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公主又发飙了!》 1. 南有嘉鱼 唐,天狩二十三年,春,玉泉皇室狩猎场。 ①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不过卯时,天光一点浅浅的白,世界一片沉浸静谧,御帐前的值勤士兵执着长·戟,如泥塑一般,注视着前方。 “璞”的鸟雀挥着翅膀的声音,百年老槐树斜刺里探出的虬枝末梢被震的簌动,洁白的槐花如雨点纷飞,是利箭撕裂空气的杀气,一只梅花鹿应声道地。 一并响起的,还有“啊”的一声女娘尖肃叫声。 梅花鹿之后,裘枝浓荫下,一匹忽然发疯的马,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娘。 “郎君救吾!”女娘抱着马朝傅云深惊呼。 傅云奔跑追上马匹,纵身一跳,很快制住马。 确定了没有危险,傅云深立避嫌,从马上下来。 “公主,臣失礼了。” “是吾应该谢谢郎君才是,若不是郎君,吾怕是断腿都是轻的。” 娇娇弱弱的无骨声音,眼角挂着惊慌失措的脆弱情绪,傅云深余光在她臂弯一扫,连一只守丧的白花亦不曾有。 他眉头蹙起一道折痕,无声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御狩开场,臣有军务在身,告退。” “大郎。” 李玉珥好不容易堵住他,跨出一个侧步,横在傅云深面前,“这么早出来射猎,是准备在今年的狩猎里拔得头筹,准备尚宝华?” “你亦被她的美色迷惑住了,是不是?” 天狩帝在御狩之前便已透露过,有意将今次拔得头筹的郎子选给宝华公主做驸马,多少世家公子都摩拳擦掌的,想在此次狩猎中好好表现。 “大公主慎言!” 傅云深出口的声音微冷:“臣授命教授太子,是太子少傅,同宝华公主亦有半师之谊。” “宝华细妹那般美貌,这天下的郎君,谁见了能不心动,大郎日日同宝华相见,真的不动心吗?大郎身手卓绝,在这大唐,谁的箭术也比不了你,家世亦是最相配的,还能有比大郎更好的郎君吗,想来宝华也是愿意的。” “只要大郎想,自然能拔得头筹报得美人归。” “大公主!” 傅云深从来七情不上脸,这会子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堪来形容:“臣同宝华公主无私情。” 薄怒和疏离写在傅云深的脸上,“请你不要再污蔑公主清誉。” “傅家祖训,傅家子孙,不沾皇室婚姻,傅贵妃进宫太久,想来不记得傅家祖训,吾却是不敢忘。” “阿翁年逾六十,还同阿耶苦守在西北苦寒之地。” 下沉的冰冷质感语气,疏离和薄怒。 李玉珥一点也不恼怒,相反,心情豁的就好起来,绽放出甜美柔和的笑容来。 凭什么,她为了大唐要远嫁蛮夷,又要看着大唐灭了她的丈夫,而李玉翎却可以挑选傅云深这样的世家子弟在洛阳享尽繁华? 都是公主,凭什么李玉翎就可以事事顺心,样样圆满。 现在,傅云深说他同李玉翎没有私情。 这样才对。 草原五年,她很知道怎样哄男人。 李玉珥好脾气的拽住他的衣袖,放低姿态,柔软的声音:“大郎……” “娘娘是至情之人,当年对阿耶也是情难自抑,才会做出背祖之事,娘娘这些年对阿翁,对元舅一直心怀愧疚。” “娘娘这些年也遭到报应了,有娘家却似无娘家,形同陌路,可她从不怨元舅,从小到大,同吾和越王说的最多的就是,傅家,是吾们的至亲,不可忘怀。” “娘娘昨日里还念叨元舅,塞外寒冷,好在终于熬过去,开春晴暖,阿翁的腿寒是不是好些了。” 李玉珥眼角滑出一滴泪,嗓子哽出声道:“吾在草原五年,心中无时无刻不念着大唐,日日盼着再见亲人,没想到再见亲人,确是吾的娘家人杀了吾的丈夫,毁了吾的家园,吾只是不想再看见亲人屠戮。” “大清早的出来赌你,无非是担忧你,不想你沾染这其中是非。” 李玉珥悲戚哭起来。 傅云深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道:“吾还是那句话,同宝华公主并无私情,大公主大可将吾的话呈给贵妃,不必再来试探。” 李玉珥从这话里听出一种保证,止住哭泣,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吾失态了,大郎是头脑清醒之人,不会随意被肤浅的美色所惑。” 傅云深语调微冷:“越王殿下如今风头正盛,朝中谁不称赞越王殿下贤明才干,太子殿下尚年幼,虽有帝宠,声望上远不能同越王殿下争辉。” “宝华公主不过一介女娘,骄纵赢若,纵是挑选世家大族之子做驸马,亦不过是一介女子选个夫婿而已,撼动不了越王殿下分毫,傅贵妃不必过分忧虑,若是从中作梗,反而是失了身份气度。” “丢了身份气度是小,惹了圣心反而不妙。” “臣言尽于此。” 李玉珥:“宝华亦是吾的细妹,娘娘怜她生母早逝,这些年对她视如己出,又怎会祸害她一生幸福。” “只要不是大郎,娘娘很愿意她挑到合心意的好郎君。” 能这样最好,傅云深稍稍放心。 “为了此次御狩,圣上能尽兴,虞部放了许多野兽,公主不宜在此逗留,回去吧。” 耳中似有不明野兽的嘶声,李玉珥面上闪过害怕之色,脆弱惹人,朝傅云深靠了靠:“是不是有野兽啊,大郎,你送吾回去吧,吾害怕。” 傅云深没拒绝。 李玉珥上了马,同傅云深并辔而行,马蹄在深黑的土地上踩出哒哒声,惊了一片鸟雀扑腾,天光渐次明亮,一束束光,透过蓁蓁草叶的罅隙照进来,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悠悠晃动,一地白兔小鹿在深绿的草林中乱走。 至营地,虞部士兵最后检查着围场。 几十个幞头给使布置着桌椅饮食,正方上首是帝王赤金御座,金座西南方,东南方,各置六十架鼓吹。 御狩的士兵立成泥塑军姿,首尾绵延足有几十里,明艳的军幡迎风昭展,只待御驾亲临。 不少贵人的营帐都有了响动,宫人提着吃食穿梭,傅家几个兄弟居住的一片营帐里,最后一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声。 恰仆童随圆捧了一只药罐子而来,空气中浮着一股子浓郁的苦涩药味。 “大公主。” “郎君。” 傅云深细细的眉尾往上一挑,“六郎病又重了?” 下人回:“赶御场这一路舟车劳顿,小郎君昨夜便起了高热,容大夫刚开的方子,怕是要歇上几日才能缓过来,怕是不能参加今日御狩开场了。” “圣上仁德恤下,不会怪罪。” 傅云深同李玉珥告辞。 李玉珥关切道:“一直听说六郎身子不好,这些年了,还是没有起色吗?” 傅云深回:“小六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阿耶访遍了天下名医,阿翁亦很惦记,常常搜罗了药送回来,效果甚微。” 李玉珥关切道:“说起来,吾还不曾见过六郎,吾同你一道去吧。” 傅云深婉拒,李玉珥自然没有坚持,目送傅云深进营帐。 营帐内的咳声又绵延起来,傅云深掀起了帐门,光在地上割出一条狭长的形状,李玉珥目光跟进去,略昏暗的营帐内,依稀窥见几上一角一盆要死了的病梅。 传闻说,六郎傅云奕是个病秧子,生来体弱,走两步就咳,跑两步就喘,能出院门都费劲,是以,这些年从不在人前露面。 御狩场离洛阳国都不算远,但对这个病秧子身体来说,着实受罪,跑来这做什么? 李玉珥并未有太大兴致,抬脚去寻傅贵妃。 -- 今日傅贵妃梳洗一新,褪去一身繁杂绫罗,着一件收腰胡裙骑装,长发简单束在额顶,不同于之前宫装的雍容华贵,显出预备上马一战的爽利干净,很有狩猎的样子。 傅贵妃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肩背挺的笔挺,注视着李玉珥行完跪礼抬眸,这才缓慢开口问道:“如何?” 李玉珥:“大郎明确说了,同宝华并无私情。” 傅贵妃从未见过,一个女娘可以长的如李玉翎那般好看。 她将高傲跋扈写进了骨子里,性子如此不讨喜,可只要她已出现,那些个世家公子,哪个不是眼都直了! 男人啊,说什么女子要贤良淑德,只要足够美,可以为所欲为。 这些年天狩帝也似眼珠子是的宠着,偏她是太子的胞姐,又同她不对付,他们注定是敌人。 若是连傅云深也被迷惑,那将是一桩大麻烦。 幸好,傅云深没让她失望,没有傅云深这个靠山,美貌不能变成实实在在的权利,那她就可以被自己安排。 傅贵妃心情大好,没了骨头似的靠着椅背,手指了几边上对应的座位示意李玉珥坐下,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有这样的美貌,还能让云深从她指缝溜走,还是吃了年轻的亏啊。” 大概是之前将对手看的太重,傅贵妃略有点遗憾的摇摇头。 “吾还以为她真能勾了郎君的魂,”李玉珥心情不错的笑了笑,“到头来,大郎亦不敢站到她那边。” 傅贵妃忽的想起来什么,身子倾过去,拍了拍李玉珥的手背,“郎君是指望不上的,这世上能指望的,只是有血缘。” “灭新罗这件事上,你有头功,待扶风坐稳了位置,让云深尚你,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 傅贵妃嘴里的扶风指的是越王李扶风,这次灭新罗,便是他亲自领的兵。 李玉珥大约是从未想到过,先是怔愣,待反应过来,眉梢闪过巨大的喜色,又有些惶恐:“这恐怕不妥……” 傅贵妃:“你为扶风做的牺牲,吾都知道,你心中委屈。” 天狩帝子嗣不丰,前头好几个孩子都夭折,李扶风行三,虽非嫡出,却是长子,五年前新罗派使者来朝,替他们的大王联姻,李玉珥主动自请嫁过去联姻,这五年,李玉珥其实一直传递着新罗的军事消息。 年前,越王亲自斩杀新罗大王,立了头功,如今越王不管是军中还是朝中,威望都已又大大迈进一步,朝中再没有任何一位皇子可比。 李玉珥眼中留下酸楚的眼泪,那马疯的厉害,她差点就摔下去,大腿处怕是磨掉了皮,现在还刺痛着,嗓子哽咽:“都是吾该做的。” 傅贵妃递了帕子给她:“哭什么,咱们做女娘的,这辈子能依靠的,要么是手足,要么是夫婿,夫婿可能会变心,血缘不会。” “扶风是你兄长,他就是你这辈子的靠山,只要他登上帝位,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最好的郎君,你要什么有什么。” “等着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好事。” “你所有的付出都有价值!” 李玉珥抽泣着点头,“吾知道。” 傅贵妃:“你阿耶也该起身了,擦干净眼泪,我们一道去。” “唉。” 李玉珥起身,孝顺的扶了傅贵妃手臂,傅贵妃在她身上的华丽锦衣上一扫,臂弯连一只素净的白花都没有,胸膛微微起伏,“吾聪明一世,你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女娘,一辈子操心的命。” “去--” “将这身锦衣全部褪了,着素衣,钗环一并卸去,素净到底。” -- 自文德皇后去世,圣人再未立过中宫皇后,傅贵妃代替先皇后掌管后宫,傅贵妃稍站了一会,内里便传来圣人唤“进”的声音。 天狩帝今日亦穿了一身戎装,外面罩了一件甲胄,虽是甲胄,却是内侍监进贡的轻精陨铁打造,轻薄不重,甲胄上的铆钉闪着晃人眼的光。 若是靠近细看,便能发现,天狩帝眼下有一层淡淡乌青,气血略有不足,重病初愈还萎靡着,只是强打着精神。 “阿耶今日格外丰神俊朗。”李玉珥曲了一礼,乖巧道:“气度如此不凡,瞧着像是谁家刚而立之年的大郎君呢。” 傅贵妃痴迷的看着天狩帝。 上了年纪的人,最爱的,大抵都是被人夸年轻,天子亦不能免俗。 天狩帝摸了摸胡须,唇边翘起来,指着李玉珥同傅贵妃道:“这张嘴,随了你,抹了蜜了。” 傅贵妃面带嗔怪的羞涩一笑,“圣人冤吾,圣人天人之姿,本就出众,吾可不是那启子谄媚卑膝之辈,挑好听的哄了您。” 李玉珥:“儿不善骑射,今日给阿耶打鼓助威,阿耶多猎几只猎物。” 李玉珥走近了一些,天狩帝看见她乌黑的发上素净,衣裳亦是一身纯白,心中难免生出三分疼惜。 傅贵妃咦一声,“之前听了尚宫局尚宫闲话,陈世子亦争了这打鼓的差事混在其中,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天狩帝眉毛一挑,陈王世子,这小子素来缠宝华缠的紧,他对宝华的那份心思,谁人不知。 可惜,早些年折了腿,以至于现在走路,腿微跛,走的稍快一些便很明显。 “阿耶!” 一道娇俏的声线打断了天狩帝的思绪,只听得御前给使赵前无奈的喊声,“宝华公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未通报,还未通报,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啊……”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 南有嘉鱼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南有嘉鱼 咚咚的一串鹿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少女上身着了胡人男子的衣裳,利落的短打,干练简洁,腰间别着一只镀金细长羊皮鞭,长发编成无数只细细的小辫子扎在一起,一条细细的银色细蛇蜿蜒缠绕半个颅顶做装饰,蛇口吐着一颗红色珠宝,点缀在额心。 清冷疏离中又有一丝野性的蛇蝎妖娆. 浓俨的长相,一双眼睛又极纯澈美丽。 像是汪了一汪清泉,灵气十足,对上这双眼睛,让人想到朗空的一捧云,白瓷冰碗里浮着的冰,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忘记移开视线。 像岛屿上的春日茶园,穿过瀼瀼晨露和清心香气而来。 这是自己最心爱的人留在世上的骨肉,结合了他们夫妻的最优点长相. 她处处完美,连手指亦骨肉均匀,骨形优越到赏心悦目。 两只手并在一起捧着,天狩帝看见她掌心一瓣脆嫩的蚕桑叶子,中心躺着小小的白色□□春蚕,短短的又肉胖肉胖的,小小的脑袋啃着蚕桑叶子,憨态十分可爱,“阿耶,儿养的春蚕孵化出来了,您快看,过几日命人给您做衣裳穿……” 紧跟在李玉翎身后进来的,是九岁的太子李京鸾,他个子比一般孩童要矮一些,五官继承了生母文德皇后的秀气。 面孔还很稚嫩,孩子气的蹦着,焦急的喊:“阿耶,吾也要看,吾也要看。” “你吵死了,”李玉翎美眸斜他一眼,“谁叫你自己长的矮.” “吾还是小孩,小孩矮一点正常!”李京鸾叉腰,“阿耶,阿姊又欺负我!” 天狩帝摆摆手,叫赵前退下去,揉揉李京鸾的脑袋,:“你阿姊说的也没错,谁叫你总是挑食,活该长的矮。” “阿耶,你也欺负吾,明明阿姊自己也挑食,她可比吾挑食多了!” “吾是大人了,你是大人吗?你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挑食,活该长的矮!” 李京鸾回嘴:“吾还要长,你又不长了。” 李玉翎:“!” 两个都不是饶人的主,天狩帝心情不错的看了一会戏,还是接过李玉翎手心里的蚕宝宝,弯腰拿给他玩。 李玉珥垂下眼皮,牙齿咬在唇瓣上,明明她是长女,可只要有李玉翎在,阿耶眼中就看不见她了。 傅贵妃当了好一会空气人,终于插上话:“圣上,时辰不早了,御狩是大事,这可耽误不得。” 天狩帝攥着李京鸾软乎乎的小右手,“用朝食去。” 傅贵妃含着笑,顺手扶着天狩帝右手边,从另一边挽住他。 李玉翎哪是谦让的人,撅着嘴巴,抱臂,脸上明晃晃的不开心,从鼻腔里哼一声:“阿耶偏心,挽着京鸾不牵吾,忘了儿了。” 天狩帝一点也不反感这骄纵,眉眼弯弯的,一个眼神,那意思是孩子吗,多纵着些也无妨,傅贵妃读懂松开他,让开他的身侧位置。 天狩帝宠溺的手伸过去,李玉翎勉强满意,挽着天狩帝的手臂。 傅贵妃脸上的讪色一闪而逝,转而走到李京鸾空着的一边,慈爱的摸他小脑袋。 她用长辈劝阻顽皮晚辈的声音语重心长的道:“殿下,您是一国储君,大郎像您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圣上分忧国事了,您也该学着规矩,叫臣子们知晓,您是守规矩的好孩子,已经长大了。” 李玉翎被天狩帝挽着,身子朝李京鸾一歪:“看吧,傅贵妃说你没规矩,没个太子样呢。” 傅贵妃无奈的看向天狩帝,有点委屈巴巴的。 李京鸾掐腰,已经利落的接过李玉翎话头掐腰背诵:“①何谓为明君暗君?” “先人有言,询与刍荛。昔唐虞之理,辟四门,明四达四聪。是以圣不照,故共、鲧之徒,不能塞也;靖庸回……” “豁!”天狩帝面上闪过惊喜之色:“这样晦涩的赋都融会贯通了?” “那当然!”李京鸾拍着小胸脯,认真的道,“国祚要延续,天狩盛世要绵延永存,阿姊要做最尊贵的公主,吾自然要谨记阿耶教导,担起自己肩上的担子。” 他一张孩子气的脸,写满了认真和真诚,又有一种大人的成熟懂事。 可爱的想让人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天狩帝自然就这么做了。 “不错不错,”李玉翎看向傅贵妃,“贵妃,你看,你冤枉太子殿下了,殿下可是很用功的。” 傅贵妃:“妾不是这个意思,宝华你误会了。” “朕知你品性,”天狩帝嘴角抽了抽,捏了捏李玉翎的手心,“不许随意污蔑贵妃,御狩要开始了,快些用朝食。” 李玉翎偏过去,压低声音:“郎君吗……都是偏心自己小老婆的,儿懂。” “儿让着贵妃。” 天狩帝:“……”这话着实没良心!他那回不是偏着她。 “贵妃,吾错了。” 李玉翎行了个十分多余又敷衍的礼,连腿都没弯,你说她任性吧,她的确屈尊向傅贵妃认错。 你说她懂事吧,她这明显带着脾气的。 将春蚕交给宫人,宫娥仔细替她清洗完柔夷,提了筷子安静用膳,一个字也不说,姿态道是分外优雅。 这是李玉翎独有的甩脸子方式,她生气从不大呼小叫,就是跟你生份,越生气越冷静越,越冷静越安静,越安静越优雅。 一句话不说就是能把你气死。 这个时候的她,一举手一投足,似是那尺子丈量过,笑容恰到好处,声音不高不低,握着筷子的尾指微微翘起一截,浑身上下充斥着淡淡的疏离。 这孩子虽说在外貌上随他多一些,性情上更像她的生母,她生母年轻时,就是这样活泼俏丽,后来做了皇后,就是这样举止优雅,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这叫让着贵妃? “阿耶,你惹阿姊生气了。”李京鸾眨巴眨巴眼睛。 天狩帝:“……”。 主动夹了一筷子鱼肉递给李玉翎,“这熏鱼不错,你最爱,多用些。” 傅贵妃盛宠不衰,靠的就是那份伶俐,天狩帝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她便识趣的会意,并且精准照对方的意思来。 她伶俐的向李玉翎示好,几乎是当做自己的女娘哄:“这次御狩,尚监局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做彩头,其中有一块粉色碧玺雕瓜,十分精美,一会一块组队,吾将殷夫人叫上。” “她夫君是神策大将军,耳濡目染,学了不少,骑射比的上郎君呢,吾们等必然可以拔得女子组头筹,得了碧玺粉彩雕瓜给你玩。” 李玉翎兴致缺缺,无所谓道:“行吧。” 这对李玉翎来说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李玉珥垂下眼皮,拇指一弯,指甲不轻不重刮在肉上,李玉翎不屑一顾的,都是她欢喜致极也得不到的。 她见过那只碧玺雕瓜,通身的粉色,只在外面用翡翠雕了脆嫩的叶子做依托,形态逼真,可爱的紧,极为少女心的小物件,她一眼就喜欢上。 有李玉翎在,这样的好东西,傅贵妃亦只会想着李玉翎。 即便她不甚有兴致,傅贵妃也会捧着笑脸强送给她,讨她欢心,而不是轮到自己。 她早已经习惯她娘娘的选择,眼帘一掀,眼中已没有任何埋怨,只有落落大方的笑意,配合傅贵妃:“阿耶出赏赐,细妹拿奖励,这算不算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傅贵妃自然是圆场,捧场的笑了两声,又贤惠体贴的道:“宝华一个小女娘跟着吾们难免无趣,你躲在殿里过年也不曾出来,许久不同宝华一道玩,姊妹之间都生份了,你们都是小女娘,比跟吾有话题,一会也去林子里一道打猎,多同宝华亲近亲近。” “别一个人窝在营帐里了。” 李玉珥乖觉应下,朝李玉翎温柔一笑:“吾知道了,吾会照顾好细妹的。” 李玉翎拨出盘子里的鸡心扔在桌子上,“油腻腻的,怪恶心的。” 天狩帝嘴角抽了抽。 李京鸾夹了天狩帝面前的汆银耳,放到李玉翎钵里:“阿姊,这个不油腻。” 李玉翎:“……”倒是不油腻了,只是天狩帝现在饮食清淡,别说油,连盐也近乎于无! 这小子,最近愈发喜欢同他作对。 于是李玉翎也回敬他一筷子他最讨厌的清蒸淮山:“这个最养身体了,你多吃点。” 李京鸾:“可真是谢谢阿姊了。” “不客气,你阿姊一直时时刻刻惦记你。” 李京鸾:“……”还不如凶巴巴的。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用罢了早膳,天狩帝主动将胳膊递给李玉翎挽着,李玉翎唇勾起来,不掩饰的笑,心情看着不错。 天狩帝唇角抽了抽,压低声音:“嫡出公主,还这么小家子器,她毕竟是你阿姊,给她点面子。” 李玉翎不高兴了:“吾就这样,装不来姊妹情深。” “行行,都随你吧。”天狩帝无奈。 “儿就喜欢阿耶偏宠,”李玉翎理直气壮,丝毫不亏心,“阿耶只准偏宠吾和京鸾。” “儿和京鸾只有阿耶这个真正的亲人。” 天狩帝心头梗起缅怀挚爱的酸涩,牵着李京鸾的手加重了两分力道。 御狩场,越王李扶风打头,百官千将皆戎装待发,日头从东方偏出南方一个小角,看着已接近辰时。 忽的,一道尖细的给使嗓音响起: “圣人到--” 一众官员朝臣偏头看去,天狩帝的甲胄闪着寒光,甲胄下的龙袍下五爪锋利,左侧太子殿下亦着了一身紧致修身的骑装,胸前披了甲胄,虽个子矮小,倒也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沉稳气质。 右手边则是宝华公主,着了一身胡人短打,很平淡的一身胡人男子衣裳,却称的那张脸更加完美,让人丝毫无法忽视,宝华公主大概批个桌布也是美的。 “参见陛下。” 百官,将领,士兵,纷纷跪地,如海浪绵延,洪钟一般的声音响彻激荡,彩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翻飞,似是鸟语的翅膀,拂过大唐这盛世江山的高山河流。 天狩帝很满意,振臂,“吾大唐的军士儿郎,免礼起身。” 傅云奕随着众人起身,眉眼克制的低垂着,落在前方一点的青草上,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天狩帝的话音之外,一道男声响起,“宝华--” 他顺着声音抬眸,就看见李玉翎的爱慕者们争相献媚-- “宝华--” “啪”的一声折扇展开声响,一柄水墨折扇缓缓而下,一张俊俏风流的连露出来。 崔言乐并未穿戎装,他穿了一件紫色澜衫,蹀躞带下方绶了一枚翡翠玉佩,骚气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一举手一投足写尽了风流雅致。 清河崔氏郎君,崔言乐--最擅哄女娘。 他牵了一匹很适合女娘骑的小马,这马脸型长度适中,五官端正,一双马眼又大又圆,更难得的是一身质地极为纯净的雪白色,一跟杂毛也没,是一匹极为俊俏的马。 这马方方面面都是按照李玉翎的喜好找的,“看吾给你寻的这匹马,喜欢吗?” “宝华,骑这匹。” 一道略霸道的强势声音,打断了崔言乐:“这是正宗的西域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你骑这匹,今日定能助你射猎到好猎物。” 说话的是丞相之子萧又野,出自兰陵萧氏嫡系,崔言乐不管对谁,都是未曾开口先展笑颜,出了名的嘴甜,就连宫娥都知道,贵人当中,崔言乐最是宽和逗趣。 萧又野同崔言乐正好相反,他天生不苟言笑,继承了他生父萧丞相的铁面无私,阴鸷疏离。 唯一愿意假以辞色对之的便是对李玉翎,“这是吾给你寻来的。” 崔言乐和萧又野最不对付,看见他这样终年冷淡的脸,就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扇子捂在嘴上,朝李玉翎歪靠,声音其实没怎么压,萧又野绝对能听见的声音:“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畜生,他这马肯定跟这个人一样无趣。” “对着这样的马,夜里都得做噩梦。” 