顿。木盒子里的油面塌和女子常用的大不相同，软乎乎的，摸起来比最昂贵的皮毛还要舒服。 她跟着货柜上的使用指南沾取了一些散粉，却不急着往脸上扑，而是细细观察取出来的细粉。 散粉的粉质远比胡氏胭脂坊售卖的香粉细腻顺滑，而且粉末状的散粉比固体状的散粉更方便取用和保存。 当然，货柜上也有块状和珠状的香粉售卖。 胡芸轻轻把粉扑拍在脸上，脸蛋立刻变得细腻光滑，看起来没有很明显的改变，但就是不一样了。 再看售价，一盒鸡蛋大小的散粉需要一枚莲花币，也就是一两银子。 若是不懂行的人必定会觉得太贵，但在胡芸的看来，卖一两银子着实有些便宜，换做她，至少要卖二两银子。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挥舞着银子大肆购物一番。 第一次就得到了不错的体验，胡芸对后面的商品更加期待， 她的目光落到最前排的口红上。 口红与口脂仅一字之差，顾名思义便能联想到它的作用。 可寻常的口脂都装在圆形的瓷盒或者木盒里，眼前的口红却是细柱状的木盒和瓷盒，只有大人的食指粗细，这该如何使用？ 胡芸好奇地打开盖子，跟着提醒扭出藏在瓷管下的膏体，大气沉稳的红棕色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红棕色的膏体上细细雕琢着复杂精美的花纹，膏体光洁，小小一只便于携带，特质的斜面切口贴合嘴唇，又比胭脂花片（口红纸）能更均匀地涂抹。 最关键的不仅于此 市面上最多的口脂色号有十六种，而这里的口红颜色足足有上百种，且除颜色外口红又分为哑光、丝绒、雾面、珠光等几大材质。 光是看口红，她就已经眼花缭乱。 起初胡芸还兴致勃勃地挨个试口红色号，最后嘴唇都要被擦破了，试的口红却连一半都不到，眼神已经麻木。 而在口红的后面还有眼影、素颜霜、阴影、高光等数不清的化妆用品等着她。 胡芸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巨大的水粉铺子里待了多久，等她彻彻底底逛完铺子，眉眼间是又疲惫又兴奋。 ——上天怜惜胡家，自己能得此奇遇，何愁秦家的打压。 胡芸斗志满满，连自己压箱底的黄金都拿出来换成了莲花币，花得一点不剩，脸比钱袋子都干净。 交易完成，谢竹操控系统补货，他打开系统界面，惊讶地发现胡芸这个大客户给他带来了近3000能量点。 【姓名：谢竹（男）】 【年龄：25】 【种族：人类（金丹一阶）】 【能量点：35668912.856】 目前谢竹去过的位面中，最赚能量点的是洪水位面和半星际位面，两个位面依然源源不断地为他带来能量点。 但修炼太乙决对能量点的耗费巨大，因而谢竹到现在也攒下三千五百万能量点，与“一个小目标”相差甚远。 更别提…… 谢竹眸光沉沉，神情却愈发平静。 149 第 149 章 客人来了 第一次揽客圆满结束。 两人一狐士气大震, 斗志昂扬地去寻找下一位客人。 谢竹干脆放开权限，他们三个同步进行。 否则一次只招待一位客人，未免太浪费幻境。 谢竹看向地图上距离安水郡几千公里以外的照山郡。 ——这是梦里拉客的好处之一, 可以无视地域空间等限制。 当然, 好处有，坏处也有。 只有灵魂凝实的人才能在睡梦中离魂，被系统拉入建造好的幻境。 正如我之蜜糖, 避之□□。 灵魂强度大的人，受到磨练后灵魂反而会更加凝实，有益无害。 但若换成灵魂强度不够的人，许是要不了几次就得请全村吃席。 谢竹是做生意的商人，不是来故意害人性命的神经病。 因此有这个限制在, 他会失去许多潜在客户。 但谢竹完全无所谓。 他对自己的商品有信心。这些潜在客户迟早会成为他客户的客户, 算起来照样是他的客户。 而且谢竹要是真的敢不顾他人性命, 肆意拉人灵魂离体, 此界的天道立刻就会把他踢出位面，并且封掉系统在位面的所有权限。 他不可能蠢到为了点蝇头小利去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 第二位客人是个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蓄着长长的胡须，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衣袍，颇有读书人的风范。 事实也正是如此。 男人名唤王松清, 前些年考举人屡试不中, 心灰意冷后, 在家族的帮衬下开了一家书肆。 这位客人心眼很大。 他刚来到幻境空间时略有些惊慌失措，但在看见货架上摆放的雪白纸张后，立刻两眼放光，就像饿极了后看见肉骨头的狗，风一般扑向货架上。 负责向客人介绍状况的小光团傻眼了。 它愣得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 才跌跌撞撞找到激动得差点落泪的客人。 作为书肆的老板，王松清对文房四宝不可谓不熟悉。 而文房四宝中他最喜爱的便是那一张张独具魅力的纸。 王松清嗜纸如狂，照山郡人皆有所耳闻，据传他家里收集的纸张多达三十余种。 有时候，他甚至不用抚摸，依靠肉眼就能判断出纸产自哪个地方。 但眼前的生宣纸和王松清见过的所有纸都不同。 质地柔软细腻，极为雪白，纹理紧密，韧性极强。摸在手里绵中有刚，有玉润感，抖似细绸不闻声。 王松清又用店家提供的墨水在样品纸上试了试，墨韵变化多端，润墨性极好。 这样的生宣实为纸中极品。 在他收藏的三十多种纸张里，竟无一种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只是五百莲花币是多少两银子？ 王松清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这是哪？ 小光团抓住机会扑上去，彻底与男人融为一体。 知识在脑海里炸开。 王松清却不管其他，迅速找到莲花币和银子之间的兑换率。 一枚莲花币等于一两银子，所以一刀这样的生宣纸需要五百两银子。 王松清迟疑了。 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平时，他一咬牙一跺脚也就买了，大不了往后多省点。 但小女儿前些日子刚订婚，再过不久就要嫁给照山郡的一个七品官。 别看是个七品官，但官民之别大于天，绝对是他家高攀。 地位赶不上，只有用钱来凑，好让女儿不在夫婿家受欺负，叫人看不起。 王松清和娘子给小女儿添了不少压箱底的东，如今有些捉襟见肘。 他着实舍不得花这个钱。 男人看着纸张摸了又摸，最后狠心打算离开。 看完全程的谢竹：…… 不愧是是书肆掌柜，脑子里就是比其他商人少了些铜臭味。 ——简称脑子缺根筋。 谢竹刻意在他身边打开商品介绍，王松清听见动静忍不住回头，看清楚漂浮在空中的字后，他愣住了。 什么？ 这里的一刀生宣纸竟有一百张！ 一刀纸二十五张，这是官府的明文规定。所以王松清从没想过五百两银子是一百张宣纸的价格。 如此算来，一张生宣才五两银子。 王松清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他做书肆掌柜多年，知道高门大户对纸张的要求有多苛刻。 尤其是某些酷爱书画的郎君，为了一张好纸，能豪掷千两纹银。 王松清没有接触高门大户的渠道，一刀五百两银子的进货价又过于高昂。 进货太少，怕客人看不上，进货太多没钱又怕卖不出去利润低砸在手，所以他才打算放弃这次机遇。 反正脑海里有道声音告诉他，每一个半月他就可以来一次这里。 但现在相当于一刀纸才一百二十五两银子。 至于渠道，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样的纸张转手定能卖出高价，有巨额利润可图，想必本家不会拒绝。 明年他的长子会下场参加试，若是能通过本家的关系得到一些“大家”的指点…… 王松清越想眼睛越亮，仿佛美好的未来生活正在对他招手。 他脚步一顿倒了回去，然后又发现了新世界。 货架上摆放纸张多达数十种，而且有许多形状材质王松清从未见过。 但无论材质形状如何，可以看得出皆是纸中精品。 王松清内心的收集欲熊熊燃烧起来。 他穿梭在数个货架里流连忘返，仿佛误入桃花源的捕鱼人。 走出放纸的货架，王松清再次被眼前的画面惊住。 只见眼前整齐的摆放着一满柜子的矿石颜料。 自古书画不分家，绘画是件雅事，亦是许多达官贵族和文人的必备技能之一。 ——不求技艺多高超，但总得知道如何绘画，会欣赏，不至于在宴会上出丑，丢家族的面子。 王松清自然也懂点皮毛。 他看见颜料中的顶级色——群青像不要钱般装满了整个盒子。 要知道这种颜料论克售卖，一克值千金，并且常常有市无价。 但在仙宗，半斤群青只需要七百莲花币。 仙人不愧是仙人。 想来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王松清感慨不已。 神经向来大条的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遇见了多大的奇遇。 不过他暂时囊中羞涩，拿不出太多银钱购买这里的东西。 最终王松清花了一千五两银子带走了两百张宣纸。 依照两个位面的差价，谢竹净赚一千两，同时又得了1000能量点。 另一边，小徒弟和系统招来的客人也给他带来了近3000能量点。 无尖不商这个成语演变成无奸不商果然不无道理。 奸商谢竹笑眯眯 第三位是个货郎 年轻时走街串巷当货郎攒了些银钱，如今老了走不动，几天前刚用大半辈子攒下的积蓄盘了间小铺子。 谢竹为他准备的商品是日用杂货，主打的是卫生纸。 在大梁，人们通常使用厕筹作为如厕的工具。 厕筹其实就是打磨好的木条或者竹条，如厕清洗干净后可反复使用。 可这样做既不方便也不卫生。 对于有洁癖的普通人来说，如厕就是一种令他们极为痛苦的行为。 像有钱的富户或者达官贵族则好些，一般用绢丝麻布来代替厕筹，再往上的皇帝，可以奢侈到用昂贵的丝绸擦屁股。 话是如此，但没钱的人总归占大多数，有钱人也不是只会撒钱的傻子。 谢竹将卫生纸分为五个价位，力图将所有阶级涵括在内。 卫生纸的价格从低到高，最便宜的卫生纸只需要三个铜板，若是仅如厕使用，一家三口人可用五天。 并且谢竹做了限制，客人批发这款卫生纸后，每包售价不得超过五个铜板。 这个价格不说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卫生纸，至少提高绝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没有问题。 最贵的卫生纸一包则需要一两银子，但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 在现代这种卫生纸有另一个的名字——婴儿柔肤纸，而且谢竹选取的是比较高档的柔肤纸，120抽的规格大批量采购价是5.8元。 请放心，售价五个铜板的卫生纸同样符合国家卫生标准。 最低价位的卫生纸是福利商品，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每卖出去五包，他才能赚一个铜板。 这个价格是谢竹连夜杀到生产厂家，磨了大半夜才拿到的超低成本价。 谢竹相信卫生纸问世后肯定能引起巨大的轰动。 幸运的货郎有野心，同时也非常小心谨慎，他大批量采购前两种便宜的卫生纸，另外三种卫生纸则只买了小份当样品，一共花了十两银子 别看十两银子少，却是货郎仅剩下的积蓄。 至于拿出以大梁现在的工艺，无法制造出的卫生纸，会不会位面间破坏规矩？ 不不不 他和天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坏规矩呢？ 君不见口红、隔离粉、底液等现代化妆品照样大大咧咧地摆在柜台上。 ——虽然这些商品他尽量选择的是古法制作方式。 有钱能使鬼推磨，至理名言也。 此位面的天道是个财迷。 拿能量点开道，只要不破坏位面大环境，他就能可劲的造。 紧接着是第四位客人，这位客人来自西北边陲，是个酒铺的掌柜。 前朝酒坊由官府掌控，寻常人是不得插手。但大梁建立后，□□放开了酒肆的限制。 酒是一种经久不衰的饮品，从古流传至今，多少文人骚客沉醉其中。 在售卖限制放开后酒业迅速发展，遍地开发。 不仅有性烈的烧刀子，还有温和不刺激的桃花酿等等。 不过西北边陲民风豪放，无论男女皆会上阵杀敌。 温和的酒不带劲，这位客人酒肆里的酒全是烈酒。 只有一款相对不太刺激的俏红儿。 所以谢竹为他匹配的专属商场是曾经的酒水饮料区。 酒水饮料区里有红酒，白酒，啤酒，高粱酒等近百种酒类。 每一款酒又有高中低三个档次。 最低档的那一类价格低廉，与古代位面里寻常的酒价格一致。 但谢竹可以说，味道绝对大有不同。 经过高科技的发展辅助，现代化量产出的平价酒类品质绝对优于古代的普通酒类。 没有贬低古人的意思。 但古代的酒类的确难以抗衡现代高科技给制酒行业带来的改变。 倒也不是说古代的酒不能与现代的酒相提并论。 毕竟普通人喝的酒与达官贵人喝的酒地，帝王家喝的酒之间存在天堑之隔。 而且酒水饮料区不止有酒，货架上还有各种饮料。 鲜果汁，牛奶，奶茶以及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碳酸饮料。 碳酸饮料用的是最原始的配方，以免被天道判违规。 虽然配方不同，但这款碳酸饮料的滋味亦不输于正常的碳酸饮料。 相反还多了几分刺激感。 越掌柜看着眼前的商品架恍然如梦，哦对，他就是在做梦。 可惜了。 这位客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每一种商品前都有小杯的试喝，越掌柜便溜溜哒哒地挨个喝了起来。 掌柜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好奇。 每一种酒都有自己独特的滋味，可以说这里的大部分酒都远胜于他铺子里卖的酒。 直到一个晶莹的小光团飞扑笑向这位置掌柜的大佬，简短地知识瞬间在脑海里爆开。 沉稳的越掌柜最后高兴的得手舞足蹈，大手一挥，又为谢竹贡献了500能量点。 第四位客人满意的离开后，商场又马不停蹄地迎来了第五位客人…… 因为需要精准匹配适合顾客的商品，所以谢竹需要根据顾客的动向和货物的售卖情况不断调节幻境匹配系统。 几个时辰后，匹配系统已经能同时接待三十位位客人，出错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五。 现在谢竹需要做的只有从系统收集的名单册里筛选出合格的客人，甚至无需动手指，意念控制既可，方便又省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璀璨耀眼的漫天星辰见证着幻境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也见证着无数人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 150 第 150 章 化妆品的魅力。 清晨公鸡啼鸣。 高亢嘹亮的啼叫将众人从睡梦中唤醒。 大街上迅速支楞起早铺, 伴随着食物飘香，行人从四面八方涌上街，沉寂了一晚上的人间又恢复了烟火气。 胡芸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床单, 身侧的枕边人还在熟睡。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果然是梦吗？ 胡芸揉了揉太阳穴, 一时间难以接受梦境和现实的转变。 可是梦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是那么的鲜明。 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胡芸失落地坐起身，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空间, 不知在想什么。 “啊” 李秋文醒来就看见一道披头散发的背影，不禁惊吓出声，揪着厚实的被褥往床内侧躲去。 “别…” 胡芸听见动静回头：“夫君？” 在女人的脸后，李秋文缓缓松了口气，对上胡芸眼底的疑惑, 他愣了愣, 勉强地笑道：“昨夜遇上了梦魇。” 说话间, 他竟不敢与胡芸对视。 胡芸自己还沉浸在美梦不能成真的失落里, 没发觉李秋文不对劲。 她宽慰道：“梦只是梦，别放在心上。” 不知是说给李秋文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胡芸收敛失落的神情，叫来外头的丫鬟准备洗漱。 两人间的亲密黏糊劲看得未出阁的丫鬟们满脸羞红。 家主和姑爷成婚近十载，琴瑟和鸣, 感情始终如一。 若是她们往后也能遇到这样的男子该多好。 小丫鬟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胡芸瞧见了不免好笑。 不过夫君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 每每听见那些夫妻间的糟心事, 胡芸都在庆幸自己当年不顾父亲的阻拦，非要选李秋文入赘。 这般想着，胡芸脸上的笑带上分女人的娇羞。 洗漱完后出门，一个丫鬟突然慌慌张张朝他们跑来。 胡芸眉头一皱，语气不免有些呵斥：“跑什么？” 叫其他人撞见,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丫鬟脸色一白，站定后唯唯诺诺道：“家主，有辆马车停在外面，说是您昨晚订的货物到了。” 胡芸以疑惑，昨晚为了叛徒的事，她根本没出胡宅，哪里有时间订货？ 而且就算订货，也不会让人把货物送到家门口。 只有在梦里。 梦里！ 想到某种可能，胡芸眼里泛起光，迫不及待道：“快带我去见他。” 表情变化之快，堪比变脸。 周围的下人们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家主甩下他们飞奔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李秋文目光微沉。 早上他就觉得胡芸不对劲，什么样的货物值得她如此失态？ 李秋文莫名觉得不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他已无法收手。 否则他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落叶光影下，男人表情愈发阴鸷。 周围的一个小丫鬟不小心瞥见他的脸，心里一惊，吓得连忙收回视线。 等她再次抬眼看过去时，姑爷的脸上满是无奈宠溺的笑。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小丫鬟默默低头避开了李秋文的目光。 * 胡芸一路飞奔。 清晨的气温通常比较低，她却跑了一身汗，凉风吹过不禁打了个激灵。 越靠近大门，胡芸就越紧张，心像是被擂鼓重重敲击，跃动声急促而紧密。 来到大门前，胡芸下意识放慢脚步。 她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去看门外的景象，生怕仅剩的希望落空。 “家主，您” 小丫鬟疑惑回头。 胡芸面色依然镇定，看不出内心的忐忑，她伸手整理着装，随后大步而去。 她看见一辆精巧的四轮马车停在大门前，拉车的马儿高大健壮，精神抖擞，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毛。 饶是胡芸不懂马，也知道绝对是匹价值不菲的好马。 但就是这样的马，竟然被人用来拉货。 若是让爱马的人，条件定会直呼暴敛天物。 负责送货的马夫是位年轻的郎君，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袍，模样俊俏。 看着不像马夫，更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看见胡芸，马夫走上前冲她拱手道：“胡女士，您订购的货物到了，请您清点签收。” 他拿出订购单递给胡芸。 订购单上清晰地写着发货商——蓬莱仙踪。 胡芸颤抖着接过订购单，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失态的笑。 她高兴得快要疯了。 也因为太高兴，胡芸没有在意马夫对她的奇怪称呼。又或许注意了，只当做是仙宗的传统。 但哪怕她极力掩饰，仍不可避免地溢出几分喜悦。 李秋文匆忙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胡芸缓缓勾起嘴角的画面，她的眉眼间轻松得意。 内心的不安愈发明显，他佯装好奇地问道：“娘子，你买的什么？” 胡芸对夫君完全没有防备。 刚准备回答他，突然想起叛徒还没被抓出来，她话锋一转，淡淡道：“就是从别地买的些胭脂水粉。” 李秋文放心了。 胡氏的胭脂水粉在大梁鼎鼎有名，向来只有别人来胡氏进货的份。 胡芸怕是没辙了，才将死马当活马医，从别地买胭脂水粉。 李秋文柔声道：“娘子，钰儿几个应该醒了，我先去看看他们。” “好。”胡芸头也不回：“早食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男人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女人不知道恪守妇道，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胡家的脸都要让她丢干净了。 要是早将产业交给他打理，胡家何至于此？ 李秋文似乎忘了，胡氏水粉铺姓胡，不姓李。 若没有胡家，若没有胡芸，他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没田没房的童生早就饿死在李家沟里。 哪来今天的好日子？ …… 胡芸根据订购单一一清点货物，一个不少。 她在签收单上按下手印，写上全名，标志着交易完成。 签收单一式两份，马夫拿回属于他的那张，又从车厢里拿出一个长方形木盒，双手捧着递给胡芸。 胡芸：？ 马夫言简意赅：“这是赠品。” 木盒比较简陋，只用砂纸磨去了倒刺，没有任何雕刻装饰。 胡芸身边的大丫鬟有些愤愤不平。 就算是乡下庄子送来的年货，也绝对没有这般简陋。 说着赠品，更像在羞辱胡家。 但见家主并无不满，惊讶中反而带着高兴。 丫鬟便上前准备接过木盒，谁料马夫猛地避开了她的手。 “胡女士，麻烦您亲自收下。” 胡芸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语盈盈地接过木盒。 她不着痕迹地给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虽有不满，却也立刻上前，准备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塞进马夫的手里。 然而马夫再次避开：“您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宗门有规矩，银子我不能收。” 胡芸表示理解，和蔼的态度里甚至带着些讨好。 大丫鬟默默收了自己的不满。 他们的家主对下人和善，却绝不是好惹的人。 若是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安水郡哪里会有胡家的立足之地。 眼前的人绝对非同寻常。 胡芸指挥家里的小厮将货物搬下来，忍不住嘱咐：“动作都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听到她的提醒，小厮们打起精神，心里对对箱子里的货物越发好奇。 货物搬完后，马夫再次拱手道：“告辞。” 说完便驾车离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愣是把胡宅的小厮都看呆了。 这马夫，好大的架子。 胡芸一点都不在意马夫的态度，仙家弟子怎么会没点傲气。 如今有仙人相助，她倒要看看秦家怎么和她斗！ 想到隐藏在府里的叛徒，胡芸又心生一计。 她当着众人的面宝贝似地将收货单收进怀里，然后登上马车带着货物匆匆离开。 经过一番折腾，太阳已经快挂上正空。 胡芸让店小丫头清出几个空柜架，将货物分门别类地摆上去。 店掌柜跟在她身旁看得一头雾水。 “家主，小人愚钝，可否告知我等隔离、粉底、眼影是何物？” 因为是胭脂水粉店，店里的杂役都是女子。 胡芸随手选了个脸上有斑点的婆子：“你坐下来。” 婆子蒙住。 还是她身边的同伴连忙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坐下来。 “王掌柜，你让店里的丫头婆子都过来。” 胡芸神神秘秘，丫头婆子们好奇地看着柜台上的新品，心里生出不小期待。 至于秦家的打压骚扰，这些丫头婆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拿到配方又如何？ 家主掌权的这些年，外人欺她是个女子，胡氏脂粉铺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 但现在胡氏脂粉铺享誉大梁，这就是家主能力的象征。 再者胡氏脂粉铺经营近百年，早就积累了信誉。 别看生意在价格战下有些受损，实际只伤到点皮毛。 * 等所有人来齐后，胡芸拿出新品开始给婆子上妆。 丫头们见家主将暖黄色的液体点在那婆子的脸上，再用形状奇怪的油面搨轻轻拍打几大下，那婆子脸上的褐色斑点立刻消失不见。 不仅是斑点消失不见，婆子的脸也变得更加细腻光洁。 胡芸依次用上隔离、粉底、遮瑕、修容、眼影、高光…… 十分钟后她停下来，婆子还是原来的五官却像换了张脸。 若不是她们亲眼看着家主给婆子上装，怕会真以为是换了个人。 再看向满柜子的新品，店里的丫头婆子们信心满满，她们已经能想到铺子里拥满客人的场景了。 胡芸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秦家的嚣张得意，今日要到头了。” 她让人把铺子关上，开始教授丫鬟婆子怎样使用新产品，并且要求她们背下每一种商品的用法和用处。 胡芸教得很认真，学生们学得也很认真，有些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 不愧是在脂粉铺做活的人。 两个时辰后，太阳来到正中间，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 胡氏脂粉铺开始营业。 胡芸拿起拆封的样品，带着化好妆的丫头婆子们出去。 画了全妆的丫鬟婆子站在铺子前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几个嗓子大的丫头放开声音揽客，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铺子前。 对面秦氏脂粉铺的掌柜见冷哼一声：“你过去看看，她们在搞什么玩意儿？” 人群围得里层外层。 有胡氏脂粉铺的常客看见焕然一新的丫头婆子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秋菊？” 年轻的店丫头笑：“张小姐，我就是秋菊。” “你……好像变了个人。” 胡芸主动插话道： “这位小姐，秋菊用的是我们铺子的新品，您愿意来试妆吗？” 她的意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妆。 “我们会赠送给您全套的新品，一共价值七十两银子哦。” 张小姐可耻地心动了。 她爹是安水郡的员外郎，捐钱捐的。 家里虽有钱，但兄弟姊妹众多，她又不受宠，每个月的月例才十两银子。 就算有姨娘的补贴 ，也要攒几个月才能攒到七十两银子。 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好，我当。” 她坐在椅子上任由胡芸给自己化妆。 而胡芸每使用一样东西，就有丫鬟向围观群众高声介绍特点和用处。 胡芸给张小姐画了个桃花妆。 她皮肤本来就好，化完妆后效果更加喜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娴静时如娇花照水。 刚才的她只能说是小家碧玉，现在却成了明艳的大美人。 看得围观群众都呆了。 当即就有人表示要购买全套新品。 七十两银子听着多，但在富贵人家里还比不上一顿饭钱。 大梁数代皇帝都是颜控，时下无论男女皆好美，朝廷上的官员更是无比注意形象。 而在胡芸说完数量有限，补货需要等一个半月后，人群更加激动。 大批量的人群往店里涌去，所幸胡氏脂粉粉扑够大够宽敞，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容下这么多人。 有些人更是好几套地买，逼得胡芸不得不推出限购措施。 但即便如此，新品还是在短短半天全部售空，胡氏脂粉铺的大名再次响彻安水郡。 秦氏脂粉铺的掌柜傻眼了。 而这样的场景还在很多地方出现。 151 第 151 章 招待所 谢竹没有刻意观察客人们的生意如何。 因为他心里清楚, 定然不会差。 谢竹和小七习以为常，小梨花却没有他们耐得住性子，醒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央求两人想要看看情况。 它惯会撒娇, 一人一统拿它没办法。 大梁各地的画面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热闹的大街上, 商铺里外围满了客人，拥挤的人群混乱嘈杂，时常能听见有人被踩后发出的痛呼。 情况只有一个——供不应求。 像脂粉铺里的新品已经被抢购一空, 连带着其他脂粉也卖出去不少。 小梨花心满意足。 它问：“师傅，我们要不要缩短客人等待进入铺子的时间。” 一个半月是不是太长了？ 人类都抢着要购买他们铺子里卖出去的东西，肯定不愁卖不出去。 谢竹否定。 他解释道：“短时间内多次灵魂离体，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一个半月刚好够他们休养。” “而且过早放开数量限制不是件好事。” “虽然短时间里可以刺激顾客消费, 但很快就会令人感到疲劳, 不容易卖上价。” “上赶着的不叫买卖。” 反正他们现在不缺时间, 不缺能量点。 一切都慢慢来, 一步一步往前走。 先等商品发酵到有足够的知名度后，再放开数量限制。 商人逐利，那些走南闯北的二道贩子定会寻着味赶来。 届时顾客群体不断扩大，就算大批量兜售产品，市场亦能吃下。 听完师傅的解释, 小梨花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谁能忍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冒着星星眼看你。 除非他戒过毒。 至少谢竹不行, 他忍不住rua了把小徒弟的头, 笑道：“我有点事情要办，大概需要十来天，你们两个负责招揽客人，可以吗？” “嘤嘤嘤！” 没问题。 小梨花一口答应。 甚至因为可以独掌大权，它不由自主地摇晃起尾巴, 眼睛眯成一条弯缝。 它已经在极力掩饰它的高兴，奈何效果不大。 小梨花自然不是讨厌谢竹。 寻找客人对它来说不是强迫的工作，而是一种另类的养成游戏。 以前就是给师傅打打下手，看师傅玩游戏，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掌握游戏机，焉能不高兴？ 小狐狸摩拳擦掌，做好了山中无老虎，狐狸称霸王的准备。 看着它高兴的模样，谢竹突然有点不放心。 或许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有小七在旁边看着，他们可以随时联系。 谢竹成功说服了自己。 把后续的规划安排好后，青年大步跨入时空隧道。 他走以后隧道缓缓关闭，小梨花和小七：好耶！ 芜湖～ * 回到沙漠位面的谢竹并不知道，他的系统和他的小徒弟开心得一蹦三尺高。 这回的降落地点设在其他国家，谢竹只能搭乘跨国飞机，再转机去古康市所在省会的中心城市。 这样做很麻烦，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他在古康的动作太大，加之又有爱国商人回来帮助祖国发展的名头在，引起了省里的注意，连国家方面都有所耳闻。 谢竹从来不会小瞧一个国家的力量。 按照古康市市长在电话里透露出的内容，省里应该是想与他进行更加紧密的合作。 ——简单的说就是拉投资。 与此同时肯定会对他进行更加详细的背景调查。 谢竹自然不会让自己在行程这种小方面上露马脚。 不过他也没有多担心。 毕竟是别人想从他口袋里掏钱，而不是他想掏国家财政的钱。 约莫五天后，谢竹所乘坐的飞机缓缓滑翔落地。 谢竹和助理（机器人）一同下飞机，刚取回行李往外走，就看见接机口处有人举着一张几米长的红色横幅。 谢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看见横幅上几个标准的大字——热烈欢迎谢先生…… 后面的字他没再敢看下去。 举着横幅的几个年轻人，个个身材挺拔，相貌硬朗俊气，看着便是家里长辈会喜欢的后生，吸引了不少目光。 还有两个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和摄像师，做足了架势。 因而不少与谢竹一起下飞机的人都在左顾右盼好奇地寻找这位谢先生。 谢谢，社恐症发了。 谢竹脚步一顿，思考混在人群里默默溜走的可能。 反正可以离开机场后再联系。 QWQ 可惜负责接机的人早就被耳提面命过，绝不可能放目标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会被扣工资骂惨的。 尤其谢竹亦是人群里亮眼到哪怕是随意一扫，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谢先生” 接机口处的人齐齐看向谢竹所在的方向。 谢竹绝望回头，脸上带着尴尬而礼貌的微笑。 “你们好。” 几个人迅速将他和助理围住，谢竹眸光微闪，这些人将他围在中心，更像下意识的保护。 再看他们的走路和站定姿势 是军人么？ 为首的男人上前自我介绍，下一句话就肯定了谢竹的猜测。 男人是负责招待他的助理，其他原则是派给他的保镖。 派保镖保护他？ 谢竹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虽然打着爱国投资的名头，但他也只是一个商人。而且这里的人又不认识他，就算求财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没必要专门派保镖来保护他吧？ 男人说得含糊其辞，但看他们下意识的微动作微表情又不像监视，更像保护。 谢竹直接问道：“最近出了什么事？” “不要糊弄我。” 这位谢先生的敏锐超乎明恒的想象。 明恒本以为他会欣然接受，因为政府派来保镖代表着对他的看重。 而且他们带着记者，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仪式感吧。 明恒疑惑，明恒不解。 其实他想的没错，就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谢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只想闷声赚大钱。 在谢竹的灼灼目光下，明恒还是说出了事情真相 ——只要有心查，迟早会知道。眼见事情瞒不住，总不能再给人留下个坏印象。 主要是最近不太安稳，一连出了好几个恶性伤人事件。 为了保证谢竹的安全，政府才特意派来保镖。 发展需要投资，要是让开发商出了事，谁还敢来投资。 而谢竹就是政府重点关注的招商对象。 他在古康市做的所有事全都摆上了省里的会议室。 热衷慈善，有钱又爽快，搞实业，没有哪个地方会不喜欢这样的开发商。 不过明恒没有细说的是，在几次恶性伤人事件里受伤的人身份大都不一般，皆是被招商政策吸引来的大小商人。 上面探查到是有境外势力在背后搞鬼，最近已经在采取相应措施。 谢竹接受了这个说法。 配合记者拍了几张照后，一行人驱车前往招待所。 司机开得又平又稳，许是考虑到谢竹可能需要倒时差，明恒也没有过多言语介绍。 宽敞的车厢里安安静静，飘忽着浅淡的香，很是好闻。 谢竹闭着眼睛，看起来像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正在观察小七和小梨花的动静。 一统一狐正在吃烤鱼，相处愉快，规规矩矩没有闹幺蛾子。 谢竹满意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招待所前，谢竹走下车，愣了一瞬，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和古康市里略显破旧的招待所大为不同，眼前的招待所辉煌大气，颇具民族特色。 透过高大的院墙，依稀可见重重树影，吸饱水的嫩绿枝桠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想来风景定是不错。 但这样的风景谢竹见得多了，就拿他曾经所在的城市来说，每隔不远就能见到免费的大型公园。 而且在未被开发的古代位面里，青山绿水，云雾飘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远胜于人类造艺。 让他惊讶的不是风景，而是这样的风景出现在这个城市。 要想养活这些花草树木，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倒不是指责，人靠衣装马靠鞍，招待所相当于城市的门面，弄好看点无可厚非。 谢竹只是有些感叹，同时也感受到了这里对他的重视。 一走进大气辉煌的招待所，面带微笑的服务员就迎上前。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服务员直接将他们带到房间。 谢竹的房间位置非常优越。 窗外就是映月池塘，垂柳涛涛，碧绿而幽静。 房间里提前点过安神香，已经散去许多，仍带着淡淡的香。 而且招待所的防虫工作做得非常好。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小虫子留下的痕迹。 谢竹享受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愉快地煮上一壶房间里放的今年新茶。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受宠若惊。 因为别人为他付出的越多，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就越多。 152 第 152 章 建仓库 第一天主要是休息, 基本没有人来打扰谢竹。 临近午时，服务员送上菜单。 招待所是点菜制，顾客点菜后, 大厨才会开始炒菜。 菜单上的菜品不多不少, 刚好三页，六十道菜。 若是客人想吃菜单上没有的菜，可以提前和服务员说。只要食材不难找, 基本下一餐就能吃上。 而且菜肴以常见的食材为主，没有谢竹想象中的山珍海味。 倒是不错。 谢竹一眼就瞧见菜单上的啤酒鸭，但他没点。 自从顾景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菜了。 也不是刻意去忽视，只是时间忙, 没条件时有啥吃啥, 不会刻意琢磨。 谢竹先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两个特色菜, 又点了几个酸辣味的菜才作罢。 他好酸辣, 特意嘱咐服务员让厨师多放酸汤辣椒。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谢竹绝不会放弃对美食的追求。 厨师的速度很快，约摸半个小时，所有的菜就全部上齐，包括几道大菜。 餐厅里顿时溢满食物的香气, 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单是闻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看得出来不是预制菜, 但应该提前处理过食材。 谢竹正前方是一锅酸汤鱼片，汤上泛着诱人的金黄油光，豆芽和金针菇做点缀，衬得雪白的鱼肉愈发鲜嫩。 谢竹尝了一口，鱼肉爽滑弹牙, 肉质极佳，汤汁咸鲜酸辣。 两者搭配更让人欲罢不能。 本以为这边的人多食牛羊肉，对其他的食材可能不太擅长，现在看来却是他小瞧别人。 如果非要比较，谢竹觉得在他吃过种种酸汤鱼片中，只有以能量鱼为主食材的酸汤鱼片才能胜过眼前的这份菜肴。 招待所用的绝对是现杀的上好黑鱼。 酸汤鱼片左边是凉拌木耳，同样是酸口，两者的酸味却全然不同。 红艳艳的小米辣浸泡在酸汁里，和辣椒油一起增添了几分辣味。 在炎炎烈日下来吃上一口酸辣爽口的凉拌木耳， 其他菜肴亦各有各的特色。 但要说最好吃的，谢竹认为还是红焖羊肉。 主场还是有主场的优势。 羊肉焖得软嫩，筋而酥，酥而烂，香辣可口，而且腥味全无。 在饭里裹上酱汁，再夹起一块焖得恰到好处的羊肉，一口吃下去神仙难换。 绝对是厌腥人吃过都会爱上的一道美食，就是吃多了容易上火，适合冬日食用。 一样样品尝过去，谢竹胃口大开。 他的食欲堪称光盘行动，一点菜都没浪费，全扫进了肚子。 明恒看得目瞪口呆，这位谢先生的胃口竟然比长期训练下的军人还大。 吓得餐厅里的服务员还以为是菜品量不够，连问要不要加菜。 谢竹用纸巾擦干嘴角，笑眯眯道：“不用，分量刚好。” 都说饭桌子上好办事。 人一吃饱就容易犯困，犯困就很好讲话。 明恒深谙这个道理，他试探道：“ 谢先生，您要出去逛一逛吗？” 上面给他的任务就是让谢竹体会本地的风土人情，认同卡罗其的开发价值。 听完他的话，谢竹微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道：“那就走吧。”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 逛是真的逛，玩是真的玩。 没有暗戳戳的小九九，最多在谢竹主动询问后，推荐一下当地的特产。 期间他们也见过几个当地官员，大官小官都有，不过没有谈任何正事。 这些人反而主动给谢竹推荐了许多好玩的地方。 玩到最后，谢竹已经把这次的卡罗其之行当成休假活动。 为自己工作的坏处就是生活和工作混为一谈。和系统绑定后，他就很难再像以前一样有固定的休假时间，休息全靠自己。 而谢竹又是个眼前有事就耐不住去做的人，很少会休息。 最近几天，明恒天天带着谢竹吃喝玩乐，玩遍了卡罗其。怕是系统和小狐狸都不知道他的宿主/师傅过得如此逍遥自在。 一连过去好些天，直到第五天上午，谢竹终于收到消息，请他去招商引资局开会。 玩嗨了的谢竹：？？！ 浪了许久的状态难以归位，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次来沙漠位面主要是办正事，休假只是附带的赠品。 咳咳，差不多差不多。 事事都有人安排好，玩得谢竹已经快把脑子丢干净了。 索性正事不用太费脑细胞。 还是那句老话，专业人办专业事。 出于商业考虑，谢竹甚至在联邦专门建立了一个帮他处理这类事情的小公司。 机器人就是连线的渠道。 虽然只是当初前的吉祥物，但是出于尊重，谢竹还是好好给自己倒腾了一番——人模狗样，颇有商界大佬的风采。 后面这句是谢竹自封的。 会议定在后天下午两点，与他一同参加会议的还有来自各地的商人。 但以谢竹的眼光来看，都是些体量不大的“小”商人，大企业家极少。 想想也是。 就算卡罗其是省会城市也过于偏僻遥远，而且人口密度不大，又受地理因素限制，开发起来颇为困难。 只有“小”商人才会图当地政府的优惠政策和补贴，想着拼一拼，闯一闯。 这些人里唯有谢竹是个例外。 有钱话少事不多，一看就是只大肥羊（划掉）。 大肥羊本羊在半天之内听完了卡罗其的开发规划计划，表示饼很大，饼很好，奈何胃口小吃不下。 若要按照规划书一步步进行，保底需要几十亿的投入。 哪怕政府承担大头，剩下的小部分也绝非普通商人能吃下。 好在卡罗其的政府没打算做梦，一步吃成大胖子。 之所以拿出简版规划书，主要是让招来的投资商安心，表明政府不会拿他们的钱开玩笑。 真正需要投资的企划在后面。 省里请农业方面的专家勘测过，卡罗其及其周边地区光照时间长，光照充足，地势平坦等，适合种植棉花一类的经济作物。 事实上，卡罗其种植棉花的历史已有数十年。 因为独特优越的自然环境，种出的棉花品质远超普通棉花。 奈何地势偏僻，交通和通讯又不发达，东西虽好却无法推广出去。 卖不出去就只能浪费。 除了棉花以外还有其他几种经济作物，政府的人还单独提出了板栗南瓜。 但板栗南瓜目前只有谢竹能拿到种子，其含义不言而喻。 当然，省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仅是为农业，卡罗其同样需要发展自己的工业，改善民众的生活环境。 ——百姓们的生活本就穷困，每年准时到场的沙尘暴更是雪上加霜。 总而言之，卡罗其及其周边城市地区需要大量资金投入。 政府开出的条件则是各种优惠税收政策以及提供便宜的地皮和一部分资金补贴等。 谢竹对工业工厂不感兴趣，依旧主打农业一块。 在几位相关方面专家的建议下，谢竹包下一大片地，打算大规模种植板栗南瓜和沙棘等作物。 同时还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下了好几块地皮。 他打算建一个现代化大型商场和一个综合的大型批发商场。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遍地是黄金，只要肯吃螃蟹，不愁赚不到钱。 可以将大部分摊位租卖出去，小部分自己留用。 自己修建，自己管理，物业都是自己人，能在其中动不少手脚。 谢竹完全可以将批发市场的仓库当成自己的储物库。 虽说在联邦同样进入仓库，但总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修建一个大型批发市场的想法，谢竹早就有了。 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如今各方面管控严格，想修建一个大型批发市场不仅要耗费不少资金，而且困难重重。 要想叼走别人口里的肉，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得不偿失。 这回可是有了瞌睡来了枕头。 比起内地城市，卡罗其就是乡里边，急需开发建设。 所以政府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大力支持他。 