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 1. 第 1 章 池恙睁开双眼。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他正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躺在床上。 他又回来了。 这是第十七次,还是第十八次?有点记不清了。 池恙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1:29,一分不多,一秒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手机居然有信号。 算了,肯定又是霍执在钓鱼执法,他才不会傻到真用手机打电话求救呢。 再过五分钟,他的房间门会被敲响,霍执会给他送来午饭,如果不给他开门,他会强行推开这扇没有门锁的房门,红着眼睛冲到他面前,逼问他是不是不爱他了。 如果给他开门,他会拿来一大堆自己不爱吃的东西,硬逼他吃下,还要给他洗脑“这都是你最爱吃的”。 无所谓,怎样都行。 反正他只是个狗血虐文里的主角受,注定要被渣攻虐身虐心、囚禁强制、玩弄感情,最终折磨致死。 甚至连死也不能让他死个痛快。 三年前,他死在了渣攻霍执手里,死后却发现自己重生了,并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狗血虐文,他就是那个全文被虐99%的虐文受,最后1%的篇幅描写他的死亡,渣攻在他死后继续左拥右抱,却怎么都不是以前的感觉,终于又记起他的好,悔不当初。 池恙有以下六点要说:…… 他甚至怀疑这部小说还能再续写第二部,核心内容是白月光和替身。 重生以后他疯狂想从渣攻身边逃离,可无论他怎样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的逃跑计划总是能被霍执发现,他一次次被霍执抓回来,打断腿关进小黑屋。 三年间,他已经失败了十七次,每次失败死亡后,他都会回到同一个重生节点,分秒不差。 他的耐心和热情早已耗尽。 就这样吧,累了,毁灭吧。 池恙眉眼厌倦,他睁着眼睛,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 青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面容白皙,眉目清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美人,可偏偏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活气,他甚至很长时间都不眨一下眼睛,看上去更像个精致漂亮的假人。 霍执讨厌他这副样子,说他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让人好没兴致。 但那关他虐文受什么事。 池恙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因为重生过太多次,他已经能把这五分钟默数得分秒不差。 果不其然,数到最后一秒时,房门被人敲响。 来了。 反正开门不开门都会见到霍执,那他还为什么要去开门,平白浪费力气。 池恙躺着没动。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 又敲了敲。 按理说,霍执敲到第二遍没人回应,他就该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霍执脾气有点好。 终于门被敲到第四遍,门外的人忍不住开口:“小池少爷,您在吗?” ……谁? “小池少爷?您醒着吗?”门外的人关切地问,“我是陶姨,给您送午饭来了,您早上就没吃东西,中午再饿着,身体会坏的。” 池恙转了转眼珠。 陶姨是谁,霍执雇的佣人吗? 但霍执从不让佣人接触他,不让他们上二楼,如果被他发现,只有解雇一个下场。 这个陶姨大抵是新来的,不懂霍执的规矩。 池恙懒得去管一个犯错的佣人,也轮不到他来管,没什么精神地闭上了眼。 陶姨还没放弃,继续劝道:“小池少爷,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珍珠丸子,好歹吃一口吧?” 池恙又把眼睛睁开了。 珍珠丸子…… 这倒的确是他爱吃的东西。 霍执今天转性,肯好好调查他的喜好了? 以为这样他就会被感动吗? 门外的陶姨叹了口气:“小池少爷还是不肯吃饭啊,要不还是让二少爷来劝,前几天二少爷劝的时候,他多少是吃了点的。” “二少爷说今天晚点回来,也不知道要几点。”另一个声音道。 “要不打电话催催他?” 池恙坐起身,他像个刚从棺材里苏醒的吸血鬼,身体僵硬且迟钝。 他以一种阴暗爬行的姿势下了床,努力站稳,勉强像个人样以后,前去开门。 门上的锁居然没被拆掉,而且是锁着的,难怪门外的人没有硬闯。 重生了十七次,池恙已经对这些变化见怪不怪——虽然他每次都会重生到同样的时间,可并不是所有细节都完全相同。 起初他以为这些变化是他逃离命运的机会,就像游戏里的bug,可他后来才发现,那不是什么bug,通通是霍执给他设下的陷阱。 被戏耍了无数次以后,他已经不会再尝试利用这些bug逃跑了。 池恙打开房门。 没人会和珍珠丸子过不去。 反正霍执回来了肯定会打他,不如先让他吃一口丸子再死。 “小池少爷?”陶姨见他开门,十分惊喜,“这是给您准备的午饭,二少爷说您小时候最爱吃珍珠丸子,这不,赶紧给您安排上了。” 池恙双手接过餐盘。 很重,里面东西很多,有饭有菜有汤。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盘珍珠丸子。 “要是不够的话您跟我说,厨房还有很多。”陶姨说完,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池恙把餐盘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其实他更喜欢把珍珠丸子叫做“糯米丸子”。 这是他小时候妈妈的拿手好菜,丸子里面是肉馅,外面包着一层糯米,再撒上一点葱花,放上几颗枸杞,红红绿绿白白的,十分好看。 他忙夹起一颗咬了一口,糯米软糯,肉馅鲜嫩,里面裹着的马蹄碎和莲藕碎爽脆,一颗丸子吃出三种口感,和记忆中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自从母亲去世,他就再也没吃过糯米丸子了。 他忍不住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熟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让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母亲还在的时候。 他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上下学,每周五的晚上,妈妈都会请他来家里做客,给他们做一道她最拿手的糯米丸子。 十五年过去,他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孩子的长相了,只记得他们抢着吃糯米丸子,那个家伙明明知道他喜欢,还要故意跟他抢。 池恙吃饭速度慢,抢不过他,每次都会少吃几个,他气得直哭,小男孩却又把偷偷藏起来的丸子拿出来,全放在他碗里,哄得他破涕为笑。 是个讨厌的家伙。 可现在想来,大概正是因为和他抢,才会觉得这盘丸子特别好吃吧。 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池恙眉眼的轮廓柔和下来,那大概是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欢快回忆。 不知不觉一盘丸子已经吃完,糯米解饱,他有点撑了。 他端起餐盘,还给候在门口的陶姨。 陶姨见他这么多东西只吃了那盘丸子,其他的连动都没动,脸上的喜悦重新转为担忧:“池小少爷,您吃饱了?” 霍执不准他跟家里的佣人交流,不过规矩破一条是破,破两条也是破,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冲陶姨点了点头。 “珍珠丸子还有很多,我再帮您盛一盘?” 池恙摇头。 看着再度关闭的房门,陶姨叹了口气,端着餐盘回到厨房。 苗姐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又看了看除了丸子一筷子没动的饭菜:“小池少爷还是没好好吃饭?” 陶姨:“唉,只能等二少爷回来,看看还能不能再劝劝他。” “小池少爷到底是怎么了?” 苗姐也是俞家的佣人,但她来的时间没有陶姨长,前段时间她回老家探亲,几天前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俞家找到了失踪十五年的小少爷,正想帮他们庆贺,却被告知小少爷现在状况不对,叫她别去打扰。 好几天过去了,她也没跟小少爷说上一句话,甚至连他的面都难见到,小少爷整天整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如果没人给他送饭,他可能要把自己关到饿死也不出来找吃的。 “小少爷其实不是俞家人,他是二少爷小时候玩得很好的一个朋友,”陶姨说,“当年俞家还没搬到这边,池家的房子就和我们挨着,两个孩子在上学路上认识,慢慢就玩到一起去了。” “二少爷其实跟谁都自来熟,可他就是特别喜欢黏着小池,小池是个文静懂事的孩子,长得又好看,招人喜欢,老师喜欢他,同学也喜欢他。” “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安静乖巧,话不多,就是比同龄孩子内敛一些吧,也还是会哭会笑会和人正常交流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说他失踪?”苗姐问。 “那是十五年前,”陶姨说,“那一年,小池妈妈因为意外去世——小池是单亲家庭,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妈妈一走,他就变成了没人抚养的孩子。” “俞家打算收留他,帮他给母亲操办了后事,可就在葬礼那天,就在葬礼结束的时候,小池……失踪了。”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不见了,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是因为母亲去世伤心难过,一个人跑出去偷偷哭,于是发动了所有参加葬礼的人一起找,把整座墓园都找遍了,监控也调了,就是找不到他的踪影。” “俞家上下所有人都急坏了,他们又开始怀疑是不是碰上人贩子拐走了小池,一个十岁的孩子,如果不是被人拐走,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呢?” “打小池失踪的那天起,俞家整个家里氛围都不对了,二少爷更是像变了一个人,也不再调皮捣蛋了,每天放学以后就是去小池家门口坐着,一直等一直等,好像只要他等的时间够长,就能把小池等回来似的。” “考虑到二少爷的状态,老爷决定全家搬离那里,免得他每天睹物思人,搬过来以后,俞家依然没有放弃寻找,这一找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里,因为城市改建,当年的房子也不复存在了,那片地方变成了商场,老爷怕万一哪天小池回来找不着家,就派人每天都去那边盯着。” “就在十天前,他们居然真的发现了小池的踪迹,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商场门口,呆呆的,不动不说话,有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也完全不理会。” “老爷收到消息以后,赶紧把小池接了回来,带他去医院好一通检查,发现他身上没有伤,但瘦得厉害,而且不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反抗,就好像是……没有自我的人偶。” “医生说可能是失踪的这十五年里,精神受到过刺激才变成这样,他现在拒绝和人交流,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医生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怎么会这样……”苗姐皱着眉,光是想想已经心疼得不行了,“那么好一个孩子,不管带走小池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人贩子,都该千刀万剐。” 陶姨没再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响动。 她面上一喜:“二少爷回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 2 章 池恙吃完饭就回到床上。 柔软的床就是他的家,每次被霍执打疼,他都会在床上躺一躺,躺到睡着就不疼了。 食困让他昏昏欲睡,纤长的睫毛垂落,更衬得他肤色雪白。 他做了个梦。 梦到邻家小孩跟他抢珍珠丸子,抢着抢着,小男孩变成了一条狗,叼着丸子跑出他家,他追啊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停下来气得直哭。 有讨厌的小孩围着他转,嘲笑他说:“肉丸子打狗,一去不回!” 池恙很委屈,他很想纠正他们,不是肉丸子打狗,应该是“肉包子打狗”才对。 忽然,他醒了过来。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次的时间是12:23。 晚了快一个小时,但应该是霍执没错了,听敲门的力道,他还很生气。 池恙打了个哈欠,翻过身。 能晚一小时才看到霍执那张臭脸,倒也不亏。 “小池哥哥,我回来了。” ……声音又好像不是霍执。 “小池哥哥,你在吗?你是不是睡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但吵醒你了也没办法,我要喊你起来吃饭。” 池恙:“……” 这番话怎么这么狗。 而且他已经吃过饭了。 “我这么大声,你肯定听见了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喽?那我进来了?”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虽然已经经历过无数遍,可又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池恙还是忍不住浑身一抖。 他没有回头,只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床边。 池恙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打骂,然而下一秒—— 他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池恙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少见地流露出错愕,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睁眼,跌回床上以后,扭头向对方看去。 ……这家伙居然整个人扑到床上,用床垫把他弹起,这是什么行为,是狗吗! “小池哥哥,我就知道你醒着,”狗开口说人话了,他从被自己扑乱的床单里抬头,冲池恙露出一张灿烂的笑颜,“快起来嘛,不要总是在床上躺着,身体会坏的。” 池恙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这是霍执? 霍执整容了? 但那笑容十分自然,看起来不像整的。 俞星河站起身,拉住池恙的手,试图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小池哥哥快起来陪我吃饭吧,我都一上午没吃饭了,再过一秒就要饿死啦!” 池恙被迫坐起,抬头仰视他。 身高也不对。 霍执没这么高,他接骨了? 接骨不该好这么快吧。 而且面前这人看起来比霍执年轻,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大,还叫他“哥哥”……应该比他还小一点。 嗓音也不一样,无论哪方面都对不上,这人不可能是霍执。 霍执又在耍什么花样…… 这个家里怎么可能出现陌生男人? “二少爷,午饭给您端进来吗?”陶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端进来吧,我跟小池哥哥一起吃。” 二少爷…… 家里的佣人一直喊他二少爷,所以,他是霍执的弟弟吗? 霍执什么时候有个弟弟? 算了,就当他有吧,反正他本来也不了解霍执的家庭状况,霍执从不跟他说。 虽然霍执跟他弟弟长得一点都不像。 都说相由心生,霍执性格偏执,眉眼也阴沉,他弟弟笑起来却像阳光一样耀眼,帅得十分青春,活脱脱一个开朗小狗。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人。 不知道是霍执爸爸劈了腿,还是霍执妈妈出了轨。 俞星河还在磨他,池恙都听到这家伙肚子在咕噜咕噜叫了,却硬是忍着饿,非要跟他一起。 可池恙实在是没有食欲,任他软磨硬泡也无动于衷。 俞星河不敢用力,池恙胳膊细得吓人,好像轻轻一掰就会断掉,他只好放弃拽他起来,可怜巴巴地问:“小池哥哥真的不吃吗?” 池恙摇头。 “好吧……”俞星河十分失落,无形的耳朵和尾巴耷拉下去。 池恙视若无睹。 拽他的劲儿一松,他就像是被拆掉提线的木偶似的,整个人又跌回柔软的大床里,继续背对俞星河躺着。 俞星河脸上的委屈快要溢出来,小池哥哥不肯陪他,他只好自己吃。 他化委屈为食欲,故意边吃边评价:“嗯!真香,这排骨炖得好软烂,骨头都酥了。” “这素炒青笋颜色好好看啊,碧绿碧绿的,吃起来也好脆,好爽口。”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这不是小池哥哥最喜欢的珍珠丸子吗?天哪!快让我尝一口。”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丸子,好像三年没吃过饭似的,随即拖长腔调,发出一声夸张至极的“嗯”:“太好吃了!陶姨厨艺又进步了,这跟小时候池阿姨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池恙忽然睁眼。 池阿姨……是说他妈妈? 霍执的弟弟怎么会知道他妈妈做的珍珠丸子是什么味道,霍执告诉他的? “小池哥哥你真的不尝一口吗?真的跟阿姨做的一模一样,”俞星河还没放弃诱惑他,“不骗你,骗人是小狗。” 池恙不为所动。 以为提到他妈妈他就会上当吗,这肯定又是霍执在给他挖坑,这么明晃晃的陷阱,他才不会傻傻地往里跳。 派弟弟来试探他以检测他的忠诚,霍执的花样又翻新了,但还是这么无聊。 他闭着眼睛,评价道:“幼稚。” 俞星河的吃饭声停了。 空气突然变得极为安静,池恙熟悉这样的感觉,霍执每次要严厉惩罚他时,都会有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吗。 霍家人最无法忍受别人说自己一点不好,即便是长着阳光小狗脸的霍执弟弟,也一定容忍不了自己骂他。 有本事就杀了他。 反正死了不过是读档重来,就是不知道下一次重生,还能不能再吃到珍珠丸子。 池恙做好了马上重生第十九次的准备,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某人激动到发抖的声音:“小池哥哥……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俞星河满脸感动,几乎眼含热泪:“我听见了!你刚刚骂我‘幼稚’,你别不承认!” 池恙:“……” 是,他承认,然后呢? “你、你能不能再骂我两句?”俞星河一下子扑在他床前,“小池哥哥,我爱听。” 池恙:“……” “十天了,我第一次听到你开口,”俞星河抹了抹眼角,“小池哥哥,你是不是怪我这么晚才找到你,所以生我气了?没关系,只要能让你解气,你多骂我两句,你打我都行。” 池恙沉默。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十天,什么找到,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吧,跟霍执对剧本都不对好的吗,替亲哥办事至少也认真一点。 俞星河赖在他床前不起,好像真要让他打骂两句才罢休。 池恙不擅长骂人,更不会动手,看了他半天,只好转移话题:“我吃过饭了。” 或许因为许久不曾开口,他声音有点低,透着淡淡的疏离。 “啊?”俞星河一愣,果然被他带跑,“你吃过饭了?那我还自导自演地哄你半天……真是的,陶姨怎么不跟我说。” 他站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是真吃过了吧?小池哥哥不要骗我,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池恙面无表情,目光平静,不像在撒谎。 得知池恙已经吃过东西,俞星河就真的不再劝他了,开始专心吃自己的。 池恙重新闭上眼。 真是个奇怪的人。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咀嚼食物的声音。 池恙尝试酝酿睡意,可眼睛想睡了,耳朵却不想,自作主张地将某人吃饭的声音收了进来,还越来越清晰了。 他听到他在啃排骨,听到青笋在牙齿间发出脆嫩的声响,听到他努力吹凉了汤,通过喉咙咕咚咽下。 池恙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吞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把一顿普普通通的午饭吃得这么香。 口舌在生津,他终于忍受不住,坐起身来。 俞星河发现他起身,向他看来:“哥哥,要吃吗?” 池恙盯着他端在手里的汤碗。 “哦!我明白了。”俞星河拿起一个新碗,又盛了一碗汤,端到池恙面前,“小心一点,烫。” 菌菇汤冒着热气,半清的汤水里沉着几朵造型可爱的菌子,他舀了一勺,圆圆的伞盖主动漂进勺子,像是邀请他来吃。 轻轻吹了吹,将汤和菌子一起送入口中。 很鲜美,很好喝,喝下去时,浑身都涌起暖意。 池恙认真喝汤,俞星河在认真看他,哥哥从小吃饭就慢,喝汤也是,这让他显得特别斯文优雅,鸦羽般的眼睫垂落,将他白皙的面容衬得更加乖巧。 小时候俞星河总被母亲说,人家小池吃饭是在品尝食物,他吃饭是在糟践食物,不管吃什么都狼吞虎咽,还没吃出个滋味儿已经吞进肚子里去了,活像饿死鬼投胎。 俞星河不服,开始跟池恙学习细嚼慢咽,学了许多年也不得要领,直到池恙失踪的那天晚上,他才第一次学会了慢慢吃饭。 这一慢就是十五年。 可自从找回池恙,他就又一不小心本性复发了,并且说什么都没办法再慢下来。 真是的,这样他不就不能给小池哥哥展示他学会慢慢吃饭了吗! 他这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俞星河十分懊恼,早知道这样,他就该提前录个视频的,他要证明他俞星河也可以细嚼慢咽,他可以! 池恙将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把碗还给他,汤的热度将他苍白的唇烫出些血色,短暂地为他增添了一点活气。 “还要喝吗?”俞星河问。 池恙摇头。 俞星河把碗拿走,让陶姨进来收拾碗筷。 池恙瞄了一眼。 端进来时还满满当当的碗碟,现在已经……全空了。 一个人吃了四盘菜、三碗饭、两碗汤……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能吃。 是饿死鬼投胎吗? 陶姨边收拾餐具,边跟俞星河开玩笑道:“二少爷今天吃得不太多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没有,是今天公司有人订婚发红包,我怎么好意思拿员工的钱,就又贴了一点买了个大蛋糕……嗯,本来是请他们吃的,但我太饿了,没忍住跟着抢了两块,就回来晚了。” 池恙:“……” 说好的一上午没吃饭? “哦对了,我还特意给你们带了一个小的,回来的时候放在楼下冰箱里了,陶姨你等下记得拿出来给大家分。” “二少爷真贴心,每次都想着我们,”陶姨笑,“对了二少爷,大少爷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本来已经打算通过睡觉来逃避“分蛋糕”的池恙又支棱起耳朵。 大少爷……霍执? “他?”俞星河哼了一声,“我们本来是要一起回的,结果呢,他女朋友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说什么今天七夕,要共同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喂喂喂,他们每个月都要过一次情人节哎,整天黏黏糊糊的,不务正业,他不会真想要我来继承家产吧?” 池恙眨了眨眼。 呃……霍执有女朋友? 他记得霍执的性取向应该是男才对……不过仔细想想,小说也的确没讲他不是个双。 所以,霍执囚禁他的同时又谈了个女友?每月都要过一次情人节……谈的时间还不短喽? 怎么说,这种脚踩两条船的行为,放在霍渣男身上也十分合理呢。 那他就很不明白了,既然已经有了新欢,为什么还要绑着他这个“旧爱”不放,放他走不好吗? “陶姨,晚上不用准备我哥的那份饭了,他今晚不回来,明天大概率也不回来。” “好的,二少爷。” 池恙撑在床上的指尖动了动。 霍执今晚……不回家?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 3 章 陶姨收拾完碗筷离开房间,俞星河也跟着她一起出去:“还有啊陶姨,小池哥哥吃过饭了你要及时告诉我。” “抱歉二少爷,我是看他只吃了一盘丸子,吃得太少了,想让您再劝劝他。” “吃丸子也是吃,吃饭也是吃,哥哥胃口小,一次性让他吃太多他也消化不了的,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听懂没有?” “明白了,二少爷教训的是。” 房门关上,两人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池恙垂着眼,看床单上被自己捏出的褶皱。 霍执的弟弟……好像和霍执不太一样。 * 俞星河跟着陶姨一起下楼。 他下午其实还有工作要忙——老爹老妈为了庆祝池恙回家,给自己放假到海南旅游去了,俞星汉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为了跟女朋友过七夕请了三天的假。 现在公司里管事的只剩下他一人。 真是的,他明明只是上次帮了大哥的忙,莫名其妙就被他提拔成了副总,他真的没兴趣继承家业啊。 不管了,下午他也不要去公司好了,俞星汉那臭家伙不能总惯着他,这活儿谁爱干谁干,他现在要去分享他的喜悦,谁也拦不住他! 第一个要分享的就是陶姨,他追上陶姨,对她说:“刚刚小池哥哥跟我说话了!” 陶姨惊讶回头,面露喜色:“真的?小池少爷终于肯开口了?” 俞星河骄傲点头。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骂我幼稚!” “……”陶姨的笑容变得有亿点尴尬,“没关系,只要肯开口就是好事。” 俞星河又去厨房找到正在洗碗的苗姐。 “苗姐苗姐,刚刚小池哥哥跟我说话了!” “真的呀?那太好了,小池少爷跟你说了什么?” “他骂我幼稚!” “啊……哈哈……” 俞星河又找到管家,管家听完,微笑着说:“小池少爷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跟家里的佣人分享完,俞星河还不满足,给父母打去电话,但他们可能正在玩没听见,打通了没人接。 俞星河又给大哥打,大哥忙着跟女朋友过七夕,把电话挂了。 俞星河打给朋友A。 朋友A:“喂星河,什么事?” 俞星河:“今天小池哥哥开口跟我说话了!” 朋友A:“小池哥哥是……?” 俞星河:“就是……” 朋友A:“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说那个走丢十五年的竹马吧?上次你跟我说你们把他找回来了,是不就是他?” 俞星河:“对对对!” 朋友A:“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俞星河:“他骂我幼稚!” 朋友A:“……” 俞星河又打给朋友B。 朋友B:“……我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把通讯录里所有能骚扰的人都骚扰了一遍,甚至硬拉着推销保险的跟他聊了五分钟,俞星河终于觉得喜悦分享到位了。 下午还不用去公司收拾俞星汉留下的烂摊子,他身心舒畅,又在自家花园里跑了一会儿圈,跑到手机记了一万多步,终于结束挥汗如雨,上楼洗澡。 浑身清爽以后,头脑也冷却下来,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跟别人分享完喜悦,他自己是满足了,那池恙呢? 小池哥哥十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说明他已经顺利迈出了第一步,难道不该好好地为他庆祝一下吗? 决定了,他要给池恙买礼物! 但具体买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俞星河犯了难。 他当然知道池恙的喜好,可他只知道小时候的,他们已经十五年没见,池恙的喜好改变了多少,他不得而知。 一个人成年后的喜好可能和小时候大相径庭,有人小时候不爱吃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长大却喜欢了。 有人小时候喜欢音乐,喜欢美术,可成长到某个阶段,突然就又不喜欢了,花大价钱买的画笔、乐器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蒙上一层灰尘,再无人问津。 池恙也会这样吗? 他不知道。 池恙消失的十五年就像一个谜,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谜底是什么。 俞星河脸上的笑容淡了,他不敢去想池恙这十五年间可能经历的事,稍微一想,就能将他内心全部的喜悦冲散。 还是快点选礼物吧。 至少池恙现在还喜欢珍珠丸子,说明口味和小时候没有太大变化。 那喜好是不是也一样? 不管了,先赌一把,池恙要是不喜欢,他再送别的好了。 他捧着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送朋友礼物送什么合适”,但好像因为今天是七夕,跳出来的全是适合送情侣的礼物。 “啊不是这些!”俞星河有点烦躁,在心里怒骂该死的大数据。 他不就是中午买蛋糕的时候搜索了一下“给订婚情侣送什么蛋糕好”吗! 这样泛泛地搜索很难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他放下手机,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 他记得池恙喜静,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安静看书写字,他喜欢书法,练过字帖,池阿姨还给他报了软笔书法班。 要不送他一套笔墨……可这方面他也不懂啊,好的笔墨恐怕很难在一天内搞到,万一上当受骗,岂不尴尬。 再想想。 池恙喜欢书法,画画这方面好像也有兴致,他记得他去池家做客时,看到过许多漫画书,还有一套画夹和画笔。 那么送他和画画有关的东西……有了,干脆送个Pad吧! 池恙现在用的那部手机还是几年前的老款,他本想给他买个新的,但医生说他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贸然更换他的私人物品,这样会让他更加不安。 送个Pad,既能画画也能写字,还能打游戏,而且这种东西不容易踩雷,没人会讨厌电子产品吧? 俞星河自信满满,花了半小时的时间看了各种测评,挑选了一款性能最适合画画的Pad,准备下单。 结果又嫌网购太慢,干脆搜索了有现货的实体店,预约以后出门自提。 晚上,他把新买的Pad送到池恙的房间。 池恙看到他的礼物,没什么反应,俞星河怕他没用过Pad,便跟他解释起这玩意的用途来。 “小池哥哥不是喜欢画画写字吗?我就买了这个,据说是手感最好的一款,还有这个手写笔,我已经帮你调好了,打开软件就能直接用。” 池恙抬了抬眼珠。 画画…… 他都快忘记自己还喜欢过那种事了。 自从因为某次无意中画了窗外飞过的鸟,就被霍执认定为他向往自由,打断他的双手让他无法画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画笔了。 这Pad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用处。 他就要脱口而出一句“我不需要”,可再一想,如果他拒绝了,霍执弟弟又要黏着他,花式撒娇求他收下。 与其让他应付黏人的小狗,还不如直接收了,于是他道:“谢谢。” 这句谢谢说的没有任何感情,听起来平淡又敷衍。 俞星河的期待没能落在实处,悬在了半空,他眨眨眼:“谢谢是……喜欢的意思吗?” “嗯,喜欢。” “……” 俞星河露出茫然的表情。 嘴上说喜欢,可语气不像喜欢,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要睡了。”池恙又说。 俞星河被他一句话搞得心情不上不下,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 但相比礼物,还是池恙的身体健康更重要。 他只好暂时放弃探寻,道:“那小池哥哥晚安。” 关门声响起,池恙准备上床睡觉。 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台Pad。 这个房间里很少能看到电子产品的踪迹,霍执怕他联络外界,除了一台没信号、连紧急通话都打不出去的手机,什么也不给他。 Pad放在这里实在很是突兀,黑色的机身泛着冷硬的科技感,一看就价格不菲。 虽然不明白霍执弟弟为什么要送他一台Pad,但收都收了,不用白不用。 反正霍执今晚不回家,没人管他几点睡觉。 池恙把Pad抱上了床。 按亮屏幕,里面已经下好了各种常用软件,使用起来十分丝滑,比他那台干什么都卡的破手机好用不知道多少倍。 差不多熟悉了这台Pad各项功能,池恙拿起手写笔,打开绘画软件。 这双手已经太久没有握过笔了,加上他第一次用Pad,画出来的线条惨不忍睹。 但他很有耐心。 画错的线条可以擦掉重画,就像他走错的人生一次次倒退重来,不过是无数次的从零开始,他很习惯做这种事。 他画得很慢,时间在笔画间悄然流逝,他的手不再抖,线条变得平滑流畅。 夜渐渐深了,他关掉房间里的灯,Pad成了唯一的光源,一点光亮扑在他脸上,映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素来没什么神采的瞳仁也有了高光。 长时间专注地做一件事相当消耗精力,池恙终于停下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有些疲倦,却也有种过度消耗之后的畅快。 他揉了揉眼,这次是真的准备睡觉了。 他将画好的画保存,又觉得只存在电脑里不太保险,万一霍执回来发现他的画,给他删了找不回来,那他岂不是白画了。 不行,他得找地方做个备份。 在众多软件中逛了一圈,他打开大眼仔,注册了一个新账户。 嗯,在发东西之前,先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 池恙想了想,输入“世界和平”。 该昵称不可用。 被占了啊,不出意料。 再输入“世界毁灭吧”。 该昵称不可用。 看来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算少,这个世界还有救。 输入“世界和平地毁灭吧”。 修改成功。 很好,就这个了。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池恙注册了账号,上传了画好的画,退出登录,关掉平板,躺下睡觉。 一夜无梦。 再醒来是第二天早上。 池恙不是很有睡懒觉的习惯,醒来就直接起了,洗漱过后,他觉得肚子有点饿。 按照往常,早饭也是霍执给他送进来,但现在霍执不在,估计是陶姨来送。 霍家八点半准时开饭,还有十五分钟,再等等吧。 居然已经有二十个小时没见到霍执那张臭脸了,想想还真是浑身舒爽。 池恙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秋日清晨的风十分凉爽,阳光照亮他白皙的侧脸,将他略浅的瞳仁映得更加剔透。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送饭,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奇怪。 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池恙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看看。 视线自然垂落,无意中的一瞥,发现门缝底下有道阴影。 门外有人。 是霍执回来了?不像,他要是回来,早该直接破门而入了。 还是陶姨来送早餐?那又为什么不敲门呢。 池恙等了等,外面的人没有动静,他索性直接开门—— “嗷!” 原本坐在门口的人因为身后靠着的门板突然撤力,身体向后仰倒,后脑勺咚一声撞上地板。 听着挺疼的。 俞星河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整个人都疼清醒了,蜷起身体,哼哼唧唧地在地上打滚。 池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俞星河哼唧半天,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池恙脚边,自下而上地跟他对上了视线。 只好用傻笑掩饰自己的窘迫。 “你在干什么?”池恙问。 因为他开门而摔进来的不止有俞星河,还有数不清的花瓣,光秃秃的花枝扔在地上,很明显是某人的杰作。 “我昨晚……不小心坐在这睡着了。”俞星河挠挠头,尴尬地说。 “这些花?” “我只是想知道小池哥哥到底喜不喜欢我的礼物,”俞星河站起身,又从走廊的花瓶里抽了一支插花,当场给他演示起来,“就像这样——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每数一次就撕一片花瓣,撕到只剩一瓣时:“不喜……怎么又是不喜欢啊!” 俞星河崩溃了。 池恙:“……” 神经病。 为什么会有人宁可坐在门口数一宿的花瓣,也不肯直接来问他本人呢? 而且。 “我说了,喜欢。” 虽然昨晚说的时候是敷衍,但现在是真心的。 “可你的表情完全不像喜欢嘛!”俞星河把最后一片花瓣也揪了,“我数了一宿,它们也告诉我你不喜欢。” 池恙沉默。 那也许只是因为你运气不好。 “小池哥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我可以给你换别的。” “不要。” 这句倒是说得十分果断,俞星河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视线越过对方肩头看向房间里,发现送出去的Pad已经不在昨晚的位置。 又浅浅往屋里探头,其他地方都没有,目测平板应该在床上。 这么说池恙已经用了,看来哥哥是真的喜欢,没有骗他。 可是…… 俞星河仔细打量他,用心观察他清俊的眉眼、颜色浅淡的唇—— 根本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变化嘛! 为什么有人表达喜欢和不喜欢是同样的表情,没有半个像素点的区别啊! 真是的,他要是早点知道,也不至于为了这个提心吊胆一整夜。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肯定正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刚刚还一头摔在地板上,他在小池哥哥面前真是形象尽毁。 说起来,他记得池恙小时候表情还是挺丰富的,会哭也会笑,只是情绪表露得没那么明显罢了。 现在却好像完全没有了情绪,像个精致漂亮的人偶。 这十五年里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俞星河不敢问。 他不敢问,池恙却很敢问,他听到下一秒小池哥哥说:“你叫什么名字?” 俞星河:“……” 啊?! 他刚还在懊恼在池恙面前丢了人,闹了半天,池恙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小池哥哥连我的名字都忘了……”俞星河绝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池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应该记得吗?他们昨天才认识吧。 俞星河垂着脑袋,沮丧得像个漏气的气球,然而下一秒,他又重新抬头,一把握住池恙的手:“没关系,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俞星河,俞伯牙的俞,星辰的星,河流的河。” 池恙:“哦。” 霍执的弟弟居然不姓霍。 同母异父吗,难怪他们性格和长相完全不像。 正说话间,陶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二少爷,可以准备用早饭……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满地的花瓣和花枝还没来得及清理,俞星河一惊,急忙松开池恙的手:“陶姨,我揪的都是快枯萎的花,真的!你看那些开得好的,我一朵都没碰!你可千万别跟我妈告状啊!” “……二少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夫人宝贝这些花,还偏要对它们下手,”陶姨拿来扫帚准备打扫,“也就是夫人不在家,这次替你保密,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一定一定,谢谢陶姨,你真是我亲姨!”俞星河抢过扫帚,“我来扫我来扫,陶姨你去端早饭吧,小池哥哥肯定饿了。” 陶姨一抬头,看到正站在门口的池恙,脸上不禁露出惊喜:“小池少爷是在等早饭吗?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拿。” 她忙不迭下了楼,俞星河赶快清扫地上的花瓣。 池恙静静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霍执喜怒无常,家里佣人都怕他,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他生气,永远是战战兢兢的。 俞星河却和这些佣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兄弟俩性格差别还真是大。 他看着俞星河笨手笨脚地收拾地上的花瓣,忽然开口唤他:“喂。” “啊?”俞星河抬头向他看来,“哥哥你叫我?” “你为什么送我东西?” “什么东西?哦,你说那台Pad?”俞星河挠了挠头,“这个嘛……” 医生说如果池恙对外界做出了积极的回应,要及时鼓励他,所以他才想到送他礼物。 但在医院的时候,池恙全程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记不记得看医生这件事,他还是不要提了。 万一池恙不记得看过医生,他现在贸然提起,池恙得知他们把他当成病人,再适得其反了怎么办。 于是他道:“那当然是因为你骂了我,我高兴。” 池恙:“……” 什么毛病,受虐癖是吧。 霍家人果然脑子都不太正常。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和霍执那个虐待狂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陶姨很快端来早饭,俞星河也扫完了地,顺便去洗漱了一下。 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和粥,还没动筷,先闻到了香味。 池恙已经很饿了,夹起一个放进自己碗里,小笼包晶莹剔透,轻轻咬开一个小口,吮出里面浓郁的汤汁。 有点烫。 他吐了吐舌。 但的确很好吃。 “小池哥哥你慢点吃,小心烫,”俞星河坐到他对面,“我记得你小时候乳糖不耐受,就没让他们准备牛奶,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口味,回头我让陶姨去买点不含乳糖的牛奶给你。” 池恙筷尖一顿。 他的确有轻度的乳糖不耐受,但俞星河怎么知道? “你哥告诉你的?”他问。 “嗯?”俞星河愣了一下,“什么叫我哥告诉我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池恙印象中霍执的确不知道,不然就不会强迫他喝牛奶了,每次喝完肚子都不舒服。 “不是,等下,你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却还记得我哥?”俞星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委屈极了,“小池哥哥你偏心,明明对你好的是我,你却只想着他。他一心扑在他女朋友身上,我想告诉他你开口说话了,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接我电话,哪有半分关心你的样子。” 池恙深以为然。 霍执要是关心他,那就不是霍执了。 不过这样也好,霍执有了新欢,对他的关注就会大大减少,他能自由许多。 他可以一直不回家,但千万不要突然回家啊。 “你说得对。”他道。 “对吧,”俞星河又被一秒哄好了,把另外一笼小笼包推到池恙面前,“小池哥哥再尝尝这种馅的,看看爱吃哪种。” 池恙又尝了一个,两种都很好吃,他比较不出哪个更好。 吃了几个小笼包,他觉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开始喝粥。 一碗小米南瓜粥,淡淡的甜,好喝又养胃。 俞星河把所有他剩下的食物全吃完了,池恙没数清究竟有多少小笼包,反正笼屉已经摞了高高一摞。 陶姨进来收拾桌子,俞星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小池哥哥,我好困,昨晚一宿没怎么睡,现在要去补觉了。” 两人相继离开,池恙呼出一口气。 世界终于清净了。 俞星河真的好吵,活泼过头了。 池恙揉了揉自己被吵疼的耳朵,关上门,回到床上,再次打开平板。 顺手登上昨天新注册的大眼仔,却意外被红点消息弹了一脸。 他昨晚当做存档发出去的图,居然得到了几百条点赞和评论。 池恙莫名其妙,一看才知道发现原来是被一个萌宠博主转发了,连带他的粉丝都涨了几十个。 不太明白博主是怎么发现的他,也没有回关对方,他并不在意他的图有人看见或是没人看见,他只是想画画而已。 打开绘画软件,想了想,他先给自己画了个“黑猫捧莲花”的头像,替换掉之前在网上随便找的表情包。 换好头像,他接着昨天没画完的条漫继续往下画,经过一晚上的磨合,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笔和电脑,画起来更加流畅了。 他给这则漫画取名叫《一只黑猫的重生》。 漫画的开篇,是黑猫妈妈带着小黑猫在森林里生活,突然有一天,黑猫妈妈因为意外去世了,伤心欲绝的小黑猫挖坑将妈妈掩埋,因为体力不支在土堆边睡着,并不知道身后的草丛里,正有一只鬣狗对它虎视眈眈。 池恙新建了画布,接着画后面的内容。 鬣狗抓住小黑猫,却并没有吃它,而是将它送进了大蛇的巢穴,以换取更多的食物。 小黑猫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幽深阴暗的洞穴当中,面前是一条眼睛有它脑袋大的大蛇,它吓得弓起身体,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蛇朝它吐了吐信子,蛇尾卷起新鲜的食物,放在小黑猫面前。 小黑猫满心戒备,但它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终于在饥饿的驱使下,它吃下了大蛇给的食物。 笔尖在屏幕上移动的频率逐渐减缓,池恙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了。 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画画,其他什么都没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他还想继续画,奈何身体不太撑得住了,视线变得模糊,眼皮不住地往一起合。 终于他精神一松,手写笔从他指间掉落。 * 俞星河补了一天觉,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一直精神到深夜,还没有半分睡意。 池恙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房间,估摸着是在画画,俞星河没去打扰,自己在客厅里连上电视打起了游戏。 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实在玩不下去了,准备上楼酝酿睡意,经过池恙房间时,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亮。 “小池哥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吗……”俞星河嘟囔了一句。 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灯光从门缝间漏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清清嗓子,叩了叩门道:“小池哥哥,你睡了吗?” 没人回应。 奇怪,明明亮着灯,屋里却没动静。 俞星河有些犯嘀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头向里面张望,发现是床头灯映出的暖光,灯光照亮池恙的侧脸,他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貌似睡着了。 原来是开着灯睡着了。 俞星河松一口气,这些天池恙一直睡得很早,今天这么晚还亮着灯,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想帮池恙关灯,看到他掉在床上的手写笔,顺手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又看到他压在身上的平板,便伸手去抽。 谁料一下竟没抽动,池恙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抓着平板,他眉头微微蹙起,低声梦呓:“霍执……” 俞星河眨了眨眼。 小池哥哥在说什么,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吗? 霍……直? 他又凑近了些,侧耳去听。 “……别碰我。” 别碰我?霍直别碰我? 池恙眉头紧锁,脸上是灯光也映不暖的苍白,即便在睡梦中,也能看出他十分抗拒。 俞星河有些惊讶。 什么人能让小池哥哥露出这种表情?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没错,一定是人贩子,这该死的人贩子,也不知道十五年中究竟怎么对待池恙,才能让他做噩梦都梦到他。 叫霍直的人贩子是吧,他记住了!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 5 章 俞星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贩子揪出来送进监狱,可比起那个,他更不忍心看到池恙被噩梦魇住,便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小池哥哥,是我,这里是俞家,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贩子。” 池恙还是没醒,但眉头慢慢舒展开一些,抓着平板的手也松了。 俞星河轻轻把平板抽出来放在床头,又帮他盖好被子,确定他不再说梦话了,这才关掉台灯,离开房间。 掩好房间门,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等等。 现在好像是凌晨两点……快三点了。 俞星河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要找人也得等到天亮,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睡了,没法办事。 再等等再等等。 俞星河回到自己房间,试图睡觉,可满脑子都是人贩子,硬是挨到天亮也没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七点,他一骨碌爬起身,顶着一头因彻夜辗转乱成鸡窝的头发,找到手机列表里的“萧特助”,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的人道:“副总,有什么事吗?” “萧哥,有件事拜托你。” “您说。” “帮我找个人。” “可以,”萧特助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找东西准备记录,“姓名?” “姓霍,叫‘直’,具体是哪个字我不确定,但是是二声的这个‘直’。” “霍zhí,性别?” “男……呃等等。” 俞星河想了想,虽然名字听上去是个男的,但也没准是个女的。 他只好说:“不确定。” “这有点难找啊,职业呢?” “人贩子。” “……” 萧特助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副总,您确定现在是要我帮您找人,而不是报警吗?” “不不,不能报警,”俞星河果断拒绝,“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能提供证据的那个人又不愿意开口,报警了也没法跟警察说。” “那您要不等他愿意开口了再来?” “我现在就要找,萧哥,你就帮帮我吧。” 萧特助败下阵来:“行吧,但您也得多提供点信息,比如长相、年龄、哪里人。” “长相不知道,年龄不知道,哪里人也不知道。” “…………” 萧特助捏着手机,十分怀疑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他们副总一向平易近人,怎么今天突然刁难他? 难道是他最近工作做得不好惹副总生气?不应该啊,他已经连续三年工作零失误,不可能出错的。 还是因为他们总裁七夕请了三天假,自己出去逍遥快活,把活儿都扔给副总,副总不高兴了? 可总裁丢下的工作都是他在做,顶多找副总签个字盖个章而已,没有多辛苦吧?而且,副总昨天也请假了。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萧特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俞星河半天没等到他的答复,叫他:“萧哥?萧哥?” “副总,我在,”萧特助声音有气无力,“您真的不能再提供更多信息了吗?您别着急,我帮您梳理——您说他是人贩子,那他一定拐卖过人口对吧,具体发生在什么时间?” “十五年前。” 萧特助差点吐血。 让他去查一个名字只知道一半,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是在十五年前! 如果他查到了,他就是当世福尔摩斯! 萧特助拿出自己毕生的职业素养,才没有直接挂断电话,保持着职业假笑继续问:“那地点呢?” “就在榆州市,再具体一点,是在榆荫墓园里。” 这倒还算个有点价值的信息。 不过……在墓园里拐卖人口? 这些人贩子胆子都这么大吗,真不怕被鬼敲门? “被拐走的是谁?”他又问。 “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姓池,叫池恙。” 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不就是那个和您一起长大,突然失踪又找回来的竹马?原来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啊。” “你知道他?” “这好像不算个秘密。” “你知道就好办了,总之,你千万不要找他本人打听,要偷偷地查。” “明白。” “对了,你问我人贩子的年龄,我现在知道了!” “您说。” “小池哥哥是十五年前被拐走的,那也就是说,人贩子的年纪肯定大于十五岁!” 萧特助:“。” “刚出生的小孩肯定也不能是人贩子吧……要么上浮到十八岁?”俞星河喃喃自语。 萧特助不想说话了。 三岁幼童拐走十岁小孩?多新鲜哪。 也就他们副总的脑子里能琢磨出这种事。 吃到一半的早饭都凉了,他礼貌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俞星河大脑有些放空。 不知道萧哥能不能帮他找到人,多半是不能的,就算对方业务能力再强,也办不到大海捞针。 但他还是想找。 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会坐立难安,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池恙那受尽苦难的十五年。 十五年间他音信全无,像是人间蒸发,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找,也不过是徒劳一场。 现在至少人已经在他面前,是看得到摸得着的。 他想找到人贩子,却又不敢去问池恙,池恙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状态让人害怕,他不敢提及任何有关过去的事,生怕他再变回那个样子。 他不想他的小池哥哥变成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偶。 他宁可多费一些工夫,多耽误一些时间,也好过对池恙造成二次伤害。 放下手机,俞星河重新在床上躺倒,闭上眼睛。 彻夜未眠带来的困意上涌,明明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他却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十点。 ……糟了,没赶上和池恙一起吃早饭!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俞星河瞬间惊醒,火速起床洗漱,冲下楼去找陶姨。 陶姨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见到他来:“二少爷醒了?起这么晚可少见,昨晚熬夜了?” 俞星河没说自己一宿没睡,急着问池恙的事:“小池哥哥吃过早饭没?” “他也还没醒呢,我九点多敲了两次门,他都没回应,应该还在睡吧。” 池恙也没起床? 可他昨晚进他房间时,对方已经睡熟了,不该现在还没起啊? 他记得昨天池恙醒得很早来着。 坏了,该不会是昨晚做噩梦,出什么问题了吧? 俞星河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上楼去池恙房间。 敲门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进去。 池恙还躺在床上,甚至还保持着昨晚他离开时那个姿势,大概是他把被子裹得太紧了,当时没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一条板正的咸鱼干。 但很显然,这条鱼此刻并不只是在挺尸这么简单。 池恙脸色苍白,两颊却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俞星河快步上前,一摸他额头—— 滚烫。 俞星河:“……” 完了呀,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不过是给小池哥哥盖了个被子,怎么还给他盖发烧了! 俞星河惊慌失措,一扭头正好看到跟着他上来的陶姨,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了上去:“药药药,退烧药在哪儿?啊不对,应该先量体温……体温计呢?” 陶姨一听这话,也意识到肯定是池恙出状况了,忙道:“二少爷别急,我去给你找。” 她很快找到了体温枪和退烧药,给池恙测了体温,已经超过了可以吃退烧药的温度。 俞星河从药板上抠了一粒,又想起什么来,停下了动作:“我怎么记得,小池哥哥好像对什么药物过敏来着?” 小时候贪玩,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也记不住那些药名,现在到了需要用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 俞星河焦急万分:“陶姨,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电话打出去,第一遍通了但没人接,第二遍总算有人接了,却不是俞妈妈的声音,对方操着浓重的口音,俞星河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人潜水去了,他只是个帮忙看行李的。 俞星河差点被气死。 大早上的潜什么水啊! 每次到了关键时候,这俩人永远联系不上。 “二少爷,要么问问宋医生?他也许会知道。”陶姨提醒说。 宋医生是俞家雇的私人医生,俞星河印象中他没给池恙看过病,但万一呢。 他点头道:“好,快打电话。” 这时,床上忽然传来虚弱的声音:“别打……” 池恙艰难从包裹严实的咸鱼卷中抽出自己的手,挣扎着伸向床边,用因为发烧而变得格外嘶哑的嗓音道:“我不对退烧药……咳咳……过敏。” “小池哥哥?”俞星河冲到他跟前,“你醒了?” 池恙疲惫地看向他。 其实他早就醒了,被吵醒的。 俞星河那么大音量在他耳边嚷嚷,想不醒都难。 但生病的身体太疲乏了,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他以一种近似于鬼压床的状态挺尸了五分钟,在听到他们说要给宋医生打电话时,灵魂的力量终于战胜了肉|体,彻底苏醒过来。 “小池哥哥,你怎么样?” 池恙挣扎:“热。” 俞星河赶紧扒散了咸鱼卷,池恙把被子推到胸口以下,总算觉得能喘过气了。 “我叫宋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俞星河放轻了声音,“宋医生是我家的私人医生,水平很高的。” 池恙:“不要。” 他当然知道宋医生是谁,往常每次他被霍执打伤,都是宋医生来给他治疗。 如果不是宋医生一次又一次妙手回春,他还能死得痛快点。 他对这个人有种本能的排斥。 “你信不过他的话,那我们去医院?”俞星河又问。 “不去,”池恙微微蹙眉,“我讨厌看医生。” 他本就冷淡的眉目显得更加厌倦,俞星河看着他,有些后怕。 还好他之前没提带池恙去医院的事,池恙果然不喜欢看医生。 “可你这样无缘无故发烧,不去看真的行吗?”俞星河还是不放心。 池恙伸手:“药,给我。” 退烧药被放在手心,他就着俞星河递来的温水把药送了,又躺回原位。 好累,不想动。 他并不是无故发烧。 因为体质差,他每次被霍执弄伤生病必要发烧,久而久之,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即便没受伤,但只要和霍执共处一室太久,又或者脑子里想和他有关的事情太久,都会习惯性地发烧。 应该是昨晚他画着画睡着,把漫画里的情节带进了梦里,导致做了和霍执有关的噩梦,所以才发烧的。 即便不吃退烧药,过两个小时温度也会自己退下去。 俞星河坐在床边:“小池哥哥,你要不起来吃点东西吧?空腹吃退烧药,胃会不舒服的。” 池恙闭上眼。 好吵。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给他盖过被子,要不是盖得太严导致热度散不出去,兴许还不至于烧这么高。 难受,要不还是死了吧。 重生回去就不用发烧了。 迷迷糊糊的,他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俞星河沉默两秒,“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他干什么?他死了,死外边了,回不来了。” 池恙面容安详。 还有这种好事?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 6 章 俞星河说完气话,又有些迟疑。 池恙怎么总惦记他哥? 上次就问是不是他哥告诉他的,这次又问他哥什么时候回家。 真是的,明明都不记得他了,却还记得他哥,就像小时候,明明他们才是同班同学,可池恙每次来俞家写作业,总要缠着他哥问问题。 俞星汉不就是比他大三岁,年级高一点,会的东西多一些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生气。 他务必要让俞星汉半个月回不了家,省得在他面前碍眼。 俞星河自己跟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觉得这样不好,万一池恙真想见他哥呢?让他做想做的事,有助于他的恢复。 他只好咬着牙问:“小池哥哥,你想见他?” 池恙缓缓摇头。 “真的不想?” 池恙缓缓点头。 “太好了!”俞星河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又想起还有人在,挠了挠头,试图往回找补:“啊不是,我是说……小池哥哥还是恢复身体要紧,其他的都往后放。” 池恙睁眼看了看他。 霍家兄弟貌似关系不怎么和睦啊。 挺好,他之前还以为俞星河是霍执那边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他就放心了。 虽然不明白既然关系不和睦,为什么要让弟弟住在自己家,但霍家人的脑回路谁想得通呢,就随便吧。 精神一放松,身体也跟着放松了,虚弱让他昏昏欲睡。 俞星河还在为池恙不想见他哥而高兴,实在没忍住,让陶姨帮忙照看一下池恙,自己出去给俞星汉打电话。 “喂?哥,你这七夕三天假马上到期了,什么时候回来?” “哎不急不急,我都交代好萧特助了,稳得很。”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他说话带着些微的京腔,是在京市上大学时留下的臭毛病,听起来吊儿郎当的,十分散漫。 “你给萧哥开多少工资,这么使唤人家?要不你那份别拿了,给他吧,这个月已经过半,我看你考勤只打卡了三天。” “笑话,我上班还要打卡?”俞星汉嗤之以鼻,“我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就挂了,你哥忙着呢。” “忙着谈恋爱也叫忙?”俞星河向来看不惯他的自由散漫,毕竟——要是亲哥不努力,继承家业的重任就轮到他了呀! “说正事,之前那个项目已经跟王总谈得差不多了,但人家想看看你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我想着,你跟王总出去玩一趟,相处相处,早点打消人家的顾虑。”