萧又野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崔言乐肩膀缩着,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摸样,十分滑稽:“宝华你看,他瞪人的样子多可怕,好害怕,吾今晚得做噩梦了。” 崔言乐做着害怕的表情,唇角明显是翘着的,显然是为了故意气萧又野,李玉翎瞪他一眼,“不许说话,不许出幺蛾子。” “公主不让吾说话,吾就不说话。” 崔言乐用扇子捂死了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李玉翎。 “宝华宝华,吾给你敲鼓助威。”陈世子陈子凌拎了一对鼓槌,乖巧的不得了。 陈子凌出自颍川陈氏,亦是五大门阀世家之一。 少年比李玉翎小一岁,同他瘦弱的身子骨一样,他长了一张七分女相的清秀柔弱乖巧长相,又透着一股子偏呆憨笨,这让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小一些。 又白又软的长相,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个乖巧的小女娘,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右腿有点微微跛,更惹人怜。 李玉翎问他:“这两匹马,你觉得哪个好?” “这匹,”陈子凌一指那匹白马,“漂亮,公主喜欢颜色好的。”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李玉翎都喜欢长的漂亮的。 他摸了摸陈子凌的脑袋,像摸听话小狗那种:“那吾就骑这匹。” 她又看向萧又野:“这匹你自己骑吧。” 如果是别人拒绝自己,萧又野大概会用一百种放法弄死对方,但对方是李玉翎。 她是大唐最美丽,最尊贵,最漂亮的嫡出公主。 她是那样美丽,天生就该是嫡出公主,大唐最好的东西才配她用。 曾有个高中的寒门举子只见过她一眼,便痴迷到害了相思病,郁郁不得,生生病死了。 将真心捧给她践踏,亦是一种荣耀的献祭。 萧又野道:“公主,臣会猎到最多的猎物,拔得头筹,让圣上满意。” 萧又野很珍重的承诺,比起他的郑重,李玉翎显的漫不经心,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你爱猎就猎呗。” “宝华,吾同你组队吧,吾给你射兔子。”崔言乐脑袋又伸过来插话。 李玉翎给了他一个白眼:“女子组队,你一个郎君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你回去换一身女娘装,或许勉强可以加入。” 女娘装崔言乐接受不了,不过他可以做别的:“公主将吾当成你的给使使唤,牵马擦汗跑腿捡猎物,这些小事都交给吾。” 李玉翎可不缺给使,兴致缺缺,摸着马的耳朵玩,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崔言乐鼻子嗅了嗅:“吾的鼻子还很灵验,比狗鼻子还灵验,能帮闻出各种动物的气味。” 崔言乐模仿的狗还挺像,李玉翎睥睨他一眼,极淡又高贵的浅笑了一下。 她是大唐最尊贵的嫡出公主,正宫所出,血统纯正,也是大唐最美丽的女娘,她很少笑,万事万物皆不入她的眼,出尘不染的清流高贵,最顶级的世家公子,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博得她浅浅一丝淡笑。 她灿然一笑的时候,也可以另万花失色,萧又野记忆犹新。 这剁世上最美丽的花,也只有他配摘,他想。 另一边,傅云深目光从李玉翎唇角翘起的浅笑移开,自始至终,李玉翎没朝这边看过一眼。 傅云深移开目光,收回心思,不再关注。 天狩帝一声命下,马儿浩浩荡荡冲出去,荡起一阵尘土。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2. 南有嘉鱼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南有嘉鱼 玉泉狩猎场的草叶汁水肥美。 一束束细密的白线打在枝叶上,古老的槐树林蒙上一层梦幻的色彩,不知名的鸟叫了一声,疏疏密密的浓阴在身上流淌。 一只肥硕的兔子掩在草丛里拨着土,雪白的一团皮毛,毛茸茸的掩在一片嫩绿的春草中。 李玉翎躬着腰,搭了弓,放轻脚步,眯眼瞄准兔子,拉满弓,弹射。 同一时刻,崔言乐那粘死人的声音响起:“美丽的花送给最尊贵的公主。” 兔子嗖的一下钻进草丛,很快消失不见,地上静静躺着一根箭。 李玉翎回头,崔言乐不知道又从哪摘来一捧辛夷花。 这都跑了第三只兔子了! 李玉翎忍无可忍,皮鞭就抽过去,“你少说几句废话会死啊!” 反正他就是不出声,李玉翎也射不到,崔言乐嬉皮笑脸的躲着,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他戏谑似的躲着,故意用衣摆迎在鞭子的尾巴上,又不会伤到皮肉。 一时间树林里都是皮鞭抽在草叶上,还有崔言乐的哄声:“宝华,别生气,别生气。” “吾给你抓兔子,吾给你抓活的玩,你自己射多累。” 崔言乐这个人,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读书骑射做官没个样子,美妾美酒,吃喝玩乐找乐子他最会,日日笙歌,永远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几鞭子的功夫,他就成了个叫花子一样,袖口衣摆岁的不成样子,辛夷花瓣落了一地,胳膊腿上隐约露出一点雪白的肉,配上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滑稽又好笑。 “宝华,宝华,气消了没?” 凭他的本事,想多不是难事,一看就是故意的,李玉翎给他气笑了。 她收了鞭子道:“你这么能耐去抓一百只翠鸟做冠,只要雪青色的。” “真舍得吾离开啊?” 李玉翎又一个鞭子抽在他靴子边。 美人发脾气了能怎么办,谁叫自己惯出来的,崔言乐摇着折扇一步三回头,总算是走了。 李玉翎今日铁了心想猎到一只猎物,又吩咐央央和亲卫只能远远跟着,以免影响她狩猎。 猫着腰放轻脚步,运气不错,她又发现一只鹿。 只是这一箭偏的厉害。 身后有两声“咯咯”的清脆笑声,李玉翎回头。 李玉珥带着心腹宫娥霜兰走过来。 “啧啧,”李玉珥两片薄唇轻轻触碰:“跟着怀化将军学了那么久的骑射,就学了这点子功夫?” “还是说,你那心思根本不在学骑射上,都用歪在了别处。” “嘲笑吾的话,有种下次放到阿耶面前去说,”李玉翎气死人不偿命:“还有啊,大公主在新罗也是这么同自己的丈夫说话的吗?” “拓跋余见到你过你尖酸刻薄这副嘴脸吗?” “哦,生前可能没见过,现在都成鬼魂了,肯定见过了。” “你!”李玉珥抬起手。 “你什么你!”李玉翎将脸靠过去,“想打吾?” “打啊,有种你打吾一下试试。” 十分嚣张的挑衅。 李玉珥自然不敢,李玉翎若是伤到一根头发丝,都不用等天狩帝,傅贵妃就会先收拾她。 李玉珥唇璧深深咬下去一块,一张脸气的涨红。 “让开!”这是一个有一点高度的小山坡,李玉翎道:“好狗不挡道。” 李玉翎收了弓箭往前走,忽的,李玉珥贴上来,拽住她的手臂,眼中一片沉郁的黑云。 “吾现在是不能打你,你等着吧,没有多久,这一巴掌,迟早会打在你的脸上。” 她忽然一转,邪魅笑起来:“现在,吾就收点利息。” 话音落下,她松开李玉翎,身子朝后一仰,人朝小坡滚下去。 伴随着尖叫,傅贵妃,殷娘子,还有一起组队的几位公主嫔妃都被惊动聚过来。 坡不高,自然没有受重伤,但胜在丢人。李玉珥滚了一身一头泥土,鬓发散乱,脸上都是土,还有几道蒺藜草扎出来的细痕。 哭的十分伤心。 “怎么了?”傅贵妃小心将李玉珥扶起来,又心疼又气:“多大的人了,还能摔。” “你是怎么照顾的主子!”傅贵妃一双美眸腕向霜兰:“来人,拖下去长嘴。” “大公主不是摔的,”宫娥霜兰跪地道:“大公主是被,是被--” “不许瞎说,”李玉珥惊坐起来,“同宝华无关,吾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原本嘈杂的林子瞬间安静下去,众人微妙的目光落在李玉翎身上。 傅贵妃似是错愕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将事情揭过去,道:“这坡不高,应该也没受伤,你站起来试试。” 霜兰手撑在地上,刚起身,一道影子从头顶照过来。 李玉翎柔软漫不经心的声音问:“你是想说,是吾将大公主推下去的?” 霜兰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大公主已经说了是自己摔的,那自然是摔的。” 话音落下,下一刻,一记鞭子抽在脸上,皮肤裂开,脸上一道血腥鞭痕。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玉翎把玩着手中的金皮鞭:“跟本公主玩文字游戏?” “你当本公主是傻子玩弄?” “谁给你的胆子,用这种指桑骂槐的话污蔑本公主,真是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本公主看谁不顺眼,鞭子光明正大抽就是。” “用不上这种下作手段。” “来人,将这满嘴胡言的宫婢待下去,狠狠地掌嘴。”傅贵妃立刻下了命令,又撇下李玉珥,朝李玉翎这边走过来,“宝华,吾知道你的性子,定然是这宫婢瞎攀扯。” “看来霜兰在新罗日日食用的都是熊心豹子胆,区区宫婢也敢攀扯上本公主了。” “本公主还是自己狩猎的好,免得大公主再摔跤。” 李玉翎懒的再同她演戏,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气愤离开。 傅贵妃蔓延担忧的嘱咐上马的央央:“千万照顾好公主,不能出一点纰漏。” “奴会照顾好公主的。” 傅贵妃揉揉额角,一脸的担忧和为难,看着李玉翎离开的方向,“这孩子,可别冲动做什么傻事才好。” 又转而瞪向李玉珥,恨铁不成钢:“你身为阿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细妹也看不好。” “看把宝华气的,圣上若是问起来,你自己想办法皆是吧。” 李玉珥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嘴上却乖觉认错:“是吾的错,没有尽到阿姊的责任,吾一会好好同宝华认错,同阿耶认错。” 她拽着傅贵妃的一截衣袖,小心翼翼的神态:“娘娘,是吾的错,您别生吾的气。” 殷娘子都替李玉珥委屈,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庶女,嫡女打碎了茶盏要她来顶,被嫡姐欺负了,也不敢同外人说,只能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直到嫁人后,日子才舒畅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心中酸涩,“贵妃,大公主已经这样狼狈了,庶出女子本就艰难,您就别怪她了。” == 李玉翎赶跑了亲卫,自己跑了好一段路终于停下来,林子里静下来,不知名的鸟叫虫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粗壮的老树枝干在地上投出浓厚的影子。 央央终于确定,李玉翎是在找什么东西。 “公主,您在找什么呀?” 李玉翎拨开草叶,果然看到一个大坑,是捕猎动物的陷阱。 李玉翎:“好了,现在开始,你负责喊救命。” “???” 央央先是懵了好一会,掏出求救用的哨子,“是喊催郎君,萧公子,还是用亲卫?” “都不用,”李玉翎语气沉静,淡然道:“这得看傅贵妃给吾安排了什么人。” 母女俩演了这一场,总得有所图。 -- 春日的日光明媚刺眼,越过窗棂,积出一片斜着的白色光华,落在窗边的男子身上。 男人的面色是那种赢若的病态白,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唇削薄唇珠圆润,眼帘阖下来,即便闭着眼睛,亦不影响他的俊美,每一处都像是被老天爷精心打磨过,完美的不像人。 简单的浅白澜衫,浑身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清冷疏离,一截日光打在身上,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日光白,还是面色更白。 “扑棱”一声,一只鸽子飞进窗内 ,褐色的嘴喙,像是被血染红的,嘴喙中间一条细长的雪线,羽毛是通透的白色,脚上绑了一节细细的纸卷。 取下卷纸,指腹推展开,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男人入鬓的长眉蹙了蹙。 御狩场外围疑似有高句丽探子的踪迹。 随圆见他神色,“郎君可要出去?” 自是要出去查探的,随圆端了□□上来,片刻之后,这坐营帐里,走出去一个不起眼的仆人。 御场外围,高句丽得探子穿了汉人的澜衫,带了璞头帽,他是汉人血统,面貌亦是汉人,因而走在大唐的土地上亦不惹眼,外人看就是个普通的大唐猎户。 内里实则自小便接受高句丽最严格的训练,是个一等密探。 他背着最普通的弓,爬在山体,借着地形的优势,这里可以观察到御狩场内大唐的军队。 这支山峰陡峭如天堑,根本就没有路,几乎没有被发觉得可能。 探子靠着一柄匕首身型轻幽如鬼魅,至山顶,一仰头,却见一男子站在,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像看死物。 探子:“……” 男子身着常见的黑色锦布澜衫,面容普通,是那种看完不会留下任何印象的普通面像,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出众,沉静内敛,蕴含着一种深渊一样的神秘幽深,让人看不穿。 对方不知看了自己多久,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伪装成普通的猎户显然已经不可能,心念微转间,探子在心里评估悄无声息杀死对方的可能性,他是高句丽第二高手,怎么着也有一博的可能,想到这,他不再犹豫,骨指捏紧了匕首,手背青筋骤然虬扎,朝男子绷起来杀过去。 男子只是轻轻一抬手,袖子里一只飞刀朝着对方眉心射过去。探子被迫朝后后空翻,深深朝悬崖下去跌落,锋利的陨铁匕首在坚硬的崖石上一路火花闪电,探子下滑至半山腰,幸运的插·进一条缝隙中,抬眸,一双眼睛瞪向山顶的人。 对方依然波澜不惊。 “你是谁?”行家一出手,就知道对方武功几何,大唐武功最高的是傅云深,傅家军亦是高句丽人最害怕的存在,大唐前十的高手他都有所了解,这个人根本不在行列之中,但对方的武功的确深不可能。 “你不需要知道吾是谁,暂且留你一条命,是让你带一句话给高烨优,”男子道:“敢强犯大唐者,必诛之。” 探子心中一惊,他自认自己的武装很成功,没有任何暴露的地方,这个人怎么会一眼认出来自己是高句丽人? 或者他是炸自己的,被误认为盗贼,也比被认作是高句丽的细作来的好。 “你弄错了,吾是大唐子民。” “二十年前,白江口一役,白渡城,培渡城,元渡城三城皆被屠城火烧,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世人以为,这三城的人口都死绝了,其实不然,他们的后代活着。” “不足两岁的婴儿其实皆活了下来,人数足足有两万,被大王高博远带了回去,秘密驯养了二十年。” “这支队伍的训练方式极为残忍,优胜劣汰,每每十个人放在一个笼子里,杀光其余九人才能出来一个人,如今留下来的应该在五百人左右。” “高博远老了,他最器重的就是三王子高烨优,所以这支精锐部队,现在应该是由高烨优掌管。” “你说你还是大唐人,”男人手臂一台,又一枚银针朝刺客飞去,“你的经脉已经断了,吾留你一命,回去和高烨优说,你是大唐人。” 这一次,银针直接本打进探子的肩膀,探子手中的匕首一松,人朝山崖滚下去。 男人吹了个口哨,旋即有下属现身,“远远跟着就好,务必查出这支队伍更多的信息。” 下属领了命令而去,男人负手而立,立在山尖,眼眸微眯,在臻臻草叶间觑巡,远处,铁骑雄壮,鲜艳的旗帜绵延。 有细微的声响,是鞭子抽在枝叶上的声音。 男人偏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百年槐花树,枝干酋劲,新绿的脆嫩叶子里,洁白的槐花细密如雨,在萋萋草页上铺了下一层细密的雪白,时值春日,漫地翠绿绵延,一少女背对而立,着了胡人男子的衣裳,长发利落的束在发顶,背影纤细修长,手中一只鎏金马鞭。 抽了一地槐花瓣,又跳进了一个坑里--这是一个抓捕猛兽的坑。 是故意朝坑里跳的,让人想到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的故事。 不是他感兴趣的骄纵小女娘把戏,鬼使神差的,在他脑子做出理智分析之前,他的脚抬起来,朝那个方向迈过去。 “救命--救命--救命--” 男人靠近,坑底中心平铺了一件素淡的披风,女子坐在披风上,细细的小辫子顺着后颈垂下来至腰肢,手肘搭在膝头,袖口手的紧紧的,露出的一截皓腕纤细雪白,和烟灰色的袖子形成显著的色差,一串雪白的槐花在指尖转动着玩。 喊救命的是她边上的一个素衣女子,看着像是她的奴仆。 这个女娘,连喊救命都不亲自喊,娇贵和精致散发在骨子里。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3. 南有嘉鱼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南有嘉鱼 “要帮忙吗?”或许是对女娘的把戏好奇,又或者是一种奇妙的心思,男人开了口。 坐在披风上的女子极为缓慢的回头。 一束阳光透过枝叶照下来,恰好打在女娘脸上,浮尘游弋,绒毛柔软细密,这柔和的白光梦幻,让人产生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若是换上一身颜色素淡的春锦翟衣,披帛,昳丽云鬓,眉眼在温柔一点,便是仙女下凡。 女娘着了圆领短打,线条极为简单的胡人男子衣裳,朴素的衣着却称的一张脸完美到惊心动魄,这烟灰色的衣服都增了明亮光彩。 她并不显的温柔,眉眼疏离冷淡,写满了高不可攀的清冷。 看中美色的男人是肤浅的,无知的。 傅云奕从不认为自己是这种人。 这一刻方知,原是美貌不够。 就像高山瀑布,碧海青天,雨后芙蓉滚着颗颗清露…… 你很难对这种美产生抗拒。 目光很难移开。 自家公主美貌非凡,只要是个男人,看过之后都要得眼疾的,央央已经习惯这种眼睛挪不开的。 央央上下将主动要帮忙的男子打量一翻,样式普通的奴仆绸衣澜衫,璞头帽,一张脸更是平平无奇,这种颜色,给她家公主做个下等给使都是勉强。 李玉翎喜好好颜色,别说近身的宫娥,就是玉瑶殿里最下等的粗使给使样貌都是清秀的。 央央跟着李玉翎多年,完全被养刁了口味,这人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哪一点配她家公主? 傅贵妃这是什么眼神! “不必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公主选这种人当驸马,受这种苦楚的,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喊了救命,命令道:“吾们自有办法,你走吧。” 傅云奕又看向坑中的女娘,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怕是连他的影子都未曾落进眼眶中,此刻低头整理着袖口,眼帘极为纤薄,往下斜着,眼睫细密又长,并不制止她的下人,默许她下人的行径。 是个脾气有点坏,不好说话的女娘。 倏然,一道极细的银光从眼眸中一闪过,带起的空气拂起鬓边碎发,是一只足有手指长的豆丹虫,肥硕的身体动了一下,被盯死在坑洞璧上。 李玉翎收搭在眉心望上去,男人逆着光,站在坑洞边缘,通身被白光勾了刺眼的边。 唯有一双眼睛很清晰。 冷冷沉沉,如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潭,聊绕着重重冰雾,深邃不见底。 她能感觉到,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央央:“公主,傅贵妃不会是想给您招这样一个夫婿吧?” “不太像,”如果她是傅贵妃,最好的办法是给她安排个世家的普通庸才就可以了,她还没那个胆子安排个奴才,“恰好路过也有可能。” 央央拍着胸脯:“幸好,幸好。” “要是对着这样一个颜色普通的驸马,下半辈子不是生不如死。” 李玉翎:“……” “贵妃不能这样对您吧?”央央祈祷道:“老天保佑,您可千万招个长的好看的驸马 。” 李玉翎:“你觉得吾应该招个什么样的驸马?” 央央,“从外在条件来看,最配的当然是怀化将军啊,洁身自好,能文能武,长的也好,简直是完” “胡说!”李玉翎在她脑门敲了一下,轻轻斥了一声:“怀化将军是殿下太傅,也算吾半个师父,天下好郎君多的是,吾可以随便挑,用的着去违背纲常伦理。” 怀化将军便是傅云深。 央央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家公主这是怎么了? 怀化将军只是教过他骑射,这算哪门子师父,而且公主一向不是同怀化将军很亲厚的吗? 怎么现在好像完全不想谈他的样子。 央央很困惑。 “反正脸得能看。”央央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太难受了:“吾难以想象,您这样的容色,若是旁边站了个容色普通的。” “没法下嘴啊。” 李玉翎:“……”看来她是该考虑,早点将她的心腹宫娥嫁出去了。 -- “随圆,你怎么在这?”傅云庭任职一身戎装勒了马,他官任羽林千牛,这次御狩场的外围安全皆由他负责:“六郎不是病了,怎么没去照顾六郎?” “随圆”眼皮垂下来,盯着前方一点的草地道:“六郎君在帐中待的无趣,奴准备猎些小动物回去给郎君解闷。” 傅云庭完全没看出眼前的随圆有什么问题,问道:“六郎想要玩什么东西解闷?” “随圆”短暂思考一瞬:“能有一只活的,完好无损伤的小鹿幼崽自是最好的。” “等着。” 一会的功夫,傅云庭抓了兔子鸟,一只萌化人心的小鹿幼崽。 “随圆”拿了绳子套在小小鹿的脖颈上,至于鸟,用细线扣住鸟的脚。 “奴刚才从那边过来,看到有人掉进了猎坑里,似是哪家贵女,可能需要帮助。” “你不早说!”傅云庭斥一声,打了马带人飞速离开。 “随圆”摸摸鼻梁,牵了鹿,两只鸟一只兔子在小鹿头顶乱飞。 - 随圆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兔子,鸟羽在头顶转着圈,同小鹿对视,“郎君,您弄个小鹿回来做什么?” “割草养在帐子门口。”傅云奕漂亮的手指斟了一杯茶。 随圆:“……”难不成他家主子开始想豢养宠物了,人家郎君养宠物都是狗,狼什么的,他又是养鹿,又是养兔子的。 这是女娘豢养的小动物,这算怎么回事? - 李玉翎只犹豫了一瞬,选择出坑洞。 李玉翎一个眼神过去,央央眨巴眨巴眼睛,写满了不解,李玉翎一瞬间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个小呆瓜出来。 她是怎么忍受她这些年的。 重重咳一声,只好自己开尊口问:“你是何人?” 傅云庭:“臣傅云庭,官任千牛将牛,掌管虞部二营,阿耶骠骑将军,傅家四郎。” 原来是傅家人,央央总算有了一点主仆多年的默契,想起来,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家公主在这里。 “傅千牛,”央央咳一声,摆出贴身大宫娥的气势问道:“你怎么知道公主被困在这里?” 傅云庭垂着眼皮,连头都不敢抬,傅家的男儿都是从小严格教养,很小就会送去军中历练,傅云庭是标准的武将,在糙汉的军营里待的久,声音壮如洪钟。 “傅家一个仆从经过,告知了臣。” 果然是那仆从多事! 