至于批发商场生意好不好？ 谢竹不太在意，他的客人面向诸天万界，只要不是在沙漠里卖沙子，在制衣店卖衣服，很难会生意不好。 而且他相信卡罗其迟早会发展起来，与外面接轨。 届时这片土地上独有的特产，定会引起外界的好奇和关注。 只要品质过关，宣传得当，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愁二道贩子。 就拿他的原生位面，一瓶沙棘汁在网上就能卖到六七块，一个板栗南瓜在超市要八元，而且买的人不少。 其余商人亦各有各的打算，各自认领了心仪的项目。 消息放出去后，一时间卡罗其和周边地区的百姓们人心涌动。 有人做出头鸟，剩下的人就敢参与进来，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大量的资金汇聚，政府卯足劲要将卡罗其弄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处理好这些事情，谢竹在原定计划外又多待了一个月。 期间他回过古康市一趟，古康市正在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发展。 板栗南瓜已经按时种下只待丰收，绿化工程如火如荼，通过太阳能发的电已经开始向其他城市提供，喝水不愁，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商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谢竹还发现有人光明正大的在家里供奉他的照片，或是把他的照片贴在墙上当保护神。 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等一切暂时结束，距离谢竹离开古代位面已经过去近两个月。 小七和小徒弟传来的消息皆是一切安好。 不过最近谢竹的右眼皮总是在跳，让他有点不妙。 这是修士的直觉。 所以事情结束后，谢竹不待休息就匆匆赶回古代位面。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准确。 因为定位在小七身上，所以谢竹直接被时空隧道传送到了小七身边——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谢竹看见他的系统和他的徒弟蜷缩着躲在黑洞里，外面是嘈杂的交谈声和火把交错的光影。 “一定要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153 第 153 章 小道士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外面打着火把的人都是穿着官服的捕快。 而且个个神情紧张，摆明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 他就知道右眼皮狂跳绝对没好事。 谢竹一把将两个小不点薅起来, 扛在肩上。 他的动作很快, 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为了躲避捕快而精神力过于集中的两个小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吱哇乱叫。 “啊…呜” 谢竹眼疾手快捂住他们的嘴。 “在那里，我们快过去！” 急促的脚步声朝谢竹所在的方向赶来。 至少有数十人, 而且有不少会武功，脚步轻巧，落地无声。 黑夜里的大山寂静幽深，时而响起渗人凄厉的鸦鸣。 夜风刮过，枝叶摇晃,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照映出千奇百怪的影子。 谢竹随手扯下几片花瓣丢过去, 含着灵气的花瓣锋利如刀。 花瓣不伤人, 却像幽灵一般在人群里穿梭游荡, 弄得捕快群人心惶惶。 “有鬼，有鬼在扯我的裤子。” 一个捕快连忙拽住即将划到里的裤子，两只手提在两边，脸上满是恐慌。 “我，我也感觉到了, 它在我的脖子后面吹气。” ——实际上是花瓣带动的夜风。 “闭嘴, 这里没有鬼。” 一人怒喝。 他似乎是捕快里的头头, 其他捕快慢慢止住了声，但恐慌仍在蔓延。 世界上既然有妖怪，又怎么会没有鬼呢？ 谢竹看着捕快们内讧，三两步便带两个小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待到星垂旷野处，他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 谢竹问：“说说吧, 这是怎么回事？” 平静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怪罪之意，甚至还带着些安抚。 小七和小狐狸对视一眼，被迫咽下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两个小家伙哭唧唧地向家长诉苦。 “宿主，坏人类恩将仇报，还想杀小梨花取它的内丹。” “嘤嘤嘤嘤嘤” 就是就是，不要脸的坏人，早知道怎么都不会救他们。 “有个小道士救了我们！” …… 在两个小家伙颠三倒四、七嘴八舌的叙述中，谢竹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走以后，两个小家伙开始“猴子”称霸王。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动用公费能量点去大梁各地撒欢，吃喝玩乐。 但哪怕是国力强盛到万国来朝的大梁，也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几日前他们在南下途经某个县城时，发现有满身血气的山匪堵在道上抢劫。 这些山匪不讲信誉，就算路人乖乖的交出钱财和货物，依然无法避免被杀死的命运。 路人流出的鲜血铺红了地面。 一统一狐看不惯这种恶事，决定出手好好教训山匪。 但因为谢竹的教导在，他们没有伤人性命，而是打算将作恶的匪徒绑送官府。 这些山匪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常规手段打不过，小狐狸就使出了各种术法。 谁知这些“神技”给他们埋下了祸端。 被救下来的人对他们千恩万谢，又以担心山匪挣脱绳索逃跑为理由，热情地邀请一统一狐护送他们回县城。 两个小家伙没看过九色鹿的故事，不知道人间险恶，一口答应下来。 回县城的路上一大群人热热闹闹，不停地恭维他们，哄得两个小家伙飘飘然。 熟料将匪徒押送至衙门后，那些被他们救下的人突然变脸，连同衙门里的捕快一起将他们关了起来。 一统一狐自然不从，而且小狐狸已是炼气一阶，寻常人奈何不得它。 没曾想衙门里有个奇怪的丑老头，从袖口里丢出一根绳子就将小狐狸捆得严严实实。 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解开绳索。 最后两个小家伙被关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地窖里。 丑老头似乎看上了小梨花的内单丹，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杀狐取丹。 小七是系统，可以随时脱离身体，无所畏惧，但小梨花却不行。 它不是系统的绑定者，只有征得宿主的同意后，才能使用系统商城里的一些简单道具。 偏偏小徒弟又不想让自己知道，一统一狐就这么僵持下来。 幸运的是，几天后地窖里又来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小道士的待遇比他们更惨，被打的得鼻青脸肿，不停吐血。 几个难兄难弟相知相识，最后小道士用师门里传承的符禄带他们逃了出来。 谢竹怜爱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 好心救人却遇上恩将仇报，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温柔地问：“为什么不想告诉师傅呢？” 谢竹越是温柔，小梨花就越是内疚，它低着头小声地哼哼唧唧。 虽然它只是一只不爱关注人类世界的小狐妖，但也知道官府不好惹。 而且师傅走时明明嘱咐过他们，可以玩但是不能捣蛋。 他才被师傅收做徒弟不久，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谢竹的神情愈发温柔。 他温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是好事，你没有错，师傅更不会怪你。” “错的不是你，错的是恩将仇报的那些人。” 听见师傅肯定的话语，小狐狸终于怯怯地抬起头：“我没有错？” 谢竹轻轻拍掉小徒弟赤红毛发上的草屑，再次用无比肯定的声音道：“没有错。” “师傅以你为豪，以小七为豪！” 小徒弟终于高兴地笑了。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翘起嘴角，得意的目光里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宿主不会怪我们。 谢竹敲了她一个爆栗。 鬼机灵。 这件事同时也给谢竹提了一个醒，两个小家伙还是太单纯了，没有见识过人类世界的险恶。 他警醒道：“以后再遇见无法处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可是你们的监护人呀。 一统一狐乖巧点头。 小七又道：“宿主，我们还想去找小道士，谢谢他。” “嘤嘤嘤” 小道士受了伤，好像很严重。 如果没有小道士，谢竹就只能在地牢里看见他们，鬼知道会被折磨成啥样。 谢竹问：“小道士在哪？” 一统一狐齐齐摇头。 他们没有被传送同一个地方，自从那日分开后，就再没见过小道士了。 “那就只能用能量点查，知道小道士的姓名吗？” 能量点的查询范围是整个位面，需要一定时间。 但描述的越精确，查询时间就会相应缩短。 “嘤嘤嘤” 他说过他叫思光，狐狸眼，眉心有颗红痣，看起来像刚及冠，是五步山的道士…… 小徒弟描述得非常细致，谢竹点击查询，不一会儿就有结果跳出来。 “是他吗？” 两个小家伙激动地点头：“就是他！” 小七面色慌张：“不好，宿主，小道士又被抓回去了。” 只见屏幕上的小道士被一根金色的绳子束缚住手脚，倒在黑漆漆的地上，紧闭着双眼，嘴角不时有鲜血溢出，许是内脏有伤，情况非常不妙。 谢竹眉头紧皱。 小狐狸见状急得差点哭出来，眼里浸满水意和愤怒。 “你们等着。” 谢竹直接选择原地传送。 * 夜已深 但漆黑的地牢里仍充斥着人类的痛苦哀嚎。 “吵吵吵，吵什么，不想死都给我闭嘴。” 被人从美梦里吵醒的守门人拿起手边的棍子，恶狠狠的盯着牢房里的人。 看见他手上的棍子，不少犯人都开始瑟缩，声音很快就小了起来。 小道士所在的房间在最里面，没有任何灯光，漆黑一片。 所以谢竹到时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蹲下来探探呼吸，情况不妙，有出无尽。 额头上破开的伤口更是止不住地往下喷涌鲜血。 小道士的皮肤已然惨白。 谢竹先封住他的穴道，将一颗保命丹塞进他的喉咙，慢慢用灵力催化保命丹的药力。 ——这种情况下肾移植会造成二次伤害。 小道士是修道之人，并且已经突破炼气三阶，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思考片刻后，谢竹再度加大灵气的输送速度。 融化的药力顺着功法的运转进入小道士严重受损的五脏六腑，在灵力的配合下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修复。 约摸半个小时后，小道士的脸色渐渐红润。 纤细的睫毛颤动，他缓缓睁开眼，露出璀璨的星眸。 嘘 谢竹以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道士很听话，马上闭嘴，黑亮亮的眸子好奇又感激。 思光知道，定是眼前的道友救了他。 见小道士情况大为好转，谢竹以灵力为刀斩断他身上的绳索，将人轻轻扶起。 【等会可能有点晕，忍一下。】 传音入耳？ 思光惊讶地抬起头。 ——只有炼气五阶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传音入耳。 眼前这位道友气血浑厚，发间乌黑，看样子非常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 自己在及冠之年突破炼气三阶，就已经被师傅和长老们称为绝世天才，救命恩人的天赋该有多强？ 就在小道士思索间，谢竹已经带他完成了瞬移。 漆黑开阔的郊外平地夜风阵阵，此起彼伏的响着各类虫鸣鸟叫。 伴着浅淡花香的新鲜空气扑入鼻腔，小道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别的不说，地牢里的环境太恶劣。 被关押的人吃喝拉撒全被不到两平方米的牢房里，日积月累下来，那里的气味异常“感人”。 “思光！” 一统一狐欢天喜地跑上前。 看见他们，小道士的狐狸眼微微瞪大：“你们怎么在这？” 他转头看向谢竹，突然间恍然大悟：“这位道友就是你们的师傅？” “嘤嘤嘤。” 你没事吧？ 小道士憨憨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皮糙肉厚，没事儿。” 殊不知小七和小梨花早已通过系统介绍得知他的状况。 一统一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番，确定只剩下皮外伤后才作罢。 谢竹双手插兜斜靠在树上，看着他们几个“互诉衷肠”，缓缓勾起了嘴角。 154 第 154 章 小七的秘密 两人一狐好一阵闹腾, 看来在患难与共期间积累了不少感情。 过了好一会儿，小道士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恩人给忽视了。 他尴尬地走到谢竹面前, 真情感激道：“小道思光多谢道友相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凡有能用到小道的地方，恩人尽管说。” 明明是个青葱少年, 逐渐红润的脸更显白嫩，像个好捏的小面团，说话却出乎意料的老气横秋。 类似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看得人忍俊不禁。 谢竹说话也跟着变得文绉绉：“该是我感谢道友才对，若不是你将我的两个小徒弟救出来, 他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他正式朝思光作揖：“我姓谢, 名竹, 思光道友唤我谢竹即可。” “不不不, 谢竹道友，是我该感谢你才对。” “有您在，就算没有我，小七和小梨花也不会出事。” 小道士受宠若惊，说话带着一丝颤音, 他连忙给谢竹拜回去。 小七和小狐狸看着宿主/师傅的动作, 只觉心里流过一淌热流。 尤其是小狐狸, 它和谢竹相处的时间不长，哪怕有师徒的名义在，依然难掩局促。 师傅修为高强，疾恶如仇，向来只有被别人仰望感激的份。 如今见师傅因为自己向别人作揖道谢, 小狐狸吸了吸鼻子，眼巴巴地瞧着谢竹，又内疚又感动。 师傅真好。 一定要好好修炼，绝不能让师傅再因为自己的事向别人道谢！ 它要成为师傅的骄傲！ 小狐狸握紧爪子，眼神里充满坚定。 几米之外的谢竹全然不知小徒弟的内心变化和想法。 因为在他看来，得到他人帮助后道谢是非常理所当然且普通的一件事，更不会有丢面子的想法。 他问道：“思光道友，听小徒说衙门里有个实力高强的老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谢竹说起老头，思光神色有些复杂，他艰难开口道：“按照辈分讲，他应该是我的师叔。” “他是我师傅的师弟，但在十多前就已经主动叛出五步山，自甘堕魔。” 就像所有武侠世界里必备的反派一样，思光的这位前师叔道号法济子，出生于世家大族，性子要强。 奈何天赋不佳，迟迟难以突破。 “这位师叔在得知师祖当年之所以收他为徒，是因为曾受惠于他家族的消息后，抵抗不住邪魔的诱惑，开始修炼邪术，彻底堕入魔道。” 说起来，思光满是感慨。 他的天赋属于顶级，做不到与这位师叔共情。 但宗门里同样有天赋不佳，通过后天努力，后来居上的长老。 那位长老的修为甚至隐隐胜于他天赋好的师傅。 所以他不明白，宗门里有现成的例子，为何这位师傅叔还是要走上邪道。 “宗门发现他修炼邪术后，立刻对门中弟子下了通缉令。” “但是他藏得很好，修炼邪术后修为暴涨，宗门找不到他。” “没想到他竟然躲在南方的小县城里，而且一躲就是十多年。” 若不是他下山历练时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又听说狐妖吃人的事，进城打听消息，恰好撞见这个被师门通缉的叛徒。 否则还不知道要让他舒舒服服得待多久。 另外，被传言“吃人”的狐妖就是倒霉催的小梨花，无辜风评被害。 在被关入地牢后，思光才知道外界传言有多离谱。 而且从那个漆黑阴森，满是凄厉惨叫的地牢就足以见得，那人绝对没有放弃邪术。 怕是等邪术大成之日，就是他杀上五步山，横祸苍生之时。 当时思光没有轻举妄动。 但他运气不好，身上刚好穿着带有宗门标志的衣服，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那人的邪术已经小有所成，思光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讲他痛殴一顿后关进了地牢。 不过正是因为那人的轻视，思光才有机会使用藏在身上的符禄。 可惜第二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被抓回去后，不仅被封住了全身经脉，他身上的法器符箓搜也被人搜刮得一干二净。 那些可是他的全身家当，还有师傅为他准备的保命符。 说着说着，思光猛地一拍脑袋，讪讪道：“谢道友，你身上可有传音符，能否借我一个？” “我要告诉师门叛徒在这的消息，好让师门尽快派人来绞杀，免得再留他危祸人间。” 传音符自然是……没有的。 谢竹无门无派，若说传承，只有精神识海里突然出现的浩瀚典籍。 但典籍实在太多，就算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几个月也看不完。 他只会在需要或者闲暇的时候翻阅那些典籍。 而有万界通讯仪在，传音符就是个鸡肋，完全不在谢竹的学习范围内。 看见谢竹摇头，思光沉默片刻后道：“既然如此，谢道友，我可能需要先行一步。” 他要尽快把消息传给宗门，多耽搁一天时间，就会有更多的人受伤甚至因此殒命。 谢竹拦住他：“思光道友勿急，明天我就去会会他。” “可是…” 思光有些迟疑。 谢道友能不着痕迹地将他带出设有抑灵阵的地牢，实力绝非一般。 但谢竹看起来太年轻了。 叛徒修炼邪术已有近十年，思光不不知道他的具体修为，但从几次交手中可以肯定，绝对不弱于他的师傅。 而他的师傅是筑基中期。 弟子达到筑基期以后，就会自动升宗门长老。 而五步山宗里，长老不过寥寥数人，两个手掌就能数清。 可想而知筑基期的分量有多重，思光不希望救命恩人去冒险。 邪修是五步山宗教出的弟子，除掉叛徒是他们的义务。 “思光，你就放心吧，有我宿，呸，有我师父在肯定没问题。” “嘤嘤嘤” 就是就是。 小狐狸跟着附和。 师傅可是能腾云驾雾，瞬移千里的人，区区邪修也配与师傅相提并论？ 小七和小狐狸俨然成了谢竹吹。 谢竹劝解道：“思光道友，磨刀不误砍柴。” “如今你身受重伤不如先调养一晚再做行动？” 谢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因为邪修的事伤到根基。 炼制保命丹，花了他在沙漠位面收集的不少好药材，光是百年人参就有三根，总共才炼出七颗。 说实话，要不是思光主动帮小七和小徒弟逃出去，谢竹还真舍不得给他用。 思光被谢竹说服了。 别看他现在脸色红润，没啥大事，但几近死亡的内伤岂能轻易恢复。 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间，牵扯的五脏六腑都泛着疼。 只是他会忍，没有表现出来。 谢竹抬头看了眼满天的璀璨星光和皎皎月华，温和道：“思光道友，要不你坐下运功，我来帮你疗伤。” 日月精华和星辰之力都是修炼的最佳补品，亦是疗伤圣品。 思光从善如流。 他盘坐下来开始运功，许是功法属火，整个人顿时像颗火球，散发着燥热的气息。 谢竹眼眸微惊。 一般来说，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人性情会比较火爆急躁，思光完全看不出来。 但他没有想太多。 别人修炼何种功法是别人的事，有师傅和宗门在上面把控，不可能会出现这么简单的错误。 思光应该与他所修炼的火属性功法非常契合。 满天月华星辉洒落人间 寻常生灵难以窥见的陌生资源在奔向地面的途中，突然被一股陌生力量强横摄走。 两人周围间的灵气开始暴涨，璀璨的星芒和月华绘成一条银白耀眼的丝带，好似神话传说里王母娘娘用发簪划下的银河。 不知何时，万籁俱静。 夜风呼啸而过吹低了野草，被灵气吸引来的动物们慢慢显露身形。 有麻雀，有飞鹰，有野兔，有狼群…… 各种各样的生物乖巧地匍匐在草丛里，即使身旁就是它们的猎物/天敌，依然安静得没发出半点声音，仿佛不存在一般。 谢竹闭着眼睛沉浸在璀璨的银河里，陷入了特殊的境遇，没有注意到外界环境的变化。 泛着月光的广阔平原背后，是巨大的圆月。 一切就像梦，就像画，目睹全程的小七和小狐狸已然呆住。 浓郁的灵气不断冲刷着小狐狸体内的经脉。 扩宽，再扩宽。 一条涓涓细流被汹涌而来的无根之水冲刷成一条长河。 小狐狸盘坐下来，开始运行师傅传给它的功法。 小七亦有所察觉。 可以说，她比在场的所有动物更加敏锐。 毕竟是花费大量能量点做出的人类身体，各方面都是顶级。 无需运行功法，身体就已经开始自主吸纳空气中的灵气。 灵气顺着呼吸在体内涌动，带起一股股暖流。 但此刻，小七的脸上却有些犹豫，甚至开始排斥灵气的进入。 用修仙位面的术语讲，位面交易系统是法器，她是器灵。 器灵依托于法器存在，法器就是它们的身体。 如果她选择彻底拥有这具身体，就代表要放弃器灵的身份。 或许在多年以后，位面交易系统才会生出新的器灵，又或许永远不会生出新的器灵。 而失去器灵的系统，就像失去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一切事物只能由宿主主动操控，会非常不方便，影响办事。 但对于渴望自由的器灵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它们终于不用再受制于法器，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小七以前也是这样的想法。 在没有遇见宿主之前，她在不同位面游荡了数不清的年头。 她渴望自由，渴望拥有实体。 但她害怕宿主得知真相后不愿意放过她，所以她欺骗了宿主，没有告诉他系统实体的真相。 如果宿主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吧。 他这么信任自己，还特意攒了一大笔能量点想给自己买永久实体，却不知系统商城里的永久实体只是自己弄得幌子。 一亿能量点和其多？ 几百万能量点就足以贿赂一个位面的天道。 真正的永久实体并不贵，只需要五万能量点。 光是宿主划给她，让她随便用着玩能量亮就有数十万。 小姑娘早就偷偷给自己买了实体。 小七狼狈地吸了吸鼻子。 她后悔了，她不想欺骗宿主，不想和宿主分开。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或不想就能决定。 身体下意识吸收灵气的行为，就算是大脑也无法控制。 众所周知，器灵无法修炼。 所以身体一旦开始修炼，便相当于主动放弃器灵的身份。 她马上就会暴露。 小七不敢去想事情暴露后，宿主厌恶伤心的眼神。 【我辜负了宿主的信任，我是一个坏器灵。】 小姑娘深深地陷入自责，她没有注意到本该专心修炼的宿主突然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眼神温和而包容。 像浩瀚无垠的大海，又像宽厚的大地，温柔地包容和接纳所有生灵。 155 第 155 章 嘴炮的力量 初生的太阳温柔而明亮。 祂从东边缓缓升起, 照耀了生机勃勃的大地。 小道士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周围趴着一大圈动物。 它们匍匐在地上，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虔诚。 谢竹就是被信徒拱卫的神灵。 思光回忆起昨天晚上萦绕在周身的灿烂银河, 不禁想起小时候师兄讲给他听的神话故事。 这般引动天地的意象, 绝非普通修士有资格见得。 思光心里清楚，他是托谢道友的光才得以窥见其玄妙。 谢道友定是一位隐士大能，修为绝对能与师祖相当, 甚至胜于师祖。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流转，小道士放心了，不再如之前那般急切地要回师门报消息。 虽然相处不过几个时辰，但思光可以肯定，谢道友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邪修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见其他人还在梦乡, 思光起身打算去寻些野果回来。 身体动作间, 只听见骨头咔嚓作响, 隐有爆破声响起。 小道士愣了一会。 他低下头扫视自己的身体, 呼吸间体内隐隐传来的疼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受损的五脏六腑已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昨日受过重伤。 炼气四阶？ 他的修为竟已突破到炼气四阶！ 小道士呆住。 要知道他上个月才突破炼气三阶，哪怕天赋绝佳，要突破炼气四阶至少也需要几年。 小道士闭眸站定，几个吐纳之后才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 他轻轻移动步伐, 脚步轻快地向长满果子的灌木丛奔去。 红的, 白的, 黄的，紫的，黑的…… 五颜六色的小野果堆成一座小山，果子上零散滴落着水珠，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剔透。 而小山的主人, 此刻正满眼期待地看着谢竹。 谢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紫色和白色的野果有毒，会导致人腹泻头晕，运气不好还能看见可爱的小精灵。 终于等到他睁眼，思光收回期待的目光，一一介绍道：“红色和黑色的果子酸甜，黄色的果子只有甜味，白色和紫色的果子偏酸。” “谢道友，你们放心，这些野果我在宗门里经常吃，没有毒。” 许是担心谢竹不信，小道士随手拿了几颗紫色的果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露出享受的神情。 经常吃，没有毒？ 谢竹挑眉，好笑地看着思光。 不知是该感慨他的体质强健，没有见过小精灵，还是该怜悯他，到现在都没发现果子有毒。 好在果子毒性不大，对修道之人来说，更是小事一桩，相当于被蚊子叮了一下。 不过谢竹还是好心提醒道：“思光道友，这种紫色和白色的果子略有毒性，修道之人无需在意，普通人却难以抵抗。” 毕竟是个连拉肚子都能要人命的古代位面。 普通人吃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思光动作一顿，低头看向手里紫紫白白的野果子。 有毒？ 思光震惊，思光不解，思光恐慌。 他他他，他真的没有想害谢道友啊！ 小道士刚想解释，喉咙一动又将嘴里的果子咽了下去。 呆若木鸡.jpg 谢竹笑：“我知道你是好心，无需在意。” 他拿了几颗白色的野果，牙齿将厚厚的皮咬破，溅出丰厚的汁水。 味道颇酸，但出乎意料地符合他的口味。 好吃。 见谢竹慢条斯理地吃毒果，小道士和另外两个小家伙看傻眼。 小狐狸从竟有刁民想害我师傅，变成果子真的这么好吃吗？ 它也想吃。 它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在吃之前，小狐狸还特意嘱咐小七：“嘤嘤嘤。” 你不能吃有毒的果子哦。 小七：扎心了老铁。 思光能听懂小狐狸的话，特意从果子山里扒拉出没毒的甜果子递给小姑娘。 “谢谢思光。” 小姑娘愤愤塞进嘴里，甜到发腻的汁水让她立刻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好好次！ * 吃饱喝足干正事。 谢竹把两个小家伙扛在身上，带着思光疾驰而去。 此刻县令府的地牢里，县令陈生和一个样貌古怪的丑老头正大发雷霆。 陈生暴跳如雷，一脚踹飞跪在地上磕头哀求的属下。 “我让你好好看着地牢，人什么时候跑的你都不知道！” “废物！” 陈生冲上去对守门□□打脚踢，顿时将他打得鼻青脸肿，鼻口出血。 臃肿的身体里脂肪层层堆积，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肚子上的脂肪上下起伏。 肥头大耳的男人不得不开始喘粗气，精致大气的官服被他衬得像块破布。 其他被关在地牢里的人，瞧着他们狗咬狗，发出奇怪高兴的吼叫。 明亮的火光驱散地牢的黑暗。 被关在地牢里的人清晰展现在光线下，不，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野兽的皮毛，野兽的四肢，野兽的眼神，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类的意识存在。 “行了。” 阴沉的声音淡淡响起，地牢里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起哄的“人”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惊恐地盯着前方的瘦小身影。 “啧，我的眼睛。” 四十岁的年纪却因为修炼邪术看起来像80岁的老头。 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有鼻子，浑身上发着一股恶臭味。 法济子眼神阴鸷，充满杀意。 他淡淡地扫过陈生，肥头大耳的男人顿时抖得像个筛子。 “仙人，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他们都抓回来。” 老头冷哼。 “废物，我给过你几次机会，这都能让他跑掉。” 那还不是你没封住，才让那道士有机会跑掉。 陈生在心里腹诽。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右手臂，上面有蛊虫啃食留下的痕迹，暗恨不已。 迟早，迟早要杀了他。 可惜陈生的表演功夫不到家，法济子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若不是现在留着还有用，他早将这蠢货丢进蛊虫坑里当食物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有注意到守门人恨不得食起血肉的眼神。 又或许注意到了，只是根本不在意，一只蝼蚁翻得起多大风？ 法济子冷哼一声离开。 谢竹一行人看了场狗咬狗的好戏，心满意足地跟着丑老头离开。 等法济子走出县令府后，谢竹示意思光泄露一丝气息。 果不其然。 法济子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脚步一顿，转而朝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出去。 他依然保持着寻常的步伐，像极了伺机捕猎的猎手。 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手还不一定呢。 一行人跟着法济子来到郊外，只见他站定后高深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哦” “你是在说我吗？” 谢竹轻笑一声，声音飘忽不定，好似在天边云端，又好似近在身旁。 法济子脸色微变。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他是谁？ 他想干什么？ 法济子的表情变幻不定，白青黑紫，好似一个被泼了无数颜料的调色盘。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却说看见我了？” 声音再度从天边传来。 莫名的，法济子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噗” 法济子撑不住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还请前辈放过小人。” 法济子强撑着吐出一句话。 他想不明白，自己分明察觉到了那小子的气息，怎么会是别人？ 难不成是那小子请来的帮手。 不可能 他身上的法器符箓都在自己手里，就算要请帮手，也没有如此之快。 而且五步山的那些老东西不会特意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这人的修为已经到金丹，怕不是哪个隐世的老怪物。 这些老怪物活得太久，一个个性情古怪，不知道会做出何事来。 法济子的眼里闪过深深的忌惮和嫉妒，还有一丝贪婪。 如果能取得这枚金丹…… 想屁吃，下辈子做梦去吧。 小七恶狠狠地着看地上的坏老头，坏东西，也敢打她宿主的主意。 她都能察觉到的事，谢竹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谢竹淡淡道：“既然有眼不识泰山，这双眼睛就别要了。” 法济子快把牙齿咬碎了。 修士的断肢可以重生，眼睛却不行。 他深深低下头，眼里闪过浓郁的血色，眼底的魔纹若隐若现。 金丹期又如何，若他使用移魂术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连装神弄鬼的人都未见得，谁知道是不是在炸他。 “你看起来似乎对我的安排很不满。” 不满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又一座大山压在了法济子的身上，强烈的威压让他的七窍汩汩向外冒血。 别说移魂术，现在的他就连最简单的法术都无力施展。 筑基后期与金丹期不过一线之隔，但在修为上的差距堪比云泥之别，更何况谢竹不是普通的金丹修士。 就算法济子有越级对战的能力，在谢竹面前依然无济于事。 这下法济子如愿以偿，他可以肯定隐藏在暗处里的修士绝对是个金丹期的老怪物，顿时歇下拼死反抗的心。 空气里逐渐凝实的杀意让人寒毛耸立，法济子心知在拖下去就是自己的死期。 眼睛没了可以借神识视物，但命没了，这辈子的心血就白费了。 等他魔功大成，定要将这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法济子暗暗在心里发誓。 思考过利弊后，他不再犹豫，双手成爪毫不留情地抓向自己的眼睛，竟是硬生生将自己的眼珠子扣了下来。 巨大的痛楚让法济子脸部的肌肉不停地颤抖，失去眼珠的眼眶黑黝空洞，配上老头原本的丑陋面容更像是诡异电影里的恐怖怪物。 能成为小孩童年噩梦的那种。 啧，眼睛表示有被冒犯到。 谢竹一手一个，捂住两个小家伙的眼睛。 思光见状，停顿片刻，默默举起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住，同时手指拉开了几条小缝。 156 第 156 章 法济子 谢竹被思光的动作逗笑 毫不掩饰的温润笑声让法济子眼底的恨意更深。 后牙槽的牙齿被他生生咬成几瓣, 含着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 但法济子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只剩下谨小慎微。 谢竹不禁感慨，能屈能伸, 有此等心气, 何必去修邪术，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前辈，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法济子现在满心只想离开。 “走？” 谢竹轻笑：“帐没算完就想走。” 法济子脸色僵住, 嘴角的肌肉一扯一扯，扯不出一个勉强的笑。 他的五指深深插入地面，像是泄愤般将地下的植物根茎搅碎搅烂。 “小人不知何时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明示。” 说着，法济子又吐出一口血, 看起来奄奄一息。 瞧叛徒快把自己的脸胀成猪肝色, 思光对谢竹简直崇拜地五体投地。 谢道友真乃神人！ 短短几句话就让邪修自废双眼, 差点吐血气死。 不过思光也知道, 之所以能有此种效果与谢道友的高深修为脱不了干系。 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早就被法济子发现端倪，死于他手。 面对法济子的求饶，谢竹依然不疾不徐：“明示算不上，我这人最护短, 有人想杀我徒儿, 你说我当如何？” 法济子心底一惊。 但他杀人无数, 且从不管男女老少，哪里清楚谁是这位的徒弟。 难不成是前几日逃走的女娃？ 法济子不禁回忆起前些日子的经历，但那女娃分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总不可能是那只狐妖吧？ 法济子心底思绪万千，面上却战战兢兢：“前辈明鉴，小人怎敢对您的爱徒动手。” “倒是风落县最近来了个叫思光的道士, 性情凶狠残忍，最好人肉，听说他抓了一个女娃和一只狐狸离开。” “定是他想杀您的徒弟，故意栽赃嫁祸给我。” “您若不信，可以去县城里找人打听打听。” 法济子慢慢站起身，语气真挚诚恳，表示着自己的无害。 “哦，一个叫思光的道士，你认识他？” 法济子暗喜。 看来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徒弟，否则不可能听自己废话。 “不瞒您说，小人认识，他是我师兄的弟子。” 法济子几乎发挥了毕生的演技，他哀愁道：“师侄他自小性情乖巧，不听我师兄管教，如今早已叛出师门，可谓是无恶不作。” 思光：…… 他无语到不顾风度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在说你自己吧。 众人简直要被法济子的厚脸皮气笑。 眼见日悬高照，郊外的人渐渐变多，谢竹打算速战速决。 小七自告奋勇，大声喊道：“不要脸的坏老头！”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就像炎炎夏日里的脆西瓜。 听见她的声音，法济子哪能不明白这人从始至终就没想放过他，自己却像傻子一样挖了双眼。 他顿时暴怒道：“你骗我！”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疼痛让法济子全身肌肉绷起，额头上鼓出凶煞的青筋。 他要他死！ 法济子苍老的皮肤上泛起道道黑色魔纹，一股肉类腥臭腐烂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传开。 思光大惊不妙：“谢道友小心，他要施展禁术。” 谢竹淡淡地看过去，眼神波澜不惊，似乎没把法济子放在眼里。 感受到他平静的视线，法济子被刺激得像头疯狂的蛮牛，全身布满漆黑的魔纹。 刹那间门，天昏地暗。 浓郁的恶心腐臭味将地上的花花草草熏得焉了吧唧。 好在谢竹及时划出结界避免嗅觉遭遇毒手。 “谢道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动用禁术魔化后的法济子修为瞬间门爆涨，如今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去磨把菜刀，哦不，应该是竹剑。 思光安下心来。 法济子怎会是谢道友的对手？ 然而背负着所有人信任的谢竹，此时此刻有点小激动。 原因无他，理论丰富的自己，终于有了实战的机会。 ——杀虎妖那次不算，两者修为差距太大。 现在的法济子是金丹前期，与自己相差无。 他有师门传承，有师长教导，修炼已近数十年。堕入魔道后，更是经历过无数次追杀，身上不知藏着多少杀人技法和保命道具。 如今双目已毁，气急攻心，战力有损，用来做陪练工具人刚好。 至于战斗的结果，不在谢竹的考虑范围内。 没办法，有外挂就是嚣张。 * 战火一触即发 霎时间门，两人缠斗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只是他们交手的速度太快，云上的两人一狐努力瞪大眼睛，愣是只能看见空气残影。 这就是大佬/师傅的世界？！ 小狐狸和小道士露出复制粘贴般的惊叹表情。 然而小七却觉得不妙。 别看现在没有分出胜负，但宿主隐隐处于下风，被法济子压着打。 她观察得没错。 法济子战斗经验丰富，手段又黑，哪怕双目无法视物，依然让谢竹吃了好几个闷亏。 若他能看见，谢竹只会被压制得更厉害。 摸清对方底细的法济子又怒又喜，喜的是敌人只是个空壳子，空有修为不会战斗，怒的是自己竟被这种人诓骗。 “无耻，小儿受死！” 想着失去的眼睛，法济子愈发愤怒，攻击愈发猛烈。 谢竹有些招架不住。 这就是纸上谈兵和实战的区别么？ 即便在战斗里处于下风，他却越打越兴奋，就像一个极致的好战分子。 谢竹学习的速度很快。 尤其是在法济子高强度的攻击下，没过多久他就已经能和法济子打成平手。 空中的兵器相接声铿锵有力。 索性谢竹提前用能量点改造过竹剑，不至于输给法济子的流星锤。 他玩得很开心，凭着速度和修为的优势，不断把吃过的暗亏还回去。 在谢竹的飞速成长下，战场局势发生逆转。 一开始法济子被压着打的他，现在反而压着法济子打。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竹剑一连在法济子身上戳了好几个窟窿，本来就样貌丑陋的他顿时变成一个血人，比恐怖电影里的怪物还像怪物。 陪练工具人法济子此时此刻越打越心惊，甚至开始生出退意。 自己使用过的功法身法，转眼间门就被对方学了去。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法济子崩溃不已 早知道就该速战速决，现在的他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移魂术的施展需要时间门，恐怕没等他施展就已经沦为剑下亡魂。 法济子斗志全无，心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但谢竹怎么会舍得放免费的陪练工具人离开，轻而易举地拦下法济子的去路。他偏过头，笑意盈盈：“逃跑可不是你该做的事哦。” 温柔的话语好似千年寒冰将法济子动在原地，浑身发寒。 打不过，逃不了。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他不甘心啊! 再给他一点时间门，一天，不，半天，半天他就能完成最终祭祀，召唤出远古魔神。 法济子跪在地上求饶：“大人，只要您愿意留我一命，小人愿意将此生所有积蓄双手奉上。” 谢竹笑：“你死后，这些东西照样归我。” 法济子彻底绝望，他狰狞地怒吼：“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完，法济子的身体不断膨胀，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里散发出的腐臭味直熏云霄。 一股黑暗恐怖的气息顺着漩涡涌出，迅速向四方蔓延，这是一位恐怖的存在正在向此界的生灵昭告祂的到来 “魔神大人，小人法济子愿意自身为祭，请您——” 阵未成，法济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早有防备的谢竹一掌将他从高空击落，法济子重重地摔向地面。 他就像泄了气的足球，膨胀的身躯顿时缩小成半尺高，干瘦的骨头高高凸起，找不到一丝脂肪。 如果有人看见，肯定会被眼前的“干尸”吓得大惊失色。 另一边，失去媒介和祭品的召唤术已然失效，受召唤醒来的魔神却不愿就此退去。 占据半边天的黑色漩涡里缓缓伸出一只漆黑无比的巨大手掌，空气里的灵气为之一怔，谢竹不禁倒退几步。 要命 谢竹能感觉到就算只是一只手，也能轻松杀死他。 他恨自己刚才没能多揍法济子几下，弄出的啥破玩意，好好一古代位面搞成仙侠大战里的魔神灭世，自己还得扫尾， 正当谢竹准备召唤天道时，他发现空间门仓库里出现动荡，一条金灿灿的小龙焦急地徘徊撞击屏幕，想要从空间门仓库里出来。 谢竹很快反应过来，小金龙是自己曾经放在系统仓库里的龙形玉佩。 他心念一动，漂亮的龙形玉佩出现在手掌上。 化形的小金龙先是愣了一下，高兴地追着尾巴转圈，然后乖巧地缠在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它用脑袋轻轻咬住尾巴，远远看起来像一枚栩栩如生的龙形金戒指。 但谢竹注意到，玉佩和小金龙出现的刹那间门，漩涡里的魔手停顿了一下。 恰逢此时天道得知消息赶来，厚重的乌云层里电光闪烁，天幕间门暗色重重，不见天光。 天与地的距离被无限拉短，好似触手可及。 刺眼的紫色光芒凝结成一张滔天大网，世界上的所有生灵皆被笼罩在这张电光弥漫的大网之下，那只魔手亦不例外。 带着远古寂灭气息的多重天雷层层落下，这是属于天道和魔神的战场。 霎时间门，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呼呼啦啦的风雨声泯灭了四周的声响，让人只听得见雨滴击打地面助兴的声音。 【天道会输吗？】 【不会】 魔神仅仅探出一只手，哪里是占有主场优势的天道的对手。 