俞星河说。 “哦——”俞星汉拖了个长音,“出差是吧?不去。” 俞星河:“……” 他强忍着想把手机摔了的冲动,咬牙道:“为什么不去?” “这种事你去也行啊,你比我稳,老弟,王总不就是想看看俞家小辈上不上得台面嘛,你去一样的,你去就是我去。” 俞星河心说谁tm跟你一样,恨不得隔空晃晃他哥脑子里的水:“我连个二把手都算不上,你觉得我去合适?” 不等对方说话,他又道:“王总要带他女儿,我也给你买了两张机票,你和未来嫂子一人一张。” “哟,可以带家属啊?你早说,”俞星汉乐了,“成,这事包在你哥身上,具体行程你让萧特助整理好了发我。” “别给咱爸妈丢脸,”俞星河又叮嘱,“要是拿不下王总,你就别回来了。” “你哥出马有办不成的事儿吗?把心落肚子里——挂了,拜拜。” 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俞星河攥起胜利的拳头,无声喊了句nice。 这回他哥没半个月别想回来了! 不过说起来……池恙到底为什么不想见俞星汉来着? 算了,管他呢,一切以小池哥哥的意愿为先,亲哥而已,坑了就坑了。 他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房间:“小……” 陶姨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俞星河秒懂,压低声音:“睡着了?” 陶姨点头。 “我来看着他吧。”俞星河说。 * 池恙没再做噩梦。 大抵是梦魇也怕高温。 再睁眼时,他看到房间里的光线变成一片橘黄,夕阳将白色的墙壁映成暖调。 居然已经是傍晚了。 池恙挣扎着坐起身,原本贴在额头的东西顺着鼻梁滑了下来,他抓在手里,发现是一条已经不凉了的湿毛巾。 同时出现在视线里的,还有某个趴在床边睡着的人。 池恙停下动作。 空气变得非常安静。 俞星河枕着胳膊睡得很香,从臂弯里露出侧脸。 倒当真是一张优秀的脸。 比霍执看着顺眼多了。 大概是发烧后遗症,脑子还不太清醒,池恙鬼使神差般伸手,将手指放在对方头顶。 头发当然是软的,但又不太软,不像猫毛,更像狗毛。 曾经霍执看他还不算太严的时候,他还可以在院子里活动,遇到过一只误闯进来的流浪狗,他给了小狗一点吃的,小狗就给他摸。 他记得那触感。 池恙摸了摸,又摸了摸。 俞星河终于被他摸醒了,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紧接着“嘶”了一声,很显然是胳膊压麻了。 池恙在他看过来前及时缩回了手。 俞星河呲牙咧嘴地活动着麻得彻底的胳膊,意识也渐渐回笼,他好像察觉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小池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摸我头了?” “没有。”池恙答得干脆。 俞星河有些疑惑,他明明就感觉有人在摸他,可看池恙的样子,又不像在撒谎。 可能是错觉吧。 他接过池恙递来的毛巾:“不烧了?” “嗯。” “再测一下。” 重新测了体温,的确是不烧了,俞星河松一口气:“还有别的什么不舒服吗?” “有点饿。” 俞星河看了眼手机:“应该快开饭了,我去催一催。” 他离开房间,池恙也起了床。 简单洗漱过后,混沌的大脑终于完全清醒了,但与之不匹配的是发虚的身体,一天没吃饭,他现在体力完全清零,站着洗脸都有点费劲。 从洗手间出来时,俞星河也刚好回来。 他把餐盘端上桌:“小池哥哥,吃饭了!” 池恙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寻着香味上前,发现今天吃面,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色泽鲜艳诱人,一看就很好吃。 “陶姨说你睡了一天,烧刚退,吃点好消化的,就煮了面条。” 俞星河把碗筷摆好:“看看想吃什么菜码?” 除了用料扎实的西红柿鸡蛋卤,还有很多菜码,一碟一碟地在桌上排开。 池恙不挑,就每样都弄了一点,放在自己的面里,再浇上卤,香得人口舌生津。 俞星河也拌好了面,开始暴风吸入。 池恙按自己的速度吃面,才吃了不到半碗,对面已经在盛第二碗了,他有点疑惑地抬头:“你这样真能尝出滋味吗?” 俞星河差点呛住。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他有点委屈,“我吃得多,自然就吃得快了,总不能一顿饭吃一个小时吧。” 池恙没再说话。 俞星河暂时停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 十五年过去,小池哥哥的吃相还是一点没变,慢条斯理,从容优雅,赏心悦目。 他小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可以有人把饭吃得像画一样美,那会儿他时常调皮捣蛋,总想把这幅画弄脏,看永远不紧不慢的人着急是什么样子。 他曾经故意把汤汁溅到小池恙身上,现在想想,可真是够讨人嫌的,也难怪小池恙不喜欢跟他玩,更乐意去找他哥。 俞星河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被对方察觉,才心虚地收回视线。 他装作在认真吃饭,手却有点紧张,一不小心,挑起的面条从筷尖滑落,掉回碗里。 溅出几滴汤汁。 俞星河傻了。 他看到池恙抽了一张餐巾纸,慢慢擦掉下巴上的红色。 俞星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滑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池恙擦净了脸:“没事。” 见他神色平静,俞星河反而更有事了,颤巍巍道:“衣服上也……” 池恙揪着领子看了看,番茄汁已经洇进衣料。 “洗澡就换了。”他说。 池恙表情没有变化,俞星河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这人开心不会抬一下嘴角,生气也不会大声说话。 比小时候更难猜了。 * 吃完饭,陶姨来收拾了碗筷。 池恙吃得有点热,屋子里也有股味道,他打开卧室的窗户通风,顺势便坐在了飘窗上。 新鲜空气从窗外透进来,凉飕飕的,阳光打在脸上,又是暖的。 他趴在窗边往下看,从他的房间刚好能看到院子大门,他记得那只流浪狗就是从大门底下的空隙里钻进来的。 很小的一只,奶乎乎的,单手就能托起。 他趁霍执不在偷偷给小狗喂了吃的,又在他回来前把小狗送出院子,可霍执查看了监控,还是发现了它。 院门的空隙被更加细密的栏杆拦住,再没有任何小动物能进来,他没再见过那只小狗。 “小池哥哥,在看什么?”俞星河学着他的样子,也趴在窗边往下看,自言自语道,“秋天了啊,院子里的树都黄了。” 黄了,但还没开始落叶,秋天的氛围不算很浓。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俞星河问,“想去哪里,或者想买什么,我可以帮你买。” 池恙正专注看着楼下的树,心思没在他身上,随口答道:“想从这里跳下去。” 俞星河:“……” 俞星河:“!!” 他吓得变成了哑巴,池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回过头道:“我开玩笑的。” 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半个像素点的变化。 俞星河浑身都僵了。 不要用这种严肃的表情说自己在开玩笑啊! 而且,这种事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池恙见他被吓得不轻,只好又补充:“二楼而已。” 也不是没跳过。 “……二楼也不行!”俞星河急得语无伦次,“二楼跳下去也会出事的,会摔断腿,很疼的!” 那倒也没有。 不过第一次跳没经验,穿拖鞋跳的,的确扭伤了脚腕,走不动路,很快就被霍执抓了回来。 第二次他特意藏了一双运动鞋,偷偷换上,这回跳下去没受伤,还成功逃出了霍宅。 只不过他没想到,鞋跟里有定位器,他还是被抓了回来。 后来又尝试过几次,最远甚至逃出过榆州市,但也仅限于此了。 每次被抓回来后,霍执都要把家里层层加固防止他出逃,在他窗户外面装上防盗窗。 他看着那手指粗的栏杆,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不准再有这样的想法,听到没有?”俞星河凶巴巴道,“你要是再这样想,我、我就……” 就怎样,就装防盗窗吗? “就,就让你住一楼去,”俞星河说,“反正一楼也有卧室,就是小了一点……要不你睡两间?” 池恙:“……” 他看向对方,略浅的眸子里映着橙红色的光。 “嗯,好。”他应道。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 7 章 池恙答应了如果再有想法就去住一楼,俞星河这才脸色缓和下来,又强调了好几遍跳楼的危险性,听到池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俞星河对他有些关心过度,至今也不明白对方接近他的理由,还老是说一些他们以前认识之类的话,奇奇怪怪的。 但他又懒得去计较这些怪事发生的原因,重生的次数太多,经历的怪事太多,他已经失去了探知欲和好奇心。 太麻烦了,没必要问。 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等霍执回家的时候,他的生活就会回归正轨,或许下一个轮回里根本不会有俞星河这个人,他存在的痕迹会被完全抹除,就像从未出现过。 他像是一个被遗忘在时间夹缝里的人,明天和意外哪一个都不会来。 太阳将落,黑夜会如期降临,池恙收回视线:“去洗澡了。” “啊?哦。”俞星河还沉浸在探讨“跳楼的危害”的长篇大论里,突然被他打断,一时有些接不上弦。 他顿了一下才道:“那我走了,你记得拿衣服,晚上别熬夜了,早点睡。” 池恙转了转眼珠。 俞星河怎么知道他熬夜了,昨晚给他盖被子的不会就是他吧? 关门声响起,池恙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干净睡衣,去浴室洗澡。 退烧的时候身上出了汗,有些黏,他就多洗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发虚,有点上不来气。 他坐在床边慢慢地擦着头,等头发擦干,人也缓了过来,换好衣服,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天已经彻底黑了。 发了一会儿呆,他起身去把毛巾晾好,回来时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 “小池哥哥,”俞星河从门外探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哥要出差,这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嗯。” “那小池哥哥晚安。” “晚安。” 池恙回到床上。 霍执不回来,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 他本来已经打算睡了,现在又有了一些精神,抱起平板放在腿上,登录自己的大眼仔。 一天没看,他的粉丝居然已经从几十个涨到了两百个,有许多人给他点赞评论,有催更的,有卖萌的,有彩虹屁的,评论区充斥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梗。 他逐一查清楚这些梗的含义,留意到有个粉丝在他评论区十分活跃,一个人刷了很多条评论。 【冲老师这个id也要关注一下】 【看完了,老师画得好好,但是好短!什么时候更新第二话呀】 【核平老师!没有您我可怎么活!】 核平老师? 这个称呼……倒是挺有意思。 不过他id怎么了吗,为什么说冲着id也要关注? 池恙没懂,他又看了看这位粉丝的名字,明白了。 对方叫“精神状态稳定地发癫”。 嗯,倒是跟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池恙逛完评论区,又顺手关注了几个画风比较喜欢的漫画博主,然后关掉大眼仔,打开绘画软件。 接着上次的内容继续画。 小黑猫吃了大蛇给的食物,在大蛇的巢穴里住了下来,它发现这条看上去凶恶的蛇似乎也没那么可怕,渐渐放下了戒备。 这里有吃的,有住处,虽然没有妈妈,但它可以不再流浪。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黑猫渐渐长大,大蛇教给它捕猎技巧,小黑猫练就了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蛇巢安全,却也单调,好奇心旺盛的小猫开始憧憬外界,它还是想回到森林里去,想和虫鱼鸟兽为伍。 于是,一次它趁着大蛇外出捕猎,偷偷钻出了巢穴,很快它被飞过的蝴蝶吸引,它欢快地扑着蝴蝶,却忘了时间。 它偷跑出去被大蛇发现了。 那是它第一次领教到大蛇的怒火,蛇尾一卷便将它扔回巢穴,它疼得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发现巢穴唯一的出入口已被荆棘织紧。 小黑猫看着被割裂成碎块的蓝天,感到了难以形容的难过和孤独。 池恙放下笔。 就画到这里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俞星河叫他不要熬夜。 上传到大眼仔,他关灯睡觉。 * 隔壁房间,俞星河躺在床上,进行临睡前的神秘仪式——刷手机。 打开大眼仔,随便刷新一下首页。 他关注的博主太多了,每天能刷到什么推送全靠缘分,譬如今天,一个萌宠博主转发的小萌漫被推到眼前。 萌宠博主转发萌宠漫画……倒也合理。 他点开大图。 漫画的风格十分特别,不二次元,也不写实,笔触有种淡淡的水墨质感,看着就很舒服。 他断定这人一定是个绘画大佬。 点进主页,加个关注。 怎么才只有两百个粉丝? 注册时间……一天前?! 俞星河震惊了。 画得这么好居然是个新人? 不可能吧,肯定是其他平台转战过来的大佬。 找了一圈,却也没见到其他平台同名。 俞星河放弃了,索性给这个新人博主加了个特关,开始欣赏起他的漫画。 《一只黑猫的重生》 好怪的名字。 漫画的主角自然是一只黑猫,刚开篇时,它还是一只幼猫,眼神懵懵懂懂,走路摇摇晃晃,是个可爱又笨拙的小奶团子。 它自由自在地跟着猫妈妈在森林里生活,可突然有一天,猫妈妈意外死了。 俞星河心里一凉。 ……不是,小萌漫怎么还要插刀子啊? 不信邪,再看看。 第一话很短,一下就看完了,他赶紧点进第二话,指尖轻划屏幕,划动,再划动—— 啊? 没了? 没了!! 为什么可以卡在这里,作者是没有心吗! 俞星河表情都扭曲了,感觉自己刚生吞了一口刀子,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他这手怎么就这么贱,为什么要点开呢。 本来看到大蛇给小黑猫食物的时候,他还以为大蛇是好的,再看到小黑猫因为跑出去玩就被大蛇虐待还关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蛇就是蛇,纵然伪装出善意,也依然会在某一时刻露出獠牙。 很难不怀疑作者的精神状态。 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用这么温暖的画风画出这么冰冷的故事啊! 他给评论区所有催更的评论都点了赞,正打算去刷点小动物视频治愈自己受伤的心灵,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是朋友给他发的消息:【星河,你这半个月假都过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俞星河想了想回:【可能还得再请半个月,最近太忙了,抽不开身】 给他发消息的是他们乐队的主唱——乐队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闲得无聊组建的,不算太正规,几个家境不错的狐朋狗友凑在一起玩个热闹。 俞星河已经毕业三年,这乐队居然还没散,主唱功不可没,这人是个大暖男,有事没事就关心你,让你感觉到家人般的温暖。 三年来他们五个玩玩闹闹,在榆州当地也算有点名气,偶尔谁的朋友开的酒吧、ktv需要人了,就找他们过去暖场。 不干活的时候,他们隔三差五也会小聚一下,练一练队长又灵感爆棚创作的新歌,但俞星河这次直接请了十五天的假,一下鼓棒也没摸。 【还要请半个月?你不会要抛下我们跑路了吧,不要啊星河!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俞星河已经习惯了他的夸张,面不改色地回复:【没有,不跑,主要是我哥出差,我爸妈也去旅游没回来,公司不能太久没人盯着,而且……你知道吧,他身边暂时离不开人】 【你说你那刚找回来的小竹马?】对方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不太好】 今天还说要跳楼来着。 【唉,也理解,那你好好陪他,我帮你再跟队长请半个月假】 【多谢你了宋哥】 【咱俩还客气什么,对了,小唐最近又写了首新歌,等下我发你,你要是有空就听听】 【好】 结束聊天,俞星河放下手机。 好安静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不能再忍受安静,摇滚乐是热闹的,沉浸在音乐里的时候,身边也会热闹起来。 但这不过是他众多娱乐项目之一。 以前他总是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很满,每天一睁眼就有事可做,晚上忙完了倒头就睡。 只有忙起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寂寞。 这几天他陪着池恙在家,有点闲下来了,尤其是今天听到池恙说想跳楼……他判断不出那究竟是不是一句玩笑话,但直觉告诉他,池恙做得出来。 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又被“小萌漫”捅了一刀。 作者画得太好,他看到小黑猫难过的眼神,自己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忍不住想池恙失踪的十五年里,也被虚情假意的人收留过吗?是不是也曾被人关起来,绝望地看着外面四分五裂的天空? 那些时候,他都不在他身边,小池哥哥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脑子越想越乱。 不行,明天还是去上班吧。 手机又是一震,一个音频发了过来,俞星河立刻把它下载,戴上耳机播放。 热闹的音乐暂时驱除了杂念,可惜太热闹了,让人很难听着这种音乐睡着。 第二天早上,彻夜未眠的俞星河经过池恙门前,有气无力地冲他打招呼:“小池哥哥,早。” 池恙见他这游魂似的模样,不禁多看了一眼:“我没熬夜,你熬夜了?” “呃……我也没熬夜,只是失眠而已。” 池恙:“。” 失眠比熬夜更严重吧。 “下楼吃早餐吗?”俞星河引开话题,“还是在这儿吃?” “在这吃。” “偶尔也下个楼吧,”俞星河哈欠连天地说,“我觉得在餐厅吃早饭更有氛围。” 不是很懂吃个早饭还要什么氛围。 最终,俞星河还是陪池恙在房间里吃完了早餐,末了道:“小池哥哥,我要去一趟公司,中午大概不回来了,你想吃什么的话跟陶姨说。” “嗯。” 池恙目送他下楼,然后回屋关门。 他没什么想吃的,也不在意吃什么,只要别让他吃会过敏的东西就行,他不喜欢过敏的感觉。 俞星河不在,耳边很清净,安静的环境让他觉得舒服。 他懒洋洋地窝在床上,放松地捧着平板,刷一会儿大眼仔,画两笔画,又或两个都不想干,就打开应用商店,下了一款消除经营游戏。 相比传统的消消乐,这款游戏内容更丰富一些,玩家可以通过三消来修理破败的花园,轻松悠闲又有成就感。 池恙很喜欢玩这个,只不过后来霍执连网都不给他用,他就没有再玩了。 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登上了账号。 几年没玩,游戏更新了很多内容,他领了一个老玩家回归无限体力,继续修理自己荒废的花园。 玩腻了就画画,画累了就去三消,就这样很快消磨掉了一天的时光。 俞星河傍晚才回来,两人又一起吃了饭,然后各干各的。 晚上十一点,池恙准备休息了,房间门却被敲响。 俞星河穿着睡衣,抱着枕头,悄悄从门外探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小池哥哥,我失眠,睡不着,能不能来你房间睡?” 池恙看到他略显憔悴的面容以及眼底的乌青。 平淡道:“不能。”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第 8 章 “呜……”俞星河眼里立刻泛起泪花,活像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他抱紧了枕头,可怜巴巴道,“小池哥哥,你真的忍心让我继续失眠吗?” 池恙坦然点头:“忍心。” 俞星河哭得更大声了。 “明明小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睡的,”他委屈道,“我不睡你床,我打地铺也不行吗?” 池恙:“不行。” 谁跟谁小时候?怎么乱套近乎呢? 俞星河只得放弃。 被拒绝的可怜小狗眼泪汪汪地退出房间,还不忘跟主人道晚安,哽咽着说:“小池哥哥,早点睡。” 池恙:“。” 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下床开门。 ……就看到某人正在他房间门口打地铺。 池恙沉默地注视着他,俞星河也抬头跟他对视,足足五秒过后,池恙问:“你在干什么?” “睡觉啊。” “为什么要睡在这种地方?” “因为我那天在你房间门口睡得还挺香的,”俞星河认真地说,“回我房间我睡不着,你又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在这里睡好了,你放心,不会吵到你。” 池恙再度沉默。 还是很想问,俞星河是不是故意想让他今晚睡觉时,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我真该死啊”。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他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对俞星河说:“进来。” “真的?”俞星河眼里瞬间有了光,他弹射起身,一把抱起自己的铺盖卷,“那我不客气了!” 池恙关上门。 有种引狗入室的感觉。 但是随便,就这样吧。 俞星河把自己的地铺打在了池恙床边,放下枕头,又觉得太近了,往旁边挪了挪。 “我离你远一点,”他重新规划距离,“不然你起夜下床不方便。” “我不起夜。”池恙说。 “就在这里吧,”俞星河已经火速钻进被子里了,好像“只要我躺得够快就不能再把我赶走”,“晚安小池哥哥。” 池恙看着已经安详躺下的俞星河。 真的引狗入室了。 算了,睡觉。 灯光熄灭,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俞星河的确没有骗人,因为离得远,池恙甚至没听到他的呼吸声。 加上他本来也不是那种有一点声音就睡不着的人,房间里多一个人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 但他却估错了一件事。 晚上喝了太多汤,今晚他要起夜。 在梦里找了半天厕所没找到,池恙只好醒来找,坐起身,摸黑去踢床边的拖鞋,却意外踢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被吓了一跳,惺忪睡意瞬间散去,意识清醒了些,才意识到踢到的是在他床边打地铺的俞星河。 不过……怎么离这么近? 不是说为了不影响他下床故意保持距离的吗? 池恙从枕边摸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为了不晃醒他,他没把手电筒直接对着俞星河照,而是朝上照向天花板,落下的光足够照亮半个房间。 然后他就清楚地看到,原本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揉成一团,和某人身上的睡衣卷在一起。 俞星河已经从原本打地铺的位置睡到了池恙脚边,但离奇的是枕头还在他脑袋底下。 池恙目测了一下距离,足有一米。 怎么做到的?看不懂。 被俞星河挡在这里,他没法下床,只好用脚尖踢了踢他,希望他能翻个身,给自己留出能落脚的空间。 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失眠太久,现在睡得死沉,被踢了好几脚也没半点反应。 池恙先是踢他的手,继而踢他胳膊,最后直接把脚踩在了他胸口上,按住推了推,没推动。 不知道俞星河多沉,反正以他的力气必然是推不动的。 但这脚感倒出奇的好。 不像预想中硬,很软。 踩起来十分舒服。 原来胸肌是这种质感,好神奇。 他多踩了几脚,充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进行体验。 俞星河被他折腾半天,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也不知道是被他弄疼还是弄痒,发出了喃喃的梦呓:“小池哥哥,别闹……” 再踩下去人就真的要醒了,池恙有点不舍地收回脚,弯腰够出被他压在胳膊底下的拖鞋,顾涌着挪向床脚。 换了个方向总算是成功下床,他赶紧去厕所给喝多了汤进行售后。 洗完手出来,重新回到床上时,地上某个家伙还睡得不省人事,一点没被他弄出的动静吵醒。 后半夜两人相安无事,一觉睡到了天亮。 池恙醒来时,就看到床边连人带铺盖卷已经不见了,甚至连他乱脱的拖鞋都被摆正,看上去一片干净整洁。 他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开窗通风。 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房间,又是平静的一天。 “小池哥哥!”宁静永远会被吵闹的小狗打破,俞星河重新出现在房间门口,“吃早饭了!” 吃早饭就吃早饭,嚷那么大声干什么。 今天的早饭是豆浆和油条,油条好像是自己家里炸的,和外面卖的长得不太一样。 池恙先喝了口豆浆暖胃,秋天的早上喝一碗豆浆,又香又暖和,别提多舒服了。 “那个……”俞星河才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始原形毕露,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昨晚你睡得还好吗?” “嗯,”池恙头也没抬,慢慢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好。” “我没影响到你吧?” “没。” “你也……没起夜?” 池恙一顿。 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俞星河到底想问什么了。 这个家伙一定是今早醒来时,发现自己从昨天打地铺的地方睡到了床边,十分心虚,所以火速起床了,收拾整齐就当无事发生。 但思来想去又不放心,就想试探一下他夜里醒没醒,发没发现他糟糕的睡相。 池恙还是没抬眼皮,表情没半点变化:“说了,我不起夜。” “呼,那就好,”俞星河长舒一口气,“昨晚我睡得有点沉,还好没打扰到你。” 池恙瞧他一眼。 那何止是“有点”沉,明明是被他踩了半天都没醒的程度。 他没有拆穿他,也没再接话,两人吃完早饭,俞星河又说:“对了小池哥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个惊喜给你。” 池恙并不感兴趣什么惊喜,随口敷衍:“哦。” 俞星河顺便收拾了碗筷端下楼,很快池恙就听到他在外面喊:“小池哥哥快来!看我给你买的……桌子!” “桌子”俩字是用力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好像正在使劲搬重物发出的声音。 池恙一时失语。 为什么会有人送东西选择送桌子? 很难不怀疑俞星河的脑回路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心里这么想着,脚却还是跟了上去,就看到楼梯下面,有个比人还高的快递箱正在移动。 虽然速度缓慢,但看得出来,它很努力。 直到即将要上台阶,它停了下来,俞星河从一侧冒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把东西搬上楼。 池恙静静等待。 他也很想知道,一个人要怎么把这么大一个箱子搬上楼。 俞星河左看右看,冥思苦想,终于,他灵机一动。 伸手抓起快递箱上捆着的绳子,将它一端推上楼梯扶手,借力往楼上滑。 并且夸自己道:“我真机智!” 池恙:“。”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让安装师傅来装呢? 俞星河把箱子推上楼,但上扶手容易下扶手难,他忍不住求助外援:“小池哥哥,帮我一把!” 池恙冲他伸手。 的确还没试过被快递砸死是什么感觉,不知道集齐十八种死法能不能召唤神龙。 “等等,还是算了,”俞星河看着他还没绳子结实的胳膊,果断收回求助,“我自己来。” 不能再投机取巧,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直接把箱子抱起。 池恙看着他手臂上凸显的肌肉,感觉这玩意应该挺沉的,可能是实木桌子,有个一二百斤。 俞星河还挺有劲。 也难怪,胸肌都那么大了,力气肯定不小。 快递箱稳稳落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堵墙,俞星河扶着箱子叉腰:“怎么样,我厉害吧,小池哥哥?” 池恙眼神有点复杂。 他没说什么,指了指并不够高的门框。 俞星河:“……” 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把箱子改立为横,这才顺利推进屋。 然后就是组装。 这个步骤倒并不难,桌子是榫卯结构,插进去再固定一下就行了,俞星河一番折腾,成功花一个小时做完了安装师傅二十分钟的活儿。 他把桌子推到原来放桌子的地方,替换掉旧的:“你这个桌子太小了,每次我跟你一起吃饭都施展不开,给你换个大的。” 池恙保持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一个人用着正好。 虽然新桌子的确很好看,红棕色的木头古朴又大气,稳当当的,一点不晃。 “哦对了,重要的东西还没拿,等我一下。” 还有? 俞星河下楼又上楼,这次拿来的东西就比较正常了,是一套笔墨纸砚。 “我托一个懂行的叔叔帮忙搞的,我是不太懂这个了,你先用着试试,不好用的话我们再换。” 池恙打开一卷宣纸,在桌上铺开,终于明白过来俞星河给他换桌子的用意。 如果要在上面写字或者画画的话,以前那个桌子确实小了些。 俞星河将笔架在桌子上摆好,把毛笔依次挂在上面:“平板画画还行,写字是真没法写,所以就买了这些,希望小池哥哥别怪我自作主张。” 池恙垂下眼帘。 俞星河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他的喜好。 相比画画,他的确更喜欢写字,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软笔书法,他喜欢那种灵魂沉入横竖撇捺间心无旁骛的感觉,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写上一整天。 他摸着宣纸,低声说:“谢谢。” “嗯,不用谢,”俞星河说,“要不要现在试试笔?” 池恙坐下来。 俞星河给他买了墨块,也买了墨汁,既然是要试笔,那就省事一点,直接用墨汁吧。 他选了一支比较顺手的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起字来。 很久没握毛笔了,运了几笔才适应,他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俞星河”三个字。 俞星河看着他写。 十分周正的楷书,隽秀端庄,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写得这么好看。 小时候母亲总嫌弃他的狗爬字,让他多跟池恙学学,可他那时候性子顽劣,总说明天再说,没想到这么一拖,就再没有了机会。 十五年的时间就像指间里的沙,越想攥紧,越什么都不剩。 现在池恙重新回到身边,他才又有了一点安全感,不过……他怎么还没写完? 接下来这是要干嘛,要画画吗? “小池哥哥,你这画的难道是荷塘月……呃?” 这好像不是荷叶,这是被子吧。 画的是个躺在地上的人。 毫无形象,睡得四脚朝天。 旁边还有一双拖鞋。 等等。 这不是他今早起来时…… 俞星河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不是说好的没起夜吗! 小池哥哥居然骗他?! 他挠了挠自己泛红的耳根,目光躲闪:“那个……我突然想起叔还等着我回信呢,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小池哥哥你慢慢练。”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池恙看着那幅画。 几根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年轻的身形,虽然形象差了点,但温馨和谐是真的。 池恙眉眼柔和了些,他用Pad把画拍下来,上传到大眼仔。 嗯,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公开发布了,设为“仅自己可见”吧。 给相册也取个名字好了。 就叫……“私人珍藏”。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第 9 章 上传完照片,池恙顺手看了一下后台,发现他之前关注的漫画博主,有好几个都回关了他,还给他点了赞。 这几个博主粉都很多,因此给他带来了不少流量,他的粉丝数一下子涨到了999。 再刷新一下,刚好一千。 一千个粉是什么概念? 池恙茫然了一下,没什么实感。 太久不和人接触,他对人数的定义已经失去了概念,是一个人还是一千个人,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有许多催更的评论,但他今天不太想画画,来写字吧。 在霍家的这些年,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写字了,书法会让他心境平和,也很能消磨时间。 他最喜欢写楷书,一笔一划,慢慢地写,写的次数多了,那些书法名篇他已经倒背如流。 他喜欢墨的香味,喜欢墨水在宣纸上轻轻晕开的痕迹,练字亦是一种记录,书法水平的不断提高,记录他这些年来一次次的重生并非虚假。 时间会倒退,但技能不会。 写了一会儿,刚才试笔倒的那一点墨汁用完了,池恙准备再试试墨块,时间充裕的时候,他还是更喜欢研墨。 墨块一点点在水中化开,散发出特有的墨的香味。 这个味道…… 好熟悉。 池恙停了下来,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是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小时候母亲给他报了一个书法班,书法班的老师是个很和蔼的爷爷,爷爷很喜欢他,总是表扬他字写得好,每次他来上课,交作业时都会被爷爷偷偷塞一把小零食。 像亲爷爷一样亲。 那时候他家家境一般,母亲买不起太好的笔和墨,爷爷就自掏腰包,送了他一套笔墨,那个墨块的味道,和他现在闻到的一模一样。 俞星河买的墨块为什么会和他小时候一样…… 池恙放下笔,回过头。 * 俞星河羞愧跑路,但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想去找池恙,却看到他已经在专心写字,就没好意思打扰。 房间门没关,他站在门口,刚好可以看到池恙的背影,那背影瘦削又挺拔,脆弱,却难弯折。 他一时间看得有些着迷,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直到对方忽然停下,回头向他看来。 “啊……”俞星河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有点尴尬,只好进屋,“那个,我……” “正好有事找你,”池恙把毛笔放在笔山上,“这套笔墨,你是从哪买的?” “嗯?托一个叔叔帮忙搞的,他家里以前开过书法班,有门路。” “他叫什么?” 俞星河想了想:“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岑,我都喊他岑老板。” 当年教他书法的爷爷,也姓岑。 不是个特别常见的姓氏,家里都开书法班……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能不能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池恙问。 俞星河有点疑惑:“怎么了?东西有问题?” “没,东西挺好,想再买点。” “哦!”俞星河秒懂,掏出手机给他找联系方式,“你要什么直接跟他说,记我账上。” 池恙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那个号码。 手机很旧很卡,但至少还能打电话。 俞星河看着他输入个号码卡了半天,忍不住问:“小池哥哥,我给你换个手机好吗?” 池恙思考片刻,缓缓点头:“手机卡也一起换了吧。” “没问题!最晚明天给你。” 俞星河得到许可,高高兴兴地走了,仿佛被池恙抓到黑历史已经是昨天的事。 池恙拨通了岑老板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听声音,对面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喂,哪位?” “……您好,”池恙很久没有跟人通过电话,缓了一下才道,“请问,是青云文轩吗?” “是,您是?” “我是岑爷爷的学生,他在吗?” 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岑老板才问:“你是哪一届的学生?” “大概……十五年前,我在那里上过课。” “十五年前?怪不得。”岑老板叹口气,“我父亲三年前就去世了,他走以后,书法班没再继续办。现在我们还叫青云文轩,但只是卖卖字帖,卖卖文房四宝之类的。” 池恙垂下眼帘。 不在了啊…… 也难怪,他还在那里上课的时候,岑爷爷就已经五十多了。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好像他与这世界的联系又少了一些。 他没再吭声,岑老板又说:“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又突然找过来?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记得你。” “池恙。” “池恙……”岑老板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激动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池恙是吧,我记得记得,就是那个特别有天赋的小孩儿,我父亲三天两头跟我夸你,还拿着你的书法作业在店里展览,贴的一整面墙都是。” 池恙轻轻“嗯”了一声:“是我。” “不过,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就不来上课了?” “家里……出了些事。” “这样啊,”岑老板有些遗憾,“这么有天赋,放弃了还挺可惜的。” “没,我没放弃,”池恙不禁大声了一点,“这些年,一直没放弃。” “是吗?那太好了,”岑老板想了想说,“其实,我一直想把父亲的书法班开下去,可我字写得不行,教不了学生,这几年我一直在物色新老师,但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顿了顿:“既然你以前是我父亲的学生,不如来试试?” 池恙微怔:“让我去教书法?” “对啊,你不是说你这些年一直没放弃,以你的天赋,肯定能继承我父亲的衣钵——哦,不影响你本职工作,只要周末来上课就可以了,这个还挺赚钱的,就当个小兼职吧。” 池恙沉默。 他并没有什么工作,霍执不允许他做这些事。 虽然现在霍执不在,可只有半个月,也做不了什么。 犹豫许久,他终于道:“我……还是不了。” “没关系,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拒绝,你先慢慢考虑着,反正我这里一直需要人,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来了就告诉我。” 池恙没再拒绝,也没答应。 “对了,我这个号码是我的私人号码,很少告诉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俞星河……他帮我在您那买了一套笔墨。” “俞星河?原来你们是朋友啊!”岑老板恍然大悟,“那我就明白了,以后你要是再想买什么,我给你打八折!” 朋友…… 池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 其实他们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一副模样。 他听到自己说:“嗯,是朋友。”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第 10 章 两人又客套几句,结束了通话。 池恙呼出一口气——和外人交流让他情不自禁地掌心出汗,一个人封闭在家太久,他快要失去社交这项技能。 但奇怪的是,他之前和俞星河交流,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仿佛他早已经习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可他们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 冰冷的指尖慢慢回暖,池恙拿起笔,继续写字。 * 第二天俞星河果然送来了新手机。 手机是刚上市的新款,内存大,操作丝滑,外形也好看,不得不承认,俞星河在这方面的审美还算不错。 新手机已经插好了手机卡,池恙果断把旧手机关机,拔出旧卡直接剪碎。 以前的号码是霍执给他的,除了霍执没人能打得通,同样,如果霍执给他打电话他没接,绝对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是管他呢。 债多了不愁,他都破了那么多条规矩,还在乎这一条? 什么霍执不霍执的,见鬼去吧。 池恙扔了旧手机,开始往新手机里下软件,然后打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已经存好了一个号码。 备注名是“星河速递,使命必达”。 池恙有被这个备注逗到,眼尾出现了一点很小的弧度。 他新建联系人,把岑老板的号码也加了进来。 虽然岑爷爷不在了,但他的儿子还记得他。 虽然他认识的人少了一个,但他又结识了新的朋友。 * 换了手机号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这日,俞星河突然过来问他:“小池哥哥,明天我爸妈就要回来了,你要不要陪我去接机啊?” 正在写字的池恙停下笔。 他抬起头:“你父母?” “对啊,他们之前去海南旅游了,昨天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说明天的飞机。” 池恙皱了皱眉。 霍执的父母…… 不,应该说是霍执的母亲和俞星河的父亲。 霍执从不跟他提及自己的家庭状况,原著里也没有任何描述,他甚至不知道霍执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和霍执一样阴郁、喜怒无常? 还是和俞星河一样活泼开朗,容易相处? 太割裂了,他想象不出。 但其实,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对能够塑造出霍执这种人渣的家庭没有好感,对方想必也不会喜欢他,就算他们见了面,最大的可能性也是装作没看见,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体面。 或许,他更期待霍执父母拍给他一张银行卡,冷冷对他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这大概是每一个虐文受必定要经历的情节吧。 但霍执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被父母的喜恶干扰,就算他真的拿着五百万离开霍家,也一定会被再抓回来。 嗯,他已经预料到下一次的死法了,是以前从来没试过的新方式,还有点新鲜。 他提笔落字,果断道:“不去。” “……我就知道,”俞星河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他垂头丧气,耷拉着并不存在的小狗耳朵和小狗尾巴,“好吧,那我自己去。” 这次俞星河没有死缠烂打,倒是让池恙有点意外,但他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俞星河果然自己去接机了,陪他一起的还有家里的管家。 池恙专心致志地练着书法,也没留意时间过了多久,停下来休息时,就听到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窗户没关,他听得十分清楚,他起身来到窗边,看到一辆车正从院外驶进来,径直开进了车库。 他们回来了。 不知道该不该下楼打个招呼,但他感觉没那个必要。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 霍执父母居然上楼了?主动要见他吗? 果不其然,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俞星河在门外说:“小池哥哥,开个门,我爸妈来了。” 人都到门口了,再不见也不太好,池恙只得开门。 “小池!”门外的女士一见他,立刻开心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我听星河说,这段时间你恢复了不少,来,快给阿姨看看,有没有胖一点?” 池恙:“……” 什么情况? 霍执妈妈怎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池恙疑惑地看着她,只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掐了掐,然后那位女士便板起了脸,问自己亲儿子道:“根本一点没胖,星河,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 “……”俞星河露出无奈的表情,“妈,你要不算算你们才走了几天?一个星期我就能把他喂胖,你当吹气球呢?” “你这孩子,还敢顶嘴,”姜女士瞪了他一眼,又和颜悦色地看向池恙,“小池,你告诉阿姨,这些天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俞星河想为自己辩解:“我……” 姜女士:“你闭嘴。” 池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完全没有配合姜女士,俞星河得意叉腰:“我早都说了,他不记得你们,连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呢,我已经抢占先机先和他认识,现在这个家里,他跟我最亲——对吧,小池哥哥?” 池恙看了他一眼,十分理智地没有吭声。 “不记得就不记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也正常,”姜女士有点嫌弃地看了看自家儿子,“就你小时候那猫嫌狗厌的样儿,我要是小池,我也巴不得把你忘了。” 俞星河:“我……!” 他说不过母亲,只好求助父亲,一回头:“爸,她又欺负你儿子,你管不管哪!” “看你这话说的,爸爸怎么可能不管,”俞爸爸推了推眼镜,理不直气也壮,“爸爸是根本管不起,我都被她欺负这么多年了,你才哪儿到哪儿啊。” 俞星河:“……” 池恙这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个人,很显然,是俞星河的父亲无疑。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不好堵在门口,便侧身让开:“请进。” 姜女士一眼就看到了屋里新换的桌子,以及桌子上摆着的宣纸,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惊讶道:“小池,这是你写的?” 池恙:“嗯。” “这字也太好看了,”姜女士惊叹道,“我们家星河就没这本事,字写得像狗爬,他但凡有你一半聪明伶俐……” 后面的话池恙没有再听。 明白是哪里奇怪了。 俞星河的面容,和俞妈妈很像。 和俞爸爸也有点像。 他肯定是这二位亲生的无疑。 但…… 霍执的样貌,却和他们几个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虽说霍执也有可能像父亲,但都说儿子随妈,怎么会一点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呢? 而且俞妈妈性格这么开朗,如果霍执跟她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会是那种性格? 啊,究竟是谁在出轨。 最关键的是,关系这么混乱的他们,居然还能在一起生活。 也难怪霍执和俞星河关系不和了。 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俞星河,内心多少有些敬佩。 都这样了还要装兄友弟恭,他也不容易啊。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 11 章 接收到他视线的俞星河不明所以,迷茫地眨了眨眼。 池恙收回注视。 姜女士又在他房间里张望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里没什么安全隐患,便准备拉着老公和儿子离开。 她把自己动过的东西恢复原位:“好了好了,咱们几个也别老在这里碍事,小池还要练书法呢,对吧小池?” 池恙轻轻“嗯”了一声。 “我跟你叔叔的房间在一楼,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 “好。” 按理说,二楼才应该是主卧,但俞星河的父母却把二楼的卧室让给了儿子和他这个外人,给够了小辈生活空间。 看起来,这对父母应该很好相处,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三人离开池恙房间,径直去了书房。 房门一关,气氛突然冷却下来。 俞星河给父母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前天,他给萧特助打电话,询问他调查人贩子的事,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有所隐瞒,俞星河再三追问,萧特助才道出实情,说让他去问自己的父母。 十五年前俞星河还小,所以萧特助第一时间联系了他的长辈,想从他们那里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却意外地遭到了俞家父母阻拦,让他不要继续查这件事了。 得到消息的俞星河立刻给爸妈打电话,他们却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要当面聊,提前结束了旅游返回榆州市。 书房里气氛僵硬,俞爸爸忙打圆场道:“星河,你别这样,我们不是不让你查,只是……这件事它的确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难道你们和小池哥哥失踪有关系,怕我查出真相,才一个劲阻止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好了,你这激将法对你妈没用,省省吧。”姜女士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当年没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还太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现在你也长大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她看着俞星河的眼睛,对他说:“池恙根本没遇上过什么人贩子,当年带走他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俞星河:“……” 他一脸震惊:“什么?” 姜女士:“当年因为技术有限,那件事的确没有查出结果,但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没放弃,直到某一天,我们意外得到消息,可能是小池父亲带走了小池,于是我们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池恙的父亲,确认过后,发现确有此事。” “你们找到了池恙父亲?”俞星河皱起眉头,“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池恙带回来?他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婚,父亲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池阿姨去世了他又突然回来带走池恙,他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明确吗?” “我们没办法把小池带回来,”姜女士说,“因为我们找到小池父亲的时候,小池又已经走丢了。” 俞星河:“……” “池恙父亲是个烂人,喝酒赌博,对儿子一点也不上心,他把小池带回老家,养在身边,可小池跟他不亲,总是想偷偷跑掉,终于有一天,他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再醒过来时,小池已经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他们那个村子,是比城市更加落后的地方,一个孩子走丢了,想找回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只可惜……” “我们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觉得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不该由你一个孩子来操心,而且你那时候正在读高中,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你,你的高中三年,只怕要完全荒废了吧?” “怎么可以这样……”俞星河后退一步,眼眶直接红了,“他既然不管池恙,又为什么要把他带走?就让他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他凭什么……” “星河,”俞爸爸神色复杂地开了口,“你池阿姨走后,小池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只有一个已经和母亲离婚的父亲,那他的抚养权自然会落在父亲手上,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也没办法干预,说到底……我们只是邻居而已。” “邻居?怎么会只是邻居?”俞星河忍不住大声反驳他,“我和小池哥哥上幼儿园就在一起,我们每天一个班上课,一起写作业,一起迟到被老师罚站,怎么可能只是邻居?!” “星河,”姜女士呵斥他,“小点声,你想被小池听见?” 俞星河闭上嘴。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小池也回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不如就把这件事揭过……” “不行,”俞星河眼眶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凭什么他们伤害了池恙却不付出任何代价?我不同意。” “那你还想要怎样?小池从他父亲那里走丢,警察难道能凭这个把他父亲抓进监狱?” “他说走丢就是走丢?那只是他一面之词,也许就是他卖了小池呢?”俞星河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新线索,我从池恙口中得知一个叫霍直的人,没准就是池恙父亲把他卖给了霍直!” “霍……直?”姜女士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小池亲口告诉你的?” “我听到他说梦话,说‘霍直别过来’。” “这样……那倒确实,”姜女士想了想道,“池恙父亲不姓霍,当年我们调查他们那个村子,村子里也没有姓霍的人,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能跑多远,说不定真是池恙父亲把他卖到了别处。” 俞爸爸:“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证据啊,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交易还都是用纸币,连记录都查不到,只要池恙父亲咬死不认……” “我要去找他,”俞星河抬起头,“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他,当面找他问清楚!” 姜女士看了他一眼,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无奈摇头:“你注意分寸。” 她给了俞星河一个地址:“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池恙,池恙父亲家自然是重点关注的地方,至少到三个月前,他还住在那里。” “我知道了,”俞星河接过纸条,“谢谢妈。” 说完就离开了书房。 俞爸爸有些担忧:“你还真惯着他?” “他不亲自去确认一下,不会死心的,”姜女士看着已经凉了的水,“当年池恙失踪以后,星河是什么反应,我可都还记得,我从没想过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能一夜之间变得那么乖巧懂事,我记得他问我说,‘是不是我太烦了,让小池哥哥讨厌我了,所以才离开的,如果我听话,他会不会回来’。” 俞爸爸沉默下来。 姜女士眼睛也有点红,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孩子,真是……” * 俞星河火速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 早上的飞机,他头天晚上来跟池恙道别,说公司有事,他要出差几天。 池恙有些意外,问他:“要去几天?” “我也不太确定,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五六天,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应该不会太久。” 池恙沉默。 霍执离家的半个月已经过半,如果俞星河不能赶在他之前回来,那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垂下眼帘:“那你早去早回。” “一定。” 第二天天还没亮,俞星河就走了,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池恙第一次没跟他一起吃早饭。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早点摆在桌上,他却忽然没有了胃口。 说不上来的情绪。 随便吃了两口,他开始画画。 俞星河不在,没人打扰他,他可以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上一整天。 他本该因此而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安静太久了,竟觉得有些寂寞。 俞星河的父母不会主动来敲他的门,陶姨也只是来送一日三餐,再没有人因为一点屁大小事就来烦他,撒娇耍赖黏在他身边。 第一天他尚且没什么感觉,第二天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第三天更新了漫画,晚上却失眠了。 第四天修了一整天的花园。 第五天,他坐在桌前,听着窗外的鸟鸣声发呆。 霍执再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就这样吧,这短暂的不受霍执摆布的时光即将结束,下个轮回,想必不会再有俞星河。 可内心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 至少在死之前,再见一面呢? 不知道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只是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已经掏出了手机。 俞星河给他买的新手机,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他拨出电话。 接通之后,他说:“我的快递,什么时候到?” “啊?”对面明显愣了一下,“小池哥哥,你买东西了?” 池恙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之前说最快一两天,最慢五六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为什么还不发货?” 这回俞星河反应过来了,他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这位顾客稍安勿躁,您的快递已经发货了,最迟明晚送到,请您放心,星河速递,使命必达。” “嗯,”池恙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要是明天没到,我投诉你。”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 12 章 挂断电话,俞星河高兴得在原地转圈。 小池哥哥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用他给他新买的手机,主动拨了他的号码! 这简直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刻。 他攥着手机欢天喜地了足足五分钟,这才回到屋内。 身形投入阴影,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人:“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霍直的人?” 地上的男人被绑着双手双脚,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霍直啊!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俞星河站起身来。 这个家伙应该没有撒谎。 面前这个哭着求饶的男人就是池恙的父亲,他找到他的时候,对方正喝得烂醉,他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他,开始逼问他十五年前的事。 对方滑跪的速度非常快,被他稍微一吓唬就全交代了,但不论他怎么逼问,对方就是不承认他认识霍直。 他坚称池恙是自己走丢的。 今天是俞星河到这里的第五天,这五天里他查遍了这个村子,村民都说,没见过池恙父亲跟什么人有过交易,也没见他发过什么横财。 他在村里口碑不怎么样,基本没有朋友,因此村民也没必要替他撒谎。 俞星河问了附近的邻居,邻居说十五年前,的确看到池恙父亲带回过一个小男孩,说是他儿子,但没过多久那个男孩就不见了,池恙父亲还找过他,找了几天没找到,也就无疾而终。 俞星河听了十分生气,儿子丢了就丢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爹。 没忍住又把这混账东西揍了一顿。 他还在附近镇上遇到了父母派来盯着池恙父亲的人,他们在这里查了许多年,得到的结论和他掌握的基本一致。 总而言之,池恙没有被卖,也没人认识霍直。 线索又断了。 但或许这也是个好消息,自己走丢,至少要比被亲爹卖掉容易接受些。 俞星河深呼吸,离开屋子。 已经三天没合眼,现在有点头晕。 不过刚刚听到了池恙的声音,他现在精神有些放松,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了。 小池哥哥已经在催他回家,他也没有继续耗在这里的道理,今晚去镇上找个酒店凑合下,明天一早就启程。 * 第二天下午,快递果然到了。 池恙正在整理自己的书桌,突然听到敲门声。 “叮咚叮咚,”门外的人手动模拟着门铃声,“您的快递到了,请查收。” 池恙起身开门。 就看到门外站着个快递箱——不,是某个人把快递盒子套在了自己头上,伪装自己是份快递。 看到这只快递精的瞬间,池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实在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小池哥哥?”俞星河没听到他的声音,套着盒子又什么都看不见,只好伸手往前摸,“你在不在?快点收快递啦。” 池恙帮他取下了快递盒子。 “呼,好热。”俞星河被闷了许久,脸颊都有点泛红,用手给自己扇风。 池恙关上门,问他:“怎么去这么久?” “别提了,我遇上一个好难搞定的家伙,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了五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拿下,”俞星河声情并茂地跟他吐槽,“早知道刘总破事这么多,就应该让我妈去,他不会是看我好欺负,故意刁难我吧?” 池恙看了看他,俞星河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他又想起那天某人徒手搬二百斤的桌子上楼的壮举,瞄向他胸前隔着衣服也能看到一点轮廓的胸肌,认真评价道:“你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欺负。” “嗯?”俞星河眨了眨眼,“小池哥哥,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呀?” 