嗓门太大,李玉翎被吵的耳朵疼,“本公主胆子小,心脏都要被你吓没了,你回话声音小一些。” 宝珠公主的金贵名声满朝皆知,大唐最尊贵美丽的七公主,那是顶顶娇贵的,傅云庭懊恼自己莽撞,收了些音量,“臣惊扰了公主,该死。” “确实该死。” “臣甘愿领罚。” 傅云庭单膝跪地,脑袋往下垂了垂,李玉翎漫不经心围着他绕圈。 坏她计划的也是傅家奴仆,李玉翎怀疑傅家同她犯冲,她的原则是,谁让她不开心,她就折腾别人! 她就挺想使唤傅云深的弟弟。 “罚你去给吾烤兔子吃。” “臣遵命。” 傅云庭领了命令,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跃上一棵老槐树,“啪”的一声,一根足有六尺长的槐树主杆哗啦啦擦着树枝落下来,震的大地“砰”的一声,枝叶颤抖零落。 傅云庭跟着从树上跳下来,他手臂极为有力,肌肉线条绷直,单只手就能稳稳握着树杆,一只手握着佩刀,一刀能剔除一支分叉。 李玉翎:“本公主叫你猎兔子烤,你砍树做什么?” 傅云庭一板一眼的回:“回公主,烤兔子需要的时间长,臣给您削个椅子,您坐着等。” 李玉翎从小在金堆里长大,太多人对她捧过“真心”,照顾,真假都有,她习惯了这种照顾体贴,并不觉得稀奇。 自然也不觉得珍惜。 “还是个匠人。”她淡道。 傅云庭回:“战事多在野外,有时候野外一埋伏要好几天,吃饱住好都是将士战斗力其中一环,方下矛盾,拿起刀斧是个伙夫,拿起针线也能是个绣娘,这些都做惯了,公主稍等,很快就能好。” 硕大的枝丫在地上摩擦,李玉翎在旁边看他,他的手法极为利落,分叉枝叶在快速剥落,切出一块块平整的切口。 做一把椅子,对他来说未免也太轻松。 李玉翎手搭在眉上,“日头太大了,既然千牛将军有如此本事,给本公主做个亭子吧。” “臣遵旨。”傅云庭连个眉头也没皱,依旧利落的处理着手上的树干。 傅云庭只稍稍算了一下,很快弄出一堆带刺尖的毛料,几个属下边负责搭建,很快的功夫,椅子弄好,亭子也搭出来。 亭子的外观倒是挺周正的,只到底是纯木头的,没有刷漆没有抛光,李玉翎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手肘搭在扶手上,“有点丑。” “本公主还没用过这么丑的亭子。” 或许应该将她的公主仪杖再加个亭子,这样以后随便去哪都可以就地休息喝茶。 “臣试着装饰一下。” 一会的功夫,傅云庭手中拎了个包袱回来,这个包袱是用他的外衫做的,打开里头是那种长了青苔的松软泥土,铺在亭子顶上面,勉强好看了不少。 傅云庭抓了兔子,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些野果,这些野果一半放在柴叶折成的盘子里端过来给李玉翎享用,一半傅云庭捏碎了均匀涂抹在兔子肉上,可能是怕调料少,这样烤出来能更好吃一些。 李玉翎捏起一颗黑乎乎的桑葚,上面还沾着水渍,应该是傅云庭找了溪水洗过。 兔子被串在一根棍子上,傅云庭大概记着是李玉翎给他的惩罚,单膝跪地在火边转动着烤架,并不假手于下属,此时日头本就偏大,脑门上鼻尖上热出细密的汗珠,只是他的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看着并不明显。 兔子烤好,傅云庭用匕骨片了外面烤的焦黄的皮,用干净的荷叶做盘子,几瓣尖尖一点红的菡萏做装饰,勉强增添了几分食欲,恭敬呈上来。 他目光擦着帽子,落在地上,“公主请用。” 央央接过兔子肉,李玉翎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块。 - 林子深处,去查探炊烟的下属回来禀报:“不是火灾,是宝华公主不甚掉入落坑,千牛大人给公主烤兔子果腹。” 傅云深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炊烟的方向,迟疑了一瞬,抽了马往炊烟方向而去。 “四郎,”傅云深下了马,目光在林子里四处搜寻,一座突兀的亭子,一把椅子,士兵们分食着一只兔子,“怎么回事?” 傅云庭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手指了个方向:“宝华公主刚刚离开,不让人跟着,去了那边。” 傅云深看了那个方向一会,又盯着傅云庭申时,不放过他面上每一处细节,似是犹豫了一下。 “公主……”他似是犹豫了一瞬:“有没有难为你?” 傅云庭摇摇头,“没有。” 傅云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傅云庭,“没事了,你好好当值。” 留下这句话,傅云深又打了马离开。 傅云庭这人没什么富家子弟的架子,副手跟他共事多年,关系很亲厚:“将军,您怎么对怀化将军撒谎?” “吾什么时候同阿兄撒谎了?” “肉质略柴,焦香不足,果香味单一。” “不配本公主享用。”下属将李玉翎的话复述出来。 傅云庭:“公主金枝玉叶,吾烤的兔子这样粗糙,这不是实话?” 副手:“……”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4. 南有嘉鱼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芃芃黍苗 狩猎对不爱狩猎的贵女们就有些无趣,见了一天沾满鲜血的猎物,一只幼小的小鹿仔就很软化人心,不知是哪个贵女先发现的,慢慢的,贵女们聚集过来喂小鹿。 李玉翎的穿着向来引领着洛阳女娘们的风尚,自然就有人将话题自然扯到衣服上,“没想到男子的胡服穿在身上别有一番韵味,还挺好看的。” “是啊,宝华公主穿男装可真好看,很别致呢。” “你们谁有带绣娘?吾也想做一件试试。” “你认为男装是重点,难道不是脸?” 一缕极淡的苦涩药汁味融进空气里。 营帐掀起一角,光线在地上折出一片雪亮面积。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傅云奕抵唇绵绵咳了好几声。 宝华公主。 生命在外啊。 随圆又端了一碗药递过来,“郎君,该喝药了。” 袅袅白雾后,傅云奕一双漆眸悠远。 日头渐渐西斜,有女娘对这小鹿喜欢的紧,叫了婢子通过随圆传话,问能不能将小鹿带回去养,可以出钱买,傅云奕没有犹豫,将小鹿送了出去。 -- 渐渐地,狩猎的队伍往后撤,可是没有李玉翎的。 暮色四合,淡淡的浓雾拢上来,傅云深去林子里找。 一路士兵,给李玉翎抓了壮丁的不在少数,抓银尾狐的.银喉长尾山雀,抓鹿的,抓仓鼠的,抓羊羔的,搓麻绳的,做花环的,不断有路线信息。 李玉翎在玩一只龙猫。 傅云深目光低垂,并不看她,一板一眼道:“公主,夜晚林中危险。” 扶疏纸影在皎洁的面庞悠然晃动,李玉翎眼睫颤颤,“本公主愿意什么时候回去事本公主的事。” 李玉翎骄纵的牵着龙猫遛弯,傅云深垂着在眼皮在身后跟着。 挺没意思的,李玉翎停住脚步,回身:“本公主命令你,不许跟着。” 傅云深依旧不看她,低垂的眉眼落在一截青草上:“夜色上来,林中恐有危险,守护公主是臣的份内事。” “份内事。” 李玉翎重复,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如今听来一次比一次刺耳。 “怀化大将军的份内事也包括清晨和新丧夫的大公主在林子里密会?” 连个起伏也没有的平稳嗓音,李玉翎从不见他笑,但也没见过他生气。 永远低垂的不直视的眼睛,李玉翎常常觉得他是一块石头。 似乎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深林有危险,护主是份内职责。” 似乎是未经思考,李玉翎声音拔高了一些:“小时候遇见蛇,你将吾拨到身后护着自己被蛇咬;吾从假山上摔下来,你给吾当肉垫;长安迁都到洛阳的路上,遇见□□刺杀,你拼死护着我杀出一条血路,自己中了两刀,这些,都只是作为臣子,保护公主的份内事?” 很安静的声音,显的鸟雀扑腾翅膀的声音刺耳。 好一会,又好像很短暂,有些恍惚的分不清。 傅云深平静无波的嗓音,鸭羽般的睫毛深深垂着:“是。” 他少见的说了长句子:“都是臣子的分内事,换做大唐任何一位将士,都会誓死保护公主,就像保护圣人一样。” 这张脸,总是这样垂着,像个石头,雕塑一般。 不管她是嗔笑怒骂,还是跳最美的舞,即便所有的贵族公子都朝她看,他的眉眼永远是低垂的。 从不落在她身上。 李玉翎忽然笑起来,清脆好听,像潺潺的水,听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怀化将军,你还真真是尽责的好臣子。”她真心实意的夸赞:“本公主一定会向父皇禀明你的衷心,让父皇重重嘉奖。” “赏你千金如何,够吗?” 眉凌压着微垂的眼眸,李玉翎只看见他唇瓣珉成一条直线。 “多谢公主。” “吾逗你的。”李玉翎话音一转:“最近国库花销大,吾还要修个华丽的公主府,选个俊俏听话的驸马,同驸马住进去,就让阿耶赏你百金吧,反正怀化将军崇尚节俭,也不在意,哦?” “多谢公主。” 李玉翎一拳打在棉花上,悻悻扔了绳子,“解了这龙猫。” 傅云深单膝跪地,这只小龙猫圆乎乎的脑袋,身子肉滚滚的,一双眼睛圆圆的,呆呆的瞪着他。 “……” 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小家伙眼睛亮了亮,肉乎乎的小身板蹿的一下跑开,瞬间消失在草丛里。 央央洗了野果回来,“……”总觉哪里公主和将军指尖有点怪异,摸摸脑袋,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公主,都喜好了。” 央央捧了野山楂果过来,红彤彤的,外头用翠绿的剥蕉叶包着。 李玉翎有气喜欢当场报。 “给吾。” 李玉翎居然金尊玉贵的伸手,拿了野山楂果。 央央:“……” 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忽然出现在视线之内。 “怀化将军,本公主实在感念你对吾同殿下的衷心,这果子是本公主亲自看着士兵摘的,最是开胃,你尝尝呗?” 她极为漂亮的指尖捻一颗山楂果,递到他唇边。 傅云深下意识往后退,李玉翎迈进一步,“本公主天生尊贵,除了给阿耶喂过药,没有给人端过一杯茶。” “这些年多亏了太傅照顾吾和对下,对吾该有救命之恩。” “吾这心中实在是敬重您,像敬重阿耶一般。” “您就受了这颗果子吧。” 那颗小小的山楂果粘在指尖,她的手指根根细长,指甲修的圆润,透着指尖的粉。 香气从她的指尖,衣袖里散出来,极淡的茉莉清香,像清晨的茶园,穿过烟雾和露水而来,清新宜人。 有点暧昧的动作,可她声音极为温柔,大眼睛眨巴眨巴,干净的没有任何欲念。 好像邪恶的是生出不洁思想的人。 他脑子里想着拒绝的词,嘴巴诚实的要张开。 李玉翎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葱白指尖转了方向,递到他手边: “少傅,快尝尝。” 她以前总是喊他将军,少傅,是学生对夫子的称呼了。 像迷失在光线里忽然惊醒回神,傅云深眼皮眨了一下,伸开手心,那支漂亮的手一松,那果子落在他手心。 似乎有一点灼人的温度。 李玉翎将芭蕉叶里的果子都递给他,“都给少傅。” 他垂下眼皮,手握紧了抱着山药果的叶子。 “少傅大人开路吧,护着本公主回去吧。” 半路,先是撞见萧又野找过来,一路出林子,又遇上不少爱慕李玉翎的世家公子,关切的围着李玉翎嘘寒问暖。 给使架起了篝火,晚宴时间临近,李玉翎打发了众人,回了营帐,李京鸾绷着一张脸坐在几前。 那不高兴的神色,像是和天狩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你能不能省点心,”李京銮抱臂,“你都多大人了,还能掉猎坑里!” “吾五岁时候就不会摔跤了。” 李玉翎:“……” “掉猎坑里就算了,天黑了还不知道出林子,吾都知道。” 李玉翎捏捏他腮边:“还管到你阿姊头上来了。” 李京鸾掐腰:“吾是太子,未来全天下都归我管,当然也能管你。” 小孩一个眼神,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跪在李玉翎面前:“他叫廿二,从今日起,担任你的亲卫总管。” “廿二,以后一步也不许离开公主,公主在你在,公主少一根头发丝,本太子唯你是问。” 廿二应下,又朝李玉翎一拜。 还学会往她身边塞人了,李玉翎唇角勾了勾,见李京鸾始终绷着一张小脸,大有她不收人,这件事就没完没了的意思,问了几个廿二问题,勉强将人收下,吩咐央央将人带下去安置。 李京鸾哼一声,看个淘气孩子的眼神,仿佛李玉翎是那个小孩,凶巴巴吧留下一句“不省心”扬长而去。 李玉翎:“……” 陶姑姑觉得小太子爷这个做派简直太有当帝王的风范了,“殿下长大了。” “姑姑一日要说八百次。” “这回不一样,”陶姑姑老怀安慰道:“殿下都知道给您安排人了,小殿下心里有您呢。” “文德皇后走的时候怎么也不闭眼,婢知道,是放心不下公主和小殿下,一直不愿意闭眼。” “如今小殿下出落的这般懂事,公主又出落的这样漂亮,手足相望,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要怎样欣慰了。” 大约是年级越发大了,简单的几句话,陶姑姑说着又是笑,眼中又是汪了泪水,嗓子亦哽咽,李玉翎珉了下唇瓣:“姑姑近来越发爱哭了。” “是不是这宫里的日子太苦了,”李玉翎仔细端详她两鬓,看见两边都有白发:“在这宫里蹉跎了半辈子了,吾长大了,殿下也能脱手了,姑姑何不去宫外过自己的日子,子侄孝顺,或是自己成婚生上两个孩子也行,吾给你挑个好去处,去宫外过舒服日子。” “总之保证您下半辈子无忧。” 陶姑姑眼泪泛滥,更伤心起来:“小殿下还未长成,婢怎么能只管自己,皇后娘娘将公主和小殿下教给婢,婢一辈子都要守在宫里护着公主和小殿下。” “姑姑可少哭,再哭眼睛要坏了。” 三两句话就要哭起来,李玉翎脑仁直疼,让穗穗扶陶姑姑下去休息,还有热闹的篝火晚宴,陶姑姑婉拒,执意要服侍李玉翎洗漱换衣裳。 穗穗捧了华美的裙子上来:“这是崔郎君刚才命人送过来的,鸟羽制的,说是抓了上千只色泽明亮的鸟羽毛所制,月舫的手艺。” 即便是李玉翎见惯了珍宝,也还是被这件衣服震慑到,触感柔然,色彩华美的鸟羽上坠满了大小一样的鸽子蛋大珍珠,在微黯的夜色下闪着夺目的明亮光泽,可以想象到,若是穿在身上,像是把月亮穿在了身上。 他鬼主意道是多,鸟羽制裙子都能想到。 这件衣裳的光华太过让人震撼,陶姑姑摸着料子道:“世上怕是再也不会有裙子比这更华美了,公主要现在穿,还是留着需要之际再用?” 李玉翎盯着珍珠,睫毛扑闪。 -- 一天下来,战利品丰富,堆成小山的最多一堆猎物上,每只箭尾三根白骨骷髅组成的专属徽记,碾压性的压过旁人,超出旁人太多,连一向表现出众的越王都被比下去,显的平常。 白骨骷髅,这是丞相公子萧又野的专属徽记。 崔言乐“啪”一声合上折扇,不太高兴的语气,身子折过去,搭在陈子凌肩上:“瞧把他美的。” “你看他现在像不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陈子凌乖巧的点头:“像。” “好酸的醋味,”侍妾美娘掩唇一笑,端起一杯酒递到崔言乐身边;“郎君可要饮一杯,能解醋。” “光是酒可不够。” 崔言乐手伸过去,大手完全包裹住美娘的柔夷,将酒盏塞进美娘唇边,浅浅喂一口。 瓷白的酒盏,杯沿一块嫣红的口脂印。 陈子凌眼睛眨巴一下,“不卫生。” 崔言乐:“……”小呆瓜。 含着口指印,仰喉一饮而尽。 美娘一张脸红透。 右手边上的楚寒舟看的直瞪眼,果然还是洛阳城的贵公子会玩。 傅贵妃笑着给天狩帝端一杯养生药膳:“以前只知道怀化将军箭术好,原来萧公子的箭术也这样好,大唐人才济济,圣上有福气,大唐百姓有福。” 天狩帝也很满意:“后生可畏,这收获,可同怀化将军比肩。” 越王心尖一转,薄唇吐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可惜,怀化将军今日居然一只猎未狩,若是一战,今日该是何等场面。” 萧又野听的心中一荡:“陛下,怀化将军箭术高超,臣请求同他一战。” 傅云深是大唐第一高手,天狩帝对他的器重一众朝臣向来看在眼里,众人的目光随着天狩帝看过去,沉默的傅云深忽然成了焦点。 萧又野下意识握成拳,收紧,锐利,硬刺一般的锋芒射向傅云深。 虽是跪坐着,傅云深的脊背挺直如松,似乎是感知到萧又野的目光,他看过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 很短暂的一瞬,傅云深唇瓣珉成一条直线,率先移开目光,起身朝天狩帝拱手:“臣懈怠射猎已久,怕是会献丑。” 萧又野很期待,再同傅云深比一场:“谁人不知怀化将军箭术精妙,到了人箭合一的地步,吾一直仰慕,现下较量一翻,为圣人助兴。” 越王跟着起哄,“大唐最优秀的两位郎君比试,吾已经迫不及待,必然精彩,你们二人究竟谁胜出一头。” 傅云深并无兴致,婉拒道:“箭术是为保家卫国,不得同人争一时胜负,此乃祖训,幼时阿耶常在耳边念叨。” 天狩帝似是被激发了兴致,抹了抹胡须,亦冒着精光,“无妨无妨,骠骑将军远在西北,去西北的折子里,朕替你陈情就是,必不让他责你。” “陛下--”傅云深很为难。 “你呀,什么都好,”天狩帝打趣道:“别学你阿耶那个老顽固,放松一点。” 萧又野:“圣人已经有命,怀化将军还一再推辞,跟个缩头乌龟是的,难不成是怕输吗?” “像个男人,一战就是。” 空气隐约剑拔弩张。 崔言乐毛孔都在散发着快乐:“这是要打起来了。” 陈子凌嘟囔:“不应该比试。” 崔言乐:“他们俩一战,有看头。” 陈子凌:“公主不喜欢,不高兴。” 崔言乐:“小呆瓜。” “你是大呆瓜。” 陈子凌给他一个白眼,不理他。 楚寒舟倾身过来,压低声音:“萧公子和怀化将军是有什么过节吗?” 楚寒舟是汀源节度使,常年待在汀源,对洛阳城内的事务所知不多,“听闻怀化将军恪尽职守,人品贵重,人人敬仰,怎么萧公子像是同怀化将军有过节似的?” 当然有过节。 这过节大了去了! 别人不知道他萧又野,崔言乐可太熟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5. 芃芃黍苗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芃芃黍苗 最早的时候,是天子要为宝华公主选亲卫统领,宝华公主,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就是半大的孩童,亦是观音娘娘坐下仙童一般的玉雕摸样。 她坐在那一界武举考试的上首观席,于万人之中,手指一点身为状元的傅云深: “他好厉害。” “吾要他统领吾的亲卫军。” 那时候,萧又野运气不好,第一项比试对手就是傅云深,项目是射箭。 拥有不俗武功的萧又野,却在第一项第一场就出了局! 尊贵的丞相公子,在傅云深面前就是个笑话。 崔言乐压低声音:“后来萧公子赤巨资,请了数十位骑射师傅,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日日练箭,大概就是为了今日。” “怀化将军是第一高手,”楚寒舟目光在二人之间觑巡:“崔世子,依你看,萧公子可有胜算?” “赌一把?” “好说。” “吾赌怀化将军胜。”楚寒舟还是觉得,傅云深不会输,实力摆在那。 崔言乐饮了一杯酒:“吾选丞相公子。” 给使抬了两只箭靶过来,此时天已经黑透,虽说十步一架篝火,天上的月光今夜也算明亮,自然不能和阳光比,赵前略一思忖,吩咐小给使放在五十步外。 萧又野确是吩咐道:“放置三百尺外。” 三百尺,这个距离,便是在白天,怕是都看不见靶心,众人原本都不看好萧又野。 总觉得他是情绪上头,有种鸡蛋撞石头的自找死路,这会子目光复杂微妙到怀疑自己的认知。 萧又野现在的箭术难不成也到了神话境地? 楚寒舟啧一声,“看来吾要输了。” 崔言乐:“怀化将军绝非浪得虚名。” “?”到底是谁压萧又野赢。 楚寒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难不成他刚刚压的不是傅云深输,“你要改主意,压怀化将军赢?” 崔言乐看一眼入口处,只有士兵执着长矛,火光硬着泥塑一般的轮廓五官。 “事关傅家的名声,吾忽然觉得怀化将军或许会尽力。” 楚寒舟:“……”这是有多抠门。 燃烧的火把光在脸上流淌,萧又野微微眯眼,喵一眼箭把,撕了衣服一截下摆,扣在眼睛上,黑暗中对准了箭靶的方向。 一箭射在红色靶心,全场彻底静声。 复杂目光落在傅云深身上。 李京鸾乘天狩帝不注意从座位上离开。 傅云深正欲抽箭,一只箭递到了面前,是李京鸾,垫着脚尖,眼睛亮晶晶的。 “少傅,吾知道你能赢的。” 孩童的目光灼热又纯脆,傅云深僵一瞬,点了头。 箭衔在弦上,两指往后拉紧,有细微的木头张开到极致的声音,箭尖喵在箭尾正中心的位置。 傅云深眼眸微眯,只要这一箭下去,箭头会劈开箭刺穿进去。 “宝华公主到!” 给使尖利的嗓音响起,傅云深眼眸下意识微微一撇,一抹耀眼的微光刺进眼球。 箭扎入箭靶,箭偏了一环。 崔言乐手中折扇一盒,啧,早知道不改了! 李玉翎视线隔着空气看一眼傅云深,走到箭靶处,恰好在红心外面一圈,另一只箭靶上,利箭锭在正中红心,箭尾是三跟白骨骷髅箭标。 偏的这支箭是傅云深的。 李玉翎抬起手,停在两支箭之间犹豫了一下,忽的,一只手先于她拔出了正中红心那支箭。 李玉翎回眸,萧又野横着递上箭,“公主。” 李玉翎接过箭把玩,“你箭术精进的倒是厉害,连怀化将军也胜过去了。” 这句话的背后,是他十年的努力。 当年丢掉的脸,今日终于捡了回来。 萧又野注视着李玉翎的眼睛,笑起来,眼中泛着水润光泽:“公主--” “您终于夸奖吾了。”是不是也能看见他了? 李玉翎:“回去席面吧,这么多人看着。” “宝华。” 一声娇翠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话,是李玉珥含笑走过来,“你怎来的这样迟,阿耶和娘娘来了好一会了,就差你了。” 李玉珥已经换了一身粉嫩的云纱,鬓发梳成高高的云鬓,连刘海也梳了上去。 右侧面颊上蒺藜草扎出来的细细血痕敷了一层薄粉遮盖,并没有办法完全遮住,仔细一眼便能看见脸颊上的血痕。 “吾一向来的迟,你有意见?” 李玉珥面颊僵了一下,“瞧你说的,吾只是关心你,快去入席了。” “大公主可真是…体贴。” 李玉翎啧一声,提了裙摆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还没来得及恭贺萧公子拔得头筹,又赢了比赛。”李玉珥转过脸,有伤口的半边侧脸对着萧又野柔柔道。 “多谢。” 萧又野极为吝啬的吐出这两个字,大长腿几个箭步的功夫,横在傅云深面前。 “你输了。” 傅云深淡然:“萧公子赢了。” 萧又野脚尖转了方向。 李玉翎同天狩帝请完安,走向自己的座位,这件裙子的裙摆是曳地的,裙摆很长,央央刚要弯腰,萧又野抢先一步,当众折腰,捧起她的裙摆平铺。 “你做什么?”李玉翎侧过上半身回眸,段子是的长发滑下来,勾在脸颊,僵住,低头问。 萧又野细心的将褶皱也弄平:“理裙子。” 李玉翎低垂的眼睫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跪坐下来。 萧又野顺势在她几边的位置坐下来。 李玉翎看向他。 这种位置,一般都是下人侍酒,或者姬妾,比如美娘就是跪坐在催言乐的身边侍候的。 要是崔言乐干出来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毕竟他风流荒唐。 但这是萧又野。 七夕节上,有贵女给她递香囊表达心意,他不接就算了,还十分无情的嘲讽人家; “女娘自重。” 那贵女在家哭了整整三日,从这之后,再没有贵女朝萧又野送过帕子香囊之类的。 他极少搜罗东西给李玉翎,话也很少,平日里也不怎么往李玉翎身边凑,重大的宴席上,也只是点头之交,尝尝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像今日这样高调的,还是头一次。 有点莫名其妙。 萧又野坦然跪坐着,拿起几上的酒提子,硬邦邦的醇厚声音:“公主要饮桂花酿,还是饮烈酒?” 李玉翎思考了一瞬:“烈酒。” 萧又野真就舀了一碗烈酒,放置在李玉翎面前,又给自己盛一碗,做完这两件事,跟个石雕是的,沉默不出声。 李玉翎是不可能主动挑话头的,端起酒杯浅浅含一口。 另一边,起哄着比试的越王拍着傅云深的肩膀安慰道:“一次失误而已,谁能不失误,别放在心上。” 