果不其然 天际边缘的巨大漩涡缓缓闭合，魔神留下了祂的断手，浓郁的死气在天地间门溢散开来。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此界又将迎来一场灾难。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出于收集癖好，谢竹趁机薅走几缕死气，指尖的小金龙立刻绷紧身体，凶狠地盯住飘来的死瘴之气。 可惜谢竹关闭嗅觉，对着小团气体观察许久也看出除恶臭之外还有啥特殊之处。最后他干脆地把气体丢进空间门仓库，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殊不知他的举动害惨了小七。 小姑娘当即嫌弃地捂住鼻子，咬牙切齿地瞪着坏宿主，呜呜呜，她要变成臭系统了。 谢竹：报一丝哈，报一丝哈 他连忙取出薅来的死气，套上封闭的小结界后才再放进去。 恶臭的气息终于消失，小七皱巴着脸“呸呸呸”个不停，恨不得把肚子里的气体全洗一遍。 身边的动静让思光从大战中回过神：“谢道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指的是法济子 这家伙命硬，到现在都没死。 地上的“干尸”亦带着浓浓的臭味，谢竹嫌恶不已，默默后退几步。 原本他打算废物利用，让法济子做一段时间门的陪练工具人，再将其送回五步山宗。奈何法济子已经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谢竹只能跳过第一步。 ——五步山宗的执法堂对待叛徒，尤其是堕入魔道作恶多端的叛徒，手段极其残忍，堪称再世阎王。 “真的吗，太好了！” 听谢竹说，他想和自己一同去五步山宗，小道士的眼睛噌亮。 殊不知半个月以后的他，不，是五步山宗的所有弟子都将会迎来“噩梦”般的新生活。 * 决定好去处后，谢竹没急着走。 刚才有句话他没有说谎——他是个护短的人。 法济子是主谋，固然可恨，但那些恩将仇报的帮凶就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如果小七只是一个普通人，小狐狸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妖怪，他们的遭遇可想而知。 同时谢竹还得拉着思光想想该如何对待地牢里的“改造人”。 在长期的意识洗脑和身体改造下，他们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意识。这种情况就算谢竹用能量点也只能缓和修复他们的身体，而无法修复他们的心灵。 将这些人放出去，必然会引起巨大轰动，若是他们再落在恶人手里，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思光沉默良久道：“谢道友，我想将他们带回宗门，宗门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就算师傅和掌门师伯在场，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法济子是五步山宗教出来的弟子，五步山宗自然也要承受他作恶的孽障。 “好” 谢竹目含欣赏。 思光的表现坚定了他与五步山宗合作的意愿。 一行人快步回城。 天道有意遮挡刚才的世纪大战，所县里的百姓们只以为是普通的打雷下雨，并没有惊慌。 街上奔跑着不少家收衣服的人。 因为小七和小梨花才是被恩将仇报的苦主，所以谢竹让他们自己选择如何报复回去。 只要不是会伤人性命，祸及他人就行。 会不会原谅？ 想都不要想，天底下没有得便宜卖乖的事，至少在他这里没有。 三人一狐分成两批行动。 谢竹和思光再次回到县令府底下的地牢，鼻青脸肿的守门人正对着被关在地牢里的人发泄。 “住手！” 细长的拂尘击掉守门人手中的鞭子。 ——思光的东西已经从法济子那全部拿了回来。 见到他和谢竹，守门人大惊，刚张嘴准备呼喊，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出生。 “唔…唔” 守门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两人打开地牢将被困的人救出来。 这些“人”对思光非常警惕忌惮，却奇怪地异常亲近谢竹。 谢竹连哄带骗将所有受害者打包带走，两人没有再去理会地上的守门人。 不是不管，而是他们要先安顿好躁动的受害者。 每个参与进来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157 第 157 章 五步山宗 处理好后续事宜后, 谢竹他们跟随思光北上去五步山宗。 飘渺云雾间，一朵蓬松的白云以常人难见的速度向远处飞去，路过之时将四周的云彩搅得七零八落。 思光双腿盘而坐, 身下的触感蓬松柔软, 就像一张谈满棉花的厚被子，飘飘然让人恨不能彻底陷进去。 他好奇地揪住一小团云彩，小小的云团落在他的手心, 摸起来软绵细腻又不黏手。 只要稍稍用力，云团就会从指缝间冒出来，任由手掌的主人将其搓成千变万化的形状。 思光玩得不亦乐乎，哪还有初见时的小大人形象。 小七和小狐狸见状纷纷加入进来，各自按照内心的想法捏出想要的人或物。 思光的成果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白狼, 小白狼威武神气, 骄傲的神情栩栩如生, 活像真的一般。 小狐狸捏了一个和小七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五官有些模糊不清，最明显的是鼻尖上那几颗用芝麻点缀的小痣。 小七手里的云彩团子依旧是团子，只是从椭圆变成了正圆，没有太大变化。 过了一会，她放下手里的大圆团子, 准备再去薅些云彩做一个小圆团子。 她薅……薅不动 小七想着心里的事, 没发现他们三个所在的云彩地已经被薅得秃噜皮, 只剩下一层摇摇欲坠的薄外壳， 小姑娘薅得面红耳赤，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 终于，她成功把坚硬的云彩壳子扯开，撕下薄薄的一大片。同时另外两个人也因为沉浸在捏云团里, 没有注意外界环境的变化。 于是乎，伴随着“撕啦”一声，三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啊啊啊，宿主救命！” “完蛋！” “嘤汪汪。” …… 三个人被吓得吱哇乱叫，尤其是小狐狸，甚至发出了狗叫。 陡然轻松的白云欢快地摇晃身体，从其他云层里薅下大片云朵融进身体。 等谢竹听见动静回头看时，云毯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平坦光洁、柔软蓬松一如往常。 不对，思念和那两个瓜娃子呢？！ 谢竹如遭雷劈，不禁对自己腾云驾雾的技术感到怀疑。 就这也能掉下去？ 他反应过来连忙向下追去，所幸云层够高，给谢竹下来补救的机会。 左手拎一个，右手拎一个，脚上再挂一个 “全副武装”的谢竹回到云毯上，云毯摇摇晃晃，不知是在嘲笑谁的愚蠢。 劫后余生的两人一狐脸上无比庆幸，要是真摔下去不得东一块、西一块，别说留下全尸，就是一半的尸体都不一定能凑齐。 谢竹问：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小七：你说 小狐狸：我不说，你说 一脸羞赫的思光视死如归站出来：“谢，谢道友，我来说吧。” 说，说啥 说他们闲着无聊去扯云彩差点把自己害死吗？ 小七拼命给思光使眼色. 而在师门里向来受师傅喜爱，受师弟尊重，从未犯过错的思光不太能理解小七眼神的含义。 在他的思想里，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接受惩罚。 ——虽然是小七撕掉了最后一根稻草，但这件事情离不开他们的共同参与。 于是小七和小狐狸眼睁睁看着思光把事情合盘托出，没有进行半点修饰。 QWQ，人/狐麻了 就是说咱不是要你说谎，只是想让你展现一下语言的魅力嘛。 两个小家伙后悔不迭，早知道他们就自己主动站出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 谢竹：微笑，微笑，微笑 他看向自觉做错事而惴惴不安的思光，再看向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小七和小狐狸，更加怒从心来。 “捏云很好玩是不是？” 小七、小狐狸：“不是不是” 拼命摇头.jpg 谢竹异常温柔道：“好玩就多玩点。” 小七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每当宿主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倒大霉的那种。 小姑娘的猜测非常准确。 只见将脚下的云毯一分为一，一块大一块小，只有两平方米大小的小云毯拥挤地站着两人一狐。 小云毯和谢竹所在的大云毯之间由一根云彩做的锁链相连。 谢竹笑眯眯：“我相信你们肯定可以用脚下的云做出完整版十一生肖，每个生肖必须要比他的巴掌大。” 他指得是思光 小道士上月刚及冠，手掌已经是成人大小。 “这……怎么可能！” 小七惊呼，小狐狸瘫倒，唯有小道士认真计算事情的可行性。 谢竹保持微笑：“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 好吧 见宿主/师傅真的不心软，两个小家伙只好支楞起来，兴冲冲地迎接挑战。 表情变化之快让思光不禁咂舌。 小狐狸抓住他衣角落：“思光，别愣着，快来帮忙。” 靠着和师傅同款的万界通讯仪，小狐狸现在能让所有人都听懂它的话。 “好，马上来。” 他们三个立刻忙活起来，计算云团用量，合作分工，同时还要防止某一处薅得太多导致云毯碎裂，避免再经历一次疯狂的蹦极。 …… 看着他们认真地准备完成任务，没有做下动作偷懒，谢竹满意地点头。 他盘坐在大云毯上，垂落的手不小心碰到身下的云朵，手感软乎又细腻。谢竹意识捏了一下，惊讶地发现有些地方还会回弹。 堪称高配版解压神器， 谢竹：（犹豫不决）（心里痒痒）（我是师傅我任性）（伸出魔手） 青年默默背对身后的小云毯，在两人一狐看不见的地方，谢竹的面前摆满了被揪下来的云团子。云团子按大小整齐排列，好似一个个冲锋陷阵的将士。 真香 * 一大一小两个云毯来到五步山宗已是两天后 因为思光提前通过消息，所以早早就有人在五步山下前等候。 几位长老一大群弟子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山门下，身侧几乎见底的水壶暗示着他们等候的时间。 “师姐，你说思光师兄还有多久能到？” 他们从白天守到黄昏，整整守了五个时辰，却连半点人影都没看见。 “他们总会来的。” 清冷的女声平淡而有力，渐渐平息了小师弟内心的焦躁。 听思光师兄说，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金丹期的大能和大能的两个徒弟，他得警醒些，不能丢师门的面子。 如此又过去半个时辰 年轻的小弟子突然又道：“师姐你看，天上那朵云飘得好快，而且它还有一个小尾巴。” 师姐抬头，师姐惊讶，师姐无奈：“傻子，是思光师弟。” 小弟子傻眼，思光师兄怎么会飘在天上？ 师姐叹气：“是那位金丹期大能。” 比思光还傻，以后下山历练可怎么办，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就在思光为小师弟的未来感慨担忧时，那朵飘忽的云和它的小尾巴缓缓飘落。 看见熟悉亲近的人，小道士思光的语气少了几分老气横秋：“师傅，我回来了。” “这位就是救了我的谢道友，这两位是谢道友的徒弟小七和梨花。”思光热情地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掌门师伯的大弟子思秋师姐，师伯闭关后，师姐暂代在掌门一职。”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谢竹略微挑眉。 虽然知道金丹修士在此界已经是山顶的人物，他仍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在蓝星的修仙剧和修仙里应该是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 金丹期的反派角色顶多算一个小bss，还是被主角越级嘎掉的那种。 一番介绍之后，思秋向谢竹作揖：“我代表五步山宗恭迎真人来访。” 她解释道：“家师已于上月闭关，所以特来派我等在此等候。” 清冷的声音不卑不亢，却除不去话里明显的恭维之意。 换句话说，如果五步山宗的掌门没有闭关，那么在这里迎接谢竹的就是掌门本人。 谢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一个金丹期修士的分量。 转念一想也是，毕竟五步山宗的掌门才到筑基后期，距离金丹尚有一线之隔。 思秋口中的闭关，应该就是掌门准备突破金丹。 但五步山宗作为此界顶级的修真宗门，谢竹猜测宗门里应该有镇山的老怪物存在。 金丹？ 又或者是元婴？ 总之，谢竹对这次五步山宗之行充满了期待。 * 五步山宗，顾名思义以山为宗，宗门藏在五步山内。 山下设有防止普通人误入的迷踪阵和防御阵法。 不过这些阵法比较简陋粗糙，至少谢竹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幸好五步山宗等人不知道谢竹心里所想，否则他们肯定会连翻几个白眼。 大佬，你可是金丹期诶，心里有点数，行不？ 金丹是什么概念。 要是山脚下的下等阵法能迷住金丹期修士的法眼，掌门何至于在筑基后期苦苦停滞数十年。 一行人绕过阵法上山，该说不说，五步山宗有点底蕴在身上。 山脚设有传送阵，可以直达山顶的宗门大殿。 当然，除非是特殊情况（例如其他宗门拜访论道），传送阵一般不开放。 ——就像大学校园里的喷泉，只会在迎接新生或者迎接重要人物来访时才会开放。 美曰其名：节省 倒不是五步山宗一个宗门扣，其他宗门同样如此，非必要情况不动用灵石。 自从天地灵气日益消散，灵石可以说是用一枚少一枚，用完了就彻底没有了。 难怪这么抠门。 谢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五步山宗的人。 普通弟子衣物浆洗得发白，几个亲传弟子好些，但亦是寻常衣物。 无论男女，少见饰品，有也只是常见的银簪。 好在他们个个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油亮。 就算穿着最普通寻常的衣服，也不会有人真的把他们当成普通人。 ——头发毛躁干枯，体型偏瘦，皮肤粗糙暗黄才是普通百姓该有的模样。 所以五步山宗不仅缺灵石，还很缺钱。 缺钱好啊。 虽然说起来有点缺德，但谢竹希望他们越缺钱越好。 越缺钱才越有赚钱的动力。 不过谢竹心里也清楚。 以五步山宗的实力，在外界揽钱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还得是别人捧着银子亲自送上门。 宗门弟子之所以如此穷困，肯定有宗门规矩的原因。 但谢竹非常有自信。 在他眼里，生意达不成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给的不够多，一是给的不入人心。 恰好，五步山宗缺的灵物和银子他有，修炼后能帮助突破金丹元婴的功法，他也有。 158 第 158 章 合作 “不可” 对于谢竹合作的提议, 思秋下意识就是拒绝。 宗门有明确规定，门下弟子应隐世避行，不可通过符箓、丹药等修炼术法扰乱民间秩序营造仙人名声。 初违者禁闭半年, 多次违而不改者废除修为, 逐出师门。 话一出口，思秋内心隐隐有些懊恼——她拒绝得太干脆，看起来不留一丝情面。 且不说一位金丹真人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分, 如今谢真人主动提出来却被自己马上拒绝，面子上过不去。 就凭他斩杀本宗叛徒法济子，救下师弟思光等行为便足以让宗门将其奉为坐上宾。 大殿里的其他长老弟子不着痕迹地去观察谢竹的表情，发现他只是有些愣怔却无半点怒意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思秋还是太年轻了 五步山宗不怕有人来挑事。 就算是金丹修士又如何？ 门内弟子近百, 几位长老皆是筑基后期, 大家伙齐心协力共同作战,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更何况还有太上长老在。 但不怕有人挑事和故意去得罪人是两回事。 若是心眼小的人, 怕是心里已经起了一个不小的疙瘩。 不过思秋和五步山宗的掌门都不认为她拒绝有错。 就算再给思秋一次机会，她照样会拒绝，只是会换成一种委婉的方式。 而且她只是一个代理掌门，没有同意交易合作的权力。 众人自以为将心里所想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他们的微表情和微动作已经出卖了他们的想法。 谢竹笑 对于首局失败, 他并不意外, 意外地是思秋拒绝得太果断, 干脆得没有一丝考虑， 一个新奇的体验。 他又道：“思秋道友先别急着拒绝，且听我说。” 思秋无奈 但因为刚才的尴尬场面，她决定先安静地听谢真人说完，再尽量不伤感情地拒绝。 谢竹道：“首先, 诸位道友可以放心，我与你们的交易不会牵扯此界凡人，也就不会违反五步山宗的规矩，我们可以立天道誓言。” 众人没有错过他话里的限定词语——此界的凡人。 莫非谢真人来自其他位面？ 可古书有记载，只有大乘期的大能修士才可能撕裂空间，去往其他世界。 见所有人或惊讶或震撼或怀疑地看向自己，谢竹坦白道：“我的确不是此界之人。” “我曾经在的世界灵气充裕，大部分人都可吸收灵气修炼，没有灵根的情况非常少见，所以丹药、符箓等的消耗量非常大，这也是我来找贵宗合作的原因之一。” 后面这句话谢竹巧妙地运用了一下语言的魅力。 ——现在的洪水位面不正是他口中大部分人皆可修炼的世界 众人纷纷来了兴趣，眼底的敷衍消失，认真等待谢竹接下来的话。 不少人都已心神意动 大部分人都可修炼，不知谢真人所在的世界该是何种风采？ 然而面对众人的期盼，谢竹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他深知一个谎言往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填补，越说越错。于是青年话锋一转：“诸位道友不如先来观赏一下我宗对外的商铺。” 一场幻境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刹那间，浓郁的灵气萦满整个大殿。 思秋只觉得灵窍大开，数不尽的灵气涌入她的身体，严密紧实的修为竟隐隐有松动之意。 要知道她已经在炼气九阶卡了整整五年，如今见有所松动，如何不喜？ 思秋内心的天平默已经开始向谢竹倾斜。 谢真人所在的世界特殊，宗门与谢真人的生意的确不会影响到凡人，况且宗门与其他门派同样有生意上的来往。 这门生意有何不可？ 大部分人和思秋想法类似，但持相反态度的人同样不少。 五步山宗的大长老鸿吴子就是持相反态度的人之一。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如何能打破空间壁垒，穿梭其他世界。 而且有灵根的人何其稀少，在近十年间，宗门也只多出五个新弟子。 大部分人都有灵根，大部分人都可以修炼，简直天方夜谭。 鸿吴子认心为谢竹纯粹是一派胡言。 兴许是刚才思秋拒绝得太果断，才让他生了作弄的思，愚弄大家。 当然，不论众人心里如何做想，他们都已经被谢竹拉入准备好的幻境。 目之所及皆是灵物、灵食 空间里充沛浓郁到惊人的灵气，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鸿吴子震惊了： “是灵物，都是灵物啊。” 他几乎是瞬移来到灵食区。 望着眼前如同凡人菜市场班分门别类摆放灵食，鸿吴子一整个愣在原地。 身体最真实的反应不会作假，这些富含灵气的食物是真实存在。 鸿吴子突然开始相信谢竹是异界来客，否则怎么会有人不藏着掖着，舍得将这些宝贝拿出来对外售卖。 殊不知除灵器功法外，这里的所有商品包括灵兽在内，都来自洪水位面。 洪水位面和其他位面成功融合后，灵气日益增加，各种灵物层出不穷，地理版图扩大近五倍，目前已知的灵鱼种类更是高达上百种。 谢竹开办的卫冕公司作为霸主级别的公司，自然不会缺少修炼资源。 拿出一小部分向其他位面售卖绰绰有余。 至于灵兽，它们都来自于谢竹在洪水位面建造的海上大陆。 在灵气的滋养下，动物们渐渐开了灵智。奈何有些动物依然无法适应巨大的环境变化。 在征得动物和天道双方的同意后，谢竹便将动物们带至这个尚有灵气的古代位面。 卖身费由他们自己定，谢竹只抽十分之一作为报酬。 不过卖身费只是趣言。 谢竹只会让开灵智的动物和人类修士签订平等契约。 若有人类修士敢强制签订奴隶契约，或者带着动物肆意杀人作恶，谢竹都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是自己将他们带来其他位面，就要为他们，为这个位面的生灵负责。 …… 鸿吴子的耳边不时响起同门的惊呼声。 “师姐快看，这里有好多灵石啊。” 声音炸炸呼呼，应该是掌门最小的弟子思武。 “哈哈哈，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见到上品灵器。” 这位是宗门四长老，一个酷爱“打铁”的肌肉壮汉。 “清风丹，筑基丹，结金丹，力效丸，神仙醉……” “这里竟然有失传已久的丹药方子？！” 这位是宗门里的炼丹狂魔，以丹入道的三长老。 “啊，是灵兽。” …… 商场里惊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但正当众人准备激情购物时，突然悲伤得发现自己无法付款。 众人纷纷找到谢竹 “谢真人，敢问莲花币是何物？” “我想购买商铺里的丹方，却不知如何结账。” “还有我们，我们也想知道。” “谢真人，不知您说的生意……” 见他们已经上钩，谢竹缓缓勾起嘴角，眉眼浸满笑意。 谢竹微笑回：“不好意思，诸位道友，我宗的莲花币只能用丹药、符箓、法阵等兑换。” 此刻双方的地位瞬间反转，现在轮到五步山宗求着哭着要来交易合作。 哼，他就说没有人能拒绝和他做生意。 * 生意不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还要有具体的章程。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生意。 任是众人再心动，也要等细细商讨后才能做决定。 谢竹给了他们三天考虑。 期间，他也没错过五步山宗丰富的战斗资源，隔三差五就去找各位长老切磋。 有时会去学堂里听课，或是领略风景壮丽的山川河流。 可以说除了禁地没去，其他地方都让他逛遍了。 哦，对了。 五步山宗里还有个开智的狼弟子。小七和梨花两个小家伙跟着那匹叫思善的狼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 至于法济子，他早已经被执法堂的弟子带走。 目前是死是活，谢竹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法济子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听路过执法堂的弟子说，那里的惨叫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而被法济子祸害的人则被安置在山上的一处农庄里。 谢竹去看过几次，环境鸟语花香，有专业人士照顾医治，他们恢复得不错。 几个情况比较好的人已经渐渐恢复神志，但要想回到从前，还有很长一步路走。 一切都很美好惬意，就是五步山宗的弟子们最近有点，啊不，非常忙活。 头上的抠门师傅突然斥巨资买了大堆炼丹、画符、制阵的材料回来，让他们抓紧行动，把材料用完，训练熟练度。 如此也罢，奈何师傅总在他们耳边神神叨叨，说他们这一辈弟子撞到了大机遇，光复宗门有望。 那可是师傅都羡慕的大机遇！ 谁听着不心痒痒。 偏偏向来“嘴角漏风”的师傅这回保密得比谁都严，弟子们愣是没打听出大机遇是啥，只好苦哈哈地听师傅吩咐画符炼丹制阵。 那叫一个彻夜不眠，日夜不休。 两天之后，五步山宗的掌门结束闭关，宗门商讨事宜的大殿里坐满各位长老。 以往只有在五年一届的弟子大比上才能凑齐的人，如今一个不落。 而坐在主位上的人，不是五步山宗的掌门，是五步山宗的太上长老问心。 看见太上长老，不少人面露惊讶。 要知道太上长老在一百年前就已闭关，除非生死存亡之际，不会再管宗门事务。 宗门里除掌门外没有人知道，太上长老目前的修为。 如今连他都被吸引出山，谢竹的威力可想而知。 看来与谢真人交易势在必行。 等所有人到齐，五步山宗的掌门缓缓道：“今日召大家来，只为一件事，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废话嘛 虽说宗门一体，但宗门里同样存在小派别。 谁不想让自己，让自己的弟子抓住机遇，比旁人更上一层楼。 君不见弟子所里的怨气如今比鬼还大。 往日青葱水嫩的弟子，一个个的都顶着熊猫眼，趴在课桌上一秒入睡，愣是把负责教书的管事气得倒仰。 而各位长老也没有歇息，莽足了劲，想提前占到更大的好处。 说废话的掌门摸着刻意蓄的胡须，宽大的衣袍迎风飘扬，颇有仙风道骨之貌。 但那双微眯的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精明。 活像只成精的老狐狸。 老狐狸不急不缓：“生意肯定要做，但怎么做还得慢慢来。” 虽然他们馋蓬莱仙宗的灵物，但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是上赶着求合作。 以后被人拿捏住咋办？ 掌门因为在闭关，没有见过仙宗的商品，所以还能保持住冷静。 可其他人却等不及了。 “掌门，听说谢真人已经和若水宗的长老搭上话，过几天就要去若水宗拜访。” “我们慢慢来，若水宗和烈火宗的那群急性子家伙可不会慢慢来。” ——若水宗是五步山宗最大的竞争对手，一直对五步山宗仙门魁首的地位虎视眈眈。 掌门的心口被扎了一刀，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嘴硬道：“反正不能看起来是我们在上赶着求人合作。” “至少得等到最后期限再给出答复。” 目前已经成为合作积极促进者的大长老鸿吴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早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谢真人的芥子空间里时，就已经表现出上赶着求合作的态度。 迟则生变，懂不懂！ 鸿吴子没有明说，但他的表情眼神已经完全表现出他的意思。 掌门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没等他捂着心痛，就又见一位长老站出来道：“掌门，我观蓬莱仙宗的铺子里有售卖高级的朱砂、黄纸和药材等等，我们用自己（便宜）材料制作出的丹药、符箓，谢真人愿意收吗？” “要是达不到谢真人的要求，若水宗和烈火宗那边……” 总所周知，五步山宗是几大宗门里最穷的门派，缺灵石又缺银子，采购时向来以边角料为主（有副业的长老除外) 好家伙 现在别说拿乔，就是拿出的东西能否让蓬莱仙宗满意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掌门的心已经被几位长老扎成筛子。 他委屈，他不就是想给宗门挣点面子回来。 掌门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太上长老，等待师傅做最终决定，同时甩摊子要钱的意味也非常明显。 师祖，您看着给吧。 给少了宗门就买不起好材料，买不起好材料，宗门就没办法和蓬莱仙宗合作。 师祖，您一定知道怎么办吧。（对手指.jpg) 前前掌门现太上长老问心：（笑容凝固）（面色停滞） 和着你们这群不孝子孙是在给他唱双簧，惦记他的养老本。 不孝子孙，不孝子孙！ 掌门：（摊手.jpg)（弱小无害又可怜.jpg) 这可是前前前掌门留下的方法，您要骂就去骂前前前掌门吧。 太上长老：…… 谁让前前前掌门，是五步山宗的开山祖师爷，是他那早八百年前死了还要坑儿子的亲爹，他上哪骂去？ 阴曹地府吗！ 话虽如此，但“善良”的太上长老还是非常情愿（心痛到滴血）地拿出了他的养老本。 当然，打了欠条的。 159 第 159 章 彻底疯狂 谢竹的动作很快。 在双方签完协议的第一天, 五步山的半山腰处直接平地起高楼，凭空多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 小楼是木质结构，就在弟子房的不远处。 淡绿色的外观以藤蔓和小野花作点缀, 完美嵌合了山林野趣。 起初发现小楼的弟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以为又是哪位长老突发奇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宗门里的长老们一个赛一个奇葩——先有闻长老蹲在缸里说自己是树，后有吕长老偷偷躲在树林里炼丹（据说是为吸收树木精华）, 火烧半边天。 现在突然多出一栋小楼，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弟子们没当回事，该干嘛干嘛。 然而小楼出现的当天下午，五步山宗的所有弟子们就被召集至宗门大殿前开了一场会议。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了一份小商铺的商品名录。 小小的册子只有巴掌大，却出乎意料地厚, 合起来约有一块砖头那么厚, 拿在手里非常有分量。 弟子们的熊猫眼里满是疑惑, 宗门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若说最开始他们还会因为师傅口中天大的机遇高兴。 但这些天他们在师父长老们的鞭策（压迫下）连着马不停蹄地画符炼丹, 人已经麻了。 有出气没进气。 除了每天去食堂吃饭时会高兴，其余时间都在一边干活一边咒骂（不是）。 谁能想到一个从未学过炼丹的修士，能在几天内学完全部理论知识并且在多次实践后通过宗门的等级考核。 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合格，但对比起消耗的时间精力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人居然有如此大的潜力！ 而且长老能看见他们的惨状后, 反而还加大了考核任务。 美名其曰：激发潜能。 要不是修炼身体素质好, 经得起折腾，弟子们有一个说一个都得玩完。 然而这一切的辛苦，在弟子们看清小册子上的字后消失殆尽。 “这，这是认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长老们从哪里弄来的东西？” “我们宗不是出名的抠和穷吗？” …… 弟子们议论纷纷, 信者有之，不信者亦有之。 还有些傻瓜蛋子，掐自己掐别人，掐到感觉痛后才舍得放手。 所以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 任谁当了多年的穷乞丐，一夜之间突然被告知自己成了首富，都会觉得不可置信。 场上的画面一时间惨不忍。 台阶上的掌门和长老们纷纷摇头，尤其在看见犯傻的还有自己名下的弟子时，更是无奈又好笑。 宗门大师姐思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等掌门发话。 在弟子们，她素有威望。 因而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快速安静下来。 掌门满意地点头，对宗门未来的继承人更是满意。 没有见识过现代场面废话的掌门言简意赅，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山林间响亮的鸟雀声在广场上来回飘忽，异常明显。 而刹那间的寂静过后，是不顾形象且无法抑制的激动欢呼。 真的是大机缘，师傅真的没有骗他们！ 弟子们嘴角的笑意快咧到后耳根去，而那些在前几日的加急训练里摸鱼的人则无比懊悔。 他们真不应该只想着及格就好。 众所周知，丹药品级越好越值钱。 现在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炼丹手法，他们炼制出来的丹就是要比旁人少卖几个莲花币。 想想就难过。 正当这些人后悔懊恼时，大师姐思秋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小楼正式营业定在七天后。 趁着这几天空闲，他们还有补救的机会，可以努力提高评级。 消息一出，宗门里往日都要空着大半的炼丹房画符室等等，瞬间挤满了人。 负责登记的弟子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手忙脚乱。 并且在忙活的同时偷偷给自己插了个小队。 该说不说，职位的便利就是香。 没抢到资格的弟子也不泄气，反正可以在房间里画符、制阵 ——炼丹不行，一个炸炉，房顶都得飞上天。 谢竹不知道自己的灵光一闪，竟然让五步山宗的弟子们直接化身为无情炼丹/画符/制阵机。 按照他的想法，七天是给双方共同准备的时间。 毕竟总得给人“凑钱”的时间，看得见买不起岂不扎心。 有时间差，他正好可以给即将开业的商场预热。 要不怎么说修仙好。 在没有电的古代位面，用电喇叭是绝对行不通的，尤其谢竹的电喇叭还是充电款。 这已经不是在天道的底线边缘来回试探，而是踩在天道的脸上蹦迪。 谢竹自觉没有那么大能耐，规矩地用了一张超级扩音符。 一瞬间消息传遍五步山宗，方圆数百里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比电喇叭还方便，唯一不好的就是加倍扩音的同时加倍扰民。 山林里鸟雀惊飞 厨房大师傅的手一抖，一大袋盐全部跑进了沸腾的大锅里。 想来今天的餐食滋味“甚好”。 炼丹坊里的炸炉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扑天抢地的哭喊和斥骂诅咒。 …… 但当五步山宗的人听清楚被放大的声音后，手也不疼了，脚也不麻了，瞌睡也没了，浑身上下充满干劲。 别说打鸡血，就是打牛血都没有这句话效果好。 ——开业前三天，全场满三件打八点八折，欢迎大家前来选购。 全场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顶级功法，灵兽、丹方，符箓册集等等。 实付满199、299、599还有神秘礼品相送，送完即止，先到先得哦。 笑死 不就是肝吗？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肝，肝星人永不服输！ 160 第 160 章 小世界 商店开业的第一天, 巨大的庆祝红幅和欢迎花束堆叠在小楼前。 一部分来自五步山宗，一部分来自其他宗门。 几大宗门之间设有交换生的项目，所以五步山宗的情况瞒不过其他人。 搞得谢竹天天收到飞鸽传书, 飞纸来信, 有约他吃饭的，有邀他品茶的，也有请他观赏宝物的。 语言直白明烈, 半点没有修士该有的含蓄。 太热情了，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谢竹十动然拒。 他自然不会让五步山宗一家独大，破坏原本的平衡环境。 但在没有摸清楚其他宗门的情况前，他不会连开多家分店。 免得徒生祸端。 随着古代版礼炮的轰鸣声响起, 漂亮的彩带在半空飞舞飘扬。 刻意做旧的古朴大门, 在万众瞩目之下被缓缓推开。 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直冲天灵盖。灵气在即将冲出小楼的范围时, 又被小楼外的透明结界挡了回去。 循环往复，时刻不休。 商铺里的灵气浓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就算是宗门特有的宝贵灵权，亦远远不能与相。 两者就好似大海与河流，森林与小树。 每一个跨入小楼范围内的人都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灵气冲刷着全身筋脉，一点点洗去身体里的杂质, 舒服得人飘飘欲仙。 许多修为低的炼气弟子, 还没等正式走进大门, 就已经脸颊酡红，左脚并做右脚，摇晃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弟子们一头雾水，还是见多识广的大长老站出来解释：“他们醉灵气了。” 说完便挥挥手，将几个醉醺醺的弟子送出结界。 醉、醉灵气？ 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弟子们傻眼了。 听过有人醉酒的，没听过还能有人醉灵气，真是又惨又好笑。 希望他们不会醉到错过三天的打折活动吧。 余下的弟子蜂拥涌入小楼。 好在小楼只是看起来小，内部空间极大，完全能够承载大批量顾客。 商铺里只有一个简单制作的傀儡补货，没有服务员，没有售货员，自助购物，自助结账。 倒不是谢竹将希望寄托于飘渺的人品，不相信会有人干偷窃之事。 而是小楼里嵌合了一整套攻击防御阵法，以及五步山宗60度无死角的留影石。 但凡有人敢行盗窃之事，在即将走出大门的刹那间，就会被结界反弹回去。 这是一个小警告，以防有马虎的人忘记付款。 但如果第一次警告后仍不去补交货款，或者试图强闯结界。 那么恭喜这位勇士，接下来的他将参与一场全程直播的真人逃生游戏。 补足十倍货款才可以结束游戏，并且从此被拉入商铺黑名单，快乐加倍。 什么？ 偷一罚十犯法？ 唔，这里可是古代位面，打断小偷的腿官府都不会管那种呢。 总而言之，偷东西，打架斗殴，毁坏商铺内财物等一切不良行为都会受到严惩。 惩罚就大大咧咧地放在商铺入口的导购栏处。 如果有人愿意以身试法更好，他刚好可以来个杀鸡儆猴。 可惜从商铺开业到闭店休息，客流量超过千人（包括不少其他宗门的人），警报却始终没有响过。 看来大家的素质都非常好。 谢竹有点小失望。 他坐在小楼外院坪的摇椅上，打开系统界面，开始计算今天的收获。 今天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收获的丹药、符箓、阵法等近万数，在这个位面获得的能量点破千万，其中商铺贡献的能量点就有九百八十万之巨。 这样的盛况，谢竹只在位面植物商店搞特价满减活动时见过。 他转手把收来的丹药等放入洪水位面的公司库房。 对于刚接触修炼的人来说，这些低等级丹药刚刚好。 想必明天的洪水位面又能为他带来一笔丰厚的收入。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谢竹惊讶的收获。 只见青年缓缓摊开右手，一抹盈盈翠色在月光下飘忽闪耀。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吊坠？ 看样子普普通通。 但系统给出的兑换价值是五百万莲花币，出自五步山宗的太上长老。 据这位太上长老说，这枚吊坠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宝物。 在看见祖传的宝物能够兑换五百万莲花币时，同样吃了一惊。 但宝物有灵，始终不肯认主，也无法用外力毁掉，堪比鸡肋。还不如用来换成莲花币，买些有用的东西，同时可以向谢真人卖个好。 ——自从知道谢竹是异界来客后，谁也没有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金丹期修士。 最终这位豪气冲天的太上长老买下了一本能修炼至踏破虚空的顶级功法《荒》。 当然，功法仅限自己使用，不可教授他人。 购买时买方需要立下天道誓言，违者神魂俱灭。 不过丹方、符术，功法等一类的配方商品，分为宗门版，师徒版和个人版以及买断制 不同版本售价不同，可使用次数也不同。 个人版本仅限自己使用，师徒版本包括一个师傅和三个徒弟，宗门版又分为三百人份，五百人份，一千人份等多种选项。 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话说远了。 别看谢竹手里的小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内里却大有乾坤。 ——一个有着完整生态系统，能容纳活物的芥子空间。 契约后存于宿主的灵魂，比系统仓库还好用。 更准确的来说，它应该是某个顶级法宝的碎片。 谢竹从体内逼出一滴精血，准备让宝物认主。 突然，缠绕在他指尖的小龙脱离戒指状，保护似乎地将他护在身后。 小龙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示意快把谢竹精血收回去。 精血不是血，是人体内的精华汇聚成的血滴状物体。 一个金丹期修士体内的精血不过寥寥几滴。 每损失一滴都是极大的伤害。 如今谢竹的脸色看着便有几分苍白，小龙更是紧张。 他努力想把血滴推回谢竹体内。 “我没事，不用担心。” 谢竹抓住小龙的尾巴，轻轻弹了弹他额头上的犄角。 他想起自己曾因为顾景的离开迁怒于它，一时间有些恍惚。 说起来，从顾景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 他却始终没有顾景的消息。 只有曾经定下的婚契还在孜孜不倦地提醒他，那同源的两股力量已经融为一体。 谢竹闭上眼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精血缓缓与吊坠融为一体。 刹那间，吊坠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强势地将天边洒落的月辉掩盖。 目之所及，只剩下柔和的嫩绿。 周围的环境变成了谢竹不认识的样子，他站起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空间。 他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可望而不可及的景色。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苍翠的山脉连绵不绝，脚下的野草地茂盛绵密，野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 不远处芦苇丛丛，大河滔滔，浑厚的浪花卷起千重障，重重拍向崖岸。 河中游鱼乘势腾入半空，逆流而上，炸开阵阵水花。 ……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谢竹甚至能感觉到天道的微弱存在。 但因为世界的破损以及失去灵气供给，刚刚生出的天道濒临死亡。 如果天道湮灭，这个空间将永远无法成为一个位面。 芥子空间和位面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芥子空间只是普通的储物空间。 而位面有自己的运转法则，有自己的因果关系，由自己的等级体系。 一个位面的主人，便能拥有这个位面的力量。 位面越强大，主人越强大，两者相辅相成，神魂相依。 换句话说，只要位面存在，位面主人就永远不会死亡。 如果谢竹能让这个空间变成真正的位面，他的实力会立刻暴涨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优点。 谢竹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饿，好饿】 耳中突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谢竹问：“你要什么？” 他清楚这个声音属于此界的天道。 【灵气***死****】 虽然声音颠三倒四，含糊不清，但谢竹马上就明白了祂的意思。 他毫不犹豫地把库存里的灵物全部投进芥子空间。 灵鱼落入大河，灵植随风飘向适合自己的土壤。 但还是太少了。 浓郁的灵气瞬间就被广阔空间稀释得微不可查。 谢竹皱了下眉。 他又想起商铺里成了精的动物，有些动物既不适应洪水位面的环境，又不愿意与人类签订契约，受其钳制。 或许可以把他们带来这里，反正空间可以容纳活物。 不出所料，这些动物欢欢喜喜地同意了。 他们一落到地上，就高兴地在草地上撒丫子打滚。 这种方法有点用处，但还是不够。 谢竹突发奇想：“小七，可以用能量点代替灵气吗？” ——能量点是位面间的硬通货。 【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小七没见过这种情况，所以也不敢肯定。 就这样，谢竹辛辛苦苦攒下的小金库瞬间少了一千万能量点。 相当于今天白干。 一分钱一分货，1000万能量点效果斐然。 谢竹脑子里的那道声音终于不再哼哼唧唧地喊饿。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继续” 系统里的能量点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减少。 直到能量点差点跌破七位数时，谢竹才让小七停下。 修补促进位面形成是个巨大而缓慢的工程，他得给自己留下修炼的资源。 ——两者相辅相成，若他一直是个金丹期，形成的位面也不会有多强大。 【呕…%**】 听谢竹下意识闪开。 只见原本风和日丽的环境刹那间电闪雷鸣。 一道道惊雷胡乱地劈下来，将山林里的树木电得焦黑。 顷刻间降下瓢泼大雨。 蓦地，谢竹想起之前听见的呕吐声，脸色一变，匆匆离开空间。 161 第 161 章 重感情 “下雨和打雷原来是因为天道在吐吗？” 所以上次对付魔神…… 小七恍恍惚惚, 看样子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行。 谢竹沉默。 记得小时候，他最爱的就是在下雨天打着赤脚乱跑。 