池恙板着脸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都给我打电话了,肯定是想我了,”俞星河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双标志性的狗狗眼眼角略微下垂,自带几分可怜与委屈,“快说嘛,快说嘛,快说你想我了。” 池恙把快递盒子塞进他怀里:“没想你,我只是想我的快递。” 俞星河认真琢磨这番话:“我=快递,你想快递,=你想我……” “你好烦。” 俞星河:“呜呜。” 池恙不想再理他了。 真是的,他就不该打那通电话,他到底为什么要催他回来呢,明明这么吵。 还是让他回到昨天吧,他想要安静。 池恙被他缠了一下午,之前缺席的聒噪五倍返还。 到了晚上,俞星河居然还想和他一起睡觉。 池恙忍无可忍,勒令他只准打地铺。 这个家伙,是拿他当充电宝吗? 俞星河好像的确很累了,甚至还没到池恙睡觉的时间,他就已经在地上睡着。 池恙抱着Pad玩了一个小时,再看,某人果然又贴到了他床边。 什么毛病。 他身上是不是长磁铁了,不然怎么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把俞星河吸过来呢? 这回他不再给某人留面子,用力把他踹醒:“你起来。” 俞星河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凭着本能回应他:“小池哥哥……” “你上来。” 俞星河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上来”好像是指上床。 同手同脚地爬上床后,发现枕头和被子还在地上,回身去够,结果头重脚轻,又一头栽了下去。 池恙:“……” 真是不忍直视。 他的“私人珍藏”又能加两页。 这一摔终于给俞星河摔清醒了,他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坐在地上思考了五分钟的人生,这才慢慢起身,抱着枕头被子上了床。 然后倒头就睡,不带半点犹豫。 池恙:“。” 究竟是几天没睡才能困成这样。 看他睡得这么香,池恙自己也困了,把平板放在床头,关灯躺下。 凌晨三点,他被活活热醒。 他整个人被俞星河从背后抱住,身上还裹着被子,对方两只手臂勒在他腰间,将他抱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池恙满头是汗,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救……” 他一挣扎,对方抱他抱得更紧了,还在他耳边喃喃:“小池哥哥……” 他温热的呼吸打在池恙颈侧,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尝试着去掰俞星河的手。 掰不动,根本掰不动。 池恙绝望了。 啊,谁来救救他!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第 13 章 深夜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环境中,耳边的呼吸声更加清晰。 池恙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着了,他被俞星河箍得一动不能动,差点拿起手机打110。 身后的人把脸埋在他肩窝,用脸颊轻轻蹭他,池恙被蹭得痒极了,从后颈到肩膀皮肤红了一片。 迫不得已,他只好伸手用力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一个相当别扭的姿势,捂了一会儿,他胳膊差点抽筋。 俞星河终于被闷得别开了脸,箍着他的手也有些松懈,池恙深呼吸,拼劲全身力气,终于从他怀里爬了出来。 好险。 差一点就要被活活热死了。 他赶紧把糊在身上的被子撇开,鞋也不穿就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热度顿时消退了些。 他到底是抽什么风才会允许俞星河上他的床。 床上的人被他逃走,还是没醒,但睡梦中他也感到怀里空了,开始在身边乱摸,咕哝道:“小池哥哥……” 池恙打开床头灯,心想得想办法把这家伙弄走,不然今晚他没法睡觉了。 他狠了狠心,伸手推他:“醒醒。” “小池哥哥,你慢点跑,”俞星河还在说梦话,他皱着眉头,看样子没梦见什么好事,“等等我……” 池恙努力想把他叫醒:“喂,起来。” 俞星河感觉到他的触碰,明明都在梦里了,居然反应速度还不错,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抓到了,嘿嘿。” 池恙:“……”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家伙是在装睡。 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被一把拽回床上,手忙脚乱地撑了一把,才没一头栽下去,再一抬眼,俞星河的睡颜已经近在咫尺。 短暂的僵持中,脑子里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家伙长得还怪好看的。 但不是那种大众款式的好看,他长得十分特别,尤其是眼睛,眼角下垂,很像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池恙爬上床。 俞星河抓着他不放,他一想抽回手,对方就攥得更紧,他想要去掰,结果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池恙:“。” 真是受够了。 俞星河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池恙也只好跟着他往前挪,身体失去重心差点摔倒,不得已一条腿跨过他,整个人骑在了他身上。 这下他成了那个容易施力的,被这家伙搞得半夜三更睡不了觉,就算是他也有些气恼,忍不住把他两只手按向两侧,压在枕头上。 把俞星河按得挣扎不得,池恙缓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已经累得一动也不动,索性保持这个姿势继续坐在俞星河身上,他看着某个逐渐安静下来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记忆里,他好像也曾这样和谁打闹。 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至少是在他认识霍执之前,那时他大概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总有一些奇怪的胜负欲,要在长大后看来完全没必要的地方争出所以。 和他打闹的也是个孩子,他们年纪相仿,身高体重也差不多,较起劲来永远不分伯仲,他们谁都不肯认输,到了最后,往往是一方骑在另一方身上,把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才罢休。 就像现在这样。 那时的心情,或许也和现在一样,生气,又有些得意,最终两个人对视许久,成功把自己气笑,一笑起来大家都没了力气,翻倒在地气喘吁吁。 想起这个,池恙不禁弯了弯唇角,那些遗忘已久的记忆重新浮出海面,大脑的空间总是有限,思维被它们占据的时候,黑暗就会退却。 之前俞星河说“小时候都是这样睡的”,他还以为是这家伙在跟他套近乎,信口胡说,现在想来……也许是真的? 可他完全不记得他了。 应该说,他完全不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没有一点印象,“俞星河”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全然陌生。 只偶尔能记起一些破碎的片段,证明的确存在这么一个人。 而且他明明记得那是邻居家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是霍执的弟弟吧。 不确定,再看看。 或者明天直接问问俞星河。 池恙一会儿觉得像他,一会儿又觉得不像他,犹豫不定间,他视线缓缓下移。 他记得他能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打个平手来着,但俞星河…… 他伸出手,隔着衣服,捏了捏他胸前的肌肉。 有点夸张。 又小心撩开他的睡衣,露出一小截腰身。 六块腹肌,公狗腰,人鱼线十分明显。 当年那个跟他打五五开的小屁孩,居然能有这种身材?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池恙坐在某人身上研究了他半个小时,困意重新上涌,他坚持不住,躺下睡了。 * 后半夜俞星河总算没再折腾。 第二天,两人双双睡过了头。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某人大概是一点也不记得,居然还哈欠连天地跟池恙问早安。 池恙没搭理他,起床洗漱。 俞星河坐在原地醒了五分钟的盹儿,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后知后觉地问:“我为什么在床上啊?” 池恙:“。” 他以为某人昨晚是在装睡,现在看来他想错了,对方可能是在装醒。 “你自己爬上来的。”他说。 “啊?我?”俞星河一脸呆滞,“真的假的?” “真的,”池恙面无表情,一本正经,“你爬上床,还非要抱我,我叫你叫不醒,挣扎又挣扎不开,被你抱了一宿,热得没怎么睡着。” 俞星河被他越说越心虚,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不……不是吧……” 他不过是睡了个觉,怎么还睡断片了? 他私自爬床还害得小池哥哥一宿没睡好,他也太该死了! 俞星河吓得火速从池恙床上退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紧张兮兮地说:“那个……要不你再睡会儿?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打扰你了!” 池恙看着他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情得到很大缓解。 他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转身离开:“骗你的。” 俞星河:“……” 俞星河:“啊?!”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4 章 俞星河懵逼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震惊道:“小池哥哥,你骗我?” 池恙目光平静:“谁让你非要抱着我睡,把我半夜热醒。” 俞星河迷茫了。 不是说骗他的吗,到底抱没抱? 他昨晚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池恙一句话让俞星河抓心挠肝,他自己却轻飘飘地走掉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不解释半个字。 俞星河难受了整整一上午,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中午吃饭才勉强把这事放在脑后。 新换的桌子很宽敞,足够他们两个施展,扒了两口饭,池恙抬起头。 “你……” “那个……” 没想到俞星河也同时抬头,有话想说。 两人都是一顿,又异口同声:“你先说。” 池恙沉默。 俞星河笑了:“小池哥哥,你先说吧。” “不是急事,还是你说吧。” “那好吧,”俞星河不再跟他谦让,“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我哥给我来电话,说他马上到家。” 池恙的筷子一下停了。 他垂下眼帘:“马上,是什么时候?”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刚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下飞机了。” “……嗯。” “小池哥哥,你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 没必要说了。 他本来想问俞星河,他们是不是真的小时候认识。 但现在没必要问了。 霍执马上回来,这短暂的快乐时光即将结束。 既然一切都将重来,那么是否搞清楚这个问题也变得没有意义。 还是不要知道俞星河到底是谁了,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怎么又不说了,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忘记想说什么了,等想起来再说吧。” “呃?唔……” 池恙闷头吃饭。 俞星河看着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明明刚才还感觉池恙心情不错,怎么他一说完,就立马蔫了? 是因为他哥? 俞星河不禁有点慌张,忙道:“小池哥哥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哥?要不我让他今天别回来?” “没有。” 今天不回,明天也要回,明天不回,未来的某一天也要回。 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在这里停驻越久,就会越留恋,早些割舍,并不是坏事。 就这样吧。 其实也还不错,至少留下了一段欢快的回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真的……没关系吗?”俞星河内心忐忑,他总觉得自己干了什么错事,急于弥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哥,但其实……他人还挺好的,你也对他有印象不是吗?” 池恙:“嗯。” 俞星河到底和霍执是一家人,就算关系不和,也还是会向着他说话。 谁让他们身上流着相似的血。 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没必要破坏别人的兄弟感情,他不想让俞星河难做。 “我没事的,吃饭吧。”他又说。 俞星河显然不信他没事,又追问了几句,池恙还是没有松口,他只得作罢。 饭后,池恙拿起Pad,退出了自己的大眼仔账号,并将它卸载。 装过的游戏和软件也都卸载。 平板恢复到刚到手时的样子,霍执不知道他的账号密码,至少不能删掉他号里的东西。 漫画是没有完结的可能了,有点可惜。 做完这些,俞星河的电话也响了。 “我哥到了,我下去接他一下。” 池恙没说什么,只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一辆车从院外开进来,停在别墅门口。 车上的人下车,俞星河也刚好下去,两人碰了面。 看着楼下的人,池恙忽然又有了某种冲动。 他或许可以借他们上楼的机会从二楼跳下去,然后跑掉。 俞星河给他的手机里应该没有定位装置,也能上网,有了这个,成功跑掉的几率会大一些。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凑到窗边等待时机。 楼下传来说话声:“俞星河,你可真行啊,居然都不来接机,让你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这声音……好像不像霍执? “我都下楼来接你了,还不够?”俞星河理直气壮,“而且,你怎么就孤零零了,不是有未来嫂子陪你?嫂子呢?” “她说她累了,我就先送她回家了。”男人摘下墨镜,“亏我给你们带了这么多特产,你快跟管家一人拿点上去。” “你自己怎么不拿?” “……我给你们带东西还要我提?有没有良心啊你。” 池恙皱眉。 这声音不是霍执。 霍执不会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不会戴墨镜,更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他又明明自称俞星河的亲哥。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想看得再清楚一些,便又往窗前凑了凑,不料他这一动,却引起了楼下两人的注意。 不知名的男人面朝这边,率先发现了他,抬头向他看来。 俞星河也追随着亲哥的目光转头——然后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池恙就听到一声几乎破音的嘶喊,俞星河大声叫他:“池恙!!”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俞星河连名带姓地喊他。 “哥你看住他!”俞星河又嚷了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一脸茫然:“啊?我?” 池恙和楼下的男人四目相对,这一次他看清楚了,这人的确不是霍执。 那霍执…… 还不等他想完,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抱离了窗边,那力道之大,将他肋骨都勒疼了。 惯性让他们两个一起摔倒在地,俞星河给他充当了肉垫,他倒是没有摔疼,刚想爬起来,就听到更加惊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池恙,你干什么?!” 他太大声了,池恙被他吼得一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 “不是说了叫你不准跳吗!”俞星河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他把池恙扶起来,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池恙被他掐得有点疼,再次试图解释:“我没想跳……” 好吧,其实是想了。 但还没付诸行动。 俞星河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池恙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只听到他剧烈的喘|息声,余光所及处是他不断起伏的胸口。 他好像真的把他吓到了。 忽然,俞星河放开了他,可气喘声却更加激烈,池恙向他看去,只见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你还好吗?”池恙心提了起来,“俞星河?” 俞星河没答。 他已经说不出话,撑在床边想站起,却眼前发黑,浑身没一点力气。 “俞星河?” 楼下的男人也赶了过来,他看到俞星河这副样子,好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上前一把将他拽起来,让他坐在床上,轻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放松放松,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他虚掩住俞星河的口鼻,又对池恙说:“小池你也赶紧起来,知道你们欢迎我,但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池恙站起身。 他看向俞星河:“他这是怎么了?” “太激动了,呼吸过度,没大事,不要慌,休息一会儿就好。”俞星汉道。 呼吸过度? 俞星河因为害怕他跳楼,紧张到呼吸过度? 俞星河缓了一会儿,呼吸终于慢下来,他推开俞星汉的手:“谁……欢迎你了,少自作多情。” “哈?我救你一命你还在这恩将仇报是吧?”俞星汉双手环胸,“下次你再有事可别找我,跟你不熟。” 池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虽然这兄弟二人一直在互相攻击,但很显然是在开玩笑。 他们应该关系不错,是他之前误会了。 而且,他们两个长得真的好像。 俞星汉继续嘲讽他弟弟:“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一哭就上不来气,啧啧,真丢人。” 俞星河瞪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说着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 他眼睛还是很红,眼底有些生理性的潮湿,睫毛湿漉漉的,显得更委屈了。 “没哭你别擦啊。” 俞星河大概是觉得难堪,把头撇到池恙看不到的方向,不吭声了。 池恙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游移。 长得像,又不完全像,这个男人明显比俞星河更成熟些,不像小狗,像大狗。 “你……”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了,忍不住开口,“是谁?” 俞星汉:“……”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俞星河难以置信地回头,震惊道:“什么啊,原来你根本不认识他?” 池恙抿唇。 这事有点难说。 俞星河突然就乐开了花,他站起身拍亲哥的肩膀,高兴道:“我就说嘛,小池哥哥连我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记得你,这下好了,大家都不记得,一视同仁。” 说完,脑子又是一晕,差点摔倒。 俞星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都这样了还不忘跟我犟嘴,你可真是我亲弟。”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池恙:“小池真不记得我了?没事,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俞星汉,是这倒霉玩意他哥,我弟弟特别讨厌,你多担待。” 俞星河怒视他。 池恙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赶紧歇着吧你,”俞星汉掏出手机,对弟弟道,“我叫宋医生来给你看看,真是的,刚出差回来也不让我消停。” “叫他来干嘛,等他到,我早都好了。” “那也得叫。” 俞星汉出门打电话去了,俞星河还想阻拦他,被池恙拉住。 “就让医生来看看吧。”他说。 “小池哥哥不是不想见到宋医生?” “是给你看,又不是给我看。” 俞星河没再坚持,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恙重新开口:“对不起。” 俞星河抬起头。 池恙顺势将自己的手按在他头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妈妈说,摸摸头,就不害怕了。”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5 章 俞星河愣了一下。 他眼睛又有点红,低下头道:“小池哥哥。” “嗯?” “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好。” 俞星河坐在床边,伸手抱住了池恙,把脑袋埋在他胸前。 闭上眼睛,他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规律、平稳,仿佛刚刚要跳楼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 他不知道池恙这十五年里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变得这样波澜不惊。 默数着心跳声,他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 胳膊环在池恙腰间,他能感觉得出,小池哥哥实在很瘦。 池恙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沐浴露的清新和衣服洗过后的柔软,混合在一起,淡淡的香。 池恙还在摸着他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很轻,像是小猫在用爪子扒拉。 俞星汉打完电话回来,想问问俞星河怎么样了,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屋里正抱在一起的两人。 他收住已到嘴边的话,摸了摸下巴,转身离开。 二十分钟以后,宋医生到了。 两人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拥抱,俞星河的脸色也缓和了很多,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宋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池恙则站在旁边看着。 好奇怪。 宋医生……真是长这个样子吗? 明明除了霍执,他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宋医生了,可现在,他居然有点记不得他的长相。 印象中的宋医生,和现在有些像,又不太像。 而且,他记得宋医生没这么大年纪吧。 面前这个宋医生少说有四十多岁了,比他记忆中大了十岁不止。 宋医生被他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向他看来:“小池少爷……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池恙移开眼,“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太激动了,精神高度紧张导致呼吸急促,换气过度。平常多注意,尽可能保持情绪稳定,不会有太大问题。” “早都说了我没事的,”俞星河有些不满,“我哥小题大做非要叫你过来,没什么你就回去吧。” 宋医生看了看他,咳嗽一声:“二少爷,我只是说这次情况不严重,不代表不需要注意,难道您忘了您小时候……” “好了好了好了!”俞星河急忙打断他,生怕他抖落出什么黑历史,起身把他往屋外推,“我会注意的,宋叔,您快走吧。” “今晚早点休息,最近几天都……” “知道了知道了。” 不等宋医生把话说完,俞星河已经强行把他送出了房间,缓口气道:“真啰嗦。” 池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抬脚要往外走。 “等等,你干嘛?”俞星河拦住他,“不准去找宋医生。” “我有点饿了,”池恙说,“去问问陶姨什么时候吃饭。” “哦……”俞星河有些怀疑,但想想池恙中午的确没吃多少,还是选择信他,“那你去吧。” “你再坐会儿,休息一下。” “嗯,好。” 池恙离开房间。 果断追上了正要下楼的宋医生。 “你刚刚说,小时候,是怎么回事?”他问。 宋医生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俞星河没跟上来,这才压低声音:“小池少爷,您是完全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就是您十五年前突然失踪的事。” “失……踪?”池恙皱起眉头,“可以详细说说吗?” “是真不记得了啊,”宋医生叹口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个家庭医生,只知道您失踪后,二少爷到处找你找不到,大哭了一场,哭得上不来气,直接晕倒了,打那之后,就有了情绪激动容易换气过度的毛病,后来也犯过几次,不过,都不算严重,缓一会儿也就好了。” “嗯……”池恙认真琢磨他这番话,“你的意思是,我和俞星河,小时候认识吗?” “那何止是认识,你们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啊,”宋医生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呃……不过严谨一点的话,应该是二少爷单方面对您形影不离吧,您好像……还挺不乐意搭理他的。” “这样吗,”池恙垂着眼帘,“你一直,都在这里当家庭医生?” “是啊,我刚来俞家的时候,才二十六七岁,这一晃,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宋医生笑了笑,“当时,你和二少爷,还有大少爷,都还是小孩子呢,你们还为了到底管我叫哥哥还是叫叔叔争吵,大少爷管我叫哥哥,二少爷管我叫叔叔,大少爷还趁机占二少爷的便宜。” “至于小池少爷你……最后什么也没叫,直接管我叫宋医生,我当时就想,小池少爷一定嫌弃那哥俩幼稚。”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池恙脑子里也不免有了画面,虽然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温馨快乐。 他十岁以前的记忆很是模糊,宋医生说的这些事,他完全都不记得。 他第一次对某些事产生探知欲,忍不住继续问:“我……以前住在这里?” “那也不算,小池少爷有自己的家啊。哦对了,以前俞家也不住在这,那块地方因为城市改建,现在成了商场——当时俞家和池家是邻居,你妈妈有时候上夜班,就会把你放在俞家借住一宿。” 池恙捏了捏手指。 俞星河……居然还真是他记忆中那个孩子。 那个天天黏着他,很讨人嫌的邻家弟弟,故意跟他抢珍珠丸子的家伙。 但是……怎么可能呢? “谢谢,”他回过神,“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小池少爷太客气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算多,毕竟我不是经常来,你要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去问二少爷。” “好。” 目送宋医生离去,池恙站在二楼,往楼梯下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他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霍家,而是俞家。 难怪他一直都没见到霍执。 可怪就怪在,这里的装潢明明就跟霍家一模一样,他房间里的布局、摆设,还有这些屋子的排布,全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扶住扶手,顺着楼梯下楼。 扶手上的花纹是一样的。 台阶上的防滑条,也是同样的配色。 他来到一楼,左右张望。 这边是卧室,那边是厨房和餐厅,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一楼现在住着俞星河的父母,而在霍家的时候,这些房间都是空的。 究竟是为什么,不同的两家人会有完全一样的装修呢? 而他又是怎么从霍家到了俞家? 他想得太出神,完全没留意到有人经过,直到听见有人叫他:“小池少爷?” 池恙回过头。 “小池少爷,您是……”陶姨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他下楼,很是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是有什么事吗?” “嗯,俞星河说他饿了,问问什么时候吃饭。” “晚饭还要再等一阵,既然二少爷饿了,那我们提前半小时开饭好不好?” “好,谢谢陶姨。” “哎呦,不客气不客气,”陶姨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对了,小池少爷,您等一下。” 她火速去了一趟厨房:“刚洗的提子,小池少爷拿去跟二少爷分,要是不够,厨房还有很多。” 池恙接过玻璃碗:“好。” 他环顾四周,又问:“俞星汉呢?” “大少爷经常不在家里吃饭,刚刚他出门了,说晚上和女朋友一起,叫我们不用等他。” “嗯。” 池恙回到二楼。 正想跟俞星河分享提子,一进门,却发现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池恙想了想,把提子放在床头,轻轻给他盖上被子。 他看着俞星河的睡颜。 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吗。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6 章 睡了一觉之后,俞星河又生龙活虎。 他醒来时先是疑惑了一下:“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看到身上的被子,又疑惑了一下:“谁给我盖的被子?” “你自己盖的。”池恙说。 “我自己?”俞星河挠了挠头,“我这么厉害呢,睡着了还知道自己盖被子?” 池恙:“。” 装作没接收到对方怀疑的眼神,他转移话题:“快起来吧,吃饭了。” 吃过晚饭,又分享了提子,池恙洗漱过后准备上床,刚拿起Pad,却突然被俞星河叫住。 俞星河轻轻拽他的衣角:“小池哥哥,我们……能不能谈谈?” 池恙顿了一下,放下平板,重新坐正:“谈什么?” “你之前答应我,如果再有那种想法,就去住一楼的。” 池恙垂下眼帘。 默了一会儿,他道:“好,但桌子,要辛苦你再搬下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俞星河有点着急,“我不是真的想让小池哥哥换房间,我只是……只是想提醒你、恳求你,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好吗?” “好,”池恙重新看向他的眼睛,“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跳楼的想法。” “不止这一件,还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都不可以做。” “嗯……”池恙思索了一下,“我想你有些误会,我从来没想过伤害自己,从二楼跳下去,也不会受伤,更不是想不开要自杀什么的。” 俞星河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俞星河打量他一番,见他眼神没有躲闪,表情也很正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好吧,就再信你一次。” 他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了,明天还要去公司,先睡了。” “好。” 池恙等着他走,结果却看到他十分自然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池恙:“……” 这家伙怎么还登鼻子上脸了呢? 有没有可能,昨晚他只是好心收留,并没说以后随时对他开放。 俞星河发现他在看自己,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池哥哥,一起啊?” 池恙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居然还反客为主上了。 算了,看在他今天因为担心他紧张到犯病的份上,再收留一天也无妨。 池恙从另一侧上床,抱起平板:“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哦,好,那小池哥哥晚安。” 俞星河说睡觉,还就真的睡了,背对池恙躺着,很快就安静下来,肩线规律起伏。 池恙关掉大灯,只留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他抱着Pad画漫画,画画停停,脑子想的都是白天的事。 太奇怪了。 同样的装修,同样的宋医生。 实在是想不通。 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俞星河说,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思路。 想不明白,只好不想了,又画了一会儿,他关灯睡觉。 第二天,俞星河一早就去了公司。 因为俞星汉出差回来,说是谈下了一个什么大项目,董事会召开会议,兄弟两个一天都在公司,没有回来。 包括俞星河的父母也去忙了。 家里只剩下池恙一个人,怪清净的。 不过,反正知道俞星河下班就会回家,倒是没再觉得寂寞,他让陶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他们回来吃。 这还是池恙到俞家以来,一家四口人首次同时到齐,凑在一桌吃饭,为了庆祝,俞爸爸还特意拿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四个人四个话匣子,又都喝了点酒,更是侃侃而谈,一打开就完全关不上。 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池恙这里,俞星河试图打断:“妈你快别说了,小池哥哥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还提那些干什么。” “不记得,这不正好帮小池回忆回忆,怎么,你怕妈妈说出你的黑历史啊?” 俞星河有些窘迫:“不是……” 池恙坐在他旁边:“阿姨您说吧,我听着呢。” 俞星河看了看他。 总觉得,小池哥哥好像开朗了一点。 不光肯下楼陪他们吃饭了,还愿意听他们聊天。 看来昨晚他们的谈话,池恙是真的听进去了,也没骗他。 那好吧,小池哥哥都这么给面子了,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不就是黑历史吗,说就说了! 俞星河摆出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不再阻止他们,开始闷头吃饭。 “小池,我跟你说,”俞星汉抢过话头,“你跟星河五岁才认识,那你一定不知道他五岁以前的事——他小时候特别爱哭鼻子,一逗就哭,而且,他两岁才学会走路,三岁才会叫妈妈,当时我都以为,我弟弟不会是个傻子吧?” 俞星河听到这,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来:“不是哥,有你什么事啊?” “怎么了?我说的可是事实,”俞星汉语调十分欠揍,“是不是啊,笨蛋小哭包?” 俞星河一拍桌子:“俞星汉!你再说!” 两人激烈拌嘴,没人注意到旁边的池恙微微弯了下唇角。 * 因为聊了太多俞星河的黑历史,这顿饭吃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吃完。 撤席时,俞星河第一个跑路,池恙看了看他,也上楼洗澡。 俞星河洗得比他快,洗完发现自己手机落在池恙房间里了,便偷偷进去拿,顺手刷了一下消息,看到一条特关推送。 核平老师更新了漫画,两话,上一话是几天前发的,他没看见,最新的一话,就在今天下午。 他想了想,没点开大图。 还是别看了吧。 有点太虐,他怕自己今晚又失眠,点个赞好了。 点完了赞,他揣上手机要走,却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动静。 浴室门打开,热气散去,池恙的身形渐渐清晰,他肩膀上披着一条浴巾,除此以外,身上什么也没穿。 俞星河一下子呆住了。 池恙好像也没料到房间里有人,愣了愣,然后拽住浴巾,遮在身前:“我忘记拿衣服。” 俞星河视线乱瞟:“呃……我……我忘拿手机……” “哦,”池恙没说什么,伸手一指,“就在你手边,递我一下。” 床边放着一套叠好的睡衣,俞星河滚动喉结,有点颤抖地拿起衣服,上前递给他。 “谢了。”池恙接过,揽住浴巾的手拿了衣服,浴巾又垂落敞开。 俞星河:“……” 视线避让不及,撞个正着。 他只感觉鼻腔诡异地热了起来。 他惊慌失措地捂住鼻子,连连后退:“那个……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池恙看着他踉跄逃走的背影,又垂下眼,看到落在地上的一滴血。 “唔……”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7 章 俞星河逃回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直接进了洗手间。 鼻血来势汹汹,他急忙用冷水洗脸,过了几分钟,终于止住。 但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什么情况,他到底为什么会流鼻血啊! 不就是看见小池哥哥没穿衣服吗,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可是…… 可是池恙真的好瘦。 穿着衣服时就觉得他瘦,腰很细,好像一掐就会断似的,脱了衣服以后,这种纤细更加直观,连肋骨的轮廓都看得清楚。 因为瘦,锁骨窝就也显得极深。 除了瘦,还很白,被灯光一照,白得有些晃眼。 胸前两颗粉嫩嫩的。 就连那里也…… 糟糕,鼻子又开始热了。 俞星河急忙住脑,又用冷水拍了两把脸。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为什么会关注池恙那里白不白? 俞星河擦干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向外张望。 外面没人,小池哥哥没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溜下楼,俞星汉正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手机跟女朋友聊天。 俞星河拍了拍沙发扶手:“哥哥哥,有事找你。” 俞星汉眼皮也不抬一下:“说。” 俞星河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吾了半天:“那个……就是……你看过别人洗澡吗?” “洗澡?看过啊,”俞星汉还是不抬眼皮,手指敲字敲得飞快,还能一心二用跟他聊天,“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澡堂里,大家都互相看洗澡嘛——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不是!”俞星河从他左边转到右边,“我是说,呃……你看过嫂子洗澡吗?” 这回俞星汉终于抬头了,他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弟弟:“你没病吧?我没事看女孩洗澡?我变态啊?” “那要不是女孩,是男孩呢?” “男孩随便看喽。” 俞星河挠了挠头,觉得他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那如果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星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很奇怪啊,你看谁洗澡了?” “就是……刚刚小池哥哥洗澡出来,没穿衣服,我不小心看到了。” “然后?” “然后就……”俞星河感觉到了什么,从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塞住自己的鼻子。 俞星汉看着自己弟弟这不值钱的样子,啧了一声:“真没出息,不就是没穿衣服吗。” 俞星河坐到他跟前:“所以,你看到别人洗完澡没穿衣服,不会流鼻血吗?” 俞星汉一耸肩:“不会啊。” “那要是嫂子呢?” “跟你说了我没那么没品,偷看女孩洗澡。”俞星汉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假设啊,我是说假设,假设嫂子是男的,你撞见了他洗澡,你也不会流鼻血吗?” 俞星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个弟弟真是没救了。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一眼,捧起手机继续聊天。 “哥,你救救我,”俞星河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打字,“你快告诉我啊,我这样真的很奇怪吗?” “我觉得你这儿奇怪,”俞星汉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这个问题真的不该问我,因为你哥我,是直的,你就算给我看一万个裸男,我也不会流鼻血的。” “什么意思?”俞星河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不直?” “你都拿你嫂子做类比了,还用我说?” “拿嫂子做类比又怎么了?”俞星河还是没懂,“你跟嫂子最亲,我跟小池哥哥最亲,这很正常啊?” 俞星汉:“……” 他仰头看向天花板,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上帝在创造俞星河的时候,一定少放了那么亿点点的感情敏锐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机,正襟危坐:“我问你啊,你从小到大,喜欢过女孩吗?” 俞星河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那你喜欢过男孩吗?” “更没有啊。” “……”俞星汉表情扭曲了,“不是,你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什么人吗?就从来没有过,那种春心荡漾的感觉吗?” “什么是春心荡漾的感觉?” “就是,心跳加快,脸颊发烫,内心有种强烈的欲|望,想和他接近——” “哦!”俞星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敲鼓的时候有。” 俞星汉捏了捏眉心。 这弟弟要不还是别要了,扔了吧。 “不过让你这么一说……”俞星河挠了挠下巴,作认真思考状,“刚才看到小池哥哥的时候,好像也有点。” “那不就结了吗!”俞星汉拍了一下大腿,“你,就是池性恋。” “什么奇奇怪怪的,你说我喜欢小池哥哥?”俞星河摆了摆手,“不可能,我跟小池哥哥只是朋友啊,我们是友情,懂不懂?” 俞星汉:“…………” 他忍不住朝对方比了个大拇指,保持微笑道:“那么,经我鉴定,亲爱的弟弟,你只是上火了。” “怎么可能……不是,哥,哥?哥!” 不论他再说什么,俞星汉都不肯再搭理他了。 俞星河只好抱着满腔疑惑返回楼上。 他刚回屋,池恙就出来,他走路没声音,从一楼客厅经过时,俞星汉也没察觉。 他一路来到茶水间。 俞星汉正在沙发上吃提子,捏起一串,用牙齿把提子一个个拽下来,含进嘴里一起嚼。 正吃着,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不情愿地接起:“喂,这么晚了,什么事?” 离得远,池恙听不到手机里的声音,只能听到俞星汉的声音。 “……不是,你又喝了酒给我打电话耍酒疯是吧?”俞星汉一边嚼着提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姓霍的你烦不烦啊,你再这样,明天我就把你老婆卖了。” 池恙正在捡金银花的手指一顿。 姓霍的?老婆? “怎么,不同意?不同意你就赶紧过来把你老婆接走,不是我说,你老婆甩在我这儿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到底还打不打算要了?” 快一个月…… 如果按照俞家人的说法,他在这里的确待了快一个月了。 这个姓霍的,难道是霍执? “又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国是吧,行,我最多再替你看两个月,两个月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老婆送我弟弟。” “就这样,挂了。” 池恙:“……” 所以,霍执其实是俞星汉的朋友? 俞星汉都能替霍执代管老婆,说明他们关系很好喽? 那两家人有一样的装修,似乎也可以理解。 至于宋医生……也许有两个宋医生,是亲戚?毕竟他们年纪差很多。 不过,俞星汉居然能说出霍执不回来就把他老婆送弟弟这种话。 不是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吗? 他用有点怪异的眼神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但如果是霍执的朋友,好像也很合理。 池恙沏好了金银花茶,准备上楼。 这回俞星汉看见他了:“嚯!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池恙举起手里的水杯:“俞星河刚才流鼻血,可能是上火了,我给他沏点这个。” 俞星汉眼角一抽:“……哦。”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8 章 池恙拿着杯子上楼,敲开了俞星河的房门。 俞星河好像有点害怕看到他,只把门打开一条缝,池恙也没多说什么,顺着门缝把杯子递了进去。 俞星河接过,愣了一下道:“这是……?” “看你刚才流鼻血了,就给你泡了点金银花,我妈妈说这个清热解毒,不过,不要喝太多了。” “啊,你看到了?”俞星河有点尴尬,“小池哥哥也觉得我是……上火?” “你昨天情绪那么激动,今晚又喝了酒,我想大概是吧,”池恙说,“不是上火,那就只能是什么更严重的病了,要么你叫宋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不必了,”俞星河连连回绝,“我喝就是了,谢谢小池哥哥。” “嗯,晚安。” 池恙回到自己房间。 掩好房门,他将后背抵在门上。 他看向浴室门口——那滴血已经被他擦干净了,连同他不小心弄到地上的水。 俞星河…… 这些天来,对方的确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知道俞星河就是当年的邻家弟弟以后,他一度给这种关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可今晚的情况,却又有点出乎意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俞家父母跟他说了许多他和俞星河童年时的趣事,也包括他们一起去游泳馆玩,一起洗澡,某个人光着身子在浴室里跑来跑去,还滑了一跤,后脑勺磕了个大包。 这些都很正常。 两个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子,都在一个浴缸里泡过了,又怎么会因为看到对方的裸|体就流鼻血呢。 他又不是什么身材火辣的模特,恕他直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好看。 俞星河居然反应那么激烈。 除非这家伙对他有非分之想,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而且,刚刚俞星汉也说,如果霍执不回来,就把老婆送他弟弟。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不耻,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这么说的,如果他没听错,刚才俞星河是下了楼的。 这兄弟两个应该聊了一些事,俞星汉会追女孩,至少在感情方面有些经验。 池恙在床边坐下,皱了皱眉。 有点麻烦。 如果俞星河对他只有友情,他倒是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住在这里,等霍执一回来他就收拾东西走人,也不会给俞家留下什么麻烦。 可现在俞星汉说霍执在国外,可能要两个月才会回来,这两个月里,万一俞星河对他再产生更进一步的感情,他要怎么收场? 俞星河对他很好,他不想耽误他。 霍执那个人疯起来不要命,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俞家的势力和霍家相比到底还是差太多,现在有俞星汉镇着,两家人相安无事,可俞星河要是真想抢他老婆,那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准了。 不行。 他不能允许霍执再毁掉一个家庭。 今晚吃饭时,他们一家人那么其乐融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这份美好被破坏。 俞家对他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 住在这里,和俞星河低头不见抬头见,想避免和他接触都难,还是尽快想办法搬走吧。 ……可他又能搬去哪里? 他已经二十五岁,却什么也没有,母亲去世这么多年,甚至连当初住的房子也不在了。 他身无分文,连房租都掏不起。 池恙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躺下睡觉。 明天去问问俞星河好了。 * 第二天早饭时,两人在一楼餐厅碰面。 “今天怎么只有我们两个?”池恙问,“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呢?” “小池哥哥,这都九点了,他们早上班去了。”俞星河接过陶姨递来的粥,放在池恙面前,“今天喝鱼片粥,我记得你对海鲜过敏,这个用的是河鱼,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谢,”池恙道,“他们去上班了,你不去?” “我去了,就没人陪你吃早饭了呀?”俞星河坐在他对面,“放心吧,我本来就不在公司工作的,之前我爸妈出差,我临时被叫过去顶包,现在他们回来了,我还去干什么?我哥翘班翘那么久,让他自己干去。” 池恙点了点头,他尝了两口鱼片粥:“挺好喝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再提昨晚的事,各自吃饭。 过了一会儿,池恙道:“对了星河,我想问问你……当年我母亲,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吗?” “啊?”俞星河一愣,“池阿姨……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池哥哥你先吃饭,等下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嗯,好。” 当年俞星河也就十岁,想必是不会关注到这些事的。 吃完饭,俞星河打电话问了姜女士:“书房柜子里的保险箱是吧?密码是小池生日,好,我知道了。” 他冲池恙招招手:“小池哥哥,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书房,俞星河很快找到那个保险箱,输入密码,箱子打开了。 “我妈说,这都是当年池阿姨留下的东西,她本来是想找机会交给你的,但这两天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她就给忘了。”俞星河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还真不少,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我妈藏得够严实啊。” 东西装了好几个箱子,俞星河先拿出了那个最大的,池恙打开来,随即怔住。 这些是他小时候的物品。 大部分都是玩具,拼插模型、遥控小汽车、九连环鲁班锁等等,他小时候就爱摆弄这些东西。 “哇这箱是什么,好沉。”俞星河把箱子放在地上,帮他打开。 一整箱的书。 有小学课本、练习册,也有课外读物,故事书、漫画书,码得整整齐齐。 还有几本字帖,以及一套文房四宝,不过时间太久,大概率是不能用了。 池恙抿了下唇。 俞星河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首饰,很明显是女人的东西。 池恙拿起一条珍珠项链。 应该是真的珍珠,但珠子不大,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 手镯,是金的,但如果没记错,应该不是母亲自己买的,而是她结婚时娘家给的嫁妆。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都是些比较普通的东西,不算廉价,但也没多值钱。 相比在他身上的投入,这些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两大箱子都是他的东西,而母亲的,却只有这么一小盒。 池恙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感觉喉头有些发堵。 他盖好盒子,忽然发现——这里面唯独没有结婚戒指。 “小池哥哥,还有这个,”俞星河最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我妈说这里面是贵重物品,证件还有银行卡——对了对了,当年城市改建给的补偿款,在这张卡里。” 池恙接过。 俞星河:“当年存进去的时候,应该是一百二十多万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钱了,这个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生日,到时候你自己看一下。” 池恙打开盒子,里面是户口本、房产证之类的,但房子已经没了,这些东西应该也不能再用,他又失踪了十多年,一直没去更换新的。 等等。 他好像……没有身份证啊。 他在霍家这么多年,霍执故意不给他办身份证,他记得他逃出榆州市的那次,就是因为没有身份证,没能买到跨省的车票。 他要是想出去一个人生活,证件是少不了的,看来离开俞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有了补偿款,钱的问题是解决了,也不算全无收获。 他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星河,你有时间吗?” “嗯?当然有啊,怎么了?” “我想去办身份证,你能不能帮我?”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9 章 “办身份证?小池哥哥,你身份证丢了?” “不是丢了,”池恙盖上盒子,“是……没有。” “没有?你的意思是,你从小到大,就没办过身份证?”俞星河震惊了,“那你……”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又生生忍住。 “……好,”他拉住池恙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办。” “等等,”池恙下意识挣脱,“我……” “怎么了?” 池恙有些犹豫。 他已经很久没出过家门了,之前偶尔从霍家逃出去,也是步履匆匆,从没认真观察过这个世界。 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这段时间他慢慢适应了网上的世界,觉得自己又能重新融入社会了,但现实世界对他来说,依然是全然未知的。 真的要迈出家门吗…… 他想搬离俞家,这仅仅是第一步。 如果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又谈何后面的事。 而且现在霍执不在国内,是个绝佳的机会。 池恙慢慢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回房间换衣服,俞星河顺便帮他把东西搬进卧室。 衣柜里是满的,池恙之前换睡衣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应该是俞家给他准备的,一年四季的衣服一应俱全。 他随手拿了一件应季的衣服,站在镜前比了比,眼中露出些茫然——在家里待太久,他已经不知道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出门了。 愣了一会儿,他回头问俞星河:“这个,可以吗?” “嗯……”俞星河打量他一番,“可以是可以,但这件有点薄,这两天降温,你最好还是多穿点。” 池恙换了一件:“那,这个?” “我记得拍身份证照片要穿深色的衣服,”俞星河替他从衣柜里选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穿这个吧,好不好?” “好。” 其实俞星河觉得池恙更适合浅色系的衣服,浅色能中和他身上的冷意,将他衬得温暖,但今天情况特殊,只好选黑色了。 池恙换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 这件衣服款式很好看,也很保暖防风,对于这个季节最合适不过。 居家太久,他快要失去给自己搭配衣服的能力。 俞星河站在一边看他,看得有些出神。 小池哥哥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黑色风衣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五官精雕细琢,根本不似凡间之物,眉眼冷淡,身形纤瘦,有种与世隔绝般的疏离感。 俞星河吞咽了一下,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仿佛面前之人是误落凡尘的仙人,不拽住他,他就会飞走了似的。 池恙回过头:“可以吗?” “……可、可以,”俞星河连忙松手,不自在地别过头,耳根有点发红,“很好看。” “嗯,那现在走吗?” “走。” 俞星河叫了司机送他们,池恙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踏出家门,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他看着马路两侧林立的高楼,一时竟想不起十五年前的榆州市是什么样子。 记忆太过久远,已变得模糊不清,这座城市是如此繁华,热闹到让他眼花缭乱,他看着,却感觉自己割裂于世间。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世界是世界,他是他,他好像身在世界之中,又好像立足世界之外。 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下车的瞬间,他感到秋日萧索的冷风扑面而来,随之一并席卷而至的,还有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他应该不是在害怕出门被霍执发现,而是在害怕出门本身。 他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熟悉陌生的世界,光是产生这个念头就让他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忽然记起他第一次逃离霍家的时候,那天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听着周围喧闹的人声和车声,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场电影。 周围的一切都是电影镜头,只有他是台下的观众。 “小池哥哥?”俞星河已经绕过车子到了他这边,见他站在原地半天不动,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池恙垂下眼,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彷徨,“走吧。” 俞星河帮他关上车门,低声道:“你是不是没来过派出所?没关系,你跟着我,等下我来跟他们说,你只要负责录入信息就好了。” “……好。” 派出所里没什么人,俞星河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然后去排了个队,很快就排到了。 可轮到他们的时候,却出现问题。 池恙听着俞星河和工作人员交谈,不是很能听明白,大致是说他的户口有问题,想要办身份证,要先解决户口问题才行。 而且,因为他早就过了正常申办身份证的年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怀疑他的身份。 两人在派出所好一通折腾,最后查到了十几年前俞家的失踪报案,才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决定先帮他解决户口问题,俞星河跑前跑后,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下午,总算是把所有材料都递交了上去。 现在他只要等着就行,但很显然,今天是办不成身份证了。 从派出所出来时,俞星河长舒一口气,有点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小池哥哥,我把户口的事给忘了,以为今天就能办好的,让你失望了。” 池恙摇了摇头。 池家和俞家只是邻居,就算俞家想帮他解决,他自己不来,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没有俞星河,他恐怕一天也跑不完这些流程,甚至,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明白。 虽然他表示不计较,但俞星河还是很愧疚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是补偿。” 池恙不需要什么补偿,但看他祈求的眼神,还是心软答应:“好。” 离这不远就有一家奶茶店,司机把车开到店门口,俞星河道:“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池恙看着他下车。 俞星河一走,身边的空气仿佛也冷了些,车内密闭的空间安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还不如跟他一起去。 可奶茶店里人也很多。 池恙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从俞家搬出去,没有俞家人的帮助,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被关在霍家的十五年,他彻底被霍执养成了一朵只能在温室存活的花,完全不能适应野外的环境了。 家养的金丝雀终究不适合蓝天。 池恙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看着那些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行人,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仿佛隔着的不是窗玻璃,而是浩淼的银河。 终于,俞星河回到车里,将一杯奶茶递给他:“这家店怎么这么多人,早知道换一家了。” 池恙接过奶茶,插上吸管。 他喝了一口,甜度刚刚好。 热奶茶涌进胃里,杯子将他冰凉的手指也捂热了。 他好像又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1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0 章 回家的路也因这一杯奶茶变得不再漫长。 