傅云深面色如常,看不出太多神色:“多谢越王宽慰,臣无事。” 成年人自然要粉饰太平,天狩帝亦宽慰几句,赏赐傅云深一些贵重珍宝。 只有李京鸾难以接受这件事,“太傅,你怎么会输呢?” 在他心目中,傅云深是最最厉害的人,“太傅,不可能输的,是失误对不对?” 傅云深很平静:“殿下,这世上没有不能输的人。” 李京鸾就是接受不了,这比他同人比赛输了还很难过。 “大公主--” 宫娥慌张的苍白着一张脸跑过来,仓皇忍着哭泣的声音同这宴会格格不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出了何事?”李玉珥问道:“慌慌张张的,不成个样子。” “大公主,奴刚刚发现,霜兰在帐子里上·吊了。” 李玉珥手中的酒杯咣当掉下去,一张脸瞬间苍白,朝李玉翎看过来,目光含怨。 像看罪魁祸首。 原来这件事的后招在这里,想给她落个跋扈刻薄名声,让想娶她的人投鼠忌器,婚事上艰难,李玉翎葱白指尖描着酒盏画圈。 “宝华公主,霜兰自尽了,您满意了吗?”宫婢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怒目瞪向李玉翎。 “什么时候一个宫婢也可以质问公主了,”萧又野豁然站起身,“大公主,您身边的宫人也是该管管了,还没有丞相府上的奴才懂事。” 傅贵妃亦立刻起身,向天狩帝请罪:“圣上,吾教女娘无方,妾有罪。” 李玉珥似是从震惊中回神:“萧公子容禀,素白和霜兰一道陪吾在草原上五年出生入死,情同姐妹,霜兰走了一时悲愤,没有要对宝华不敬的意思。” “她只是冲昏了头脑,不是故意冒犯宝华的。” “怎么回事?”天狩帝扶起傅贵妃,看过去开口问道。 李玉珥慌慌张张起身离席回话,“阿耶,是吾不好,白日里在林子里和宝华起了些不愉快,吾的宫娥霜兰对宝华有些冒犯,吾下狠心责罚了她,草原这几年皆是她陪着吾,养刁了性子,可能一时面上挂不住想不开,偷偷--” 她哽咽的抽泣:“自-尽了。” 李玉珥这一哭,面颊上的铅粉晕染开,颊上的伤口更明显。 这血点子的伤口,一看就不是摔的,倒像是蒺藜草扎出来的。 再看李玉翎,身上完好无损,穿了这样华美的裙子,哪有一点伤痕? 最衷心的贴身宫娥都被逼的自尽了,言语中间还未提及宝华公主一点错处,处处维护,谁的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天狩帝眉头蹙了蹙。 事不大,但性质不好弄了,不是一般奴仆,也是有功的奴仆,再追究显的皇家刻薄,不追究李玉翎的刻薄名声跑不了。 是个难题。 “宝华才不欺负人!”陈子凌站起身,起身,傻里傻气的认真神色。 李京鸾刚要起身,手臂被人拽住,一回头,傅云深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啊!”的一声尖叫,众人看去,萧又野恰好收了剑,霜兰的嘴巴流着血,地上有一块被割下来的舌头。 李玉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子发颤。 疯子! 萧又野是不是疯了! 居然敢御前随意动死刑。 萧又野利落将剑放回禁卫军剑鞘,跪地请罪:“陛下,臣御前动箭,求您责罚。” 天狩帝曲着手指敲几:“你为何要拔剑砍伤这宫娥?” “按大唐律,奴才构陷主子当受拔舌之行,这宫娥仗着功劳构陷主子,这是她该有的下场。” “陛下和公主不好惩罚,臣便代劳,”萧又野道:“这便是对宝华公主不敬的下场。” “臣御前动剑,请陛下责罚。” 冲天的嫉妒,李玉珥心头像是被一双手攫住,被挤压捏着揉搓,长的漂亮可真好啊。 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美貌,若是她有李玉翎这样的美貌,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多人的爱慕,人人都护着她。 “圣上,犬子鲁莽。”萧丞相亦起身跪到场中央。 天狩帝歪靠到椅子后背,撑着精神看向萧又野:“臣子护住,忠心可嘉,谈何鲁莽。” “萧卿将另郎教的极好,好一颗赤忱之心。” “萧卿这进步让朕亦惊叹,今日猎了这样多的猎物,又赢了比箭,想要什么?朕许卿自己讨赏赐。” 萧又野俯下去,深深一拜:“臣求圣上赏赐。” 天狩帝俨如一个纵爱孩子的父亲,“你只管说出来。” 萧又野:“臣有一心头好藏在心中十年--”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6. 芃芃黍苗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芃芃黍苗 “臣求尚宝华公主。” 木柴爆出“波”的一声,火星子如乍现,又转瞬灰飞烟灭。 宴席似乎是一瞬间静下来的。 李京鸾豁的站起身,死死盯着萧又野。 酒盏上裂出一道细微裂痕,傅云深下意识抬眼,李玉翎半垂着眼眸,翘着葱白纤细的指尖,漫不经心插着樱桃递进薄唇。 嫣红的樱桃肉被贝齿切割,汁水染白了贝齿,饱满的唇瓣上潋滟着一点殷红的汁水,称的唇瓣愈加鲜艳诱人。 乌黑雪发间姜嫩黄色的绒花点缀至耳跟,耳垂细小纤薄,细长丝的花瓣铺了满头,如果世间有花中仙子,当是这样。 耳线贴着修长雪白的脖颈垂下来,在肩膀锁骨的细细肩窝处,是黄金打成细丝造成整颗的嫩黄色向日葵,硕大鲜艳,同发间的绒花相呼应。 贴身裁剪的衣裳勾勒出饱满的身型,衣服泛着一种明亮的柔光,和莹白的肌肤交相辉映。 明亮夺目的叫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美貌足够叫男子疯狂。 崔言乐手中的折扇又啪一声展开,风扇的有点大,当众求赐婚,这孙子够阴。 楚寒舟目光从李玉翎面上移开,转到跪着的萧又野身上:“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萧公子倒是很爱慕宝华公主。” 萧又野偏头:“绝顶美色,哪个郎君不爱?” 他戏谑一般:“你不爱?” 楚寒舟被问的一噎,目光重又远远隔空朝李玉翎看去。 美! 这世上,再没见过比这更美的女子了! 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想献上膝盖,如同肉骨头对狼一般的致命诱惑,想拥有独占的荣光。 身子歪靠着低叹:“崔世子一针见血。” 美色惑人心。 天狩帝笑意更深:“你这胆子不小,居然敢惦记朕的掌上明珠! 萧又野:“臣真心仰慕公主。” 萧丞相:“圣上,公主貌美,是大唐最娇艳的女娘,少年郎君哪有不心动的,若公主肯出降,臣全家都无上荣光。” “宝华,你怎么想?”天狩帝歪头问。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李玉翎坦然从容,慢吞吞搁了银叉,葱指捏起帕子,慢条斯理擦干净唇角。 时间好像被无限的拉长,她一举一动格外显的慢。 偏又迷人的好看。 她目光淡淡从崔言乐身上扫过。 潺潺如溪水的清亮嗓音响起:“阿耶做主便是,吾都听阿耶的。” 萧又野攥紧了拳头,激动的,李玉翎没拒绝! 愿意嫁给他! 他陷入一种狂喜,心脏都是颤的:“圣上--”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落在天狩帝面上。 李京鸾抓紧天狩帝的袖子,快哭了:“阿耶,姐姐不出降。” 天狩帝看的心都化了,大手摸上他脑袋,“京鸾不舍得阿姊吗?” “吾就只有这一个亲阿姊。” “臣亦爱慕宝华公主多年,请求尚宝华公主。” 又一道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是崔言乐。 萧又野:“催郎君,你唇角还沾着侍妾新喂的酒。” “也配求公主?” 崔言乐:“臣阅女无数,正是因为玩够了,又懂得女娘心思,以后才不会让公主伤心。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萧公子你这样的愣头青,你能让公主笑吗?” 萧又野:“诡辩!” “臣,臣也爱慕宝华公主。”陈子凌弱弱又呆呆的。 陈子凌都跳出来,又有爱慕李玉翎的世家公子都跳出来,万一天狩帝就选择自己呢? “你们都爱慕宝华,可宝华只有一个,”天狩帝笑:“这可让朕为难了。” 赵前深知天狩帝的性子,大事上总是要深思熟虑缓办的,李玉翎是李京鸾唯一的同胞手足,又有这等美貌,不可能随意就决定。 打了个谦,笑着去萧丞相,萧又野扶起来:“圣上所说有那么多公主,最宠爱的便是宝华公主,一片爱女之心,这是舍不得宝华公主呢。” 傅贵妃亦帮腔,“公主的婚嫁之事关乎朝事,还要要谨慎考虑。” 萧又野还想说什么,萧丞相一个眼神扫过去,亦跟着圆场子,将话题揭了过去。 越王起身:“阿耶,克丝丽新排了一只新罗舞,十分美妙,想为吾大唐献舞。” 天狩帝:“传。” 越王口中的克丝丽是新罗公主,新罗国破,克丝丽被族人献到大唐,如今是越王府上一名侍妾。 克丝丽赤着白嫩的绣足,身穿新罗的蓝色舞衣,裙子只堪堪到大腿,比直的长腿,纤细的腰肢都裸露在外面,靓丽的身姿,妖娆的舞姿,引的宴席上的郎君纷纷目不转睛。 李京鸾不知想到了什么,暖暖的春日里,眼眸染上深重的寒意。 喧嚣中,傅云深身上有一种违和的静,双目空了一瞬,移开目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仰头饮下一杯酒。 灼热的酒在胃部灼烧,一阵酸涩的胃液释放。 也只困惑了一杯酒的时间。 克己复礼的端方君子又释然。 世间的一切都可克制。 -- “宝华阿耶可真幸福!”徐呦呦捧着脸感叹,她在换牙尾声,正好缺了一颗门牙。 一向冰着一张脸,跟谁都生人勿进的萧又野又是片烤肉,又是斟酒,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小给使伺候李玉翎。 好像完全不在意刚刚自己求娶不成,也不在意李玉翎的淡然偏冷,再尊贵的贵郎君,到了李玉翎这都得折腰。 “萧公子肯定特别喜欢宝华阿姊,萧公子这样喜欢宝华阿姊,以后肯定会对阿姊特特别好的,您就放心吧。” 徐呦温声安慰李京鸾,徐呦出生文德皇后娘家,从小就同李京鸾定了娃娃亲,比李京鸾大三岁。 这门婚事是文德皇后存世时所定。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李京鸾正心烦意乱,有些不耐,“等你牙长齐了再谈论大人的事吧。” 徐呦呦捂住嘴巴,眼眶子立刻就汪了一汪水,可怜兮兮的瞪着他。 李京鸾柔柔额角,女娘就是麻烦,这点小事也值得要哭! “好了,这里都是大人玩的,小孩子没什么可玩的,你跟乳娘回去吧。” 徐呦呦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就流了出来,“你凶吾!” 徐呦呦靴子一剁,站起身,朝李玉翎的方向跑去。 这是要去告状! 李京鸾头痛的将人拦住,斥道:“你多大小孩了,还玩告状这一套,吾就从来不告状。” 徐呦呦:“吾就去告状!” “宝华阿姊--” 徐呦呦一头扑进李玉翎怀里,“殿下又欺负吾!” 李玉翎一个眼神过去,李京鸾硬着头皮走过去,放软了声音: “好呦呦,别生气了,吾错了。” 徐呦呦:“好吧,吾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再凶吾。” 李京鸾:“那你能不能别一点小事就告状。” 徐呦呦:“你对吾好一点,吾就不会向阿姊告状啦!” 还是他的错了! 李京鸾:“吾的份例糕点都分给你吃了,你说吾对你好不好?” 徐呦呦不好意思的揉揉脸,又霸道起来:“总之你不能凶吾!” 李玉翎看两个小家伙斗嘴,实在有趣,唇角翘起来。 萧又野片了一片薄薄的羊腿递过来。 薄薄的羊肉被靠的焦黄,滋着油渍,李玉翎眉头蹙起一道极淡的折痕,又很快淡去。 “腻了,吾忽然想吃林子里的野桑葚。” “公主稍等,吾这就去给您摘。” 李玉翎眼波一转,葱白指尖捏起一根细长银质细叉,送进了萧又野唇边:“辛苦你了。” 或明或暗落在身上的嫉妒目光,萧又野就着叉子将羊肉含在嘴里,心头眼里都要被这甜蜜腻死,“为公主做什么,臣都愿意。” 萧又野这边刚走,崔言乐刚端了酒盏过来,一只小萝卜头先于他跪坐在蒲团边。 崔言乐:“……呦呦,你应该去陪太子殿下。” “殿下要去勤奋了,吾不能阻碍殿下勤奋。” 呦呦一指李京鸾挺直的小身板背影。 徐呦呦搬着差点比她人都大的蒲团朝李玉翎挪了挪,“殿下给吾交代工作了,”她肉嘟嘟的小脸朝李玉翎臂弯蹭了蹭:“吾要陪着阿姊。” 崔言乐无语:“你一个小女娘能陪大人什么,去和小女娘们踢踢毽子蹴鞠多好玩。” 徐呦呦霸着李玉翎不放:“吾听殿下的。” 崔言乐:“……”这俩小孩过于难缠! -- “太傅。” 还未变音,带着一点儿化奶音的声音,傅云深一偏头,比他跪坐着还矮了一个头的李京鸾站在他面前。 “殿下。” “太傅,吾想回去温书,有几个问题不解,能帮吾解惑吗?” “自然可。” 傅云深起身,目不斜视,起身同李京鸾离开。 -- 山坡,一只马提灯,弯月,晚风,嫩绿的青草,不知名的野花,一盏清茶,一本书。 一位清雅郎君。 有扰人的丝竹之声传过来,叫人不得忽视。 又或者,是不想忽视。 傅云奕抬起眼眸,顺着乐曲的方向看去,十步一架篝火,执矛的士兵。 悠扬欢快的丝竹,欢乐似也降临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上。 “郎君,起风了,回营帐看吧。”草原的风有些凉,随圆担心。 傅云奕有一瞬间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很美的月色,过于清冷,润着寒意。 这夜夜过于静了。 他合上书。 抵唇重重咳一声,“回去吧。” 病弱公子走的极为缓慢,靠近营地,傅云奕被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了吗,宝华公主的婚事有眉目了,公主要出降了。” 一只方桌,方桌上几盘烤肉并几个小菜,几只酒壶,是换值回来的傅云庭,同几位将军饮酒。 傅云庭这人架子不大,也讲义气,同军中几位将领都处的像是兄弟似的,下值的时候也常在一起。 “嫁谁啊?” “谁这么好命?” “说是丞相大公子,刚才当众求圣上赐婚来着,虽说还没下旨,但是也没驳,估计这事没准能成。” “宝华公主多美,丞相公子有大福!” “瞧你酸的,宝华公主那样的美人,自然该配丞相家的郎君。” “听说宝华公主比天上的仙子都漂亮,真美成这样?” “我就远远看过,啧,真美,仙子下凡。” “我也是远远见过,云庭今日近距离见过。” 傅云庭眉头微蹙,“不得议论公主。” “宝华公主到底美成什么样?” 傅云庭摇摇头,“吾不知道。” “骗人!” “吾真不知道,”傅云庭一脸发誓一般的认真,道:“吾没看见。” “宝华公主今日掉猎坑不是你救的吗?” 傅云庭只记得视觉内那双鹿皮小靴,太小了,还没有他巴掌大,“吾没敢看。” 他隐约只看见坑洞内的倩影,光华太甚,一股脑就跪了下去,便是递绳子下去,眉眼亦始终低垂,不敢逾礼一分。 “咳!”几位将军笑作一团。 萧又野? 傅云奕脑子里闪过一张终年阴翳的脸。 那个变态?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7. 芃芃黍苗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芃芃黍苗 萧又野捧着新鲜的桑葚,彼时李玉翎离开了席位,萧又野找了一会,李玉翎懒散的看徐呦呦踢毽子,崔言乐在计数。 崔言乐感受到了眼刀子,一寸寸刮过自己的脸。 他摸摸鼻梁,怀疑对方在心里已经将他剐了上千刀。 显然是记恨上自己坏了他的求赐婚。 桑葚用干净的溪水清洗过,包在干净的帨巾里。 倒也算细心。 李玉翎并不饿,尝了两个意思意思,又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话,表示自己要带徐呦呦去回营帐休息。 走出好远的一段距离,萧又野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满眼都是李玉翎的背影。 徐呦呦对男女情爱正属于懵懂好奇,向往又不懂的年级。 觉得美妙极了。 “阿姊,萧公子对您可真好,您要是出降到丞相家,肯定很幸福。” 李玉翎是看着徐呦呦长大的,论起来,比对李京鸾都纵容,“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是幸福。” “这就是幸福啊。” 徐呦呦抱着李玉翎的腰,“阿姊长的这样漂亮,身上香香的,吾还没见有您这样漂亮的女娘,像仙子一样,大家都喜欢您。” “萧公子为了您,苦练了十年的箭术,必定很爱很爱您。” “您有没有发现,他对旁人都冷冷的,漠不关心,冻着一张脸,对吾也是当空气呢,只有对您才有笑意,对催公子有很大的敌意呢。” “若是能娶到您,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了。” 小女孩干净的眼里都是羡慕,“吾要是有阿姊这样漂亮就好了,”她嘴巴有点不开心的一撇:“那样殿下肯定也会像萧公子这样好,对吾言听计从的。” 李玉翎顿住脚步,蹲下身,同徐呦呦平视:“看一个人的真心,不能以对方是不是言听计从来分辨。” “如果一个人对你言听计从,完全没有自己的脾气,越是这样的人越可怕,他今日对你有情时能将心肺掏给你,来日无情之时越冷酷。” “你认为这样是爱慕?” “过分美貌的女娘,就如同一只羊,狼有不喜欢吃羊肉的吗?” 好像有点道理,呦呦很困惑,“可是,如果这样都不算真心,那到底,什么样才是真心?” “这个,吾还没有经历过,也说不好,但有一点,”李玉翎道:“爱这种东西太过虚无,你虽是女娘,也不能事事都指望郎君。” “他愿意宠着你的时候你自然事事都好,不愿意宠着你的时候,你自然处处都错,处处看你不顺眼。” “靠旁人都不如自己来的踏实,说到底,女娘们自己也要立起来。” 徐呦呦似懂非懂的点头,“吾知道了。” 她想起来李京鸾的嘱咐,掏出来一个香囊,有些羞涩:“这是给殿下做的香囊,吾不好意思给他,您帮吾转交给他行吗?” 李玉翎接过香囊,一口应下。 -- “殿下近来进步很大,想来是下了苦功夫。”傅云深听了李京鸾的见解,给出了真心的评价。 烛火映着李京鸾孩童气的脸,眉眼间又有两分大人的认真和凝重,有几分不骄不躁的意思了。 “比起越王当年如何?” 心脏像帨巾吸饱了水,浮在水面之下,有些沉重。 几个月之前,李京鸾孩子心性还挺重的,那时候他随便得了太傅的夸奖都要高兴的蹦起来。 看来,天狩帝上次突发重病,对他的心中留下很重的阴影。 怎么会没有阴影呢。 极好的天气,芙蓉园里百花团簇,绵延成片,凤凰花耸在云霄,树冠坠满了枝子状的花苞,红的像燃烧的火烧云,粉的白的各色花卉,鸟雀在天空盘旋。 天狩帝和蔼,阿姊发间的铃铛清脆,笑声如云。 人生的花好像永远都不落的。 忽然,天狩帝一头就栽了下去。 接下来,是御医们聚在一起,缩着眉头争论,长生殿里终日缭绕着煮药的白色蒸汽。 再后来,整个大明殿守卫整整加了五倍,李京鸾这个太子亦只能缩在长生殿,哪里都不能去。 一整个冬天,元从禁军的甲胄和配刀折射着冰冷的寒光。 天狩帝最凶险的那晚,他看到,李玉翎在袖子里的指尖在发颤。 很幸运,天狩帝撑了过来。 几个月的时间,这张稚嫩的小脸便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自己变开始同越王比较了。 在孩子中,李京鸾其实已经算是聪慧,但对方是越王。 三岁便能识得千字,五岁便能作诗,七岁便能做赋,十岁便能在军事上侃侃而谈出自己的见解,十五岁便上过战场。 今年不过二十又六,身为尊贵的皇子,大大小小已经有不少军功在身。 尤其是,去岁一举灭了新罗,军功卓著。 如今还差着十八年的学时,阅历。 真的有胜算吗? 李京鸾眼睛里亮起一片灼灼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傅云深指尖蜷了蜷,“各人有所长,臣所见过的孩童中,殿下已经很有天分。” 李京鸾眼中的光淡下去:“吾比不上越王,对不对?” 还带有点儿化音的奶童声音,却难掩失落和彷徨。 听在人耳力,心脏不可避免的发酸。 傅云深四处扫一眼,目光锁在李京鸾腰间的龙纹玉佩上。 李京鸾满月之时,天狩帝便钦定其为太子,这枚玉佩便是他被定为太子之时,命令礼部所制的玉佩。 这块玉,李京鸾从不离身,从小便挂在身上。 “太傅--” 李京鸾见傅云深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上,手一钩举起玉佩,“您要看这个吗?” “殿下可知您这块玉是何材质的?” “这是莎石进贡的羊脂玉,”这块玉内质地细腻通透,没有一丝杂质,整块玉呈通透的凝脂光泽,“触手生温,极为珍贵,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名贵的玉,最初开采出来,其实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匠人要用刻刀雕琢出精美的图案才会变的昂贵。” “若是雕琢失败,这块玉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让这块玉变名贵的,是匠人的手,和一只廉价的刻刀。” “殿下,您说,匠人,刻刀,名贵玉种,究竟谁更重要,是谁主宰着谁?” “不过是各有各的用处。” 李京鸾思忖一会,朝傅云奕鞠一躬:“吾知晓了,军师未必是好前锋。” 莲花纹刻漏指向了亥时,该是入睡的时辰了。 傅云深告辞:“殿下,早些歇息吧,保重身体最重。” “太傅--” 李京鸾起身,靴子踏出去,拦在傅云深面前:“太傅稍等,吾有一物予太傅。” “很重要,太傅不得推辞,在此稍等。” 傅云深只得等在此处。 李京鸾折身出去,傅云深随意挑了他的笔记来看。 须臾,是营帐帘子复又被挑起来的声音。 李京鸾是随着天狩帝起居的,这里虽是营帐,地方也很宽敞,用了十二页山水屏风隔出书房。 一道绰约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缓缓移动。 指尖勾的卷边曲起来一块。 影子一路到了尽头,折过转角,李玉翎从屏风里出来。 她似乎很意外。 傅云深垂下眼皮,“公主。” “殿下不在此处,去取东西回来。” 李玉翎走进来,裙摆在地拖出长长一截:“殿下近来功课长进如何?” 傅云深垂着眼皮回:“进步很大。” 李玉翎道:“赵太傅虽学问好,只是近来身子愈发不爽利,吾想为殿下再添一位帝师,太傅可有好人选?” 傅云深思忖一瞬,“翰林学士院这几年里头聚集了颇多有才学之人,其中有一位叫做周白的文士颇为不错。” “臣见过几次,文采斐然,江南人士,为人中正,言谈之中不难看出,很推崇高祖。” 翰林学士院不过成立三年,除了文士,里头还有一些善于专长人士,囊括了医,卜,琴、棋、书、画,匠,大多没什么官阶的白衣,能给天狩帝提一些意见,比起三省六部的实权,实在是低的不能看。 朝中人不太注重翰林院。 但这个部门是三省六部之外的。 李玉翎眸中却是亮晶晶的:“太傅有心了。” “这人可有随行来御狩场,吾要见这个人。” 傅云深道:“学士院的人都入了禁中内廷值班,以供陛下召见,公主该能传唤到。” 话头断了,营帐内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茉莉花香。 像清晨的第一缕碧色山风,沾着晨露和晨光撞进鼻尖。 无孔不入。 “公主,夜已深,臣告退。” 一个人的喜欢或许很难定义真假。 但不喜欢一个人的细节却是很明显的。 避嫌处处写在他的细节里。 李玉翎很懊恼,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同他独处的吧! “你不是说殿下去取东西回来,吾要回寝殿了。” 她讲香囊搁在几上,“这是呦呦让吾转交给殿下的,你同殿下说一声。” 她优雅的出了营帐,头也不回。 几步路的功夫,遇上了折返回来的李京鸾:“阿姊。” “呦呦给你绣了香囊,吾放在你的几上了。” 有点硬邦邦的语气,李京鸾听出她的不痛快,只是还是不死心,“阿姊去书房了,可有遇上傅太傅?” “太傅还在你书房,吾困了,你也早些休息。” 李玉翎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这个人名,提了裙摆,走的有点快。 