不行，不能再想了。 谢竹强行转移脑海里的画面, 他思索道：“看来能量点还是不能代替灵气。” 就跟太虚弱的病人虚不受补一样。 生死关头下点猛药吊命可以, 但一直下猛药却不行，还得慢慢来，用温和的法子。 小七灵机一动：“洪水外面现在是不是刚好处于灵气爆发期？” 别说, 你还真别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眯眯的眼睛弯成天边的月牙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洪水位面的天道可还差着他的尾款，自己薅点灵气当利息不正常吗？ 谢竹朝小七投去赞赏的眼睛。 哼，也不看看她是谁家的系统！ 小姑娘可骄傲了。 望着她, 谢竹的眼里盛满笑意, 星眸璀璨宛如天边的绚烂银河。 夜风小心翼翼地拂过山岗, 带来山夜里的寒凉。 不知哪儿的虫子趁着夜色高昂, 青蛙咕呱咕呱，为之做伴。 夜很吵，又很静。 谢竹突然感觉腿上一重，原来小姑娘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两张相似的脸庞遥遥望着月色，思绪飘向远方的星河。 一股安静陌生, 又带着些忐忑不安的气氛, 在院坪里蔓延。 “小七, 你” “宿主，我想。” 两个人同时发出声音，面面相觑，甚是好笑。 然而谢竹的心却猛地落了下来。 她也要走了吗？ “我先说吧。” 青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小七，你想修炼吗？” 小姑娘愣住, 对上谢竹的眼里瞳孔骤然放大。 她恐慌地摇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叫：“不，我不要修炼。” 声音被夜风带向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回声。 话里的心虚和恐慌全然暴露在夜空下。 原本打算坦白的话，也被小姑娘尽数咽进肚子里。 谢竹没想到小七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停顿片刻后，试着安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谁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小姑娘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缩回了空间。 修炼又不是坏事，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莫非是小孩的叛逆期？ 可按照年龄来算，小七才六岁，6岁的孩子也有叛逆期吗？ 过了一会，谢竹屈起食指轻轻叩击屏幕上的童话大门。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谢竹垂下眼眸，回忆起小七刚才的表现，就像做坏事被戳穿后……恼羞成怒？ 【我辜负了宿主的信任，我是一个坏器灵。】 这句话再次浮上谢竹心头。 可修炼怎么会是对不起自己呢？ 谢竹不禁皱起眉毛。 他不在意小七瞒着他的事，却很担心小姑娘从此不出来。 看着屏幕里大门紧闭的小木屋，谢竹斟酌片刻又道：“小七，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吗？” “不修炼就不修炼，没关系。”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和小梨花说过的话吗，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不知是被他骚扰得不耐烦还是如何，小木屋里传出声音：“我要睡觉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谢竹不要再打扰自己。 谢竹心知不能逼太紧：“那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听见小姑娘的回答，谢竹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他关上屏幕后也没歇息，继续处理各种事宜。 首先将吊坠通过空间传输通道送去洪水位面，顺便拜托天道找个灵气充足的秘境放进去。 ——他已经和空间完成灵魂契约，不担心吊坠会丢。 在谢竹的好言劝说（能量点威胁）下，洪水位面的天道非常善解人意（骂骂咧咧）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吊坠被放在灵眼深处 灵眼处于两个融合位面的交界处，是灵气最交汇聚集的地方，同时还会有明显的法则波动。 对修复吊坠里的破损空间大有好处。 作为回报，谢竹和天道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 别看表面上是谢竹吃亏，实际上他才是赚大发的人。 灵气是小，灵眼处的法则波动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众所周知 科研最难的不是从一到一千，而是从零到一。 位面法则的形成亦是如此。 如果谢竹放任不管，吊坠空间里的世界至少要过千年，才能形成一套完整的法则。 但现在吊坠既有两个位面的法则加持，又受到位面融合时新生出的法则影响。相当于直接跳过从零到一的步骤，并且多了一个超级加速器。 这种位面融合的情况万年难得一见，可遇而不可求。 只能说谢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处理好吊坠的事后，谢竹又开始勤勤恳恳的补货。 商铺的销量不少，凡人间的销量同样不低。 就拿改版后的第一位客人胡芸来说，她的胡氏胭脂铺如今已名扬天下。 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胡氏水粉铺？ 就连境外小国里的商人，也不远万里地来大梁进购胭脂水粉。 哦不，应该是进购隔离、粉底、眼影…… 商品卖到脱销，新品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抢购殆尽。 至于胡适氏水粉铺对面的秦氏胭脂坊早就办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 而且胡氏水粉铺也不藏私，免费放出来好几张秘方供同行使用。 化妆品、护肤品行业不断内卷，推陈出新，又带动了美妆技术的发展。 当然，胡氏水粉铺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现在胡芸每次来商城都能为谢竹带来几万的能量点收入。 期间还发生了几件有趣的事。 化妆品护肤品方面，谢竹选择供货商是一家老牌国货店，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从古流传至今。 这家店有自己的生产线，除非必要，绝大部分产品都没有香精和防腐剂添加，采用纯天然植物原料和多种中药材研制，比起国际上的大牌亦不差。 但正是因为成本上的高昂，导致售价也比较昂贵，能与部分大牌媲美。 可他们的宣传力度不够，或者说还保持着老一辈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想法，根本没做宣传。 这年头国货就是便宜的代名词。 以至于不少心动的顾客在看见价格后都会迟疑，转而去买大牌产品。 毕竟两者都是一个价位。 大牌产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出去玩，拿出来补妆时还挺有面子。 在谢竹找到那家工厂的负责人时，这家国货店濒临倒闭，大部分商品已经停产停售，少部分库存还在特价售。 谢竹直接把剩下的所有库存包圆，在看见胡氏水粉铺的火爆销售后，他又找负责人下了一笔高达千万的订单。 这笔订单直接让工厂起死回生。 不仅工厂开了下去，网店和实体店也经营了下来。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喝醉之后直拉着谢竹要拜把子，就差跪在地上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位老板的儿子和谢竹差不多大，当时人已经看麻了，还在自家老爹的逼迫下，屈辱地喊了几声谢叔叔。 谢竹差点就把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还有件“趣事”则是这位胡老板的入赘相公。 听说是在郊外踏青时，不小心滚下台阶摔了下去。 不知怎么，竟是两条腿都摔断了，没一条是好的，现在只能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 人闲着就容易出问题。 那李相公的脾气如今愈发古怪，动不动就对人破口大骂，拿东西砸服侍他的下人。 有天甚至还要下人砸断一个小厮的腿，只因为这个小厮没注意，在他面前跑了一下。 幸好胡老板及时赶回来，才没让惨案发生。 说起这位李相公，安水郡的百姓们真是一言难尽。 亏他们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现在看来，也就是胡娘子重感情，才养着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162 第 162 章 皇帝的想法 就在商铺经营得如火如荼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梁皇宫也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 但若是谢竹在场, 肯定不会对他们感到陌生。 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客人。 包括何齐、胡芸, 王松清等在内的百分之八十的客人，都被汇集在这座辉煌高大的宫殿里。 背后下达命令的人可想而知。 带队的小太监一次又一次嘱咐这些人宫里的规矩。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惹祸上身, 别说你们自己，就是家族亲眷也要跟着遭殃。” “一个个都给我警醒些。” 沿途路过的宫女们对小太监严厉的声音无动于衷。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死了一个马上就会有人顶上去。 要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收住好奇心，否则千百条命都不够死。 宫女们目不暇视, 面无表情地掠过这群, 就像一个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看的这群特殊来客心里咂舌。 能够成为谢竹的顾客, 他们必然是一名商人。 而在古代, 职业又分为三、六、九等。 商人为最末流，只比贱籍好上一些。在出行所乘工具、衣着布料、吃食等方面都受到极大限制。 所以哪怕他们手里的银子再多，也无法改变这种状况。 甚至每年都会头上的大官小官送去大量的金银珠宝，只求他们不要为难自己。 来到大殿后也没有人给他们座位，这些人只能跟小太监一起站着。 没人敢有意见。 因为大殿里的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站着, 并且站立的姿势赏心悦目。 香炉上的香燃完了一炷又一炷。 淡淡的香飘荡在大殿里, 浸染着每个人的衣物。 这种香的味道非常特别。 哪怕是不懂香的人也能感觉到这种香定是香中极品。 但现在没有人对香感兴趣。 因为他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白白站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且昨天晚上为进宫的是各种忙活，心情激动，只睡了小会。 这年头，做商人免不了东奔西跑，加上吃得饱吃得好, 身体素质比常人高上一截，但也受不住这般折腾。 有几个人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正在咬牙坚持，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再看前方的小雨公公，依然站得笔直，姿势较两个时辰前没有任何改变。 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人。 如今头一次见识到皇宫里的森然规矩，众人真是心有戚戚，恨不得小心再小心。 好在胜利的曙光终于被苦苦坚持的众人等来。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 一声又一声尖而细长的传唱涌入大殿。所有人的表情一怔，浑身打了个激灵。 即使有所猜测，但真正等到这一刻，还是不免澎湃激动。 这可是面见圣颜。 世上哪个商人能有这种待遇？！ 众人的激动溢于言表。 小雨公公脸一沉，锐利地视线如刀刮般扫过众人，看得人一激灵。 他冷哼一声：“窥探圣颜是杀头的大罪，你们谁想试试？” 众人火热的心被浇了一瓢冷水。 是啊，与其想着面见圣颜，不如想想怎样才能安稳走出这座规矩森然的宫殿。 密集的脚步逐渐逼近，大殿里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 “奴婢/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这些太监宫女们的动作井然有序，深深将头磕在地上。 大殿里的商人们反应过来，跟着有样学样，连忙跪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身体僵着不敢乱看。 “小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头顶上没人说话，只能感觉到密集的脚步声从身旁走过，带起一阵风。 绣着金线的玄色衣袍在众人的视角里若隐若现。 头低得更深了。 * 大太监扫视一周，很好，没有不长眼睛的人。 他默契地替皇帝开口：“都起来吧。” 苍老尖细的声音响起，大殿里的下人们顺从地站起身。 “谢圣上恩典。” 宫女太监们的规矩极好，动作标准不拖沓。 但正是如此，显得被招进来的商人们手笨脚笨，秩序混乱又难看。 皇帝尚未有所表示，御座下方的大太监顺德就狠狠刮了眼他的干儿子小雨。 那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在商人们面前无比凶狠的小雨公公脸色一白。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没有人注意，所有人都在等待御座上的人开口。 “无需紧张，今日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一件事。” 御座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磁性，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完全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强势。 以往他们面见过的官员，哪个不是对他们高高在上。 这些商人们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而且是皇上的尊重，顿时感激不已，往日对朝廷的埋怨散得一干二净。 怕是御座上的皇帝再说几句，就恨不得要为皇上肝脑涂地。 顺德瞧着他们的表现，心底暗叹，他这位主子要是温和的人，宫里的下人们焉能如此规矩？ 数个宫女鱼贯而入，每个人都抬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干净的笔墨。 紧接着，木桌挨个停在商人的面前，宫女们跪坐下来。 “听说你们买的新品，是从一个叫蓬莱仙宫的地方买回来的？” 众人在路上就被提点过，毫不犹豫的给出肯定答案。 ——一个是掌握着生杀与夺大权的皇帝，一个是从未见过的飘渺仙人，谁都知道怎么选。 “那你们又是如何被蓬莱仙宗选中的呢？” 一个个一五一十的将梦里发生地一切和盘托出。 跪坐在木桌前的宫女则一字不漏地将商人们的话抄在纸上。 大部分人都是在梦里迷迷糊糊地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空间。 只有何齐和另外两个商队队长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大家伙仔细排算下来，发现他们三竟是最早遇见蓬莱仙宗的人，且只有他们才见过仙宗的管事。 接着皇帝又问了几个普通的问题，诸如一两银子值多少莲花币，去何处收取购买的货物？ 问题很简单。 就在众人渐渐放松警惕时，皇帝突然冷不丁道：“如何才能成为仙宗弟子？” 大部分人都表示不知道。 仙迹在前，他们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铺子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他们就见过送货的马夫，而马夫只留下八个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皇帝饶有兴趣地念出声 大太监顺德心里一惊，他不禁回想起仙帝在位时的举动，难不成皇上也想…… 可先帝如此声势浩大都未能寻到真仙，反而受到不少假道士的诓骗，弄得奸人当道，朝廷无主，民间混乱。 顺德自然不是为民间的百姓考虑，不来管。 但若是皇上像先帝那般，最先遭殃的绝对是他这个大太监。 毕竟明面上是自己将这些人寻来献给皇上 ，那群人模狗样的东西肯定指着自己咬。 如今朝廷内外对求仙问道之事讳莫如深。若皇上执意寻仙，他得想办法避开这门差事。 顺德公公的小心思不为人知。 头上的皇帝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鬼才信呢！ 谢竹不是鬼，更不可能相信皇帝的表演。 世间最怕英雄易老，美人迟暮。 就算他现在没有求仙问道之意，但老了以后呢？ 君不见历史上多少有名的皇帝，年轻时嘲讽前人大肆耗费国力求仙问道，老年时却效仿前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谢竹看着皇帝给每个商人都赏赐了千两白银，放他们离开皇宫。 待这些商人们走后，皇帝缓缓拾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茶杯里溢出淡淡的灵气，氤氲的水雾袅袅升起，愈发显得皇帝表情莫测。 “顺德，你说我去做个商人，仙宗会不会选中我？” 顺德瞬间冷汗淋漓。 会也不好，不会也不好，可真是个要人命的问题。 一国之君怎么能去做一个商人！ 好在皇帝似乎也没想着让他回答问题，喝完茶杯里的水后，大步走下来：“今日天气不错，去园子里逛一逛。” 顺德死里逃生连忙附和：“是啊，陛下，奴才昨个还瞧见花园里的牡丹开了。” 谢竹看见顺德浸出的一身冷汗，感慨万分。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虚言，一个不注意就要掉脑袋。 谢竹沉思。 他得想个办法打消皇帝的想法。 好好的一国之君带头修仙，改变历史进程，天道能劈死自己。 况且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又想当皇帝，掌握天下权利，又想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白日做梦都没这能耐。 如果皇帝非要执迷不悟，就别怪自己动用一些小手段了。 163 第 163 章 尾事 当天晚上, 谢竹就来到大梁皇帝的梦里和他来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效果非常显著 这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立即表示，自己以后绝不会惦记着求仙问道，一定好好教育膝下的皇子皇女。 天知道, 第二天顺德公公看见皇上教训骄横的三皇子, 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三皇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德妃娘娘生下的皇子。 德妃娘娘难产而亡后，陛下更是把三皇子当成眼珠子来宠。整个宫里只有三皇子才能喝到陛下赏赐的仙泉，就足以见得三皇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三皇子就是宫里的小霸王, 陛下老大，他老二，连太子殿下都要避其锋芒。自己这个陛下贴身的大太监也也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如今见陛下舍得教训三皇子，顺德在心里暗暗为陛下摇旗呐喊。 打得好，打得好！ 顺德深深低下头, 想起曾经入宫的往事才勉强憋住嘴角的笑。 再看四周的下人们, 哪个不是和他一样苦苦憋着笑, 可见三皇子在这些下人们心里的印象之差。 希望明天的陛下也能像今天这样清醒！ 不知是顺德的乞求起了作用, 还是有其他原因。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宫里的下人们明显感觉到陛下对三皇子的态度变了，虽然依旧宠爱，却不再像以往那般过分宠溺，还换掉了三皇子最亲近的奶娘和大丫鬟。 同时陛下对其他的皇子皇女们也多了几分关爱，时常去国子监校考他们的功课。 别看孩子小, 其实他们最会看大人的脸色行事。 小霸王三皇子敏锐地察觉到父皇的改变, 在挨过几次教训, 又没有有心人继续撺掇他做坏事后，终于学乖了。 不说变得有多好，但总算不会再无故对下□□打脚踢，责骂惩罚。 三皇子宫殿里伺候的人简直恨不得把背后给陛下出主意的人供起来，天天祭拜。 上行下效, 有皇帝带头惩治“恶霸”三皇子，京城里的官员们都开始提醒家里的混小子——最近可千万别犯事，犯事就往陛下的刀口上撞。 那些顽劣的二世祖们听见三皇子受罚的消息哪里还敢犯浑？ 一个个规矩得不能再规矩，叫平日里最爱参他们的御史大夫们都找不出错处。 京兆尹乘此机会一鼓作气，抓了不少混混，京城里的风气为之一振。 作为这一切的推动者，谢竹深藏功与名。 * 解决皇帝不走正路的问题后，谢竹准备开发下一个新世界 ——如今生意井井有条，涨势趋于平和，只需要让傀儡按时补上货物即可，平均下来每天能给他带来五万能量点的收入。 谢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高级世界【黑暗降临】，这是他第一次抽出来的高级世界卡牌。 【位面锚点建立中，请宿主耐心等候】 【倒计时：30天】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谢竹去处理尾事，他应下几个宗门的邀约去实地考察情况。 出乎意料的事，这些宗门很正常，没有藏污纳垢的腌臜地。若是弟子敢修炼邪术危害百姓，无论身份如何，宗门都不会轻饶。 看来是自己被电视剧茶毒太深，所以总觉得正派宗门里有披着羊皮的狼。 三天后，几大宗门内的驻宗店铺同时开业。 优惠力度与之前五步山宗的商铺开业时相同，但多了砸金蛋，抽盲盒的活动。 若水宗里有个幸运弟子在两万份盲盒里抽中了独此一份的特等奖二十万莲花币。消息一出，有个连抽五十份盲盒的倒霉弟子泪洒当场。 听说那五十个盲盒全是保底盲盒，奖品莲花币加起来只有一千个，这种概率甚至比抽中特等奖还要低。 一次盲盒活动，有人欢喜有人愁。 作为稳赚不赔的庄家，谢竹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为期三天的开业活动带来了近一千五百万的能量点，他的能量点存款再次回到八位数。 在来此之前，谢竹从未想过一个普通的低级位面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收货，看来还是倒腾和修炼有关的东西赚能量点。 时间一晃而过 不知不觉间，距离谢竹离开只剩下半个月。 他在五步山宗里找到正在跟着那匹狼弟子一起上课的徒弟梨花。 说来惭愧 谢竹虽然收小狐狸为徒，却只能提供资源上的帮助，没办法给出修炼上的经验。 所以修炼只有靠小狐狸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后来见五步山宗有教无类，愿意收妖兽为弟子悉心教导，他便借着身份半寄养似地将小梨花寄养在五步山宗。 接着又因为各种琐事缠身，他便只去探望过几次。 “嘤嘤嘤” 师傅！ 多天未见，小狐狸依然热情满满，叽里咕噜将最近发生的趣事说个不停。 它趴在师傅的肩膀上，高兴地冲路上见到的每一个弟子打招呼，不管他们认不认识。 对话如下 认识的人：“早上好，小梨花吃了没？” 小梨花（骄傲得意）：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今天来看我，还给我带了好吃的王灵鱼。” ——王灵鱼是灵鱼中王者，是蓬莱商铺里售价最昂贵的灵食之一。 认识的人：…… 再也不见！ 谢竹以为他这个师傅当得太不称职，殊不知在外人看来他简直太称职了。 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几乎绝大部分的师傅实行得都是放养制，将资源和功法交给徒弟后，便撒手不管。 若是师傅要闭关，徒弟们更是可能几年、几十年都见不上师傅一面。 谁会像谢竹那样出去办事还惦记着给徒弟带礼物。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探望，不仅关注修炼，还关注徒弟的衣食住行，谁看见不说一句羡慕。 要不是两个人物种不同，他们还以为是亲父子呢！ * 炫耀完师傅后，小梨花高高兴兴地跟着谢竹下山离开。 “嘤嘤嘤？” 师傅，我们要去哪呀？ 谢竹温声道：“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小梨花歪头：“嘤？” 谁呀？ 谢竹：“你认识的人。” 听他这么说，小梨花更加好奇了。 可是任凭她再怎么追问，谢竹也不肯吐露一点信息，小梨花只好耐住性子。 索性在祥云的加持下，仅过去半个时辰，目的地就到了。 碧溪县？！ 小梨花疑惑地转头看向师傅。 谢竹笑：“你再看看。” 小狐狸定睛一看，恍然回神。 这里不是碧溪县，而是碧溪县的隔壁县城下河县。 下河县位于碧溪县的下流，两个县城的布局和周边的风景都大差不差，所以她才会弄错。 小梨花记得刘家村就在碧溪县和下河县的交界处。 想起刘家村，小狐狸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谢竹毫不犹豫地大力揉搓着小狐狸的脸，将它从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里带出来，顺带满足下自己的毛绒控。 这一通动作很有效果 炸开的狐狸来不及去想其他，连忙低下头梳理被邪恶之手弄乱的漂亮毛毛。 坏师傅在小徒弟的凝视下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抱起小狐狸朝下河县的一处胡同巷子走去。 青年肩上扛着只火红的狐狸，狐狸漂亮如绸缎的大尾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人一狐立刻成为人群的焦点。 巷子外的大树下，几个顽皮的孩子正在你追我赶。 “扑通” “小梅花，小心！” 一个扎着小丸子的小女孩没站稳，以滑铲的方式来到谢竹跟前。 青年弯下腰扶起小姑娘，轻轻拍掉她衣角上的灰尘，而小姑娘已经盯着他肩膀上的小梨花看呆了。 “小狐狸，是你吗？” 很显然，小姑娘对她的救命恩狐印象深刻。 小梨花沉默不语，它也没有忘记这个和小梅花同名又有相同遭遇的小女孩，并且有着一丝说不清的好感。 但那又如何？ 在它眼里，小梅花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小梅花，没有谁可以取代她。 谢竹安抚似地摸了摸小徒弟。 “柳梅就是小梅花的转世。” 他认真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你成功救下了她，改变了她的命运。” 时间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谢竹在得知柳梅就是小梅花转世的时候也愣了好一会儿。 因果轮回，生生不息。 只见谢竹肩膀上的小狐狸已然呆住，脑海里的思绪全然散去，只剩下一句话——我救下了小梅花。 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泪花，泪水滴滴答答溢出眼眶打湿了干净的毛发，但小狐狸的嘴角却向上弯去。 一只狐狸又哭又笑，模样甚是吓人。 但被谢竹扶起来的小姑娘却担心地看着它，眼里没有一丝害怕。 “小狐狸，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你别哭，等我爹爹回来，一定让我阿爹替你教训他们。” 小姑娘义愤填膺。 谢竹解释：“它没事，它只是太高兴了。” 奈何小狐狸哭得太伤心，小姑娘不相信他的话 谢竹有点“伤心”，他也算小姑娘的救命恩人。怎么小狐狸一哭，自己就从好人叔叔变成了欺负它的大坏蛋。 “大坏蛋”师傅把小徒弟放在地上，小姑娘立刻上前抱住小梨花，轻轻用衣角给怀里的狐狸擦眼泪。 小狐狸试图挣扎，却在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默默安静下来。 “小狐狸不哭，我爹爹马上就回来了。” 说起自己的爹爹时，小姑娘的眉眼间具是骄傲，一眼便知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 她怀里的小狐狸闭着双眼，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小姑娘可稀罕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怀里的小狐狸。 但小狐狸没有睡太久，没过一会就挣扎着从小姑娘的怀里跳出来。 它走到谢竹身边：“嘤嘤嘤。” 师傅，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么？” 小梨花点头。 思善对它说过，人妖殊途，而且柳梅虽然是小梅花的转世，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谢竹没想到小徒弟如此果断，不愧是他的徒弟。 他和小狐狸的想法一样，一个人的转世之后会有新的经历，除了灵魂相同之外，她与她的前世没有任何瓜葛。 “去和她告个别吧。” 小狐狸没有再靠近小姑娘，只是站在谢竹脚边，伸出前肢朝小姑娘挥手。 再见了，柳梅。 小姑娘似有所感，她惶惶地走上前：“小狐狸，你们要走了吗？” 小狐狸点头。 她忍不住追问：“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狐狸没有表示。 小姑娘已经从它的表现里得到了答案，她仰头看向谢竹：“叔叔，求求你以后不要欺负小狐狸好不好，它会伤心的。” 谢竹：…… 虽然但是，他真的不是坏人！ “好” 谢竹还是沧桑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一人一狐风一般来，又风一般离开，只留下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谢竹和小徒弟回到祥云上。 小梨花感动得哭唧唧：“师傅，谢谢你。” 天下的人浩渺如烟，想要找到一个人的转世何其困难。 它心里清楚，师傅做这么多就是想让它放下心结。 它有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傅。 谢竹笑：“我可不能让你的师傅白叫。” 164 第 164 章 再见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 剩下的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清晨 谢竹从小楼里醒来，他走向厨房起锅烧油，打算亲手做一桌离别宴。 干辣椒和葱姜蒜下到油锅里爆香, 厨房里瞬间飘出一股独特呛人的气息。 虽然离别宴只有他, 小七和小狐狸三个人参加，但谢竹预计的菜肴数却堪比满汉全席。 两个小家伙试图进厨房帮忙，但厨房里的新手只会越帮越忙。 在处理过几次厨房危机后, 谢竹便干脆地把两个小家伙发配去小楼外的竹林里挖竹笋。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到现在空气里仍弥漫着雨后的清香。 雨水洗过的竹林苍翠青绿，在细碎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空灵幽静。 翠竹下有许多才冒出尖尖的竹笋，根本不用费心思寻找。 小七一眼就瞧中一个大竹笋。 她豪气冲天：“我们来把这个大家伙挖出来。” 小梨花蓄势待发。 两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多么恐怖的竹笋根系。 他们拿起小铲子开始挖大竹笋周围的泥土。 或许是因为下过雨, 泥土湿润松软, 轻轻松松就能挖下一大块。 两个小家伙越挖越起劲, 很快就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坑上两旁堆满了挖出来的泥巴, 泥巴里还有惊慌失措的小动物在爬动。 而原本看起来小小的竹笋尖在一人一狐的通力合作下露出了底下的庞然大物。 两个小家伙累得气喘吁吁，又因为挖泥巴，脚上手上都沾满了泥点子，活像个小泥猴/狐。 小七崩溃：“怎么还不见底？” 小狐狸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也不知道QWQ。” 谁能想到看起来小小的竹笋有这么大的块头！ 一人一狐放开小铲子，不顾形象地躺在泥巴里休息。 阳光穿过竹叶的间隙形成漂亮的光斑, 山林间的风摇曳着成群的翠竹, 带来淡淡的竹香。 四周静谧无声。 小七突然戳了戳小狐狸的大尾巴：“小梨花,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小狐狸是狐不是人，带它离开远比带一个人走简单。 小狐狸漫不经心地拨动手边的野草：“一起走又怎样呢？” “我修为太低，留在这里还可以帮师傅照看生意，要是和你们一起走，我就会变成师傅的负担。” 小七很想说她的宿主才不会把徒弟当成负担, 话到嘴边却又停在口中。 就事论事，小狐狸没有说错。 宿主即将要去的位面是危险的高级位面，炼气期修士就是妥妥的炮灰。 如果带小狐狸走，也只能先将它安置在其他的世界，那还不如让小狐狸留在自己的原生位面。 这样对宿主好，对小梨花也好。 道理没错，但分别总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就算位面之间有位面通道，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进行位面转移。 下次见面至少要等到几个月之后。 小狐狸见小七神情低落，刻意甩动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她面前晃悠。 “等我修炼到筑基期，我就和你们一起去其他世界，给师傅做帮手。” ——筑基期的妖修才算是有一定的自保功能。 小狐狸的话让小七陷入沉思。 自从那晚过后，宿主就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修炼的。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别说帮宿主做事，一只发疯的狗都能咬死她。 白白浪费了一具天赋顶级的身体。 如果她努力修炼，是不是就能去帮宿主，而不是在危险来临时，做一个需要宿主保护的胆小鬼？ …… 带着巨型竹笋回小楼的两个小家伙受到了谢竹的注目礼。 不仅是为这颗比小七还高的竹笋，更是为他们两个的泥猴子模样。 不忍直视。 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用洁尘术解决。 受到重创的眼睛向身体发出强烈的不满，谢竹当即拎起两个瓜娃子，把他们丢进小楼里的温泉。 几乎是眨眼间，干净温热的泉水就被泥巴染得黑沉沉一片。 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不知名的草屑。 他的温泉啊！！！ 痛失温泉的谢竹只有眼不见为净。 临走之前，他咬牙切齿地威胁：“你们两个不把温泉池收拾干净，就别想吃饭！” 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那模样好似小鸡啄米。 * 太阳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到正上空。 艳艳阳光和大山深处飘出的袅袅炊烟交融汇聚，在半山腰处构造出一幅美丽的画面。 食物的香气溢满小楼，甚至不满足地向外飘荡，勾得路过的弟子直流口水。 好香 谁敢在弟子房做菜，不怕炸屋子吗？ 不过他要是愿意让自己一起吃，自己可以勉为其难不举报。 这名弟子努力嗅着空气里的气息，寻着香味绕过七拐八拐的路，最终来到小楼前。 抓到你了。 弟子得意地抬起头，然后石化般愣在原地。 香气的来源怎么会是小楼？！ 原本精神抖擞的人丧丧地耸起肩膀，不死心地想进去看一眼。 万一卖呢？ 然后他就看见了大门上贴着今日休息的告示。 啊啊啊 小楼的店家不仅休息，还要躲在里面吃独食，太可恶了。 他宣布，小楼今天失去了他这个顾客。 深受打击的弟子崩溃地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正在大快朵颐的门内人不知道门外人的崩溃。 谢竹用的都是最好的灵食。 就算不加各种调料，也自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加上合适的调味料更是虎上添翼，好吃到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顾不得说话，顾不得纪念。 好好的一桌离别宴，愣是被弄成美食品尝大会。 不一会儿就将满桌子的菜消灭得干干净净。 两个小家伙挺着肚子瘫在椅子上，眯起的眼睛里满是享受。 谢竹摇头失笑。 但看着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如此受欢迎，心里亦是高兴。 谢竹轻转指尖，桌上脏掉的餐盘就一个接着一个飞进不远处的水池，排好队，自己刷自己。 其实用洁尘术更方便，但他总觉得没洗有点膈应，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后，两人一狐排排躺在院子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暖和得恰到好处。 山风吹过小院，小院里的摇椅摇啊摇，慢慢带使用者进入香甜的梦乡。 小梨花，下次再见。 …… 165 第 165 章 黑暗降临（新位面）…… 天很黑, 浓稠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墨。 低沉沉的天幕与山尖齐平，好似在慢慢逼近地面。 漆黑的幕布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没有任何光亮。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呼啸而来的山风带着诡异的阴冷，冻得人头皮发麻。 说是风，穿过林间的簌簌声却更像鬼哭狼嚎。 这是一个灵气极其稀薄的现代位面, 但却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高级世界果然不一般。 小七在冷冷的寒风中连打了几个寒颤，牙齿都在打颤。 【宿主，这个位面有问题，你要小心。】 谢竹低声嘱咐：“小七，你先回系统。” 小七垂眸：“好” 小姑娘瞬间消失不见, 盘山公路上只剩下孤零零地一人。 谢竹打开系统地图, 箭头直直的指向公路左侧的泥泞小道。 地图上显示这条路通往吴兴镇。 谢竹顺着箭头的指示离开盘山公路, 就地放出一辆山地摩托。 ——灵气有限, 他得省着点用。 山地摩托车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快速移动，黏糊脏乱的泥巴黄水四处飞溅。 山林里不时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为摩托车的轰鸣声作伴。 活人的气息在四周弥漫开来，树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些东西盯上了这个嚣张至极的摩托车主。 它们从四面八方的阴冷树林里走出来，惨白的瞳仁望着摩托车离去的方向，尖锐锋利的指甲在挡路的大树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山林间的活物四处逃窜。 它们一步步来到盘山公路上, 但比起山地摩托车, 它的速度太慢了。 因而很快就被摩托车远远地抛在身后, 活人的气息也跟着消失不见。 若是月下有光就能看见数道直愣愣的身影堵在公路上，深紫色的皮肤不似活人。 十分钟后 闪耀炫酷的山地摩托在吴兴镇镇口停下。 放眼看去，镇上的大小楼房随意排列，造型不一，粗略估计, 应该有上千口人家。 但目之所及，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有点诡异。 谢竹神情凝重。 他竟然感觉不到活人气息的存在。 身份信息包给出的信息极少，一时间，他没办法判断目前的情况。 只能用死办法了。 谢竹放开神识在吴兴镇仔细地搜索，不放过任何角落。 他看见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着黄色的符纸，几张，几十张，甚至贴满了屋子的外墙，犹以见得吴兴镇人的恐慌。 但这些符咒已经被尸气侵蚀的只剩下边边角角。 谢竹的神识在某张还算完整的符咒上停了一下。 一种低级的防御类符咒。 他的心情开始变得不太美妙，好在虽然没有看见活人，但也没有发现死人的尸体。 神识继续向远处探查。 最后在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明显是被人为困住的头活猪和五只活鸡。 除此外地上撒满了新鲜腥臭的血液。 这些是表面上的东西。 谢竹知道真正起大作用的是隐藏在血腥气里的低配版降魔阵。 他想，吴兴镇的人应该是被提前疏散去了其他地方。 但既然有人想钓某个东西，肯定会派人在附近守着。 果不其然 谢竹在东边的一颗大树上找到了正对广场的监控探头。 摄像头兢兢业业地运行着，显得外壳上的黄色符箓有点……搞笑。 科技与玄学的结合带着不太美妙的意味。 谢竹骑上摩托车，毫不犹豫地向中心广场驶去。 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吴兴镇的死寂，声音被监控探头实时传向数据中心。 两个精神紧绷的监控员，被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吓了一大跳。 但他们非常称职，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显示屏。 一个青年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实时监控画面里。 “怎么会有活人？” 一个监控员震惊：“大队不是已经提前将吴兴镇里的居民疏散了吗？” 另一个监控员神情严肃：“不对，他不是吴兴镇的人。” “他是骑摩托车自己来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两个监控员更加震惊。 大晚上骑车赶路，还敢闯进被封锁的吴兴镇，找死吗？ 两个监控员当即向上司汇报情况。 等到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王国强赶来，谢竹已经找好了最佳观测地点。 ——就是藏有监控探头的那棵树。 他抓住较低的粗壮枝桠，借力向上，两下就爬上了这棵八米多高的大树。 谢竹坐在枝桠上，身旁就是贴着符纸的摄像头，他试着打招：“你好？” 负责人王国强的脸绿了半截。 哪里来的混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严肃提醒道：“这位同志，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抓捕活动，请你待在树上等待我们的救援，不要轻举妄动。” 摄像头上的符箓暂时能保证对方的安全。 “抓捕谁？” 清冷温润的声音从摄像头传来。 王国强迟疑，他们要抓捕的是一只铜皮铁骨的绿僵。 若是告诉这人，他因为害怕想要跑走怎么办？ 活人对僵尸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动物。 稍有不慎，监控显示器里的青年就会对计划造成严重影响。 他自己也会失去性命。 王国强额头乱跳。 到底是从哪儿跑来的奇葩！ 等抓捕行动结束，他一定要让这家伙去局子里呆几天。 “嘘，你们要找的那东西来了。” 没等王国强想好如何回答，谢竹就将摄像头掉了个方向。 顶配的夜视摄像头完美的将画面传送到监控中心。 