车开到院子门口,俞星河看了一眼时间,对司机道:“就停这里好了,我爸妈要下班了,你去接他们吧。” “好的,二少爷。” 两人便在院门前下车,池恙抬起头,看到那镂空雕花的栅栏铁门。 他好像是第一次自外向内地看这扇门,竟觉得它出奇陌生。 两人才刚下车,大门已经自动打开了,想必是管家发现他们回来,提前替他们开了门。 原来家里有人给开门是这种感觉,回家仿佛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他捧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往家走,脚下踩到一片干枯的落叶,发出“咔”一声脆响。 “咦?”俞星河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看向周围地上的落叶,“今天苗姐居然没把落叶扫干净。” 池恙疑惑地看向他,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没及时清扫的落叶被风卷成一堆,俞星河十分开心地伸脚去踩,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池恙:“。” 他沉默了一下:“你多大了?”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很好玩吗?”俞星河把每一片落叶都踩碎,“小池哥哥快来,现在不踩,一会儿就要被打扫干净了。” 倒是也没有这个必要。 池恙看着他道:“你自己玩儿。”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俞星河拽回来,对方一定要拉上他一起:“来嘛来嘛。” 池恙无奈,只好陪他玩幼稚的踩落叶游戏。 枯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十分解压,踩了几片,居然有点上瘾。 他看着俞星河,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似乎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曾一起这样玩耍,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无忧无虑。 那些模糊的记忆随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变得逐渐清晰,残破不全的人生得到填补,他忍不住想,如果十五年前他没有被父亲带走,没有遇到霍执,而是一直留在榆州市,和俞家做邻居,他的人生会不会变得截然不同。 他很想要留下。 他想要追寻自己期望的那个结局。 如果他向俞星河求助,对方会帮他吗? 一定会吧。 就像一口答应带他去办身份证那样,甚至不问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开口,可理智阻拦了他的冲动。 如果俞星河帮他,会发生什么? 霍执是俞星汉的朋友,俞星汉夹在中间一定会十分难做,要么坚持帮朋友,兄弟决裂,要么倒向弟弟,变成霍执的敌人。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池恙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中的奶茶,杯子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他停下脚步。 院子里的落叶已经被他们踩得差不多了,俞星河露出满意的表情,似乎玩得很爽,对他道:“小池哥哥,我们进去吧?” “嗯。” 池恙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跟他一起进了屋。 * 迁户口需要五个工作日,第二周,池恙终于拿到了户口本。 紧接着他去申请了身份证,这次需要的时间更长,要十五个工作日才能办下来。 光是补齐证件就花了整整一个月,距离俞星汉说的两个月已经过半。 好在这一个月里,俞星河没有再对他做出更亲密的举动,甚至也不来黏着他要跟他一起睡觉了,经历过上次的事,他似乎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这对池恙来说是件好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隐隐地有一丝失望。 这一个月里他也没闲着,在网上看了看房子,这里的房租普遍不便宜,但也还在承受范围内。 他相中了几个不错的,都离青云文轩比较近——他打算搬走以后去岑老板那里试试,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考核,也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书法班开起来,但至少,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一次的重生十分难得,他不想留下遗憾。 这样想着,他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好带的,他自己一无所有,衣服和用品都是俞家给买的,反正只有一个月,他只带几件秋装就好了。 俞星河送他的文房用品要带上,可惜桌子没法抬走。 再然后就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小时候的玩具和书,的确应该拿走,可带去租的房子更容易丢,还不如就放在俞家。 首饰什么的,也都留下好了。 收拾到最后,只剩下一张他和母亲的合影照片。 照片是他那天在首饰盒底下发现的,已经很有年头,因为一直放在相框里,保存还比较完好。 照片里的他只有五六岁,应该是刚上小学的年纪,母亲也还很年轻,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开心。 池恙指尖在相片上摩挲,隔着玻璃,轻轻触碰母亲的脸,冰凉的玻璃好像也是温暖的。 带上这张照片吧。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他随口道:“进来。” “小池哥哥,”俞星河从门外探头,“明天……你在干什么?” 他一眼就发现了池恙摆在床上的东西,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 池恙:“你来得正好,我刚想去找你,家里有行李箱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行李箱?你要行李箱干什么?”俞星河瞬间警觉,“你这是在收拾东西?” “嗯,我想搬出去住,”池恙说,“已经找了房子,准备这两天去看看。” 俞星河呆住。 他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禁倒抽冷气:“你要自己出去租房?!” “嗯,怎么了?” “为什么啊!”俞星河快步冲到他面前,“好端端的怎么说搬走就要搬走?而且……而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你至少……至少也要问问我和我爸妈的意见吧?” “我是打算明天去跟叔叔阿姨说的。” 俞星河忽然沉默下来。 他看着池恙认真的表情,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重复三次,才嗓音颤抖地说:“为什么要搬走?在这里住着,不好吗?” “在这里住着很好,可我总不能一直住下去,”池恙别开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因为看到他眼中的潮湿而心软,“这段时间,我已经打扰了你们太多,我很感谢叔叔阿姨愿意收留我,也正因为感谢,更加意识到自己不该给你们添麻烦。” “……这怎么会是麻烦?我们从来没觉得麻烦,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过是多占一间屋子,多添一副碗筷,有什么可麻烦的?” 池恙摇了摇头:“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家里多一个人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不一样,从小母亲就教给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即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只是邻居。如果我想回报什么,叔叔阿姨肯定又不会收,这样下去太久了,会让我觉得愧疚。” “什么叫‘只是邻居’?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说?”俞星河非常着急,语速也变得很快,“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正因为是朋友,如果是仇人,我反而没有了心理负担。” “……” 俞星河一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开始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 蓦地他停下脚步:“小池哥哥,是不是我惹你讨厌了?” “没有。” “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让你感觉到冒犯,你才决定离开的?”俞星河又扑到他跟前,“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改!我可以不来打扰你,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搬走?我求你不要搬走好吗?我保证以后都不来打扰你了!” 池恙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几乎是拼命狠心,才能让自己不要心软:“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着。” “那你不还是嫌我烦吗?” “不是,我……” “好了你不要说了,”俞星河打断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我陪你一起去看房子,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住哪里。” 池恙想了想:“好。” 俞家人对他这么照顾,如果连住哪里都不告诉他们,那也太过分了。 “之前青云文轩的岑老板说他们在招书法老师,我想去试试,”池恙又补充,“这边离那里太远了,我想在那附近租房。” “什么?”俞星河愣住,“招书法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我打电话给他,他跟我说的。” “所以你搬出去,只是想寻个清净好好练字,然后去书法班上课?”俞星河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吧?” “怎么会,”池恙低下头,装作继续收拾东西,以免被他看出自己在撒谎,“而且,我想试试一个人生活,每天被你们护在家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越发一事无成。” 俞星河忙道:“你别这么说,你画画得这么好,字又写得这么好看,都能直接去当书法老师了,哪里一事无成?” “也许吧。” “那你……平常会回来吃饭吧?” “周末我过来,节假日我也过来。” “……好,”俞星河拉住他的手,“你没事多给我发消息,不然我会担心你。” “嗯。”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2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1 章 第二天,池恙和俞星河一起去看了房子,最终选定了一处两人都比较满意的,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来签合同。 看完房子,也到了下班时间,两人回到俞家,向俞家父母说了池恙想搬走的事。 俞爸爸默不作声,看向自己夫人,姜女士皱了皱眉,问:“小池,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池恙说,“谢谢叔叔阿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们放心,我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想搬出去,一个人住段时间。” 只住一个月。 也只能住一个月。 “好,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做主,无论你做什么,我和你叔叔都支持你。”姜女士道。 俞爸爸也跟着点了点头。 俞星河垂眼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看上去情绪不是很高。 姜女士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异常,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跟小池单独聊聊。” 俞爸爸拍了拍俞星河的肩膀,和他一起离开。 书房里顿时只剩两个人。 姜女士拉住池恙的手:“小池,你跟阿姨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池恙摇了摇头。 “是不是星河烦到你了?我知道,你小时候就烦他,现在长大了,肯定更加……” “没有的事,阿姨,”池恙不想她误会,“星河对我很好,我也不讨厌他,我想搬出去,和他没有关系。” “这样吗,”姜女士沉默了一会儿,“好,阿姨相信你,既然你不讨厌星河,那……阿姨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我在听。” “我本来是不该说的,怕给你造成负担,可我又偏偏是星河的母亲,怎么都有些私心,要向着自己的儿子。” 姜女士看着他道:“阿姨想跟你说,星河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好像无忧无虑,但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心事,当年你失踪的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会很害怕分别,尤其是对你。” 池恙回想起那天,俞星河因为怕他跳楼而紧张过度的事。 “所以,阿姨想请你不要对他太冷淡,即便搬走了,也多跟他发发消息,你有什么需要都尽可以找他,买东西、搬家具,去了新家肯定有很多东西要置办,别怕麻烦他,他很乐意被你麻烦,相反,你要是完全不需要他,他才会多想。” “我明白了,阿姨。” “小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懂事,”姜女士揉了揉他的头发,“阿姨替星河谢谢你。” 池恙摇了摇头:“我跟星河是朋友,本来也该互相照顾,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姜女士眼眶有些潮湿,她别开脸:“好了,快去吧,以后也经常回来吃饭。” * 通知过俞星河的父母,搬家事宜就算这么敲定了。 第二天池恙在俞星河的陪同下租好了房子,然后开始搬行李。 新房家具很全,该有的都有,他直接带着自己入住就行,其他的以后慢慢添置。 两天后,池恙便正式搬家了。 这是第一次池恙没在俞家吃晚饭,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俞星河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半天也没吃一口,明显心不在焉。 俞星汉见状,忍不住调侃他:“完了完了,咱家干饭王不吃饭了,是不是天要塌了?” 姜女士拿手肘捅了他一下。 “咳,”俞星汉只好改口,“行了星河,不就是小池搬走了吗,多大点事,你看我和你未来嫂子不也还各住各的吗,是不是?” “那怎么能一样,”俞星河不满意他的说法,“你俩是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小池哥哥是突然要搬走,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 他放下筷子,双手撑住两腮,作思考状:“我还是觉得小池哥哥有什么事瞒我,就算他真的想去当书法老师,和住在家里也不冲突啊,每天有司机接送,离得远一点又有什么?” 两位家长吃完打算退席了,俞星汉本来也想走,却被姜女士按回原位。 接收到母亲递来的眼神,俞星汉只得妥协,继续陪俞星河坐着:“我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能理解。” “什么?” “你看啊,小池失踪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肯定需要时间适应吧,他现在只是适应了和我们几个相处,却还没适应社会,连身份证都是现办的,这说明他这些年根本没出过门,更别提跟人交流了。” 俞星河不理解:“那又怎么样?” “那他肯定想重新在社会上立足啊,他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处处依靠别人,就算你愿意,可他自己呢?人都有自尊心,更何况是小池那样的孩子,他打小就比平常人优秀,长大了反而不如别人,他也会很伤心的。” 俞星汉把碗筷交给陶姨,坐到和他正对的位置:“如果是我,我也肯定不能把我技不如人的一面暴|露在你嫂子面前,人都是这样,想把最好的面貌展现给最亲近的人,你也给他一点空间,让他去做他想做的。” “真是这样吗?”俞星河将信将疑,“你不是单纯在哄我吧?” “……开什么玩笑,”俞星汉一秒变脸,“我哄你?我不骂你就不错了!屁大点事你在这唧唧歪歪的,担心他就去找他,给他送东西,约他见面,他还能不见你不成?” “我哪有唧唧歪歪?”俞星河睁大了眼,“我只是怕他真的有事瞒我,你这个人……算了跟你说不通,嫂子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俞星汉拧眉,“你再说一遍?” 俞星河不肯再说一遍,开始扒拉碗里已经凉了的饭。 扒了两口,他又抬头:“不过你说得对,小池哥哥这么被动,那我就得主动一点,我多关心关心他,没准他在外面住了几天,发现还是家里好,就又回来了呢?” 俞星汉抱着胳膊,眼睛往上瞟,从鼻子里哼声:“没准是更加嫌你烦彻底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俞星汉站起身,“你慢慢吃。” * 池恙把日常用品一一摆好。 这间小公寓六十多平米,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他一个人住刚刚好,不觉得狭小,也不会空旷。 他把和母亲的合影照片摆在床头,在床上躺下。 被褥都是新的,他和俞星河一起去家具城挑的,对方帮他铺好才走,有俞星河帮忙,他省了很多事,基本不用再自己耗费力气收拾这间屋子了。 躺下以后,四周便静下来。 这种静和他在俞家一个人待着时候的静又不太一样,他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禁想起之前俞星河出差的那几天。 不知道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但搬出来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恐怕以后就会藕断丝连,难以割舍。 他靠在床头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回想起姜女士跟他说过的话,稍作犹豫,还是拿起手机,准备给俞星河发个消息。 还没点进聊天界面,手机自己先振动起来。 俞星河:【/小狗探头】 俞星河:【小池哥哥睡了吗?】 俞星河:【小池哥哥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 俞星河:【/小狗可怜】 池恙:“。” 这家伙哪来那么多小狗表情包。 他指尖下意识地打出了“我也很想你”,顿了顿,又全部删掉。 池恙:【我们下午才分开】 俞星河:【那也很想你,分开一分钟就很想你,现在已经分开六个小时了,就是三百六十倍的想你】 池恙:【……】 这种东西是可以这么算的吗? 俞星河:【小池哥哥,你吃饭了没?】 池恙:【吃过了,我自己煮的挂面,卖相不太好,但味道还行】 俞星河:【好耶!】 俞星河:【小池哥哥居然会自己做饭,我还担心你要点外卖呢】 池恙:【你提醒我了,明天点外卖吧】 俞星河:【!】 俞星河:【不要!】 俞星河:【小池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俞星河:【/小狗气鼓鼓】 池恙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意。 这套表情包,到底有多少张啊? 池恙:【骗你的】 俞星河:【小池哥哥,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池恙:【不好】 俞星河:【为什么不好?】 俞星河:【不行,我说什么你都说不好,这次我不听你的,明天我就要去找你】 俞星河:【下午我一下班就去,我们顺便一起吃个饭,监督你有没有吃外卖】 俞星河:【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俞星河:【/小狗高兴】 池恙无奈。 真是的,这个家伙打字的速度也太快了,他都来不及插一句话。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明天下午他要去岑老板那里,又不会在家。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2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2 章 第二天,池恙跟岑老板提前打过招呼,下午准时来到青云文轩。 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很冷,他早早换上厚衣服,以免感冒。 岑老板已经在店里等他。 青云文轩的装潢十分古朴,有种厚重大气的中式古典美,池恙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书香。 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他还记得这里,十五年了,这里的装潢一点没变。 岑老板正在摆弄店里的绿植,见到他来,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出来迎接,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么多年不见,小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我在店里看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他说着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又举过头顶,“现在这,比我都高了。” 池恙笑笑。 “真好,真好,”岑老板满眼都是欣赏,“老爷子果然没看走眼,小池现在真是一表人才,要是他在这儿,怕是要开心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岑老板说得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好。” “哎,还叫什么岑老板,多生分。” 池恙从善如流:“那,岑叔叔?” “对嘛,这才对,”岑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正好我刚沏的茶。” 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品茶,青云文轩里总是香气缭绕,要么是书香,要么是茶香。 池恙抿了口热茶,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 岑老板又热情地拉着他聊了些旧事,终于说到正事,他拿了一套笔墨给池恙:“我这儿啊,考核其实不难,你来写,我来看,你会几种字体就写几种,每种至少写一篇。” “好。”池恙接过纸笔。 “需要我拿本书给你参考吗?” “不用了,岑叔叔。”池恙说,“不过,可能要写很久。” “没关系,你慢慢来,不着急。” 岑老板继续去修剪绿植,整理屋子,中途来给续了一壶热茶,而池恙一直没停笔。 一直写了两个小时,他才终于抬头:“岑叔叔,我写好了。” “我来看看。”岑老板拿起写好的宣纸,居然已经是厚厚的一沓。 他一张张翻过去,越来越震惊,不光篆隶楷行草都有,甚至每种都往下细分,不同时期、不同风格,居然都有涉猎。 而且每一篇都写得不错,篆书圆滑,隶书厚重,楷书端庄,行书舒展,草书飘逸,可以说没有一点破绽,一笔一划间充满灵魂与灵气,毫不死板。 岑老板不禁问:“你……练了多少年?” “从六岁开始的,到今天,有二十……十九年了吧。” 差点说漏嘴,应该是二十二年才对。 见岑老板半天没有下文,池恙不禁有些忐忑:“其实,我感觉我还是楷书写得好一点,其他的只能算还能入眼。” 岑老板二次震惊了。 这叫还能入眼? 如果这叫还能入眼,那当今那些书法大家怕是都不要活了。 池恙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是……写得不好吗?如果不合格,岑叔叔直接跟我说就好,不用看在岑爷爷的……” “不好?这明明是太好了!”岑老板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小池,这些年,你除了老爷子,还拜了谁为师?” “拜师?没有,是我自己练的。” 一开始,霍执的确给他找过老师,可按照霍执的规矩,老师三个月就要换一次,书法又和其他课业不一样,每换一次老师就等于重来,后面他干脆就不要老师了,自己摸索。 岑老板:“……” 这种水平的字,居然是自学成才? “我可真是捡到宝了,”他忍不住道,“你这字真是有老爷子当年的风范,不,比他写得还好!” “真的?” “当然!你放心,我虽然写字不行,可我鉴字的眼光可是一顶一的准。”岑老板拿着那些宣纸爱不释手,“太好了,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非得高兴得活过来。” 得到肯定,池恙松一口气。 内心有些欢喜,至少他还有一技之长,不算一事无成。 “那课外班……” “哦对了!你看我,光顾着欣赏这些字,差点忘了正事,”岑老板拿出一份课程规划书,“这个是我根据以前的规划改的,你看看,正好我前些天招到一个女老师,水平也不错,比你稍微差点,但也够用了。” 池恙看着课程安排:“这是……寒假班?” “对,我打算从寒假班开始,还有一个多月吧,正好趁这段时间对你们两个进行一下培训,咱们教书法不光要教写字,还要教知识,你说对吧?” 还有一个多月…… 池恙内心的欢喜一下子冷却下来。 他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是他想办就能办成,办身份证要等,当书法老师也要等。 可他没有时间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时间无限多,真正想用的时候,才知道时间是最禁不起消费的货币。 岑老板注意到他的失落:“怎么了?你是……很急着上课吗?小池,你是不是缺钱啊?如果有难处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预支工资。” “没有,”池恙忙收拾好情绪,“没有,岑叔叔,我不缺钱,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 “这样啊,可现在是学期中,不是开班的好时候,而且书法班三年没开了,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做宣传。” “我没事的,岑叔叔,”池恙摇了摇头,“如果不开班的话,那我每天能来店里坐坐吗?” “当然好啊,随时欢迎,”岑老板热情地说,“正好,我这本来有个小姑娘替我看店,最近她辞职了,我还没找新的呢,你要是没事做,就替我打打杂,工资照样开给你。” “好,”池恙点点头,“那我明天就来上班吧。” “没问题,”岑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就先回去,明天你不用来太早,九点过来就行。” “谢谢岑叔叔。” 池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穿好,刚把手插进兜里,就感觉到手机在振动。 有人给他发消息。 俞星河:【小池哥哥我到啦!】 俞星河:【怎么没人,小池哥哥你不在家啊?】 俞星河:【/小狗委屈】 俞星河:【不是说好的我下午来找你吗】 池恙笑了下,回复:【我又没答应】 俞星河:【/小狗啜泣】 俞星河:【那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池恙:【在青云文轩】 俞星河:【哦!你去面试了对吧,我知道了,你在那别动,我马上就到】 俞星河:【/小狗冲刺】 池恙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如果他现在跑掉,俞星河会难过到哭出来吧? 算了,还是等等他,反正他租的房子离这里很近。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俞星河的身影就出现在店门口,他伸手冲里面的人打招呼:“小池哥哥!” 岑老板也听见了他的声音:“这不是星河吗,来接朋友?” “是的,”俞星河挽住池恙的胳膊,“岑叔叔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两人一起离开青云文轩,俞星河道:“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池恙紧了紧围巾,今天风有点大:“去哪里?” “前面不远有家饭馆。” “去饭馆吃饭,和点外卖有什么区别?”池恙问,“不都是吃外面的。” “当然不一样了!饭馆至少是现炒的,外卖很多都是预制菜——总之,你跟我来就对了。”俞星河拉着他往前走,“今天好冷,我们快点,这个点堵车,我们走着过去。” 饭馆的确不远,但俞星河走得太快,池恙有些跟不上,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他已经气喘吁吁。 “小池哥哥你体力也太差了,”俞星河带着他上二楼,进了事先预订好的包间,“总是在家里待着不运动,这样不好,回头我带你出去玩吧。” 池恙:“。” 他好像也没时间出去玩了。 因为是提前预约,菜上得很快,俞星河点得不多,刚好够他们两人吃,不会剩,而且都是池恙喜欢的。 只是吃饭时,池恙莫名觉得今天俞星河没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 饭后,俞星河将他送回了家,送到楼下就离开了,没有硬缠着他要上去坐坐,只叮嘱他晚上关好门窗。 池恙目送他离去。 短暂的喜悦和喧闹从身边退去。 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看着俞星河的车驶离视野,他拉上窗帘。 夜幕降临,今夜又是个安静的、无人陪伴的夜晚。 人总是这样奇怪,热闹在身边时,总是想着逃离,可真正逃离了,又开始怀念。 池恙坐在床上,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 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他突然觉得很冷,只好掀开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 床上隆起的一团微微耸动,房间里没有开灯,满室寂静。 * 第二天,池恙再次来到青云文轩。 他来得有点早了,岑老板甚至还没开始营业,见他来了,忙把“休息中”的牌子翻面。 “小池,以后不用来那么早,我这平常没什么客人,”岑老板招呼他进屋,“有买文房用品的,直接联系我,你不用操心,要是有家长带着孩子来买字帖,你就帮他们挑一挑,这价签都标在上面了。” “好。” “最近天气冷了,你别坐门口,小心着凉,二楼有沙发,有洗手间,你要是累,可以上楼休息。” “我记下了。” “那我一会儿出去,今天有点事,可能晚点回来。”岑老板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我昨天收拾东西,你猜我收拾出了什么?” “什么?” 岑老板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他跟前:“店里你随便转随便看,我先走了。” 池恙奇怪地看向那个盒子。 盒子挺大,但很轻,他看到盖子上的标签写着“优秀书法作业收录,2005”。 05年的书法作业? 那时候他几岁? 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 最上面的一张字迹就很熟悉,他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自己的。 七岁时的字迹还很稚嫩,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能找出很多问题,但相比同龄人,算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 这一盒至少有半盒都是他的,看得出来当年岑爷爷真的很喜欢他。 他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作业重新叠放整齐,还放回盒子里,自己的作业则一张张在桌面上摊开。 摊着摊着,他动作忽然一停。 这里面怎么乱入了一张? 这张作业可以说是毫无章法,简直让人目不忍视,很显然,它不可能算“优秀作业”。 池恙以为是当年岑爷爷整理时不小心夹进来的,就想把它收到别的地方去,视线一转,却看到作业上的落款。 “二〇〇五年九月六日俞星河书于青云文轩书法教室” “教”字还写错了,反文写成了折文。 池恙:“。” 能把书法作业写成这样,实属离谱。 但想想是俞星河干的,又十分合理。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2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3 章 这一□□爬字实非常人能写得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登峰造极。 不过,俞星河的作业为什么会在这里? 印象中,他应该没上过书法班吧。 池恙又去翻了其他的作业,果然没再发现俞星河的。 所以说,这家伙其实是过来找他,看到他在写书法作业,就模仿他,也随手交了一份作业上来吧? 岑爷爷对小孩子一向很和蔼,偶尔有孩子跟着同学或朋友来店里玩,他也不会把人赶走。 池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说不定把这张作业夹进“优秀作品”里,也是俞星河趁岑爷爷不注意,自己偷偷塞的。 果然是个幼稚的小屁孩。 但也还……有点可爱。 池恙失笑,把这张作业自己收好,其他的全都恢复原样。 * 正如岑老板所说,店里工作清闲,没什么客人,池恙在这里待了几天,进店的人屈指可数。 他本来是为了找点事做才过来的,现在好像是找到了,又好像没有,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闲着。 但好在这里有很多书,他闲得无聊就会翻翻,又或是把平板带过来画画,他总是很擅长打发时间。 也见到了那位女老师,两人一起上了培训课,因为主要是面对中小学的书法班,不需要讲太过高深的东西,学起来并不难。 日子在一天天的按部就班中悄然流逝。 天气愈发冷了,虽然北方室内都有暖气,可每天走在路上的那一小段,还是让人觉得冻耳冻脸。 以前竟从没发现榆州市的冬天是这样冷。 他换上了更厚的衣服,围巾手套耳罩,一个不落。 俞星河还是每天下班都来找他吃饭,有时候中午也过来,偶尔去外面吃,更多的还是直接从家里带,让陶姨事先做好,装进饭盒里保温,然后找地方和他一起分享。 但,一次也没进过他的出租屋。 有时池恙主动邀请他上去坐坐,俞星河嘴上答应了,一转头却又遇到这样那样的事,要么是公司的人找他,要么是乐队急需要他过去,只能下次再来。 反复几次,池恙也懂了他的意思。 俞星河在跟他保持距离。 他们中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俞星河主动退居墙外,不打扰他的生活。 他们只是一起吃饭、时常聊天、互相分享趣事的朋友。 曾经那个黏人的小跟屁虫,居然也学会了保持分寸。 ……这样也好。 不要过多地渗透进彼此的人生,这样分开时,就不会太过痛苦。 时间转眼来到十二月底。 这天是个周末,池恙不需要去店里,便窝在自己的小公寓看书画画。 到了晚上,他突然接到俞星汉的电话。 这让他很是意外——俞星汉的联系方式是在他搬出来住时加的,一并还添加了姜女士和俞爸爸的电话,以免他有急事找不到人帮忙。 但加上以后,俞星汉一次也没联系过他,今天是头一遭。 池恙把电话接起,就听那边道:“小池,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那什么,后天就是元旦了,你要不要回家吃个饭,住两天?” 每逢周末池恙都会去俞家,他本来是打算明天去的,没想到俞星汉提前过来接他。 居然马上就元旦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他从床上爬起来:“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 “没事你慢慢收拾,我车就在楼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日常用品俞家都有,他揣上了自己的手机和平板,还有充电线一类的东西。 又检查了一下水电燃气,确定没问题,他换好衣服下楼。 刚一下去就被楼下停着的车晃了眼。 俞星汉……今天……怎么……开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他印象中俞家车库里的车要么黑的要么白的要么灰的,怎么会有这么骚气的红色。 好扎眼。 一时间他停在车边犹豫不决,车里的人大概是看不过去,主动降下车窗,冲他招手:“小池!” 池恙:“。” 这样更怪了。 俞星汉说话本来就有种吊儿郎当的腔调,平常也不爱穿正装,身上总有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今天是项链,明天是手环,再配上这辆骚红色的车…… 好像是会拐卖小孩的那一类人。 池恙犹豫着打开车门,发现这辆车没有后排。 俞星汉看了一眼手表:“快点儿啊,再不走,一会儿要赶上堵车了。” 池恙只好上车。 他扣好安全带,拘谨地坐在副驾驶上。 以前从没坐过跑车,内部空间没他想象中大,也没他想象中舒适。 唯一的亮点可能是拉风。 俞星汉把车驶离小区,让池恙意外的是,他开车居然挺稳,这让他悬着的心落回肚子。 “哦对了,”俞星汉忽然道,“等下我得在路边停一下,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我给他送样东西。” 池恙一怔。 从国外回来的……朋友…… 现在是十二月底,刚好两个月。 似乎是刚才那口气松过头了,心脏落下时没回到胸腔,而是跌进不见底的黑暗里。 这段时间生活太过平静,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霍执回来了啊。 所以,俞星汉说“回家”,并不是指回俞家,而是回霍家吧。 也对。 元旦了,应该家人团聚,俞家一家四口团聚,而他这个“外来者”,也该回到自己的家去。 合情合理。 俞星汉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却很懂说话的艺术,相比俞星河的直白,他更加委婉。 委婉到让人无从拒绝。 如果他刚刚没有反应过来,或许他等下被打包塞给霍执时,还以为自己在回俞家的路上。 就这样吧。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去迎接那个早该到来的结局。 池恙闭了闭眼,想要让自己放松,想些愉快的事,可脑子里蹦出的全是俞星河的脸,他越想,身体反而越紧绷,心跳也越快。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他蓦地睁眼。 手指偷偷探向车门把手,却发现车门是锁着的。 ……俞星汉果然理智又谨慎,连这都提前想到了。 或许,他都没把这件事告诉俞星河,不然今晚应该是俞星河亲自来接他。 池恙缩回手。 算了,没必要给他添麻烦。 他也不过是受朋友之托,并没做错什么。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发动。 放弃跳车的一瞬间,池恙忽然感到心头一阵酸涩,明明五分钟前他还在因为要去俞家过节而高兴,五分钟后,却得到自己要被送回霍家的噩耗。 他早就明白,未来从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幸运永远不会降临到他身上,不论那个被命运眷顾的人是谁,也总归不会是他。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而难过了,可当结局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居然还是会感到茫然无措。 他将脑袋后仰靠上头枕,疲倦地合上双眼。 现在,他似乎应该打开平板,把里面的内容再删一遍。 可身体竟连这个也懒得做。 反正一切马上就会重来,保留不保留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大脑开始放空,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俞星汉把车开到了指定地点,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车。 下车以后他绕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小池,下车了。” 池恙已经疲于反抗,跟着他下车。 或许他可以趁现在跑掉,但是没那个必要了。 两人站在路边等,俞星汉要风度不要温度,穿得十分单薄,冻得直捂耳朵。 池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人流中寻找霍执的身影。 这个太胖,不是,那个太矮,不是,这个身高体型都有些相似,但穿了一身花里胡哨不知道是什么风格的衣服,肯定也不是。 就当他准备把视线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却见那人冲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嗯,应该是在和别人打招呼吧。 再一次要转头,却听俞星汉的声音响起:“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这大冷天的,你想冻死我?” 池恙:“……?” 那人紧跑了两步,来到俞星汉面前:“这不是来了吗,你嫌冷不会进去坐坐?” “我才不去,我急着回家呢,你赶紧的,带上你老婆快滚。” 池恙愣住。 面前这人,的确不是霍执啊? 俞星汉为什么要让他跟着他滚? 他正犹豫究竟要不要抬脚,那人已经向他看来:“这位是……?” “我弟的发小,池恙,”俞星汉搭住他肩膀,“怎么样,认识一下?” “你好你好,”那人冲池恙伸手,“我叫贺云洲,俞星汉的朋友,在这家影楼当摄影师。” ……贺? 不是霍吗? 池恙一脸茫然地跟他握了手,又看看他身后的影楼,迟钝地点了点头。 对方根本不认识他。 那老婆…… 贺云洲细细将他端详一番,从头发丝到手指甲,然后发出惊叹的声音:“星汉,你弟这发小可以啊,长得可真标致,我好久没见过这种冷感美人了,这模样,我天,换件衣服都能直接上我们杂志封面。” “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打他主意,”俞星汉威胁他说,“我们小池是家养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贺云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只是想给他拍张照,还有,我跟我老婆情比金坚,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他说着一摸自己胸前:“相机没带啊。” 又摸衣兜:“手机也没带,糟糕,你俩等我一下,我进去拿我相机……” “别忙别忙,”俞星汉立刻制止他,“我俩急着回家吃饭去,别拍了,改天再说。” “太可惜了,”贺云洲一脸遗憾,只好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池恙,“以后要是想拍什么写真啊,结婚照啊,找我,一定找我!” “你快走吧!”俞星汉把车钥匙扔给他,“赶紧的,带你老婆走。” “对对对,”贺云洲接过车钥匙上车,“你可真行,就给我停路边,刮了怎么办?” “不停路边我停你脸上?能给你送来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车子启动发出声音,池恙后退一步。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向俞星汉:“嗯……老婆?” “是啊,”俞星汉拍了拍车引擎盖,“老婆。” 贺云洲降下车窗:“别拍我老婆的头!” 池恙:“……” 老婆?车? 为您提供大神 鹿拾 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最快更新 第 2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4 章 看着那辆骚红色的跑车缓缓驶离,池恙一时有些思考不能。 为什么会有人把车当老婆…… “这人有病吧,”俞星汉表达了和他相同的看法,“之前他接了个大单子,给一对新婚夫妇当摄影师,拍摄他们的蜜月之旅,人家小两口有钱还浪漫,出国旅游三个月,他也跟了三个月,他的车没人看着,所以就甩我这儿。” 车……还需要看着? 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俞星汉继续道:“我跟你说,他是真把他的车当老婆在养的,龟毛得不行,交到我手里先跟我约法三章,第一,不能管车叫车,要叫老婆;第二,至少三天就要开车出去跑一圈,至少一周要洗一次车,定时保养不能少;第三,停车不准停在路边,必须停进车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池恙:“……” “要不是之后我和晓晓结婚还要找他来拍照,我才懒得接他的破活儿,在我这托管仨月才给我五千,还不够赔我精神损失费的呢。” 俞星汉自言自语完了,对池恙道:“这儿离家不远了,几百米,咱俩是腿儿回去,还是打个车?” 池恙完全没有在听。 见他不答,俞星汉又叫他:“小池?” “啊……”池恙回过神,他有些心不在焉,将视线从早已消失的跑车上收回,“你之前说,要把他老婆送给星河?” “那不就开玩笑吗,你看他这大红色哪里配我,让星河开还差不多,他们玩乐队的至少……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说要送星河?” 俞星汉奇怪了一下,又想起什么:“哦,那天晚上我跟贺云洲打电话,你听见了啊?怎么,你想要这车?我跟你说,红色真不好看,黑色才永不过时,你想要的话我给你买一辆,保证比他这个好看。” “……不,没有,我不会开车,”池恙生怕对方三言两语间真要送自己车,连忙拒绝,“我只是想问,你……除了贺云洲,还有其他朋友吗?” 俞星汉疑惑:“我朋友很多啊,怎么了?” 池恙垂着眼,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老婆”只是车。 贺云洲也姓“贺”不姓“霍”。 那天,俞星汉一边吃东西一边打电话,是他听错了。 他又误会了。 俞星河的哥哥不是霍执,俞星汉的朋友也不是霍执,那么霍执,究竟在哪儿? 终于他抬起头来:“那你,有一个姓霍的朋友吗?” “姓霍?我想想啊……”俞星汉摸着下巴思考良久,“好像还真没有。” 没有…… 池恙身体有些发抖,他像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认识霍执吗?” “霍执?不认识,”俞星汉摇头,“你朋友?” 俞星汉不认识霍执…… 池恙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 俞星汉不认识霍执,那他就不是霍执送到俞家的,所以他为什么会在俞家,又为什么身边的人全都不认识霍执? 霍执在哪里? 他难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该相信吗? 到底是他真的逃离了霍执,还是老天又一次在捉弄他,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池恙茫然地站在街头,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是这样陌生,他曾无数次幻想过逃离霍执以后的日子,可这一刻真正到来之时,他内心却空荡荡的,没有半分喜悦。 他已经失败了太多次。 失败到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成功。 不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他早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丢掉了希望的种子,磨灭了燃烧着信念的火,只要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期待,就不会再在跌落时摔得遍体鳞伤。 一切本该如此。 可他明明已经跌落谷底,又为什么身处云端? 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眼前,那么近,近到唾手可得,可他又为什么只是看着,不肯伸出手去? 他到底该去触碰吗? 该走下去吗?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被长久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主人打开笼门也不会飞走,因为它早已失去了飞向蓝天的勇气。 他就是那只金丝雀。 “小池?说话啊,走回去还是打车,你不说话我打车了,我要冻死了。” 俞星汉在叫他,他没有听到。 傍晚的街头是如此嘈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路两旁的圣诞树没撤,还能听到熟悉的圣诞快乐的歌,又即将迎来元旦的跨年之喜。 节日的气氛是这样浓郁,整座城市洋溢着欢欣和热闹,可他心底却蔓生出无端的恐惧,无法言说的剥离感让他和身边的一切分割开来,他好像站在这里,又好像没在这里。 或许他早已经死了,现在飘荡在街头的不过是他的游魂。 “小池?”俞星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没事吧?” 他想要上前,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他只好先接电话:“喂晓晓,啊……你不是要跟你闺蜜一起吗?什么她把你鸽了?呃……也行,那你等我啊,好好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他有些抱歉地对池恙说:“不好意思啊小池,我女朋友突然找我,要跟我一起吃饭,我就先不回家了,我给你打辆车,你自己回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终于从耳边无尽的杂音中凸显出来,池恙慢慢地缓过神:“不用了,我走回去吧。” 刚好驶来一辆出租车,俞星汉将它拦下,打开车门想让他先上。 “真的不用了,”池恙再次拒绝,“我想去前面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反正已经很近了,等下我走回去就好。” 俞星汉还在犹豫,池恙已经后退一步:“你快走吧。” 说完转身就往便利 店的方向走,俞星汉只得上车。 跟司机说了地点,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星河,你在家吧?” “在啊,怎么了?” “你出来接一下小池,他在……贺云洲上班那家影楼你知道吧,影楼旁边有个便利店,他说他要买东西,我看着他进去了。” 俞星河开始换衣服,疑惑道:“那不是很近了吗,小池哥哥不认路?” “不是,他刚才……我不知道怎么说,状态有点不对,总之你赶紧去接他。” “我已经下楼了,”俞星河那边传来跑步的声音,“他怎么状态不对,你们刚才发生什么了?” “也没发生什么啊,就是我接他回家,然后顺路去还车……对了,他刚刚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霍执的人。” “……什么!”俞星河陡然抬高音量,“霍执?!” “怎么了,你认识?” “你别管了,我马上到!” “喂……” 电话挂断了。 * 池恙进了便利店。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只是慌乱中随便找的借口,可进都进来了,又不好什么都不买就走,最终只得在冷柜里拿了两听可乐。 结账,付款,原来两听可乐只要六元钱。 他提着袋子离开便利店,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今天是为了什么而出门来着。 嗯,要去俞家吃饭吧。 这里到俞家所在的小区不过五百米,不过,要先过个马路才行。 他抬脚往前走。 吃饭之后是什么呢,俞星汉说,让他在俞家住两天。 那就住吧。 反正这两天青云文轩也放假,他不用过去替岑老板看店。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是年末了。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还真挺没实感。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没看来往的车,也没看来往的人,突然地,他被一股大力推得向后退去,摔倒在地。 一辆车从他刚刚站的位置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扑到他脸上。 “你在干什么,池恙!!” 俞星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因为喊得太用力而变调,几乎不像他原本的声音了。 池恙整个人摔在地上,因为被俞星河抱着,倒是没有摔疼,但这一摔将他漂浮在外的游魂重新摔回身体,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他被俞星河按住肩膀用力摇晃,他看到对方通红的眼眶,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叫喊:“你不要命了?!” 路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池恙挣扎着坐起,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我只是想过马路。” “那你为什么不走人行道?!” “这附近没有人行道,”池恙说,“而且,是刚刚那辆车超速。” “你……!” 俞星河被气得 不轻,也吓得不轻??[,他脸色十分难看,又开始呼吸加快,有点要上不来气的意思。 池恙伸手捂住他的口鼻。 上次,俞星汉是这样做的吧? 不料俞星河却推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抱在怀中。 他抱得太紧了,紧到将空气压缩出去,将体温渗透过来,池恙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好保持这个姿势继续坐着。 路过的行人都在看他们,池恙看到那些或惊疑或好奇的脸,或许他该推开俞星河赶紧站起来,以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但他没有。 他只是轻轻拍着俞星河的后背,像是小时候母亲哄他那样。 四合的暮色里一切都在褪色,只有面前的人变得愈发清晰。 俞星河身上好温暖。 这股暖意,足以抵挡冬日凛冽的寒风。 他陷在这个怀抱当中,是出乎意料的安心。 他们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肆无忌惮地拥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打扰他们。 过了很久,直到俞星河主动放开他,池恙从袋子里拿出可乐:“我刚从便利店买的,要喝吗?” 俞星河:“……” 这个家伙,好像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横穿马路是多么危险的事。 就像之前他也不认为从二楼跳窗会受伤一样。 他心里有一万句指责的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默默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可乐。 刚刚两人跌倒,可乐也在地上撞瘪了,但好在没漏。 他拉开拉环。 剧烈晃动后的可乐一下子喷了出来,他猝不及防,弄得满手都是。 池恙看着他,脸上忽然扬起笑意。 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画面似的,竟笑得有些止不住,笑出了声音,将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 俞星河愣住。 这么久了,他第一次看到池恙笑。 可那笑容里却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像是肥皂泡破裂前虹光流动的一秒,他看他不像在笑,倒似在哭。 笑够了,池恙终于抬头,潮湿顺着眼角滑落,他却好像全无所觉,把另一听可乐递给俞星河:“帮我也打开吧。” 俞星河接过可乐。 这次他有经验了,把可乐拿远,小心打开,虽然也流出来一些,但至少没喷得到处都是。 池恙将开好的可乐送到唇边。 俞星河看到他拿可乐的手在抖,喝可乐的嘴唇在抖,吞咽时喉结都在抖……他一连喝了许多口,直到被可乐上涌的气顶到停下。 更多生理性的眼泪跌出,他用手背擦了擦。 俞星河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他:“小池哥哥……” 池恙摇了摇头。 俞星河只好闭嘴,继续保持沉默。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坐在便利店门口,就着车尾气喝着可乐,无数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却没有人为他们驻足 。 “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傻?”池恙忽然开口,“不去过节,却坐在这里吹冷风。” “小池哥哥,”俞星河站起身,冲他伸手,“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你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什么都憋在心里,还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我会很担心的。” “……好,”池恙颤抖的嘴唇慢慢不抖了,他伸手握住俞星河的手,“回家吧。” 回家吧。 这三个字,居然也会从他嘴里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 他被俞星河拽着站了起来,感觉手上有点黏黏的,遂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自己抽了一张,剩下的都给对方:“擦擦。” 俞星河仔仔细细把手上的可乐擦干净。 可乐喝完了,手也擦干净了,他道:“我们……” “我们走回去吧。”池恙说。 “好。” 两人顺着路边慢慢往前走,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上的灯光却将这座城市映得亮如白昼。 俞星河好像怕他再出什么事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池恙没他高,步子也没有他大,俞星河便放慢了脚步,和他保持同样的步伐。 中途他手机响了,是姜女士打来的电话,问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来,俞星河偏头看了池恙一眼:“没什么,我们马上就到了。” 别墅小区越来越近,穿过门禁,外面的喧嚣一下子远去。 两人回到家里,玄关备好了三双不同大小的拖鞋。 温暖和香气扑面而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再不回来,这排骨汤都要炖烂了,”俞爸爸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还拿着一把汤勺,“快快快……等会儿,怎么只有你俩,俞星汉那臭小子呢?” “啊,我哥他……”俞星河卡了壳。 他刚才急着去找池恙,好像忘记问他哥干嘛去了。 “他说他女朋友找他吃饭。”池恙替他补上后半句。 “又跟女朋友一起吃饭,不是说好要回来吗?真是的,人家女孩不要跟家人团聚?”俞爸爸不满道。 “行了吧你,”姜女士捅了他一下,“赶紧去看看你那汤。” “哎呀!对对对,我的汤我的汤!” 俞星河帮忙把饭菜端上桌,池恙换了衣服,就听姜女士道:“还好小池你来了,要是你和星汉都不来,今晚他们爷俩算是白忙活了。” “嗯……”池恙明白了什么,“这些菜,是叔叔和星河做的?” “是啊,主要都是星河做的,你叔叔就会炖个排骨汤,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姜女士摆好筷子,“这不是年底了吗,我们就给陶姨和苗姐都放了假,让她们也回家过元旦,所以这几天都是星河在做饭。” 原来是这样。 因为俞星河要准备晚饭,所以才是俞星汉去接他。 原来他自始至终,全都猜错了。 “排骨汤来喽!”俞爸爸将他的拿手好汤端上桌,小池?,快来尝尝你叔叔的手艺,别听你阿姨瞎说,想当年你叔叔我,就凭这一道排骨汤俘获了你阿姨的芳心,到现在还隔三差五就要让我做一次,陶姨做的她都不满意,说复刻不了我这个味儿。” “你给我闭嘴,”姜女士拧了他一把,“你儿子的手艺都比你强,你还好意思在这炫耀。” “就是,”俞星河把盛好的米饭递给池恙,“要是没有我,我妈只能跟你一起喝汤喝到饱了。” 四人围着餐桌坐下,俞爸爸和姜女士坐在了对面,俞星河则挨着他。 六人台,还空两个位子。 “这个俞星汉,突然决定不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俞爸爸还在为大儿子没品尝到他的排骨汤愤愤不平,“大过节的,把晓晓带过来吃也行啊。” “你懂什么,人家要过二人世界,谁要跟你这糟老头子一起吃饭。”姜女士道。 “他俩都过了七八年的二人世界了,还没过够?”俞爸爸表示理解不能,“星汉这孩子也是够可以的,追女孩追了八年还没追到手,他什么时候对公司能这么上心?” “人家俩人不是说了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只要一直不结婚,就一直不会进坟墓。” 似乎是为了不破坏饭桌上的气氛,几人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进家门之前发生的事。 池恙慢慢放松下来,吃完了这顿饭。 第一次尝俞星河的手艺,不知是不是他饿了,竟觉得比陶姨做的还好吃。 俞爸爸收拾桌子要去刷碗,姜女士却道:“放着,让俞星汉回来刷。” “他都没吃饭还让他刷碗……” “正因为没回来,才罚他刷碗。”姜女士语气不容置喙,“你们几个,都跟我来书房。” 池恙呼出一口气。 果然还是要在今天把这件事说清楚吗。 俞星河握住他的手:“走吧小池哥哥。” 几人来到书房。 “小池,这次你一定要跟阿姨说清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姜女士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要跟我们说,我和你妈妈是朋友,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池恙垂着眼帘,他缓了一会儿,抬头道:“阿姨,叔叔,我想问……你们认识霍执吗?” 这个名字再度被提起,几人面面相觑。 池恙见他们这反应,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忐忑:“你们……认识霍执?” “没有,我们没人认识,”俞星河道,“是之前有一次我听到你说梦话,听到的这个名字,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字。” “说梦话……”池恙喃喃,“姓霍的霍,执着的执。” 他顿了顿:“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姜女士摇头:“他到底是谁?” 池恙悬着的心又放松下来。 绷着的一股劲突然松懈 ,让他几乎有些晕眩。 “小池哥哥,”俞星河留意到他身形打晃,急忙扶他到沙发上坐下,你要是不愿意说……?[(” 他转向姜女士:“妈,要么今天就算了?” “不,”池恙却回绝了他的好意,“那你们,有去查霍执这个人吗?” “查了,不管是执着的执,还是笔直的直,凡是同音字的所有人,我们全都查了,”俞星河说,“可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可能和你接触过的霍执,起初我以为他是人贩子,就按人贩子的线索去查,查了半天什么也查不到,又扩大搜索范围,还是一无所获。” “人贩子……”池恙苦笑了一下,“他不是人贩子啊。” “那他到底是谁?”姜女士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池恙摇了摇头,“可以说他是收留我的人,也可以说他是囚禁我的人,这些年,我一直待在霍家。” “囚、囚禁?!”俞星河被这个词汇震惊了,“那我们是不是该报警啊?