一颗不长眼的石头横亘在路中间,李玉翎一脚踢远,石头的响声撕开了浓俨暗夜的寂静,一并来的,还有足尖尖锐的刺痛感。 可能是起雾了,眼睛上蒙了一曾水雾。 又或者,是因为羞耻感,她自己也分不清。 李玉翎不走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仰望月亮。 李京鸾手中空空。 傅云深一拱手:“殿下,臣要回去了。” “太傅不明白吾的意思吗?”李京鸾选择坦白,手背在身后,仰起脸,神色认真,凝重。 “殿下,今日太晚了,吾明日再来给您讲书。” 李京鸾迈进一步,拉住他一截衣袖,“太傅,阿姊很好很好的。” “您娶她吧。” 傅云深:“殿下,您还小,大人的事,您不懂。” “萧公子不是良配,太傅,吾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当吾求你,你取阿姊吧。” “殿下,公主出降之事没有您想的那样简单。” 李京鸾眼眶发红,“你不要以为吾小就不懂,吾知道!” “吾就是知道!” “吾很难等到长大,他们都敷衍吾,丞相亦敷衍吾,潇公子从未将吾当真正的储君敬重。” “您不是用命救过阿姊吗?您敢说您对她全无情谊?” 傅云深硬下心肠:“臣对公主无男女情谊。” “只是尽臣子的份内事。” 有坚硬的首饰落地声音,傅云深和李京鸾一齐转头,李玉翎不知何时过来的。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8. 芃芃黍苗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南山朝隮 李京鸾别过脸。 李玉翎从来都是最高傲的牡丹。 被人若是不讲她放在心尖,她只会更不在意对方。 她云淡风轻的打破沉默,勾起耳边的碎发至耳后,仿佛无事发生,朝李京鸾走过去:“太傅讲了什么东西,将殿下都给吓坏了。” “是鬼故事?”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怕鬼故事。怪丢人的,叫阿耶知道了,得笑你了。” 傅云深请罪:“是吾的罪过。” “太傅是有罪,”李玉翎道:“殿下已经大了,不该随意吓唬他。” “好了,殿下要休息了,少傅请回吧。” 傅云深珉珉唇瓣,最终化为一句:“臣告退。” 李玉翎沉默,李京鸾别扭的绷着脸,气氛诡异。 贴身给使壮壮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过来催李京鸾,“殿下,时辰不早,该安置了。” “出去!” 李玉翎冷声斥责,壮壮摸着额头的汗退下去。 “你为何擅替吾做主,求旁人娶吾?你是堂堂太子,怎么可以求人?”李玉翎冷声,气息不稳。 李京鸾腮帮子硬硬的:“你不能出降萧又野。”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李玉翎道:“你读好书就好了,其它的不用操心。” “你不喜欢他!” “吾也不喜欢傅云深,吾更不喜欢你去求他娶吾,吾又不是嫁不出去!” “可是太傅能护住你!”李京鸾眼皮发涨,被清润的液体充满:“以后吾要是被废,你怎么办?” “吾连累了你怎么办?” 宝华公主那样骄傲,又怎会受的了折辱。 “萧又野他就是个疯子,你怎么能嫁给一个神经病,傅云深才能给你一样的体面尊重。” “以后你别总是同贵妃作对,对越王几人态度好些,以后出降了,少同吾来往,或许能不被吾连累。” 李玉翎哑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难怪这小子最近总是和自己吵架,有时候还隐隐卖傅贵妃面子,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抬手摸摸李京鸾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心思怎么那么重。” “傻子。” “本公主是大唐嫡出公主,你当吾是泥涅的?吾早有安排。” “放心吧,娘娘去世的时候叫吾保护好你,吾一定会做到的。” 李京鸾摇头。 从小到大,都是李玉翎护着他,文德皇后去世时他还是弱质儿童,越王在朝中名望越来越显著,身边给使宫娥都起了心思,最好的份例竟然都跑到越王宫里去,有一回李玉翎一发现他的殷桃竟然比他的个头都小,当场叫了尚宫局尚宫过来,用马鞭当场活活抽死。 观刑的宫娥给使身体抖成筛糠,他们终于意识到,李京鸾不是他们能随意亏待的人。 也是从那天起,李玉翎命人造了鎏金马鞭,从此再不离手。 谁敢懈怠他们姐弟二人一分,她那鞭子当场就要抽过去。 但她跋扈骄纵的名声也是这样传出去的。 “可是你自己也还是孩子,不过刚及笄一个月,还是弱质女娘,”李京鸾想到今日她并未对萧又野的拒绝,“你要拿自己的婚姻去换他对吾的拥戴是不是?” “你要用你的一辈子来换吾的前程?” “吾不答应!” 李玉翎:“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吾真的有办法,你相信吾。” 李京鸾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好糊弄的孩子。 “可是娘娘还有后半句啊,”他想起当日的情形,娘娘将李玉翎的手盖在他的小手上:“你们都要好好的。” “娘娘也要你好好的。” “吾的人生是人生,你的一辈子也是一辈子,你也是娘娘的孩子,她希望你也能保重自己。” 越王和傅贵妃为了那个位子,让李玉珥远嫁百岁,一开始打的就是让她去做内奸的主意。 他却叫自己离她远远的,保重自己。 真是幼稚啊! 幼稚的又让人心疼。 李玉翎深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的确已经长大了,她不应该再将他当个孩子敷衍。 李玉翎走到石凳上坐下来,“你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坐不上那个位置了吗?” “吾不知道,”李京鸾缓慢走过去,挨着李玉翎坐下,看向天上的月亮,“吾会努力去做个合格的太子,可是山高远,前路障碍重重,谁又能说的准。吾没有万全之策,吾不想拿你去赌。” 李玉翎让自己的声音轻松起来,“吾这个人吧,作威作福惯了,你叫吾去在傅贵妃和李玉珥面前伏低做小,那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①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搂着李京鸾的肩膀:“吾与你是手足,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傅贵妃清楚,越王和李玉珥跟清楚,致死都是敌人。” “真有那一天,吾宁愿同你一道下黄泉,还能和娘娘团聚,吾宁愿死的痛快,也不愿活的苟且。” “阿姊。”李京鸾嗓子发颤。 “你认为吾真是弱质女娘啊?” “拿了个鞭子就是强了?” 李玉翎解下腰间的鎏金鞭,敲了敲手心,仰头看着桑树:“你看好了!” 李京鸾只看见她的影子快如闪电,之后是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落叶如雨。 李玉翎在漫天的飞叶中翩然而下。 “你--” 李玉翎将甩了发梢至耳后,对他吃惊的目光很受用,“原本不想这么早露出吾的真实水平,谁知道你这么瞧不上吾” 李京鸾:“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背着人学喽,”李玉翎把他重新摁下来,脑袋歪靠着他的肩膀,看天上的月亮:“你以为崔言乐和陈子凌为什么也会跳出来求赐婚?” “当然是吾给了暗示出来搅局的。” “李玉翎是嫡出公主,是娘娘和阿耶心头的宝,是太子殿下的阿姊。” “吾的手足以后是天下之主,吾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娘--” “吾不会委屈求全,更不会以色侍人!” “娘娘在天上看着吾,保佑着吾们呢。” “出降这件事,吾心里有成算,你不要管,吾同你约法三章,吾绝不会拿婚事出卖自己,你且看着吾的行动,但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替吾做主。” “好吗?” 李玉翎的目光如同看一个大人,同他商量。 李京鸾眼中的黑暗淡去,眼里亮晶晶的,“吾知道了。” “虽然现在看,想要安稳坐上那张椅子很难,但也不是不行,以前叫你藏拙,是因为你还小,现在阿耶身体不好,没有那么多时间,你只管全力以赴。” “吾同你一起努力,这条路一起走。” 李京鸾眼中的光渐渐尖锐,像被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一起走。” “娘娘会在天上保佑阿姊和吾的” -- 另一边,李玉珥从宴席山离开,便亲自主持送霜兰素白一程,细细问了宫人才知,素白除了老家的父母兄长,还有一个阿姊亦在宫中当差,名唤素雪,当即叫人差了过来。 “奴拜见大公主。”素雪得知自己阿姊过世,眼眶发红,嗓子浑浊,显然是路上刚哭过的。 “快起来吧。” 李玉珥亲自将人扶起来,退下手上的蓝田玉腕镯给她带上。 素雪惶恐推辞,李玉珥道:“你阿姊对吾衷心耿耿,如今死于非命,是吾没有管好她。” “吾会派人送五十两银子给你父兄,算是吾对你全家的一点补偿。” 素雪感动的眼眶发红,“多谢公主。” 李玉珥:“你在朝霞宫做的都是粗使活计,吾想将你转到身边来,代替素白照顾你,你可愿意到吾的身边来?” 素雪自然愿意,流着眼泪感恩。 李玉珥又留素雪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事无巨细的吩咐身边宫人,连丝绵被褥这样的小事亦嘱咐道。 做完这些,夜色已浓俨,李玉珥却还要去佛堂给二人祈福。 殷娘子感觉自己从未见过比李玉珥更良善的公主了。 这样良善的公主,为了大唐,夫君死了,连孩子也未曾留下,心中该怎样苦楚。 宝华公主怎么忍心欺负这样良善又柔弱的大公主的! 她的心都要碎了。 “大公主,素白和霜兰的死同您无关,您今日从坡上滚下去,身子还伤着,怎能这样不怜惜自己。” 李玉珥无比自责的哀怨神情:“殷娘子,霜兰和素白都是因为吾而死的,吾早就该想到,她是那样刚烈的性子,又怎能容忍撒谎做伪证这样的帽子。” “她一心为吾这个主子,都是吾不好,护不住霜兰,还叫素白生生死在吾眼前,若是吾没有同宝华起冲突就好了。” “以往吾都能让着她的,怎么今日就非要同她顶嘴呢。” 殷娘子:“大公主,要怪就怪宝华公主太跋扈了,仗着圣上的宠爱。” “殷娘子,不可胡说,”李玉珥道:“宝华是先皇后所出,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吗,小心祸从口出。” “娘子这话万不可再外人面前说,吾今日就当从未听过。” 殷娘子也是气昏了头,听李玉珥这样说,心中对她感激更胜。 柔声安慰了李玉珥好一阵子,殷娘子这才起身告辞。 好巧不巧,半路上遇见了李玉翎。 “公主。” 李玉翎见她出来的方向,心中了然,“殷娘子同大公主倒是一见投缘,竟能夜话至这个时辰。” 殷娘子发自心底怜惜李玉珥的遭遇,想到李玉珥对自己的维护,宽容,心中一热,想为她说几句话:“公主,刚才,大公主安置了霜兰和素白的身后事,又安抚了她们的家人。” “大公主真的很好,吾从未见过比她更善良的女子了,自己丧夫又丧子,还体恤着下人。” “您就看在她可怜的遭遇上,别再欺负她了,对她好一点吧?” 李玉翎勾起发丝至耳后,唇勾到一侧笑起来:“殷娘子是在替大公主向本公主求情吗?” “是。” 李玉翎这一笑,宛如春花绽放,殷娘子不由一怔,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的美貌能直击人心,连这个女子都觉得漂亮的赏心悦目。 只是这笑,给她一种蛇蝎美人的感觉,她不明白,明明先皇后是那样良善的一个人,为何能生出这样性格刁钻的女娘。 “殷娘子可真是大善。” 李玉翎围着殷娘子转一圈,啧啧称赞,“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东郭先生这则故事。” “吾就给你讲讲吧。” “从前有位东郭夫子,一日路上遇见一只狼,这只狼被猎人所追,身上受了伤,看着楚楚可怜。” “这位东郭先生经不住狼的哀求,善心一发,将狼藏进了袋子里,躲过了猎人的追捕。” “猎人离开,狼知道自己安全了,你猜这只狼脱险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9.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南山朝隮 小孩子的故事,殷娘子自然听过,“这只狼要吃东郭先生。” 李玉翎:“殷娘子看来听过这个故事。” 殷娘子:“吾的儿子今年四岁,很喜欢听故事,东郭先生也是很喜欢的,想起来就要缠着吾给他讲。” 李玉翎觉得无趣:“殷娘子也是时候回去哄小郎君了。” “臣妇告退。” -- “您不知道这件事?” 傅云庭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你说谁比箭输了?” “大公子啊。” 傅云庭:“输给谁了?” “萧公子。” 傅云庭:“谁跟谁比箭?” “今晚宴席上,大公子和萧公子比箭输了。” 傅云庭大脑一片空白,忽的,一阵风劲风直冲面门,来人双手撑着,压在几面上:“你听说了没,阿兄和萧又野比箭,输了!” 细微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几人低头,就看见,石桌上一道细细的痕迹蜿蜒。 “轰”的一声,石桌碎裂,众人赶忙起身,这才幸免被石块砸到。 傅家五郎傅云飞天生神力,力气最大,一双流行铁锤千斤重,他亦可以耍的虎虎生威。 不愧是大力士。 他带过来的风直冲脑门,傅云庭:“……听说了。” 几人见手足二人似是有话要说,亲手足肯定知道如何宽慰,便纷纷告辞。 傅云飞难以置信,“阿兄怎么可能会输给萧又野?” “你小点声,”傅云庭后知后觉想起来,“六郎身子不好,肯定是有隐情,一会阿兄回来问问。” 傅云飞觉得是这么个理。 傅家的祖上以为,骄奢淫逸的生活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傅家的子孙在成婚之前皆不用女仆,清苦生活。 傅云深顶着深重的浓俨夜色进了营帐,吹了火折子,蹿起的火苗撕开夜色,一豆小小烛火,拓出一只头颅。 傅云深:“……” “你躲吾营帐里做什么?”傅云深往后退两步。 “阿兄!”傅云庭本就粗犷的嗓门,因为太过震惊,吼的比人哭声还大:“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你哭--” 傅云深将他嘴赌上,“小声,别胡说。” 傅云庭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会意,傅云庭这才放开他。 “呜呜--” 震天的哭吼声从里头传出来,傅云飞忍不住了,大手一掀,营帐的门直接掉了下来。 傅云庭趴在傅云深肩头,大手横穿后背拦着傅云深后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傅云深右手擎着一只火折子。 傅云飞:“……” “放开。”傅云深眉头深深蹙着,“堂堂男子汉,像什么样子。” 傅云庭吸着鼻子将傅云深放开,傅云飞问:“四郎,你哭什么?” 傅云庭:“阿兄输给萧又野,吾替他难过。” “……”傅云飞:“您和萧公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油灯点亮,傅云深盖上桑皮纸灯罩:“吾输了。” 傅云庭泪珠子都僵住:“不可能。” 傅云深已经撩了衣摆坐下来,平静抄起案几上的公务展开,好像输了比赛的那个人不是他:“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这事不必再提,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外头听见什么声音,不必理会。” 窗外,傅云奕眉头蹙了蹙。 他阿兄真的可能输给萧又野吗? -- 翌日清早,李玉翎召见了舟白。 倒是和傅云深说的一样,才华横溢,许多事情上都有独到的见解。 看一个人的人品,棋路最能体现,李玉翎同他对峙了三局亦意犹未尽,直到央央来报,萧又野来了。 还抬了一只老虎。 李玉翎:“……” 她将冷暖玉旗子扔进搂中,让舟白回去。 萧又野手在笼子上敲了敲,听见脚步声,只见一蓝衣文士从营帐中出来。 眼神骤冷。 “萧公子。” 翰林院文士无定名,无定员,无品序,舟白感觉到似是刀子一般的目光在割裂着他的皮肤,给萧又野行文士礼。 “滚下去。” “对吾的人客气一些,”李玉翎从营帐里出来,“舟文士,你回去吧。” “是。”舟白告退。 萧又野给宝华公主猎老虎玩,这样轰动的大事件,消息灵通的崔言乐后脚就赶了过来凑热闹。 老虎身上中了一箭,上了止血的药物,伤处暴露在空气中,一股子血腥的粘腻腥味。 老虎无力的躺在笼子里,脑袋却翘着,竖着爪子,牙齿眦着,似乎是在警告人,不许过来。 崔言乐忽然靠近,引的老虎发狂再跳回去,“呵,老虎成病猫。” 李玉翎绕着笼子转一圈,目光停在老虎肚子上:“它的肚子为何圆乎乎的?” 萧又野回道:“怀着身孕。” “啊!”崔言乐哀怨一声,“你好血腥!” “你好残忍!” “你好变态!” “你--” 后面的话还说出来,崔言乐被一阵大力道甩了出去。 崔言乐揉着酸痛的腰肢和腿起身,骂道:“萧又野,你有病啊!” 一只利剑直接抵在喉尖,顺着这只剑尖往上,萧又野握着剑,目光如看死物。 “吾不喜欢你总是在宝华身边跳来跳去。” 李玉翎:“萧又野,你做什么!” “滚!”萧又野想这样做很久了,看向崔言乐命令道:“以后离宝华三里地,否则别怪吾不客气。” 崔言乐这火爆脾气生生给压上来了,好歹他也是清河崔氏嫡系,还没人敢这样不给他脸面。 眼看着两人针尖对上麦王,李玉翎只能先安抚崔言乐:“崔郎,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你先回去。” 崔言乐还想说什么,李玉翎:“你也不听吾的话了?” 崔言乐的毛就缕顺了,瞪向萧又野,“吾不跟你一般见识。” “公主吾先回去了。” 李玉翎还没有被人这样管过,美眸含怒:“萧又野,你在吾这刷什么威风?” “本公主这里是你耍威风地方?” 萧又野:“臣不喜欢崔言乐。” “不喜欢他在您身边晃来晃去。” “更不喜欢任何男子出入您的营帐宫室。” 李玉翎给气笑了,崔言乐这人是风流,但不下流,他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最喜欢给她逗乐子。 难不成她还要做金丝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还管到本公主头上了?”连天狩帝也没管过她,“圣上没答应你的请婚,你又不是吾的驸马。” 萧又野迈近一步,站在李玉翎面前,他个子很高,蹀躞钩出劲瘦的腰肢,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每一块肌肉都很有蓬勃壮实的力量感,压迫力十足。 配上他这张终年冰山的冷脸,劲道压人的霸道,他刻骨锥心的盯着她。 强势道:“公主,您只能是吾的。” “滚!” 李玉翎后退一步,气的一鞭子甩过去,转头了进了营帐。 萧又野没躲,袖口刺拉拉裂开,包着伤口的帨巾掉落,露出小臂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这会子又添了一道鞭痕。 公主又发脾气了,宫娥给使吓的脑袋全部低垂,头都不敢抬,盯着脚尖。 萧又野像是感觉不到疼,他盯着前头那娉婷摇曳的身姿,冻着一张脸抬脚跟进去。 “本公主的营帐,谁准你进来!”李玉翎怒斥。 萧又野:“公主是吾的,公主的营帐自然亦是吾的。” “你放肆!” 李玉翎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盏扔过去。 萧又野又没躲。 李玉翎这次看见,那茶盏在他脑袋上砸出一个包。 他用那只干净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水渍,大长腿两个箭步,站到塌边,弓下身。 “你干嘛!” 从来没有人敢冒犯李玉翎,这不是自己找死,李玉翎没有防备,她坐在榻上,身子下意识朝身后退。 萧又野手撑在她身侧两边,鼻尖抵在她发间,“公主,您好香。” “你放” “公主,”李玉翎再次抬起来的手腕轻易被攥住,萧又野将她的手贴在他心脏上,“您要什么吾都给您,譬如--” “扶持殿下。” “你是在威胁吾?” “公主一定要这样理解吾的心吗?” 他鼻尖往下一寸,唇靠近她的发丝。 清香惹人。 李玉翎撩起眼皮,卷翘的睫毛下,美眸盈盈警告,指尖哒哒点他心脏:“你敢动本公主一下试试。” 大概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玉一样的面颊晕起桃腮一样的粉,很温柔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语。 生气也能美成这样。 清雅洁净的茉莉香充盈在鼻尖,萧又野贪婪的深深吸一口,天知道,他多想吻下去。 眼眸中闪过最深的欲念,眼帘往下一垂,这张美丽的,勾魂的脸近在眼前。 人的皮肤怎么可以这样白。 虽说女娘的皮肤都娇嫩白皙,但没人像她这样的,珠宝一般的光华,纯澈没有一丝杂质。 还有颈子那悠悠散发的甜美体香。 想再靠近,又怕真的惹火了她,他一时间怔住。 李玉翎咬牙,“吾现在要你放开吾。” “好。” 萧又野不舍的看她一眼,放开。 干脆利落的后退一步,好像刚才轻薄犯上的不是他。 李玉翎这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一道爪痕,一道鞭痕。 李玉翎意识到,爪痕应该是抓老虎伤的,而鞭痕,是自己打的。 凭他的伸手,她其实没有可能伤到他,是他没躲。 李玉翎一抬眼,大约是陶姑姑得了消息,奉了蔗浆饮进来。 陶姑姑一眼看见萧又野手臂上的伤:“哎呦,公子怎伤的这样厉害。” 李玉翎揉揉额角:“央央,穗穗,拿止血的药和帨巾进来。” 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李玉翎,央央和穗穗打死也不会想到,萧又野敢青天白日的轻薄李玉翎,故而刚才他们刚才也只是以为是自家主子发脾气。 听见命令,两人去箱子里翻除了了止血的药和干净帨巾。 萧公子也太爱公主了吧! 萧公子虽然性子清冷了一些,但人长的好,身手好,家世好,最重要的是,对公主死心塌地。 倒也是公主良配。 李玉翎最厌恶的就是对她美色的垂涎,她饮了一杯茶才压下心中的怒气。 “母子连心,将那老虎放了。 ” 一鞭子将伤口完全挣裂开,央央大概能想象到,猎到这样一只老虎,萧又野废了多大力气。 “好。” 萧又野没有辩解,大概是嫌央央动作太慢,他自己拿过瓶子,直接将药粉撒上去,帨巾一包,牙齿一拽,帨巾的结打好,他起身去了营帐门口,吩咐给使:“将笼子抬回林子里放了。” 央央呆了,这……是不是也太听话了! 陶姑姑见李玉翎面皮绷着,微微发冷,不难猜测,是萧又野惹她生气,赶忙出来打圆场:“虎这东西多难猎,最难的是萧公子的心意,放什么,生了老虎仔更好玩呢,公主还没见过老虎仔吧,留下吧。” 穗穗觉得不太妥:“公主,母老虎身上有伤,又怀着身子,没有医药,可能会死,不若还是先留着养伤吧。” 李玉翎是气昬了头了,“那先养着,等它伤好了,生下小老虎再一起放走吧。” “好。”萧又野又吩咐外头的给使不动。 他站在营帐处,回眸看一眼李玉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听到召唤,下属只敢跪在外侧,萧又野的书房并不让外人随便进:“主子,有和吩咐?” 萧又野站在一副画前,这幅画上,李玉翎一身着一身粉色纱衣,面容还是十年前的玉女摸样,坐在椅子上,睥睨着众生。 似乎又回到十年前,尊贵的公主坐在上首,看他们比武,争夺,眉眼一如现在一般清冷,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他指尖拂过画上的眼睛。 