只见一头僵尸正义极快的跳跃速度朝中心广场赶来。 它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长衫，青面獠牙，深黑色的眼睛微微泛着光，皮肤青绿，浑身萦绕着绿色的尸气。 王国强面色冷静：“立刻通知几位道长，僵尸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另一个监控上的青年，面对丑陋凶猛的绿僵，表情镇定，看不出一丝惊慌失措。 不怕就好。 只希望这人别再出幺蛾子。 * 中心广场 监控摄像头上的符箓迅速滚烫起来，勉强掩盖住身旁的活人气息。 但符箓上的字迹正慢慢变得模糊，想来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这头僵尸的表现却让众人深深的警惕起来。 它似乎没有受到符箓的影响，对广场上的活物无动于衷，直奔谢竹所在的大树。 绿僵不会上树。 他绕着大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深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树上的青年。 直直伸出的双手猛地插进粗壮的树干，比斧头还要锋利。 树干应声破碎，裂开大半截，摇摇欲坠。 鼻尖萦绕的香气让这头僵尸更加疯狂，又是一次刺，树干被生生截断，猛地向前倒。 而青年却借着树干倒下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攀上另一棵大树。 他的动作轻松而灵活，就像山林中自由自在的精灵。 王国强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有点真本事。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被人为移动的监控摄像头清晰地照到僵尸身上发硬的黑色毛发。 这头绿僵在向毛僵进化。 这个消息让监控室里的人心底发寒。 不完全版的降魔阵真的能够控制住它吗？ 恰好此时，几位等候多时的道长赶来广场。 王国强立刻借助监控器喊道：“飞云道长，这头僵尸逼近毛僵，你们一定要小心。” 道士们的神情变得凝重。 但这头绿僵似乎锁定了谢竹，不打算去人数更多的地方。 不行，只有将僵尸引到阵内，他们才能启动阵法。 “垃圾，你有本事就过来呀。” 一个年轻些的道长放开声音冲僵尸大喊，见僵尸无动于衷，又拾起一枚石子朝它砸去。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次…… 年轻道士的准头不错，一连好几次都没失手，砸中了僵尸的脑袋。 被数次挑衅的僵尸怒了。 他转过身，眨眼间就来到广场中心。锋利的青色指甲猛地朝年轻道士抓去。 “嘿，就等你了。” 年轻小道士笑的得意，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躲过僵尸的攻击。 道士们各执一方，站在降魔阵的五个方位上齐声诵道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 “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1】 咒语落下，隐藏在血腥气下的降魔阵缓缓浮现出现。 五条金色的锁链从阵法里飞出锁住僵尸。 金光大盛 一股皮肉烧焦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僵尸发出刺耳的尖叫。 几位道长当即封住自己的听觉，但是人的如何比得上音速。 他们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 然而这份痛苦却迟迟没有到来，就好像僵尸的声波攻击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不是吧？ 这头绿僵这么弱？ 就在几人疑惑庆幸时，僵尸猛地挣扎起来，锁链铮铮作响。 或许是年轻道士的仇恨拉得太过。 它硬生生冲破了锁链的阻挠，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年轻道士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小道士的脸上还残留着疑惑。 等众人真正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这桩惨案。 而且他们不能离开自己负责的方位，一旦离开，阵法就破了。 他们咬住牙齿，眼睛因为极度愤怒而通红。 小道士瞳孔紧缩，咬牙想用手边的武器挡住这次攻击。 可惜为时已晚。 铮！ 金石相击。 一柄淡青色的竹剑恒在小道士和僵尸之间，斩断了僵尸锋利的獠牙。 断牙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最终在某个台阶前停下。 劫后余生的年轻道士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这头厉害的僵尸，被不知哪来的竹剑死死盯在阵法中心，不得动弹。 “师弟，别愣着，起阵！” 一声呼喊将年轻道士的思绪拉回现实。 阵法再次爆发出强烈的金光，锁链顺着竹剑刺出的伤口穿进去。 一重又一重 锁链来来回回穿梭，痛得僵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不消多食，这头凶狠的僵尸就化成了一片灰烬。 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年轻道士忙不迭上前准备拾起救命恩剑，却见竹剑突然飞了起来。 谢竹从树上跳下，接过竹剑，笑意盈盈：“你们好。” “你你你你你好。” 年轻道士说的差点喘不上气。 他看了看谢竹，又看了看谢竹手里的竹剑，立刻激动地冲上来：“恩人！” 这一句喊得情真意切，饱含深情。 谢竹默默后退几步，避免年轻道士的唾沫星子炸到身上。 另外几个道士也跟着赶了过来，谢竹的年轻让他们震惊不已。 这般高强的实力，他们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祖宗出山。 为首的飞云道长冷静下来拱手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他知道，刚才他们没有经受僵尸的声波攻击，也是这位道友在暗中相助。 “我是洪山道士飞云，他们是我的师弟飞金，飞雨，飞虎，飞木。” “敢问道友道号？” 谢竹笑：“我没有道号，唤我谢竹即可。” 他有心向几人打听消息，几个道士也有意与他打好关系。 郎有情，妾有意，一行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谢竹总算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现况。 年前，天地发生巨变，阴气暴涨，一只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僵尸接连爬出墓地。 这些僵尸见人就咬，而被咬伤抓伤的人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抑制，几天后也会变成僵尸。 年间，世界的人类数量大幅度减少，而僵尸大军日益增多。 好在人类目前已经掌握了对抗僵尸的办法。 但修行道术，以年为记，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道士，以至于人类仍处于下风。 没过多久，负责打扫战场的后勤队伍到了。 负责人王国强也在。 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让人看着就有安全感。 他来到谢竹面前，感恩万千：“谢先生，这次真的多谢您出手相救。” 否则以这头绿僵的实力，他们可能又要失去几个同伴。 他为自己刚才认为青年是拖后腿的累赘的想法感到羞愧。 谢竹摇头：“大灾当前，人类自当互帮互助！” 不愧是高人，觉悟就是不同。 谢竹叫住打扫的人：“僵尸牙别收，我有用。” 听见他的话，负责打扫的后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僵尸牙放进特制的密封袋。 王国强疑惑：“您需要僵尸牙？” 他忍不住嘱咐：“您千万要小心，就算僵尸死了，僵尸牙里依然残有尸毒。” 众人没有问谢竹要僵尸牙的原因 即使断掉的僵尸牙可以用来做法器，价值不菲。 但若是没有谢竹，他们大概率无法杀死这头僵尸，就算强行杀死，也会有同伴出事。 谢道友拿走僵尸牙理所当然。 说不定他来这边就是为了收集僵尸牙。 “谢谢提醒，我会小心。” 谢竹点头。 他将装有僵尸牙的密封袋放进衣服的口袋，欣然答应众人邀他留下住宿的提议。 ——午夜凌晨赶路，容易遇见麻烦的东西。 谢竹虽然不怕，却不想把事情弄麻烦，不如睡一晚，等白天再行动。 他跟着众人在吴兴镇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一个普通的楼房里。 这里面有一个可以封闭活人气息的地窖，这些道士和监控员就藏在地窖里。 难怪自己最开始没有察觉。 这些道士不简单。 而刚才被杀死的绿僵约有筑基中期的实力，绿僵之后还有毛僵、飞僵、游尸…… 金丹期修士在这些僵尸面前怕是不值一提。 谢竹想，高级世界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伙一起吃了顿夜宵补充体力，谢竹性情温和好说话，加上他年纪不大，还会开玩笑，就跟自己的同辈/小辈一样。 渐渐地众人与他相处时少了几分局促。 被竹剑救下的年轻道士飞虎眼巴巴凑上来：“谢哥，你的竹剑是什么竹子做的？” “我也想给自己做一柄” 他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唤起谢哥来。 谢竹：“就是普通的竹子。” 飞虎瞪大了眼睛：“谢哥，你别逗我玩儿呀。” 谢竹解下挂在腰间的竹剑丢给他。 飞虎手忙脚乱地接住竹剑，宝贝似地捧起来，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居然真的是普通的竹子。” “但是效果竟然比张斯那小子几千万的雷击木还好？ 飞虎看向谢竹的眼里更是佩服。 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天才。 但只比自己大两岁的谢哥已经能拿着一柄普通竹剑，轻松杀死一头绿僵，还是一头差点就步入毛僵的绿僵。 而自己别说是单杀绿僵，就是杀一只白僵都要费不少力气。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就在飞虎感慨人生时，谢竹突然问到：“雷击木，很值钱吗？” 166 第 166 章 可怜的僵尸 飞虎像是在诧异谢竹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才回道：“值钱，有市无价。但只有自然形成的雷击木才值钱。” 人工引雷制成的雷击木比垃圾还不如。 “张斯那小子的雷击木剑，取材于一棵历经三次天雷而未死亡的百年桃花树, 所以才能卖上千万的价。” ——桃花木本就是杀鬼物的利器, 被天雷劈过后又重焕新生，雷火之性和桃花木相结合，一加一大于十, 这种桃花木制成的桃花剑堪称神兵。 “死树上雷击木只值十来万，活树上的普通雷击木则是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飞虎认真地向谢竹科普，从雷击木的形成到雷击木等级的划分，再到不同等级雷击木的价格。 他说得非常仔细，却不枯燥无味。不时穿插一些因雷击木发生的趣事, 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多谢道友相告。” 谢竹拱手以示谢意, 飞虎科普的知识对他很有帮助。 暂且不提那荒谬的形成原因, 小世界里被天雷劈过的地方, 恰好就有一片桃花林。 粗略估计，这片桃花林最少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谢竹心里满意。 吃了他那么多能量点，如今总算能提供一些价值。 一阵闹腾过后，已至凌晨，众人皆打算回房休息。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突然间, 放在桌上的罗盘里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罗盘是专门用来寻僵尸的法器。 指针转动的速度快到只给众人留下残影。 一行人无不面色凝重。 ——罗盘表现的越激烈, 就说明外面的僵尸越强大。 罗盘的指针在某两个方位间来回晃动，最终缓缓停在乾位上。 飞云道长握住手边的桃木剑：“这头绿僵在西北方，离我们很近。” 听师兄说完，飞虎两眼放光：“师兄，要不我们去？” “不行。” 飞云一口回绝：“这头绿僵不比刚才那头绿僵尸弱, 若非谢道友相助，我们连脱身都困难，更别说杀死它。” 更何况现在来不及布置降魔阵，主动出去就等于送死。 谢竹凝眸：“两位道友无需争吵，这两头僵尸就是冲我们来的。” “两头！” 飞虎惊呼，表情不可置信。 所有人的心都紧了一下，齐齐看向师兄飞云，企图从他口里得道答案。 飞云仔细观察手里的罗盘，明明白白只显有出一只。 但谢道友显然不是空口说胡话的人。 谢竹的神识在黑暗中穿梭自如，他看见一只绿僵蹦跳着来到地窖所在的楼房前，猛地撞向防盗大门。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吴兴镇回荡。 在强烈的撞击下，大门很快就不堪重负，轰然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厚重的灰尘。 还有一只僵尸静悄悄地躲在屋檐上，它的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锋利的獠牙上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这是一只毛僵。 谢竹把看见的画面告诉众人，地窖上方传来的动静也验证了他的话。 地窖里的气氛一瞬间凝滞。 那可是毛僵！ 小道士飞虎没了刚才嚷嚷着要去抓僵尸的气焰。 飞云道长强行冷静的表情下难掩失错，其余几个道士就像必死无疑般表情凄凄。 王国强咬牙问：“地窖里的阵法能挡住能掩盖住我们的气息吗？” “不行。” “毛僵对气味尤其敏感，骗不住它。” 王国强顿时脸色煞白。 不是他们怂。 就像修真界里，金丹前期的修士和筑基期后期修士有着天堑之别。 僵尸等级里的绿僵和毛僵亦是如此。 在场的几个道士借助降魔阵，对付一头即将进化成毛僵的绿僵都困难无比，何况现在是的一头绿僵，一头毛僵。 地窖上的响声越来越密集，毫无疑问，僵尸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轰隆 轰隆 天花板上落下大片沙石。 再不出去他们就要被塌陷的天花板砸死。 飞虎眼神充满狠意：“师兄，我们冲出去跟僵尸拼了。” “反正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王国强立刻制止：“不要冲动行事，你难道忘了，被僵尸咬伤的人也会变成僵尸。” 而且玄门道士变成的僵尸，远比一般的僵尸强大。 飞虎愤愤垂向墙面：“那我们该怎么办，待在这里等死吗？” 王国强深吸一口气：“等。” “我已经向上级发出求救，救援队很快就会赶来。” “现在是凌晨1:30，再不济等到六点天亮，僵尸说不定会自行离开。” 谢竹的表情也不轻松。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只毛僵应该有金丹中期的实力，而且有一定神智，会躲藏偷袭猎物。 谢竹从空间仓库里拿出一叠符箓：“几位道友，我这里有些符箓，应该对大家有些帮助。” 这些符箓出来自古代位面的几个宗门长老之手，系统给出的评级是中级符箓。 众人立刻围上前，飞虎拿着分到的符箓念念有词：“雷击符，风刃符……，这些都是中品符箓！” 在玄术APP里，一张中品符箓最低要五千贡献点，而且供不应求。 而谢道友拿出的一叠厚厚符箓至少值几万贡献点。 他们活捉一只绿僵也才万贡献点。 要不谢道友自己就是制符大家，要不他就是排行榜上有名的大佬，是他们平时见都见不上的大人物！ 众人心里猜测不定，看向谢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强者的崇拜。 因为攻击类符咒必须激发才能使用，王国强等几位不会道术的人拿到的则是谢竹自己制作的护身符。 一时间，惨淡的气氛被欣喜取代。 王国强又惊又喜，他有些忸怩地说：“谢先生，我们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回想起自己之前对谢竹的嫌弃，王国强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表现出来，惹人嫌弃。 他和几个道士的想法一样——谢竹绝对是排行榜上的大佬。 这些大佬们因为常年接触诡物，大多性情古怪，难以琢磨。 他们自然能遇到一个愿意帮他们的大佬，真是太幸运了！ 被一群人眼巴巴地望着，谢竹解释道：“毛僵应该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诸位。” “不连累，不连累。” 众人连忙摇头。 若非谢道友出手相助，他们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哪能说是受谢道友连累。 可就是畜生不如！ 说话间，天花板又是一阵抖动，角落处的石头砸下来，露出一个小洞。 一只赤红色的眼睛从小洞探出来。 飞云见状投出手里的桃木剑，桃木剑直直插向僵尸的眼睛，立刻爆发出剧烈地噼里啪啦声。 僵尸吃痛收回脑袋，飞云控制桃木剑回来。 下一秒，天花板的晃动更加猛烈。 飞云皱眉： “我们必须得出去，我去开路。” 出去的唯一通道被僵尸堵着，第一个出去的人必然会遭到僵尸最猛烈的攻击，且受地形限制难以躲闪。 飞虎不同意：“师兄，我来。” 飞云冷静道：“我有谢道友给的符箓，不会有事。” “你若想帮师兄，以后努力修炼，不可再懈怠。” 飞虎讪讪：“你们都知道了。” 与几位师兄不同，他是因僵尸爆发才半路入道，前面二十多年都是个普通人。 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哪里耐得住寂寞做一个清修的苦道士，所以他时常偷溜下山玩耍。 飞金、飞木、飞雨立刻帮腔：“不然你以为你每次下山回来后，师兄都会增加考核难度是巧合。” “亏的是你天赋不错，运气好，次次都擦着合格的边，师傅才没计较。” “师傅是自家人不计较，但僵尸才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方才要不是谢道友相助，你早就被那头僵尸咬死了。” 话虽然说的难听，却句句在理。 飞虎被说得面红耳赤，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事实，一瞬间内疚涌上心头。 王国强急着插嘴：“都什么时候了，快别吵吵嚷嚷，先出去再说。” 再不出去他们都得玩完。 “等等” 谢竹拦住飞云：“它现在就站在入口上方。” 一打开地道入口，这头僵尸就会直接掉进地窖。地窖太小，施展不开，难道会限制他们的发挥。 他指向天花板上的小洞：“它们想偷袭，我们也来偷袭。” 天花板上的小洞和地窖入口不在同一个房间。 飞虎脑子灵活，马上就明白了谢竹的意思。 他搬出房间里的长梯子搭在墙上，后快速爬上梯子，冲另一个房间的僵尸大喊：“小垃圾，爷在这，你过来呀！” 他的脑袋探出洞口，来回穿梭，嚣张至极。 浓郁的活人气息令这头绿僵开始躁动。 它智商很低，全凭借本能行事，在嗅到食物的香气后立刻放弃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洞口在地上，手够不着，脑子里的丁点智商不足以支持它扩大洞口。 绿僵只能围着小洞打转，或直挺挺地趴下来，卡在洞口被桃木剑暴击。 谢竹注意到另外一头毛僵一直守在房檐上，将自己周围的尸气收敛得极好，丝毫不在意下面的动静。 要是一般的道士，恐怕真会遭了它的道。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它不知道谢竹有神识这个大杀器。 众人趁机打开地道入口鱼贯而出，几个大道士立刻给僵尸一个迎头痛击。 谢竹则是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如猫儿一般轻攀上屋顶，脚落在片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刹那间，破空声响起，谢竹手里的竹剑飞向毛僵。 毛僵的反应异常迅速，在竹剑即将刺中自己的瞬间，猛地扑向侧边。 殊不知此番正中谢竹下怀。 轰！ 巨大的火球在毫无防备的僵尸脸上炸开。 原来竹剑只是幌子，被破空声隐藏的火灵符才是谢竹真正的攻击手段。 由上等朱砂符纸制作的符箓配上五步山宗太上长老精妙的手法，即使是金丹期的毛僵也不会好过。 毛僵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身体满是焦糊的痕迹。 趁他病，要他命。 谢竹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倒下的僵尸马上伸手抓住刺向自己的竹剑。 不愧是皮厚肉糙的僵尸，谢竹的竹剑竟只在它手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别看竹剑材料普通，但在谢竹手里饮过许多作恶多端的精怪的血液，又经历过位面穿梭的打磨，早已不同凡响。 僵尸用牙齿咬住竹剑，尖锐锋利的獠牙深深扎入竹剑内里。 这柄陪伴谢竹多时的竹剑彻底报废，变成一块块破碎的残片。 谢竹不怒反笑，只是勾起的皮肉里看不见一点笑意。 他闪身躲开僵尸的攻击，神识在小世界里寻找被雷劈过的桃花林。 谢竹的神识在最中间的千年桃树上停了一瞬，却转而将目标放在近的百年桃树上。 草木启灵不易，千年桃树已有灵，没必要伤它。而且草木是小世界的基石，与灵气流转密切相关。 为了一只毛僵，不值得拥有。 但就在谢竹转移目标的时候，这棵千年桃树突然主动断了一根粗壮的分枝。 断掉的枝丫上清晰可见雷击后的焦糊迹象。但枯木逢春，生生不息，焦黑的枝丫上长着许多小小的绿色嫩芽。 可惜桃树主动断枝，失去主枝的营养供给，这根分枝注定会死亡。 谢竹眼底的冷意犹如寒冰。 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分枝，简单地切割打磨成桃木剑的模样。 面对再度攻来的僵尸，谢竹脚下的步伐变幻无穷，在躲过攻击的同时，用崭新的桃木剑削断了僵尸的两颗利牙。 桃木剑自带的雷火属性把僵尸的嘴烧得发糊。 除了牙齿外，纤长锐利的指甲也是僵尸攻击的重要手段之一。 趁僵尸吃痛的功夫，谢竹绕到它的后背，用捡来的绳子勒住僵尸的脖颈，再把快速把绳子系在路边的大树上。 僵尸可伸手去抓脖子上的麻绳，谢竹抓住机会，刀刃迅速划过，五只手指的指甲齐齐落地。 僵尸傻眼了。 这双望向谢竹的赤红眼眸里竟然能看见几分恐慌。 ——要知道僵尸的指甲和牙齿坚硬无，还带着尸毒，攻防兼备，堪比神兵利器。 如今两个攻击手段皆无，只剩下铜墙铁骨和力大无穷，自己明显不是眼前人类的对手。 这头毛僵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它偷偷用尸毒将麻绳腐蚀，断开的一瞬间，僵尸立刻向远处冲去，速度快到在空气里只留下一阵风。 但谢竹怎会让僵尸如愿。 金灿灿的缚仙绳从他袖口飞出，转眼间便缠上毛僵的身体。 行动受制的它再次摔向地面，造出另一个人形大坑。 缚仙绳出自若水宗的宗门宝库，有抑制法力的效果。 浓烈的尸气试图如法炮制毁掉这根绳子，绳子却他的挣扎下越缚越紧。 谢竹慢悠悠地走到僵尸跟前，欣赏着僵尸的现场表演。 “加油！” 他发出真诚地鼓励，已有神志的僵尸却被气得愤恨无比。 眼睛红得像一轮血月。 僵尸被压在身下的双手上，原本断掉的指甲飞速生长，瞬间便恢复原样，甚至更加纤长。 它直挺挺地立起来蹦跶着撞向谢竹，在靠近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 断掉的牙齿同指甲一样都长了出来。 …… 等几个道士处理好另一头绿僵赶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个神奇的画面。 一头毛僵被金灿灿的绳子捆在大树上，温和善良的谢道友将一柄桃木剑横在僵尸脸上。 原来青紫色的脸充满了焦糊的气息。 肉眼可见，僵尸的牙齿明显已经被利器齐根斩断。 谢道友不耐烦地说：“快点，别磨蹭。” 僵尸瑟缩了一下，嘴里断掉的牙齿再次缓慢地生长出来，但在牙齿完全成型的瞬间，谢道友手腕一动，它的牙齿又被齐根斩断。 众人低头向下看去。 只见谢道友脚边的僵尸牙齿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 “ 167 第 167 章 玄术APP 再看那被捆在树上的僵尸, 赤红色的眼眸里竟能看出浓浓的哀求之意，它拼命地摇头发出呜咽声。 就差说人话了。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把僵尸折腾成这个样子。 大佬不愧是大佬。 飞虎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该让这些肆意作乱的僵尸知道人间险恶！ 蓦地, 像是想到什么, 他缓缓转头，几道目光在同一时刻对上。 飞虎：好巧，师兄你们也 飞云、飞木、飞金、飞雨（正直脸）：好巧 僵尸嘴上的獠牙长至下颌,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泛着隐隐冷光，一看就锋利无比，是制作武器的好东西。 几个道士手里的桃木剑蠢蠢欲动。 不知是兔死狐悲，还是感知到了莫名的危险，被绳子绑住的绿僵开始拼命挣扎。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飞虎：“小僵尸, 乖一点, 你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吧？” 说话时剑光闪过, 绿僵的两根獠牙应声落下。 飞虎笑眯眯：“吸了那么多人血, 你也一定可以吧。” 明晃晃的黄色符箓在绿僵面前晃悠。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僵尸抖了抖，最终和它的老大哥一样，再一次长出新的獠牙。 王国强看着他们的动作若有所思。 众所周知，僵尸的獠牙被斩断后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如初，期间还需要进食大量血液, 人血必须占有一定分量。 饲养成本太高, 还有一定反噬的风险。 没想到威胁僵尸, 就能让僵尸长出新的牙齿。 王国强因为以前销毁的僵尸感到心痛。 那可都是贡献点呀！ 王国强打开手机将后置摄像头对准绿僵，视频完完整整的记录了僵尸被威胁后生出牙齿的画面。 在和上级直播商讨过后，这个视频下一秒出现在玄术APP的中吴市的官方版面上，且是首页加精推荐。 僵尸一般在夜间活动，讨厌阳光, 所以晚上不睡觉的夜猫子不多。 但王国强起的视频标题深谙某 c 震惊体的精髓 ——《惊！一个小动作竟让僵尸断牙再生》 标题本来就引人注目，刷帖子的人再一看，呦，还是官方加精推荐的新视频，便立马点进去看看究竟。 每一个看过视频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转发分享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短短十来分钟，帖子的浏览量超过2000，跟帖量达到900。 视频的威力可见一斑。 有相信的人，也有怀疑视频是合成的人。 观众在视频下吵成一团，但有官方的背书，人们心里不免有偏向。 视频的影响力和传播度一步步扩大，甚至惊动了玄术APP的官方号。 随着玄术APP官方号的转发，消息迅速传遍全国，引起一阵狂欢。 想必对许多僵尸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至于僵尸的意愿？ 不好意思，没人在意，视频底下也没有人说僵尸好可怜的脑残话。 或许有人有这个想法，但他们绝对不敢说出来。 人类是僵尸修行的关键，是僵尸最重要的食物，人类和僵尸注定不能共存。 你觉得僵尸可怜，僵尸却不会觉得你，觉得你的亲朋好友可怜。 这是不死不休的种族之战，直至某一个种族彻底消亡才会结束。 …… 等到僵尸无法再让牙齿生出来，谢竹终于慢悠悠地收回桃木剑。 这头毛僵已经昏死过去。 他数了数，一共三十对僵尸牙，飞虎那有十对僵尸牙。后面生出来的僵尸牙品质均比最开始的几对僵尸牙低。 但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下，这点小缺陷不值一提。 飞云走上前：“谢道友，这是我们没用完的符箓。” 谢竹扫过一眼，发现符箓的厚度几乎没有减少。 飞云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谢道友，我们一共用了两张火灵符和三张雷击符，您看折算成贡献点给您可以吗？” 谢竹顿了顿:“贡献点是什么？” 二人的声音没有避讳旁人，飞虎惊讶：“您下载玄术APP了吗，贡献点是玄术APP的货币，1贡献点可兑换成1万元现金。” 在玄术APP制造之出，国家就大力宣传过，现在僵尸横行，不可能没人不知道啊？ 莫非…… 谢竹回他：“我生活在其他地方，不清楚这里的事。” 这句话是实话。 他购买的身份信息包上显示他是一个失踪已久，最近才出现的孤儿。 果然如此！ 难怪谢道友就有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实力。 飞虎高兴：“原来您是隐世高人的弟子。” 众人通过脑补已经替谢竹解决了身份不明的问题。 “您有手机吗？” “您可以在手机上下一个玄术 app，这是国家推出的APP，里面可以发布截取悬赏，有官方号发布对付僵尸的知识，还有许多同道中人。” “您下好后可以用我和师兄的邀请码，这样就能随意进入APP内层。” 谢竹的万界通讯仪就是手机。 连上这个位面的网络后，他在应用商城的第一栏找到了玄术APP。 点击下载，不一会儿就显示安装完成。 谢竹输入身份信息包里的身份证号，经过两次人脸识别，填上飞云和飞虎的邀请码后，注册完成。 APP给他的最初等级是LV.3（初窥门禁），可以接取三级以下的悬赏。 谢竹猜测应该是邀请码的作用。 飞虎笑嘻嘻凑上前：“谢哥，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好” 两人扫码加了好友，谢竹看见飞虎的等级是LV.5（小有所成）。 玄术APP里有十个等级，越往上等级越难升，LV.5还算不错。 王国强挤开飞虎，他满面笑容：“谢先生，我是中吴市玄术部门的大队长，您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官方团队。” “资源丰富，报酬优厚，如果您愿意加入我们团队，要求尽管提。” 谢竹：“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王国强也不失望。 他知道这些隐世弟子对官方总会有些顾忌。 他道：“您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意向，您随时来联系我。” 两个人顺利交换联系方式，飞虎转头便看见几位师兄眼巴巴地看着谢哥。 一个个对付僵尸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怂头巴脑，像只可怜地缩头乌龟。 飞虎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就说做人不能整天待在山上修炼，得多下山见见世面。 “哎，飞虎你想干什么？” 几个师兄捂着自己的手机不让他拿。 飞虎无奈，他低声道：“你们想要谢道友的联系方式就主动去嘛，不争取怎么知道没有结果呢？” 几个道士还是不好意思，脸皮薄，忸怩地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为手机推嚷，谢竹大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几位道友，我们也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几人瞬间面色羞红。 飞虎立刻替他的师兄回答：“好的，谢哥，我们扫您就成。” 叮咚 几个最新提示弹出来，谢竹的好友又多了几个。 他看见飞云自己转了几万的贡献点。 贡献点可以完成官方发布的任务和接取悬赏，出售僵尸等获得。 “对了，谢哥，这头僵尸您打算怎么办？” “最近的收购价是30万贡献点。” 谢竹看向因能量消耗太多而陷入沉睡的僵尸，选择将其收入系统空间。 “我不准备卖，留着有用。” 众人眼睁睁看着僵尸凭空消失，一个能容纳僵尸的芥子空间在玄术APP至少要几百万贡献点。 大佬就是壕！ “但是，谢哥，国家目前不允许私人将僵尸带入人类聚集地。” 毕竟僵尸一旦失控，会有许多人遭到无妄之灾。 飞虎小心地提醒：“入城有检测点，一旦检测出来……” 谢竹：“非私人呢？” “可以将僵尸暂存在郊区的僵尸仓库。”王国强不好意思地替飞虎回答。 不是不相信谢竹的实力，但规矩就是规矩，且他们毕竟是官方人士。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忽略过去。 谢竹没有为难他们：“行，那我等会和你们一起把僵尸卖掉。” 反正僵尸可以再抓。 不过他没有收飞云转来的贡献点：“此事因我而起，用掉的符箓就当我的赔礼，行吗？” 谢竹可以肯定僵尸就是冲他来的，修士似乎比旁人对僵尸更加有吸引力。 在他的强硬态度下，飞云还是同意了。 因为地窖被毁，众人只得再找一个空屋子住。 聚集的活人气息在僵尸面前就是香甜可口的食物。 谢竹分下去几张收敛息符，又把收进仓库里的毛僵放出来威慑其他僵尸。 后半夜平安无事。 * 十万大山深处 这里是一块天然的养尸福地，周边的枯木隐隐绰绰好似鬼魅群聚。 诡鸦在枯枝上欢唱，高大的枯树枝条横生，底下深处的树根上插着一具具干瘪的动物尸体。 空气里浓郁的尸气好似要化成水雾一般落下来。 这是一块僵尸修炼的绝佳场所，但方圆百里却没有一只僵尸敢在此停留。 地下深处的辉煌宫殿里，主室里的纯金棺材微微颤动。 “哐当” 层层叠叠的棺材盖被从内向外打开，露出一张浓稠艳丽的脸庞。 与普通的僵尸不同，这头僵尸皮肤白皙，艳若桃李，好似志怪里依靠人类精气存货的漂亮精怪。 如果不是那双典型的赤红眼眸，和纤细锐利的獠牙指甲，谁都不会将他当做僵尸。 他走出棺材，走出辉煌的陵墓，站在在四面凹陷的盆地里，远远地看向某个方位。 眼神势在必得。 168 第 168 章 招工 清晨 明亮的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 灿烂的光辉洒向大地。 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里，草木簌簌而动，诡物们在第一缕晨光的逼迫下四处飞窜。 阴气最浓烈的大山深处, 红衣翩翩的青年举手投足间便将误入的诡物斩杀湮灭。 他迎着初升的太阳, 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他惨白的皮肤上，照出活人般的脉搏跳动。 另一边，马路上直愣愣的僵尸群快速退回阴暗幽深的密林。 一些运气不好的僵尸躲闪不及, 直接在滚烫的阳光里化为灰烬。 被众人用符箓定在阳光下的毛僵和绿僵同样不好受。 哪怕它们已经不再畏惧阳光，心里的排斥厌恶也依然不减。 尤其是昨晚在人类的威胁下耗费了大量阴气，两头僵尸对炙热滚烫像火一般灼烧的阳光更加不耐。 飞虎得意地看着焉了吧唧的两头僵尸，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阳光的轻柔抚。 温柔的阳光拂过额头眉梢，让人短暂地忘却昨夜的惊心动魄。 “舒服。” 飞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舒服, 快收拾收拾, 我们要走了。” 飞木冲飞虎晃了晃手里的大背包：“你的背包在我这。” 看来昨夜的经历让这群半路形成的师兄弟们关系更加亲密。 谢竹收回放在镇口的摩托车, 跟着众人坐车离开。 至于吴兴镇里被破坏的房屋, 自会有专人来处理。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 经过昨天晚上一波三折的主力军们，在摇摇晃晃的催眠曲里慢慢进入梦乡。 王国强小声嘱咐开车的监控员:“慢点，开慢点。” 反正现在路上没车没人，不用担心挡路。 车子龟速地在山路上缓慢平缓行驶。 谢竹没有睡意，在手机上琢磨玄术APP。属于中吴市的论坛里不断有新的帖子弹出：《求购五斤糯米, 急需, 价钱好商量》《桃木换黑狗血, 有的来》《中尚广场有超市招工，只招五个，快去快去！！！》…… 一连刷了好几个帖子，来来回回都是相似的标题，其中求糯米和找工作的最多, 糯米的平均求购价是两千一斤，找工作的要求却放得极低，有钱拿就行，而且帖子下全是附和的声音。 谢竹眉毛微蹙 但想想也是，在诡气复苏僵尸爆发之前，大众糯米需求量并不大，糯米的种植量不高。 据国家发布的《应急事项——僵尸版》里，被僵尸咬伤的人至少需要五斤糯米才能吸出所有尸毒。 徒然爆发的僵尸潮让糯米供不应求，也让糯米的价格节节攀升。 至于工作难求，就更好解释了。 混乱的商业环境注定了大部分小微企业只能关门大吉。 …… 临近城区的官方仓库前，排着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 被捉来的僵尸们手搭着肩，蹦蹦哒哒往前跳。 看起来颇有喜意。 但从尸毒紧急处理窗口前排号人数，就足以见得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飞云熟练地驱动驭尸铃让两头僵尸绕过前面的队伍，来到快速通道。 “他们凭什么插队！” 已经排了十来分钟的人发出强烈不满，看模样是个才出任务的毛头小子。 他身旁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姑娘一巴掌拍向少年脑袋。 “傻缺，你给我闭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少年瞪眼一看，默默咽下嘴里的愤怒。 不让毛僵走快速通道，他们辛辛苦苦封印的低级僵尸，说不定当场就要发疯。 ——这种事情有过教训，且损失惨重。 众人没有在意耳边的风风雨雨。 因为王国强提前联系过，所以仓库的工作人员们看见一头毛僵和一头绿僵，没有太惊讶，迅速将两头僵尸关进收容所。 随着工作人员拍照存档后，谢竹的玄术APP里多了10万贡献点，银行卡上多了200万现金。 贡献点和现金官方兑换比例是1：100，这是谢竹自己的选择。 处理好两头僵尸后，汽车顺利通过检测点进入城区 外头的阳光越来越热，路上的行人车辆也越来越多。 谢竹看见有不少人拖着板凳、椅子出来晒太阳，晒衣服，晒被褥，恨不得将自己全身裹满阳光的气息。 曾经让人避之不及的燥热天，成了人人渴望的好天气。 谢竹在市中心下车。 阳光下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孩子牵着妈妈的手，晃晃悠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手挽着手，时笑时闹，还有挎着菜篮子去买菜的大妈…… 一切都和寻常一样，看不出区别 不，还是有不同的 比如大妈们谈论的是哪里又有厉害的僵尸出现。年轻人们热衷崇拜的偶像也不再是明星歌手，而是强大的道士、保家卫国的军人、不顾危险深入一线做研究的科学家…… 再比如远处突然空了的一大块。 一个年轻的女孩打着伞站在阴影下，她的手上戴着一块造型奇特的手表。 女孩抿着唇，身体尽量往后站，缩在角落里以免打扰到其他人。 但一部分人的眼里仍是毫不掩饰的排斥和警惕，他们默契地远离了这个女孩。 只因女孩是半人半僵，那块手表就是检测尸气浓度的仪器。 女孩身上的尸气一旦超过一定浓度，手表就会发出警报。 半人半僵形成原因较多，大部分是因为糯米不够只能吸出部分尸毒时，导致身体一部分发生僵变。 而半人半僵彻底失控后会在瞬间变成僵尸，潜在危险较大。 但国家对半人半僵一直是持包容接纳的态度，甚至某个省的省长也是半人半僵。 还有些强大的半人半僵是捕猎僵尸的主力军，有许多崇拜者。 总的来说，半人半僵的生存环境还算不错，但免不了会受到一些隐形的歧视。 谢竹看见有人下意识避开女孩，也看见有人无所谓和女孩相伴。 这个国家还不错。 绿灯来了 谢竹收回视线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 辰安房产中介所 外面明媚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屋里的阴云密布。 吴志心烦意乱。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开单了，这个月再不开单，下个月必然要收拾东西走人。 偏偏以前几个有意向的顾客全都没了下文。 这年头工作比啥都难找，老婆上个月刚被优化，他要是没了这份工作，一大家子怎么活？ 男人脸上满是焦急。 “叮叮当当” 门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迎客声，男人立马打起十一分的精神，在同事反应过来之前，顶着笑脸打开门。 “先生，您要看哪种房子？” “看铺子，铺面要大，最好带仓库，能尽快办好手续，钱不是问题。” 吴志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青年衣着干净大方，气质温和端雅。 他身上没有昂贵的配饰，衣服上没有品牌，但肉眼可见材质极好，必然价值不菲。 一个大顾客，吴志在心里做下定论。 他忍住心底的激动，拿出最好的职业态度向这位大顾客介绍店里的商铺资源，没有一点套路。 谢竹：“看看第三个。” 第三个商铺比较偏僻，远离市中心，占地面积800平方米，带一个500平的仓库，要价400万。 按理来说，就算地处偏远也不该这么便宜，奈何经济不景气，不想砸在手里就只有降价。 吴志热情道：“谢先生，您看您喝点什么，去商铺需要一个半个小时。” “冰水” “好嘞” 吴志立马去冰柜里拿了瓶冰水，又拿了瓶冻水。 冻冰块等会化掉后又是一瓶爽口的冰水 两人驱车前往商铺，谢竹对城乡结合处的三号铺子很满意，以最低价350万拿下，转户手续交由中介全全代理。 yes！ 成功开了一笔大单的吴志在马路边上不顾形象地手舞足蹈。 至少未来的两个月里，他都不用再担心被开除优化的问题。 但高兴疯狂过后，这个背负着沉重压力的中年男人，又陷入了迷茫。 今天是运气好，以后呢，以后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 买完铺子后，谢竹没闲着，立刻让留各个位面的仿生机器人助理收购糯米、公鸡和桃木等。 他大手一挥直接定下五十吨成品糯米，几乎将几个糯米种植基地的库存包圆。 因为购买的数量巨大，这些糯米的采购价低至1.45元/斤。 而这个位面官方给出的最低售价是500元/斤，价格差了几百倍。 且500元/斤的糯米是低品质的陈糯米，像谢竹收购的这批高品质糯米的格基本在1000元以上。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赚取巨额的报酬，巨大的能量点，比世界上任何一种赚钱方式还要赚钱。 呼 谢竹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是刚得到系统的他在这样的利益面前，还真不一定能保持平常心。 收购糯米比较顺利，但在公鸡和桃木方面则比较麻烦。 公鸡以散养打鸣气势足的公鸡为最佳，养殖场里的公鸡作用不大。 但是公鸡不会下蛋，经济价值没母鸡高，一家一般也就养个一两只。 所以最后收来的大公鸡不多，只有三百多只。 而且鸡这种玩意，生长速度快，对环境的要求不高，可以家庭养殖，市面上流通的数量不少，价格不高。 至于桃木，自然是年份越高越好。 但在没有僵尸横行的国家里，百年桃木严禁砍伐，普通的桃木砍伐也需要当地林业部门的批准。 其实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但再如何回转，依然不能改变违法的本质。 小世界里的桃花林虽然年份全都在百年以上，但有好几株桃树已经生出灵智。 取几棵还可以，他不可能将这片桃花林砍伐掉，做本末倒置的事。 最终谢竹决定放弃其他方面，开一个糯米专卖店。 对于糯米的价格，谢竹打算与官方保持一致，定在1000/斤。 他会把这些糯米提前在洪水位面的海水里浸泡24小时。浸泡后的糯米祛除吸附尸毒的效果会比一般的糯米好。 等谢竹处理好商品的问题后，时针已经指向数字八。 黑沉沉的夜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大楼还亮着，和谢竹往日见过的繁华景象大为不同，落魄得就像城市附近的贫穷小乡村。 城市的守护者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林林立立的僵尸在郊区的防护栏外蠢蠢欲动。 突然间，围绕着防护栏的僵尸们猛地散开，四散逃去。 负责守夜的人们面色一紧，这种不同寻常意味有强大的僵尸来犯。 巨大的堡垒里立刻响起刺耳又嘹亮的红色警报。 但众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头慑令其他僵尸离开的僵尸出现。 应该是虚惊一场。 