这算犯法的吧?” “没有用的,”池恙说,“我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能从霍家逃出来,就算逃出来了,也很快会被重新抓回去,报警、求助、不管不顾直接逃跑……全都试过了,试了无数次,全都失败了。” “那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跑出来的?”池恙一只手撑住下巴,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有力气思考,“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姜女士:“在‘这里’是指?” 池恙:“就是家里,我的房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俞家的布局和霍家是完全一样的,起初,我还以为我在霍家。” 姜女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 “可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是在商场门口啊?”她道。 “商场门口?”池恙愣了一下,“找到?” “对,你失踪之后,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三个月前,我们突然收到消息说找到了,当时你就在商场门口,也就是你曾经的家,那里经过城市改建,变成了商场。” 池恙:“……” “然后我们还带你去了医院,”俞星河接上母亲的话,“当时你被我们怎么摆弄都不反抗,不动也不说话,医生说你可能是受到了强烈刺激,身体在进行自我保护,让我们带你回家静养——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池恙摇了摇头。 “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那天,距离我们找回你,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十天里你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俞星河说着,有些哽咽。 池恙垂下眼。 原来是这样。 所以当时俞星河说的“十天”是这个意思。 “可在我眼中不是这样的,”他再次抬头,“那天见到俞星河时,其实我才刚刚醒来。” 姜女士:“你是说睡醒?” “要怎么说呢,” 池恙犹豫着道,“其实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每次我逃跑失败被霍执杀死,都会再活回来,回到一个特定的时间点,这一次我还和往常一样,死了又活,可一睁眼没再看到霍执,而是看到了俞星河。” 什么……死?!俞星河再次被他的惊人之语吓到,你说霍执不但囚禁了你,还杀了你? ?想看鹿拾写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 24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嗯,对,这已经是我第十八次‘复活’了。” 空气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除池恙外,所有人都被震惊到无法言语。 ……果然这种事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池恙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明天他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但说出来,至少能让他好过一些。 沉默良久,姜女士深呼吸,她按了按额头:“你在霍家,待了多久?” “我十岁时就在那里了,”池恙说,“霍执大我八岁,我见到他的那天,刚好是他十八岁生日,他说我是他的成年礼,当时我没懂是什么意思,只把霍家当成收留我的好人家,把他当成哥哥。” “从那天开始,你就再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也不算吧,起初我还是可以出去玩的,只是没有去学校上课,他会请老师到家里来,一对一教我。随着我年纪增长,越来越不肯安分在家里待着,他才对我严加看管。” 姜女士已经不知道该换上怎样的表情,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声音微微颤抖:“那……你又是怎么到的霍家?” “是被我父亲带过去的,”池恙越说,反而越平静了,“我猜,他应该收了霍执的钱吧。” “你父亲?”俞星河猛地站起身来,“不,这不可能!我明明去找过他了,我逼问他是不是认识霍执,他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我都已经把他揍成那样了……” 池恙看向他:“你打了他?” “啊……是、是啊,”俞星河刚烧起来的气焰又被瞬间浇灭,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打了……两顿。” 池恙:“哦。” “可是他真的没有承认他认识霍执!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嘴硬的人,怎么可能……” “也许他没有说谎,”池恙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再次提起父亲,他的心情竟比他想的平静许多,“毕竟,现在连我也不能证明‘霍执’真的存在。”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池恙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的经历很不真实,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不是,不是的!”俞星河箭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池恙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慌乱。 好像是害怕他会做什么傻事的眼神。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我没事的,谢谢。” “小池,”终 于是姜女士率先终止了这场谈话,“时间也不早了,你看……要不你们先去休息?我和你叔叔会再查查这个霍执,还有你的父亲,也许是我们之前遗漏了什么信息。” 果然还是没相信他啊。 不过,他们也是好意。 池恙起身:“好,那我先上楼了,叔叔阿姨晚安。” * 池恙回到自己房间。 俞星河一直跟着他,看到他和平常一样洗澡、玩手机,最后躺下休息,神态自若,举止如常。 可他却冷静不下来。 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萦绕不休。 池恙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 为什么可以把“死”说得这样轻松? 好像之前坐在路边喝可乐时,他表现出的脆弱只是他的错觉。 俞星河坐在床边,看着那个已经睡着的人。 他五指用力攥紧,将床单拧出褶皱。 为什么不肯跟他说? 明明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连一个字也不愿意吐露? 是他不值得依靠,还是压根没把他当成交心的朋友? 他好生气,好想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要这么沉默,可他又好心疼,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他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捣乱的小屁孩,不再是会跟他抢糯米丸子捉弄他的臭弟弟,他也已经长大,也可以独当一面。 可池恙为什么不肯依靠他? 是没发现吗?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还是他说得不够直白? 还要他再主动一点吗? 俞星河只感觉心里憋着一股火,可他不忍心冲池恙发泄,只能任由它烫到自己。 他被烫得浑身难受,被烫得理智全无,在漫长的煎熬中他几乎难以自制,情不自禁地向对方靠近。 池恙还是和离开家之前一样瘦,脸上的肉一点也没有变多。 他本以为和他保持距离会让他好过,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早知道这样,那一天他死缠烂打也要劝他留下。 俞星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池恙额前的碎发。 头发有点长了,这段时间,他没去剪过。 是忘记了,还是疲于打理? 头发挡眼了都不知道剪,又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指尖擦过他的眉梢,顺着鬓边下滑,落在唇角。 嘴唇都起皮了。 北方的冬天干燥,也不知道抹点润唇膏。 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每天都约他吃饭,这个家伙一定会顿顿点外卖吧? 不知不觉间,他和池恙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盯着他的嘴唇,只觉得它是如此苍白干裂,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小池哥哥,这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 脑子里被纷乱的思绪填满,他已经不能思考,他将自己的嘴唇贴上池恙的唇,发现它果然是冷的。 他想要将它捂热,便在上面停留了更长的时间,直到那苍白唇瓣重新泛出血色,他才缓缓抽离。 起身的瞬间,他蓦地顿住。 他在干什么? 他刚刚……亲了小池哥哥? 俞星河一下子头脑清醒了,他双眼睁大,猛地起身,一连后退数步,差点撞上桌子。 他一脸愕然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他为什么要亲小池哥哥? 他为什么……他怎么就……啊?! 俞星河十分慌张,再也不敢多待一秒,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踉踉跄跄冲下了楼。 他冲进厨房:“哥哥哥!” “哥哥哥忙着呢,没空理你,”俞星汉正在刷碗,眼皮也不抬一下,“你们可真行,这饭我是没吃一口,碗是一个没少刷。” 俞星河拉住他的胳膊,一脸惊恐:“哥我干坏事了!” “你杀人放火了?”俞星汉瞄他一眼,“那你得去警局自首啊,你哥也救不了你。” “不是,我刚刚……我亲了小池哥哥!” 俞星汉:“……”! 第 25 章 俞星汉正在刷碗的手停住,冲他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真亲了?” 俞星河连连点头。 “然后呢?他把你推开了?” “没有,他睡着了。” “……”俞星汉看他的眼神愈发怪异,“合着你是偷亲啊?继上次看到人家洗澡没穿衣服就流鼻血之后,又趁人睡觉偷亲,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哈。” “哥,帮帮我!”俞星河一脸哀求,“我刚才,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突然地……就,就那么亲上了。” 他绝望地揪自己头发:“怎么办啊!我为什么会亲小池哥哥,我不会真的弯了吧?” 俞星汉叹气。 连自己的性取向都不知道,这弟弟,真该回炉重造。 “你说话啊!”俞星河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我现在要怎么办?哥!” “别晃了别晃了一会儿碗碎了!”俞星汉放下那个岌岌可危的碗,“你呢,要不就去跟小池挑开了说,试试他的态度……” “主动坦白?”俞星河一听更慌了,“不行不行,要是他知道了,把我当成变态怎么办?他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小池睡着了不知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它就永远是个秘密。” 俞星河思考一番:“那我岂不是在偷偷占他便宜?我是这样的人吗?哥你怎么能把我往坏了教呢?” 俞星汉:“…………” 谁来替他收了这该死的臭弟弟! 他今晚就不该回来! 俞星汉拉下脸子,继续刷碗,坚决不再给他支招。 “不是,哥,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俞星河求饶求到一半,又缩回手,他垂下眼帘,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哥,我是不是真的挺没用的?” “你自己知道就行。” 俞星河呼出一口气,背靠着洗碗台,仰头看头顶的吊灯:“刚才,我真的特别生气,我气小池哥哥瞒了我这么多事,一句也不肯跟我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死了十几l次……那得有多疼?我连想都不敢想。” “可我再一转念,他为什么不想跟我说呢,无非是他觉得我靠不住,向我求助也无济于事,我帮不到他,除了给他添麻烦什么用也没有,所以他宁可自己承受,也不愿意跟我分担一点。” 俞星汉把冲洗干净的碗放上碗架:“也许他只是不想连累你。” 俞星河:“那不还是不信任我吗?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能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拖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吧。” “你还是没懂,”俞星汉摇了摇头,“他是否觉得会连累你,不在于你的实力如何,而在于他心目中你们的关系,正因为他在意你,才会去考虑你的感受,权衡这件事给你带来的风险,他宁可自己承受也不愿意将你牵连进来,这恰恰说明你在他心里十分重要。” 俞星河微微怔住。 他忽然回想起池恙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正因为是朋友,如果是仇人,我反而没有了心理负担。” 俞星河张了张嘴。 他有点感动,但又莫名有点酸:“为什么你这么了解他?” 俞星汉忍下一句“因为我的脑子里装的是脑子不像你装的是豆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吧。” 俞星河终于心安了一点,但很快,他又陷入新一轮的思考:“如果他很在意我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其实我有机会?” “……不是早就说让你去坦白了吗?” “可是,我真的喜欢小池哥哥吗?”俞星河还在犹豫,“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一开始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我只是想要保护他,如果我跟他表白了,他也答应了,我却发现我对他其实不是喜欢,那不是在耽误他吗?” 俞星汉:“。” 好烦。 好想把这小子的脑袋也按进池子里洗一洗。 这碗它怎么就那么多,怎么就刷不完呢。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哥,你给我分享下,你和嫂子是怎么相处的?你们是不是每天都约会?但约会又是什么样的呢?是一起吃饭就算约会了吗?还是你们在一张床上睡觉,一起出去玩才算约会?” “你们是不是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形影不离?是不是分开了就会想彼此,想早上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晚上闭眼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他?可是这些事我也会对小池哥哥做啊,所以我是喜欢小池哥哥吗,哥?” “哥……” “哥。” “哥!” 俞星汉:“……” 啊!! 不如还是杀了他吧! 他透支了未来十五年的涵养,才忍住没有当场骂人,把最后一个碗放上碗架,对俞星河道:“你给我闭嘴。” 俞星河十分委屈地闭了嘴。 “喜欢这种事是非常个人的,我帮不了你,每个人对于喜欢的定义都不同,有人觉得喜欢一个人的外表就算喜欢,有人觉得喜欢他的内在才算喜欢,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去感觉,我的情况你又不适用。” 俞星河垂头丧气:“好吧。” * 池恙坐起身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刚刚俞星河压在他身上时,他感觉到对方滚烫的呼吸打在耳边。 差点就忍不住睁眼了。 起初他没想装睡,只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可俞星河好像以为他睡着了,坐在床边不走。 于是他就想看看他为什么不走,却没想到对方越靠越近,最后直接吻了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想把他推开,可身体终究是没动,俞星河身上的热度笼罩上来时,他竟觉得出奇安心。 就像是 他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突如其来的那个拥抱。 明明是那么冷的冬夜?_[(,冻得他耳朵发红,手也发红,可俞星河抱着他时,他却觉得一切寒冷离他远去。 因为贪恋那一抹温暖,他甚至愿意做出让步,任由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池恙舔了舔嘴唇。 空气的味道,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实在称不上一个吻,充其量不过是嘴唇贴到了嘴唇,只有那短暂的热度证明他们的确相碰过,现在热度退去,更是变得如梦一样虚幻。 那个家伙是如此小心又笨拙,吻了他,又害怕被他发现,跑得那么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虚似的。 他之前没有猜错,俞星河确实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想必对方也意识到了,所以才不肯去他的出租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但很显然,毫无成效。 保持了一个月的距离,他才回家一个晚上,竖在他们之间的墙就被狠狠打破。 但扪心自问,他不讨厌这样。 不讨厌俞星河的触碰,拥抱,又或是亲吻,即便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朋友”的范畴。 与其说不讨厌,不如说他有些期待,他以前从来没被这样小心对待过,他早已习惯了打骂,身体对任何疼痛都不再敏感,可有人却拿羽毛搔他的脚心,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些不怕疼的肉,却是怕痒的。 俞星河离开有一会儿了,池恙轻手轻脚地下床,向外张望。 某人跑得太急,连门都忘了给他关,他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一直延续了很远,应该是下楼了。 出于某种好奇心驱使,他也跟了下去。 客厅里没人,但能听到说话声。 好像是从厨房传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躲在了餐厅的隔断后面,隔着一堵墙,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就听俞星河说:“要是他知道了,把我当成变态怎么办?” 池恙:“……” 现在知道害怕了,亲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他默默蹲在隔断后面听完了全程,直到俞星河从厨房出来。 这个家伙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大概因为情绪低落,又或是在想心事,他竟没有注意到隔断后面躲了人,径直从他跟前经过,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池恙抬头,视线穿过挑空的客厅,看到某人上楼以后直接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完全没留意房门还开着的池恙的房间,里面其实是没有人在的。 池恙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身。 蹲得太久,他腿有点麻,只好扶住墙活动小腿。 再抬头时,和刚好从厨房出来的俞星汉撞上视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半晌,俞星汉开口:“都听见了啊。” 池恙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俞星汉感觉十分心累,再次反省自己今晚不该回家,否则就不用帮忙处理什么感情问题。 “还没想好,”池恙说,“不过,想请你替我保密。” “保密什么?” “别告诉俞星河我听到了。”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难堪,”池恙抬眼,“而且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 俞星汉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 没想到能从池恙嘴里听到这种话。 这不比他那个天天“哥”个没完的臭弟弟强多了? 他压低声音:“不过,你也不要太迁就他了,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感觉……” “我会及时拒绝。”池恙接上他的话。 俞星汉就喜欢跟这样的聪明人沟通,忍不住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池恙也上了楼。 走到房间门口,他又停下脚步。 今晚真的好冷。 不知道是俞家的暖气不热还是什么原因,他刚刚不过是下楼待了一会儿,回来时手脚都是凉的了。 这种时候就无比怀念某个名叫俞星河的暖炉。 池恙想了想,脚下一拐,进了隔壁屋。! 第 26 章 房间里黑着灯,什么动静也没有。 池恙第一次进俞星河的房间,不太熟悉,找了一下才来到床边。 他在床前晃了晃,俞星河没醒。 居然睡得挺熟。 他还以为某人今晚肯定要失眠呢,看来他果然还是被换气过度影响,所以累睡着了。 池恙把被子掀开一角,悄悄钻进被窝。 好暖和。 他把自己冰凉的爪子伸向被子里温暖的身躯,顺着衣摆轻轻探进去,贴上他的腰。 即便在睡梦中,俞星河也被冰得一激灵,发出一声不太舒服的哼哼,微微皱起眉心。 但池恙并没有因为他的抗拒就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去捏他腰间的肉。 手感真不错。 又把自己的脚也伸进他两腿之间——这回四只爪爪都得到了温暖。 俞星河被迫充当了人形暖炉,被这么冰的东西贴着,居然硬是没醒。 池恙终于放过他,合眼睡觉。 * 第二天俞星河醒来时,感觉哪里不对。 他一伸手,就摸到身边有什么东西。 柔软的、温暖的…… 俞星河猛地睁眼。 他一骨碌滚下了床——确确实实是用“滚”的。 手肘撞在地板上磕得生疼,瞬间把他疼清醒了,他强忍着没叫出声,哼哼唧唧打了半天的滚儿,这才站起身来。 然后就看到床上的人,傻了眼。 ……小池哥哥为什么会在他床上啊! 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他昨晚进错了房间,不小心睡到池恙床上去了,可他自认为昨晚躺下时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错误。 其次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睡下以后梦游,游到池恙床上去了。 可他好像没有梦游的毛病来的。 终于,他偏头看向屋子里的陈设布局—— 这的确是他自己的房间啊! 俞星河整个人傻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是池恙走错房间了吗? 的确有这个可能,小池哥哥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住了,半夜摸黑的话,也许真的会走错。 可是两间屋子结构不一样,床摆的位置不同,都没发现吗?而且床上还有个人。 俞星河咽了口唾沫。 甚至……甚至没有多出来一床被子,也就是说他们在同一个被窝里睡了一宿…… 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睡个觉,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了! 俞星河紧张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很想向池恙问个究竟,又不忍心将他吵醒。 他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也不知道池恙昨晚有没有被他糟糕的睡相影响。 他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不该有的痕迹,比如勒痕或者硌痕,检查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 去检查池恙,而不是检查自己。 小池哥哥怎么还不醒啊…… 这马上快九点了,按照他平常的作息早该起了……该不会真的被他影响,一宿没睡好吧? 俞星河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已经开始想象等池恙醒来要怎么跟他做检讨求他原谅,甚至打好了腹稿。 他打算去洗把脸冷静一下,等他回来,床上的人总算醒了。 池恙揉揉眼坐起身来,还没完全清醒,就见面前人影一晃,俞星河弯下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对不起小池哥哥我打扰你睡觉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要不你再睡会儿?” 池恙一怔。 刚睡醒的大脑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俞星河在干什么,唇边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他没说没事,也没说有事,只道:嗯。ㄨ” 俞星河抬起头。 “嗯”是什么意思?所以昨晚是真影响他了? 他心情一时变得无比忐忑,诚惶诚恐道:“那个,你……” 池恙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神态自若,举止如常:“几点了?” “……马上九点。” “那该起了。” 俞星河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穿好衣服,踩上拖鞋,然后往洗手间走。 不是。 到底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在他床上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起床洗漱了! 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池恙身后,看到他停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了看只有一套洗漱用品的洗漱台,回头示意。 俞星河眨了眨眼,这回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我去帮你拿!” 他火速去池恙房间拿了牙刷和漱口杯,同时脑海中飘过奇怪的念头—— 见鬼,他难道不该先问小池哥哥为什么在他床上吗? 可看到对方向他索取什么的眼神,身体就自顾自地行动起来想要满足他的需求,一个多余的字也吐不出来了。 池恙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慢慢悠悠开始刷牙洗脸。 俞星河只好在一旁站着。 洗漱完毕,池恙抬起头,却发现没有毛巾。 于是他又看向俞星河。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马上去拿!” 俞星河拿着毛巾跑回来,递给池恙,就看到他脸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地顺着颊边滑落。 刚洗过脸的池恙干净清新得不可思议,像是刚经历过雨露洗礼的花,神圣又洁白,睫毛被水沾湿,更显得纤长浓密,像一片漆黑的羽毛,直挠到人心里。 俞星河滚动喉结。 糟糕,怎么感觉鼻子又有点痒了。 他急忙别开眼,不敢再看对方,安静戳在一边等他擦完。 池恙把毛巾挂到毛巾架上,看到他慌张到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以及耳根一抹微微的红,心情很好地离开洗手间。 俞星 河左等右等不等他主动开口,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那个……” “嗯?” “小池哥哥你昨晚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嗯,没有啊。” 俞星河:“?” 没有?? 他睁大眼睛,不信邪地又环顾了一圈四周:“可、可这是我房间……吧?” “嗯,没错。” 俞星河呆滞了。 见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绕晕,池恙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他,忍住笑意,表情平静道:“你的房间,我不可以来吗?” “呃?当然可以,”俞星河挠了挠头,“可为什么突然?” “昨晚我觉得很冷,”池恙一本正经道,“睡到半夜被冻醒,然后冷得怎么都睡不着,就起来想找找看有没有电热毯一类的东西,没找到,又不忍心吵醒你们,所以只好到你这里,想取取暖。” “冷?”俞星河愣了一下,“怎么会,家里明明……啊我知道了!之前你一直没回来,二楼又只有我住,我就把地暖温度给调低了。” 他十分愧疚:“对不起小池哥哥,我现在就去把温度调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真该死。 昨晚的意外太过突然,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明明知道小池哥哥怕冷,还忘了把温度调回来,害他半夜被冻醒。 还好池恙没被冻感冒,不然他未来三天都要愧疚到失眠了。 不过,在得知池恙只是因为冷才上他床的时候,心里又隐隐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小池哥哥是在主动跟他示好呢,白激动了半天。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池恙一直都只是把他当朋友吧。 不知道如果他得知自己昨晚亲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到底要不要听俞星汉的,去跟他坦白…… 他纠结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起身时,正遇上父亲往这边来。 “星河,”俞爸爸说,“早饭我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和小池下楼吃?” “我去问问他。” 俞星河回到房间:“小池哥哥,温度我已经调好了,应该一会儿就会暖和了。” 池恙:“嗯。” “我爸问我们是下楼吃饭还是在这里吃。” “下楼吃吧。” 两人来到餐厅,已经是九点整了,除了俞爸爸在厨房忙碌,他们居然是最先来的。 看样子一到放假,大家都起得晚。 俞星河习惯性地坐在了他对面,趁着其他人还没到,他压低声音:“那个,小池哥哥。” “怎么?” “我想说,就算你冷,也不能随便钻别人被窝吧。” 他声音很小,很没底气,眼神也透着心虚。 “为什么不可以?”池恙歪了一下头,“我只是钻了你的被窝,没有钻‘别人’。” 俞星河呼吸停住。 小池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是“别人”? 难道在池恙心目中,他是那个特别的存在,这是不是意味着…… 小池哥哥在暗示他? 俞星河忍不住吞咽,感觉心跳又快了起来,紧张到手心冒汗。 然后就听到池恙说—— “你不是说,我们小时候都是睡一张床的?”池恙语气真诚,神情真挚,“而且,你都睡过我的床了,我睡你的,有什么不行?” 俞星河:“……” 啊?啊? 居然是这样解释的吗? 虽然他以前是说过这种话,也的确爬过小池哥哥的床,可是…… 那怎么能一样! 满心期待被池恙一句话打碎,他整个人都萎靡了,委屈得好像一只主人上一秒说“出去玩”,下一秒又说“骗你的”的小狗。 他失魂落魄地垂下头,身体慢慢下滑,把下巴搁在餐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池恙看着他,觉得他此时的反应实在有趣极了,看着俞星河委屈,他心情却十分美好,几乎忍俊不禁。 谁让这家伙偷偷亲他还不肯承认呢,该罚。 这时,俞星汉也到了餐厅,眼皮还没能完全睁开,哈欠连天地打招呼:“早啊。” 池恙点头:“早。” 俞星河有气无力:“早……” 这回俞星汉精神了,他看了看神色放松,甚至脸色比平常还好的池恙,又看了看神情萎靡,霜打茄子般的俞星河。 嗯……这……哦? 看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 27 章 俞星汉正打算问弟弟,可偏巧姜女士也到了,他只好暂时憋着,先吃饭。 今天的早饭是俞爸爸起来准备的,他自告奋勇要负责早餐,那么午饭晚饭的重任就落到儿子身上,实在很会偷懒。 刚刚那个话题不好在父母面前进行,池恙和俞星河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一家人轻松和谐地用完了早餐。 池恙喝光碗里的粥,心想俞爸爸除了炖排骨汤,粥也还熬得不错,但是其他的东西,例如烧卖和蒸饺,很明显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吧…… 不过味道倒是挺好的。 俞星河没做饭,便主动要刷碗,正收拾碗筷,俞星汉突然插手:“我来我来。” 两人把餐具收拾进厨房,俞星汉压低声音,问:“你俩发生啥了?” 俞星河没精打采:“什么?” “你不是去找小池坦白了吗?被骂了?” “哪有,我没坦白。” 俞星汉疑惑:“那怎么是这种表情?” “哥,你说小池哥哥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俞星河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池恙不在附近,这才继续说:“他昨天晚上偷偷钻我被窝,我睡死了根本不知道,今早起来才发现他在我床上睡了一宿。” 俞星汉:“……” “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在我床上睡,他说是因为冷,找我取暖,还说我以前也在他床上睡过,这样很正常。” 俞星汉的表情变得奇怪了。 “你在小池床上睡过?” “是啊。” “……那他睡回来的确很正常吧。” “怎么连你也这么觉得?”俞星河震惊,“可是他在我床上,我会……我会……” 俞星汉用怜悯的眼神看他,没告诉他自己说的“正常”不是指关系正常,而是指动机正常。 昨晚池恙偷听了全程,俞星河还不去坦白,那池恙当然要报复回去了。 故意撩他又装作一本正经,好像跟他只是纯友情,让他难受得抓心挠肝,就像是猫主动来贴贴你,却又不给你撸一样。 没想到小池这段位还挺高啊。 既然是这样他就放心了。 池恙说要自己解决,还就真的自己解决,很好很好,省得他这个大哥再为了弟弟的感情问题操心。 这个不开窍的弟弟,就该狠狠教训。 俞星汉忍住笑,坚决替池恙保守昨晚的秘密,帮俞星河分担了一部分碗筷:“你就怎样?你不是和小池只是朋友关系吗,总不可能有性冲动吧。” 俞星河咬牙:“你能不能不要挖苦我了,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 “我也很认真啊。” 俞星河十分生气,用力把他推开:“出去出去,别添乱了,我来洗。” 俞星汉耸耸肩,离开了厨房。 * 兄弟两个在厨房 “秘密讨论”时,池恙已经回到楼上。 地暖调过温度?,他屋子里果然暖和起来了,于是他心情很好地拿出平板,开始画画。 不想更新漫画,今天摸个鱼好了。 脑子里是俞星河那张脸,落笔时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画布上,首先画出来的是那双眼睛。 眼尾微垂,像小狗。 ……然后就真的画成小狗了。 池恙看着笔下的小狗脸,沉默。 算了,就这样画。 至于是什么品种的狗呢…… 池恙想了想,下笔如神。 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跃然纸上,歪着脑袋,冲他微笑。 他又新建了一张画布,这回让萨摩蜷成一个圆,中间是半个身体都陷在萨摩蓬松毛里的小黑猫。 再起一张,猫狗叠叠乐,小黑猫趴在萨摩头上。 越画越顺手,他画得十分开心,完全忘了时间。 书房,俞家正在召开家庭会议。 “难得大家都在,”姜女士进行了简短的开场白,“好长时间没开家庭会议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聊聊小池的事。” 俞星汉占了最远的沙发,打着哈欠,还没睡醒似的:“妈,能不能别把家里也搞得跟公司一样,大过节的,别人都放假了,我们还要‘加班’。” “就你话多?”姜女士瞪他一眼,“小池的事就你没出力,整天游手好闲,要么跟你女朋友鬼混,谈了八年还不结婚,你想急死谁的?” “……我怎么没出力?”俞星汉大呼好冤,“要不是我昨晚带他还车捅破了窗户纸,他能说出真相吗?” 昨晚俞星汉回家以后,姜女士已经把情况同步给了他。 俞星河咧嘴:“这也算?” “行了,说正事,”俞爸爸打圆场道,“我跟你妈昨晚睡不着,也聊过了,小池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没法让人放心,我们考虑着,要不还是找个心理医生来给他看看?” “找什么心理医生?”俞星河提高音量,“你们不相信他?不会觉得他说的一切都是臆想吧?” “这种事情要人怎么相信?”俞爸爸有些无奈,“如果他只是被人囚禁,我倒是愿意相信,可他说他死了又复活,还反反复复十几l次,这……” “就算这很不现实,可谁又能证明这种事不存在?你也不敢说世上一定没鬼吧?”俞星河反驳道,“而且,他又有什么道理骗我们?骗我们对他有任何好处吗?” “你冷静点,”姜女士制止他,“我跟你爸爸好歹也是长辈,别那么急赤白脸的,有话不会好好说?” 俞星河被她怼回来,哽了一下:“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给他找心理医生,也是我和你爸爸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姜女士继续道,“首先,是想给他看看他存不存在什么臆想之类的问题,如果不是,也给他做做心理疏导,你想想,假设他说的都是真的,被囚禁十五年,死了十几l次,换作是谁能 承受得了?你觉得他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吗?” 可是……▍”俞星河十分为难,“医生更加不可能相信这种话,肯定要把他当成精神病治吧?我不想那样,我不想让小池哥哥觉得我们认为他有病。” “的确,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几l人说着纷纷沉默下来,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房间里某个始终一言不发的人。 俞星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察觉到空气突然安静,这才抬起头,就见父母和弟弟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摊手:“不是,你们还真要搞投票制啊?这里又不是董事会……” 来自母上大人的眼神愈发不善,他一缩脖子,只能妥协:“好吧好吧,我觉得爸妈说的还是有道理,我也挺担心小池的状态。” 一听他要倒戈,俞星河顿时急了,就要开口。 俞星汉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忙,话风一转:“但这次我可能要站在星河这边。” 俞爸爸&姜女士:“?” 俞星汉清了清嗓子:“首先呢,是咱妈说的这个,心理问题的问题,虽然她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是想说,我觉得小池的承受能力挺强的,如果他真的因为遭受打击而神志错乱,昨天就不会逻辑那么清晰地把事情告诉你们,对吧?”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俞星河松了口气。 “而且刚刚早饭时我看见他,觉得他现在精神状态还可以,”俞星汉又说,“比我昨晚送他回来时强多了,我猜是因为他得知这里没有霍执,又和你们说出了心事,如释重负吧。” “他愿意跟我们说这些,表明他对我们十分信任,这种时候,我们更加不应该背刺他,不是吗?” 听他这么说,俞星河皱紧的眉头彻底打开,坐到他身边,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画饼大师,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公司里一有点动荡,你去画个饼,大家就又能安心工作了。” “谬赞谬赞,”俞星汉欣然接受了他的夸奖,又正色下来,“还有就是,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虽然听起来的确很离谱,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顿了顿:“不知道爸妈有没有看过科幻电影,知不知道‘平行世界’这个概念——物理学中有一个著名的‘双缝干涉试验’,根据量子力学……物理学家玻尔……哥本哈根解释……波函数……塌缩……埃弗雷特……叠加……薛定谔……” 俞星河:“……” 他哥说的话他已经不是很能听懂了,除了几l个关键词,其他的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两位长辈也遭受了同样的荼毒,姜女士在听了他整整五分钟的长篇大论后,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俞星汉:“我想说的是,平行世界是基于科学角度提出的理论,科学家都这么大胆,我们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俞爸爸一脸匪夷所思,觉得自己正在被认真糊弄,却又没 有证据:“所以,你说我们遇到了平行世界?” 是小池遇到了平行世界,?[(”俞星汉纠正,“也许他曾经所在的世界里的确有霍执,他也的确经历了他所说的一切,他说他死而复生,其实并没有,只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而已,那么我们所在的空间也不过是平行世界,所以这里没有霍执,霍家就是俞家。” 其他二人纷纷露出被过于深奥的知识强|奸大脑的表情,以至于全都沉默了。 “怎么,我说的不合理吗?”俞星汉一耸肩,“我觉得很合理啊,而且我还可以通过一种方法向你们证明。” 姜女士没好气道:“什么方法?” “刚星河不是说,昨晚你们结束谈话以后,他又单独问了小池吗,”俞星汉道,“小池说他一开始以为这里是霍家,还把星河当成了霍执的弟弟——这听起来就很离谱你们不觉得吗?” 俞爸爸:“你都平行世界了,这又有什么好离谱的。” “……”俞星汉无语了,“不是,爸你别拆我台啊,我的意思是,逻辑上,平行世界是维度问题,现在我们抛开这些,重新回到正常的逻辑。” 姜女士干脆喝了口茶,她倒是要听听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还能整出什么不靠谱的说法来:“你继续说。” “小池以前从没见过霍执的家人,却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他有弟弟,还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并且认为霍执的父母肯定有一方出轨。” “然后他又误会了霍执有女朋友,还是认为这很合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有些太……狗血了吗?如果是我们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当做惊天八卦来讨论吧,而小池却觉得这些事十分平常。” 俞星河思考:“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昨晚我问小池哥哥的时候,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俞星汉:“怪就怪在,他的思维模式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他认为这些狗血很正常,就好像他原本就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泼天狗血的世界里,就连霍执囚禁他这件事本身也十分狗血。” 俞星河赞成地点了点头。 俞星汉:“如果我们听说谁囚禁了谁,第一反应一定是‘这是非法拘禁,该报警’,然后想‘他以为自己在搞什么囚禁强制爱吗,真是照进现实’,对吧?” 姜女士和俞爸爸也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我们觉得离谱的事,在小池看来却很合理,而且他特别不信任警察,好像觉得他们只是摆设一样。” “他说他报过警,失败了,所以不再尝试,那也可以理解,可后来他明明能够自如行动了,还是没有尝试去报警,甚至我带他还车,他以为我要把他交给霍执时,都没想再找警察求助。” “也许是他已经心灰意冷了,”俞星河插话道,“如果是我,失败了十几l次,也会不再信任自己,不再信任别人的吧,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反正不管怎样都注定会失败,那我还为什么要挣扎,不如躺平等死好了。” “你说的也对,”俞星汉点点头,“不过,你会因为自己失败了太多次,就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吗?” “那当然不会,我会觉得我好倒霉,凭什么是我来承受,说不定还会想报复社会。” 姜女士看了他一眼。 俞星河尴尬:“我只是说说……” “所以,我认为小池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不同,在他那里,我们觉得离谱的一切都变得合理。”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正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才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他的思维方式产生变化——要知道,在十岁以前,他接受的可是正常的教育。”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位长辈几l乎要被他说服了,开始思考这一切的可能性。 俞星汉:“既然这样,那我们从我们这个世界找心理医生,很明显是治不了他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信任我们,我们更加不能背刺,我觉得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我们的信任和认可,而不是什么心理治疗。” 姜女士叹了口气,她有点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的确,是我太心急了,我跟小池妈妈是朋友,一想到她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昨晚我一宿都没怎么睡着,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当年给她下葬时的场景,她在墓碑上,在照片里,一直看着我,对着我笑,可她越是对我笑,我就越愧疚。”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如果那时我再对小池上心一点,一直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在葬礼上趁虚而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小池也不用承受那么多不该受的苦。” “……妈,”俞星河有些看不过去了,他走到母亲身边,想要安慰她,“这又不是你的错,那天我们都在,我们明明都关注着小池哥哥,可就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那么多双眼睛,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去了哪里,难道是我们都在那个时间集体疏忽了吗?这件事匪夷所思的程度,不亚于我哥说的什么平行世界。” “你等会儿,那天我好像不在啊,”俞星汉回忆了一下,“那天我正好去参加了一个什么竞赛,没到现场,照这样说,那应该是我的责任,破竞赛有什么可参加的,我这么火眼金睛,要是我在的话,一定能发现异常。” 他这番话让姜女士无奈又好笑,她移开手,露出红了的眼眶:“行了你们两个,倒也不用强行背锅,我知道的,只是替小池难过。” 俞星汉:“我想去见见小池父亲,我搞不明白,一个只会赌博的酒鬼,是怎么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把小池带走的。” “我已经去找过他了,不过……的确没详细问那天葬礼上的事,”俞星河摸了摸下巴,“我只问他认不认识霍执,逼问了他好几l天,他也没承认。” “应该是他在平行世界认识霍执,但在这个世界不认识吧。”俞星汉站起身,“总之呢,我要去会会他,那个霍执,我也会继续查,这些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哦对了,在我查清楚之前,工作上的事 就先交给萧特助,你们有事跟他联系。” 俞星河眼皮直跳:我说哥,你根本只是想偷懒吧? ?想看鹿拾写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 27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俞星汉:“怎么能说是偷懒呢?你们知不知道找一个人有多困难,这可比工作辛苦多了。” 姜女士已经平复好情绪,冷笑一声:“我和你爸爸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换你来就有进展?我看星河说的没错,你就是想偷懒。” “你们怎么……”俞星汉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我的门路跟你们不一样好不好,总之,如果连我也找不到,那只能说明是真的没有霍执这个人。” “今天就聊到这儿,”俞星汉瞄一眼手机,“晓晓找我吃饭了,我得赶紧走了,中午不用准备我那一份,拜拜。” 众人:“……” 俞星河急忙追上了他,俩人下到一楼,确定身后没人跟来,他压低声音:“哥,你真有门路找到霍执?” “有是有,但我估计人是找不到的,”俞星汉也小声说,“我就是拖延一下时间,这种事难以接受,人之常情,但时间一久,慢慢也就消化了,你放心,过不了几l天,爸妈就不会再想找什么心理医生的事了。” “还得是你,”俞星河露出赞许的眼神,“不过,你什么时候懂量子力学了,我记得你不是学物理的吧?” 俞星汉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冲他一亮手机。 只见那屏幕上赫然是某度百科的界面。 俞星河:“…………” 就无语。 他心里的崇拜瞬间烟消云散,看着某人远去的背影,反应过来什么:“所以你根本还是想偷懒吧!” 俞星汉远远地冲他一摆手,走了。 * 家庭会议告一段落,俞星河来到池恙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他开门探头。 屋子里没看到池恙,但洗手间的门关着,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于是他进了屋,想在这里等等他,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余光却瞥到扔在床上的平板亮着。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见打开的页面是绘画软件,上面画了一只小黑猫和一只小白狗…… 等等。 这画风,怎么那么眼熟? 这小黑猫也好像…… 啊! 这不是他关注的核平老师笔下那只小黑猫吗! 俞星河震惊,还想再看看,平板却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自动熄灭了。 正巧池恙也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在,问道:“怎么了?” 俞星河迅速回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来问问小池哥哥中午想吃什么。” “嗯……想吃红烧排骨,可以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爸昨天为了炖汤买了排骨,还剩好多没吃完。” 池恙点头。 他正好也是因为喝了俞爸爸的排骨汤,没喝够,还想吃排骨。 俞星河下楼去准备午饭,先把排骨拿出来解冻,然后抽空掏出手机。 打开大眼仔,进入核平老师的主页。 ip地址……正是榆州市。 核平老师用的设备也正好是Pad,和他送的那台型号一模一样。 注册时间就是他送Pad的那一天。 这么多细节都能对上,为什么他一开始没发现! 他真该死啊,他到底是有多迟钝? 俞星河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来一拳,他看到核平老师的粉丝数已经涨到了五千多,评论区也非常热闹。 有喊他老婆的,有喊他老公的,有在他评论区汪汪叫争着当狗的,层出不穷的骚话看得人脑袋发昏,下去捞一捞可以直接开店卖裤子。 俞星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五千多个情敌啊!五千多个! 他颤抖着捧住手机,咽了口唾沫。 不行。 他也要改个昵称。 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他在核平老师最新一条微博底下发表评论。 礼貌地创飞所有小狗:【/狗头叼玫瑰】! 第 28 章 发完评论,俞星河才开始看这条微博的内容。 这段时间,核平老师的漫画已经更新了很多条,但他之前因为怕虐,每次都只是点赞,一次都没有认真去看。 他当时还想,究竟是什么人才能用这么可爱的画风画出这么虐的漫画,没想到居然就是小池哥哥。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池恙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如果他自己不说,谁又能想到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事。 俞星河呼出一口气。 他在核平老师的主页一直往前翻,翻到底,从漫画的第一话重新开始看。 黑猫和猫妈妈,这很好懂,应该就是指代池恙和池阿姨,那场意外夺走了猫妈妈的生命,而小黑猫将妈妈掩埋,大概是指那场葬礼。 “葬礼”上并没有出现其他人,可能是因为池恙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了,已经不记得都有谁参加过葬礼,所以就干脆都没画。 那么这只将小黑猫带走的鬣狗……是指他父亲吗? 后面的大蛇,是指霍执? 原来漫画里的动物都是拟物,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萌漫,是池恙在用画笔记录自己的一生。 居然从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画了,而自己明明也看到了,却从没有细想过,也没有往后看,就这么和真相擦肩而过。 好在最后兜兜转转,池恙还是跟他们说出了一切,真相迟来数月终究还是来了,不然的话,他简直不敢去想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 俞星河一阵后怕,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他沉一口气,继续往后翻。 大蛇收留了小黑猫,给它食物,给它遮风避雨的住所,教它生活本领——这应该是池恙在霍执家最初的几年,他衣食无忧,有老师到家里授课,他们之间还算相安无事。 但随着年纪增长,他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终于因为偷跑出家门惹怒了霍执,霍执将他抓回来,彻底限制了他的自由。 漫画里小黑猫受伤了,现实中池恙是不是也遭受了霍执的虐待? 池恙没有细说这点,但他说逃跑失败被霍执杀死……都出人命了,那虐待肯定少不了吧? 俞星河气得浑身发抖,心疼得像是被刀子捅了,他的小池哥哥做错了什么事,凭什么要遇到霍执那种人渣,如果可能,他简直想替他承受这一切。 不,如果可能,如果真能找到霍执,他一定要把他施加在池恙身上的疼痛百倍奉还。 实在气不过,他把解冻好的排骨放在案板上,把它当成霍执,用菜刀狠狠剁下去以泄愤。 厨房里咚咚的剁排骨声不绝于耳。 剁完了排骨,气也消了一些,俞星河继续看漫画,看到小黑猫被大蛇囚禁,但它依然没有放弃,它想方设法要从蛇巢逃出去,可每次都被发现。 每被发现一次,大蛇对它的惩罚就会加重一次,终于有一天,小黑猫死在了大蛇 手里。 俞星河心里一凉。 他急忙去看下一话,果不其然,下一话里,小黑猫又活了过来,它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被大蛇虐待。 并且,它在死亡又苏醒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的内容,俞星河没有完全看懂,是小黑猫经历过的一切在脑海中上演了走马灯,可走马灯结束,定格在最后一页时,画面却真的变成了“最后一页”——那是一本故事书里的画面。 这个转场处理得十分巧妙,书翻到最后一页,又被风吹动,重新往回翻,翻回到小黑猫还没被大蛇虐待的时候,梦里的内容又变成现实,它醒了过来。 《一只黑猫的重生》 原来……是这个意思? 虽然不懂故事书在这里代表了什么,但他大致知道小黑猫一生的经历了。 后面的内容,就是小黑猫一次次逃离,又一次次失败,但这个过程没有真的持续十八次那么久,只重复了几次就结束了。 或许是池恙不想真的让粉丝们被虐十八遍,又或许是连他也已经记不清细节。 除了漫画,池恙也会更新一些摸鱼的内容,他会画各种可爱的小动物,也会应粉丝要求画一些温馨可爱的画面,甚至是给他们的宠物画像。 大概就是靠这些小互动,在短时间内积攒了这么多粉丝,而且他的画风也很特别,有许多绘画博主关注了他。 正看着,特关提示突然跳出来——核平老师又发微博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第一时间冲到微博底下,留下自己的足迹。 好耶! 这下他就是核平老师的首评了! 俞星河激动得心砰砰直跳,再看微博内容—— 是摸鱼博,里面有好几张图,其中一张正是他刚刚在平板上看到的那张。 核平老师还给这条博配了三个字。 新朋友[(”。 新朋友? 这几张图里都有一只小白狗子,新朋友是指它吗? 每张图都是一个小情景,而且还十分眼熟。 等等。 这狗……这狗该不会是指他吧! 俞星河只感觉血液直往脸上冲,从耳根一直烧到了脸颊。 虽然小狗画得很可爱,但是……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原型应该是萨摩? 那不是著名的雪橇三傻之一,人送外号“傻白甜”吗? 原来他在小池哥哥眼里是这种形象?! 呃,这,但…… 也,也行。 小池哥哥都说他是“新朋友”了,当傻白甜又有什么不行。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当了。 他可以,他愿意! 俞星河美滋滋地在厨房忙碌,得亏这两天陶姨他们不在,不然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 楼上。 池恙刚发完摸鱼博,就被回复了。 速度之快,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大眼仔买了房。 虽然平常他的粉丝们也很积极,但首评至少还是要过个几十秒到一分钟的,今天这位粉丝未免积极过头了,没出十秒就横冲直撞地进了他评论区坐下。 而且这个昵称也很奇怪。 “礼貌地创飞所有小狗” 留的评论则是:【我是第一我是第一嗷嗷嗷嗷!!】 怎么说,好像也不太礼貌呢。 能在短短十秒钟内发现他发博了,点进来,还敲了这么长的一串字,这手速委实惊人。 出于好奇,他看了看这位粉丝的主页,发现他的ip地址居然和自己是同城。 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熟人。 对方的账号注册很多年了,关注了很多博主,粉丝数量不多,像是个生活号,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人涉猎十分广泛,萌宠博主,漫画博主,摄影、运动、游戏、音乐等等等等,没有他不关注的。 东西太多了,看看就眼花,池恙刚想关掉,忽然发现,他互动最多的貌似是一个乐队。 乐队名字叫“dggd”。 这名字还真……通俗好记。 池恙不怎么关注音乐,更没听过摇滚乐,他果断打开了万能的某度搜索,还真搜到了有关这个乐队的词条。 一个名气不大的小乐队,貌似在榆州当地比较有名,五位成员各有代号,分别是中华田园犬、金毛、拉布拉多、德牧,以及萨摩耶。 池恙没忍住笑了。 这代号起得还挺符合主题。 再仔细看,那个代号“萨摩”的鼓手,可不正是俞星河吗。 他之前也听俞星河提起过乐队,不过一直没有细问。 确定了这位粉丝的身份,池恙更加忍俊不禁,他估计俞星河已经发现他是谁了,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条评论,还改名叫创飞小狗。 但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并且起了一点坏心思,给“创飞小狗”的首评点了赞。 他平常也会给首评点赞,被他赞过的评论更容易冲到前面,满足粉丝想被他注意到的愿望。 然后他中午照常来到餐厅吃饭,果然看到俞星河有些状况。 见到他就觉得他脸有点红,问他,他却说是做饭热的。 端着菜出来时莫名其妙左脚绊右脚,要不是俞爸爸及时扶了他一把,他们的午饭就要喂地板了。 还有红烧排骨放多了糖。 池恙倒是不介意吃甜一点的红烧排骨,但俞星河接二连三的异常表现,连两位家长都注意到了。 俞爸爸摸了摸他额头:“星河,你没发烧吧?身体不舒服?” “什么?没有啊,”俞星河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两位家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儿子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只好不再问。 饭后,池恙正准备走,俞星河却突然拉住他,高兴地对他说:“小池哥哥,我刚才,被我喜欢的漫画博主点赞了!” “嗯,”池恙点了点头,“那很好啊。” “唔……”俞星河似乎是没得到自己期待的反应,又说,“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池恙继续点头:“我也有特别喜欢的漫画博主,要安利给你吗?” 俞星河愣住,眨了眨眼:“呃……不用了。” 某人暗示失败,池恙若无其事地走开,回到房间继续画画。 本来不想更新漫画的,但俞星河的反应逗到了他,于是他决定今天要小小地更新一下。 晚上十点,他更新了漫画,不出意料,微博刚发出去,“创飞小狗”就第一时间过来评论了。 池恙放下平板,静静等待。 两分钟后,隔壁房间传来“咚”一声巨响,即便是隔音良好的房子也阻挡不了固体传声。 像是某人因为太过激动,从床上摔下来的声音。 池恙眼尾翘起。 嗯,听上去好疼。! 第 29 章 俞星河第一时间冲到核平老师的评论区坐下,打卡完成后,开始看今天的漫画。 这似乎是小黑猫的又一次“重生”,但这一次的内容和以前有所不同,故事里出现了新的转机。 一只以前从没出现过的小白狗。 初见,小白狗就很狗地跳进了小黑猫的窝,小黑猫猝不及防,整个被从窝里弹了出来,炸着毛四脚撑地,弓起身子。 好……好可爱。 核平老师也太会画了! 不过总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等等,这好像是池恙第一次跟他说话的那天…… 所以,“新朋友”的意思是,他要把小白狗画进漫画? 那岂不是意味着,小池哥哥在画他们两个的故事? 意识到这一点,俞星河深吸一口气,惊喜地睁大了眼,因为太激动,他直接在床上跳了起来。 结果乐极生悲,一个没控制好平衡,连人带手机从床上栽了下去。 他本能地用手护头,才没摔个脸着地,但这一摔着实摔得不轻,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半天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首先是去看手机有事没事。 还好还好,背板着地,有手机壳缓冲,什么事也没有,但他自己就有点惨了,大概明天手肘和膝盖都要浮出淤青。 摔都摔了,现在再补救也没用,他索性就坐在地上继续看起了漫画,等看完了,才美滋滋地重新爬回床上。 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摔下床发出巨响的时候,隔壁房间的池恙已经迅速开始了摸鱼。 