这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眼睛,谁都不能有。 她的身边,只能有他。 他眼里透着毁灭一切的疯魔。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0.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南山朝隮 萧又野离开,李玉翎摔了杯子。 陶姑姑的脸上充满焦急之色:“公主,眼下圣上身子不好,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萧氏势大,又将您放在心尖上,您怎么就将人往外推呢。” 李玉翎:“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陶姑姑:“萧公子这样的家世,对您也真心,公主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公主,您身为阿姊,也要考虑殿下啊。” 李玉翎声音微冷:“穗穗,您扶着陶姑姑下去歇息。” “公” “陶姑姑,你累了,该下去休息了!” 陶姑姑面上挂不住,出了营帐便忍不住哭出声。 穗穗只好安慰:“姑姑,您别多想,公主就是这种急躁性子,心里头敬着您的。” “老奴就是不明白,”陶姑姑道:“圣上如今身子不好,殿下还弱小,公主身为阿姊,保护弱小手足不是应该的吗。” “保重殿下的前程就是保护公主自己的前程,萧公子要前程有前程,要家世有家世,也对公主死心塌地,放着萧公子不要,殿下是能指望崔郎君那样的花花公子,还是能指望陈世子,陈世子怕是连自己府门上的爵位能不能继承都是问题,公主怎么就只……”只想着自己? 穗穗:“嬷嬷,公主才及笄,过几年兴许就懂了。” 陶姑姑眉眼间闪过忧虑,圣上的身子还能等得吗? = 李玉翎面皮绷着。 央央眼珠子一转,去箱笼里翻了毽子出来,“公主,您别不开心了,奴陪您踢毽子玩。” “您要是不想动,奴踢给您看也行。” “公主,您就不要不开心了。” 央央翻着眼皮给李玉翎做鬼脸。 “你认为陶姑姑说的对吗?”李玉翎道:“吾应该选萧又野?”可是,她看见他,只觉得心底发寒。 央央:“让萧公子去死吧。” “……为何?” 央央道:“公主,您也知道奴的脑子,奴也说不上来。” “奴就是觉得,依着您的性子,若是遇上真心喜欢的郎君,是第一眼就能将人抢过来的,根本不需要对方做什么。” “萧公子对您这样好您也不喜欢,那就是真不喜欢。” “像奴这样的,说嫁个没感觉的,受点委屈是寻常,可您是公主,您从小到大就是受不得委屈的,叫您受委屈比受刀子还难受,您怎么可以受委屈呢?” -- 同以往一样,李玉翎的动向几乎是同步被送到朝霞宫,彼时李玉珥恰好在。 “娘娘,瑶光殿传过来的消息。” 宫娥呈上秘信,傅贵妃拆开来,看完内容唇边浮起笑,将密信又递给李玉珥。 “瞧瞧,和萧又野闹不愉快呢。”傅贵妃啧啧,“你心中一直怨吾偏爱她,对她纵容,对你严苛,你看看她如今这个样子。” 不罔她这些年的捧杀。 要求永远被满足,永远被偏爱,觉得所有人都该无条件的纵容和宠爱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只会耍公主脾气,得罪这个,又得罪那个的。” “不足你一成心计。” 李玉珥看见李玉翎居然抽了萧又野鞭子,心中舒坦极了:“空有美貌。” 这样的性子,恐怕不等色衰,萧又野就会腻了吧。 “没有心机”的李玉翎出现在天狩帝的营帐。 翰林院最早是高祖所筹建,招揽有文艺技术的白衣文士使用,同舟白对峙了一日棋,李玉翎大概对这个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从他的棋路上来看,舟白在道、术、法、形、势、权上都破有研究,构造,预判,战略上的见解都不俗,尤其是在帝王术上,脱离陈规,兼有年轻人的热血和灵活,很有想法。 倒比内阁那些老头子有干劲的多,抱负和理想兼有。 李京鸾年岁小,最需要开拓的就是战略上的前瞻性。 另有一点很关键,舟白没有背景,一直怀才不遇,李京鸾用了他,有了这层知遇之恩,加以培养,必然是左膀右臂。 天狩帝卸去铠甲,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锦衣,李玉翎一眼扫见他眼角的疲惫,心中难免心疼,“阿耶,若是累了,干脆这御狩取消,早些回宫养身子吧。” “孩子话,御狩是祖制,怎可随意取消,”天狩帝手盖在眼上揉着,“身子不好,更要将兵拉出来练,否则朕有个好歹,那些宵小还以为大唐也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天子也有天子的为难。 恰好赵前端了养生的汤饮上来,李玉翎接过将人谴下去,亲自给天狩帝喂药,“本公主亲自给阿耶喂药,阿耶还要再活个一百岁的。” 天狩帝笑:“那成老妖怪了。” “老妖怪有老妖怪的好,有妖法,那些坏人吓都吓死了。” “第一个将你吓死。” “呵,原来阿耶这样讨厌儿哦。” “是啊是啊,奈何你没个女娘样子,像个母老虎,阿耶也不敢惹。” 李玉翎被天狩帝气笑了,舀一勺冒着热气的苦涩药汁喂他:“吾今日见了舟白,想提他做京鸾太傅,你觉得怎么样?” 天狩帝的脸都苦的皱到一起,“有没有糖?” 李玉翎瞪圆了眼,“喝完了才有。” 天狩帝一张脸苦成包子,只好忍着:“学识渊博,风骨佳正,可用。” 李玉翎想了一圈:“您早就相中舟白了?故意留给京鸾的?” “你在政事上的敏锐倒是强过你娘娘,”天狩帝有些欣慰道:“想的不错。” 李玉翎傲娇的撅着小嘴:“谁叫吾有个当天子的阿耶呢,肯定是随了阿耶啊。” 她有点高兴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粽子糖:“本公主奖励您一颗糖吧。” 天狩帝:“公主可真大方。” 李玉翎:“吾想收服舟白,叫他死心塌地,您直接写了圣旨给吾。” 天狩帝眼睛一斜:“很厉害哦?” “那当然,这样厉害的阿耶,最贤惠的皇后,当然生出吾这样集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娘啦。” 天狩帝给逗乐了,铺开明黄卷轴,写了圣旨,李玉翎拿着玉印,哈一口气,盖在上头。 -- 傅云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几,目光盯在信封上。 好一会,听见外头请安声,是傅云深回来了。 傅云奕拿了信起身。 “六郎。” “阿耶来信了。” 傅云奕将信递过去,跟着傅云深进了他的营帐。 虽是家书,和以往一样,连一句身体问候都没有,信上说全是朝事。 傅云深看完信,将信递给傅云奕:“你看看,高博远病危,高句丽几个王子恐怕要争王位,可能会乱,你怎么看?” 傅云奕一目十行,“高烨优此人深谋远虑,其它极为王子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迟早是大唐的心腹大患,若是能乘争位之乱斩杀最好不过。” 傅云深:“难……高博远病重的消息很快会传过来,朝中想打高句丽的大有人在,只是陛下的身子。” 傅云奕不知想到什么,咳嗽了两声,顺了气问道:“很糟糕?” 傅云深:“比你想的更严重。” 傅云奕还想说什么,外头仆从禀报,舟白来了。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吾再想想。” 傅云奕出了营帐,隐约听见“宝华公子”几个字样。 -- 李玉翎谅了舟白两日,到了第三日,让李京鸾在他的书房接见舟白,这人与人之间也看气场,看两人能否合的来。 舟白不负李玉翎所望,最是曲折玩绕的帝王术,权,能用最直白简短的话让李京鸾领会到精妙。 李京鸾在帝王术上是弱项,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很难理解那些权术上的弯弯绕绕,舟白妙趣横生的言论,引的李京鸾从心底对着东西有了兴致。 不知不觉,两人竟谈论了两个时辰而不自知。 舟白跟着李京鸾出营帐,远远的,言笑晏晏的笑谈声中,似乎听见自己阿姊的声音。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但迈进客厅,只见下手的席位上,却是自己那早已出嫁几年的阿姊。 她穿着体面的蜀锦裙子,唇边挂着浅笑。 “阿姊--”舟白难以置信。 舟白是幺子,上头有三个阿姊,周琼是长女,早在七年前便出嫁,仅仅两年之后,随着丈夫外放去了汀源。 说是出嫁,其实也不太准确,她是给人做妾,对方家中颇有权势。 舟白父母皆是白衣,家中并不富裕,周琼出嫁,完全是为了有银子贴补弟弟在书院高昂的束脩。 后来自己埋头苦读终于中举,家中无银钱打点,被分配到了翰林院,翰林院无品序,连个七品芝麻官也算不上,周琼又远在汀源,更谈不上找佛。 他们姐弟已经七年没见,这一件事一直是舟白的心病。 周琼听见声音,偏头朝舟白看去,只见是一眉目清秀郎君,一时间竟没认出来,或者说,是不敢认。 舟白有些难以置信,对方容貌变化亦很大,他也不敢确定了,只怔住。 崔言乐起身:“周文士,这是你阿姊。” “公主打听到你心中一直系着早些年出嫁的阿姊,特意命吾去汀源将人接回来的。” “四郎--”周琼亦哽咽。 两人抱头痛苦,舟白这才知道,周琼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她早些年生孩子难产,孩子没留住,自己也伤了身子,恩宠早就没了,加上主家这几年家道中落,日子过的清贫艰难。 宝华公主将她的身契一并买了过来,如今她已是自由身。 舟白撩起裙摆,朝李玉翎一贵,“公主,您对臣有再造之恩,以后您但有吩咐,臣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玉翎接过央央递过来的圣旨,“这是吾从阿耶那求来,封你做少傅的圣旨。” “你接了这圣旨,你这一生的荣辱皆同殿下绑在一起。” “殿下的未来就是你的未来,你若愿意,吾扶你位极人臣,以后你再不受别人辖制。” “但你需站在殿下生前,对上这朝廷的刀光剑影,九死而不退,护着殿下往前,你可敢担?” 富贵险中求,舟白思考了一瞬,接过李玉翎手中圣旨,仰起头,朝李京鸾跪下去,“殿下,臣自愿将命交到您手中,为您筹谋一切。” “请您将吾当做您手中的刀,为您劈开所有荆棘,九死而不退。” 李玉翎看着认主的二人,眼睛弯弯,悄无声息退出去。 崔言乐上赶着邀功,“公主,臣这差事安排的如何?” 李玉翎:“不得不承认,爱好美色也是能立功的。” “这话说的,你可别小看女娘,”崔言乐认真道:“女娘们呢心思敏感,最能抓住人的心思,若是受了委屈便会觉得心中苦闷。” “心中苦闷就要往外倾诉,你看,舟白大量的时间花在钻研学问上,他娘子心中苦闷,美娘一接近,她便道出苦楚,她深爱着丈夫,知道夫婿想早日出人头地回报阿姊,这才能对舟白一击即中。” “周琼失去恩宠多年,人生无望,心中苦闷,从内心里理解她的遭遇,告知她来洛阳随着手足过好日子,一路细心照拂,便会在心中感激涕零,自然亦会回之以仁信。” 李玉翎笑:“所以你的秘诀是体贴入微,才能让你府上的女娘们都对你死心塌地,从不争风吃醋,个个对你情深义重?” 崔言乐挺骄傲的:“其实女娘们最是好哄,她们就像一粒种子,你给她们一点温暖,她们能长成一片森林。” 李玉翎:“崔言乐,你后院的女娘还塞的下吗?” “塞的下,”崔言乐道:“吾毕生的理想就是,尽可能多的照顾天下的女娘。” “若是能照拂到公主,那必然是荣耀极了。” “崔言乐!” 李玉翎的鞭子抽出来,崔言乐在前头跑,笑声欢愉。 忽的,崔言乐撞上一个胸膛。 萧又野瘟神一般出现,薄唇轻扯,透着一股子杀人的疯劲。 “崔言乐,谁准你再靠近公主的?”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1.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南山朝隮 崔言乐给气笑了,“吾同公主打小就认识,你管的着?” 萧又野眼神狰狞,眼看着又要打起来,李玉翎虽不喜萧又野,但眼下也不是激怒他的时候。 她横在二人中间,冷眉对着萧又野:“以后对吾的人客气点!” 又转身对崔言乐道:“你先回去。” “吾的人。” 这三个字,像是细密的针刺在萧又野的神经上。 上次为了那个什么翰林院的破文士,她也是这样说。 他为她苦练了十年,风雨不断,为何随便一个人都比他重要。 他永远是那个外人。 他上前一步,影子霸道圈住她。 “吾一直在等公主的答案。” “吾没回应你就是不想嫁,”李玉翎道:“那日崔言乐会跳出来解局,你就应该知道吾的意思。” “你若非当面听,那吾现在严肃的告诉你。” “吾不想嫁你。” 萧又野透骨一般的难过痛苦。 “为什么不能是吾?” 她知道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或许是感知到他眼里的难过,李玉翎放柔了声音,认真的回应。 “我有认真试着想过嫁你,可是不行。” “吾勉强不了自己。” “你不必在吾身上浪费时间。” 萧又野像是要将她刻进眼睛里,“那若是威胁呢?” 李玉翎勾了发丝到耳后:“你自己也承认是威胁?” 他忽然笑起来,欢愉而痛苦。 “只要能得到公主,威胁亦不惧。” “李玉翎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可以试试。” 萧又野一个箭步,拦住李玉翎的去路。 “你放肆!” 李玉翎朝后退,萧又野就迈进一步,始终让影子圈住她: “公主,您知道您的眼睛有多美吗?” “这双眼没有吾没关系,但也不要有任何人。” “否则,”他顿一声,“有一人,吾屠一人。” 李玉翎:“疯子!” “吾是疯子,吾为了公主早就疯了,”他目光描摹着她的眼睛,唇,鼻,盯在雪白的颈子,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狼,狠狠咬上去。 他咬的后槽牙发颤,告诉自己,她迟早是他的才克制住,别开脸:“公主,您别挑战吾。” “吾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来什么事。” 一道利箭破空而来。 萧又野一个侧身,两根手指夹住箭,萧又野目光扫过箭尾刻着“傅”字的标识,四处扫一眼,树影重叠,黑黢黢的,并没看到人。 他扔了箭,回眸看一眼李玉翎,锋锐犀利: “公主,您只能是吾的。” 消失在夜色中。 李玉翎捡起地上的箭,傅家标识的箭,目光盯在那标志上。 -- 清早,舟白升任太子少傅的事传遍了朝臣。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李玉珥正喝着浆遮饮,一口喷到鼻腔里。 “舟白--谁啊?” “没听过这号人物。” 傅贵妃伴驾多年,对这个人隐约有些印象,算不上有帝宠,“翰林院的文士,文采不错。” “翰林院?” 那不是连品级都没有的,翰林院没有恩宠的文士低的不如没有品阶的主簿文史,李玉珥笑起来,“莫非他们朝中实在找不到扶持者了,要选个白衣。” 傅贵妃觉得不太正常,“若说是李玉翎胡闹,倒也有可能,毕竟她对朝事也不懂,只知道同崔言语饮酒作乐,只是你阿耶,他没道理在这种大事上纵着宝华胡闹。” “一个白衣而已,能闹出什么火花。”李玉珥唇边勾着不屑的轻蔑笑声。 “就算阁老家,往上数三代多半也是白衣。阿姊以后没事多读点书,看事情长远些,才不会闹了笑话而不自知。” 李玉珥回头,越王手背在身后走进来。 她脸上讪讪,立刻起身,拘谨行了一礼:“阿兄。” “阿姊。”越王淡淡瞥她一眼算是回应,撩了衣服挨着傅贵妃坐下。 傅贵妃:“你认为这白衣不简单?” “此人不俗,”越王道:“吾之前有意想招揽过,被他挽拒了。” “这舟白,恐怕是阿耶的手笔,看着吧,这一步是给头衔,近期之内,一定会给实权,这权势必然不小,直到能与吾抗衡。” 傅贵妃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朝中要出新贵了。” “怕是这样的。”越王道。 “若是你阿耶的手笔,这个舟白就不能小觑。”傅贵妃心中酸涩,文德皇后去世那么多年,那对儿女都是宝。 她的儿子再优秀,却永远都不是第一人选。 越王手撑在几上,自嘲一笑:“不知道阿耶准备怎么在明面上打压吾。” -- “崔言乐到底想什么呢?” 李玉翎懒洋洋躺在秋千上,点着脚尖道。 美娘给花环编上最后一根芙蓉花,眼睛温柔如水:“崔郎这人心宽的很,公主您就放心吧。” “他呢,也知道萧公子不是好惹的,如今形式特殊,不好和萧公子正面起冲突,坏了您的事,叫奴家来陪公主解闷,给萧公子找点小小的不痛快,他心中就痛快了。” 想到萧又野这个疯子,李玉翎头痛的揉揉额角,“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郎君不喜欢你?” 美娘将花环带在李玉翎头上:“这可难了,公主像银子一般人见人爱,这得什么人才能对公主死心?”美娘笑:“奴看了公主都喜欢心动呢。” 李玉翎摸着下巴,心说还真有不喜她的。 只是这话她也不好意思对美娘说,这样还挺没面子的。 “你平日里也是这样哄崔郎的?” 美娘:“郎君吗,都喜欢女娘这样哄,公主以后若是嫁了夫婿,也可以这样哄,保准您叫驸马往东他不往西。” 李玉翎:“……” 也是有意思,崔言乐以为是自己哄的姬妾对他死心塌地,姬妾却又觉得是自己哄了他。 “吾的驸马大概是腿瘸了躺在哪条路上,这会子连个影子还没。” 美娘笑:“不过公主这样的容色,哪个郎君能不爱呢,以后恐怕驸马舍不得您皱一下眉头,哪用您哄她,他哄您还来不及呢。” “公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呀?” “吾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一种莫名赌气的心里,李玉翎想,怎么着也要比傅云深长的好,武功好吧? 家世也不能比他差。 但这样的人,上哪里找?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李京鸾登上帝位,她就慢慢挑,如果挑不到满意的,养一些漂亮的面首,游山玩水,饮酒跳舞弹琴,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美娘提议斗舞,李玉翎饮着酒跳着舞,忽的,穗穗跑进来,“不好了,公主,殿下遇刺了。” 李玉翎手里的酒盏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 【太子殿下遇刺,四公子或牵涉其中。】 傅云奕瞳孔一次,豁然起身,盖了面具换了衣裳出去。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傅云深,“四郎出事了。” 傅云深接过纸条一看;“走。” -- 央央努力追上李玉翎:“公主,您别急,给使不是说了吗,殿下只是受了轻伤,萧公子将殿下救下了。” 李玉翎的心脏和奔跑的速度一样狂跳:“你不懂。” “越王心思深沉,绝不是泛泛之辈,殿下越是受的是轻伤,越代表后招越大。” “你别忘了,他最擅长的是搅弄风云。” 可是现在这个拙劣的刺杀法,她看不透。 越王到底图什么? 这世上,真枪明刀从来不可怕,看不透才是最恐怖的。 央央问:“那公主你现在到底在找什么?现在不是应该去看殿下吗?” “找太傅。” 李玉翎左右环视一圈,也不知他如今人会在何处:“能牵制住越王的只有傅家。” “吾一定要让傅云深保住殿下!” 李玉翎察觉到自己过于慌乱了,慌乱对于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天狩帝的身子到底什么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心力跟这些朝臣周旋。 李京鸾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应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一会这件刺杀事件会是什么走向。 这直接代表了她以后可以用的人。 傅家是越王的外祖家,傅云庭牵扯进来就是傅家牵扯进来。 傅家衷于的是天狩帝,若是傅家被扯进来李京鸾和她的身边没有真正可用之人,那才是羊入虎口。 可能越王打的就是这个后招。 她最好能让傅家和她绑在一起。 傅云深既然对她无男女之情,那就要他的愧疚吧。 傅云深现在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最大的可能也是赶往遇刺的地方:“往这边走。” 转过折角,傅云深远远的看见一道翠绿的身影。 再靠近,是李玉翎。 他提速,靠近些时喊:“公主。” “将军--” 李玉翎也看见傅云深,她心中一紧,男人的愧疚最值钱,她提着裙摆加速,她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扑进他的怀里。 一如那年遇刺杀,她躲在他怀里发抖。 傅云深僵住,手臂保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忘记了动弹。 傅云奕瞳孔缩一下,别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萧又野垂在外袍的手收紧,外袍揉在掌心,鲜血从他小臂淌下来,挂在掌心而不自知。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2.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南山朝隮 感觉到肩头的晕湿,傅云深完全不敢动。 萧又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大步流星走过来,手即将触到李玉翎的手臂,却被一道力量生生拦住。 是个奴仆。 不知死活的东西! 萧又野反向错手折对方的胳膊,对方则臂弯一个反手朝他攻击过来。 两人都下起狠手。 “公主--” 拳骨相撞的声音不小,傅云深僵着脖颈,温声催促。 李玉翎从失态中回神,“你先给吾挡一下,吾整理一下仪容。” 李玉翎重新起身,垂着脑袋,用帕子将眼角擦干净。 转过身,看萧又野正和一人打的难分难舍,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动作很快,面容都难以让人分清。 “萧又野!” “停下!” 傅云深见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加入战局,一掌将两人分开。 傅云奕被迫后退到前方,容貌露出来,李玉翎一眼认出来,这人是上次林子里在猎坑出现的男子。 “怀化将军,你傅家规矩可真够好的!”腹部的伤口因为动用武功,血汩汩洇出来,萧又野只用目光切割着傅云奕,声线透着疯:“一个奴仆也敢对主子动手,若是你不会调教奴仆,吾可以帮你调教一下。” 傅云深迈一步站在傅云奕身前,迎着萧又野锋利的视线:“不牢萧公子费心,傅家的奴仆衷的是圣上,见着萧公子一介臣子冒犯公主,自然是要管的。” “都不要吵了。” 李玉翎注意到萧又野腹部的伤,上前一步:“你不要命了,受伤了还打架。” “不要又怎样--” 萧又野眼尾勾翘起来,疯又带着笑:“死了也就死了。” 又来了! 李玉翎揉了揉额角,避开他灼热烫人的视线:“御医可在,给萧公子处理伤口。” 御医恰好给李京鸾处理好伤口,拿了止血的药过来。 “不必!”萧又野手臂一甩,止血的药瓶子滚在地上,雪白的药粉跌出来。 “你不要命了。”李玉翎额角突突跳。 萧又野狼崽一样的眼神瞪她:“你抱他。” 李玉翎:“……” 微妙又尴尬。 本来赶过来查探刺杀案的人目光皆移开,李京鸾眉头蹙着,傅云深略尴尬的抚着额头,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傅云奕低垂的脸唇角不屑勾起,心说,早点去死。 李玉翎盯着萧又野:“你要本公主给你捡药瓶子上药?” 御医伶俐的将药捡起来,聚在萧又野面前,“萧公子--” “将药上了,”李玉翎声音温吞吞的,“本公主不喜欢不听话的郎君。” 萧又野唇瓣珉成一条线,低头,结果御医手里的瓶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这个时候,被惊动的天狩帝也到了。 “没事,只是小伤,”李京鸾右手手臂被刀锋划到一道细长的口子,已经上过止血的金疮药,这会子只隐约能看出来一点血丝:“是萧公子救了吾。” 天狩帝依然紧张,吩咐御医:“快检查一下刀伤有没有煨毒。” 御医不敢耽搁,立刻上前给李京鸾检查,“回禀陛下,血液鲜红,殿下脉象也正常,没有煨毒。” 天狩帝捂着心口倒了一下,李玉翎赶紧扶助他,给天狩帝顺后背,“阿耶,没事了。” 大理寺卿查看完刺客,“陛下,已经全部服毒,没有活口。” 天狩帝大口喘息了一下,怒气难消:“御狩场怎会混进来的刺客?” 大理寺卿:“他们的腰牌是假的。” 负责维护御狩场安全的正是虞部,负责检查出入的所有人群。 “臣有罪,”傅云庭脑门上汗都下来了,跪地请罪:“虞部的看守是臣亲自部署,臣需要些时间查证,究竟人是怎样冒充进来的。” 天狩帝震动,他早晨给李京鸾请的太傅,这会子李京鸾便遭到暗杀,很好,都警告他头上来了! 一个个的,当他是死了吗! “萧又野护太子有功,从今日起,擢升为左常事。” “朕给你们一日时间,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李玉翎看向李京鸾:“这里血腥,你同阿耶一道回去,阿耶的身子教给你照料了,别叫他惊悸犯病。” 李京鸾点头,“阿姊不回去吗,阿姊也一道吧。” “吾留在这看案子进展。” 李玉翎摘下腰间的鎏金鞭,一鞭子甩在树上,槐花纷纷扬落:“吾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狗东西刺杀你。” “吾一定要亲手抽死他!” “这树招你了?” 李玉翎:“……” “你一个女娘,整天拿个鞭子抽来抽去像个什么公主!”天狩帝缴了李玉翎的鞭子收在手里:“行了,别逞能,你也一道回去,这里一会要处理尸身,你再这叫大理寺的衙役仵作怎么弄。” “一会出结果,大理寺卿自然会第一时间将通报,用的着你在这杵着。再说,这天看着也要下雨了。” 这种话是可以当众说的吗! 她又不是李京鸾这种小屁孩,不要面子的吧! 李玉翎不高兴的噘嘴,“吾鞭子。” 天狩帝:“阿耶收了。” 李玉翎:“……” 耳朵感知到笑声,虽然很轻,李玉翎还是听见了。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傅家的家仆。 李玉翎啜了珍珠的绣鞋停在他面前,“很好笑?” 有点埋怨。 又有三分霸道的蛮横。 只是她天生清脆骨感的嗓音,淡化了这其中的霸道。 像玉泉悠悠灌进耳廓里。 傅云奕下意识就抬起头,对方撅着的小嘴写满了不高兴。 “公主弄错了,臣没出声。”傅云奕慌忙移开,看向身边的一个士兵:“这位郎君想必也没听见。” 这位公主的鞭子可是很喜欢抽人的,士兵立刻朝后退一步,同他划清界限:“吾没太注意。” 傅云深无奈看了一眼易容的傅云奕:“公主,这奴仆是家仆,被宠坏了。” “臣一会罚他。” 李玉翎今年这槐花酿还没酿,想来她今年也没空摘了:“本公主今年的槐花酿还没酿,你瞧着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今年这槐花就归你摘了。” “吾遵命。”傅云奕。 “公主,该回去了。”萧又野腕一眼傅云奕,一个大步,横在他面前挡了李玉翎的视线催促道,“臣会让人给您摘槐花,免的这刁仆脏了您的槐花,坏了您的佳酿。” “他不配。” 李玉翎眉头蹙了蹙,即便她喜欢用鞭子直接抽人,也是罚当罚之人。 她不喜这种贬损人的方式。 触到萧又野腰腹上的伤,算了。 一个人骨子里的习性是改不了的。 “或许是吾听错了也有可能,”她看向傅云深:“不必罚他了,吾逗他玩的。” 李玉翎随着圣驾离开。 傅云奕眼眸微微眯,他的声音极轻。 这位公主是真听见了吗? 是玩笑,还是她真会武功? “公主面前,谨慎行事。”傅云深扫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今日怎么这样浮躁。” 傅云奕没察觉到自己话中的刺,“阿兄不是和公主关系亲密?” “休要胡言,”傅云深头一次语带严肃,“吾是太子公主少傅,公主少不更事,有些娇贵而已。” “是吾失言。”傅云奕话中的刺忽的消散,语调平和下来,折下身蹲下去查看刺客。 仵作查验完,文使记录下信息,大理寺卿要将这些刺客挪回去。 傅云奕上马,同傅云深一道去虞部查看,行至一半,远远的,槐花林子里,树上密密麻麻的一队人马。 地上铺了雪白的锦布,布上堆积着槐花,新摘的槐花汁水清醒甜蜜。 空气中萦绕着槐花香。 大概是萧又野安排给宝华公主摘槐花的人。 一整片一整片的雪白槐花扑满,让人想到冬日的雪,又比冬日的雪多了一丝生动的清甜甘香。 傅云奕扫一眼,又别开脸,抽了马,蹿到傅云深的前头。 -- 萧又野不计前嫌,保护了李京鸾,李玉翎还是真心感激他的。 她带上一块玉石去看萧又野,“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萧又野的唇色显的很淡,面色也有些苍白。 他扣上那玉石,指尖压着锦盒推回来。 “真谢就以身相许。” 李玉翎一口浆蔗饮喷进鼻子里。 “你当救殿下是交易?” 萧又野眼皮一掀:“若不是图你,吾大概不会经过,就是经过了,也不会看见。” 李玉翎收起美玉起身,她李玉翎的美玉,想要的人多了去了:“本公主看你当这个左常事也是尸位素餐,迟早被罢官。” “这个可喜欢?”萧又野起身拦住她的去路,从怀里拿出来一只微雕。 这只微雕只用径寸之木,雕的却栩栩如生,一只四方庭院,正房置成两层虚阁小楼,门窗水榭精美,院中怪石多姿,池塘映月,锦鲤环绕, “这雕的是江南庭院?在哪找的工匠,很细致。”李玉翎仔细端看细腻的微雕回道。 “吾雕的,”萧又野道:“你只说,喜欢这院子吗?” “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话听的怪怪的,一只微雕,又不是人住,要改什么,李玉翎道:“挺好看的江南庭院。” 萧又野:“你喜欢就好。” 李玉翎将微雕放回去,“你自己留着吧,本公主库里的微雕玩不过来。” 萧又野没再说什么,目送李玉翎离开的背影,裙摆下的绣足,低头,指尖拂过微雕的每一处,庭院门上的小银锁,眼中晕着柔软又狠厉的光芒。 没关系,绣足用链子锁住,以后只能在他的院子里。 这美以后只有他能独享,再不会有旁的男人瞧见。 以后再不用离开。 再不会只留给她离开的背影。 他要亲手打磨出配的上这细足的链子……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3.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4. 南山朝隮 李京鸾书房。 李京鸾叙述事发经过,崔言乐先开口道:“臣听说圣上将越王叫了过去,发了好大的火,圣上这是疑心越王?” “不是他还能是谁?”李玉翎道:“谁能这么盼着京鸾出事。” 舟白:“这不会不会太直接了?臣观殿下越王殿下的行事风格,颇为高深,况傅家到底是越王的外祖家,这样不会太明显了吗?” “想要靠近殿下,有重重关洽,什么刺杀都得留痕迹,从杀手的身份,一路的路引,层层涉案放行的人,”李玉翎道:“殿下是太子,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越王怎么样都不是正统。” “他不冒险,怎么有机会?” “比起没有直接证据的刺杀,显然是今后明目张胆的造反成本更高。” “比起乱臣贼子的名声,不是现在更划算?” 陈子凌:“公主说的有道理。” 崔言乐看向外面的天:“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大理寺也该有初步结果了。” “先看大理寺怎么说吧。” 他话音落下,给使来报,大理寺卿果然已经去向天狩帝回禀。 李玉翎起身:“走,一道去看看。” -- 傅云深上下扫一眼傅云奕上下,“天颜不得冒犯,你先回营帐去吧,有事吾会通知你。” 傅云奕摸摸鼻梁,他这个伪装的奴仆身份自然进不去御前,“吾在外头等着。” “左右也进不去,在外头套套给使的消息,或许有些发现也未可知。” 傅云深见他不想回去,也没再反对,“稳重,不可再生事端。” 傅云奕勾唇:“你看吾像生事的人?” -- 春日里的雨说来就来,乌云好像是忽然滚出来的,聚在一起沉沉的,一声闷雷砸下来,倾天的雨势瞬间泼天浇下来,水汽弥漫,世界一片素白。 越王就跪在营帐前的雨地里,有给使撑了伞在越王头顶,遮了一半面容,露出的一截下巴线条锋利硬朗,但雨势大,水花汇聚没过他的膝盖流淌,浸湿一片。 赵前亲自给李玉翎打伞,一并给贵人解惑: “公主,越王殿前失仪,圣上罚的。” 当众罚跪,难怪六宫皆知,李玉翎仰头,艳俗的梅花油纸伞,雨落在上面都不脆了,她不喜:“怪俗的。” “有没有青竹独枝的,要益阳进贡的。” “是老奴疏忽了,有,老奴这就去拿。”赵前不敢怠慢。 “怎好劳烦少监,”李玉翎眼眸一转,“这不是有粗使用吗。” 一双高头履出现在视线内。 纯白的绸缎布料,上面绣了缠枝葡萄花纹,点缀了的穗子轻轻晃。 浅淡的水碧色襦裙盖住大半鞋面,浅淡裙角被雨水打湿,菡萏刺绣,目光再往上,水汽轻笼雾,只见少女微微弯下腰,美眸含笑,一语难述的美貌,称的梅花面愈发艳俗。 李玉翎一双素手伸过去,朝小给使:“圣上常言,手足当常相助,莫忘同根之本,这才是一国兴旺之本,本公主想亲自给二殿下撑伞。” 小给使:“……”这又坏又嚣张的笑,有一点真心撑伞的意思? 神仙打架,小喽啰遭殃啊! 小给使犹豫的看向越王。 李玉翎不耐的“咦”一声,“你这给使耳朵不好?” “或者把你耳朵割了才能听见?” 宝华公主不高兴的时候可是连尚宫都敢活活抽死,小给心脏扑通扑通跳,就听见少监尖细的嗓音:“去库里,给公主重新选一只翠竹油纸伞,要益阳的。” 小给使如蒙大赦,慌忙地上雨伞,“公主--” 小给使脱手,李玉翎却是在半寸之间忽的缩回手,油伞落了地。 顷刻间,大雨从头顶浇下来,刺眼的雨水从头顶流下来,越王忍着痛感,仰着脖颈,睁着眼睛看着李玉翎。 “不好意思,玉翎手滑了。” “越王殿下在朝中速来有贤明声望,最是宽容,这点小事,你应该不会怪吾的哦。” “不是吾做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越王目光坚定道:“殿下刺杀的事同吾无关。” “吾也没说是你做的呀,”李玉翎身子又躬下来,高头履踩在他的骨指上碾压,用娇软的声音说着恶毒又冷漠的话:“这话你应该同阿耶去说,你看他信不信你。” “京鸾是嫡子,你是庶子,你身上流的血没有京鸾来的高贵,你比不上他,永远永远。” “咯咯,哪个位置是京鸾的,你得不到。” 少女笑的极为美,如果不是因为离的近,听清楚内容,别人会以为她在说什么温柔又美好的事。 让人想到钩吻。 一种外表极为惊艳的花,吃下去,却能让人肝肠寸断而死。 事实上,她也正在做这样的事,高头鞋履压着自己的骨指在地上碾压。 她是这样的脾性,李京鸾少一根头发,她就敢断对方一只手臂。 越王一声不吭,也不挣扎,任由李玉翎踩着他的骨指。 李玉翎发泄够了才拿下绣足。 “宝华,开心了没?”越王将右手递上去,“这只还要吗?” 李玉翎怔住。 用眼神说明了,“你没事吧?” 越王眼神温柔:“你开心就好。” “你少来猫哭耗子,就算你把手砍下来,吾也不会信你的。” 感觉到一股子视线落在身上,李玉翎抬眼,远处的给使营帐中,一个家仆站在营帐入口处。 是傅家那个仆从,看来傅云深在里头。 傅云奕垂下眼睫。 够机敏的。 她对声音敏感,对视线也敏感。 从种种传闻来看,这位公主美则美已,脾气不好,易怒,算不上是个聪明人。 这样粗暴的踩越王,是够跋扈的。 他耳力极好,虽然雨声潺潺,可他还是听清楚了李玉翎和越王的对话。 这对话,表面上看是个油盐不进的蠢话。 若真是没脑子,越王这个样子,为何蛊惑不到? 还是说她早就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 傅云奕愈发有些好奇。 -- “贵妃。” 赵前道了一声,李玉翎抬眼,是傅贵妃穿过一身冷雨而来,她的身后是李玉珥。 李玉翎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营帐内。 傅贵妃一步步走到越王面前,要将伞撑到他头顶。 越王拒绝了,“娘娘,这把伞您自己撑着,儿已经大了。” “有些路要自己走。” “您回去吧。” 虽然越王藏起来,傅贵妃还是看见手指上的伤,她装作没看到,只将他鬓角湿冷的发整理好勾到耳后,“傻孩子。” “没有任何一个娘娘,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自己坐在屋子里安心喝浆饮的。” “那是剜吾的心,比身体吃苦更难受。” 傅贵妃手掌轻轻拍了拍越往的脑袋,然后放开他,转身去了营帐门口搭的避雨处。 “妾求见圣上。” 里头并没有声音,是赵前出来,“贵妃,太子遇刺,兹事体大,大理寺卿在里头,此时不见人。” “子有罪,便是吾这当娘娘的没教好,吾亦有罪。” 傅贵妃拆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垂下来,她拎起裙摆在入口处跪下来。 李玉珥同样拔了簪子跪下来。 李玉翎的声音从十二花鸟屏风处传出来:“少监,圣上正在处理要事,无关之人,无关之事就不要来烦扰阿耶了。” 这声音,跪在营帐入口处自然能听见,李玉珥掀起眼帘,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傅贵妃的半张侧脸,往上仰了仰,尽量让脸抬了起来,直视前方,没有任何埋怨,只有同进退的坚决。 李玉珥又看了一眼雨中的越王,越王有事,娘娘就陪着,而她,就是生病了,也只有嬷嬷在旁照顾,从没有一个亲人陪着过。 刺客的来历不明,伪装成的士兵混进来的,用的是虞部的一个百长的对牌一路进的御狩场,士兵的甲胄用的也是虞部的,那百长如今已经自尽。 那百长竟然是月前,傅云庭亲自破格提拔的。 更多的线索暂时还查不出。 虞部将领傅云庭难辞其咎。 “千牛将军,你怎么说?”天狩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傅云庭脑门上已经出了汗,跪地:“臣有失察之罪,并不知内情,绝不会谋害殿下。” 傅云深亦请罪:“圣上,傅家绝无谋害殿下之意,请给臣时间,臣一定查清楚。” 萧又野:“圣上,为表公允,千牛将军暂时不能再担任虞部职务,太傅也应当暂停太傅之职,傅家的几位郎君都应该暂停职务避嫌,等待朝中调查,待案件水落石出再说。” 李玉翎一个眼刀甩过去,萧又野迎着她的视线道: “圣上,傅家是越王的外家,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傅家牵扯进来,越王殿下也该避嫌,越王殿下不应再掌管天机营,一切等水落石出再说。” “娘娘!” 门口传来李玉珥的惊呼声,越王慌忙跑进来,一身湿透的衣衫抱起傅贵妃。 一双龙纹靴踏出来,天狩帝垂着眼皮,淡淡看一眼双眸紧逼的傅贵妃,淡淡吩咐人将傅贵妃送回去。 天狩帝显然是发了重怒。 下人将傅贵妃扶着的过程中悠悠转醒,“圣上,扶风,扶风是无辜的。” 傅贵妃拽着天狩对的下摆:“扶风是个纯良孩子,绝无可能生出谋害太子之心。” “贵妃,你跪糊涂了,朕从未说过大郎谋害太子,你身子不好,后宫之事繁琐,又耽误不得。” “少监,传朕口谕,后宫事务繁重,贵妃有疾,当安心静养,从今日起,将宫务暂时移交给宝华公主统领,崔妃晋升为崔贵妃,协助宝华统领六宫事务,另徐昭仪,孙昭容协助。” 傅贵妃眼眸中含着泪光,“圣上,妾服侍您这些年,您对妾母子,这点信任也没有吗?” “贵妃,朕还记得你第一次见你的样子,穿了一件水湖绿的裙子,善良柔软,连看人猎杀兔子都不忍心,”天狩帝道:“正是因为这些年你知情识趣,从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朕才对你信任有加,恩赏不断。” “这是朕第一次驳你的面子,你也该回去好好想想,什么属于你们母子,什么不属于你们母子。”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4.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南山朝隮 傅贵妃无力的跌在地上。 越王眼眸猩红:“阿耶有事冲吾来!” “阿耶是打定主意不相信吾的清白吗?” 天狩帝:“回你自己的营帐去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 越王:“儿跪,是因为儿没有尽到长子的责任,保护好太子,保护好视若手足的九郎。” “是因为惹的阿耶猜疑。” “这罚吾心甘情愿认下。” “并非真的自认有罪。” “究竟是吾真的有罪,还是阿耶心中偏爱九郎,认定吾有罪?” 天狩帝:“放肆!” 越王:“若吾真的放肆,九郎此刻已经命丧黄泉!” 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营帐中朝臣惊的张开嘴巴,傅云深盯着越王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宫娥给使吓的跪到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出声,诡异的静谧,只有营帐外泼天的雨声。 赵前反应过来,“王爷,您糊涂了,御前怎可出悖言。” 越王挺起上半身,仰视天狩帝,一身胆起:“若儿真的存心放肆,存心谋害太子,有不臣之心,儿要做便直击要害,绝不会让九郎有一丝生存的可能!” “儿只会让九郎当场毙命。” 天狩帝气极:“你大逆不道!” “对!” “儿就应该大逆不道!” “谁都知道九郎是阿耶的命根子,吾就应该大逆不道到底,先杀九郎,再让军队围满这里,逼着您禅位,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 “而不是筹备出这样拙劣的刺杀,太子杀不成,让自己被猜测怀疑,一点准备都没有,顶着您的猜疑,将自己,将娘娘至于这样的境地。” 越王锐利直视天狩帝,湿透的衣衫紧紧粘在身上,他跪着,脊背却挺的比直,如一只弓背拉直。 水渍还从衣摆,衣袖,鬓角各处滴答落下来,狼狈的晕湿地砖。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眶子鼓鼓的,坚毅的眼神写满了不屈。 死一般的沉寂。 傅贵妃府地:“圣上,扶风冤!” 傅贵妃忽然笑起来,眼角却流着伤心的泪水。 “是妾错了。” “妾不应该将扶风养的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 “早知今日,早知圣上您从不相信吾和扶风,妾就应该让他像宗室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一样。” “让他们只知狎·妓,饮酒作乐,赌茶泼墨,或者种花赏菊,做个闲散皇子,无需面对这朝中诡谲风云,一辈子享乐荣华多好,不必知圣上艰难,不知百姓疾苦,不知边境邻国虎视眈眈。” “妾更不应该对圣上心生爱重,只因为见不得您总是为国事烦忧,让女儿远嫁娶新罗,让儿子处处为您分担,立了这一身军功,一身威望。” “到头来,军功威望,一颗为国之心都是罪过。” “都是觊觎那张位子的罪证!” “妾早知先皇后才是您心中挚爱,不该心生妄想,”傅贵妃朝地上一俯身:“这一身绫罗玉器本也是圣上所赐,求圣上收回,褫夺妾封号,贬妾为最低等的采女,妾远束了头发去观庙做女冠,收了扶风的职务,让他做个闲散皇子。” “请容妾①质本洁来还洁去。” “娘娘--”李玉珥委屈的抱着傅贵妃哭。 李玉翎一直都知道,傅贵妃这张嘴舌灿莲花,心计深远,只觉得她如今的心计又上了一层楼。 她这话一出,完全成了天狩帝偏心太子,而她和越王,李玉珥三人则成了鸟尽弓藏的那支弓。 冤情似海。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天狩帝成了个昏懦偏信,中奸不辩的昏君了。 “越王,贵妃,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冤枉的,”李玉翎气愤道:“太子之事关系国本,阿耶大病初愈,正是多事之秋,这个节点上,堂堂一国太子却出了事。” “京鸾要是出了事,谁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位置,出了越王还能有谁?” “你说不是你们,谁信啊!” “吾看就是你们。” “越王,你的确应当交出天机营的虎符,暂停一切职务,但不是因为阿耶的偏心和猜测,国法之事本就如此,清不清白的,等大理寺将案子来龙去脉查清楚再说。” 傅贵妃头疼不已,好好的局面,李玉翎一个不讲理生生将局势拉了回来,以往觉得她这种空有美貌直来直去的性子特别好拿捏,但现在有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内伤。 只好继续哭泣:“宝华,这些年吾对你是视如己出,你怎可这样随意污人?” 萧又野:“臣以为公主说的对,越王殿下有嫌疑,是应该交出兵权,同理,傅家也应当如此,怀化将军,千牛将军,连同傅家儿郎都应该全禁起来,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李玉翎:“傅家忠心耿耿,骠骑将军镇守西北几十年如一日,怀化将军更是将禁军打理的仅仅有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怎会生出二心,这是越王故意栽赃还差不多。” 傅云庭请罪:“臣摄入案子,确当避嫌,臣愿意入大理寺监牢等待案件真相大白,只是臣的阿兄是无辜的,怀化将军掌管禁卫军,禁卫军若是随意落入他人之手,圣上的安危如何能保障?” 萧又野抓住关键词针对:“太子有事,得利最大的便是越王,若是图谋不轨的就是傅家,怀化还执掌禁卫军,圣上不是羊入虎口?傅家和越王都改圈禁起来,朝中多的是忠心耿耿的将领,圣上安危是大事,岂可随意,先挑可信之人暂代禁军统领一职才是万全之策。” 傅云深:“圣上,请给臣时间,臣一定查清楚这件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圣上!”越王道:“请您给儿三天时间,儿一定查明真正的凶手还自己清白。” “若是查不出真凶,儿愿意上交天机营,任凭您处置。”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最终,天狩帝选择给越王和傅云深各自三天时间协助大理寺卿查清楚这件案子,傅云庭暂时受压入监牢,御狩场的一座宫室暂时充做大理寺监牢,由重兵把守。 天狩帝又将原定由中书舍人草诏制本的职务移交至翰林院,翰林院设待诏一职,官级做正五品,又舟白任待诏,将相大臣任免、大赦、征伐号令旨意以后全部由待诏拟定。 傅贵妃和越王对视一眼,又压下心思,依言退下。 “怀化将军,你留一下。” 正放轻脚步往后退的人皆顿了一下,用余光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傅云深。 傅家的恩宠还真是深。 李玉翎眼睫眨了眨,也跟着退了出去,虽是营帐,外头也搭了一层防雨的帘幕,赏雨倒也不耽误。 落在侧脸的目光太过露骨,李玉翎偏头,“左常事,还不回去养伤?” 萧又野:“太傅还没走。” 李玉翎:“太傅是阿耶留下说话的,你想如何?还要管到圣上头上?” 萧又野:“只要公主不随意冲进郎君的怀里,太傅的事同吾有和关系?” 李玉翎发现自己总能被萧又野气到,脸颊微微红:“吾没在等太傅。” “不过一时失态,你看本公主是那种追郎君的女娘?” 萧又野迈近一步,将她刻进眼睛里:“臣也觉得,公主是大唐最尊贵的女娘,只有您不要男人,不会做出掉价的事。” “臣送您回去。” “谁要你送,吾有腿,还有几十个奴仆用,尊贵的很。” “用的着你献殷情。” 李玉翎无语的剁了两脚,走进雨中,自有央央立刻撑了伞追上来。 萧又野跟着进了雨中,侍从立刻跟上去撑伞。 李玉翎忽的停住,偏过头,傅云奕匆忙垂下眼皮。 他感觉到高头鞋履踩在水坑的声音愈发靠近,心脏没有来由的砰砰跳起来。 她为什么又注意到自己? 他这次可没招她。 