没人注意到，一抹火红的身影趁着漆黑的月色进入了中吴市。 * 又是一日清晨。 因为店面久置不用，铺子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谢竹此刻无比感谢清尘术 不一会，店铺就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恰好此时，谢竹约的装修师傅赶来，一大车子的工具乒乒乓乓。 几个装修师傅的态度非常好，没有因为谢竹是外行人就糊弄他。 所用的瓷砖，水泥等材料的品牌和数量都列得清清楚楚，主动让谢竹清点，告知他大致的用量。 谢竹只在铺子里呆了半个小时，没有监工多久。但从系统传来的画面里可以看见，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地工作。 要是让那些饱受装修工人糊弄之苦的人们看见，肯定会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如果装修队的队长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大吐苦水。 装修队接生意靠的是口碑。 以前经济欣欣向荣的时候，有买房热，层出不穷的装修公司都能赚到钱。 现在经济低迷，客户少，竞争大，口碑不好，工人糊弄的装修公司早倒闭了，侥幸活下来的装修公司都在往死里卷。 商铺的装修需要好几天，中午时，谢竹提着两箱冰饮料回来准备贴招工告示。 他冲铺子里的人喊道：“师傅们休息会，来喝瓶水吧。” 师傅们手上的工作不停：“谢老板，谢谢你，你放在地上吧，屋里灰大，你别进来。”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见屋里的师傅们大汗淋漓，满身都是灰灰白白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 几个师傅才放下手里的工具出来，各自拿了一瓶红牛。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师傅见谢竹在贴招工告示主动上来帮忙。 他接过谢竹手上的招工单，眼睛一顿，紧接着低下头凑近了一字一句去看。 【招收银员两人，有经验者优先，月薪五千双休，上班时间早上八点半至下午六点，加班有加班费。】 【招仓库理货员五人，要求力气大，体力好，月薪九千，双休，上班时间早上六点至下午五点，加班有加班费】 …… 【招店长1人，要求有多年店长经验，月薪面谈，非诚勿扰】 【有意者加微信133……xxxx，备注好目标岗位，自带简历详谈。】 装修师傅手一抖：“谢老板，您上面的工资没打印错吧？” 现在经济萧条，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就算宣传单上的工资减去3/4，照样有人抢破头要来。 “没错，就是这样。” 别人不清楚，谢竹心里清楚。 以糯米的稀缺重要性，商铺开业之后肯定不会缺客人，店员们很少能有休息的时间。 装修师傅看着年轻的主顾，冰凉的饮料从喉咙里划过，心里感慨万分。 这年头，竟然还有老板愿意把员工当人。 装修师傅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谢老板，我的女儿有中级会计证，在外面公司当过五年的会计，你看她……” 他的女儿半年前被开除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种人人都想要的好工作就必须豁得出面子。 谢竹没拒绝：“你让她加我微信准备好简历，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来面试，最好在这几天内。” 装修师傅立刻高兴地点头：“行行行，时间按您的行程来就好，她没关系。” 他一边给谢竹贴招公告示，一边给自家女儿打电话。 几分钟后，谢竹就收到了加微信的申请，看的出来她对工作的需求非常迫切，最后面试就定在今天下午。 铺子的装修动静瞒不住周边住户，谢竹张贴的招工告示很快就被人发现，一时间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谢竹放下手机准备去吃午饭，抬起头，看见一个小姑娘在招公告示附近徘徊。 她的衣着还算干净，整个人朴素清爽，但是太小了，谢竹猜测她只有十五六岁大。 谢竹以为她会离开，却没想到这个姑娘直直地朝自己走过来。 “老板，是您这里招工吗，我想应聘收银员。”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会使用收银机，不用教，以前经常在超市里帮亲戚干活。” “我，我可以不要那么多的工资，可以加班，不用休息。” 谢竹静静地看着她，姑娘脸上是明显的局促和紧张。 她的皮肤比较粗糙，黄中带着点黑，但手上只有薄薄的笔茧，没有劳作过的痕迹。 谢竹问：“满16岁了吗？” 小姑娘激动地点头：“满了，上个月刚满16。” 谢竹又问：“你这个年纪怎么没去上学呢？” 温和的语气令女孩放松下来，女孩吸了口气：“家里出了一些事，我想出来赚钱减轻一下负担。” “我成绩本来就不好，上高中太费钱了。” 她没有向谢竹诉苦，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谢竹笑：“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同意你来吗？” “在我这里工作会比较辛苦，你能坚持下来吗？” 姑娘坚定地点头：“我能！” “我叫黄梦，我家里很支持我出来找工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谢竹又问：“你家住在哪，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那条巷子里面。” 谢竹抬头望去，狭窄的巷子里是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 他思索片刻后道：“后天早上7点，你来铺子这找我，我会对来前应聘的员工统一进行面试和一些简单的培训。” “如果培训合格，这个职位就归你。” “谢谢老板！” 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声音大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 五天后，商铺装修完成，各种经营手续也在王国强的帮助下顺利办了下来。 员工方面，他一共招了两个收银员，五个仓库理货员，十个打包员，两个网上客服，一个会计和一个店长。 那个姑娘和装修师傅的女儿就是其中之一。 同时谢竹还在网上申请了网店，比实体店早一天开业。 不过现在各种假糯米在网上横行，网店新开业，谢竹猜测第一笔生意应该要等几天。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网店营业的不到半个小时里，就迎来了第一位顾客。 【宁静致远：老板，你们家是真糯米吗，别骗我，我儿子被僵尸咬了急需】 【客服：亲亲，保真哦】 【客服：视频.jpg】 【宁静致远：我拍了，老板求求你现在就用速丰的单人专送物流发货行吗，运费差价我补，求求你了，我儿子真的要等不及了。】 【客服：亲亲，麻烦点开链接补一下邮费哦，咱家马上下单专送物流给您发货。】 169 第 169 章 紧急事件 厚山县 花园小区B栋302号房 房子的主人张春琴对着手机激动地哭泣, 她握着丈夫的手：“儿子有救了，咱儿子有救了。” 明亮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商品已被中吴市单人专送快递员揽收的界面。 ——速丰的单人专送号称12小时送达，从未失手, 哪怕是只进不出的城区也能按时安全送达 丈夫红着眼眶, 泪水刷地落下来。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用尽了所有手段，找遍了所有关系, 却仍然没能找到一点糯米，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的生命流逝。 看着被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张春琴在床边坐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儿子青白的脸庞。 “小鹏，你坚持住, 糯米很快就来了。”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年轻男人的脸上。 年轻男人似乎是感觉到父母的伤心难过, 嘴唇张张合合, 不停地发出气音。 “爸,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声音微弱得只有贴近年轻男人的脸庞才能听见，而他的两颗上牙已经开始快速生长，向獠牙转变。 张春琴握着儿子的手, 丝毫不顾男人手上生长出来的锋利指甲：“妈在这, 妈陪着你。” 她已经和快递员联系过, 最快八个小时就能送到，来得及，肯定来得及。 张春琴心有不安地转过头问丈夫：“你快看看，快递员上飞机了吗？” 丈夫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眼球上杂乱的红血丝更加明显：“上了上了, 上面说预计还有六个小时到达。” 人将被僵尸咬伤后，最好在五个小时内用糯米吸附体内的尸毒，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而在5~24小时内才用糯米进行处理，则时间越长，变成半人半僵概率就越大。 24小时是最后期限，超过24小时以后，尸毒在全身蔓延开来，只有变成僵尸，死路一条路。 他们的孩子被僵尸咬伤已经过去八个小时，超过了黄金救治期，极有可能变成半人半僵。 但对张春琴和王兴旺来说，只要孩子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夫妻俩焦急地等待着，那份正在运输中的糯米就是他们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带有APP保真的糯米店铺，至少需要缴纳20万保证金，一旦被人举报售假，保证金会被APP方冻结，查清事实前很难再取出来。 张春琴查过，那家店铺今天刚开业。 店家既然敢发当日达的快递，就肯定肯定肯定不会发假货。 张春琴不断地告诉自己，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弹出密密麻麻的消息，上面全是有人在求购糯米。 一个小时前的张春琴也是其中一员。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看着群里崩溃的人们，张春琴准备把店铺告诉他们。 无论手机那边的人信不信，她无愧于心。 丈夫王兴旺突然拦住妻子：“不要在群里发，有人认识我们，去玄术的论坛里发。” 张春琴陡然惊醒。 “对对对，不能在群里发，万一他们知道后来抢我们的糯米怎么办！” 夫妻俩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因为这种事情在其他地方发生过许多次。 为了自己，为了最爱的人，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换成张春琴和王兴旺自己，在紧急时刻知道谁家有糯米，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抢去夺。 张春琴用自己从未发过言的账号在玄术法APP的华山县板块里发布了第一个帖子。 ——《我好像在网上买到了真糯米》 【楼主：这家店铺应该卖的是真糯米，今天新开业，店主知道情况后答应给我发了速丰单人送物流，已发货。】 【1L：（店铺链接）】 【2L：这个时候还敢出来骗钱，真不怕天打雷劈吗？】 【3L：谢谢楼主，我马上就去看。】 【4L：楼上的你冷静一点，这种一看就是骗人的。】 【5L：@华山县警察局，快出来，有人发国难财行骗。】 【6L：谢谢楼主分享，已经买了，店家已经发货了。】 【7L：我也买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过。】 【8L：这些骗子就是借着你们这种心理行骗，不要上当啊！】 【9L：呵呵，你们这些早就知道消息躲好的人，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10L：都是一条命，谁怕谁，大不了一起死，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11L：有没有人拼速丰单人专送，来我们县要十万，银行卡里付不出这么多钱，我电话是179XXX4521。】 …… 张春琴丝毫不知自己发的帖子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夫妻俩围在儿子身旁，看着儿子的皮肤一点点变青变紫，心里的恐慌和恨意犹如春雨后疯狂生长的竹笋。 他们恨啊 普通人就该被当成炮灰吗，普通人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消息瞒下来？ 造成这一切混乱恐慌源头的正是厚山县里一座复苏的古代大墓。 大墓复苏前，就已经有过数次不同寻常的征兆，这是上天的警示。 但这些警示全都被人硬生生地瞒了下来，没有人顾及过厚山县里生活的数万百姓。 最可笑的是，这些人之所以瞒下来，不是担心消息传出去引起恐慌，而是贪图大墓里的诡器。 他们知道有危险，他们提前把自己的亲人送出厚山县，他们让厚山县所有不知情的人去承担不该属于他们的后果。 “ 这群该死的东西！” 穿着军装的男人恨恨地锤向桌子，连夜赶来的疲惫让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 眼角的皱纹和脸上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 “他们和第二军团的那些狗东西肯定会死，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现在的场面。” 另一个年长些的男人眉头紧蹙：“上面紧急调拨的糯米还有多久才到？” “还需要两个小时，但是……只有八千斤。” 这些糯米据说已经是联邦糯米保护局目前能调动最大份额。 可目前统计出来需要糯米救治的人数远远超过1000。 男人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军团世家里的老东西在作祟，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和这些人纠缠。 时间就是生命。 如果不能在24小时内拿到足够数量的糯米，联邦和首领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和还有恐怖的僵尸潮。 上万只僵尸形成的僵尸潮，足以毁灭一座省。 更何况大墓里的那只僵尸还没有出场，据专家分析，它应该是一头游尸，比毛僵还高两个等级的游尸。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恐怖等级。 思及此处，男人的心里一片寒凉，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作为联邦首领的嫡系部队，他们必须要撑住，不能让民众失望，不能让其他军团看笑话。 “其他地方呢？” “无论用有什么办法，都要把糯米给我找过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年轻战士神色焦急：“将军，营地外的百姓情绪激动，有人当场尸变，已经有士兵被僵尸抓伤，我们的人墙要拦不住了。” 年长些的男人紧紧握住拳头。 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处理好，联邦和首领的威信力都将毁于一旦。 他起身：“我去安抚民众。” …… 新开业的网店突然迎来了一大波流量，并且收货地址都是同一个县城。 【机甲战士：你们店有多少库存，我全都要了。】 【机甲战士：我是第军团第四支队的队长张进西，厚山县发生特大僵尸灾害，急需糯米救治伤员，请您配合我们的行动。】 【机甲战士：士官证图片.jpg】 【机甲战士：国家级红头文件.pdf】 【机甲战士：把你们老板联系电话给我。】 起初客服小张以为是个骗子没有在意，准备敷衍过去。 但下一秒【机甲战士】真的将所有库存全部买完。 商品界面直接显示库存为零，金额超过数百万。 而且银行的付款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笔钱来自第军团，不可能造假。 客服小张慌了，连忙打电话给老板。 此时此刻，华山县的惨状已经冲上了热搜榜第一。 谢竹没有错过热搜上的消息。 他问：小七，这个机甲战士是骗子吗？ 小七：“不是。”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谢竹让小张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发过去，再放一个紧急的下单须知——店主已经收到官方订单，正在迅速将大量糯米运往华山县。 另一边 收到客服发来电话的“机甲战士”满是愁容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看来论坛推荐的店铺没错。 “机甲战士”前面问的五家店铺都是骗子店铺，在确认过他的真实身份后，直接把钱原路退回，将所有商品下架，店铺注销。 快到几乎就是眨眼间的事。 当然，“机甲战士”之所以会如此爽快地付钱，也是有法律的依仗。 哪个骗子敢在这个时候用糯米骗第军团的钱，第军团绝对会请这些骗子尝尝子/弹的厉害。 拿到店主电话后，“机甲战士”立刻拨去电话，电话还没响一声就已经被对方接通，话筒里传出一道年轻温润的声音。 “是机甲战士吗？” “是我，长话短说，你们有多少库存，我马上派人来接？” 机甲战士来不及思考电话那头的人为何会如此年轻，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弄到更多的糯米，越多越好。 然而电话那头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年轻的声音反问：“你们需要多少？” “机甲战士”一愣。 他以为是店主觉得自己口出狂言，所以不爽反问。 但电话里的年轻声音平淡冷静，宛若一片波澜不惊的幽深湖水，不像那种会意气用事的年轻人。 “机甲战士”鬼使神差道：“二十吨。” “地址发我，马上到。” 170 第 170 章 特级糯米 郑晨阳呆呆地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 他没听错吧？ 马上到？ 中吴市距离厚山县有八百多公里, 哪怕是现在就上飞机也需要近两个小时。 更何况还有20吨糯米。 等会，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 “机甲战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库存都没摸清楚。 “操, 敢骗老子, 你给我等着。” 郑晨阳气得咬牙切齿，眼里划过一丝嗜血的杀意。 那是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东西。 “第三军团……” 熟悉的第三军团军歌在不大的空间里骤然响起。 郑晨阳打开手机发现是那个骗子打来的电话。 呵，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男人冷漠地挂断电话, 继续去寻找售卖糯米的商铺。 “第三军团……” 烦人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郑晨阳不耐烦地抬眼，一愣。 “喂，郑队长，这里有个人找您, 说您定的20吨糯米到了。” 郑晨阳傻眼。 没等他回答, 一道无比熟悉的年轻男声从电话那头传出。 “机甲战士, 你定的糯米到了, 请来收货。” 咣当 郑晨阳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 耐摔的手机没有出现裂痕，电话那头的小兵还在说话：“这位先生，快把手机还我。” 徒然间 一股带着不可置信的激动情绪在心里炸开，郑晨阳如梦初醒。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猛地向营地后门跑去。 因为速度太快, 躲闪不及, 脚打滑着, 一连撞了好几个人。 “不好意思，借过。” “让一下，让一下。” 郑晨阳几乎是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赶到后门，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不一样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无论是最外面的皮肤样貌，还是内里的气势和姿态。 像一头隐秘蛰伏的巨兽。 平静无波的海面一旦卷起风浪, 势必要将海上的所有船只摧毁殆尽。 他微微皱着眉，他在不耐烦。 烈日阳光下的郑晨阳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快步走上前给值班的小兵使了个眼色，转眼笑道：“你好，我就是机甲战士。” 郑晨阳不着痕迹地看向青年背后，那里空无一物。 糯米呢？ 郑晨阳几乎把话写在了脸上。 谢竹快速道：“带我去你们的仓库，糯米在我的戒指空间里。” 一进厚山县，他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准确来说，是被一头强大的僵尸盯上了，那道渴望怨毒的视线无处不在。 谢竹猜测，这头僵尸应该就是让厚山县陷入绝境的根源。 按照第三军团放出的资料，这头僵尸被认定为传说中的游尸。 据系统估计，它的修为在元婴后期左右。 它很强 比金丹中期的自己高了一个大境界。 谢竹不清楚这头僵尸为何没有出来攻击自己，但他知道它绝对忍不了多久。 得快点把手里的货送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耽搁其他人的救命时间。 郑晨阳忍不住重复：“20吨糯米都在您的芥子空间里？” 谢竹：“别废话，去仓库。” 谢竹让系统定位第三军团的仓库，揪着有点傻郑晨阳往里走。 他的速度很快，就连常年高强度训练的军团士兵也难以及时反应。 等值班的士兵把枪拿出时，谢竹和郑晨阳早已没影。 “咳咳咳” “谢先生，你先、先放开我。” 被揪住衣领的郑晨阳有点喘不过气。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快放开郑队长！”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知从哪冲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里是存放糯米的仓库，也是整个军营防护最严的地方。 被数个黑黝黝的枪口指着，谢竹平静地放开郑晨阳。 突然能自由呼吸后，郑晨阳不禁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突然看见枪口，他连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谢先生是来送糯米的。” 士兵们不信：“糯米呢？” 话音落下，一袋袋糯米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20吨糯米，400个大袋子整整齐齐地垒在空地上。 谢竹转头看向郑晨阳：“记得五星好评。” 郑晨阳和几个拿枪的士兵看着面前的糯米已经傻眼了。 听见谢竹的声音，他连忙道：“一定一定，肯定给您五星好评。” “您辛苦了，休息一。” 郑晨阳套近乎的话还没说完，谢竹已然消失不见。 “下吧” 男人恍惚地吐出剩下两个字。 * 且不说第三军团拿到糯米的后续操作。 将货物安全送到后，谢竹没有一丝停留，马上远离军区驻地。 这里是军区临时驻扎地的中心，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绝不能在这里和僵尸打起来。 感受着暗中愈发不耐的窥视目光，谢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把他当猎物，也不看看自己的胃够不够大。 谢竹越过繁华的城市，来到了无人际的郊区。 这里没有青山绿水，只有满山遍野的枯枝落叶和幽深恶臭的河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闻的腐败气息。 随处飘散的黑气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伤害，让低等级的僵尸也能在白天自由行动。 谢竹很快就找到了一群在兔子洞前徘徊的紫僵，他拿出仓库里备用的另一根普通桃木剑，佯装去捉僵尸。 果不其然 那东西心动了，但还差点火候。 谢竹想。 他和这群低级僵尸简单过了几招，便轻轻松松地用定身符将僵尸定在原地。 他站在一棵枯死的大树下，清脆的铃铛声控制着僵尸做出各种搞笑有趣的动作。 树影下，青年缓缓眯起眼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准备去寻找第二批猎物。 刹那间 劲风从谢竹耳边划过，青年睁开眼，十张雷击符和十张火灵符齐齐爆开 灿烂的雷电在炙热的火焰里蔓延，连结成一张恐怖的紫色大网。 大网的正中心是一头穿着金缕玉衣的僵尸。 谢竹视线一顿。 哪怕是对古代历史不甚了解的他也知道，金缕玉衣是古代皇室下葬时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而这套随着主人被埋藏在墓里数千年的金缕玉衣，泛着幽幽漆色。 这套金缕玉衣已经变成了一件诡器。 皇族血脉，诡器防身，双重buff 所以一定很强吧。 如果有人在旁边观战就会发现，谢竹身上的气势突然变了。 变得更加斗志昂扬，更加……快乐？ 青年笑着向后退去拉开与这头僵尸的距离。 他的动作非常准确及时。 下一秒 这头穿着金缕玉衣的僵尸就轻松突破了他准备的火雷符阵。 那棵枯萎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 僵尸冲谢竹咧嘴一笑，就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蓦地，谢竹回以一笑。 笑是真的笑，弯弯的眼睛，勾起的嘴角，还有一丝隐藏在最深处的跃跃欲试。 谢竹拿出千年桃木制成的桃木剑，那柄剑上缠绕着嚣张的剑意，丝毫不像他的主人。 不 这柄剑简直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 小七目瞪口呆 她第一次见到宿主这种肆意的，不在意后果的打法。 各种剑光闪烁，两道身影来半空闪烁，小七已经眼花缭乱。 但她知道，宿主是快乐的。 憋在心里已久的恶气终于有机会，可以毫不顾忌的发泄出来。 看着控制不住事态发展，已经有点慌的僵尸，小七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 阿门 * 另一边 焦急等待的张春琴夫妇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麻烦您签收一下。” 张春琴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她抱着沉甸甸的快递箱，心里的大石头一点点落下。 两个人用蛮力把纸箱拆开，透明袋子里的圆润糯米出现在他们眼前。 张春琴撕开透明塑料袋，把手伸进去抓了一小把糯米出来。 糯米的香气浓郁分明。 “是真的。” 夫妻俩立刻把糯米倒在早就准备好的大水桶里，然后将湿润的糯米包在布里，慢慢在儿子脖颈处的伤口上滚动。 刹那间，雪白的糯米被染上其他颜色。 两个人不急反笑。 张春琴指着变黑的糯米激动：“有效果，你看见了吗，真的有效果。” “我看见了。” 王兴旺的声音哽咽。 夫妻俩不停地滚糯米，换糯米，另一个盆子里的“黑”糯米越来越多。 大约两个小时后 滚动的糯米不在变成其他颜色，被绑在床上的年轻男人皮肤由青紫变成人类才有的红润。 锋利的指甲和牙齿齐齐断落，男人悠悠转醒：“我，还活着？” “这是天堂吗？” 王至鹏神情恍惚，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 说实话，在被僵尸咬伤后，他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清除手机浏览器的所有痕迹，把卡里的所有钱替提出来转给父母…… 毕竟在几千人中招，糯米急缺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拿不到救命的糯米。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张春琴扑上前抱住醒来的儿子，王兴旺将妻子和孩子揽住，三个人就差抱头痛哭。 王至鹏被母亲抱着哭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真的没死，也没有变成半人半僵。 要知道距离他被僵尸咬伤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 在官方发布的资料里，被僵尸咬伤后超过十五个小时才进行处理，变成半人半僵的几率超百分之九十。 王至鹏现在只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哦，不 还有对那些被自己亲手删掉的资源的遗憾。 早知道就不删了。 不不不，人还是不能太贪心，活着就好。 王至鹏努力转移脑子里的想法：“妈，这糯米在哪买的，效果真好。” 张春琴高高兴兴地将糯米来源告诉儿子，她现在对这个救了自己儿子命的店铺充满了无限感激。 王至鹏偏过头瞧见水桶里剩下的糯米，顿时惊讶：“妈，你买了多少斤糯米，居然还剩这么多？” 张春琴摆摆手：“我倒是想多买一些呢，店家说每个账号限购五斤。” 王至鹏震惊地看着至少还剩下三斤的糯米。 这，这糯米的品质未免也太好了吧。 第三军团的军医们把弄着手里的糯米，心头大震。 只要一斤半的糯米就能就下一个被僵尸咬伤的人。 “郑晨阳，现在你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被几个大人物看着，郑晨阳不卑不亢，以客观的视角将事情和盘托出。 但他还是不免带上了一点个人情绪，语气里隐藏着对谢先生的崇拜尊敬。 第三军团军团长笑着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郑晨阳的肩膀：“晨阳啊，你这次真是立了大功！” “第三军团以你为荣。” …… 谢竹送去的高品质糯米极大缓解了厚山县的燃眉之急。 民众的暴动被安抚下来，被僵尸咬伤的人们都得到了救治。 四面八方赶来的道士们正在奋力解决城市里游荡的僵尸。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现实里，网络上，人人都在欢呼，都在高兴。 唯有寻着气息来到新装修铺子前的红衣青年眸光沉沉。 宝贝，不见了 171 第 171 章 终相见 一家名为卫冕糯米店的网店在网上火了。 作为解决厚山县特大僵尸灾害的大功臣, 各大官方号集体推荐热度连连攀升。 而厚山县网友们最先发布的视频点赞量，评论量轻松破亿。 作为一个家庭的必备物品，糯米的品质一直是网上经久不衰的讨论话题之一。 根据异常事物研究所发布的数据, 一个被僵尸咬伤的人平均需要五斤糯米才能消除尸毒 如果是品质高的糯米，有可能只需要三到四斤不等。 但从第三军团给出的数据里, 这家卫冕糯米店的糯米，一斤半的量便足以清除身体的所有尸毒。 简直前所未闻。 消息最开始传出来时, 根本没有人相信。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 大家伙都以为是第三军团在弄虚作假, 逼迫厚山县的民众自欺欺人。 那时候第三军团的名声降至谷底，几乎到了人人都会讽刺一句的地步。 作为风波中的主角之一，卫冕糯米店更是被打成第三军团某某大佬的黑心产业, 连着被骂得极惨, 被许多人抵制。 还有些不会独立思考的人, 更是冲到网上店铺里谩骂骚扰客服。 一些人说几句就罢休，有些人却不依不饶，不肯罢休。 自以为是天降正义，其实是借着口子故意宣泄自己生活中的不满和怒气。 后台的消息爆炸，兢兢业业工作的两个客服点开对话栏被骂得狗血淋头, 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又好声好气地回复。 被宿主吩咐时刻注意厚山县情况的小七, 在看见网上的风言风语怒不可遏。 这些人竟然还敢来欺负他们家的员工！ 欺人太甚！ 但是谢竹正在和僵尸打架，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小七不敢让他分心，便作主张给两个客服放了假, 自己下场骂人。 购物APP官方有脏话屏蔽系统，对面的人发出来的对话框里全是汉字和***的结合体，一看就骂得很脏。 小七冷笑一声, 立刻加入战场。 虽然宿主不允许她说脏话，但是她可以做一个反弹脏话的小程序。 小程序会关掉自己这方的脏话屏蔽系统，再原封不动地把脏话还回去。 于是，故意来找事的人纷纷发现自己只能发出被屏蔽的****，而店家发出（小程序反弹）的脏话却能直接显现出来。 最关键的是，店家发出去的话纯是复制，根本就是在讽刺自己。 屏幕前的人无能狂怒。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突发奇想的小七直接让那群脑子有病的人互相对骂。 两方人都骂的很起劲，各种规避脏话，屏蔽系统的字眼层出不穷。 反弹小程序不时在其中浑水摸鱼，激得双方战斗更加激烈火爆。 以后在战斗的气氛达到最高/潮时，小七直接向购物APP举报，封掉了这些人的对话权，再让小程序进行单方面输出。 ——这家购物APP的背后是第三军团，几乎是小七一举报就马上封号。 一通操作下来，小七快乐地啃着冰淇淋，对面的人肺都要炸了。 有不甘心的好事者将被骂的对话框截图发到全国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上面。 这家伙颇有心机地截掉了自己骂人的话，显得截图里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同类”的支持，一张张或 p 过或截过的图发出来，看得其他不明所以的路人义愤填膺。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独立思考。 评论下面很快就有人指出没有一张照片显示这些“受害者”说的话。 更有“福尔摩斯”从几张没截干净的图片发现他们因为辱骂他人被封号的官方提示。 好家伙，原来是全员恶人。 那些义愤填膺准备去帮忙说话的网友顿时熄声，转而恼羞成怒的嘲讽发帖的人。 “笑发财了，自己挑事骂不过别人，就来网站找妈？” “傻X，图都截不干净，还想把网友当枪使。” …… 某个简陋的合租房里。 瘫在床上玩手机的男人手一松，手机猛地砸在脸上。 “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鼻子差点被砸歪了。 被人在网上嘲讽谩骂的愤怒，在此刻全部涌上心头，男人失去理智地将手机摔向地面。 “咔嚓” 本就是在苦苦支撑的手机彻底报废，屏幕闪着密密麻麻的雪花。 男人无能狂怒。 “谁在嚷嚷，给老子闭嘴！” 暴怒的声音从隔壁主卧传来，男人默默闭上嘴。 ——住在隔壁的人是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他惹不起。 看着这些人又一次自食恶果，福尔摩斯小七深藏功与名。 * 当然，这股针对第三军团的奇怪风向并没有在网上流传多久。 随着许多打假视频（宣传视频）上线，官方发布会现场做实验，以及厚山县普通百姓站出来力挺等等，卫冕糯米店的糯米彻底燃爆网络。 卫冕糯米店不愧卫冕之名 网友们的热情化为实质。 一时间，大量的人去购物APP上搜索这家店铺。 夜晚突如其来的流量直接让APP崩溃，刚美美进入梦乡的社畜打工人，不得不在主管的夺命连环call下回公司加班。 黑漆漆的高楼大厦突然亮起一层。 一群熊猫眼的程序员忙活不停，上个月刚植的头发蔫了吧唧地贴在头皮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只能勉强的安慰自己，幸好有高昂的加班费。 大不了过几个月再去植一次！ 呜呜呜，亲爱的杰瑞，亲爱的玛丽，亲爱的星期一，亲爱的每一根头发，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程序员们在心里流下两条悲伤的“宽面”。 另一边 因为第三军团将消息瞒得极好，其他人只查出谢竹购买的身份信息包里的信息，都以为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靶子。 所以谢竹受到的关注并不多。 各大军团、世家、企业都在寻找这家店铺背后的真正主人。 他们想要的不是金蛋，而是会下金蛋的金鸡。 只要能拿到种出高品质糯米的办法，权势、声望、地位等数不清的东西都会随之而来。 财富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当然，第三军团同样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 ——他们可是最先接触到谢竹的军团势力。 在谢竹去送糯米的当天晚上，他与王国强、飞虎等人的相处以及这些天做的所有事情，全都被送上了联邦首领的书桌。 不过因为谢竹展现出来的实力，第三军团探查的动作非常小心谨慎，过分柔和，完全不像以前那般铁血强硬。 天知道，王国强和几个道士被神秘带入审问的小黑屋时，心脏都快跳出去了。 尤其是王国强。 卫冕糯米商铺那还未营业的实体店的各种经营手续证书，就是由他出面才迅速办下来。 他以为谢大佬只是开着玩玩，卖个十斤百斤不碍事，没曾想大佬一出手就是20吨。 那可是二十吨！ 如果是走私，别说谢竹，就连自己这个只动了下嘴皮子的人，也难逃一死。 大佬，你真是害惨我了。 面对审问的王国强绝望地连遗嘱都想好了，然而审问的人却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不停探寻他和谢竹的关系。 第二天，恍恍惚惚地王国强就被放出了审讯室。 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在一个坑里蹲了快十年的他，要升职了。 前提是努力和谢大佬打好关系。 谢大佬就是他的福星！ 王国强似乎忘了，他昨天还觉得自己被谢竹坑惨了。 啊呸呸呸！ 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就沉稳可靠的男人非常生气。 胡说，再造谣就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心宽脸特厚的人如是想 …… 作为卫冕糯米商铺的主人，万众瞩目下的谢竹此刻正在厚山县的道士们抢僵尸。 别看那头皇族僵尸相当于元婴中期，但僵尸的攻击手段非常简单，没有其他的辅助手段，就是身上那件金缕玉衣变成的诡器有点难搞。 但只要破掉诡器的防御，封印它不算难事。 谢竹和皇族僵尸打了几个小时，趁此几乎将几个不熟悉的剑招都练得暗熟于心。 这头僵尸堪称训练必备工具尸。 ——如果外面的道士们能听到谢竹的心里话，说不定能气到吐血。 游尸只是工具尸，他们是什么？ 废物小点心吗？ QWQ 赶来厚山县支援，做好了英勇就义准备的道士们纷纷发现，郊外的僵尸越来越少了。 而且全是低等级的紫僵和白僵尸，连绿僵都难得一见。 一群道士摸不着头脑。 然而抓了一头游尸，五头毛僵，十头绿僵，准备溜之大吉的谢竹此刻遇到了一点困难。 一个突然出现的红色背影堵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不善。 谢竹手里的桃木剑发出疯狂警报，但他却感觉不到眼前之人的修为。 这只能说明眼前之人的修为远远超过自己。 好想……抱住他。 下一秒，谢竹就被脑海里的荒谬想法惊醒。 他是疯了吧？ 谢竹不禁退几步，时刻做好空间转移的准备。 但那道红色的身影似乎知晓他的想法，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谢竹极为熟悉的脸庞。 顾景？！ 172 第 172 章 奇怪的红衣青年 不 不是顾景 虽然近乎完全相同的面容, 但两者的气质却迥异非常。 血一般艳丽的张扬红衣削减了五官自带的冷峻。 锋利的眉眼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抹诡艳/逼人的红。 然而谢竹的眼神却落寞下来。 不是他的顾景。 青年的眼里或许有一丝惊艳，可这一抹浅薄的惊艳，很快就被失望和遗憾压了下去。 然而极力跳动的心脏和节节攀升的肾上腺素浓度都在告诉谢竹。 他心动了。 这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人的表情或许可以作假, 身体本能的反应却做不了假。 谢竹愕然 他将手抚上左胸膛, 强有力的心脏在奋力跳动, 好似要冲出胸腔。 谢竹分得清楚。 这是和生死关头全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因此他才更加震惊。 他竟然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谢竹恍恍惚惚, 一时间傻愣在原地, 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恍神给了男人一个机会。 红衣如闪电般划过, 谢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红衣青年抱进怀里移动了数里。 “放我下去！” 谢竹咬牙切齿，他反手就用桃木剑刺过去。 但在剑尖即将碰到红衣青年的刹那间蓦然停住。 不行 这家伙一看就和祂有关系，如果伤他会伤到顾景怎么办？ 第二个想法纯粹是谢竹关心则乱。 且不说以红衣青年的实力，谢竹能不能伤到他是一回事, 伤到顾景就更是无稽之谈。 若真有这么容易，祂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就在谢竹一刺一停一晃神期间, 红衣青年已经扛着他离开了厚山县的范围。 狂风在耳侧呼啸, 高速冲击下的气压破开空气，周围的景色模糊成混乱的残影。 而被红衣青年抱在怀里的谢竹却没有任何不适。 除了抱得太紧。 简单的白T被风吹得上扬, 露出底下两个漂亮的腰窝。 箍住他腰身的手，好似生怕怀里的人跑掉，紧紧用力。 肌肤贴着肌肤。 冰冷的温度冻得谢竹打了好个寒颤，腰窝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 一看就不是人类该有的温度。 他掉转手里的桃木剑，用圆钝的剑柄重重敲击红衣青年的后背。 力道很大，没有一点留手。 然而遭受攻击的红衣青年却无动于衷，反而颠了颠手里抢来的宝贝，表情得意。 攻击？ 不, 是挠痒痒。 红衣青年甚至还特意挺直后背，让怀里的宝贝能更方便地给自己挠痒痒。 谢竹：…… 挺能耐的，怎么就没打死你呢？ 在意识到自己的攻击等于给别人挠痒痒后，谢竹选择换一种办法。 【小七，告诉祂，让祂把自己的分身带走！】 他就不信，祂废物到连自己的分身都管不住。 【宿，宿主，父神好像不在h宫殿，没有理我。】 谢竹：呵呵 你猜他信不信？ 【宿主，我们要不要试试时空转移】 【现在，马上，立刻】 …… 【QWQ，宿主，目前无法进行时空转移。］ 谢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让他看看这家伙要带他去哪？ 小七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宿主气成这个样子。 但一想到气宿主的人是父神，又觉得有点正常。 作为夹在两个大家长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系统，小七决定转移话题。 【宿主，你不知道，第二军团的人真可恶，故意买水军在网上黑我们的店铺。】 小七的方法很简单，但很有效果。 谢竹眯起眼睛：怎么回事？ 小七立马气呼呼地向自家宿主告状，连同两个客服被键盘侠骂哭的事一同说了出来。 【小七，去给小张和小李说，最近几天不用来上班，带薪休假，一人再发1000元做为补偿。】 【好的】 【啊，不对，现在已经没有人敢骂我们了。】 不仅是事情反转，卫冕糯米店铺骂人特脏，的事也在网上出了名。 打又打不过，喷又喷不赢，只能憋屈地无能狂怒。 没有哪个喷子愿意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哦？】 小七一高兴，就把自己智斗喷子，气得喷子在网上嗷嗷叫的事和盘托出。 她说到兴头时还会手舞足蹈，模仿喷子的无能狂怒。 【所以他们骂人的话你看见了？】 谢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哼，那群坏人！】 啊 她是不是说漏嘴了？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默默闭上嘴。 【把所有来店铺谩骂纠缠的人加入永久黑名单。】 谢竹目光沉沉，尤觉得不够。 骂人就算了，居然还敢舞到他家小孩面前。 