笔尖在画布上快递移动,连贯又流畅——小白狗从狗窝里摔出来,骨碌碌滚到一旁,蓬松柔软的一团,像。 *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俞星汉被父母要求回家过节,可他又想和女朋友一起过节,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女朋友回父母家过节。 女朋友叫顾晓晓,家在隔壁市,和闺蜜一起在榆州工作,她本来打算元旦回家,却被告知父母要出去玩,只得作罢。 本来约好要陪她的闺蜜也把她鸽了,于是她只好来俞家蹭饭。 两人谈了八年,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俞家四口对她都很熟,但不包括池恙。 起初听说家里要来客人时,池恙内心是拒绝的,他不是俞家兄弟那种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两句,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冒犯了别人的女朋友,耽误人家人生大事。 他原本打算在屋里窝一天不出去,反正顾晓晓晚上就走了,可俞星河却来劝他说,这是未来嫂子,早见晚见都得见。 池恙想了想觉得也是。 谈了八年,七年之痒都过去了,要散早就该散,现在俩人还能如胶似漆,说明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一切,也能容忍彼此的家人。 俞星河这种一天到晚没个时闲儿的聒噪小狗都能忍,那自己应该也……没那么讨人厌吧。 池恙深呼吸,下了楼。 姜女士陪着儿子和未来儿媳在客厅闲聊,俞爸爸则去厨房帮俞星河了,几人有说有笑,看上去气氛轻松愉快。 直到池恙的到来。 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他,三人不约而同向他看来,说笑声瞬间停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池恙一时有些紧张,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有点手足无措。 还好姜女士帮他化解了尴尬:“小池来了,快过来坐。” 池恙走过去,小心地占了一边沙发。 俞星汉挑过话头:“来,介绍一下,我女朋友,顾晓晓。我……弟弟的发小,池恙。” 说着,却没人理他,他扭头看了一眼女朋友,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池恙,像是看呆了,连举到嘴边的橘子都忘了吃。 俞星汉眉头跳了跳,伸手在她眼前比划:“醒醒,醒醒!看到帅哥就移不开眼了?” 顾晓晓这才回神,察觉到自己失态,这才忙跟池恙道歉:“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帅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池恙心说那何止两眼,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摇摇头道:“没关系。” 姜女士很有眼力价地站起身,把交谈的空间让给小辈:“你们聊,我去看看这爷俩在厨房忙得怎么样了。” 俞星汉看到自己女朋友对着别的男人犯花痴,顿时不乐意了,醋道:“他有我帅?” 顾晓晓敷衍:“比你帅多了。” 俞星汉一下子坐正,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你清醒点,他可是有……” 他本来想说“有男朋友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俞星河和小池现在这算什么关系? 真是的,他这不争气的弟弟,到底能不能行了。 顾晓晓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有对象了?” 俞星汉咬牙:“有……很多追求者!” “那也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 池恙听了这话,内心警觉。 情况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秒,俞星汉执起顾晓晓的手,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你说好了要嫁给我的,结婚戒指我都买了十来副了,你怎么能这么伤我心呢?” 池恙打了个寒战,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噌噌往外冒。 他以前只听过俞星河撒娇,没想到俞星汉撒起娇来更是不遑多让。 天哪。 他好像成了别人py中的一环。 理智告诉他还是先走为妙,他也站起身:“我去看看星河需不需要帮忙。” 厨房里聚集着被肉麻到的受害者,偌大一个厨房也显得有点拥挤。 俞星河看看他们,奇怪道:“你们都过来干嘛?说了不用帮忙了。”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姜女士拉上俞爸爸走了。 俞星河摸不着头脑:“搞什 么……” 厨房里开着火,抽烟机的声音暂时盖过了客厅里的说话声,池恙松一口气,头一回觉得恋爱中的情侣是这样可怕。 俞星河还在专心致志地准备午饭,因为家里来了人,他要做的东西也变多了,需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大概因为厨房里热,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袖,池恙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肘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 联想起昨晚听到的声音,他顿时明白这淤青是怎么来的了。 身为罪魁祸首,虽然逗俞星河很开心,可看到他受伤,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池恙道:“需要帮忙吗。” “嗯?不用,”俞星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们别给我捣乱就好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忙往回找补:“……我是说我爸,每次都说给我帮忙,结果还不如我一个人弄得快。” “嗯,好。”池恙后退一步,静静在不会干扰他的地方站着。 他看着俞星河忙碌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家伙认真的时候还挺帅的。 熟练地将洗好的菜放上案板,切片、切丝,一气呵成。 池恙回想起自己煮挂面的那天,只切了两根火腿肠,还差点切到手。 他大概是没什么做饭的天赋,跟着网上的教程一步步来,充其量也就是“还行”“能吃”。 俞星河却在这里游刃有余,他同时开了三个火,一个蒸,一个炖,一个炒,居然还能精准地掌握每道菜需要的时间,不会手忙脚乱。 很有……节奏。 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乐队里当鼓手了,对时间把控得这样精准,节奏也一定不会出错。 池恙站在旁边看,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看,或许是为了躲外面那对肉麻的小情侣,或许是在为自己的漫画取材。 又或者,只是单纯想看。 想看看不一样的俞星河,想对他全方位地了解,想知道分开十五年后,这个小时候猫嫌狗厌的臭弟弟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以前他总是去在意霍执什么时候回来,即将到来的死亡给他一种紧迫感,恨不得什么都快点去完成,但现在,霍执不会回来了。 再没有老虎追在他身后咬,他可以放慢脚步,认真地、平静地感受周围的一切。 “小池哥哥,帮我把这个端过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俞星河终于有了需要帮忙的事,“还有,叫我哥也过来,东西太多了,你拿不了。” “好。”池恙站得腿都有点酸,刚好活动一下,他接过那盘菜,端去餐厅。 俞星汉看到他出来,问:“是不是要开饭了?” “嗯,星河让你去帮忙。” “好嘞。”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回俞星汉倒是很痛快。 俞星河把烫的东西全让他拿了,剩下不烫的才让池恙端,而后打开蒸锅,从里面取出最后一道菜。 所有的菜全部上桌, 顾晓晓也帮忙摆好了碗筷,家长们从楼上下来,一家人刚好坐满一个六人台。 每道菜都被俞星河分成了两份,确保每个人都能很方便地夹到。 最后出锅的那一道,其中一盘被放在了池恙跟前。 居然是糯米丸子。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俞星河会准备这个。 这配色,这摆盘,让他好像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回到池家的餐桌上。 姜女士说了句大家请便不用拘谨,众人便纷纷动筷了,池恙首先把筷子伸向那盘糯米丸子,夹了一个到自己碗里。 刚出锅的糯米丸子还很烫,他咬了一口,被烫到直吐舌头,只好慢慢地吹,吹凉一些才放进嘴里。 好吃。 和陶姨做的味道差不多,基本吃不出区别。 都和小时候他妈妈做的味道一样。 “小池哥哥多吃点,”俞星河又给他夹了一个,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可是研究了很多年,才还原出池阿姨那个味道。” 池恙看向他:“不是你跟陶姨学的吗?” “什么?”俞星河震惊,“明明是她跟我学的!好吧,其他的菜的确是我跟她学的,但这一道绝对是我先做出来的,陶姨可没尝过池阿姨的丸子。” 池恙想了想,心说对哦。 每次都是母亲请他和俞星河吃,顶多给俞星河的父母带过,但陶姨肯定没有尝过。 原来是俞星河在试图还原他母亲的味道。 看着这一颗颗圆润可爱的糯米丸子,他忽然有被暖到,顺着食物一直暖进心里。 他也用同样低的声音,在俞星河耳边说:“谢谢,我很喜欢。”! 第 30 章 俞星河突然被他凑这么近,居然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 小池哥哥说喜欢他的丸子,明显是被他感动了,这明明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他该乘胜追击才对。 可他为什么要躲!他怎么可以躲! 他一时间懊恼极了,想要挽回,可池恙说完那句话,就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俞星河:“……” 可恶! 还有这么多人在,说点悄悄话也就罢了,实在不好搞出什么大动静,他只能暂时放弃。 池恙吃了两颗丸子,便去尝别的菜,不得不说,俞星河准备了这么多菜,居然每样都做得不错,还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有偏甜口的,有咸鲜口的,有麻辣的,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 六个人把一桌菜分得七七八八,基本没剩下什么,俞星河饭量大,又忙了一上午,最后把菜汤都拌饭吃了。 众人吃饱喝足,顾晓晓伸了个懒腰,对某人的厨艺赞不绝口:“还是你们家的饭好吃,星河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完全不输给陶姨了嘛。” 俞星汉趁机道:“喜欢啊?喜欢我让我弟弟每天都做好给你送去。” “……喂,”俞星河被他哥的无耻震惊,“你的女朋友,怎么看也该是你自己做了送去吧?” 俞星汉点头:“倒也不是不行,可我只会做那个‘胸是炒鸡蛋’,晓晓她也不爱吃啊。” 俞星河忍无可忍,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饭吃完了,接下来的任务自然是刷碗,今天这堆碗实在有得好刷。 做饭的不刷碗,俞星河首先要歇着了,顾晓晓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 这个重任本该落在俞星汉身上,但两位家长念在他要陪女朋友,没让他动。 看着家长们主动收拾碗筷,池恙觉得这样不好,便从姜女士手里接过东西:“我来吧。” “那怎么行?”俞星河第一个不同意,“我小池哥哥这手是要画画写字的,怎么能干这种活儿——让我哥去。” 俞星汉:“你公报私仇是吧?” 池恙看他一眼,觉得这话很没道理:“洗个碗而已,又不会受伤。” 在他的坚持下,其他人终于还是放弃了劝说,俞星河最后叮嘱他:“你用热水,别用冷水!” “知道了。” 午后消食时间,家长们去楼上书房躲清闲,一楼让给了三个闹腾的小辈。 俞星河不想吃狗粮,但要等池恙一起回房间,只好连上电视开始打游戏。 某对情侣在旁边腻腻歪歪。 忽然,顾晓晓捧着手机,一脸失望地说:“核平老师今天又没翻我牌子。” 俞星河按在手柄上的手指停住。 什么?顾晓晓也是核平老师的粉丝? 他扭过头,刚要跟她搭话 ,就听她道:“还有这个‘创飞小狗’又是谁啊,都连续抢了两次首评了,他是住在核平老师的评论区了吗?” 俞星河:…… ?想看鹿拾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吗?请记住[]的域名[( 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 俞星汉凑过去瞧:“核平老师?是谁?” “是一个漫画博主啦,”顾晓晓把手机拿给他看,“说起来,核平老师跟我同城呢,ip都在榆州市,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他。要是他的漫画再火一点,能出本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参加他的签售会……” 俞星河呆住。 签售会? 居然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吗?按小池哥哥的性格,不可能搞那种东西吧? “同城?我看看,说不定我认识他。”俞星汉掏出手机,搜索了“世界和平地毁灭吧”。 “真的?”顾晓晓好像信了,又说,“我倒是不用你真的把他找出来,毕竟一次三次要分开嘛,但是……你要是能让他翻我的牌子,我就跟你结婚,怎么样?” 俞星汉看她一眼:“真的假的?你每次都说我做到xxx了你就跟我结婚,哪次你也没兑现啊。” “这次绝对是真的。” 俞星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拜托,不要把小池哥哥也变成你们py的一环啊! 有了这句话,俞星汉更有干劲儿了,他忙问:“你指的翻牌子是指什么?” “让他回复我喽。” “他以前没回复过你吗?” 顾晓晓想了想:“他只给我点赞。” “点赞不算翻牌子?” “那怎么能算,他还给其他粉丝的宠物画像呢,唉,可惜我没养小猫小狗,不然的话,我也让核平老师给我画。” 她说着,轻轻捅了捅俞星汉:“要不咱俩也养一只?” “结婚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又想养小猫小狗……”俞星汉撇嘴,看向自己弟弟,“你想养小狗是吧,这不有吗,现成的。” 顾晓晓:“?” 俞星河一听,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说谁是狗呢?!” “你难道不是?” 俞星河反驳:“就算是,那我也只做小池哥哥一个人的狗,谁要被你养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意识到不妥:“啊不是,我是说……现在网上不都流行……” “噫,”顾晓晓抱住自己的胳膊,“原来你和那个小帅哥,是那种关系?妈妈我害怕,这里有男同啊!” 俞星河:“不是啊!我和小池哥哥是清白的!” “好了你不要说了,”顾晓晓一副“我都懂”的模样,“太可怕了,男同竟在我身边。” 俞星河顿时有点委屈,很想解释什么,又怕越描越黑。 他如果真跟小池哥哥在一起了,外人不会也是这种反应吧? “不过没关系,”顾晓晓却又话风一转,“我闺蜜爱磕这个,回头把你俩介绍给她。” 俞星河呆 住:“啊?” 啊什么啊,都2023年了,★_[(”顾晓晓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她还写过r|1蝗文呢,老带劲了,你想不想看,我推给你?” 俞星河:“呃?这……” 俞星汉:“咳咳。” 听到他的声音,顾晓晓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指着他瞪大眼:“等等,你弟喜欢男的,你该不会也……” 俞星汉只感觉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他大呼冤枉:“苍天可鉴,我是直的!” “我其实也不弯啊……”俞星河小声。 几人又开了几句玩笑,总算揭过这个话题。 俞星汉开始认真研究起了核平老师的漫画,越看表情越不对。 忽然他把俞星河叫到一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低声问他:“这个‘核平老师’,该不会就是小池吧?” 俞星河震惊了,他还以为他哥肯定扒不掉核平老师的马甲,才放心让他看的。 “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难以置信道,“我那么长时间才发现……” “这漫画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俞星汉为自己弟弟感到担忧,“‘重生’……原来他把这种死了又复活,定义为重生吗?好像也很贴切。” “你不准告诉晓晓姐,”俞星河急忙说,“我都还没跟小池哥哥说我发现他就是核平老师了呢。” “晓晓说一三次元分开,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俞星汉嘁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但……你应该就是那个‘创飞小狗’吧?” “你又知道了?” 俞星汉冲他举起手机,给他展示自己的关注列表。 “礼貌地创飞所有小狗”赫然在列,还是互关。 俞星河:“……我什么时候加的你?” 俞星汉心说就你这用了好几年的账号,小池稍微一看就发现你是谁了,还用得着你主动坦白吗。 这个傻弟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一无所知。 “老弟,你帮我个……” 话还没说完,俞星河已经果断拒绝:“不帮,我凭什么让核平老师翻我情敌的牌子?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追,我不干。” 俞星汉差点没被这个“情敌”噎住,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说什么呢你,晓晓是我女朋友,情什么敌。” “我是说,我们都是核平老师的粉丝,当然是情敌了,”俞星河解释,“我有五千多个情敌呢,上不上网啊你。” “哦——”俞星汉懂了,“这么个意思,那没事,老弟,这把你要是帮了我,我也帮你怎么样?咱们互利互惠。” 俞星河不太信他:“帮我什么?” “帮你追人啊,”俞星汉拍拍他肩膀,“小池可是很难搞定的,你确定你不需要外援?” 说到这个,俞星河有点心动:“你……怎么帮?” “我有这个,”俞星汉故作神秘地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票,“看看。” “滑雪场… …滑雪场?!”俞星河震惊,“这是,市里新建那个滑雪场?那门票不是半个月前就售罄了吗,你从哪搞到的?” 榆州市新建的室内滑雪场,今年冬天首次开放,但因为是初运行,放的票不多,俞星河知道消息想去买的时候,早就卖光了。 ?本作者鹿拾提醒您《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你哥的门路可多了去了,能买不到区区两张滑雪场门票吗?”俞星汉得意地说,“怎么样,要不要?” “可这是你给晓晓姐准备的票吧?”俞星河怀疑道,“那么好心送给我?” “我邀请她了,她说她害怕,不去,你要是不要,那我只能卖了。” “别别别,”俞星河连忙抢过票,“可是,小池哥哥会答应吗?万一他也害怕……” “他都敢从一楼往下跳,还能害怕滑雪?”俞星汉继续引诱他,“你想啊,现在票少,滑雪场的人也少,可能很长一段雪道都只有你们两个,多适合小情侣约会。” “在滑雪场……约会?哥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说你到底能不能行,”俞星汉简直为他的迟钝折服,“人在寒冷状态下,肾上腺素分泌会增加,同样运动也能,大脑会在这样的刺激下变得兴奋,产生多巴胺,所以很多人在滑雪以后,会感到格外愉快、放松,去了一次,下次还想去。” “你给他推荐的运动让他感到愉快,他自然也会对你留下好印象,而且,你以前不是滑过吗?给他露一手,也能给你加分。” 俞星河看他的眼神愈发奇怪:“哥,你为了追女朋友,学习了这么多知识?” 俞星汉:“……”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他简直想要骂人了,咬牙道:“你到底帮不帮?” “帮帮帮,肯定帮,”俞星河先把门票揣进兜里,生怕他再抢走,“不过,我要怎么暗示小池哥哥给晓晓姐回复,又不会被发现……” “那就看你自己了。” “啊对了,我还不知道晓晓姐是哪个呢,她昵称叫什么?” “我看看,”俞星汉进入自己的特关列表,“好像也是前段时间改的,叫……‘精神状态稳定地发癫’。” 俞星河:“呃……”! 第 31 章 “怎么是她啊。” 俞星汉奇怪道:“你认识她?” “认识,她在核平老师的评论区可活跃了,”俞星河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核平老师给她点过好几次赞。” 说着,语气变得有点酸溜溜的:“他给我才只点过一次呢。” 俞星汉看了看他,没对他的吃醋行为发表任何评价,只道:“那就拜托你了。” 两人结束悄悄话,俞星汉回去继续陪女朋友,俞星河则思考起该怎么帮这个忙。 * 厨房里,池恙终于刷完了碗,洗净双手关上水,呼出一口气。 刷碗倒是没有多累,但站这么长时间是真的累,他只感觉腰酸腿也酸,迫不及待想去休息。 不明白俞星河是怎么做到在这站了一上午还像没事人一样的。 他穿过客厅上楼,发现俞星河也尾随了上来,企图跟着他进屋。 池恙没有阻拦,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可能有话想说,自顾自地喝了口水,果然听他开口:“那个,小池哥哥……” “怎么?” “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俞星河拉过椅子坐在他跟前,挠了挠头,努力组织语言:“就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漫画博主吗?” “嗯。” “然后呢,我有一个朋友也特别喜欢他。” “嗯。” “……我这个朋友,比我关注他的时间还早,是老粉了,她特别希望能被那个博主翻牌子。” 池恙歪头:“翻牌子?” “就是被他回复,”俞星河解释道,“可她无论怎么在评论区抢首评、说骚话,博主也只是点赞而已,从没回复过她。” 池恙想了想,有些拿不准究竟哪个老粉是只被他点赞没回复过的,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他并不经常回复那些评论,除非是不得不回——比如给粉丝画宠物画像的时候。 他问:“然后呢?” 俞星河:“然后她就来问我,怎么才能引起博主的注意,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小池哥哥,你有主意吗?” 池恙心想你这试探得未免也太明显了,就差直接说“小池哥哥既然你是核平老师,那你就帮帮我吧”。 看他这想直白又不敢直白,想委婉又不太委婉的样子,池恙偏不想如他的意。 于是他道:“我也不太清楚。” “啊……”俞星河一下子变得沮丧了,“可我都答应了她……” 池恙看看他手臂上的淤青:“比起怎么吸引一个博主的注意,我觉得你的磕碰伤更应该处理。” “什么?”俞星河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胳膊,“这个,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这不重要。” “如果你愿意现在处理它,我可能还能再帮你想一想。”池恙又说。 这回 俞星河是真的呆住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小池哥哥……是在担心我吗?” “是啊,”池恙回答得理所当然,“看到朋友受伤,肯定会担心吧。” 俞星河:“……” 他才刚开始飘起来的心又被一句话打回谷底,不禁更加颓丧:“好吧。” 俞星河去楼下找了云南白药,回来交给池恙:“其实没关系的,磕磕碰碰总免不了,不管它自己也会好。” 池恙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不管也会好,这也符合大多数人的逻辑,只是磕青了,只是瘀血,过几天自己就会吸收。 可那些淤青,按上去真的很疼。 尤其是已经磕青的地方再次磕到,疼痛加倍,即便是他也难以忍受。 以前他总是被霍执虐待,身上青青紫紫就没好过,如果不去治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层叠一层,永远也好不了。 俞星河这种冒冒失失的家伙,看个漫画都能激动到从床上跌下来,指不定哪天就又摔了。 他给对方两只胳膊都喷了药,又问:“只有胳膊吗?” 俞星河这才不好意思地挽起裤腿,露出磕青了的膝盖。 池恙:“。” 就无语。 还好都只是瘀血,没有破皮,不然的话还不能喷云南白药。 喷完了药,俞星河继续追问之前的话题:“那,小池哥哥有想法了吗?” “我的建议是,既然那么想被翻牌子,不如试试私信。” “可是那个博主不回私信。” “万一呢?” “也有道理……”俞星河摸了摸下巴,“虽然主页挂着不回私信,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呢?” 他不禁笑逐颜开:“谢谢小池哥哥,我去告诉她!”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池恙果然收到了一位粉丝的私信。 其实平常也经常会有人给他发私信,无一例外,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他的确一次也没回复过。 他打开私信界面,看到对方的头像和昵称。 精神状态稳定地发癫:【求老师翻我牌子啊啊啊啊我真的很喜欢老师!!】 很熟悉。 符合俞星河的描述,这的确是他的老粉了,好像在他注册第二天就关注了他,经常在评论区花式催更、彩虹屁,以及说骚话。 出于礼貌,池恙回了她一个比心的小表情。 对方几乎是秒回复:【!!!!】 【核平老师真的回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爱我爱我嗷嗷嗷嗷我原地转圈!!】 池恙:“……” 倒也不必这么激动吧。 池恙只怕她下一秒就要变成猴子了,忙回:【我不是很擅长和人交流,不是故意不回】 对方:【没事的没事的,希望我没有吓到老师,我刚刚太激动了】 池恙想了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看你关注我很久了,只要不超过我能力范围,你都可以提】 对方:【没有没有!只要老师回我我就很开心了!!】 池恙:【我可以画一张画送给你】 对方:【真的?!画什么都可以吗?】 池恙:【小动物吧,什么动物都可以】 对方:【我想想】 对方:【小猫小狗老师好像画了很多,那……可以给我画一只小松鼠吗?】 池恙:【可以,我现在画,一会儿发给你】 对方:【谢谢老师!!您是我的神!】 池恙开始了摸鱼,很快就摸好了一只小松鼠,小松鼠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靠在松果堆成的小山上,慵懒又惬意。 他把画好的图发给对方,又收获了一连串的彩虹屁,以及满屏兴奋过度的大喊大叫。 果然是“稳定发癫”呢。 满足了粉丝的愿望,他随手点进对方主页看了一眼,没翻两下就翻到一张自拍。 照片里的女生很漂亮,也很眼熟。 原来是顾晓晓啊…… 他就说俞星河怎么突然求他帮忙,估计是昨天顾晓晓来做客时,几人商量了什么。 不过,未来嫂子居然也是他的粉丝,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池恙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就是俞星河得知未来嫂子的愿望想帮她圆梦而已,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大家将来都是一家人,帮个小忙很正常。 直到晚上,俞星河鬼鬼祟祟地敲开他房间门,把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地说:“小池哥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池恙配合地抬起眼。 “锵锵!”俞星河亮出那两张滑雪场的门票,献宝似的举到他跟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池恙扫了一眼,果断道:“没有。” “呃?”俞星河傻眼,“没有?这可是滑雪啊,滑雪!” “我知道,”池恙也很莫名,“是滑雪,怎么了吗?”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滑雪呢?”俞星河试图说服他,“小池哥哥,你相信我,只要你体验过一次,肯定会喜欢上的!” “可我不想体验。” 俞星河整个人都凌乱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约会还没开始就被直接拒绝,表情呆滞地愣了十秒钟:“为什么?小池哥哥不喜欢玩雪吗?” 池恙更加不解:“为什么要喜欢玩雪?” 俞星河也很匪夷所思:“你冬天难道不会打雪仗、堆雪人吗?” “不会。” “……也不会在刚下完雪的雪地上留下脚印?” “不会。” “也不会故意去踩冻硬的冰,在上面滑……” “更加不会了。” 俞星河原地化身雕像,彻底无话可说了。 池恙看了看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 欢玩雪,小时候他被迫卷进同学的雪仗,被雪球砸进衣领,冰得他一个激灵。 看着他们手都冻红了还要玩雪,回到教室体温回暖以后,又热得不行,花一节课的时间才缓过来,下个课间又继续去玩雪。 池恙十分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乐此不疲。 不过,他们都觉得俞星河像萨摩耶了,作为雪橇犬,喜欢玩雪也很正常吧。 到底是不忍心让俞星河失望,他拿起那两张门票看了看,上面的截止日期到一月底,也就是说,在截止日期之前,他们哪一天去都行。 票是不限时票,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在滑雪场待上一整天。 不过新手一般没有那个体力。 这东西好像不便宜,但不明白俞星河为什么突然想拉他去滑雪。 他顺口问:“多少钱买的?” “价钱……我忘了问,”俞星河十分诚实,“我哥送我的,他说他有事去不了。” 池恙瞬间就懂了。 肯定是俞星汉给女朋友买的票,女朋友不想去,于是他就送了弟弟。 送肯定也不是白送,估计是和俞星河达成了什么交易……嗯,之前让他翻顾晓晓的牌子就很可疑,八成就是那个。 一张摸鱼图换两张门票,不能说不亏,只能说血赚,只不过…… 这兄弟两个在这玩互帮互助呢? 互相帮忙追老婆吗? 他把票塞还给俞星河,俞星河可怜巴巴地看他:“小池哥哥真的不去吗?” “再过半个月,书法班要开课了,到时候我可能没有时间。” “我们可以抽空……”俞星河话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再过半个月开课?那小池哥哥的意思是,半个月之内可以吗?” 池恙递给他一个“你还不傻”的眼神。 俞星河眼睛瞬间亮了,他原地跳了起来:“好耶!”! 第 32 章 池恙看着他激动到浑身冒光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就是答应了去滑雪吗,至于高兴成这样? 因为他以前从没接触过滑雪,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俞星河说让他不用操心,一切交给他就好。 他给池恙买了全套的滑雪装备,而他自己本来就有一套,不用再买。 到货以后,池恙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些装备一定价格不菲,问他一定要买吗,不能在滑雪场租? 得到的回答却是可以租,但想着反正以后还要去,不如直接买一套。 池恙:“?” 还有下次? 不是很能理解这家伙对于滑雪的热衷。 准备好了装备,两人选了个工作日去滑雪场,因为俞星河说周末人会更多。 池恙实在很少去公众场合,这次纯粹是因为不想浪费门票,加上某人一再承诺滑雪场人肯定不多,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人太多,扭头就走的准备。 两人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来到滑雪区,池恙张望了一下,发现还真的人不多。 应该说,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雪道有好几条,票又放得少,人流一分散,视野之内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他长舒一口气。 虽然一路上都在后悔,但真正进入滑雪场时,还是有些被这里的环境震撼。 白色的雪道笔直向前延伸,一直隐入视线尽头,站在高处时,让人有种想从这里俯冲下去的冲动。 就像人站在高楼上总是莫名其妙想往下跳,站在这里,也很难控制自己不踩上雪板,拥抱这一望无际的纯白。 仅仅是平滑的初级雪道,已经让他有这样的冲动了,不敢想象如果在更加陡峭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惊险刺激。 进行热身的同时,俞星河给他讲解起了各种基础动作、技巧,以及注意事项,并且再三强调,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池恙被他重复了n遍“安全第一”,又看他演示了n遍刹车的办法,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他觉得俞星河一定是被他“跳楼”搞出了心理阴影,他要怎么才能告诉他,自己真的不会没事作死。 一切准备就绪,他踩上滑雪板。 不得不说这玩意还挺沉的,得亏有俞星河,不然他自己拿着这东西可走不了太远。 在平地上适应了一下雪地和装备,进行基础练习,雪板压上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挺解压。 好像也可以理解小孩子为什么会喜欢在雪地上踩来踩去了。 附近没有别人,这几乎变成了他们的私人时间,俞星河给他准备了一套天蓝色的滑雪服,自己则穿的红色的,在洁白的雪道上十分耀眼。 见他练习得差不多了,俞星河便率先登上雪道,倒退着向下滑去,并冲他招招手:“小池哥哥,来啊!” 池恙深吸一口气 ,冲着他所在的位置滑了下去。 俞星河一惊,连忙让开:“你别真的冲我来啊!撞到怎么办?” 池恙从他身边经过,对他说:“我相信你。” 俞星河愣了愣,耳朵一下子红了。 池恙在他的陪同下玩了几圈,已经感觉有点累,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果然还是不适合他。 或许因为体力下降,控制姿势就变得愈发困难,终于他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俞星河伸手他拉,他却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抓起雪道上的雪搓了一把,白色雪片纷纷而落,这些人造雪似乎比天然雪搓起来更带劲。 忽然,他看到远远地有人朝他们这边滑来,伸手冲他们打招呼:“嗨!” 那人踩着一块单板,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摘掉头盔,露出一头浅金色的头发,以及一双深邃的碧眼:“俞星河,居然是你!” 外国人? 这外国人,中国话倒是说得不错。 “拉斐尔?”俞星河睁大眼,“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玩吗?” “拉斐尔……”池恙复读了一下这个名字,“大天使?” “就是那个词啦。” 外国人明显听懂了他们的话,还十分搞怪地用胳膊做了个扇翅膀的动作。 “我不是来玩,我在这里当滑雪教练,”拉斐尔说着看向池恙,“需不需要帮忙?” 池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起来。 “你居然在这儿当教练?”俞星河更加震惊了,“可以啊你,混得不错。” 他把池恙从地上拉起来,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乐队的贝斯手,外号拉布拉多,我学滑雪就是他教的我。” 池恙看向拉斐尔。 贝斯手,和滑雪教练? 这完全不沾边吧。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拉斐尔主动解释:“滑雪是主业,贝斯手才是副业。” 池恙:“……” 俞星河的乐队看上去名不见经传,居然还挺卧虎藏龙的。 拉斐尔:“所以,这位是你的……?” “哦,他叫池恙,是我的……”俞星河卡了一下壳,“嗯,发小,发小你懂吗?” “哦!”拉斐尔露出“我懂”的表情,激动地一拍手,“青梅竹马!”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但‘青梅’应该是指女士,那……竹马竹马!” 池恙:“。” 这外国人,懂的还挺多的。 “很高兴认识你,幸会幸会,”拉斐尔主动朝他伸手,“既然是星河的竹马,那就是我们大家的竹马!中国有那么句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池恙沉默着跟他握手。 他收回刚才的话。 俞星河表情也有点扭曲,他试图把这位好学的外国友人赶走:“不要再乱学中国话了!” “我有哪里说错吗?”拉斐尔有些不服,“那我换一 句,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俞星河:“……” 好不容易才把热情过度的外国友人送走,拉斐尔最后冲他们道:“有需要随时找我!” 然后一个潇洒转身,滑向远处,又锁定了下一位受害者:“嗨!需要帮忙吗,朋友?” 看着他去祸害别人,俞星河松一口气。 这个可恶的拉斐尔,什么叫“星河的竹马就是大家的竹马”啊! 这种东西是可以分享的吗! 不对,怎么可以把小池哥哥称为“东西”!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池恙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意:“你们乐队的人,都和他一样吗?” “才不是,”俞星河还在为“共享竹马”耿耿于怀,“拉斐尔在中国很多年了,正常交流没问题,就是有时候搞不清楚有些话的语境,闹了很多笑话,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池恙说,“介意的好像是你吧?” 俞星河挠了挠自己的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继续吗?” “好。” 又滑了一会儿,池恙实在是撑不住了,想去休息。 算算时间,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也才过了两个小时而已,这全天票对他来说好像有点亏。 为了不亏得太狠,他提出让俞星河自己玩儿,对方一直在教他,很明显没有尽兴。 俞星河犹豫片刻才答应,他找到拉斐尔和他决一胜负,以报“共享竹马”之仇。 池恙站在下面看,只见两道身影疾驰而来,你追我赶,几乎是同时抵达终点。 “不错不错,”拉斐尔给他鼓掌,“居然能逼我拿出六成的实力了,加油!” 俞星河表情一阵狰狞:“再来!” 池恙看着他们两个较起了劲,心说这外国人虽然是出于好心,但真的很像煽风点火。 最终,俞星河还是没能赢过拉斐尔,毕竟他不是专业的。 从雪道上下来时,他已经变成一只气鼓鼓的小狗了。 但酣畅淋漓是真的。 两人在餐厅吃了点饭,味道只能说还行,在这种地方不能要求那么高,吃完饭,池恙想走,俞星河又非要拉着他去玩什么冰上碰碰车。 池恙本来就已经累得不行,玩完碰碰车,更是感觉浑身都散了架,快要眼冒金星了。 可俞星河还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看上去还能再战个三百回合。 ……雪橇犬体力就是好。 从滑雪场出来时,池恙走路都有点飘,俞星河追在他身后问:“小池哥哥,今天玩得开不开心?我们下次还可以去体验那个……” “没有下次了,”池恙打断他,板着脸道,“我绝对不会再来了。” “呜呜……” 看着还有很远的路,池恙浑身没劲儿,他冲俞星河伸手:“背我。” “唔?” “走不动了,背我。” 俞星河想了想,把包摘下背 到前面,然后在池恙身前蹲下:“来。” 池恙毫不客气地爬上他的背。 俞星河又单手捞起雪板,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腿:“小池哥哥,你抓紧我。” 池恙扒紧了他,看他一个人背了所有的装备,还拿着四块沉重的雪板,又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没关系,我背得动,”俞星河背着他往前走,“我让管家进来接我们了,应该很快就能碰到。” 这家伙力气还真挺大的。 池恙趴在他背上,看着他的发顶。 身体随着他的步伐上下起伏,忽然他问:“你是不是有很多像拉斐尔那样的朋友?”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你们的人际关系很广,你,还有你哥哥,”池恙低声说,“有会滑雪的朋友,有搞音乐的朋友,会摄影的朋友……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总能找到朋友帮忙。而我,除了你们,根本没人认识我。” 俞星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羡慕,忙安慰他:“你也会有很多朋友的,虽然以前没有,但以后会有嘛,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虽然竹马不能共享,但朋友可以啊。”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怎么能说没人认识你呢?你明明有那么多粉丝,这世上至少有五千个人认识你,就算不是现实中的,网络上也算呀。” “嗯……”池恙似乎表示认可,但紧接着,他语调一转,“五千多个粉丝?” 俞星河:“……啊!” 糟糕,说漏嘴了!!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3 章 “不,我是说……”俞星河紧张得直冒汗,试图往回找补,“你值得有……五千多个朋友。” “我的确有五千多个粉丝,”池恙没有再隐瞒这件事,“我还有个粉丝叫‘创飞小狗’,你认识他吗?” “啊,哈哈……”俞星河有亿点点尴尬,“小池哥哥都知道了啊。” “你那个号,随便翻一下就知道是你了吧,”池恙说,“我还知道你们乐队每个人的外号,还知道你叫‘萨摩耶’。” “……”俞星河耳根直接红了,“这、这是他们给我取的!我一开始没想叫这个。” “我觉得倒是挺适合你。” 俞星河不吭声了。 好吧,既然小池哥哥喜欢,萨摩耶就萨摩耶。 “但我不知道的是,五千人究竟是什么概念?”池恙忽然看向前方,呼出的气遇冷凝成白雾。 “五千人的话……”俞星河想了想,“大概可以站满一个操场吧。” “操场?”池恙露出茫然的神色,“十岁以后我就没去过学校了,不知道站满操场是什么样的景象。十岁以前的事,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俞星河沉默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某些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的事,对池恙来说却是从没接触过的。 同学、朋友,又或是学校、操场,这些是大多数人组成生命的一部分,但对于池恙来说,却陌生又模糊。 人是群居动物,池恙在霍家的十五年,却像是离群索居。 如果是他的话,恐怕早就疯了吧。 俞星河不敢再往下想。 他加快了脚步,很快碰上迎面而来的管家,把四块雪板匀给他两块。 二人一起回到车上。 池恙已经非常疲惫了,被车里的暖风一吹,更是昏昏欲睡。 没过一会儿,他就闭上眼睛,身体向旁边歪倒。 俞星河陪他坐在后排,只感觉自己肩头一沉——池恙居然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他下意识想要叫他,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终于他还是没有发出声音,默默给他充当人形靠枕。 管家看了一眼后视镜,将车开得更平稳了一些。 被池恙靠在肩头,他温热的呼吸钻进俞星河的衣领,弄得他很痒,但为了不吵醒他,还是强行忍住了没有去挠。 从滑雪场到家路程不算近,俞星河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窗外,这两天榆州市下了一场大雪,到现在建筑上还披着一层银霜。 终于控制不住,把视线挪到池恙脸上。 他睡得十分放松,精致的眉目间一片平和,俞星河看着他,觉得他这样是在引人犯罪。 这要怎么才能忍住不去看他…… 轻轻将他额前碎发拢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额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纤长的睫毛更加惹眼,视线顺着鼻梁下滑,扫过唇瓣。 他还记得那嘴唇的触感。 上次之后,他一直没去跟池恙坦白,但他总觉得,小池哥哥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就像他知道自己就是“创飞小狗”一样,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小时候他就觉得小池哥哥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知道,不言不语,但心如明镜。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好像一点没变。 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被偷亲了,却没有表现出抗拒,那是不是意味着,故意在纵容他? 小池哥哥不讨厌他的接触吗?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俞星河便再也克制不住,心跳得快了起来。 他微微偏头,轻轻亲吻池恙的额头。 管家瞄了一眼后视镜。 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急忙移开了眼。 俞星河做贼心虚,只是蜻蜓点水地一触即收,然后把头扭向一边,露出烧红的耳根。 池恙一直睡到下车才醒,他迷迷糊糊地推开车门,外面的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睡意。 管家帮他们把东西拿回家,才重新上车去公司接人。 池恙换好衣服和鞋,莫名觉得哪里奇怪,俞星河面对他时眼神有些躲闪,好像不敢看他似的。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戳穿了他就是“创飞小狗”,让他不好意思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当时俞星河没表现出什么,而且这种事,其实无关紧要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上车时俞星河还一切正常呢,下车时就不对劲了,肯定是他不小心睡着以后,这家伙对他干了什么。 但他睡得太沉,全无所觉,醒来也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对,那大概率是某人偷偷亲了他。 看着俞星河一直保持微红的耳根,他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很高。 ……这个家伙,只会偷亲吗? 池恙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也没说,径自上了楼。 * 从滑雪场回来,池恙直接在家躺了二天。 他以前从没想过滑雪是这么“废人”的运动,回来第二天他就开始浑身酸痛,胳膊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休息了二天再加上一个周末,他才算彻底缓过劲来——也必须得缓过来了,书法班很快就开课。 因为滑雪累到跟岑老板请假,一连几天没去店里,他怪不好意思的,还好岑老板又雇了个人帮忙看店,并给他结清了之前的工资。 书法班要开课,他也得回一趟自己的出租屋了,俞星河陪他一起回去,劝他退租,搬回俞家住。 池恙看向他,平淡道:“押一付二。” 俞星河:“可恶!” 现在退租等于平白浪费钱,怎么想都不划算,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租着,正好这边离上课的地方近,中午可以过来吃饭。 俞星河甚至提出,想搬过来陪他。 池恙看了看这间六十平米的小公寓,觉得自己一个人住是够了,再来一个人 的话…… “没关系,我不嫌小!”俞星河急切表示自己很好养活,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才十几平米,住四个人,不是也一样住过来了。??[” 池恙茫然了一下,无法想象十几平米住四个人是什么样的景象,不过这样一比,他的小公寓的确还蛮大的。 有段时间没回来,家里已经落了一层土,他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照进来,看着灰尘在阳光下静静飘浮,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离开这里的那天,还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他坐在俞星汉的车上,等待死亡的降临,却没想到,等来了一个没有霍执的世界。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每天早上睡醒睁开眼,都要先看看周围,摸一摸俞星河送他的手机是否在枕边,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即便只是这样看着浮尘,也让人觉得安逸。 “小……” 俞星河本想叫他,一抬头,却看到他站在窗边,整个人被阳光笼罩,发尾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身上米白色的毛衣也让阳光照得更加温暖,细碎的光将他环绕,将他衬得仿佛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俞星河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想法——如果没有霍执,池恙本来就该是这样子吧。 本就该站在阳光底下,比阳光还要耀眼。 而不是十五年如一日,困在不见天日的霍宅。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被拉窗帘激起的灰尘呛得直咳。 池恙回头看了看他,打开窗户。 “咳咳,我帮你打扫一下吧。”俞星河偏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 两人分工合作,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床上用品什么的也全都换了,池恙把东西塞进洗衣机,想叫俞星河休息一会儿,却见他又帮忙整理起了自己之前买的快递。 他刚搬到这边时,觉得没什么好安置的,能住就行,住了一阵,就又觉得家里缺这缺那,网购了不少东西,但有些东西激情下单,买回来却发现其实没什么用,好几个快递他都没拆,全堆在书房里。 俞星河帮他把快递拆了,发现里面都是些可爱的木雕小摆件,小猫小狗,小狐狸,小兔子,十分可爱。 他把摆件拿在手上把玩,笑道:“小池哥哥还是这么喜欢这种东西,跟小时候一样。” 池恙移开眼。 他只是看便宜才买的,一个几块钱,一不留神就买了一大堆。 ……好吧,也的确是喜欢。 有谁会不喜欢小动物呢? 俞星河想把摆件摆在书架上,又觉得书架上已经有很多东西了,再摆显得乱,索性提出帮他把书架也整理一下。 池恙没有异议。 他其实不是很懂该怎样规划空间,只是习惯性地把常用的东西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在霍家时,一切布局都是由霍执来定的,且不允许他乱动家里的摆设。 书架上的书有从俞家带过来的,也有池恙自己从青云文轩买的,俞星河看到有几本有频繁翻动的痕迹,便将它们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剩下的按照书的种类一一排好。 他把书架一格放书,下一格放摆件,这样摆件就起到了隔断的作用,把不同种类的书很好地分隔开,看上去也更加错落有致。 他回头问池恙:“小池哥哥,这样可以吗?” “可以,很好。” 大功告成,俞星河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却忽然发现下层书架有个很不起眼的木盒子。 颜色和书架差不多,几乎与它融为一体。 他把盒子拿了起来,除了盒子本身,里面装的东西几乎没有重量。 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啊,”池恙试图制止,“那个是……” 俞星河却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只见里面放着几张宣纸,纸上画的人很眼熟,很明显是他自己。 还有一张狗爬般的书法作业。 俞星河:“……”! 第 34 章 他拿出那张书法作业,只感觉上面的字迹不忍直视,脱口而出:“这谁写的?好丑。” 池恙:“。” 见他露出怪异的神情,俞星河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把原本卷住的作业完全展开,露出写在最边上的落款。 “俞星河”三个字赫然入目。 “呃,这……”他不禁面露尴尬,“怎么是我写的……不是,我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2005年……那时候我几岁?小池哥哥,你从哪搞来的这玩意?” “岑老板给我的,”池恙说,“夹在一箱以前书法班的‘优秀作业’里。” “优秀作业?”俞星河被他提醒,想起什么来,顿时眼神躲闪,“啊……哈哈……原来是那个啊,居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才被发现吗……” “所以,是你自己夹进去的吧?”池恙问。 “小时候调皮嘛,”俞星河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觉得,只要放进那个‘优秀作业’的箱子,就算我写得再烂,也会变成优秀作业,就像是修改期末试卷的分数,总有些自欺欺人的办法。” “你还改过试卷分数?没被叔叔阿姨发现吗?” “……那当然是发现了,还狠狠把我揍了一顿。” 池恙笑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小池哥哥学习太好,”俞星河有点委屈地说,“每次我妈都要拿我跟你比较,说小池期末又考了满分,小池的书法作业又被评为优秀了,小池又拿奖状了,这个学期的三好学生又有小池没有你……我真的很嫉妒啊。” “嫉妒?”池恙微怔,才浮起的笑容重新淡去,“你嫉妒我?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怎么没有了,你就是那种明晃晃的‘别人家的孩子’嘛,在我妈眼里,你就是太阳,而我呢,就是太阳底下的影子。” 俞星河说着露出不服的表情:“所以我很生气啊,又喜欢你,又讨厌你,就想着,如果我也能考和小池哥哥一样的分数,我妈是不是就会夸我了,想着把我的作业塞进优秀作业,就会被表扬了,结果呢……我把自己的分数改成了100,卷面上的红叉却还在,那不是一下就露馅了吗,还有这书法作业,居然到现在才被发现。” 提起小时候的蠢事,他自己都被逗笑了:“现在想想,我那会儿确定挺蠢的,我妈着急,气我不争气也是有道理的,我还因为嫉妒你故意捉弄你,更是幼稚得不行。” 池恙却没有一起嘲笑他,而是垂下眼:“我没有什么可嫉妒的,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人’,优渥的生活环境,和谐美满的家庭,两个爱你的父母,还有一个看上去跟你很不对付,实际却很照顾你的兄长,你所拥有的一切,是我这辈子都渴望不可求的。” “小池哥哥……”俞星河一下子慌张起来,“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嘴笨,我不该说这些的。” 池恙摇了摇头。 他笑了下,那笑容却有些苦涩:“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你 嫉妒,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父母离异我也可以接受,可为什么又让母亲离开我,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会把我卖了换钱?” 我为什么要遇到霍执,为什么要接受他给我安排的一切,为什么不能反抗,反抗就会遭到毒打?是我生来就该死吗,那我可以去死,可又为什么连死也不能,还要让我一遍又一遍地……★_[(” “小池哥哥!”俞星河几乎是仓皇地打断了他,用力一把将他抱住,“你别说了,你不要说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 池恙安静下来。 他有些解释不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情绪好像有一点失控,在听到俞星河说嫉妒他时,他内心忽然有种强烈的荒唐感。 他没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在霍家的十五年不值得,十岁以前的人生同样不值得,几张奖状,几句夸奖,不过都是一纸虚名。 如果可能,他愿意用自身所有的优秀,换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 俞星河将他抱得太紧,他有些喘不过气,想让他松开,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 明明被勒得这样紧,他却感觉浑身轻松了些,像是内心压抑多年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就像上次亲口说出自己的经历时,那样久违的轻松。 原来分享是一件快乐的事。 在霍家时,没人听他的分享,他就趁霍执不在,跟桌子上的摆件说话。 好像只要听他分享的人足够多,痛苦就会变得足够少,甚至不是人,是物件也行。 虽然它们从来不会给他回应,但他也不需要那些,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会予以他任何回应。 可跟俞星河分享的时候不同。 他会给他回应,强烈的回应,明明他只是听众,却好像比倾诉者本身还要痛苦。 于是原本只能消减一点点的痛苦被分走了一半。 池恙几乎是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他拍了拍俞星河的后背,问道:“你还好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俞星河终于放开怀抱,他眼眶已经红了,“怎么又提什么死不死的,不是说了让你不准这么想吗?明明是他们对不起你,凭什么要你来为他们买单?” “我想你误会了,”池恙看着他道,“我只是在说一些已经过去的东西,虽然我这样想过,但也不意味着我会想不开,真的去寻死,死对我来说并不是解脱,而是新一轮痛苦的开始,我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一个没有霍执的世界,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寻死呢。” 听他这么说,俞星河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点:“真的?” “真的,”池恙略浅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将他的眼神衬得更加真诚,“所以,你不用总是重复提醒我注意安全,关心过度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对不起,”俞星河低头,“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怕你再像十五年前那样 一去不返,不自觉就……以后我会克制的。 嗯?_[(,”池恙点点头,“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以后也尽量少提生死的话题,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几秒钟,终于是俞星河先破了功:“小池哥哥,我们两个就不用这么互相谦让了吧,你突然这么严肃,会让我觉得……好像在开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是什么?” “就是……”俞星河搬来一把椅子,翘起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姜女士的腔调,“今天我把你们都叫来,是为了探讨一下有关xxx的事……” 他学得仿佛是老板训斥员工,池恙听着,忍俊不禁。 聊着聊着,天也渐渐黑了,俞星河想要做饭,却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 他以为至少得有几个已经坏掉的蔬菜水果,没想到连这都没有。 池恙回避了视线。 “所以,你那晚跟我说自己煮了挂面,不会是骗我的吧?”俞星河发出怀疑的声音。 毕竟对方也没拍照片。 “怎么会,”池恙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已经拆封的挂面,“这是我上次煮剩下的。” 俞星河接过来看了看,发现的确少了一部分。 但也就是一顿的量而已。 “也就是说,那是你唯一一次做饭喽?” “还煮过两次饺子。” “自己包的?” “速冻的。” “……” 俞星河沉默片刻,打开冷冻室,看到某人煮剩下的饺子。 只有半包,这也不够吃啊。 最终,他还是只得出门买菜,小区门口就有超市,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早已经没剩下什么新鲜的菜。 于是他只好买了些土豆胡萝卜,又捎了两块鸡肉,做了顿咖喱鸡肉饭。 池恙看着他在厨房忙碌,咖喱的香味飘出来,热气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 好像俞星河在哪里,哪里就会变得温馨,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只觉得这里寂寞又冷清。 买菜做饭花了不少时间,两人吃完饭已经是九点多了,俞星河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今晚就住这儿?” “其实你是故意的吧,”池恙忍不住问,“你明明可以再买点速冻饺子回来煮,或者下点挂面也行,非要做什么咖喱。” “……煮速冻饺子也算是做饭吗?”俞星河震惊了,他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小池哥哥难道不欢迎我住下?” “倒也没有,只是这床可能不如你家大。” “那睡我们两个也绰绰有余了吧?” 看他这么想留下,池恙终究还是不忍心赶他走:“那好吧,但我只有一床单人的厚被,不够我们两个盖。” “没关系,你给我薄被就行,我不怕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恙只好去拿被子,又拿了一个备用的枕头,提前铺好了床。 浴室也只有一个,两人只能轮流洗澡。 明明哪里都不方便,却有种奇妙的满足感。 像是两个人的生活。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家人,是真真正正的二人世界。 在床上躺下来时,池恙还是这样想的。 直到半夜他被某人的重量压醒。 可能是床太小了,又或者这种天气盖薄被果然还是冷,加上他身上长磁铁,俞星河整个人都黏到了他身上,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 池恙艰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把它们塞回该待的地方。 可没过五分钟,又探了过来。 ……以后还是回俞家睡吧。!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5 章 跟某人较了会儿劲,池恙放弃了。 最终还是被抱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池恙去了一趟青云文轩。 岑老板刚好在,两人便沟通了一下寒假书法班的事,因为书法班取消了好几年又重新开课,这次招的人并不算多,总共只招了四十个学生,十人一班,报名的基本都是附近学校的中小学生。 课表也已经排好,池恙看了看,觉得还算轻松。 因为人少,一周只排了周一周五两天的课,他和另外一位女老师各带两个班。 做二休五,按课时开工资。 岑老板价格开得十分慷慨,池恙内心却有些忐忑,那位女老师以前有过在书法机构兼职的经验,肯定没问题,但他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带班教学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干好。 钱倒是次要的,他不想砸了岑爷爷经营多年的招牌。 