水窝汇聚在地上积了一点水,浅淡的水碧色裙敛倏然滑过水面,微微沾湿,黏贴在鞋履上,那裙敛上的菡萏逼真的似是真花落了雨,鞋面上的缎面溅了水泥点子,染脏了缠枝纹。 傅云奕心脏不可控的加快了两分。 那绣鞋在两寸的地方停住,余光里,他看见,这位公主翘着绣足,在给鞋子染泥。 “公主--” 萧又野靠近,扫一眼碍眼的仆从,“怎么了?” 李玉翎奉行的人生准则是,有气当场出,用沾了泥的高头履,踢在他前襟上。 连着踢了两下。 萧又野外面罩的是黑色的直裰,下摆上两个明晃晃的泥脚印。 “噗--” 银铃声一般的笑声,比雨声更脆,李玉翎的笑声里透着愉快,“本公主要去看殿下了,左常事,你就这样回去吧。” 李玉翎好心情的往侧边方向走去。 这里是跑腿下人的地方,来往难免沾了泥……她是过来弄泥的……并不是注意到他。 雨丝绵密,晕出雪白雾气,青枝独枝下,只看见缎子似的乌黑发尾垂在后腰,称的腰肢纤细不可一握,萧又野看见,她发梢轻晃,跳在水坑里,四溅起水花。 低头看了看前襟上的鞋印。 小小的,还没有他巴掌大。 她的绣足,究竟该有多小?十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一层层剥掉,一点点揉进掌心细细把玩。 他骨指一寸寸揉着那微雕,仿佛拇指摩挲的细细纹理不是细木,而是温热的雪肤肌理。 仆从掏出襟帕蹲下身,萧又野往后退一步,半边肩湿在雨里,“不擦。” “这泥不许浆洗。” 萧又野看一眼雨中的李玉翎,转身离开。 有小给使出来,撑起伞,看来是要出去当差。 “这位小给使,是要去上值吗?”傅云奕开口问道。 “是啊,奴是东宫的,伺候太子殿下。” 傅云奕又问:“吾站在这很不显眼吗?” 小给使:“?”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5.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南山朝隮 宫人早就备好了热水,越王进去沐浴更衣。 膝盖早已经跪的肿了,僵直的不好动弹,李玉珥想回去休息,便开口劝傅贵妃,傅贵妃摇摇头,坚定的要等越王出来商议破局之法,李玉珥也不好独自回去,只好也坐下。 好一会,越王出来,她亲自短了热姜汤起来,“快喝一碗,莫要病了。” 越王将姜茶一饮而尽,傅贵妃这才道:“看来你分析的不错,舟白的确是你阿耶的手笔,如今待诏分了中书舍人草诏制本之权,这就分走了一半的任免权。” 越王冷笑一声:“阿耶这是先防着吾呢,这道旨意下来,没有了中书舍人的草诏制本,除非阿耶亲自下旨,否则吾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天狩帝永远都不会下这道旨意,要的就是他名不正言不顺。 李玉珥有些焦急,若是要让李京鸾登上位置,她不是这辈子都要被李玉翎踩在脚下:“阿兄,那您怎么办?阿耶处处偏袒殿下,如今更是明目张胆敲打您,打压您,您要放弃吗?” 放弃? 他李扶风天生就是为了那个位子生的。 “这天下,能者居之,而不是靠谁扶持。” “有阿耶扶持又如何,从古至今,有亲老子扶持还丢了王位的多了去了,靠别人是没用的,只有自己立的住才是本事,”李扶风眼中描着江山图,“吾岂会输给一个奶娃娃?” 他李扶风不需要老子扶持,也能做的上那把椅子! 他指尖描摹着杯沿:“吾总要叫阿耶知道,他的决定是错的。” 他一定会让天狩帝证明,他才是这江山的继承人。” == “阿姊,您不是跌进水坑里了吧?湿成这样,还沾了泥?” “玩了玩水坑,现在天气缓和,也不冷。”李玉翎眉梢扬着。 李京鸾揉揉额角,“你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了,呵,越活越回去了。” “一会要是鼻子不通气,起了风寒就笑死人了,阿耶要是问起来,吾就说你跳水坑玩泥巴。” 李玉翎发现,怎么现在人人都要管她! 抬手就在李京鸾的脑袋瓜上敲了个脑瓜崩,提醒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你还管你阿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弱,跳个水坑,夜里就起高热的。” 她幸灾乐祸的摸着下巴:“好像也就是去年的事。” 被揭了黑历史,李京鸾一张脸黑如锅底,“吾就不信,你小时候没点糗事。” “没准你小时候还不如吾呢。” “呵,”李玉翎扬着下巴:“本公主从小就美若天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李京鸾:“吾也不差,快去将你这湿衣裳换下来吧,真起风寒了吾看你还嘚瑟的起来。” “你笑什么笑,”他敲了敲壮壮的脑袋:“杵着做什么,快去小厨房,给公主端姜茶过来。” “公主冻坏了,你赔的起吗。” 打伞并不能护住衣裳,雨天宫娥都会随手带着换洗的干净衣裙,李玉翎去里头,连跟手指都没有伸,换了干净的衣裳鞋袜出来,给使端了姜茶上来。 浅色的姜茶,因为加了红糖的缘故,有一点暗沉幽深的红。 “您只能是吾的。” 李玉翎脑子里蓦的闪过这句话,联想起御前一幕,刚才萧又野句句要置傅家于死地,针对越王。 他在这件事里头,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心绪沉沉,李玉翎挥挥手,将下都人打发下去,才道:“大理寺卿,太傅,还有哪些衙差怕是都穿梭在雨中查了半天的案子,你坐太子位,合该心系奴仆朝臣辛苦。” “说爱民如子,爱民落到实处,无非也就是吃饱穿暖,好处落在身上,他们才感受到你是仁君,自然拥戴你,这便是民心。” “吩咐厨房,姜热茶要管够,若是有人病了,也要能及时吃的上药,不必他们自己掏银钱,从你这出。” 李京鸾:“吾知道了,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吾还要迷惑那对母子,别坏了吾的形象,一会阿耶该叫你同吾了,等从阿耶处出来你再吩咐这件事。” 李玉翎话音落下,壮壮果然在外头禀报,天狩帝喊他们了。 营帐入口,傅云深恰好出来。 “殿下。” “公主。” 李京鸾:“太傅可还要出去?” “要去将刺杀之事查清楚,”傅云深道:“殿下快进去吧,圣上在等您。” “这雨越发凉起来了,太傅莫要病了才好,稍等一下,”李京鸾吩咐壮壮:“去给太傅端来姜茶。” “太傅雨天还要辛苦,吾却要在营帐中呼奴使婢,心中难安,还请殿下务必用些姜茶再去。” “这事不知要劳累多少人淋雨了,传吾的命令,姜茶红糖饮要管够,所有的支出皆从东宫走,若是有人病了,只管去太医院看太医,一切药用皆由东宫出。” “吾儿越发长大了,”天狩帝绕过屏风出来,眼眸中皆是欣慰之色,“知道体会民生疾苦了,不错。” 他笑着吩咐赵前:“听见殿下的命令没,协助太子,务必办好这件事。” 赵前笑着退下。 这样,傅云深又被留下用了一道姜茶才离开。 天狩帝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想能多教一点就多教一点李京鸾。 他有心考验李京鸾:“你认为这件事是越王做的吗?” 李京鸾求助的看向李玉翎,李玉翎仿佛没感受到他求助的目光,左右手,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不许看你阿姊,”天狩帝道:“只说你自己的理解。” 李京鸾不得不承认,越王手腕气魄一点也不缺。 难怪朝中不少朝臣追随他,连他刚刚也忍不住隐隐欣赏越王三分。 “吾觉得,越王的那些话,未必不可信,这件刺杀案,他的嫌疑的确最大。” “他这不是自找死路?”他道:“这的确不太符合越王殿下的心机。” 天狩帝:“那你认为可能是谁?” 李京鸾看不出天狩更多的表情,顺着思路想下去,“除了吾和越王,一石二鸟,对谁最有利,便最有可能是谁。” “朝中,除了越王,三郎,五郎,六郎都颇有些才干,名声道也算佳,虽说不能望越王项背,但若是没有越王了呢?那便是在这三人之中了吧?” 天狩帝又问:“所以你觉得越王和傅贵妃这次有点受冤?” 李京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若是被人陷害的,他没做,却被罚,是有点冤。” “心中不平,有怨怼也正常,刚才的反应也是被冤枉的反应。” 天狩帝喘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手指敲敲几面:“给小孩长长见识。” 李玉翎一枚白子落在包围圈,偏头看过去:“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戏子才会演戏。” “作为上位者,不能轻易被别人左右了思路,轻易相信人的话是大忌。” “让越王自证清白,和有没有相信越王并无关联,重要是这背后延伸出来的后续事务有助于判断真相。” “给越王安这个名头,让他自己查这个案子有两种结果,无非是不能自证和能自证。” “假设是第一种结果,越王不能自证清白,找不出幕后黑手,你也说了,三郎,五郎,六郎都不能同越王相比,那谁能悄无声息的做下这样的局而找不到破绽?那便说明越王是在撒谎演戏,他就不冤。” “若他能快速自证清白,这中间牵扯到的人,事,他目前在朝中的势力便一目了然,阿耶便可更好防范他。” “现在这件事的线索太少,水越混,破绽才越多,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对吾们有利。” 李京鸾深思一番:“吾明白了。” 李玉翎:“你去温习功课,晚膳过后将舟白带上,跟吾一道去牢中看千牛将军。” 李京鸾不疑有他吗,他一走,赵前进来禀报:“圣上,宋太医来了。” 这雨越发骤,急。 蚕豆大的水坑汇聚,往低洼处流淌。 廊下的玉芙蓉都要打落了。 人在营帐里,像是被困在水底的鱼。 李玉翎揉揉额角,只觉得脑仁要炸了。 去而复返的宋太医又折返回来,地上晕出一串长长的水渍。 好一会,宋太医终于出来。 “公主,圣上用了药,已经睡下了。” 水汽弥漫,檀香袅袅,李玉翎眼睫颤颤:“宋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圣上如今的身子到底如何?” 她压制住嗓子里的颤意:“还能撑多久?” “圣上这身子,不能再接受惊吓,”宋太医道:“能撑上半年便是极限了。” “你务必保阿耶半年无虞。” -- 李玉翎穿过水雾回了自己营帐。 越王和傅贵妃的反应都让她心中惊悸,究竟越王有什么后招? 萧又野呢,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她将人都谴出去,自己进了书房,将事情细细写下来,备注上人名,设想这件事可能的走向。 不知不觉间,夜黑上来。 李玉翎看一眼外面天色,抬手,细薄光润的纸化成灰烬,央央站在门外禀报,崔言乐派了人来请,要给她和太子压惊。 这是之前便约定的暗号,从崔言乐那边去牢房。 彼时,陶姑姑刚从李京鸾处回来,恰好听见央央的话。 她忍了又忍,忽而噗通跪下来:“公主,今日就算您厌了老奴,奴也要说。” “殿下在傅家的眼皮子底下遇刺,是萧公子救下了殿下。” “那傅家是越王殿下的外祖家,怎会跟您一条心?” “您不知道亲近萧公子,却反而去亲近傅家,同崔公子厮混,还带着殿下一道不务正业,您还记得先皇后的嘱托吗,您真的完全不顾殿下的生死吗?” “您不要被猪油蒙了心啊!” “姑姑也憋了多少日了,”李玉翎慢吞吞理了理衣袖:“姑姑既想说,今日吾就给你这机会,你想说什么” 陶姑姑:“这女娘的前程都系在父兄手足身上,如今圣上身子不好,公主的前程全系在殿下身上,公主该给殿下寻找庇护,亲近萧公子。” 李玉翎:“怎么个和萧公子亲近法?” 陶姑姑:“萧公子最不喜您与人牵扯,您何不顺了他的心意,疏远傅家,断了和崔世子,陈世子的来往,专心和萧公子来往才是。” 李玉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她是娘娘留下来的老人,应当给她尊重体面:“嬷嬷,吾知道你对殿下忠心耿耿,但吾也明确告诉你,吾对萧又野生不出男女之情。” “吾对着他心中胆寒,只有恐惧。” “以后这件事不必再提,你年岁大了,身子不好,起身去用膳歇息。” 陶姑姑:“公主,女娘的日子不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到您这就不行了?”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6.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南山朝隮 陶姑姑是先皇后留下的人,还统领着这一宫事务,李玉翎这瑶光殿内,她是一人之下,太子殿下也常常对她礼让三分,地位不可胃不高。 宫娥给使都垂着脑袋,看着鞋尖不敢出声。 唯有央央,怒气已经涨在脸上,好像陶姑姑指责的那个人是她,她刚要张口,袖子被穗穗摁住,穗穗瞪她-- 不可以! 穗穗压低声音唬她:“你插言,只损了公主和姑姑的情分。” 央央算不上机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插言,指甲抠着掌心。 李玉翎眼睫眨了两下,世人的观念都如此。 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她不够聪慧就去责怪她。 这个人是她的乳娘,是娘娘亲自给她挑选的,她不能因为她这点不好就去忽略她好的地方。 弓直的手背缓缓放下去,隔了蜜瓷杯,青筋淡下去,李玉翎起身走过去,将陶姑姑扶起身。 她安抚道:“姑姑,吾知道你的衷心,是为殿下着急,想要殿下有个好前程。” “你放心吧,阿耶最疼爱的就是殿下,会安排好一切的,至于你说的,亲近萧又野。” “他是臣子,阿耶是天子,他还敢不听天子的吗,要是敢生出二心,阿耶肯定罢了他的官,抄了他的家。” “本公主是一朝公主,怎么可能连公主的尊严也不管去讨好一个臣子,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穗穗眨眨眼,“你看,幸亏你没说吧,公主都不怪罪。” 央央隐约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公主心里挺难受的。 陶姑姑:“奴已经老了,惹人厌烦。” “姑姑年岁轻,哪里老了,”李玉翎道:“吾要去喝酒玩,崔言乐想必又想出了什么好玩的点子,姑姑可要一道去?” “老奴不爱玩,不去,守着您的寝殿。”陶姑姑道:“老奴答应了皇后,要照看好公主和殿下。” “辛苦姑姑了。” 李玉翎拎了裙摆出去,行至半路,央央忽然蹲下身:“公主,奴肚子疼。” 央央个子本就小,这么蹲下去,显的更小一只,李玉翎无奈,让她快去快回。 营帐内,宫娥将膳房端过来的李玉翎的份例食盒打开,一一摆好伺候陶姑姑用膳。 上好的贡品金丝皇菊,花瓣舒展在乳白色的蜜瓷盏中,漂亮清香,饮品别致,每一道菜都精致鲜美,摆满了一桌子。 只见原本已经走了的央央又回来了。 “姑姑,您不该那样指责公主。”央央稚嫩的面庞,有一种憨厚的天真:“嬷嬷,公主将您当做亲人,您的指责很伤人,她会难过。” “公主真的不喜萧公子,请您别再逼她,说那样的话了。” 人的地位到了一定的地步,围绕在身边的人只有一副面孔,讨好宽和,几乎见不到人性的刻薄和丑陋。 此刻,陶姑姑面上就是李玉翎从未见过的尖酸,眼中甚至闪过恶毒。 “放肆!”陶姑姑豁然起身,她是李玉翎乳母,后来还奶了太子殿下,资历老重,兼任连李玉翎都没这般斥过她,手边的皇菊热茶泼过去,陶姑姑凶狠的瞪着央央,“你一个低贱的宫娥也敢质疑吾?” “吾正是因为娘娘去了,才为公主和殿下思虑,你这蠢货知道什么!” “你以为公主宠你三分,你就是个人物了,还想管到吾头上,难不成你以为瑶光殿还得由你说了算?” “跪下,本尚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 热茶浸过衣裳贴在皮肤上,央央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面上难堪。 可是想到当年是她的公主从严厉的嬷嬷手里救下她,还赐给她药。 她永远都记得,仙童一样的公主问她:“吾缺个玩伴,你愿意到瑶光殿,做吾的玩伴吗?” 她有漂亮的衣服穿,能当大宫娥不被人欺负,过的比一般富户家的女娘都体面都是宝华公主给的。 她要守护她的公主。 小小的央央跪下来,“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觉得您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刺公主的心。” 陶姑姑手扬起来,耳刮子到央央颊边。 央央并不是穗穗那种正经宫娥出生,经过各种训练提拔及笄之后一步步到李玉翎身边,她比李玉翎还小两岁,到李玉翎身边的时候还没有桌子腿高,又爱哭,充当李玉翎玩伴的角色,其实不太做事情,从小就是陪李玉翎玩。 如今还没及笄,脸小人小,颊边软肉丰腴,还有点孩子形态,只是让她跪着,眼皮子里便鼓囊着泪珠子,写满了被欺负的委屈。 身子害怕的缩着,好像她狠狠被人欺负过了似的。 陶姑姑的手停在她颊边:“你以下犯上,本来该狠狠责罚。” “念你从小陪着公主长大,吾看在公主的面上这次放了你,再有下次,吾定然重重罚你。” “把你眼泪擦干净,去将衣裳换了,去好好服侍公主。” 央央吸了吸鼻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陶姑姑又道:“殿下今日出了刺杀之事,公主心里头不静,这瑶光殿的琐事就别烦她了。” 央央本来也不准备拿自己的小事去叨扰李玉翎,自然应下。 想到自己被一个毛丫头指责,又不好惩罚,陶姑姑心头梗着一团火泄不出去。 伺候陶姑姑的老宫婢深知她的性子,趴在她耳边耳语一翻,陶姑姑满意的笑了笑。 央央回自己的房间换衣裳,茶水已经冷却贴在身上,褪下裙子,腹部正片都红了。 好在痛感已经过去大半,央央吸吸鼻子,换上衣裳匆匆赶去李玉翎身边。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17.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 南山朝隮 “豁,你回去一趟还换了身衣裳?”李玉翎搁了酒盏,“够爱美的。” 央央:“沾湿了才换的。” 李玉翎笑:“不湿也可以换,明日叫尚宫局给你做两身女娘的衣裳,不要宫婢服侍,穿小女娘的衣裳好看。” 央央:“奴就是宫婢,还是穿宫服好。” 李玉翎:“怕什么,谁还敢说你不成。” 央央憨憨笑。 崔言乐:“央央啊,来玩个游戏,你数十声耗子。” “哦,”央央掰着手指头,非常认真:“耗子,耗子,耗子……” 十声数万,崔言乐立刻问:“猫怕什么呀?” “耗子呀。” 崔言乐重复一遍:“猫怕耗子?” 央央眨巴眨巴大眼睛:“猫就是怕耗子啊。” “噗……” 大家笑了好一阵子,央央才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啃着手指头。 崔言乐摸着下巴:“你这脑子,随了你主子了。” “哪天被人卖了,恐怕还得给人数银子。” 李玉翎:“……” 央央憨憨的解释:“才没有,是央央自己笨,公主才不会这样。” 李玉翎揽着央央的肩头:“央央这是纯真,”她嫌弃的看向崔言乐:“就你这被酒色浸空的脑子,不懂得欣赏。” 崔言乐揽着美娘:“吾这眼光还差吗?” “告诉公主,你家郎君有多英明神武,才高八斗。” 美娘掩唇笑;“崔郎实乃吾见过最丰采高雅、颜如冠玉的俊美郎君。” 箜篌悠悠,酒色笙歌,一室舞姿妖娆曼妙。 浓俨夜色中,斗篷遮至下巴,崔言乐道:“央央看着笨笨的,她不会被人随意套了话吧。” “正经事还是应该换个聪慧的保险,穗穗瞧着稳重能干,挺好的。” “央央不是笨,只是纯真,”李玉翎道:“央央关键时候不犯糊涂,你只管放心。” == 傅云飞煎熬了一天,终于等回来傅云深。 “吾亲自审过刘校尉,没看出什么问题。” 那校尉是自杀的佰长王石头直属上司。 傅云深道:“王石头确实是四郎提拔的,王石头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妻,同营中的人也不太亲近,稍微对他熟稔的人,那一队的看守也都审过,没什么问题。” “现在这个情况对四郎不利,只能看明日提审,四郎怎么说。” 话音落下,门上传来声音: “太傅不想现在去问问千牛将军吗?” 修长的手指勾下帽檐,书房映过来一点微弱灯光,半明半黑的夜色中,帽子缓缓落下,露出来一张极致漂亮的脸。 傅云奕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明亮照人的光撞进眼睛里。 整个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只剩这一张美人面。 这也是傅云深心中担忧的。 若是针对傅家而来,就怕明日还能查出更糟糕的事。 傅云深拱手:“臣谢公主大恩。” “本公主时间有限,现在走。” 李玉翎在前头走了两步,顿住脚回身,扫一眼傅云深身后的奴仆。 “人多不便。” 傅云深给了他一个眼神,傅云奕会意,停在原地。 “太傅,你觉得……” 李玉翎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问着傅云深什么,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尊贵的公主和士族贵郎君,很相配,像云朵配月亮。 那完全是另一种世界。 一行人隐入夜色,直至完全消失,消失傅云奕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装束,忽然有点厌烦这种不能见光的日子。 他只是闲杂人等? 常常扮成奴仆,也不是没有被轻视过。 他并不在意,带着一种耍弄的心态戏耍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她的忽视叫他很难受,像吞了一根软绵绵的针。 他捂着心脏回了自己营帐,用火折子一一点了灯。 跳到窗户上,支着腿看月亮。 随圆端了熬的浓稠的药进来,苦涩的草药味散在屋子里。 他打翻了药。 那诛病梅快死透了,没开过花。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这支病梅。 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注。 敲敲的来,很快,悄无声息的去。 脑子里闪过她张扬的踩着越王的骨指。 踢萧又野一身的泥。 抽着鞭子,骄纵又高贵。 萧又野说,泥浆不准洗。 越王要将另一只手也给她踩。 像仰望云端的月亮。 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情愫在身体里延荡,这种情愫阴暗,扭曲,潮湿,憋闷。 如果,他也可以像他阿兄那样,在光下行走…… 萧又野可以肆无忌惮,光明正大表达他的喜欢和占有。 他拿出来士族郎君的澜衫比在身上,站在铜镜前…… -- 另一边,一行人顺利见到傅云庭。 傅云庭拍着脑门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吾……王石头说是看上了一个女娘,岳丈瞧不上他,找吾借了五十两银子--”他弱下去,“娶亲。” 傅云深深深闭眼:“你借了?” 傅云庭弱弱的结巴:“借-借了。” 傅云深缓了一口气,温声:“女娘性命住址--” 傅云庭知道的不算详细:“好像是莲花镇上一户姓方的商贾家里。” 得了重要信息,傅云深不敢耽搁,连夜亲自去找人。 一夜难眠。 穗穗摆上膳食,李玉翎没什么胃口的搅着粥:“央央呢?” 穗穗道:“告假了,昨日夜深,踩了钉子。” 李玉翎以为只是一点破一点皮:“那今日让她歇着吧,你将她的差事顶了。” “奴知道了。” “公主--” 李玉翎还想再说什么,外头舟白的声音很大,几乎是跑过来的。 李玉翎知道必然有事,搁了筷著起身出去,舟白恰好也到了廊下。 “怎么了?” “左常事--左常事带了个女娘去了御前。” 李玉翎眼皮跳了跳,萧又野赶在了傅云深前头找到了人? 为您提供大神 公子星昱 的《驸马,公主又发飙了!》最快更新 南山朝隮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