【小七，把他们的身份信息给我，最好有生辰八字。】 谢竹最近新学了一些咒术，刚好拿这些人来练手。 【好嘞】 【小七，这件事情你处理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但是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自己出面让他们脏了你的眼睛，好吗？】 【嗯嗯】 嘿嘿～ 不仅没被骂，还有宿主撑腰的小系统得意得不行。 她宣布，她的宿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宿主。 就在两人交谈间，扛着谢竹的红衣青年已经带着抢来的宝贝步入了十万大山。 周围的景色愈发青葱，满山遍野的野花野果，各种野生动物在山林间穿梭自如。 但更多的却是腐朽的枯木，败落的草地和各种诡异又丑陋的生物。 这些受到诡异影响的动物们丑得千奇百怪，丑得难以理解。 似乎个个都朝着僵尸发展，长着两颗特别突出的牙齿，五官扭曲。 面前的青年是他见过的，最有颜值的诡物。 看到最后，谢竹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 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呼啸的狂风突然消失，谢竹愣了愣，还有点不适应。 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他微微蹙眉。 这里的阴气太浓了。 他是修士，本能地对这些东西感到厌恶。 忽地，四周聚集的阴气开始向远处散去，清新的空气飘进来，连带着黑沉沉的枯枝都多了几分生机。 啊呸 没有阴气供养的诡树伸出地里扎根的枝丫表示强烈不满。 “咔嚓” 乱动着差点打到谢竹的枝丫被青年劈成两半。 狂魔乱舞的诡树瞬间安静如鸡。 红衣青年满意地收回视线，抱着怀里的大宝贝进入自己的墓地。 身影在广阔复杂的底下迷宫里穿梭，谢竹看见数不清的铁甲侍卫在墓地里巡逻。 它们也“活”了过来。 所以别的分身可以这么强，为什么顾景却被人关在研究所里当试验品受苦？ 谢竹非常不满，连带着对红衣青年也有了几分意见。 又或许，不是几分不满。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开阔的主室里放着琳琅满目的古时珍品。 数棵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将不见天日的房间照得亮亮堂堂。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房间正中央摆放的巨大棺椁。 共有数层，最外层由纯金打造，金光闪闪，是盗墓贼最喜爱的颜色。 没等谢竹仔细观察，他就被红衣青年轻轻放入了棺材内部。 最内层的棺材是木制品，带着股淡淡的香，沁人心脾，完全不像是棺材里该有的味道。 谢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回过头来才发现红衣青年也躺了进来。 棺材内部空间很足，平躺着睡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棺材里的枕头头兼具人体工学，身下是细腻柔软的布料，再配上棺椁的香气，睡意马上就来 但红衣青年偏要侧躺着紧挨谢竹，祂不理会谢竹的任何话语，祂全凭心意动作。 渐渐地，祂又抱紧了谢竹。 只是简单的抱，没有其他动作，完全把谢竹当成了舒服的抱枕。 谢竹：…… 去你的，放我出去，听见没有！ 结果自然是听不见的。 随着一层层盖子主动盖上，谢竹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错了 左边还有一双亮得可以吓死人的红色眼睛。 【小七，把我的炸弹放出来，我要炸了这玩意！】 173 第 173 章 纠结，恶人的下场 “轰隆” 纷繁复杂的地下迷宫里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山石崩裂, 群鸟惊飞。 地下迷宫里的侍卫们停下来警惕地观察四周，发现墓室安然无恙后才继续巡逻。 棺材里 爆炸声响起时，身旁的人立马将谢竹往怀里带, 双手轻轻地拍动他的后背, 似在担心他被爆炸声惊吓。 谢竹心情复杂。 但他不可能让自己被困在墓地里。 “轰隆”“轰隆”“轰隆” 或许是因为墓主人无动于衷，爆炸声接连响起。 一个天然的养尸福地被炸得七零八碎，数千年才能形成的优越条件毁于一旦，空气里浓郁的阴气顿时又散去几分。 对于人类一方来说, 这就是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墓地主人而言, 简直就是在他坟头上蹦迪。 谢竹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满是狠戾。 “叽里咕噜……” 棺材里响起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和语言。 谢竹不会僵尸语, 好在万界通讯仪没丢, 勉强能听懂。 他顺从地点点头, 表示自己会好好待在棺材里。 密闭的棺材盖子再次被人层层打开。 红衣青年起身离开棺材, 临走时蓦地回头望向谢竹, 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进棺材, 递给谢竹把玩，那眼神似乎在说等我回来。 谢竹：…… 他看着手边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良心突然小小地痛了一下。 等到红衣青年走出地宫的范围, 谢竹立刻让仿生机器人向远处逃离, 越远越好。 【小七，进行时空转移，送我回中吴市。】 【收到】 墓地主室的空间开始扭曲, 红衣青年似有所感，立刻放弃攻击眼前的挑衅者，以极快的速度赶回地宫。 可惜为时已晚。 红衣青年来到主室的刹那间，四目相对, 谢竹彻底消失。 硕大的夜明珠砸向空空的棺材板，发出“咚”的一声。 声音在密室里传播，形成连绵的回音，更显得主室空旷寂寥。 空荡荡的棺材里全然看不出曾经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的宝贝被人抢走了。 找死！ 墓地外外的仿生机器人瞬间爆炸成粉末，十万大山里的诡物突然疯一般向远处逃离，鸟兽四散。 红衣青年拾起落在棺材里的夜明珠，明亮柔和的光芒照出青年阴沉沉的脸，两颗锋利的獠牙抵住下唇，眼神里闪过嗜血的光芒。 空间再次出现异常波动。 青年抓住得来的信息，随即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沉睡多年的墓室。 …… 调虎离山之计成功。 谢竹通过时空转移顺利回到中吴县。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天，偌大地城市只可见零星闪烁的灯火。 回想起临走时，红衣青年阴鸷无助且不可置信的眼神，谢竹的心又小小地痛了一下。 那张和顾景一模一样的脸，总是让他狠不下心。 【小七，祂回来了吗？】 【emmm，宿主，父神还没有回我的消息】 小七看着宿主的心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不美妙起来，默默蹲在角落里当蘑菇。 不是她敷衍。 为此她还特意用能量点去贿赂宫殿的守卫，依然只得到父神不知所踪的回答。 【咦，宿主，你要不通过婚契看看？】 小七的话提醒了谢竹，他都已经把婚契的事给忘干净了。 或者说是他选择刻意遗忘。 好像这样就不用去面对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 婚契名为契约，却不仅仅是一个契约。 以大道为媒的婚契，契约双方生死与共，灵魂共享。即使双方分散，也能凭借婚契迅速找到茫茫宇宙中的他。 谢竹静下心来感知契约，突然整个人愣住，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顾景已经和祂融合了。 他的爱人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青年仰头看着无边的夜幕，寂静的深夜，逐渐勾起心底最隐秘的脆弱，眼眶渐湿。 哪怕他们本就属于一个灵魂，但于谢竹而言，顾景是顾景，他始终是不同的。 风声消止 寂寞的旅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散步。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世界，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林林总总都让这位异界来客心底的荒凉更甚。 他就像一片浮萍，无根之萍。 然而还没等谢竹继续消极下去，那一抹诡异的红色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谢竹脚步一滞 看着满是愤怒委屈，手里捧着夜明珠。，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的青年，谢竹内心的消极情绪顿时全部散去，只留下浓浓地无奈。 他问：“你想干什么？” 万界通讯仪的效果十分给力，红衣青年听懂了他的话。 他指了指谢竹，又指了指自己。 “你，宝贝，是我的，臭虫子抢走了你。” 谢竹更加无奈：“我是人类，不是宝贝，更不是你的。” 怎么一个个的脑子都有点毛病？ 红衣青年选择性听不见。 胡说，他抢来的宝贝就是他的。 青年警惕地四周的陌生环境，眼底压抑着暴风骤雨。 他一定要弄死那个该死的臭虫。 谢竹心底叹了口气：“没有人抢走我，我是主动离开的，我不会属于任何人，包括你。” 红衣青年如遭雷劈。 眼底的暴风骤雨变成可怜巴巴的朦胧细雨，连夜明珠的光芒也好似弱了几分。 最讨厌的猜测变成现实，他更委屈了。 像是担心宝贝再次消失，红衣青年八爪鱼似地缠住谢竹，箍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听。 谢竹只能好好地哄着，别让这家伙耽搁自己的正事。 他的眉眼无奈极了。 但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份无奈之下隐藏着些许发自内心的包容。 自愿与被迫清楚分明。 谢竹顺着婚契找到祂的位置，那个地方离这个位面极远，所以祂不是在故意逼着他。 青年说不清心里是难过还是高兴，他哄着红衣青年松开四肢，向祂发去消息。 ——你的另一个分身在我这，速来拿。 婚契连接的红线那头传来极细的波动，带来祂的回答。 ——我……很快就来。 谢竹放心了。 他想现在他与祂互不干涉的模式刚好，不要再有过多的接触交流。 谢竹领着红衣青年回到临时住所。 临时住所很简单，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只有零星生活的痕迹。 他带来的人许是在地下睡久了，不知道外界的日新月异。 青年好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紧紧挨着谢竹。 一如当初 谢竹恍惚地看着红衣青年，竟然生出些问他姓名的冲动。 不 没有必要。 谢竹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径直走向室内，没有再看身后的人。 然而就在此刻，红衣青年突然开口：“顾景，我叫顾景。” 谢竹猛地回头，声音沙哑：“你也叫顾景。”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停了一下：“谁给你取的名字？” 红衣青年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顾景就是我的名字。” 看着一张白纸的他，谢竹仿佛回到了刚把顾景带回狭小出租屋的日子。 那个不告而别的混账东西，就连最后的告别机会都不肯给他！ 谢竹握紧手掌，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往事。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过，熟悉又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默默蹲在后台的小七发现宿主的情绪波动呈指数性暴涨，最高值远超于平均值。 系统后台立刻发出强烈的红色警报。 好在这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多久谢竹的情绪值就一落千丈，在平均值上下来回波动。 谢竹平静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冷淡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 他绝不会让自己变成只会哀哀自怜的怨夫。 谢竹走出卫生间，红衣青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请允许他的任性，他不想将“顾景”这个名字冠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拿出一个小凳子：“将就坐下吧。” 房间太小了，放不下大椅子。 近三十平米的空间，一个人住很舒适，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谢竹问：“你要吃什么？” 末了，他又补充道：“人不行。” 红衣青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谢竹，盯得他很不自在。 青年是僵尸，应该会很抗拒灵气一类的存在。 鸡？鸭？羊？ 不知为何，谢竹突然想起在古代位面收走的一抹阴气。 但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个臭不拉几的东西，可别吃坏了肚子。 谢竹从空间里找出打包好的菜肴，全荤菜，无需加热，菜肴还保持着刚出锅的状态。 他拆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红衣青年。 “吃。” 敷衍好磨人精后，谢竹拿出手机看网上的风向。 列在热搜榜首位的赫然是第二军团军团长公开道歉的消息。 然而网友们根本不吃这一套。 因为第三军团已经将事情的起因，发展经过清清楚楚地公开在网上，具体可准确到某一时间点。 此次厚山县的劫难是天灾，更是人祸，与第二军团脱不了干系。 ——厚山县的县长曾是第二军团的一名士官。 在发现古代墓葬后，县长刘水万立刻封锁消息，并且且将消息传给第二军团。 为了墓里的诡器，他们不择手段，炸开大墓，放任尸气肆虐，吸引来众多的僵尸。 因着厚山县鲜少出现僵尸事件，所以县城的防御工事不强，百姓大多没有防备，以至于面对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想想，厚山县之所以鲜少遭到僵尸袭击，正是有那座古代墓葬镇压着。 偏偏刘水万动了邪念，不仅没有疏散厚山县的百姓，还因为自己的贪婪导致墓葬主人——一头游尸提前出世，为祸世间。 幸运的是，这头史无前例的游尸被某位隐世高人降服，没有生出更大的祸端。 第二军团的官方账号下面，一部分人在维护，一部分人在谩骂，放出各种鬼畜表情包。 还有一部分说第二军团的军团长应该给这位高人和第三军团的人磕个响头，否则事情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结束。 总而言之，刘水万等众多主要参与者已经被执行枪决，第二军团的高级将领们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谢竹心满意足，开始思考明天实体店开业的事。 他还是低估了此界之人对糯米的需求，仓库里剩下的30吨糯米指不定连一天都撑不过。 或许可以限时限量销售，对于被僵尸咬伤急需救治的人，可以开辟一个快速通道。 还有在古康市种的板栗南瓜前几日大丰收，刚好可以拿来销售。 ——在这个世界，因为僵尸诡物的侵袭，不少田地荒废粮食减产。 只要价格适宜，东西不缺人买。 但在这个世界，种植农作物是个耗钱又耗命的事 如果他价格定得太低只会挤死本世界种植户…… 谢竹沉思 就在此时神出鬼没的小七突然出声。 【宿主，第三军团的人想找您合作。】 174 第 174 章 桃林 谢竹眉眼一挑。 对于第三军团来寻求合作的事, 他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距离他给第三军团送去糯米还不到24小时。 而且从表面上来看他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与他合作要承担不少风险。 不愧是联邦首领, 有魄力。 谢竹打开玄术APP，从后台的消息栏里找到第三军团发来的信息。 他仔细看了一下，对方的态度非常诚恳, 条件非常优厚，每斤糯米提到8000元，而且没有故意挖坑。 但合作内容却谢竹不是想要的。 因为第三军团想要垄断谢竹手里的糯米，成为他唯一的顾客。 谢竹是个讨厌麻烦的人，换做最初来这个世界的他，肯定会欣然同意。 但在了解完此世界的政/治/制/度后, 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联邦高层由世家、军团共同掌控，具有极强的阶级意识, 普通人非特殊机遇难以出头。 僵尸未出现之前，联邦内部各大世家的斗争就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僵尸潮的出现后, 军团的重要性显现出来, 为这场斗争添了一把大火。 到如今几大世家各自为政, 军团或是战队, 或是中立，联邦已经有了分裂的迹象。 如果谢竹同意和第三军团以这种方式合作, 他的货物只会成为政/治/斗/争里的“优势资源, 而不是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带去希望。 ——差点被放弃的厚山县百姓们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谢竹的确是一个商人，但商人也有一些必须坚持的东西。 否则他何至于给店铺招十多个员工，而不是用仿生机器人代替。 【谢竹：很高兴我们店的糯米能受到贵军团的喜爱，在这里先谢谢贵军团的好意，但我想我们并不需要合作。】 他给对方发去消息, 对面马上就给出回复。 【第三军团：请问您的意思是？】 【谢竹：准确来说，我不打算与任何一个军团发生过多的联系，更不可能只供货于某一个军团。】 【谢竹：这次是厚山县情况特殊，店铺才会不限制地向出售大量糯米，此后若无特殊情况，只会以限购散卖的方式出售。】 对面的人看见谢竹发出的消息明显有些着急。 【第三军团：谢先生，您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商量，去掉这份条件，还请您再考虑一下。】 如果不能拿到唯一购买权，那就一定要拿到最大批量的货。 关于糯米的消息，第三军团放出去的并不多。 所以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卫冕糯米店的糯米在清除高等僵尸的尸毒方面有奇效，甚至可以当成武器对付高等僵尸。 ——普通糯米就没有这种效果。 【谢竹：当然，一个合格的商人不会拒绝到手的生意。针对军团等需求量大的官方，我们店铺另开发了一个购买渠道，贵军团有需要可以看一下。】 【谢竹：糯米批发要求.pdf】 【第三军团：糯米批发要求.pdf（已接受）】 【第三军团：抱歉，谢先生，我需要向上级报告才能给您回复。】 【谢竹：没事，有意向可直接打电话联系我。】 将糯米分为零散和批发两个版本，是谢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想在联邦做生意，就免不了和军团世家打交道。 若将他们全部拒之门外，卫冕糯米店只会成为最大的靶子。 退出玄术APP后，谢竹又打开此位面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 他已经提前注册好账号，经过近一整天的发酵，账号粉丝数达到惊人的1000万，而且还在迅速增加。 说是一夜爆红也不为过。 后台的私信已经99+，谢竹随机看了几个，大部分都是想和他合作买糯米。 谢竹选择性地回几句，然后将所有私信一键清除。 他打开编辑界面，准备发下这个账号的第一条消息。 吃完东西的红衣青年凑上来，将下巴抵在谢竹肩膀上。 谢竹的身体骤然绷紧。 只要他稍稍偏头，脸就能碰到红衣青年的嘴唇。 “别闹。” 谢竹伸手去推，一点儿都没推动。 那家伙还以为谢竹是在同他玩闹，主动让脸贴上谢竹的手。 谢竹：…… 无话可说 他干脆地当肩膀上的人不存在，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卫冕糯米：非特殊情况，本店只出售零散糯米，每账号每月限购两斤（同一收货人，同一地址，同一手机号等视为同一账号。），每天早上8点上新500斤，欲购从速。另有已糖化的板栗南瓜出售，软糯香甜，欢迎大家进店选购……” 谢竹给即将上新的版面南瓜打了个广告。 板栗南瓜的定价为10元一斤，比市场上低两元。 不过这个位面的板栗南瓜种植量不大，且还在生长期，纯属有钱人吃的东西。且等他们的板栗南瓜成熟，店铺早已停止售卖。 所以店铺出售的板栗南瓜不会此世界的农户造成太大影响。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下面就陆陆续续有人评论。 “好家伙，每天上新500斤，一个月就是15吨，你们店的库存够持续多久，我不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不批发只零售？” “废话，楼上的，要是批发，你以为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人买吗，早就被那些有钱人包圆了。” “呜呜呜，老板真好，居然专门设置了一个急需链接，急需糯米救命的人不用抢，可以直接购买。” “板栗南瓜限购吗？” “不睡了，蹲到8点。” 谢竹挑挑拣拣回了几个 “卫冕糯米：客人可以放心，库存坚持几个月不成问题。” “卫冕糯米：板栗南瓜每人限购十斤。” 他的回复令网上的夜猫子们更加激动，评论数飞快上涨，不少评论都在请求店主一定要抵抗住金钱的诱惑，别让糯米被包圆。 回复完后，谢竹没有再关注后续的信息，而是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卫冕糯米：收购桃林，价格从优，有意愿者，可发邮件至邮箱28xxxx441.。” 发完消息后时间已是凌晨3点，谢竹关掉手机，打了个哈欠。 明天实体店开业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得休息会。 谢竹嘱咐眼前这头蛮不讲理的僵尸：“别乱跑，我去洗澡。” 因为担心外面的僵尸，他洗澡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分钟就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冒着水珠。 红衣青年讨宝似地走上向前，自然地拿过谢竹手里的干帕子给他擦头发。 谢竹自然不让，却抢不过他。 柔软新毛巾轻柔地吸走发梢间的水珠，一股暖烘烘的温度突然从头上传来。 谢竹偏过头，瞳孔一缩。 只见顾景双手上附着一层跳跃的火，周围的气温都暖上几分，看样子威力十足。 谢竹马上侧过身体，手掌颤颤巍巍地抚上后脑勺。 没着火，没烧焦。 谢竹总算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自从当过几个月的光头后，他他就非常重视自己的头发，只有太长的时候才会去理发店剪。 红衣青年熄掉手里的火焰，他蹲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谢竹。 看得谢竹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或许是心里的愧疚作祟，又或许是青年蹲下来的表情太可爱。 谢竹忍不住道：“要不，你继续？” 红衣青年的眼睛瞬间亮起，双手又燃起了“温暖”的火焰。 谢竹顿了顿，默默转过身，避免看见那两团火。 在火焰的烘烤下，头发干得很快，睡意渐渐袭来。 谢竹强烈拒绝了红衣青年和自己睡同一张床的行为。 他把小床推向墙角，在空出的空间里打了个地铺。 “你睡这，不可以上我的床。” 僵尸委屈，僵尸不解。 在棺材里时，他都是抱着软乎乎有心跳的大宝贝。 谢竹使出杀手锏：“除非你想我像刚才一样突然消失。” 装可怜的僵尸顿时偃旗息鼓。 谢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晚安” “晚安” * 两条消息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哪怕是寂静的深夜，热度依然不减，#卫冕糯米每日上新500斤#的词条直奔热搜而去，连带着另一条收购桃林的消息也广为人知。 某处农庄里，一对满脸愁容的夫妻激动地站起来。 有人要买桃林！ 女人高兴地催促：“我们快把消息给发过去，不要让别个抢先了。” 别看桃木贵，桃树种起来也不容易。 树苗存活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在阴气的压制下桃树生长缓慢。 两年半的桃树才能制出一柄桃木，且不能循环再利用，还要天天防着人来偷砍桃木，搞得心力交瘁。 两口子当初托关系租地买树苗，斗志昂扬地要大干一场。 如今别说赚钱，连本都没挣回来，越种越亏，迫不得已就想卖掉。 那些黑心的东西知道他们的情况，恨不得往死里压价。 卖也亏，不卖也亏，两口子愁得头发都白了。 如今见是卫冕糯米店想买桃林，两口子万分激动。 ——凭他们家的好糯米一斤只卖1000元，火了也没涨价，夫妻俩就愿意相信卫冕糯米店的老板不是恶意压价的人。 “发了，发了，我把邮件发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店主啥时候能看见，看不看得上他们家的桃林？ 一定要一切顺利啊。 长夜漫漫，农场里的灯亮了一宿。 175 第 175 章 见面 “啊” 一柄桃木剑横空出现, 毫不留情地刺向蹲在床边的红衣青年。 红衣青年没动。 锋利无比的桃木剑在他鼻尖前停住，谢竹靠在床上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惊魂未定。 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站在我床头边？” 任谁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他能反应过来，及时收住桃木剑实属不易。 僵尸摇头, 僵尸不懂, 僵尸不听。 万一他的宝贝又突然消失不见怎么办？ 即使见面才不到一天, 谢竹却好似红衣青年肚子里的蛔虫, 不用猜就知道他那异于常人的脑瓜子里在脑补啥莫名其妙的事。 谢竹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再吓我, 下次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我消失不见。” 不见！ 红衣青年脑中的雷达顿时响起，他慌张地向谢竹, 大有要走必须带他一起走的架势。 这场变故或者说红衣青年的动作太快, 谢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撞了个满怀，身体被一股力量带着重重撞向坚硬的墙壁。 谢竹来不及思索，顿时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造孽啊 这头脑子缺根筋, 听不懂人话的僵尸简直是他最大的克星。！ （话说僵尸本来就听不懂人话。） 就在谢竹即将撞上墙的刹那间, 一双手抱住谢竹后背，阻隔他与墙体的接触。 巨大的撞击力尽数落到这双手上，谢竹听见明显的闷哼一声。 谢竹：（无动于衷）（郎心似铁） 不要问他为什么，要怪就怪前人把路走窄了, 相同的当他绝不会再上第二次。 可看着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看着眼前熟悉久违的表情, 谢竹突然怔住。 还真是同一个灵魂啊。 哪怕在不同的世界, 哪怕互相从没见过, 装可怜的手段装，可怜的表情却依然出奇的一致。 就连吃饭的喜好和拿筷子的小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谢竹突然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但这份怀疑只出现了几秒钟就被人否定。 谢竹顺着婚契再次向远在天边的祂发去消息——请你快点把他带走。 祂的回复依然简洁且敷衍——很快就到。 谢竹无奈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祂的态度毫不客气，虽然有请字, 却隐隐带着熟悉关系间才会有的命令语气。 依照他的性子，本不该对远比自己强大的人露出如此口吻。 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不用在意这点小事。 奈何天底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旁观者小七看得分明，当局者谢竹依然毫无察觉，只当寻常。 收到祂的回复后，谢竹起身下床，他看向红衣青年：“我知道你没事，在我这装可怜没用。” 正等着宝贝安慰的僵尸愣住，傻乎乎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疑惑。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像个木头人。 蓦地，谢竹心一软。 他脚步调转，回头把红衣青年拉起来：“快点刷牙洗脸，等会儿跟我去干活。” 小狗狗的眼睛又亮了。 * 今天是线下店铺营业的第一天。 店里的员工们精神焕发，各执其位，商品摆放整齐有致，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东风。 谢竹视察过一遍后，满意地点头。 紧闭的玻璃大门外已经站着不少人，乌泱泱的，聚拢成团。 其实这次开业，谢竹并没有去刻意宣传。 但昨天卫冕糯米在网上大出风头，许多消息灵通，心思灵动的人早已打听到线下店开业的消息。 谢竹依次拉开两扇玻璃大门，汹涌的人群涌入商铺，营业正式开始。 面对眼前拥挤嘈杂的人群，谢竹当机立断，拉着帮忙来做苦力活的红衣青年从商铺后门离开。 “啊切”“啊切” 一连好几个喷嚏声从耳边响起，谢竹转过头，只见红衣青年鼻头泛红，两颗尖尖的獠牙忍不住冒了出来，隐藏好的眼睛颜色又变回红色。 幸亏是废弃商业街的早上，四周除他们外没有行人。 “啊切” 红衣青年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是僵尸，不是人类，显然不可能是昨晚着凉的缘故。 眼见僵尸上颚两颗尖尖的獠牙越来越长，谢竹立马拿出口罩给他带上。 至于过分明显的眼睛？ 谢竹又拿出一个大墨镜给他带上。 他嘱咐道：“眼镜，口罩都不可以取下来。” “你要是取下来，我们俩都得被人抓走，知道不？” 正在扯口罩的红衣青年马上停下，墨镜下的眼睛眨巴地望着谢竹。 他很乖，所以不可以把他和宝贝分开。 谢竹失笑：“好，不分开。” 一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怎么跟个小孩儿似一样。 怕是把脑袋给睡傻了。 谢竹问：“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红衣青年回答得很干脆，谢竹若有所思。 或许是刚才的人气刺激到他，才导致他不停地打喷嚏，看来不能带他去人烟密集的地方。 谢竹打开社交媒体平台，卫冕糯米店线下店开业的消息似乎被人刻意拦着，还没有爆出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 纸包不住火，消息终究会传播出去。 况且现在实体店面积不够大，有人故意遮掩消息，还能避免因为人太多出现踩踏事件。 谢竹点开邮件右上方的小红点。 昨天凌晨发的消息，到现在已经有三个人给发来邮件。 他一一点开查看，其中一家附带的视频里桃树都要死完了，不做考虑。 另外两家还行，从邮件附带的资料里没有看出大问题，但还是得去实地查看一番。 谢竹给距离最近的一家发去消息，询问可实地考察的时间。 对面几乎是秒回。 两人一来一往，很快便敲定好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后。 趁着两个小时的空闲，谢竹开始给身旁傻不拉几的僵尸培训，免得他暴露。 找了个没人的阴凉处坐下，谢竹拿出曾经买给顾景的早教平板，又找了一套寻常的衣服让他换上。 不一会，诡异艳丽的红衣青年就成了个…… ？？？ 飘然的及腰长发搭在肩上，配着一身黑白搭配的短袖和七分裤，脸上还戴着口罩和墨镜，有点怪异。 就连不怎么关注穿搭的谢竹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要不换成道袍？ 啧 给僵尸穿道袍，要是让道士们瞧见，准得发疯。 不过谢竹还是十分从心地拿出一套藏蓝色道袍。 被支配的漂亮僵尸也不觉得麻烦，乖乖拿着衣服去换。 换好衣服的青年从废弃的空商铺里走出来。 谢竹听见脚步声抬头，呼吸一滞。 这身藏蓝色的道袍很好的压住了青年眉眼间的艳丽，凸显出五官的凌厉。 虽然仍是披头散发，看起来却十分融洽。 最关键的是青年现在的表情和动作都与当初的顾景十成十地相似。 谢竹嘴唇微颤。 失神片刻后，他反应过来，默默压回眼底的思念。 谢竹拿出木簪给他绾了一个道髻，两个人静静地坐在石椅上，一起看宝宝早教视频。 幸而此处偏僻，无人经过，否则他们二人怪异的举动，迟早会被人当成疯子。 时间一晃而过。 眼见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20分钟，谢竹带着已经人模人样的僵尸准备时刻穿梭。 因为是在位面内进行，所以速度很快。没一会，两人就来到和卖家约定好的地点。 人模人样的僵尸四肢扒在谢竹身上，就像一只挂在身上的小袋鼠。 他本来就比谢竹高上几分，如此一来，显得更加谢竹娇小，画面滑稽又搞笑。 而他们面前就是等候多时的卖家夫妻。 卖家夫妻刚准备打招呼的动作顿住，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 谢竹：……不是，你们听我说。 卖家夫妻：嗨，我懂我懂，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做过点“荒唐”事。 年少轻狂，可以理解。 谢竹在卖家夫妻不用解释、我懂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啊啊啊啊，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谢竹不禁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留下两条无形的“宽面”。 自从遇上这头僵尸，他无语且丢脸的次数比前半辈子的还要多。 谢竹咬牙切齿：“下去。” 这头人模人样的僵尸，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像个小媳妇般站在谢竹身后，蔫了吧唧地揪着他的衣服。 谢竹（礼貌微笑）：“我们先去看看桃林吧。” 卖家夫妻（微笑）：好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竹总觉得卖家夫妻的微笑里带着点别的意思。 因为这个小插曲，谢竹默默加快脚步，在看过桃林后，迅速和卖家夫妻签完合同，价都没讲。 不过卖家夫妻都是实诚人，桃树被照料得很好，要价比市场价低一筹，买下来不亏。 至于后续的手续，谢竹交给自己新招来的秘书去办。 第二天上午，他又去了另一家桃林实地查看。 这家的桃树情况比上一家差许多，半死不活年龄最大的只有一年半，枯瘦得像刚摘下的小苗。 一看就没有得到精心照顾，还有被人工雷劈过的痕迹。 这样的桃树，别说天雷劈过之后能否活下，能否活过下个星期都是问题。 而且卖家纯粹把顾客当财大气粗的傻子，要价十分高昂，且言语间都在PUA谢竹。 ——他毫不要脸地表示这是被雷劈过的桃树，卖出去就是在做慈善。 谢竹：…… 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你的慈善还是留给自己吧，便宜别人真是可惜。” 谢竹懒得和这种不诚心的人打交道，掉头就走，任凭卖家如何喊也不回头。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卫冕糯米线下店开业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 一时间，铁路，飞机，客运，各种票齐齐售空，连带着中吴市平平无奇的房价都开始波动。 中吴市的市长笑得牙齿要掉了。 然而造成中吴市轰动联邦的主角，此刻正在门前和人大眼瞪小眼。 一身玄色衣袍的高大男人与大门齐高，站在低矮的楼梯间里莫明显得委屈。 谢竹愣在原地。 站在他身旁的道袍僵尸，则是稳稳地将他护在身后，敌视地看着男人。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战斗即将打响。 176 第 176 章 醋火 “别闹。” 谢竹把气势汹汹的僵尸拉回来。 他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男人, 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告诉了他男人的身份。 只是祂出现的方式有些出乎谢竹意料。 在他的想象里，祂应该是简单粗暴地将僵尸带走, 他们之间门或许不会有任何交流接触。 而不是像现在, 祂可怜巴巴地站在角落里, 等他回来。 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谢竹不禁为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感到惊悚。 如果自己今天不打算回出租屋, 祂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等到他出现为止？ 这幅模样简直和谢竹脑补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人幻灭。 “哒、哒、哒” 楼梯上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狐疑警惕地看着楼梯间门对峙的人。 蓦地, 中年妇女瞥见道袍青年血红色的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之所以是短促的尖叫, 是因为她即使捂住自己的嘴。 中年妇女悔恨万千。 要死了！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 她怎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出门。 中年妇女的尖叫打破了人视若静止的画面。 谢竹暗中踢向僵尸的小腿，冲中年妇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阿姨，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他是我的朋友, 是半人半僵, 不咬人。” 中年妇女悬在半空的心颤颤微微地落下来。 她忍不住气道：“哎呦, 你们个大男人干嘛堵在楼梯口，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我跟你们说, 吓到我还好，要是吓到楼上几个老人，吓出个毛病，没得十几万块治不好。” 中年妇女板着脸将人训斥一番, 然后逃也似地跨过楼梯间门，迅速消失不见。 谢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们进门再说。” 他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门，不大的出租屋一眼就能看遍。 个人依次而入。 几个高大的男人挤在出租屋里，更加显得这方出租屋狭窄/逼仄。 谢竹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措辞，他问：“您是来带走他的吗？” 话一出口，谢竹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如果不是自己多次催促祂来处理红衣青年的事，这位主神恐怕不会轻易出现。 “我叫阿尔克奇洛。” 男人答非所问，那双漂亮如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只有谢竹的倒影。 他的声音浑厚且颇有磁性，就像流淌的大提琴音。 同样的一张脸，顾景青涩，红衣僵尸诡艳，祂却带着年长些的男性独有的成熟魅力。 经过时光的打磨雕琢，祂就像一杯醇厚的红酒。 仿佛站在那，就能给你无限的安全感。 谢竹心神一晃。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阿尔克奇洛先生，您是如何打算？” 谢竹没有注意到男人贪婪渴望的眼神，而在他看过来时，男人又恢复成温和儒雅的目光。 就好像刚才那个差点粘人身上去的眼珠子不存在。 男人说：“抱歉，我可能需要多停留一些时间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谢竹自然不可能再扫人面子。 “欢迎至极，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余下的时间门又是一片沉默，两人没有谈起顾景，就好像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明明做着个高大的男人，房间门里寂静得却好似连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最先耐不住的是穿着道袍的僵尸。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突然出现且和自己长得过分相向的陌生男人，都充满了敌意。 尤其是这个令僵厌恶的男人，还擅自闯入他和宝贝的家！ 压抑不住的愤怒让僵尸露出尖锐的獠牙，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 “呃，不好意思，他” 阿尔克奇洛瞥了张牙舞爪的僵尸一眼，眼底的晦涩好似化不开的浓墨。 这种东西也配让老师替他道歉。 他微笑着摇头：“该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让他麻烦你这么多天。” “这是我的谢礼，谢谢老师帮我照顾他。” 但他不是老师呀？ 谢竹知道某些省市喜欢将陌生人尊称为老师，或许阿尔克奇洛居住的地方也有类似的风俗习惯？ 两者间门高下立现。 谢竹不可避免地对眼前讲道理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好感。 谢竹一直以来都将小七口中的父神视为敌人。 但如今真正与祂交流接触后，他惊讶地发现心底的厌恶仇恨变成了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谢竹不太想收下这份礼物，而且这只蠢乎乎的僵尸并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困扰。 相反 他还挺喜欢这只僵尸的 谢竹刚准备拒绝，但在感受到灵魂悸动的刹那间门，话在嘴里一转。 “那就谢谢你了。” 谢竹没想到阿尔克奇洛口中的礼物竟然小世界的残片。 小世界共有块残片，谢竹原本是打算根据碎片之间门的牵引慢慢寻找另外两片，没想到一块小世界残片会这么突兀的出现。 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谢竹脸颊微红，开始不好意思起来，突然有点后悔收下这份烫手的洋山芋。 他他他，真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人之言，果然不错。 而看见这一幕的僵尸更是气急败坏，扯着谢竹的衣袖，叽里咕噜，想让谢竹丢掉男人的礼物。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献宝似地捧上前。 眼下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灿烂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带来金灿灿的光亮。 阳光落在夜明珠上，夜明珠瞬间门爆发出瑰丽的七彩光芒。 光华旖旎，美不胜收。 他捧着夜明珠连说带舞，完全挡住谢竹的视线。 “宝贝，很多，我有，全都给你。” “不要他的，脏。” 这头僵尸开始后悔没有把墓穴里的宝藏都带出来。 谢竹听懂了他的话，噗哧一笑，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僵尸青年的脸。 冰冰凉凉，防暑神器。 