岑老板却说没事,让他放心大胆地上就完事了,万一出岔子,自己替他兜底。 池恙只好妥协,用心准备了教案,并向女老师请教了一下教学生的注意事项。 女老师姓赵,很热情地解答了他的疑惑,并跟他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能够镇得住那些学生。 十来岁的小孩,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而且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是因为喜欢才来学书法,很大一部分是被家长硬塞进来的,这些学生难以积极配合,调皮捣蛋、乱写一气是常有的事,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不让家长白费钱,对老师来说才是最难的事。 池恙想了想,如果自己遇到小时候的俞星河这样的学生,一定会一个头两个大吧。 祈祷分给自己的学生都比较听话。 明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了,这天池恙待在青云文轩,还在翻看授课用的教材。 岑老板从他身边经过,安慰他说:“你真的不用太紧张,放轻松,自信点,你这一手字,放在书法协会都没人敢挑你毛病的,教几个学生,绰绰有余嘛。” 池恙向他表示谢意,但还是没能放松。 会写和会教是两码事。 天色渐晚,赵老师从楼上下来,看到他还在,不禁咦了一声:“你还不回家吗?马上就天黑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池恙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五点,俞星河还没下班。 于是他道:“等下有人来接我。” 自从上次和某人一起在出租屋睡了一宿,睡得浑身难受以后,他就搬回俞家睡了。 “那正好,我也在等人。”赵老师抱着几本书在他身边坐下,“今天我车限号,我让我闺蜜来接我。” 青云文轩有非常丰富的藏书,岑老板允许他们随意借阅,如果特别喜欢,买走也行。 池恙买了几本,又借了几本,赵老师跟他一样,经常过来借书还书。 两人面对面坐着看书,过了十分钟,外面传来车声。 紧接着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 :“婉婉?在不在?我来啦!” “晓晓!”赵婉冲到门口,把外面的人拽进屋,“快快快,给你看个好东西!” 池恙抬起头。 晓晓? 这声音可不就是顾晓晓? 顾晓晓被闺蜜拉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池恙,她也露出惊喜的眼神,激动抓住闺蜜的手:“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 两人指着池恙,同时开口: “帅哥!” “男同!” 池恙:“……?” 两人同时愣住。 呆了一秒,又异口同声:“你们认识?” “不是不是,”赵婉率先反应过来,“你说他是什么?男同?他有男朋友了?” 她绝望大叫:“天哪!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帅哥都名草有主了,就不能匀一个给我吗!” 池恙:“……” 哪里不对吧。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好像没说过我有男朋友。” “什么?”这回轮到顾晓晓震惊,“你和俞星河不是……那个那个?那种关系吗?” “?”池恙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他跟你说的?” 就在这时,同样来接人的俞星河也到了,他向屋内探头:“我好像听到刚刚有谁叫我……咦?晓晓姐?” 赵婉:“俞星河?” 四个当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八目相对,四脸懵逼。 “等会儿,我有点乱,”顾晓晓后退一步,“婉婉,所以你跟我说的小帅哥,就是池恙?” “是啊,”赵婉一副泄气的样子,“我刚鼓起勇气想找他要联系方式,还没出手呢,就被别人捷足先登。” 她说着看了一眼俞星河:“晓晓,你也没告诉我俞星河的对象就是池恙啊!” 顾晓晓尴尬:“呃……我不是说是他的竹马吗,我还以为我说得够直白了……” “我哪知道他竹马长什么样子,哪记得住他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啊,”顾晓晓连连道歉,她拉住赵婉的手,“我下次一定指名道姓地说。” 赵婉哼了一声:“好吧,其实我也没指名道姓,算啦算啦,本来也不是认真的。” 闺蜜两个很快化解了矛盾,但另外一边气氛就有点奇怪了。 俞星河挠头:“俞星河的……对象?晓晓姐,你到底在宣传什么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和小池哥哥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池恙反问,“哪种关系?” “呃,这……” 两闺蜜一看有情况,立马退到一边,赵婉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他俩是一对吗,到底靠谱不靠谱?” “我也不知道啊,”顾晓晓头一回质疑起自己的判断,“俞星河都说‘只当池恙一个人的狗’了,他们总不可能没一腿吧。” “噫,”赵婉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可池恙怎么一副不想承 认的样子,难道是俞星河单方面暗恋?” 池恙没理会她们的窃窃私语,继续问俞星河:“男朋友?” “不是,我没说过啊!”俞星河顿时慌了,“小池哥哥你听我解释,我真没说过这种话,肯定是晓晓姐哪里误会了!” “误会?”池恙垂下眼,“这样啊。” 他开始收拾东西:“既然是误会,那你就跟她们说清楚,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俞星河:“……” 怎么回事?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明明说的句句是实话,可为什么感觉,这并不是小池哥哥想要的答案? 他不想和小池哥哥只做朋友…… 这种话要怎么说得出口。 “你不说?那我来说,”池恙忽然起身走到赵婉跟前,“我和俞星河只是朋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我不喜欢男人,他也一样,如果你想要我联系方式的话,我可以给你。” “……等等!”见到他就要掏手机,俞星河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是,我没说我们只是朋友!我也没说我不喜欢男人!不对……我的确不喜欢男人,可是你不一样!” “不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那么到底是什么?”池恙略浅的眼眸看向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请你给我一个准确的定义。” “是……是……”俞星河脸都憋红了,他开始疯狂揪头发,“是……我不知道!” 池恙捞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扭头就走。 顾晓晓和赵婉连忙让开位置。 池恙走出青云文轩,外套搭在臂弯里,没有穿,寒风一下子打透了身上的毛衣,顺着毛线的孔隙往里钻。 他实在已经给够了俞星河机会。 起初他以为是俞星河没谈过恋爱,不懂感情,那么他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开窍。 结果呢,这个家伙偷亲了他两次,却依然对外人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即便是他也要生气的。 既然没打算和他发展感情,那就不要让他误会,既然做了让人误会的事,那就大大方方承认。 不,或许是他自己想多了。 可能在俞星河眼里,那只是一个代表友情的亲吻吧。 自作多情了,可笑。 池恙出门就往公寓的方向走,反正离得近,也不用打车。 刚走出没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俞星河的声音:“小池哥哥,等等!” 池恙加快了脚步。 但他到底是快不过俞星河,很快就被追上了,俞星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强行拦住他的去路:“等等,等等!” 他跑得微喘,大声道:“我想明白了,是……是还没被认可的男朋友!” 池恙:“……” 马路上人来人往,某人嚎得太大声,路过行人纷纷朝他们看来。 丢人丢到大街上了。 他急于找个地方避一避,却被俞星河误解他想逃跑,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我不想只做朋友,我想做男朋友!小池哥哥,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池恙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一把捂住俞星河的嘴,拽着他快步返回青云文轩,用力关上大门。 “唔唔唔!”俞星河奋力挣脱,“小池哥哥你说句话啊,我说得到底对不对?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你是不是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 “我听见了,”池恙忍无可忍,“我不聋,我相信这里所有人都不聋。” “那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啊?!”俞星河一脸受伤,“为什么?是我说得不对,还是我做得不好?小池哥哥,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马上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俞星河追着池恙在他耳边吱哇吱哇,池恙看起来很想离开,又怕出去丢人,只能在屋里楼上楼下地乱转。 顾晓晓见状,露出牙疼一般的表情,对闺蜜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成了他们py的一环?” 一扭头,却看到赵婉正一脸姨母般的笑容。 顾晓晓瞬间明白了,她猛地推了闺蜜一把:“你清醒一点!不要什么都磕啊!”! 第 36 章 池恙被俞星河逼进角落。 对方拦着他不让他走,可怜巴巴地看他:“小池哥哥,你答不答应嘛?” 池恙铁了心:“不答应。” “呜呜……”俞星河一副委屈得想哭的表情,“明明是你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实话实说了,你怎么又不同意呢?” “我本来也没说一定会同意,”池恙面无表情,“你五分钟前才承认你想和我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五分钟后就要让我答应?我难道不需要考虑时间?” “什么?”俞星河眨了眨眼,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这番话,“小池哥哥的意思是,同意我追你,但还不打算答应吗?” 能从俞星河嘴里听到“追”这个字眼,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池恙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移开眼道:“差不多吧。” “原来是这样,”俞星河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松口气道,“你早说嘛,害我紧张了半天。” 池恙又想走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俞星河拽住他的胳膊,“小池哥哥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说话不过脑子,总是惹人不开心,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池恙懒得再和他计较,看了眼时间:“快回家吧。” 楼下,顾晓晓和赵婉还没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恙总感觉自己一下来,赵婉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有点毛骨悚然。 俞星河想起上次顾晓晓说她闺蜜会写r|1蝗文,不禁打了个哆嗦,生怕污染到小池哥哥的眼睛,忙道:“你们还不走吗?” “走走走,这就走,”顾晓晓拉住闺蜜的手,试图把她拽出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别再磕了,改天再磕!” 赵婉:“冷淡美人受和热情小狗攻哎,嘿嘿嘿嘿……我第一次看到这种cp,还挺好磕的。” 顾晓晓:“……” 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但你怎么确定他们谁在上谁在下?”她问。 赵婉用手比了比:“身高决定攻受。” 顾晓晓:“那万一受比攻高呢?” 赵婉大惊:“不可以!我不能接受!” 不管她们再说什么,俞星河已经拉上池恙跑路了。 因为被允许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俞星河整个人都有点飘,他想趁热打铁,今晚和池恙一起睡,却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房间。 被一道房门拒绝在外,他迷茫地挠了挠头。 又哪里做得不对了? 小池哥哥的心思好难懂。 赶走了俞星河,耳边总算清净下来。 池恙疲惫地倒在床上,有点心累。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俞星河那张脸。 和这家伙交流实在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他脑回路好像永远和常人不同,或许上次他不应该跟俞星汉说“这件事由我们自己解决”,他解 决不了。 还不如让某人去烦他哥呢。 ?鹿拾提醒您《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算了,先不想这些,明天还要上课。 池恙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 第二天,池恙早早来到青云文轩。 上课用的教室已经布置好,之前准备的教案也已经烂熟于心,因为是第一节课,首先跟学生们讲了具体课程安排,然后是书法入门知识,再请学生们踊跃发言,谈谈自己为什么来学书法。 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外向的学生,能够迅速适应环境,主动站出来侃侃而谈,有了他们的带动,课堂气氛便也活跃起来。 大部分学生的理由还是喜欢书法,也有个别人不同,坐在最后一排的高个子男生诚实道:“因为我妈妈嫌我写字太难看,送我进来‘改造’,还说如果一个假期我都没有提升,那我就不要回家啦!” 全班哄堂大笑。 池恙也忍俊不禁,不得不说,如果俞星河也被送进书法班,估计会说出同样的理由。 一节课很快过去,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有的去上厕所,有的跑到附近的小卖店买零食吃。 池恙找到岑老板,问问他这节课讲得还行不行,岑老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那非常行,不能再行了,条理清晰、循循善诱,我看孩子们听得也很认真,不错嘛池老师。” 池老师…… 这个称呼让池恙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回教室准备第二节课。 第二节课的内容是书法名品赏析,让学生们感受一下软笔书法的魅力,再让他们自己上手去写,并指导基础的握笔姿势、控笔要领等等,讲解篆书的结构特点,让他们一边写一边感受,更容易理解。 因为这个班都是第一次学习软笔书法的孩子,按照岑爷爷的教学方式,先从篆隶开始练,篆书笔法简单,与其说是“写”,更像是“画”,对于注意力很难集中的小孩子们,学习这种象形文字更能增加他们对于书法的兴趣,先练好了控笔,那么后面学习其他字体就会容易很多。 池恙回想起来,自己当年之所以学得比其他孩子快,就是因为他的手更稳,其他孩子还在为了让那些线条不七扭八歪而努力时,他已经能写得丝滑又好看。 一节课很快在写写画画中度过,临下课前,池恙给学生们布置了一点点作业,让周五上课时交。 距离下一堂课还有二十分钟,他收好了学生们交上来的随堂练习,看到之前说被妈妈塞进来“改造”的男生,在纸上画了一只王八。 他哭笑不得。 等待的时间里,他坐在教室一角,掏出手机看了眼,就看到俞星河给他发的消息:【小池哥哥,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池恙:【还好】 池恙:【可能因为是第一堂课,学生还都比较听话】 俞星河:【我也想去听小池哥哥讲课,可是今天公司好忙】 俞星河:【/小狗委屈】 池恙忙 回:【你还是别来了】 班里有一个画王八的学生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碰上第二个。 俞星河:【小池哥哥难道不想看到我吗?】 俞星河:【/小狗啜泣】 俞星河:【昨天才答应让我追你,今天就不想见到我,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池恙:“……” 看了眼时间,他决定及时止损:【不聊了,我上课了】 后两节课是提高班的学生,年纪普遍大一点,教楷书,这个是他最擅长的,两节课上下来一气呵成。 下课时也到了中午,学生们跟他说再见,还有人问他中午吃什么。 这些小孩子倒也没那么难相处。 下午都是赵老师的课,他不用来,可以休息了,嗯……想到昨天晚上赵老师看他的眼神,今天还是别见面了的好。 俞星河比他下班早一点,过来接他时,他也刚好从店里出来。 “今天没法回家吃饭了,”俞星河有点发愁地说,“我哥突然派给我一堆活儿,等下两点我就得去开会,小池哥哥,要么我们就凑合一下吧?” 池恙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于是他道:“好。” 俞星河从车上拿下餐盒,示意司机可以走了,上班时再来接他。 “我来之前,陶姨做好了送到公司的,”他冲池恙展示提着的餐盒,满满的一兜,“我看了,今天的菜特别丰盛,还热乎呢,我们快走。” 两人来到池恙的出租屋。 池恙先去洗手,上课时手把手教学生握笔,手上不小心蹭了一点墨汁,当时擦过了,但现在还有一点印子。 洗干净墨印,俞星河也已经把饭菜在桌上摆好,香味飘满了整间屋子。 池恙教了一上午学生,俞星河也在公司忙碌半天,两人都饿了,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各自吃饭。 一旦忙起来,中午的时间就显得特别短暂,吃完了饭,俞星河把用过的餐盒和筷子清洗干净,已经是一点多了。 再过一会儿他就得回公司,本想趁这机会跟池恙说两句话,一扭头,却看到他靠在窗边的躺椅里,已然睡着了。 俞星河微微怔住。 小池哥哥……是太累了吗? 一上午辅导了那么多学生,肯定很辛苦,池恙平常都不怎么出门,缺乏锻炼,突然去当老师,肯定是很累的。 俞星河在他身边蹲下。 午后的阳光打在池恙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映得暖融融的,看起来像一只懒懒散散,躺在窗边晒太阳的猫。 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指,池恙没醒。 又捏了捏脸颊,池恙也没醒。 于是他大胆起来,笃定小池哥哥已经睡熟,不会被他弄醒了,便向他俯身,试图偷偷摸摸干点坏事。 就在嘴唇即将碰到嘴唇的前一秒,本该在睡觉的池恙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俞星河:“……” 偷亲被当场抓现行,他有亿点点尴尬,尝试为自己辩解:“那个……我只是看你额头挂了个东西,想帮你吹……” “你只会偷偷的吗?”池恙丝毫不为他的辩驳所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俞星河愣住,“什、什么第三次?!” “趁我睡着偷偷亲我的第三次,”池恙面无表情,“前两次都被你得逞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有第三次。” 俞星河呆滞了。 他只感觉心里轰地一声,整个人从头烧到了脚:“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吗?”池恙平静地说,“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睡着。” 俞星河:“……” 什么? 什么?! 所以,小池哥哥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偷亲他? 而且还故意没有拆穿? 甚至钓鱼执法,又躺在这里装睡着,等他上钩? 小池哥哥……怎么这么坏? 他不活啦!! 第 37 章 俞星河浑身发烫,下意识就要后退,却被池恙抓住了袖子。 池恙问他:“还不想承认?” 我……?_[(”俞星河开始结巴,支支吾吾地“我”了半天,小小声道,“你不是都知道了,还要我承认什么。” 池恙:“?” 这家伙还挺理直气壮的? 他从躺椅上坐起身,神情严肃:“我知道了,所以默许你的冒犯,可我要是不知道呢?我要是对你没有好感,单纯只是朋友的话,你对我做这些是在干什么?” 俞星河眼神飘忽:“只是朋友,那就当成朋友之间的亲亲呗。” “你见哪个朋友是亲嘴的?” 俞星河听他这么说,一下子颓丧下来,他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 “第一次是一时冲动,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第二次是我以为你不排斥我的亲近,毕竟你不是也……偷偷钻我被窝了,我以为你是故意的……而且,在车上的时候,是你主动靠在我身上的!” 池恙:“。” 虽然他的确是故意的。 但他在车上的时候是睡着了吧?睡着了不小心靠上他肩膀,就变成了“主动”? 这个家伙强词夺理还真有一套。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确,他没有表现出对俞星河的排斥,即便看到了他对着自己流鼻血,即便偷听到了他和俞星汉的交谈,也没有试图和他保持距离。 中途他从俞家搬走,可能让俞星河误以为他不想和他走得太近,也就顺应他的想法,将他们的关系维持在“朋友”阶段,但后来,俞星河知道他搬走的理由并不是这个,便又大胆了起来。 该怎么说,虽然某人在感情方面很迟钝,直觉却出奇的准。 这样想,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责怪俞星河的立场。 池恙沉默下来。 见他不再说话,俞星河又小心翼翼试探:“小池哥哥,你不生气了?” 池恙看着他。 “那……那我以后还能亲你吗?”俞星河可怜兮兮地问,“我保证不会再偷亲了,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亲吗?” 池恙一时失语。 这个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什么叫见好就收? 他冷漠道:“那要看我心情。” 俞星河十分好学,不懂就问:“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允许我亲了,可以告诉我吗?” 池恙:“……” 他表情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重新在躺椅上躺下:“至少不是现在。” 俞星河失落:“好吧……” 他还想再跟池恙磨蹭一会儿,一看手机,却发现已经快两点了,不由大惊:“糟糕糟糕,我得赶紧去公司了,小池哥哥再见!” 说完,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池恙摇了摇头 。 他捞起旁边的毯子盖在身上,阖眼小憩。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又舒适。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 也许是春节将近,俞家公司进入了放假前最后的忙碌,并且一忙就是数日。 相比之下,每周两次的上课就变得轻松得多,但不上课的时候池恙也没闲着,除了整理教案,他还在准备一些自己的东西。 上次岑老板跟他说,希望他加入榆州市书法协会,如果他愿意,可以给他当引荐人。 岑爷爷曾经是协会的副会长,在榆州当地很有威望,虽然他儿子在书法上造诣一般,在鉴赏方面却独具慧眼,因此也是协会成员,经常担任各种赛事的评委。 池恙以前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岑爷爷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先生,跟着他学书法,也只是出于喜欢,没什么别的想法。 他不想在这方面追名逐利,也不想出头,但岑老板劝他,还是要有一些能证明自己能力的东西才行,既然当了老师,就要向学生家长们证明,他有能教好他们孩子的资本。 外行人看不出他的字究竟写得怎么样,他们只认白纸黑字的资格证书。 没有什么比一本书法协会的会员证书更具说服力。 池恙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他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加入书法协会除了需要引荐人,还要在一些书法赛事上获奖,岑老板说以他的水平,不拿奖都是评委不长眼,让他放心报名。 不过现在并没有可以参加的赛事,最近的一次比赛也要等好几个月,在这期间,他可以先做准备。 岑老板帮他搞来了榆州市历届比赛的获奖作品让他参考,池恙一一看过以后,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些作品给他的感觉只有五个字。 我上我也行。 他以前一个人闷头练,只是自己和自己比,从来没有进行过横向比较,并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在哪,看了这些获奖作品以后,他有了更加直观的概念。 于是他的日常就变成了有课上课,没课练字画画,到了俞星河下班时间,再跟他腻歪。 或者说,被他腻歪。 这个家伙黏人起来是真的很黏人,自从允许他追自己,他就开始得寸进尺,抓住一切机会跟他贴贴。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他身边。 池恙不胜其烦,忍不住让俞星汉多给他安排点活儿。 * 转眼到了春节前的最后一周。 池恙还和往常一样,讲课,然后让学生们做随堂练习,但他刚宣布练习开始,准备坐下来喝口水,却听到教室里传来窃笑声。 教室里总共就十个孩子,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他看向发出笑声的来源,却不是那个经常捣蛋,在练习纸上画王八的高个男生。 而是在他前排的一个小胖子。 池恙没懂他在笑什么, 见班里其他人也都举止如常,便没理会。 结果没过两秒,一声窃笑变成了连续的偷笑声,嘁嘁嗤嗤的,惹得其他同学也往那边看。 池恙站起身,顺着小胖子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嘲笑的对象是在他旁边的一个女孩。 原来是女生没带练习纸。 刚刚他坐下时,视线刚好被其他同学挡住了,没看到那个女生有什么异样。 他从自己桌上拿了几张练习纸,走过去递给女生。 女生涨红了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池恙回头看了看小胖子,不懂这些孩子笑点怎么这么低,没带练习纸而已,有什么可笑的吗? 经常有人忘记带练习纸,或者用完,他都会给他们发。 小胖子不再笑了,池恙便要走,却发现拿到了练习纸的女生依然没有动笔。 这让他觉得奇怪,再仔细看,只见她紧张地摸着书包,但什么都没有掏出来,桌面上空空如也。 没带练习纸,连笔墨也没带? 这就有点过分了。 上书法课,笔墨纸砚一样没带的话,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池恙记得这个女孩平常很听话,属于上课认真,交作业积极,字也写得还不错的那种,今天突然出现这种岔子,大概率不是“忘带”那么简单。 看着女孩红透的脸,池恙知道她已经羞愧不已了,没有直接在课堂上问,只道:“你等一下。” 他回到讲台,准备把自己的笔墨给她。 其实在很多年前,书法班设立之初,这些纸笔都是由青云文轩自掏腰包,免费发给学生用的,可后来发现,不花钱的东西学生不知道珍惜,经常随便糟蹋那些好墨好纸,把毛笔啃秃,用不了几次就废了。 这给文轩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家长明事理愿意赔偿还好,如果遇上胡搅蛮缠的,只能自己吃了这口哑巴亏。 后来,书法班就不再给学生提供免费笔墨了,而是让学生家长自费购买。 池恙来上课之前,岑老板就跟他说,如果碰到学生忘带东西,除了练习纸可以随便给,其他的都是借,借给他们用,下课收回,学生知道老师下课是要检查的,才会小心使用。 他正要把自己的笔墨借给女生,之前偷笑的小胖子却突然举手:“老师!我这有多余的,我借给她吧。” 池恙也没多想,便道:“嗯,好。” 他正想着果然还是心地善良的小孩比较多,却看到小胖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墨碟,放在女生桌上,又拿起自己的一瓶墨汁往墨碟里倒。 结果不知怎么,竟莫名其妙地手一抖,墨汁沥沥落落地全洒在了女生桌上,弄脏了那几张还没用过的宣纸。 池恙:“……” “哎呀!”小胖子真事似的叫了起来,手里却一点没停,继续往女生桌子上倒墨,“糟了,我把墨弄洒了!” 周围的学生发出笑声。 池恙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两人跟前 ,一把抓住小胖子的手,将那瓶墨汁拿开。 女生已经被气得红了眼眶,她用力抠着桌角,眼泪一颗一颗往宣纸上砸。 “孙家俊,你什么意思?”池恙质问小胖子道,“为什么往同学桌上倒墨汁?” “老师我没!”小胖子还想狡辩,“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池恙有点生气了,“还是觉得,自己的演技很精妙,能骗过老师?” 也许是他从来没对这些学生发过火,学生们觉得他好欺负了,又或许是他的长相本身就不是很有威严的那一类,这男生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同学,还撒谎。 小胖子有点慌了,心虚地后退一步:“可、可是,是她先没带东西,是我好心借给她……” “这是你故意捣乱的理由吗?”池恙继续向他逼近,“我看你没吃饭,好心给你买了早餐,但前提是把早餐摔在地上,用脚踩过再给你吃,你同意吗?” 小胖子被吓得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 池恙再怎么看上去好欺负,也到底是个成年男性,吓唬一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 小胖子坐在地上,居然号啕大哭了起来。 其他学生们全都不知所措,有离得近的想去扶他,被池恙制止:“让他哭,哭不完别起来。” 教室里一时间谁都不敢说话了,男孩的哭声变得格外刺耳。 小胖子嚎了没两分钟,就尴尬到自己都哭不下去,抹着眼泪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给安一念道歉。”池恙道。 小胖子走到被他倒墨汁的女生跟前,一边掉眼泪一边说:“对不起。” 池恙:“回你座位去。” 小胖子忙不迭回到自己的位置。 池恙把他借给女生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又把自己的笔墨拿给她,并给了她几张新的练习纸。 一直到下课,小胖子都没敢再说一句话,其他学生也变得乖巧无比。 等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安一念走到讲台前还笔,池恙趁机问她:“今天为什么没带纸笔?”!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8 章 被他问及这个问题,安一念显得有些局促,她低下头,小声道:“我……忘记了。” 池恙叹气,心说果然是拿这种理由来敷衍他。 他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你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忘带文具的孩子,老师也不会因为一次没带东西就责怪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要跟老师说。” 池恙本身不是那种很主动的性格,可面对这些比他更内向的孩子,如果他不主动去问,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家长会责怪孩子为什么把东西弄丢,然后再给她买一套新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一念看了看他,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池恙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终于等到这个女孩对他放下戒备,安一念抽了抽鼻子:“其实,是我把东西送人了。” “送人?” “嗯,”安一念点点头道,“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她今天早上来找我,跟我说可能是年前最后一次见面了,过年她要回老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还给我送了她妈妈早上做的野菜团子,跟我说新年快乐,我也想送她东西,可书包里除了上课用的文具什么也没有,我一着急,就把那些东西送给她了,她还死活不想收来着,我硬塞她才肯拿着。” 看起来像是朋友之间互换礼物。 池恙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那孙家俊……?” “他啊,”提起小胖子,安一念变得不太高兴了,“我们是同学,他又和我住同一个小区,在学校的时候就总是捉弄我。早上我给素素送文具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就嘲笑我说‘不带文具肯定会被老师骂的’,可能因为池老师没有骂我,他才故意往我桌上倒墨汁的吧。” “素素”应该就是她说的好朋友。 池恙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是很想评价这些小男孩的幼稚心理,无奈道:“我平常有骂过你们吗?” 安一念认真想了想:“除了刚刚骂孙小胖,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说‘不带文具一定会被老师骂’?” “嗯……也许是他平常被学校老师骂习惯了?觉得书法班的老师也和学校老师一样,哼,都是他自己犯错才被老师骂的,池老师明明对我们那么好。” 池恙微怔。 突然被学生夸了。 “他以后应该不敢再欺负你了,”他说,“如果他再故意捉弄你,你就跟我说——好了,快回家吧。” “唔……嗯。” 安一念回座位拿自己的书包,池恙也起身整理被学生们弄乱的桌椅,准备下一节课。 一回头,却看到女孩还没走,不禁疑惑:“怎么了?” “池老师!”安一念突然跑向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我能不能求你,求你帮帮素素!她今天早上来找我的时候身上又有伤 ,肯定是又被她爸爸打了!池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池恙心里一惊。 被……父亲打? 他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距离下一节课只剩不到十分钟了,已经有提前到的学生等在门口,他冲外面的人摆了摆手,关上教室门。 教室里安静下来。 安一念也知道时间紧张,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哭啼啼,尽可能清楚地说:“她家里,没有钱,但她喜欢书法,喜欢画画,我想和她一起报书法班,我们一起去和家长说,我爸妈同意了,她爸妈却因为书法班太贵拒绝了,她爸爸还因为这件事打她!” 池恙皱起眉。 就算是因为交不起费用不想给孩子报课外班,却也不至于打吧? “她也是你同班同学吗?”他问。 安一念摇摇头:“没有,我在一小,她在六小,我们是几个月前认识的。” 她说着抓住池恙的胳膊,祈求道:“池老师,求你帮帮她吧,我也跟我妈妈说了,可我妈妈不让我管,还叫我不要跟她玩!她写字写得特别好看,比我好看多了,我愿意把我的名额让出来,让她代替我来上课!” “你先别急,”池恙试图安抚她,这件事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还能联系上素素吗?” “今天应该还能,我知道她家住哪,我可以去找她,但是……她说她明天就要跟爸妈回老家了。” “那你现在就去找她,”池恙说,“老师接下来还有课,等中午放学的时候,或者下午,你带她来青云文轩,老师当面跟她说,好吗?” “好!” “快去吧。” 安一念拿上书包,急急忙忙离开了教室。 池恙深吸一口气,放外面的学生进来。 因为讲的都是他最擅长的内容,即便有些心不在焉,课也还是按部就班地上完了。 下课时已经是中午,池恙叫住了刚吃完饭从外面回来的岑老板,把安一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居然有这种事?”岑老板也很意外,“还好小池你心细,发现了——你让那孩子领那个女孩过来?” 池恙点头。 “那我们在这里等。” 正说话间,俞星河也刚好到了。 他正要邀请小池哥哥去吃饭,却发现店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他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生什么事了?” 池恙只好又跟他说了一遍。 俞星河听完,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能这样!没钱上课外班就不上,怎么能打人?!” 池恙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远远地,似乎能听到女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素素你快点啦!” “要么……要么还是算了,”另一个女孩怯生生的, “我得赶快回家吃饭了,要是被发现没按时回去,爸爸又要生气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你爸爸!” 安一念强行拉着一个女孩进屋,那女孩一看到店里这么多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往外跑:“对不起一念,我不去了,我要回去了!” “周素素!” 两个女孩拉扯间,俞星河眼疾手快,一把关上了青云文轩那两扇沉重的大门。 池恙:“……” 有没有人教过这个家伙和人沟通的正确方式? 他这一关门,周素素好像被他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本能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别打我,我会听话的!” 俞星河一脸懵逼:“我没有要打你啊?” 池恙沉默下来。 他神色变得极为复杂,看向女孩的眼神几乎透出了怜悯。 他果然猜对了。 周素素一定是经常挨打,才会做出这种条件反射般的举动。 或许在她家里,关门就意味着动手。 他之前就在想,因为孩子想报课外班就随随便便动手打人的家长,一定是平常就打惯了的。 池恙把俞星河扒拉到一边,自己在女孩面前蹲身。 他轻声问:“你叫素素,是吗?” 女孩浑身一抖。 “你爸爸不在这里,我是安一念的书法老师,我叫池恙。” “对的,素素,”安一念也蹲下来劝她,“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池老师,他对我们很好的,上午还帮我教训了孙小胖那个坏蛋!” 周素素从臂弯里抬头,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人:“真……真的吗?” 安一念:“当然是真的!” “对不起,”周素素在池恙的搀扶下站起身,“我刚才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你就是池老师,对不起!” 说着,就给池恙鞠躬道歉。 “……不用这么客气,”池恙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自己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衣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穿这么少?” “刚刚一念来找我,”周素素看了一眼朋友,解释说,“我趁家里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没来得及换衣服。” 女孩手和脸都冻红了,池恙看着她的手腕,却发现那腕上的红肿明显不是冻出来的。 “对了,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吧?”岑老板问,“我去外面给你们买点,你们先聊,我很快就回来。” 周素素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池恙引过话题:“素素,你知道岑望老先生吗?” “我知道!”听到这个名字,周素素眼前一亮,“一念给我看过他的作品集,我特别喜欢他的书法!” “嗯,刚刚出去那个,就是岑老先生的儿L子,”池恙说,“也是青云文轩的老板。” 周素素一脸惊喜地看向朋友:“真的?!” 安一念点头:“当然,岑叔叔人也可好了,岑叔叔和池老师,都特别好。” 池恙又叫过正戳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俞星河,对女孩说:他是我朋友,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就像你和一念。 ?本作者鹿拾提醒您《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交谈间,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周素素也完全放松了。 池恙让俞星河带着安一念去楼上玩一会儿L,并告知她的家长她们晚点回去,自己则坐到周素素身边。 “可以给老师看看你的伤吗?”他问。 周素素愣了一下,下意识把袖口往下拽:“什么……什么伤?” “安一念都跟我说了,”池恙道,“如果破了皮,流了血,伤口要及时处理,不然很容易感染——我这里有医药箱。” 周素素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L,她才迟疑着冲池恙伸出胳膊。 池恙小心地帮她挽起袖口,就看到她胳膊上青青紫紫一片,还有几处非常新鲜的伤口,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被他一碰,又重新开始渗血。 池恙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伤是如何造成的,哪里是掐的,哪里是用手打的,哪里是用皮带抽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这些伤,他自己身上似乎也疼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不怕了,再不会因为这些伤痕有所触动,可真正接触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不怕疼的只是身体,而不是心。 那些烙刻在记忆中的痕迹,淡了,但依然还在。 池恙合了合眼,对女孩说:“你等一下。” 他洗了手,拿出医药箱,开始帮女孩处理伤口。 以前宋医生帮他处理过很多次,他早已看会了,烂熟于心。 什么程度的伤只要消毒后暴|露就行,什么程度需要抹药包扎……他一一帮女孩弄好,又问:“还有吗?” 女孩伸出另一只胳膊。 “身上呢?” “不用了。” 不用了,就是“有”的意思。 得想办法带这孩子去趟医院。 他一边帮她消毒,一边问:“你爸爸为什么打你?” 周素素:“昨天是因为我不小心把寒假作业弄湿了,今天是因为我收了一念的笔——啊,对了,我本来是要把东西还给她的,但出来时跑得太急,给忘记了。” 仅仅是因为这种理由…… “他平时也经常打你吗?” “以前就还好吧,”周素素声音越来越小,“最近比较频繁,大概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催债的多,他心情不好,就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你妈妈不拦着吗?” “我不让她拦着,如果她拦着,爸爸会连她一起打,她不拦着,就只打我一个,我想,一个人挨打,总比两个人挨打强吧?” 池恙指尖停了停。 “没关系的池老师,”女孩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他,“一点也不疼,真的,我妈妈 说,等我初中就可以去住校,那样就不用被爸爸打了,但我觉得,住宿费也挺贵的……” 池恙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他听到俞星河喊他:“坏了!小池哥哥,我刚给素素爸妈打电话,她爸一听说她中午不回去,当场就急眼了,说要过来带她走,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 俞星河急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边跑边说,一下楼,就看到池恙正在给女孩处理伤口。 女孩胳膊上的痕迹让他一惊,难以置信道:“这都是她爸爸打的?” “我爸爸是不是要过来了?”才放松下来的周素素瞬间变得慌乱,她挣脱了池恙起身,“对不起,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我得赶紧回去了,不能让他找到这里,他会来闹事的!” “让他来闹,”岑老板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堆饭盒,“我刚从饭店打包回来的,来,快点吃饭。” “可我……” “你们两个就放心吧,”岑老板对两个女孩说,“青云文轩在榆州市开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人敢来砸我们招牌。” 安一念的父母得知孩子在书法班,便也没有强求她回去,她留下来跟其他人一起吃了饭。 岑老板吃过了,便在店门口替他们“望风”,周素素家离这实在很远,等她家人赶来时,几人早已经把饭吃完。 体格健壮的男人把自行车扔在一边,三步并两步跨进店内,气势汹汹就要来抓周素素。 女孩吓得直接躲在了池恙身后。 “跟我回去,”男人指着女孩,怒道,“反了你了!从家里偷跑出去,还敢在外面吃饭!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给我滚过来!” 俞星河站起身,拦在他和池恙之间。 “想干什么?”男人伸手就要推他,“我警告你们,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女儿L还来!” 俞星河无动于衷。 “就是你们怂恿这兔崽子在外面鬼混对吧?!”男人破口大骂,“什么破书法班,什么东西!还敢在外面交朋友,还敢收别人东西!贱货!老子打死你!” 他越骂越口无遮拦,什么脏话烂话都往女儿L身上招呼,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池恙身后不敢出声。 因为被俞星河阻拦,男人愈发怒不可遏,终于他攥起拳头往他身上打来:“给老子滚开!” 俞星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分明看上去比俞星河强壮多了,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竟纹丝不动。 他的手被俞星河抓住,推不过去,也抽不回来,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L,他试图加上另一只手,可俞星河反应比他更快,手腕用力一拧。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胳膊被他拧到身后,被迫弯下了腰。 俞星河一把将他按到地上。 池恙看了看被按倒在地,疼得直求饶的男人,又看了看好像毫不费力,压着男人不起身的俞星河。 嗯……之前俞星河说揍了他父亲,两顿,也是这么揍的吗? 那家伙应该还活着吧……! 第 39 章 “给我放开!”男人拼命挣扎,“你再不放开我报警了!” “你别着急,我已经替你报警了,”岑老板走到他跟前,向他展示刚刚结束的报警通话,“警察马上就来。” 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对方却真的报了警,不免慌张起来。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青云文轩门口。 岑老板向警察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俞星河也放开了被他按在地上的男人。 谁料男人刚一摆脱钳制,就爬起来冲到警察面前,想要来个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这帮家伙绑架我女儿,我让他们放人,他们反而打我!”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俞星河为他的无耻折服,“现在又一口一个女儿了,刚才你怎么骂她的不会全都忘了吧?只会欺负老婆孩子,算什么男人!” “你!” “我什么我?我从来不看不起穷人,但我看不起人穷志更穷的窝囊废!没钱你就去挣,你长得这么人高马大,有手有脚,干什么赚不到钱?因为孩子想上课外班你就对她大打出手,你还算是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拿妻女撒气,你这样的废物男人怎么还不死?” 池恙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俞星河也能这么伶牙利嘴,看来的确气得不轻。 俞星河劈头盖脸把那男人骂了一顿,语速之快,对方完全来不及还口,被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连警察都看不过去了,制止道:“行了行了,别吵了,我看这店里店外都有监控,把录像调一调,是怎么回事一目了然。” “没错,”岑老板道,“录像都在我手机里了,两位警官,等下我这儿还有学生来上课,您看……” “那走吧,都跟我们回局里坐坐,”警察看了看这一圈的人,“不过我们只开了一辆车,恐怕坐不下。” “我车就停在外面,”俞星河道,“让岑叔开我车吧。” 最终,素素爸爸被押上警车,俞星河也跟了上去,岑老板开俞星河的车,带着池恙和两个小女孩。 安一念虽然是这次事情的发现者,但事情本身其实和她没太大关系,他们也不好让一个小孩太过牵扯其中,在警局做完笔录,就让她父母接她回家了。 至于俞星河和素素爸爸的纠纷,也没什么好说的,查过监控以后,画面的确显示是素素爸爸先动的手,俞星河只能算正当防卫。 而且他只是把人按翻在地不让他动弹,也没真的把人弄伤,男人的谎话不攻自破。 那么就只剩下素素被家暴的问题。 一位女警带着素素去医务室进行了一番检查,说她的确被打得很严重,新伤叠着旧伤,身上到处是被长期施暴的痕迹。 警察通知了素素的母亲,这位母亲来到警局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女儿哭成一团。 池恙站在一边看着。 女人身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和素素手臂 上的如出一辙。 他只感觉身体很冷。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不知道警察会进行怎样的判断。 他犹记得自己趁霍执不注意偷偷报警的那一天,他看到了警车开到霍家楼下,他满怀期待地等着警察把他带走,可最终等到的,却是霍执又一轮严厉的“惩罚”。 警察甚至没来看他一眼,只是跟霍执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霍执跟他们说了什么,但他意识到,他的求助是无效的。 面前这个女人,是否也曾求助过呢? 一定会吧。 她一定求助过家人,可换来的多半是一句“嫁都嫁了,就忍一忍,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她或许也报过警,可警察来了,男人跟警察说两句好话,把他们糊弄走就没事了,毕竟“哪个家长生起气来不会打孩子呢”。 警察一走,男人就像得到了司法的支持一般,对母女两个变本加厉,而女人则彻底死了心,归根到底,这些不过是他们的“家务事”。 家人不会帮她们,邻居不会帮她们,老师不会帮她们,她们孤立无援,伤痕累累,可日子还是要过。 旁观者可以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谁让你不离婚呢”,可池恙说不出这样的话。 除非自己亲身经历过,否则永远不会理解别人的难处,他尚且是个男人,都逃不出霍执的魔爪,又何况是一位带着女儿的妈妈? 池恙深呼吸,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再次席上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忍不住抓紧了俞星河的手,想要从他掌心的温度里汲取一丝力量。 “小池哥哥?”俞星河回过头,察觉到他的异常,“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手也好凉,你冷吗?” 池恙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其实他们做完笔录,已经可以走了,素素一家的事他们也插不上手,可说不清为什么,池恙不想走。 值班的警察把他们带到一间空着的问询室,又给他们接了两杯热水,让他们暂时在这里休息。 因为下午还有学生要上课,岑老板已经回店里了,现在除了素素一家,只剩池恙和俞星河还在警局没走。 池恙捧着纸杯喝了一口,热水短暂地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他垂着眼,看空无一物的桌面。 “小池哥哥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俞星河忽然问。 池恙抬眼看向他。 “其实当年你失踪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俞星河低声说,“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明明是小池哥哥最好的朋友——虽然是我自封的——在他遇到困难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这样想,我和那个只会欺负妻女的男人相比,也强不了多少。” 池恙皱了皱眉。 “ 那天我妈跟我说,就算我们当年就知道带走你的是你父亲,也没办法让现状产生任何改变,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而我们只是邻居,池阿姨不在了,他会成为你的监护人,他把你带走天经地义,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俞星河背对着他,看向窗外:“是不是和现在的情况很像?我们想帮她,可我们插不了手,我们只是局外人,那是他们的家务事,于是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星河……” “小池哥哥,我真的很痛恨自己没用,如果那个姓霍的人渣就在眼前,这一切反倒好解决了,我一定要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哪怕进监狱我也心甘情愿。” “……你别说这种话,”池恙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警察在,“我们还在公安局呢。” “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俞星河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我还想和小池哥哥谈恋爱,蹲了局子还怎么谈。” “……”池恙无语,“也别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我真的不想和小池哥哥只做‘邻居’,”俞星河正色下来,“也不想只做‘朋友’。” 池恙叹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些话能不能回家再说?” 这时,有警察敲了敲门:“你们两个还没走啊?一会儿我们要用这间屋子,你们快回家吧。” 池恙趁机问:“素素的事,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小女孩吗?我们让女警带她们去医院做检查了,那小姑娘伤还挺严重的,可能得拍个片子,开点药什么的。” “那她爸爸呢?” “她爸爸啊,拘了。” 池恙一愣:“拘了?” “就是拘留了,”警察解释道,“女孩妈妈没替他辩解,而且她身上也有家暴的痕迹,这事儿还挺严重的,先拘个十五天再说,后期怎么样,看女孩妈妈的态度,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会持续跟进。” 池恙有些茫然,两人离开问询室,他小声说:“这种事……警察居然真的会管?” “小池哥哥你想什么呢?”俞星河捅了捅他,“你才不要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吧,这种事警察当然会管了。” 池恙看了看他。 当然会管? 俞星河的表情这样理所当然,看起来不像在说假话哄他。 这个世界的警察是会管家务事的吗? 这个世界…… 他看了看周围,看着警局里忙碌的人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起初他以为,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只是没有霍执而已。 但现在想想,他是不是理解错了? 也许是这个世界哪里都和以前不同,霍执只是那许多个“不同”的其中之一罢了。 鬼使神差地,他走向了刚刚接待他们的警察,问道:“打扰一下,请问,我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找一个人?” 警察抬起头:“找人?找什么人?” “他可能……涉及非法拘禁。” “你要报案?” “差不多吧。” “差不多?”警察疑惑地看了看他,对他的说法表示不解,但还是道,“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他对你做了什么事?” “他叫霍执,执着的执,男,三十五岁,家住……” “霍执?”警察打字的手停下,“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 池恙呼吸微停,有些紧张地掐了掐指尖。 “谁?霍执?”旁边的一位警察听到这个名字,也向他们看来,“又找霍执?这人到底是谁?这回又多了一个非法拘禁是吧,挺刑啊,上次那报案人不是说他涉嫌聚众赌博、聚众嫖|娼,给我们折腾一溜够。不是我说,那报案人是真能说,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事儿似的,结果呢,啥也没查着,根本没有符合他描述的这么个人。”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等会儿,”警察反应过来什么,他看了看俞星河,“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那报案人叫……俞星汉,你叫俞星河,你们俩什么关系?” 俞星河倏地睁大眼,他一把拽住池恙的手,猛地转身:“快跑!” 被迫跟着他一起跑的池恙:“?” “给我站住!”警察追了两步,没追上,在身后大喊,“下次再报假警,拘的就是你了!”! 第 40 章 两人逃出警局,一直跑到车旁才停下。 池恙莫名其妙被他拽着狂奔,跑得有些气喘,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啊?”俞星河这才反应过来,尴尬道,“下意识就想跑了……” 池恙:“。” 俞星河接收到他怀疑的眼神,觉得自己十分丢人,试图找补:“刚刚警察都怀疑我们报假警了,不跑还等什么。” “跑了才显得心虚吧,”池恙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找不到人,不代表我故意撒谎。” 俞星河挠了挠头:“也对哦。” 池恙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跑得太突然,不小心喝了几l口冷风,他现在觉得嗓子不太舒服。 “怎么了?”听到他咳嗽,俞星河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点热?小池哥哥你还好吗?” 池恙没答。 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刚刚做笔录的时候他就觉得冷,但他还以为是天气原因,并没放在心上。 后来喝了两口热水,缓过来一些,但现在又开始冷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上车吧。”他说。 素素和她妈妈已经跟着警察去医院做检查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池恙让俞星河开车送他回公寓。 车里开着暖风,池恙却依然觉得冷。 回到公寓时,俞星河明显感到他蔫了,再摸额头,温度比之前更烫,他被吓了一跳:“小池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池恙垂着眼,闷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刚直接带你去医院!”俞星河瞬间急了,“怎么会突然发烧,中午不还好好的……是刚才吹了风,着凉了?” 池恙摇了摇头:“我没生病。” “你都发烧了还说没生病?” 池恙想倒杯水,保温壶里却没热水了,只好接水现烧。 俞星河抢过烧水壶:“快别弄了,你去歇着,我来。” 池恙的确有点没力气,他在沙发上坐下,衣服也没脱,将自己蜷成一团。 俞星河烧上水,没听到他再说话,只好去抽屉里找药。 池恙搬过来时带了不少常备药,可他又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发烧,也不敢给他乱吃,忽然,他回想起之前的某次。 是好几l个月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池恙刚被他们找回来,某一天毫无征兆地发烧,和现在的情况很像。 这很难用巧合二字解释。 俞星河拿着一盒退烧药坐到池恙跟前,问他:“小池哥哥,你到底为什么发烧?上次你就坚决不肯看医生,这次还不肯吗?” 池恙抬起发沉的眼皮看了看他。 说实话他现在不太想开口,身体疲惫的时候,说话也变成了一件特别耗费体力的事,可如果不说,俞星河恐怕要一直 担心下去。 犹豫了一会儿L,他还是只能解释:“是因为霍执。” 俞星河愣住:“什么?” 池恙叹气:“以前他总是把我弄伤,我体质又不是很好,受伤了很容易感染发烧,次数太多,身体形成条件反射了,如果和他相处时间太久,又或者是脑子里想和他有关的事太久,即便没有受伤,身体也会习惯性地发烧。” 俞星河:“……”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不用担心,”池恙疲倦地合上眼,“吃了退烧药就会好。” “想和他有关的事太久都会发烧?”俞星河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是因为素素?” “应该是吧,”池恙说,“其实已经很久都没烧了,上次是因为做了噩梦,梦到霍执,但后来一直没再犯,包括和你坐在路边吹风喝可乐的那天晚上,都没有烧,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大概……是看到了素素身上的伤?” 俞星河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对霍执破口大骂,想安慰池恙,可话到嘴边,又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变成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又烫又闷又疼。 他终于是沉默地坐了一会儿L,直到听见烧水壶的水开了。 他给池恙倒了一杯温水,又给他测了体温。 池恙吃了退烧药,眼皮更沉。 身上隐隐作痛,说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发烧带来的反应。 “去床上睡吧。”俞星河说。 池恙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浑身乏力,竟没站得起来。 俞星河也不再征求他的同意,直接将他从沙发上抱起。 池恙一惊。 心脏本来就因为发烧而跳得很快,让他突然这么一抱,身体悬空,竟有种难以形容的心悸感,好像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俞星河的胳膊,往他身上靠了靠。 俞星河把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又帮他脱下外套,换上睡衣。 