狭小的出租屋里没有空调，屋里憋着股闷气，谢竹收下夜明珠，哄着安抚好这头吃醋的僵尸，心里莫名有些内疚。 阿尔克奇洛是自己特意叫来的 这头笨笨的僵尸是不是会像顾景一样，从此消失不见？ 想起顾景，谢竹脸上的笑容一僵，眼里少了几分热情。 阿尔克奇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在两人身上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底的晦涩更深。 若非…… 否则他又怎会让一个小小的分身，占天大的便宜。 被老师取名本该是他独享的待遇。 过去这么久，老师竟还惦记着那个废物，阿尔克奇洛嫉妒得要发狂了。 一想到那个人和老师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会接/吻还会上/床，阿尔克奇洛就忍不住眼底的杀意。 顾景，呵呵 他真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还有这个东西，阿尔克奇洛厌恶地看向僵尸。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头只会添麻烦的蠢货就是自己的分身。 僵尸同样看阿尔克奇洛极不顺眼。 他最先察觉到空气里溢出的杀意，一口锋利。的獠牙蠢蠢欲动。 不过有先前的经历在，僵尸没有当着谢竹的面轻举妄动，而是默默地放出一缕缕尸气。 尸气在即将接触到阿尔克奇洛的刹那间门，化为粉齑。 僵尸眼一沉，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男人。 殊不知他和阿尔克奇洛的小动作都被谢竹尽收眼底。 阿尔克奇洛状若无奈地向谢竹求助。 谢竹实在抵挡不住这张脸露出可怜的表情，他打圆场道： “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 出租屋太小，实在容纳不下几个大男人。 谢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图方便，应该直接买一套大房子。 他记得自己买商铺时，留了个中介的联系方式。 【谢竹：有没有大一点的别墅出售，最好比较偏僻安静，能尽快入住。】 【辰安房产中介吴志：好的，客人，您等我去找一下资料。】 【辰安房产中介吴志：待售别墅资料文件.DOC（图片）（图片）（图片）……】 社交软件另一头的男人慌忙翻找着公司里的资料。 他还记得这位客人，人狠话不多的主，付钱大方又爽快。 这笔生意一定要拿下！ 因为是急需，谢竹很快就定下了一套别墅。 别墅位于城郊，以绿植隔绝与外界的视线，隐私性极好。 当初开发商是想打造成中吴市顶级的别墅区，所以各方面用料都很不错。 只是僵尸潮突然爆发，夜晚的郊外变成了活人禁地。 早早得到消息的富豪们迅速搬离别墅区，好好的一个别墅区最终变成无人区。 【辰安房产中介吴志：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个地方晚上很危险。】 吴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套别墅的资料本不应该出现在对话框里，是他慌忙之下不小心放进去的。 做人要讲良心。 做中介的难免会讲一些话术，但害人性命的是怎么都不能做。 而且上次就是这位客人买下一套几百万的商铺，他才避免被公司开除。 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谢竹轻轻一笑。 【谢竹：我知道，没关系。】 收到消息的吴志大松一口气，知道情况就代表有防护手段，他没有恩将仇报，也不是在害人信。 另一边 饭店包厢里斗得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看见谢竹脸上的笑意默契地停下来。 177 第 177 章 纠结 场面一时凝滞 阿尔克奇洛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僵尸：你的, 宝贝？ 呵？ 在谢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不得不说这招对脑子不灵光的僵尸非常有效。 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像只黏人地小狗狗一样蹲在谢竹身旁, 伸长脖子, 意图非常明显。 然而谢竹不仅没在意，还主动倾斜手机界面, 让青年看得更方便 在他眼里, 青年就是个喜欢耍无赖的小孩儿。 僵尸冲阿尔克奇洛露出得意的眼神, 他唇角微动。 宝贝，我的。 而以谢竹的视线看去，就是青年摇头晃脑地自娱自乐，模样过分可爱。 谢竹温柔地将青年耳边零散的碎发挽至耳后，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 软乎Q弹，就像冰过的麻薯。 比起阿尔克奇洛，谢竹明显更亲近这头傻乎乎的僵尸。 一不小心, 阿尔克奇洛手里的勺子换那个妖娆的麻花姿态 他慢条斯理地将过分弯曲的勺子掰回原位，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 语气千回百转，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声音很轻，但心思已经不在手机上的谢竹听得清楚分明。 他默了默，最后干脆当做没听见。 恰好此时包厢的门被人敲响，谢竹把平板拿出来递给青年玩, 好让他回去。 这次青年很听话，没有闹腾，乖乖回到座位上。 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共同端着一个半米长的大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上菜的服务员。 谢竹的位置离大门近, 他起身拉开座椅，留出足够宽敞的放菜空间。 看得出来，大锅重量不轻。 最前方的两个服务员几乎是咬着牙齿硬抗。 谢竹准备上前搭把手，谁料异变突生，后排一个服务员没站稳，慌忙向前摔去。 排着上菜的服务员们就像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向前摔去。 两个端着大锅的服务员同样没能幸免。 锅里滚烫的汤水翻滚晃荡，眼见即将翻倒砸在地上，谢竹迅速稳住大锅放在桌上，紧接着扶起几个服务员。 他的左手和右手还分别拿着两盘菜，就像马戏团里的杂耍人。 “先生小心！” 谢竹听见一声惊呼。 因为地面太滑，有人没站稳就差点二次摔倒，手里装满菜肴的陶瓷盘子直直地飞向谢竹。 而谢竹明显反应不及。 就在此刻一只手稳稳接住空中的菜肴，将其平稳地放在桌上。 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 要是让客人受伤，他们这个星期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唯独慢半拍的僵尸青年气鼓鼓地不高兴。 可恶！ 谢竹依次放下手里的菜盘子，他冲阿尔克奇洛一笑：“阿尔克奇洛，谢谢你。” 两人间莫名的尴尬气氛（某人自认为）消散一空。 阿尔克奇洛笑道：“老师，你叫我奇洛就行。” 谢竹从善如流：“好，你也别叫我老师了，叫我小竹吧。” 据小七所说，阿尔克奇洛的年龄漫长到已然不可考。 叫他小竹，不算乱辈分。 另一旁反应过来的服务员们连连道歉，所幸无人出事，谢竹没有为难人，抬抬手让他们离开。 其中一个曾被谢竹扶起的男服务员，脸颊泛着羞涩的红，临走时还偷偷看了谢竹一眼。 谢竹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却看得清楚分明。 红什么红，不要脸！ …… 这顿饭吃的还算宾主尽欢。 除了傻乎乎的僵尸总是在主动挑衅后吃闷亏，暗自生气。 但谢竹也不是傻子，次数一多，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与其说是笨蛋僵尸故意挑衅，不如说是阿尔克奇洛在刻意激他。 这家伙表面上斯文儒雅，实际上心肝黑着，每每都能把自己弄成完美受害人。 不过发现这一点的谢竹并不讨厌阿尔克奇洛表里不一，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表里如一的人才最是少见，就连他自己，面对不同的人时也会有不同的态度。 这是成年人想在社会上生存的必备技能之一。 否则职场和社会都会教你做人。 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被阿尔克奇洛刻意绿茶的人不是自己。 谢竹用勺子给僵尸盛了一小碗鸭血，差点气成河豚的青年立马展露笑颜。 自从阿尔克奇洛出现后，谢竹总是忍不住对青年多几分包容和偏爱。 阿尔克奇洛：…… 意识到自己目前只会给对方送好处的男人，默默停下暗中的挑衅，在菜上齐后专注于给谢竹夹菜。 男人总是能快速注意到需求谢竹的需求，在谢竹伸手之前，将他想吃的菜肴或是需要的东西放过来。 他用的是公筷，并不惹人反感，也没有过分得将谢竹照顾成只需要张嘴吃饭的孩子，分寸感恰到好处。 而这份难得的分寸感，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谢竹不知道阿尔克奇洛是否有他和顾景相处时的记忆。 他也分不清楚或者说不敢相信阿尔克奇洛这番举动背后的意义。 最后只有用沉默面对。 吃完饭，谢竹去前台结账时，恰好那个身材纤瘦，皮肤白净的男服务员也在。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却没有一个人去管光明正大摸鱼的他。 这个服务员明显是在等，看见谢竹出现，脸和耳根自动漫上绯色。 服务员害羞地走上前：“先生，很抱歉刚才让您和您的朋友受惊了，这顿饭由我们店免单。” ？ 这家店中吴市有名的高档餐厅，价格不菲，一顿饭下来至少在五位数以上。 如果这顿饭免单，负责上菜的服务员肯定会被罚钱补上一部分饭钱。 这顿饭钱对他来说只是一点小钱，但于那些服务员们而言，恐怕就是一笔巨款。 毕竟没人受伤，谢竹不想过多追究。 谢竹摇头：“不用了。” 服务员呆住，他没想到还有不乐意免单的人。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谢竹已经付完了钱，准备离开。 服务员下意识赶上去，他羞怯而自信地看着谢竹：“先生，其实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请问您觉得我们店的口味如何呢？” ——他妈开的店，四舍五入他就是老板，没毛病。 这位微服私访的小少爷还是太急切，眼里的爱慕完全藏不住。 看见这一幕的另外两个男人均是脸一沉，僵尸只觉得牙痒痒。 谢竹轻笑：“牛腩有点硬，还差些火候……” 他不是专业的美食评委，不会太专业的词汇，只是将自己的感受一一说出来。 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在灯光下明亮闪耀。 服务员的脸色一白，记下谢竹的评论后默默离开。 三人并排着离开，快要踏出大门时，僵尸蓦地回头露出尖锐的獠牙和血色双眸。 吃了你！ 服务员被吓得脸色惨白，他惊恐地抓着身旁人的手。 “僵，僵尸！” “小少爷，您看错了吧，哪有僵尸？” 等服务员回过神来时，三人早已经离开餐厅。 …… 一行人离开餐厅后，谢竹分别买了两套简单的身份信息给阿尔克奇洛和笨蛋僵尸。 出租屋太小，肯定住不下三个人，刚买的别墅没有打扫，还需要简单修缮一番。 结果谁都不想住在酒店里。 僵尸死命地要黏着谢竹，试图使出八爪鱼大法。 可惜这回不仅有谢竹，还有阿尔克奇洛。 没等青年靠近谢竹，就被男人一把提住后颈的衣服，丢向一边。 两个人争争抢抢，谢竹头大。 最后他直接把出租屋的钥匙和银行卡。塞给阿尔克奇洛，一个人潇洒离去。 僵尸想追上去，却被阿尔克奇洛紧紧拦住。 眼见谢竹身影消失，两个人眼里竟是对对方的敌意。 好在他们记得谢竹的嘱咐，尚能保持冷静。 阿尔克奇洛道：“我们谈谈。” 僵尸不能，僵尸不听，僵尸一心只有大宝贝。 阿尔克奇洛笑：“你难道不想永远陪在他身旁吗？” “我们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 僵尸默默倒退回去。 178 第 178 章 怀民亦未寝 终于摆脱两人的谢竹无事一身轻。 他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小世界残片, 浓郁的规则气息不断向外界溢散，连此界的天道都特意发来消息询问。 谢竹眉头一皱 自己猜错了？ 这方空间并非正在朝小世界演化，而是早已成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只是期间出现变故, 小世界破碎变成几方残片流落大千世界。 那自己呢？ 自己又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 谢竹不会蠢到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优秀得能让一个小世界认自己为主。 况且精神识海里浩渺如烟的古书典籍都在告诉谢竹, 他曾经的身份不同寻常。 所以他到底是谁？ 蓦地, 谢竹想起阿尔克奇洛对自己的称呼——老师。 他本以为是那边的习俗, 但仔细想来, 以阿尔克奇洛的性格, 怎么会称呼陌生人为老师？ 阿尔克奇洛对自己的照顾, 甚至是讨好，谢竹并不是没有感觉。 起初他猜测阿尔克奇洛可能是受顾景记忆的影响。 如今想来，恐怕他与顾景的相识，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谢竹不愿意以这种过分怀疑的心态揣测对自己好的人，但是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表明, 这一切有问题。 或许就算自己不收谢礼，阿尔克奇洛也会通过其他事情将小世界的残片送给自己。 谢竹陷入纠结与沉思。 按道理说, 无论阿尔克奇洛有何种目的, 他都实实在在地带给自己带来了好处。 但谢竹心里却过不去那道可能被人当成替身的坎, 黑沉沉的眼眸里情绪不定。 无论他曾经，或者说他的前世是谁，都与现在的他无关。 他是他，是谢竹, 仅此而已。 如果有谁是因为他的前世来接近他, 这份感情他宁愿不要！ 谢竹握紧拳头。 他复杂地看着手里的小世界残片，冥冥之中的潜意识告诉他，只要集齐剩下的残片, 他就能知道一切的答案。 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谢竹身旁走过，他们大多谈论着最近新开业的卫冕糯米店。 这个在网上掀起过惊涛骇浪的名字，在线下的实体店亦不可小觑。 最让人赞赏的是线上线下同步开启的紧急购买渠道。 24小时全天营业，让真正急需的人都能买到糯米救命。 所以即使糯米限购，人们的热情依然不减。 没买到糯米，就买板栗南瓜，买晒好的沙棘泡水，买雄赳赳的大公鸡，总之绝不空手离开。 网上但那些有指责店铺限购居心叵测的人，或是搅动风云意图抹黑店铺的人，也都被火眼金睛的网民们骂了回去。 别看大家伙容易被人煽动情绪，谁在关键时候会考虑到普通人，他们心里门清着。 ——谁都无法保证自己所在的城市不会出现大灾。 就拿厚山县来说，他们得到的政府救助令人齿寒。 若非卫冕糯米店及时运去20吨高品质糯米，稳住异变情况，厚山县极其周边城市的人都要跟着完蛋。 “联邦完了，这些该死的政客，脑子里只有争权夺利，怎么在意我们普通人的死活？” 愤愤不平的声音打断了谢竹的思绪。 98 恍然间，他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关注店铺的事。 一瞬间，整个人精神振奋起来。 管他谁谁谁，努力赚取能量点，才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谢竹把小世界残片送去和另一块残片融合。两块阔别已久的小世界残片，恰如干柴遇烈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法则一面破碎，一面融合，寂灭与新生的气息在广阔的空间回荡。 空间的剧烈动荡引起山崩地裂，山岳倾倒，狂浪滔天，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是毁灭也是新生。 外露的法则气息和明显的空间波动在各种因缘汇聚之下，形成了万年难得的奇遇。 谢竹看见那株千年的桃木迎着风雨电霜傲然挺立。 盛放的粉红花蕊在狂风暴雨中零落成泥，却也滋润了这方桃林。 它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护住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不仅是它。 汹涌海浪上飘荡着宽阔似大陆的龟背，龟背上歇息着许多生灵，有天敌，有对手，在此刻他们都安静下来。 九万里高空之上，为首金色的无名之鸟发出一声高昂的啼鸣，而后百鸟响应。 它们展翅昂扬，宛如一道利箭，牢牢追寻着空间裂缝的毁灭气息，任由羽翼被鲜血染红。 谢竹就这样看着。 以俯视的姿态，以平视的姿态，以仰望的姿态，或微观或宏观。 那一刻，谢竹的灵魂彻底融入进这方小小世界。 祂千变万化，祂无所不知。 祂为世界之神 与此同时，谢竹本就所剩无几的能量点再次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减少，最终定格在0上。 所以，祂现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谢竹吓得立刻从那种俯瞰万物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望着系统界面上大大的鸭蛋，他只恨不能当场昏过去。 QWQ 合着他一直在给别人做嫁衣。 “新娘”小世界：谢谢你吖～ 所幸自己就是小世界的主人，相当于左手倒腾右手，不算太亏。 谢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10点。 难怪周围如此安静。 漆黑的天幕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吴市的绝大部分人家都已经进入梦乡。 谢竹却是精神十足，没有一丝睡意。 想起昨晚第三军团发来的消息，他打了个电话给郑晨阳。 恰好郑晨阳没有睡。 （废话，睡着了怎么接电话？！） “谁呀？！” 语气带着被吵醒的愤怒。 “是我，谢竹。” 本来迷糊的眼睛瞬间变得清醒，郑晨阳激动地坐起来。 电话挂断后，他迅速换好衣服下床，给上司打去请示电话。 恰好，上司也没睡。 上司：……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要向我汇报！” 因着谢竹的电话，第三军团的后勤仓库灯火通明。 真巧，看来大家都没睡。 谢竹坐在军营里的吉普车上，隐约能听到远处喊口号的声音，看来有部队在夜训。 第三军团的仓库是全军营安保最强的地方。 一路上，谢竹和司机及陪同人员验了不下五次身份，才成功进入储藏区。 夜晚巡逻紧密，皆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驶过重重关卡，谢竹终于看见夜色中挺直腰板的郑晨阳。 其实郑晨阳并不属于后勤部，但谁让他是最先和谢竹接触，也是谢竹最先联系的人。 这份活他注定逃不掉。 但这可是一件令人羡慕得都要成红眼病的好差事。 君不见那郑晨阳，心里偷着乐，脸上憋都憋不住。 没出息！ 旁人只能暗戳戳地在心里骂。 双方仔细地交涉过后，第三军团后勤部的部长上前和另外一个副部长共同打开仓库大门。 满当当的糯米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竹眉眼一挑。 看来第三军团的存货不少啊。 郑晨阳擅会察言观色，见状马上解释道：“谢先生，这里的大部分糯米是第二军团送来的赔礼。” 才不是他们故意不拿出来给厚山县用。 谢竹颔首，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郑晨阳又道：“这个库房里的糯米共有五吨。” “您看您是？” 谢竹挥挥手，五吨的糯米瞬间消失不见，他再一挥手，属于卫冕糯米店的糯米又填满了库房。 结、结束了？ 饶是见过一次，郑晨阳仍觉得不可置信，再看其他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嘴巴张大，一幅惊掉下巴的模样。 到底是何等的芥子空间才能装下如此多的货物？ 而且看谢先生轻轻松松的模样，十吨的糯米远没达到他的极限。 谢竹问：“还要吗？” 后勤部部长连忙回答：“要要要！” 他和副部长合伙又将另外两个库房开启，谢竹如法炮制，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谢竹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着周围人的表情。 他笑道：“诸位晚安。” 179 第 179 章 元婴 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灿烂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落向酒店里的大床。 谢竹站在落地窗前闭眼享受着阳光的轻抚。 经过一晚上的积累, 系统界面上显示的能量点数依然是大大的0。 倒不是因为一整晚没有能量点进账——昨晚凌晨还同第三军团做了笔大生意，但每当数字0向其他数字跳转时，一张无形的大嘴就会吞掉辛苦得来的能量点。 谢竹心梗了一下。 他努力告诉自己, 都是投资，投资越大回报越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小世界不知道主人的心痛, 还在不停的向谢竹发出渴望的声音。 【饿，能量点, 要吃能量点。】 并非是小世界贪嘴, 而是两块碎片融合耗费了太大的能量, 极需能量点补充。 谢竹认命地叹了口气。 【你先给我留些能量点出来, 否则我没办法去其他位面赚能量点。】 话音落下，系统界面上的能量点数慢慢从零变为1、10、100。 谢竹看着能量点数龟速向上攀爬，不禁失笑。 这家伙，真是…… ——以他现在赚取能量点的水平, 一分钟至少能赚数千能量点。 养了一个巨型吞金兽，谢竹赚钱的兴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 看见其他军团发来的糯米交易请求，谢竹欣然与其约定好时间（第二军团除外）。 他向来是个护短又记仇的人。 比如那些刻意去网店辱骂骚扰客服且拒不道歉的人全都被谢竹拉入了永久黑名单。 这些嘴硬的人一开始不当回事, 还在网上肆意嘲笑卫冕糯米店的拉黑行为，反正拉黑后他们可以换号。 然而他们却惊恐的发现哪怕是换手机号、换身份证号重新注册账号后, 新账号依然在卫冕糯米店的黑名单里。 连网店都进不去, 更别提付款购物。 就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的行为。 一部分人破防到破口大骂成为卫冕糯米店的黑粉, 反正普通糯米也能治疗尸毒。 另一部分人则在官博下面疯狂道歉, 苦哈哈地花高价从别人手里收取卫冕糯米。 ——在黑市上, 一千元每斤的卫冕糯米已经卖到上万元每斤，价格翻了近十倍，且一上架就被哄抢, 根本抢不到。 不过对于真诚道歉的人，谢竹都会让小七隔几个月后把他们放出黑名单。 至于第二军团 他们的所作所为比这些在网上肆意辱骂的人更让人厌恶不耻。 引导舆论抹黑卫冕糯米店，对厚山县的烂摊子不管不顾，事情爆出来后不断推卸责任…… 一个曾经受联邦公民敬仰的军团放弃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彻底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 谢竹宁愿不赚钱，也不愿意和这种组织打交道。 当然，组织归组织，个人归个人。 谢竹不会阻挠第二军团的士兵们单独购买糯米。 听说第二军团的军团长和背后的世家家主气得把书房都砸了。 而且因着此前缩头乌龟，贪生怕死的行为，第二军团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引起许多士兵的不满。 加上政治上的打压，第二军团的军团长内外受敌，如今已是自顾不暇。 * 洗漱完后，谢竹快速赶往各个军团。 收到位置信息的装修队，也顺利来到别墅区。该拆的拆，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监工由仿生机器人代理。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而出租屋里的阿尔克奇洛和僵尸青年则被谢竹抛之脑后。 ——拒绝任何扰乱军心的人或事。 那两人似乎有所察觉，在此期间也没有来打扰谢竹。 等到谢竹处理完与几个军团的大批量交易，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天空中的烈烈红日令人睁不开眼，气温直奔30度以上，出门走几步就会热得满身汗。 就连喜欢晒太阳的中吴市居民们也纷纷躲进屋里，只将被褥，衣服和枕头拿出来晒。 只有不知疲倦的孩子还在顶着炎炎烈日绕着铺盖、被褥玩闹。 他们欢闹着扑进浸满阳光的温暖被褥，嗅着属于太阳的气息。 太阳的气息？ 不，是死去的螨虫的味道。 谢竹默默路过。 作为一个经过科普的成年人，青年非常贴心地没有打扰孩子们玩闹。 金丹期修士已经不会受到外界普通环境的影响，但对于大太阳，谢竹还是敬谢不敏。 他回到酒店为接下来的商铺活动做准备。 ——要想短时间内获取大量能量点，做活动刺激顾客消费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从每年销售额破新高的双十一，618等活动就足以见。 原生世界的绿色科技有限公司已是行业里的庞然大物，以污水处理器和空气净化器及养老机器人闻名。 但除养老机器人外，污水处理器和空气净化器皆是中大型设备，只适用于工厂等地。 恰好几月前联邦研发出更适合小空间的净水器和空气净化器，至今已有不少库存。 谢竹准备将其作为新品在原生位面和王家村位面同步发售，且全场打8.5折。 要知道绿色科技公司里最便宜的商品也要上万元，8.5折足以省下一笔不小的钱。 同时，谢竹还打算在这两个科技人文近乎一致的位面开办金店。 金子既属于货币，也属于商品，只要合规矩出售，就会获得能量点。 两个位面的金价都在节节上涨，金子的克价一路飞奔。 只要在新店开业前三天活动时，将金价压在于大盘价接近的位置，不愁生意不火，亦不会被认为恶意竞争。 金子的来源完全不用担心。 在洪水位面时，谢竹就曾收下大量金银珠宝，光金子就数以吨记，更别提各种宝石，美玉。 其中一部分顶级珠宝则以绿色公司董事长的名义送去最近的世界级拍卖会。 想必能收获不菲的能量点。 联邦位面发展平稳，卫冕植物集团家喻户晓，旗下的奶茶，果汁，植物，茶叶等公司日进斗金。 而集团上次搞活动是在去年的店庆日，距今已过去大半年。 可爱的“小韭菜”们又长了一茬。 谢竹没有厚此薄彼，依然是全场打8.5折，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对普通人来说犹如鸡肋，却是二道贩子们的狂欢。 活动预热一出，二道贩子们纷纷筹钱筹人，誓要抓住这次机遇。 洪水位面以正式从科技世界步入修真世界。 衣食暂时不缺，但仅仅是不缺，不代表能够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尤其是感受过现代科技的味觉。 卫冕公司的留言栏下，无数人血书，想吃辣条，想吃“垃圾”零食，想嗦泡面，想吃西瓜，芒果…… 之前基本粮食不够，公司的选品只关注产量，饱腹等方面。 如今洪水位面步入正轨，倒是可以朝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的方面向发展。 谢竹直接去各种零食的源头工厂定下多达数吨的货物，还有沐浴露，牙膏等生活物资方面也上了新品。 ——虽然已经步入修真时代，但大部分人的修为水平还处于低阶的炼气期，不能辟谷，生活与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另一方面 洪水位面的汪洋大海里不仅有好吃的众多鱼类，更有成精的海怪鱼怪。 人类似乎对这些妖怪有莫大的吸引力，时常有海怪攻击人类聚集地，吞吃人类。 即便有卫冕公司出售的阵法保护提醒，仍不免有疏漏的地方。 海上渔民是受害最严重的群体之一。 如今迫切发展战斗力已成为各个国家组织的头等大事。 卫冕公司搞活动，所售的修炼功法全部打8.5折，直接引起购买狂潮。 上新的一批武器、符箓、阵法和丹药，几乎是瞬间就被抢购一空，带来近百万的能量点。 这些丹药，符箓等来自古代位面的修士，数量实在有限，谢竹不得不提高收购价格。 而且修士出售的修炼资源达到一定数量后，还可来卫冕商店领取奖励。 最高奖励是一本玄阶功法。 消息一出，几个宗门的道士们彻夜不眠，连宗门又新开了几个炼丹室，炼器房。 还有沙漠位面、现在的僵尸位面…… 数个位面同时搞活动，为期三天的狂欢节下来，谢竹收获的能量点直接破亿。 整整一亿五千万的能量点被小世界吸收殆尽，只给留下两百万给谢竹应付突发情况。 谢竹：TWT 他坚信，这一切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吸收完巨额能量点的小世界天道终于不在谢竹的脑袋里喊饿。 同时小世界里的天灾得到遏制，破碎的空间壁障被修复。 小世界的修补又带动谢竹停滞已久的修为迅速上涨 僵尸位面没有灵气，不适合突破元婴，思索片刻谢竹后来到小世界里。 ——他在小世界里渡劫还可以帮小世界完善法则。 谢竹嘱咐小世界天道：“按规矩来，不要留手。” 天空中迅速聚起巨大的黑色劫云，深紫色的恐怖天雷在半空中成型。 谢竹将准备的渡劫工具放在身旁，忽然，一朵娇艳美丽的桃花落在桃木剑剑尖。 青年转头看去，身后的千年桃树开得正艳，枝丫随着大风摇晃，向在同他招手。 “谢谢。” 谢竹握紧手里的桃木剑，直面劈来的可怖天雷。 娇艳的桃花蕊和桃木剑消去大半天雷，小部分天雷顺着桃木剑进入谢竹体内。 灵力卷动细弱的天雷流向全身各处的经脉，滋润开拓。 一道一道又一道 天空中电闪雷鸣，接连数道天雷落下，谢竹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狼狈不堪，准备的渡劫工具快要消耗殆尽。 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咽下一颗清心丹，整个人像在煤中滚过，漆黑一片。 只有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不畏不惧。 九为极数，十为圆满。 第十道天雷在雷云里渐渐成型，其威势远超于前面九道天雷。 谢竹以桃木剑支住身体，强忍着痛处站起来，丹田里的金丹已化为一汪小小的金潭。 成败与否，就在此刻。 轰隆！ 最后一道恐怖天雷落下，丹田里的金潭借着雷电之力缓缓融成一个小人。 不过巴掌大小，乖巧地盘坐在原来金丹所处的位置，模样与全谢竹一致。 金丹化婴，元婴成。 黑沉翻滚的雷云迅速消散一空，天降仙露润泽苍夷。 谢竹感受着大股灵气涌入身体滋润受损的经脉和脏器。 他站起身，焦黑的外壳簌簌脱落，露出一丝白皙的皮肉。 渡天劫唯一不好的就是衣服容易损坏，造成社死场面。 好在四下无人，谢竹立刻换上一件简单的淡青色长袍。 他的神识如游鱼入海般进入精神识海。 原本的茂密竹林无限向外扩张，出现一座座耸立巍峨的高山。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可见动物在山林间穿行，群鸟高飞鸣唱。 砰 无形的封印松动，一股庞大的记忆涌入谢竹的精神识海。 180 第 180 章 真相（不……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顾景随手向远处丢了块石头, 石头掠过围观群众，落下某个不起眼的草丛。 似乎有东西被石头砸中了，清脆的一声响。 当然，石头不大, 他的力道也不大, 只起到提醒的作用。 见顾景如此操作，那人的脸色一僵, 耳麦里的声音给卡顿起来了。 被砸中的东西是狙击手的枪。 没有人会蠢到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哪怕青年的动作是那么轻松随意。 而且据他们得到的资料显示, 青年才17岁, 距离成年还有两个月。 这个年纪，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怕不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也至少是循规蹈矩的上学放学, 健康成长。 而青年对危险的敏感以及娴熟的动作绝对是从小就被某个势力训练才能培养出的技能。 其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两人僵持了一会, 男人道：“抱歉，你们现在做的事太可疑，我们不能不防。” 顾景无动于衷。 直到所有的狙击手都撤走, 他才冷冷道：“顺着这条路直走, 然后向右转。” 说完顾景便侧开身体, 不欲再与之多谈。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 道了声谢后便顺着指示穿过入口绕至机器后。 庞大的机器后，俊美的青年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男人稍稍放低姿态, 他拿出证件递给谢竹：“你好, 我是海州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明历，不知该如何称呼？” “可以叫我谢老板。” 谢竹似笑非笑地看了男人一眼：“或许你们应该换个人来，比如正在说话的那位。” “和我直接对话岂不是更加方便？” 被拆穿后的男人面色如常, 向谢竹解释道：“首长现在不方便。” 谢竹不可否置。 他问： “你们想和我谈什么？” 男人顿了顿，回道： “一笔交易。” “现在？，我想这笔交易现在恐怕无法达成。” 谢竹摇摇头：“生命探测仪只有二十个，防洪应急包数量有限，也无法大批量向政府提供。” “而且你们可以自己组装应急包。” 男人不死心：“如果我们只需要救生衣呢？” 虽然在沿海城市不会游泳的是少数，但能在平静安全的游泳池游出花，不代表能在洪水里活下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救生衣可以说是急需的战略资源。 “有，但我不能卖给你们。” “我们可以向卫冕公司提供动物，任何动物。”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语气再次加重。 哪怕是濒临灭绝的珍贵动物，在人命面前也不值一提。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方面来讲。 但他还是被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谢竹告诉男人，自己能保证每一件抗洪救生物品能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上。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道利刃瞬间刺入男人心脏。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金钱、权势、地位这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而耳麦里的声音也再次顿住。 男人沉默了许久许久，不知是得到首长的指令还是如何，他没有再继续纠缠此事。 谢竹出声打破沉寂，他微笑道：“虽然这次交易不成功，但下次可以。”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限制，拿出的永恒救生物品有限，他会很乐意与官方合作。 批发商薄利多销，不比零售店单价贵，但甚在麻烦少、方便。 谢竹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可惜这是个正在进行晋级考核的世界。 就好比大学里的开卷期末考试，可以带书，带准备好的资料，但是不能带手机。 如果被发现带手机，监察人员就会将其视为作弊，成绩取消，需要补考。 与大学补考不同的是，位面的补考任务会比初次考试更难。 181 第 181 章 真相-攻视角（不建议…… 谢竹整整昏睡了一日。 他从头痛欲裂中睁开眼。 位面群爆炸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即便他只是从记忆里窥见一瞬，也差点神魂受损。 得亏记忆在元婴期才解封，若是金丹期, 自己怕是会变成个傻子。 还是自己机智！ 青年在心里万分庆幸。 他也终于明□□神识海里的浩瀚典籍来自何处。 那是自己的前世多年来收集的宝贵财富。 是的, 谢竹称呼祂为前世，不认为自己就是祂。 即使他获得了祂的全部记忆, 知晓祂的所有经历, 但谢竹依然认为他是他, 祂是祂，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绝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谢竹心里还是美滋滋。 前世栽树，后世乘凉，所以他不用再给某个巨型吞金兽喂那么多的资源了吧？ 想想那些天灵地宝, 谢竹就觉得心痛。 正当青年如西子捧心壮士, 忽然瞥见一道忙碌的身影。 顾景？ 不对, 是阿尔克奇洛。 看着男人的高大背影, 谢竹的神情有些复杂。 根据阿尔克奇洛叫自己老师的线索，他成功在记忆里找到了他的身影，在一个魔武并存的西幻世界。 阿尔克奇洛是威特兰尔帝国的皇子, 准确来说是一个遭所有人厌弃的皇子。 但十岁之前的他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 是被称为帝国之星的王位继承人。 直到阿尔克奇洛十岁生辰那年, 这位帝国之星在圣殿最辉煌盛大的祭祀里, 变成黑发血眸。 而黑发和血眸两者都是深渊恶魔的象征。 所有人大骇, 威特兰尔帝国的圣殿教皇更是直接预言, 此为恶魔之子，将会给帝国带来灭顶之灾。 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从此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无人雪中送炭, 只有落井下石。 又因为教皇说杀死他会引来恶魔的疯狂报复，所以年仅十岁的小王子被送往他国为质。 这就是自己的前世与阿尔克奇洛相遇的开始。 初出茅庐的位面商人遇见在他国备受欺凌的小王子，心有不忍，收为弟子教导。 阿尔克奇洛就是他为小王子取的名字，意为勇气和无畏。 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一年。 一年之后，祂的商铺举世闻名，无人再敢以恶魔之名欺辱他的弟子。 祂便放心地离开了。 普通人仅相隔几百公里的异地恋都难以以幸福收尾，更何况是比天堑之隔还要遥远的位面距离。 阿尔克奇洛将自己对老师的占有欲掩饰得极好，谢竹以第三人称回看记忆时才发现端倪。 他觉醒了祂的记忆，亦继承了祂的感情，他清楚地知道祂对阿尔克奇洛只有师徒情谊情谊 况且在祂所在的修真世界，师徒相爱乃违背人伦之事，天理不容。 谢竹的心情愈发复杂。 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更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 哪怕祂是自己的前世。 而他爱的人是顾景，不是阿尔克奇洛，哪怕顾景是阿尔克奇洛的分身。 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对阿尔克奇洛有些好感，但谢竹有他自己的骄傲。 而且 谢竹觉得若是祂知道，定然也不愿意。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纠葛让向来果断决然的谢竹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昨天晚上的混乱记忆一帧一帧地回笼。 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谢竹被抛之脑后，只有尴尬横生。 他咬牙切齿，只恨自己不争气。 阿尔克奇洛没有趁人之危，反倒是他在可耻地趁人之危。 青年捂着脸躺在床上装死。 殊不知他的动作都被男人看在眼里，阿尔克奇洛勾起嘴角，眼里噙满笑意。 他端着粥走上前，自顾自地疑惑道：“还没有醒么？” “看来得再去灵泉里泡一会。” 泡灵泉？ 谢竹猛地睁开眼，装出才醒的模样：“阿尔克奇洛，你怎么在这？” 阿尔克奇洛有些难过：“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 谢竹艰难地摇头。 总之，绝不能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阿尔克奇洛勉强笑笑：“不记得没关系，先喝点粥吧。” 他手里的粥冒着热气，雪白细腻的鱼肉和葱花飘在表面，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气，是灵食的味道。 谢竹的眼神不自觉地追着这碗粥移动，他咽了咽唾沫，还是打算婉言谢绝。 “谢谢，我暂时不饿。” 然而话刚说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就打破安静的气氛。 阿尔克奇洛眼里的笑意更深，他温柔道：“要不还是喝点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继续自打自脸，谢竹麻了。 他暗骂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迫不得已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不是）。 谢竹接过男人手里的粥，阿尔克奇洛自然地递过勺子。 坐在床上的青年快速把粥塞进嘴里，喉咙吞咽着，喉结上下起伏不定。 他起初是因为不想在阿尔克奇洛面前持续性丢脸，后面则是这碗粥实在太好喝了。 好喝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明。 温热的暖流如春雨般滋润着干裂的神魂，一碗粥喝完，青年苍白的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谢竹知道这份鱼片粥里所用的材料必然不一般。 但他还是不合时宜的想，阿尔克奇洛如此用心的对自己，是因为谁？ 是他，还是他的前世？ 谢竹这样想，也真的问出口了。哪怕这个问题看起来像在自取其辱。 然后青年头一次见男人游刃有余的脸上出现慌乱的情绪。 阿尔克奇洛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谢竹准备快刀斩乱麻的话停在嘴里。 他不解地看着阿尔克奇洛，只见男人从他的视角，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祂是顾景，是阿尔克奇洛，亦是西幻世界的位面主宰。 祂的存在已不可考。 阿尔克奇洛是祂无聊时分出一抹分魂。 这抹魂魄进入轮回道，最终转世为威特兰尔帝国的大王子。 后来便是阿尔克奇洛与位面商人的突然相遇。 从云端堕入泥泞，历经世间人心险恶的小王子，被位面商人强势收留。 位面商人保护他，关怀他，教导他，如师如父，性格近乎扭曲的小王子一点点褪去尖锐的棱角。 阿尔克奇洛爱他吗？ 祂不知道。 祂只知道偏执的阿尔克奇洛渴望永远留在他身旁，无论以何种身份。 但是位面商人走了。 毫不留情地抛下阿尔克奇洛走了。 就像谢竹所想，位面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天堑。 阿尔克奇洛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王位，放弃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转而开始疯狂地寻找穿越位面的方法。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在跨过位面壁障的刹那间，他的身体灰飞烟灭。 这抹分魂回到主体，祂所见的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就是那短短一年的时光。 祂为阿尔克奇洛的执着惊叹。 于是，无聊的祂决定去找阿尔克奇洛记忆里的位面商人。 祂想看看能让阿尔克奇洛如此偏执的老师到底是何种人？ 然而大千世界何其广阔，祂找了许久，最后只得到位面商人死去的消息。 这是第一次，祂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祂找回位面商人的系统，修修补补之后将系统投回大千世界，去寻找宿主。 同时祂分出无数分魂进入万千小世界，去寻找位面商人的神魂。 很久很久以后，祂沉睡的躯体收到系统送来的能量点。 祂醒了 然后便是顾景与谢竹的相遇。 祂看着，感受着顾景和位面商人的转世相识，相知，相爱。 顾景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点感知，每一份记忆都会传给祂。 祂的想要，祂的渴望亦会呈现在分魂身上。 祂就是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