池恙本来就冷,换了衣服更冷,连忙钻进被子,可被子里也是冷的。 平常觉得这里的暖气温度正好,真正需要的时候,又觉得不够用了。 脑子因为发烧变得迟钝,思维不太受自己控制,他抓住了俞星河,对他说:“陪我躺一会儿L,好吗?” 俞星河顿了顿:“好。” 他陪池恙钻进被子,将他抱在怀里,对方立刻便贴了上来,将手脚往温暖的地方塞。 明明浑身都很烫,手脚却冰凉,他整个人都在抖,牙齿轻轻打颤。 俞星河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贴着皮肤,又用被子把两人盖严实了,不让任何一点冷风有钻进来的机会。 池恙本能地将自己缩进对方怀里,俞星河身上的热度让他觉得舒服,即便因为把脸埋在他肩窝里有些呼吸不畅,他也不想再改变姿势,疲 惫的身体连动动手指都懒得去执行。 大脑昏昏沉沉的,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还醒着。 无法描述的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梦到了很多事,过去的十几l年像是几l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是在梦里,走马观花般度过了几l分钟。 他梦到霍执,却看不清他的脸,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这里没有霍执了。 连警察也找不到霍执。 这个世界没有霍执,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想哭。 身体不舒服时,连情绪也会失控,眼泪趁他不注意溜出眼眶,沾湿了俞星河的衣服。 俞星河怕他长时间这样闷着真的会憋死,将怀抱松了松,就看到他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以及眼睫上挂着的一滴水珠。 他怔了怔,发现那潮意还在顺着眼角流出,这才意识到,池恙竟是哭了。 对方滚烫的呼吸将他的衣服打得很热,等冷却下来时,他才发现肩膀下面那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他心里也像湿衣服糊在身上一样难受,又酸又闷,喘不过气。 他的愤怒无从发泄,他的心疼无处诉说,强烈的保护欲在这样的煎熬中不断发酵,他不想池恙发烧,不想池恙难受,他想让他忘了姓霍的人渣,想让他好好生活。 想让他只在自己怀里,不被任何人伤害,想靠近他,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寒冷。 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他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脸颊,嘴唇不由自主地亲吻了他泛红的眼角,将那恼人的眼泪拭去。 泪水落在舌尖,是咸的,是苦的。 他不喜欢眼泪的味道,不想看到池恙哭,他想让他有丰富的情绪表露,却不该是悲伤,而是快乐才对。 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的眼角,直到那咸涩的泪水不再流出。 池恙被他弄得很痒。 他本来都要睡着了,可被俞星河蹭个不停,又被迫醒来。 他梦到自己被一只小狗翻来覆去地舔,舔得浑身都是口水,这让他再也忍不住,拼命睁开眼睛。 眼前有些模糊,但的确是俞星河没错,他没什么力气,挣扎不了,只好在他怀里顾涌。 他想要向他表达别弄他了,又说不出话,大脑在情急之中做出了错误的指令,让他用身上最后一件有杀伤力的武器——牙齿,张嘴去咬。 不知道咬到了哪里,离太近了,看不清楚,总之是软的。 他感觉对方停了下来。 于是他收到了错误的信号,以为自己的反抗行之有效,便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接着咬他,啃了一会儿L,干脆连舌头也用上了。 俞星河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小池哥哥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不由分说地亲他,还用牙咬,还伸舌头? 偏偏他还发着烧,唇瓣舌尖烫得要命。 他现在该怎么办?该回应吗? 刚刚看到池恙睁眼了,那他应该是意识清醒的吧? 也就是说自己不算偷亲,算光明正大的对吧? 池恙这样亲他是向他表达不满?暗示他以前的亲法不对,应该伸舌头才算合格吗? 可是……他还发着烧呢,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俞星河一时间十分纠结,在“正人君子”和“该吃就吃”之间徘徊,做了五分钟的心里斗争,直到池恙先没劲儿L了,挣扎的动作慢慢平息。 眼看着他快要睡过去,俞星河觉得不行。 睡着了就算偷亲了,他不能偷亲! 终于他狠了狠心,趁对方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企图模仿池恙刚刚的动作,现学现卖。 但他实在缺乏经验,加上紧张和池恙的不配合,卖弄得不是很成功。 池恙本来以为自己的反抗奏效,某人已经老实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又突然变本加厉,这让困倦不已的他有些烦躁,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用力给了他一口。 “唔!”俞星河吃痛,慌忙退出,坐起身来,疼得差点掉眼泪。 池恙翻了个身。 这下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第 41 章 或许因为和俞星河一番折腾,仅剩的一点体力也消耗殆尽,池恙这次是彻底睡着了,且睡得很沉,没再做梦。 退烧药开始生效,体温渐渐降了下来。 等他睡醒时,已经是晚上了。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身体有种消耗过后的虚弱感,手软脚软,不想动弹。 他躺在床上放空自己,在起床和继续躺着之间犹豫,直到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吸引。 池恙终于躺不下去了。 他坐起身,寻着香味来到厨房门口。 俞星河正在准备晚饭,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但很香,池恙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发生声音。 俞星河转身时才发现他:“小池哥哥你起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我一跳——身体还难受吗?” “没事了,”池恙说,“就是嗓子还有点不舒服。” “那正好,我做了点清淡的,”俞星河道,“去坐着吧,马上就好。” “嗯。” 公寓不大,没有独立的餐厅,在客厅摆了张餐桌用来吃饭,池恙在桌边坐下,缓了口气。 好累。 身体疲乏得有些过分了,站一会儿都觉得浑身发软。 俞星河很快端着碗碟从厨房出来,他简单炒了两个素菜,又熬了粥,都是些不油腻好消化的。 他坐在池恙旁边,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的确不烧了,才道:“快吃吧。” 池恙慢慢吃着,吃了几l口,发现俞星河居然也一反常态地吃得不快。 这让他有些奇怪,问道:“有心事?” “什么?”俞星河一愣,没反应过来,“你说我?” “不是吗?”池恙更加费解,“你平常不是吃饭吃得很快,今天怎么……” “呃,”俞星河意识到他误解了,“只是舌头疼。” “为什么会舌头疼?” “……”俞星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怨念起来,“小池哥哥居然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 池恙:“……?” “你不会已经忘了吧!”俞星河倏地睁大了眼,那表情简直委屈得快要落泪,“你咬了我,不承认,还把这事忘了,不带这样的。” “我咬的你?”池恙眨了眨眼,他是真的有点迷茫了,“舌头?” “就是舌头啊!” “我怎么可能咬到你舌头?” “当然是因为我把舌头伸到你嘴里了,然后就被你咬了呀!”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舌头伸到我嘴里?” 俞星河:“…………”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他,怎么现在好像池恙才是受害者一样? 他不禁更加委屈了:“是你先伸的,你先亲了我,我只是模仿,谁知道你上来就给我一口。” 池恙沉默。 他努力回忆,终于隐约记起来一点。 当时他烧糊涂了,好像是对着俞星河下嘴来着。 但他记得他只是咬了他吧,居然恰好咬到了嘴唇吗? 或许,俞星河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被他“恰好”咬到嘴唇,他记得他躺下的时候,是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的。 看了看对方浑身散发出的颓丧气息,池恙终于还是没问出口,毕竟咬错地方只是意外,但伸舌头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伸舌头,当时脑子烧得一团浆糊,行为不是很受意识控制。 好吧,℅_[(”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俞星河抬头,“你是说不是故意咬我,还是说不是故意亲我?” “……都不是故意的。” 俞星河眼中泛出了泪花:“所以,你亲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对面是我吗?” 池恙感觉他这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了,忙道:“那还是知道的,但其实我没想亲你。” 俞星河:“呜呜呜呜……” 池恙:“。” 头疼。 该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好像都说不清,要不干脆还是别伤他的心了。 思考了几l秒钟,他道:“我当时烧糊涂了。” 俞星河一颗心往下坠。 “所以做了些错误的事。” 继续坠。 “也做了错误的示范。” 继续……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清醒的时候重新示范一次。” 俞星河呆住。 手里的勺子啪一下砸进碗里。 粥迸了两滴出来,溅到桌面上,甚至跳到他脸上,他却全无所觉,呆呆地看着池恙。 池恙继续吃饭。 俞星河呆愣了足足两分钟,才又接上弦似的回神:“什么意思?你是说……再亲我一次吗?”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池恙以退为进,“我只是想纠正你,只是用嘴唇碰碰嘴唇,那不叫亲吻。”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严谨,补充:“至少,不叫‘恋人之间的亲吻’。” “恋、恋人?!”俞星河陡然抬高音量,因为太过激动,手不小心撞到桌子,桌上的碗碟齐齐一跳。 池恙连忙护住自己的粥。 俞星河紧张得直咽唾沫:“小池哥哥是说,愿意和我谈恋爱了吗?” “我没说过那种话,”池恙淡定道,“你不要想太多。” 俞星河:“……” 这怎么能不想太多啊! 都要给他传授接吻经验了,还说不是在谈恋爱? 不是恋人谁没事亲嘴伸舌头! 明明就是答应了,却又偏不肯亲口承认,俞星河只感觉自己被吊得不上不下,心里有一万只小猫爪子在挠。 可恶,他单纯善良的小池哥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坏心眼? 接下来,无论他再怎么直截了当,或是旁敲侧击,池恙都不肯再松口半句。 只好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煎熬里吃完了饭。 吃过东西,池恙有了些力气,一碗粥下去,身上又有点冒汗了,他简单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洗澡也是件消耗体力的活儿,从浴室出来时,他走路都在飘,裹着浴巾跌在床上,然后就爬不起来了。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俞星河震惊,“本来就刚退烧,再着凉怎么办?” “没劲儿了,”池恙说,“你帮我穿吧。” 何止是没穿衣服,身上的水也一点没擦,顺着发梢不停滴落。 俞星河赶紧帮他擦干,不满道:“都说让你别洗澡了。” “出了汗不洗澡,很难受,我会睡不着觉,”池恙说,“而且,不洗干净还怎么跟你亲热?” “亲热”二字让俞星河脸一红,原本准备好的责备的话瞬间变了字句:“那……等下我也去洗个澡吧。” 池恙沉默。 倒也不必。 他只是找个借口,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俞星河帮他擦干头发,给他套上衣服,对方原本裹在腰间的浴巾敞开,他一不留神,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急忙移开视线,捂住鼻子:“小池哥哥,要不你还是自己擦。” 池恙低头看了看自己,疑惑道:“我是男人,你也是。” “……我当然知道!”俞星河把毛巾往他怀里一塞,“总之你自己擦!” 池恙被迫自己动手。 真是的,就这样还想谈恋爱呢,看都不敢看,以为光靠嘴就可以完成生命的大和谐吗? 这家伙……不会还不知道两个男人该怎么做那种事吧? 连这也要他教吗…… 好累,突然很想躺平。 要不还是让俞星汉去给他弟弟做恋爱启蒙好了,不过俞星汉是个直的,会懂那些事吗? 或者搞几l个小蝗片给他看看……嗯,对了,上次被赵婉撞见他们的关系以后,她好像无意中给他透露过她会写小蝗文,既然是小蝗文,应该描写得很清楚吧,要不让俞星河去取取经呢? 呃…… 算了,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东西,真正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反正他对那种事兴致也不高。 池恙穿好衣服,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就往里钻。 “小池哥哥等我,我去洗个澡马上就来!” 俞星河火速冲进浴室,而池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只想睡觉。 可答都答应了…… 想起自己的承诺,他只好又坐起身,刷了会儿手机以确保自己意识清醒。 十分钟后,俞星河回来了,他身上带着新鲜的沐浴露的味道,是池恙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池恙将五指探进他发间,发根还有些潮湿,只是擦干了,并没有吹。 俞星河刚 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半袖睡衣,因为薄,胸肌的轮廓就特别明显,手臂上也有隐现的肌肉线条,不用力时并不扎眼,一旦用力了,就是能在瞬间把人按倒在地的爆发力。 池恙把脸贴在他胸前埋了埋。 真舒服。 俞星河不知道这是什么接吻前的必要流程,不敢问,也不敢动,只有耳根慢慢红透了。 池恙不想用力气,将身体的重量靠在他身上,埋够了,便抬头往上蹭,来到他颈侧,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廓。 俞星河浑身一抖:“小池哥哥,你……” 本来就红的耳朵这回更像要滴血了,池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故意在他耳边磨蹭,眼看着那片红从耳后一直向外蔓延。 俞星河半边身体都是麻的,理智告诉他池恙明明没做什么,可身体的反应却出奇诚实,他感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耳边颈侧,那里的皮肤都烫得快要熟了,并且这股热度不受控制地顺着神经向下传递,一路下行。 他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不好的事,慌忙想要喊停,可对方却已将嘴唇覆盖了上来,堵住他还未出口的话。 池恙轻易封住了某人那好像想说什么的嘴,不论他现在想说什么,他都不想听。池恙闭上眼,轻轻在他唇边亲吻,用舌尖润湿他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的唇。 他感觉到俞星河浑身紧绷,身体硬得像块木头。 僵得也像块木头。 池恙忍不住笑了,不小心笑出声音,声带发出振动,这振动便顺着相贴的皮肤一路传递给了面前的人,于是那块僵硬的木头变成了僵硬且发抖的木头。 他觉得有趣,试探着想继续深入,可对方竟紧张得将牙关也咬紧,他便用舌尖一点点撬开。 木头果然是木头,完全不知道反抗,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欺负,池恙将木头里里外外都尝了个遍,直到尽兴才退出。 俞星河大脑一片空白,别说学习,连自己在哪都忘记了,过了好长时间,意识重新回笼,他才发现池恙已经没再继续,趴在他身上没了动静。 俞星河回魂,唤他:“小池哥哥?” 池恙身体向后一倒,脑袋沾上枕头,已然睡死。 俞星河:“……” 他视线向下,看了看自己。 啊!! 为什么管杀不管埋啊!! 第 42 章 看着已经睡熟的池恙,俞星河欲哭无泪。 他不忍心再强行把对方叫醒,只好默默自己滚下床,去洗手间解决。 出来时,他只感觉身心俱疲。 以前从没想过接吻居然是个体力活儿……到现在他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去,头重脚轻,好像踩在云里。 只是被小池哥哥亲了两口就成这样,那如果是做别的…… 光是想想,俞星河浑身又要烧起来了,他连忙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床是双人床,但尺寸实在差了点,池恙又睡得太靠中间了,留给他的空间就更小,稍微一翻身就能碰到他。 刚刚吻过他的人就躺在旁边,这么近,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俞星河完全心静不下来,满脑子都在想,他是不是要正式和小池哥哥成为情侣了,越想越激动,越激动越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半宿,高速运转多时的大脑终于累了,他合上眼,勉强入睡。 相比之下,池恙就显得轻松许多,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身体的不适已经完全消退。 连续三天都没有课,他可以好好在家歇着,醒了便也没起,继续在床上躺着。 躺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池恙翻了个身,才发现动静的源头是俞星河,他眨眨眼:“你没去上班?” “嗯?”俞星河也向他看来,“公司那边已经忙完了呀,本来昨天中午我去接你,就要跟你说的,被那女孩的事情一搞,就给忘了。” “所以,接下来你都不去公司了?” “偶尔去看看吧,那不是还有我哥。下周末就是春节了,总不能真的忙到节前最后一天。” 池恙“唔”了一声:“听说今年除夕不放假。” 俞星河:“我们公司放假!” 看来是比较人性化的公司。 “小池哥哥,醒了就快起床,”俞星河催促,“我买了早饭。” 池恙坐起身:“买?不是做?” 被他戳穿,俞星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起晚了,昨晚到后半夜才睡着。” 池恙不用问也知道他后半夜才睡着的原因是什么,却故意不去提,装作无事发生,穿衣服起床。 俞星河看着他进了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在餐桌边坐下,一切自然得仿佛今天和以往的任何一天没有不同,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让他有些百爪挠心,想提,又不敢提。 不提吧,实在好奇现在池恙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提了吧,又怕他说出“只是教你接吻的技巧不涉及任何情感”之类的话。 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坐在池恙对面,就见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重新起身:“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俞星河竖起耳朵。 什么东西? 难道小池哥哥故意不提昨天的事,是在给他准备 惊喜? 他眼神充满期待地追随对方的身影,很快池恙回来了,摊开手,冲他递出—— 一盒药。 “呃,”俞星河呆住,“这什么?” “治口腔溃疡的,”池恙神色自若地说,“很好用。” “……口腔溃疡?”俞星河傻眼了,“我没口腔溃疡啊?” “之前不是咬了你吗?” “那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俞星河伸出舌尖,“已经快好了,你看。” 池恙:“……” 他眼神变得有些疑惑:“这么快就好了?你咬破嘴的时候,居然不会变成口腔溃疡?” “啥?”俞星河也很懵逼,“咬破嘴和口腔溃疡是一回事吗?” 池恙沉默下来。 从小到大,他只要嘴里有伤口,不论大小,哪怕只是刷牙时不小心用牙刷杵到了牙床,也一定会发展成口腔溃疡,一疼就是好几天。 他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昨天的伤口,今天就已经快好了,俞星河这恢复能力委实惊人。 池恙一时说不上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只好不再吭声,打开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份馄饨。 他吃饭慢,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怕吃得太急不小心咬破嘴,所以细嚼慢咽,不容易受伤。 以及不能吃太烫的东西,如果烫到舌头,味蕾也会发炎,比口腔溃疡还要疼。 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种问题困扰。 他吹凉了馄饨才往嘴里送,俞星河看着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什么话,看着那盒治疗口腔溃疡的药,有些不知所措:“小池哥哥,你……经常口腔溃疡吗?” “倒也没有,只是咬破了肯定会溃疡。” “啊……”俞星河明白了,“那,是不是身体缺什么维生素?要么我们补一补呢?” “不是那个原因,”池恙道,“我在霍家的时候,吃的是定制的营养餐,不可能缺什么维生素,只是体质问题而已。” 俞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跟着吃了几口馄饨,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回家吧,其实,我一直都想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的,但我看你好像很抗拒,所以一直没提。” 池恙抬眼看他。 “可你总是这样突然发烧,我会很担心的,”俞星河有点紧张,生怕对方会想都不想就拒绝,因此小心翼翼,“如果你不想去人多的环境,我们可以去私人医院,我爸妈每年都在那里体检,人很少,医生也很负责,只是做个检查,很快的。” 池恙轻轻叹气。 他就知道俞星河肯定放心不下。 一次发烧还可以说是意外,但第二次、第三次,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瞒过去了,虽然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十分清楚,可他毕竟不是医生,说出的话没什么威信力。 这种情况,主动配合去做个检查,最能让彼此安心。 他的确不 喜欢看医生,但也并非完全不能忍。 于是他道:“好吧。” “真的?”俞星河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到他答应,不禁十分惊喜,“那我现在就去预约!” “还是先吃饭吧。” “哦……好。” 吃过早饭,池恙就跟着俞星河回了俞家,对方也帮他预约了体检,时间定在明天。 周二到周四他都休息,去做个检查没什么困难,体检结果也很快就出了,不出意外,身体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免疫力比一般人差。 也正因此,导致身体容易发炎感染,一受伤就会发烧。 这也没什么太好的方法可以调节,医生的建议无非是让他保持营养,多休息多运动,他不用听都知道是这老三样。 除此以外,也就只能自己多注意,留意天气变化,及时增减衣物,别和感冒的人离太近,小心别让自己受伤之类的。 池恙面无表情地听完,从医院出来,决定在路边买块烤红薯吃。 抽了他那么多血,吃口东西不过分吧。 俞星河拿着他的体检报告,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码事——看来以后和池恙亲嘴的时候得小心点,万一不小心给他造成伤口,问题可就大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用指尖抵了抵自己的犬齿。 应该……不算尖吧? 虽然他总是在睡梦中不小心被犬齿咬到舌头然后疼醒,但如果只是单纯擦过的话,倒也还不至于把舌头划伤。 池恙付了钱,让卖红薯的大爷帮忙把红薯掰开,收起一半,捧着另一半放在嘴边吹凉。 刚烤出来的红薯冒着热气,太烫了,他不敢吃。 正吹着,就看到俞星河正在研究自己的牙,这边抵两下,那边按两下,不明白在搞什么。 池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又跑到哪个星球上去了,伸手把没动的半块红薯递给他。 俞星河接了,问他:“避免受伤的意思是,我们亲热的时候也要小心吗?” 池恙回头看了一眼卖烤红薯的大爷,不是很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种话题,抬脚往停车的方向走。 两人上了车,俞星河继续追问:“是不是啊?” 今天是俞星河自己开的车,车上只有他们两个,池恙扣好安全带,咬了一口已经吹得不烫的烤红薯:“你已经默认会把我弄伤了?” “那倒也没有,但防患于未然嘛,”俞星河对着后视镜咧嘴,露出自己十六颗白牙,“我就是觉得我的虎牙可能有点尖,万一把你划伤了呢?要不我磨磨……” 池恙:“。” 闹了半天,只是在说接吻吗? 是他担心多余了。 为了接吻时不划伤对方去磨自己的牙,这种行为他也是头一回听说。 俞星河的脑回路的确非同寻常。 默了一会儿,他道:“给你买点磨牙棒,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什么口味的?都行,有什么口味……不是,什么叫给我买磨牙棒!”俞星河终于反应过来了,小池哥哥,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啃磨牙棒?▍_[(” “是你自己说的要磨牙。” “那当然是找牙医……等等,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认真啊!” 池恙忍不住笑了。 俞星河发动了车子,开车回家,而池恙掏出手机,给赵婉发消息。 池恙:【上次你说你写小蝗文,能不能借我看看?如果介意的话就算了】 赵婉:【???】 赵婉:【池老师你??】 池恙:【其实不是我想看,是给俞星河做做启蒙】 赵婉:【…………】 赵婉:【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还有男同不知道怎么那啥?我天哪!我要去和晓晓分享哈哈哈哈哈哈】 池恙扭头扫了一眼俞星河。 如果顾晓晓知道的话,那俞星汉肯定也要知道了吧。 嗯……提前替俞星河抠一栋四合院。 赵婉:【我倒是不介意啦,不过我写的都是同人文,而且真的很详细哦】 池恙:【没关系,越详细越好】 赵婉:【咳咳咳,那我直接把我账号给你,你发给他,让他随便挑着看】 很快,对方发来一张截图。 池恙先顺着截图上的名字摸到某个网站,粗略扫了一眼,眼神变得有点复杂。 这种东西……真的要给俞星河看吗……!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3 章 两人回到家中。 因为体检抽了不少血,俞星河特意给池恙准备了补血套餐。 池恙看着那一桌子的猪肝、鸭血、红枣枸杞银耳羹,沉默。 虽然味道还是不错的,但…… 做得很好,下次别再做了。 晚上,俞星河又来他房间睡觉。 像是习惯成自然,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默契,一旦俞星河在晚上抱着枕头被子敲开他的房门,池恙就会把自己摊在床上的东西收一收,给他让出位置。 今天也不例外。 俞星河躺在他旁边,戴着耳机听音乐,边听边和谁聊天,估计又是他们乐队的队长写新歌了。 而池恙捧着平板画画,画了一会儿,他忽然停笔。 想了想,还是把赵婉发给他的截图给俞星河转发了过去。 “咦?小池哥哥给我发消息?”俞星河摘下一边耳机,“离这么近,有什么话还不当面说?神神秘秘的。” 池恙:“。”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我看看……这什么啊,是吗?” “你看就对了。”池恙道。 俞星河顺着截图上的名字摸去了那个网站,找到图片上的账号:“小池哥哥是让我看这个作者的文吗?” “嗯。” “同人?同人是……哦我知道了,同人文啊,我以前看过。” 池恙继续画画。 这家伙还看过同人文?涉猎很广泛啊。 “这个游戏我也玩过哎,”俞星河兴致勃勃点进了其中一篇,看清楚cp以后,震惊道,“等等,他俩原来是一对吗?他们不是朋友吗?” 池恙没玩过那个游戏,不打算发表评价。 但他之前稍微上网搜了搜,赵婉写的都是很火的cp。 既然火,就说明能get的人还是蛮多的,可见某人的确没什么这方面的敏感度。 也没办法,谁让他性取向并不是男呢。 俞星河继续往后看,一开始还好,但看着看着就感觉事情不对了,看到他们接吻时,他已经开始脸皮发烫,再看到他们上床、脱衣服,酱酱酿酿…… 他一把扣过手机,猛地弹坐起来,面红耳赤道:“小池哥哥,这是什么!” 池恙神色平静:“赵婉写的小蝗文。” 俞星河:“…………” 一句话给某人的大脑干死机了,他目瞪口呆地和对方对视半晌,浑身噌一下烧了个彻底:“你怎么还真敢去要?!” “那有什么不敢的,她发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俞星河呆滞了。 虽然池恙说得很有道理,可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吧,嗯,他本来是什么意思来着…… 过载的CPU已经不能正常运行,俞星河咽了口唾沫:“小池哥哥,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小池哥哥都看过了…… 那他不看完,是不是不太好? 俞星河只好颤抖着重新拿起手机,尝试继续往下看。 啊啊啊啊……赵婉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好那什么…… 又看了一会儿,俞星河瞳孔地震,他再次看向池恙:“小池哥哥,这……他们……” “嗯?” “他们做那种事,”俞星河用手比划比划,“那,我们也要做吗?” 池恙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终于意识到了啊。 “我们也要做那种事?”俞星河继续比划,眼神中透出清澈的困惑,“这真是可以办到的吗?不行的吧,会受伤的吧?” 池恙没答,俞星河自顾自地往下说:“今天医生还说了,让你多注意一点,不要受伤,做那种事,肯定比接吻更容易受伤吧?” 池恙略感欣慰。 这家伙觉悟还蛮高的。 虽然他给俞星河看小蝗文的初衷,就是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提醒,对方就已经意识到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俞星河果断关掉了那篇小蝗文,“我绝对不会对小池哥哥做这种事的!” 池恙上下打量他,问道:“昨晚你难道没硬?” 俞星河:“……” 他耳根才刚退下一点的红色重新爬了上来,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很显眼,”池恙往下瞄了一眼,“想不注意到都很难吧。” 俞星河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支支吾吾:“那……谁让你那样亲我……” “是你说想跟我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如果成为恋人,我还会经常这样亲你。” 俞星河忽然眼睛一亮:“小池哥哥这话的意思是,答应和我谈恋爱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池恙很想撬开某人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的构造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面无表情道:“我认为,单纯的朋友关系,还不至于发展到需要传授接吻技巧的程度,我教了你,不是让你去造福别人的。” 俞星河委屈:“可你之前明明不让我想太多。” “有没有可能,我是在故意逗你?” 俞星河眨了眨眼。 他把这句话在脑子里反反复复过了二遍:“也就是答应的意思?” 池恙不想说话了。 俞星河是不是只能听懂字面意思,理解不了任何委婉表达和暗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俞星河激动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好耶!小池哥哥答应和我谈恋爱了!” 床垫被他搞得弹起,池恙差点摔下床,急忙护住平板电脑,对他说:“坐下。” 俞星河乖乖坐下。 “喊那么大声,你是想被叔叔阿姨听到?” “听到就听到呗。”俞星河毫不在意。 “你难道不怕他们不答应?” “不怕啊,”俞星河盘腿坐着,手肘拄着膝盖,手托着腮,就用这个十分难拿的姿势歪头看池恙,“我哥和晓晓姐谈了八年恋爱还不结婚,他们都能接受,我找个男人他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池恙无语。 这是一回事吗? “更何况,我找的又不是别人,是小池哥哥,”俞星河得意地说,“你就是我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她天天让我向你看齐,现在我不光向你看齐,还把‘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自己家的,她好意思反对吗?” 池恙设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是姜阿姨的话,可能会有点心梗。 “总之,你就放心好了,”俞星河信誓旦旦,“再不济,还有我哥帮我呢,他那么能说,劝动我爸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你哥知道你喜欢我?” “呃……” 俞星河忽然尬住。 这要怎么说呢,他该怎么告诉小池哥哥,他之前还去跟俞星汉请教感情问题…… 心虚地挠了挠脸,他眼神飘忽:“其实吧……我哥这个人,特别敏锐,他一眼就看出我对你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是你自己坦白的吧,”池恙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偷亲我那个晚上,不是和你哥在厨房夜谈了很久么?” “?!”俞星河瞳孔余震,“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厨房外,”池恙面不改色,“听了全程。” 俞星河瞬间失语。 他瞠目结舌,整个人彻底宕机了,原地化身一具不会动的雕像。 过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遗失在外的舌头,指着池恙道:“你你你!” “我?” “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呢!”一时间思绪太混乱,率先蹦出来的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那句,俞星河懊恼无比,追悔莫及,“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我跟我哥说我喜欢你了!” 池恙点头。 “那你,你居然装不知道,还骗了我这么久!” “谁让你宁可去找你哥,也不主动向我坦白的?”池恙把过错踢了回去。 “我当时……太紧张了嘛,”俞星河不好意思了,“我是想向你坦白来着,可我又怕你知道了以后不高兴,反而不理我了……而且,明明是我哥教唆我让我当无事发生的!” 池恙:“哦。” 紧接着,他扔出了更加重磅的炸弹:“我已经跟你哥沟通过了,我认为这种事还是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你哥答应了我,不会再插手我们之间的问题,所以你就别想着再次去求助他了。” “你说什么?”俞星河不自觉地抬高音量,“你是说你不光偷听了,还跟我哥聊了?” “准确地说是他发现了我在偷听,”池恙纠正他,“其实,当时你就从我面前经过,是你没发现而已。” 俞星河恨不得穿回那天晚上邦邦给自己两拳。 这都什么事啊! 他抹了把脸,艰难消化了半天这个令人崩溃的消息,想起自己那天问俞星汉,说小池哥哥偷偷爬上他的床是不是故意的,结果俞星汉说这很正常…… 闹了半天,这家伙是在替池恙打掩护! 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俞星河濒临绝望,委屈到哽咽:“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池恙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而道:“明明是你先找的外援。” 俞星河自知理亏,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通俞星汉这个叛徒。 事已至此,他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何况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很快他缓了过来,化悲愤为动力:“既然小池哥哥嫌我不坦白,那这次我就主动坦白,明天我就去跟我爸妈说,我和小池哥哥谈恋爱了,怎么样?” “……”池恙差点没跟上他的思维,“倒也不必这么急。” “择日不如撞日,”俞星河胸有成竹,“正好明天我哥不回家,这次我没有外援了,我自己去跟爸妈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自己说服他们,小池哥哥,你就看好吧!” 池恙:“。” 该怎么说,他不太看好。! 第 44 章 但俞星河都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好再拒绝。 反正早说晚说,迟早是要说的。 如果俞星河的父母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他租的房子还没退,随时可以搬回他的小公寓住。 这么想着,池恙又画了一会儿画,直到时间很晚了,他给平板充上电,躺下来准备睡觉。 关了灯,周遭也似乎安静下来。 两人相安无事地躺了一会儿,池恙忽然感觉到旁边的人翻了个身,随后他听到俞星河轻声开口道:“小池哥哥,我有个不知道该不该问的问题想问。” 池恙淡淡:“那就别问。” 俞星河被他噎了一下,可怜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 池恙今晚还想睡个好觉,早点打发了俞星河好早点休息,于是他道:“那就快说。” “嗯……”俞星河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小声说,“霍执,也对你做过那种事吗?” 池恙:“……” 他忽然睁开眼睛。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作答,短暂地沉默了。 “如果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俞星河好像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冒昧,连忙想要撤回自己的话。 “他其实很少碰我,”池恙说,“我怀疑他可能有什么心理疾病,要对什么东西施虐才能硬得起来。” “什么?”俞星河震惊了,“那他平常岂不是阳痿?” 这个词汇…… 还真是出乎意料。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算错,可霍执到底是“主角攻”呢,居然评价一个主角攻阳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俞星河好像特别痛恨霍执,这算是一种形式的“同1相斥”吗? 池恙发了会儿呆,一言难尽道:“也可以这么认为吧。” “那他是怎么好意思囚禁你的?”俞星河十分费解,“他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我看他自己才该被关起来吧?精神病院很适合他,有病就去治啊。” 池恙:“……” 俞星河又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抱着胳膊开始生气了:“如果被我遇到他,我就把他揍一顿,再揍一顿,再揍一顿,然后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让他一辈子都别出来。” 比对他父亲还多揍了一顿呢。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池恙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还是别遇到霍执比较好,之前他怕霍执伤害俞家人,现在嘛…… 他怕俞星河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如果单纯论武力值,霍执是绝对打不过俞星河的。 就算他有保镖,对俞星河来说也就是打一个和打三个的区别吧。 “小池哥哥,你放心,”骂完了霍执,俞星河又向他承诺,“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种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受伤。” 池恙心情复杂。 虽然听到这种承诺让人感动,但… …也没人说过做那种事一定会受伤啊? 以目前的科学技术,难道办不到这点小事? 哦,对,小蝗文里肯定没有提到过这种东西,毕竟里的受都是不需要任何措施,点击即入且不会受伤的。 算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对教会俞星河已经不抱希望了,还是睡觉吧。 * 第二天下午,父母一下班回家,俞星河就主动迎了上去。 他还特意准备了一桌子菜——其实元旦过去以后,陶姨和苗姐就回来了,不需要俞星河再下厨做饭,除了昨晚特意下厨给池恙做补血套餐,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在俞家做饭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对儿子了如指掌的姜女士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有事相求,吃完饭后没有立刻离席,而道:“说吧,在这憋什么坏水儿呢?” 怎么能叫坏水儿呢,憋坏水儿那是我哥。?[(”俞星河不服,他清了清嗓子,真事似的说道,“咳咳——妈,爸,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池恙赶紧放下了筷子。 姜女士瞄了儿子一眼。 俞爸爸从汤碗里抬头。 俞星河高高兴兴:“我和小池哥哥谈恋爱了!” “噗……”俞爸爸一个没忍住,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汤全喷了出来,“咳咳咳咳!” 他手忙脚乱,姜女士却显得淡定多了,抽了几张餐巾纸给他。 然后她问俞星河:“你刚刚说的是,‘宣布’?” 俞星河点头:“是的。” “也就是说,小池已经答应你了?” 俞星河乐滋滋点头。 姜女士向池恙看来。 池恙顿觉压力倍增,可他的确已经答应了俞星河,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撒谎背刺,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却不想接下来,姜女士却露出了懊悔不已的眼神,对他说:“小池,你糊涂!” 池恙:“……?” 俞星河:“?” 姜女士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轻咳一声,神色恢复正常,冷下脸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听到这几个字,俞星河就是一声哀嚎:“能不能不要开家庭会议!” 俞爸爸终于喝完了他命途多舛的汤,向儿子递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几人来到书房。 池恙回想起,上次他跟俞家人坦白霍执的事,也是在这里。 看来书房是商议大事专用场所。 关上门,姜女士开门见山地问:“你们两个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俞星河骄傲叉腰,“妈,你不是一直想收养小池哥哥又不符合条件吗,现在好了,不用收养,他也是我们俞家人了!” 池恙有些惊讶。 姜阿姨……想收养他? 姜女士一脚把儿子踹到一边:“滚,我没说过想用这种方式!” “干嘛踹我……”俞星 河委委屈屈,“明明没有区别。” “你们两个,是谁先动的这种心思?”姜女士问。 俞星河:“是我。” 姜女士看向池恙:“然后你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他才没有顺理成章地接受,”俞星河抢答,“元旦前他就知道了,到昨天才答应我,吊了我两个月呢。” “我没问你,”姜女士忍无可忍,“一分钟不说话你会死吗?” “……哦,”俞星河缓缓退下,“那我闭嘴。” 他退了半步,但还是视线范围之内,姜女士觉得他实在碍眼,命令道:“你先出去,我跟小池单独谈谈。” 俞星河大惊:“妈你不要刁难小池哥哥,有事冲我来!” 眼看着自己夫人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俞爸爸赶紧出来救场,拉着儿子离开书房。 耳边清净了。 姜女士叹口气,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不开口,池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但好在对方没有沉默太久,她再次问了那个问题:“你真的就这样接受他了?不再考虑考虑?” 池恙一时有些迷茫,总觉得姜阿姨关注的重点哪里不对,他抬头道:“阿姨您难道不觉得……我和俞星河的关系是什么奇怪的事吗?我毕竟是男人。”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姜女士沉默了一会儿,道,“星河从小到大,从没谈过恋爱,小的时候吧,还好,孩子不早恋,我们这些当父母的省心,可渐渐他长大了,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也还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苗头。” 她说着陷入回忆:“该怎么说呢,我们俞家,家境还算可以,星河他……长得也还行,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也有不少小女孩喜欢他吧,初中的时候就有女生给他递过情书,结果你猜他干了什么?他居然把情书给退了回去,当面拒绝了她,搞得那女生无地自容,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追他了。” “高中的时候,学业也紧,当时他在一个重点班,班里都是些学霸,他属于一直在尾巴上徘徊,又不至于掉出去的那一类,学习氛围浓厚的班级,反而没什么人早恋了,那三年平安无事地过去。” “到了大学……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能是课业不够紧张,他给自己报了无数个社团,把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报的社团太多,交际面就也变得非常广泛,认识的人多到数不清,加上他扩展了好多技能,就又开始有女孩追他了。” “包括从我这里想要说媒的也不少——星汉那孩子早早就跟晓晓成双入对如胶似漆,想跟俞家攀关系的,就只能从星河入手,我替他拒绝过,也问过他自己的意见,但不管是哪里来的桃花吧,始终没有一个能真正沾到他。”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姜女士说,“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说他不知道,也没兴趣,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该不会不喜欢女孩吧。” 池恙刚想说,俞星河也 不喜欢男的,就听对方继续道:“后来,我甚至旁敲侧击过他,是不是喜欢男生,他给我的反应是一脸莫名其妙,好像根本没听懂我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心想,坏了,这孩子是个木头疙瘩,不开窍的。” “但这些年,他也不是谁都不去关注,相反,他对一件事特别执着,就是找你,隔三差五就来问问,有没有小池的消息,十五年如一日。” “我时常想,如果找不回小池,星河会怎么办,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考虑成家了,但找回了小池,又怎么办,他是了却一桩心事,生活回归正轨呢,还是……就打算和你过一辈子了。” 池恙愣了一下。 “我想,他能坚持不懈地找你这么多年,一定是对你有种特别的感情,有好多次我和你叔叔都想放弃了,一想到星河会来问,没法跟他交代,又只好继续找下去。” “从这个层面上说,无论星河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朋友也好,恋人也好,我都没办法反对。” 姜女士拉住池恙的手,问他:“但阿姨想问问你,你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吗?不是被他软磨硬泡烦了随口应的吧?不论你说什么,他都会当真的。” “他没有对我软磨硬泡,”池恙说,“星河虽然在这方面有点迟钝,但也懂得分寸,之前他还想和我保持距离……发现我不反感以后,才继续接近我的。” “所以,你对他也有好感?”姜女士问,“我相信,小池不是随便的人,是认真考虑过了,才答应的吗?” 池恙:“嗯。” “那样就好,”姜女士松了口气,“不过阿姨丑话说在前面,你答应了,可不要后悔,星河这孩子心直口快,总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容易冒犯到别人,他也没什么浪漫细胞,不像星汉那样讨好对象的方法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认准一件事就一条道走到黑,说好听了叫执着,说难听点叫一根筋,把我都能气个半死——你确定你忍得了他?” “阿姨,您不用说了,”池恙用那双浅而剔透的眼眸和她对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缺点,当然也不能完全算优点,应该说,是他的特点,没有这些特点,他就不是俞星河了,我能和他发展到现在,都是建立在他有这些特点的基础上。” “我们小池可真会说话,”姜女士忍不住摸他的头,笑了,“什么特点不特点的,这么讨人嫌的孩子都能让你夸出花儿来,行行行,你不嫌弃阿姨就放心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情人眼里出西施’。” 池恙:“。” 阿姨是真的很嫌弃俞星河啊。 姜女士:“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儿子,阿姨也是有私心的,总要向着自己的儿子说话,我想说,如果你决定好了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再抛弃他,不然的话,他会很伤心的。”! 第 45 章 “阿姨,您多虑了,”池恙垂下眼,“应该是我感谢俞星河不放弃我才对,如果不是他一直坚持不懈地找我,我怎么可能会有今天,更谈不上什么抛弃他的事,除非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率先跟我提出分手。” 姜女士一听这话,顿时乐了:“他不喜欢你了?不可能,他眼里除了你根本容不下别人,星汉和晓晓分手,星河都不可能跟你分手。” 说完,她自己又觉得这话不妥:“不行不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呸呸呸,小池你就当没听见。” 池恙:“。” 当没听见也挺难的。 “既然是这样,那阿姨就不多干涉你们了,”姜女士拍拍他肩膀,“快去吧,星河在外面一定等着急了。” “阿姨,”池恙还有话想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们,但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份感谢,我没什么长处,在生活上发挥不了作用,在事业上也帮不上你们的忙,甚至连学历也没有……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在这社会上立足,你们不嫌弃我是个累赘,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池恙很少跟别人说心里话,姜女士忽然听到他说这些,不禁眼眶有些潮湿:“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什么叫累赘?你比星河,甚至是星汉都强多了,阿姨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了解?” “你小时候不是跟着那位岑先生学书法吗,那阿姨知道的,岑望先生可是榆州市赫赫有名的大书法家,就算放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这不比那些名牌大学强多了?每年能上名牌大学的几十万人,能出人头地的有几个?还不是凤毛麟角,学历嘛,也就那么回事。” “人呢,各有所长,你看俞星汉,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现在混的也就那样,别看他整天一张嘴叭叭的,好像特牛的样子,实际上还不是有事没事靠他助理,说的好听点叫有领导才能,说难听点叫画饼大师。” “再看俞星河,成绩吗一般,情商吗没有,也就是力气大点,会做点饭,有那么一点音乐天赋,但是唱歌又不行,写歌更不会了,就会在乐队里给人家当个鼓手,阿姨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吹牛。” 她说着又捏了捏池恙的肩膀:“阿姨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安静、沉稳、脚踏实地,不像那兄弟两个,太毛躁,把家业交给他们打理我都不放心,指不定哪天俞家就被他们搞破产了。” 池恙:“……” 怎么总感觉在姜阿姨口中,他才是亲生的,俞星河和俞星汉像捡来的一样。 他忍不住想要分辩:“其实……我也没那么好,我虽然是岑爷爷的学生,却只学了四年,其他时间都是自己摸索的,充其量算会写两笔字而已。” “小池,不是阿姨说你,你要自信一点,”姜女士严肃道,“阿姨的确是外行,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岑先生的儿子是专业人士,他说的话你总该相信,连他都认可你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不是你失踪十五年,早就跟着岑 老先生崭露头角了不是吗?你现在开始,也不算迟。” 池恙沉默下来。 他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道:“阿姨,您说得对。” “这才听话嘛,”姜女士笑,“要不,我让俞星汉给你传授传授经验,看看他的自信从何而来,是怎么光凭一张嘴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的?” “……那还是不用了,”池恙连忙拒绝,“阿姨,谢谢您今天跟我说这些,我……先出去了。” “好,你去吧。” * 书房外。 俞星河趴在门上,恨不得变成一只壁虎。 “你就别想偷听了,这书房门做的特殊隔音,”俞爸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这房子从买来,你妈就想好把书房当成‘会议室’了。” 俞星河顿时泄气,从门上溜下来,焦躁不安:“她不会刁难小池哥哥吧?” “不可能,依我看,她现在多半在说你坏话呢。” “说我坏话?”俞星河吃惊,“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说我坏话?” “你还不了解你妈?她不一直是这样,嘴上嫌弃你,实际上关心你比关心谁都多。” “嘿嘿,”俞星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反应过来什么,“可是不对啊爸,他对别人说我坏话也就算了,怎么能跟小池哥哥说我坏话,那我多丢人啊。” 俞爸爸表情怪异:“你居然还怕丢人……” 正说话间,书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俞星河迅速迎上去,一把揽住池恙的胳膊,紧张兮兮道:“小池哥哥,我妈没把你怎么样吧!” 池恙刚要开口说你妈就在后面,姜女士已经跟了上来,一把揪住俞星河的耳朵:“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白养你这么大了,在你眼里,你妈我就是这种形象?独断专行的家长?” “疼疼疼!”俞星河急忙挣脱,捂住自己的耳朵,火速滑跪,“我错了,妈你最好了,你特别好!” 姜女士这才放过他:“你们两个,爱干嘛干嘛去,明天小池还有课吧,你别耽误人家上课。” 俞星河有点蒙:“所以你们刚刚……” 池恙赶紧拉住他。 等爸妈走了,俞星河问:“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池恙言简意赅:“她说不反对我们。” “真的?!”俞星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不过,只是说这个,居然聊了这么久吗?” “当然还聊了别的。” “什么?” “比如,你初中时候收到女生情书,不光把情书退回去还当面拒绝人家这件事。” “……” “比如……” “好了你不要说了!”俞星河把手挡在他面前作拒绝状,脸都红了,“我就知道,我妈又跟你说我的黑历史,小池哥哥你别信她,都是她添油加醋!” 池恙点头:“嗯,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退情书……” 俞 星河扭头就跑。 池恙笑了笑,回到自己房间。 才刚在床边坐下,就感觉一道人影从门外窜进来,然后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扑倒在床上。 俞星河跑掉又回来,像只大型犬一样压在他身上,用脑袋蹭他的脸:“我妈同意了!以后我们就是情侣了!” 池恙:“……” 在那之前能不能先从他身上下去。 要出人命了! * 第二天早上,池恙坐俞星河的车来到青云文轩。 自从昨晚征得母亲同意以后,俞星河脸上的笑容就没退下去过。 这导致池恙越看他,越觉得他长得像萨摩耶。 这家伙居然还想听他上课,被池恙好一通哄骗才劝走。 这是春节前最后一次书法课了,池恙提前过来,想在课前问问安一念她朋友的情况,却不想第一个到教室的,居然是小胖子孙家俊。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父母,池恙第一反应是自己在课上教训了小胖子,他父母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没想到孙家俊的父亲率先来到他面前,给他递了一兜水果,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池老师,我家孩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我们已经教育过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种问题。” 池恙有些惊讶,心说倒也不是太大的事,居然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刚起身想说什么,就见孙家俊的母亲领着儿子走到讲台前,一把拍在儿子屁股上:“还不快给老师道歉!” 孙家俊的母亲是个微胖的女人,不论长相还是身材,母子两个都相像极了。 小胖子可能是之前被揍得屁股开花,现在被这么一拍,还哆嗦了一下,立刻鞠躬九十度:“对不起池老师,我错了!我不该顶撞老师!” 屁股又被母亲拍了一下:“还有呢?” 孙家俊:“还、还有,我不该欺负同学,我以后保证不会再欺负安一念了!” 又拍了一下:“再犯怎么办?” 孙家俊:“如果再犯,我就……我就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喊,‘孙家俊是欺负女生的坏蛋!’而且一个月不准玩游戏!妈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池恙不禁被这一幕逗笑,忙道:“好了,家俊爸爸妈妈,差不多可以了,我觉得,他是真的不敢再犯了。” “真是气死我了,”家俊妈妈提起来还是一肚子火,“在学校他就欺负女同学,我们教育了他好多次,每次都保证得好好的,结果呢?居然还闹到书法班上来了!” 说完她转向池恙,努力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池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快过年了,给您添这么多麻烦,我们提前给您拜个早年,还有这些水果,希望您收下。” 池恙忙要拒绝:“这我真的不能收。” “一点橘子而已,也不值几个钱,”家俊爸爸道,“一会儿给孩子们分分也行,就当我们给老师同学们赔礼道歉了。” 他们都这么说了,池恙只好收下,上课时间也快到了,已经有学生陆续过来。 小胖子的父母离开教室,池恙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兜砂糖橘,他剥开一个尝了尝,还蛮甜的。 孙家俊垂头丧气要回自己座位,池恙叫住他:“那天的事,是你主动向你父母坦白的?” “怎么可能,”小胖子睁大眼睛,“是谢子铭告的状!那天一下课,我妈来接我,他冲到我妈面前就喊‘孙家俊在课堂上欺负安一念了’,我妈当然要抓住他问个清楚,然后就全都知道了,可恶!” 谢子铭,就是坐在小胖子后排,第一节课的随堂练习画了王八交上来的高个男生。 这个家伙……虽然时常捣乱,但心肠还是蛮好的。 怎么说,有点像小时候的俞星河。! 第 46 章 “老师,我能不能换个座位,我不想坐谢子铭前面了。”小胖子说。 “怎么,怕他又告你的状?”池恙并不打算因这一兜橘子而心软,“只要你不再犯错,他就不会告状了,不是吗?” 申请换座无果,小胖子灰头土脸回到座位。 学生们很快到齐了,池恙开始上课,随堂练习时,他难免对谢子铭多关注了一些。 虽然这孩子已经不再乱写乱画了,但写出来的字依然惨不忍睹,比同学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让池恙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好好练,可每次下来巡视时,又发现他写得十分认真。 每次交上来的作业也是一样,看起来不像敷衍的,可水平实在不忍直视。 就好比是努力学习,成绩却一直上不去的学生。 池恙在他跟前多停留了一会儿,久到谢子铭察觉到了,抬头说:“老师,你别盯着我看,我紧张。” 池恙只好走开,心想照他这个进步速度,恐怕寒假班结束了,依然达不到他父母的要求吧。 别的学生写得都有模有样,并不是他授课的问题,好像是谢子铭天生对笔的掌控力差,写字不像写字,倒像在跟笔较劲似的,导致写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磕磕巴巴。 池恙回到讲台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样不行,他不能第一次带班就带出不及格的学生吧,便又回到男生面前,观察他写字的姿势。 不论怎么看都很不自然。 谢子铭被他盯着,更紧张了,蘸墨时一不小心把墨碟蘸翻,手忙脚乱赶紧扶正,又拿纸巾去擦。 池恙注意到他处理突发事件时全程没放下笔,用的是左手。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你该不会是左撇子吧?” “老师你怎么知道?”谢子铭惊讶地向他看来,“我本来是用左手的,但我妈说左手写字不好,上学以后就让我改成右手,可我改成右手她又嫌我写字难看,所以就把我送过来了。” 池恙:“……” 他有些头疼:“你怎么不早说?” 谢子铭挠了挠头:“老师您也没问……” 池恙一阵无语。 孩子不主动说也就算了,他家长居然也没跟他提起过,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出口吗? 可这会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他对男生道:“你用左手写一个给我看看。” 谢子铭把毛笔换到左手,适应了几个字后,写出来的线条果然流畅多了。 还真是这原因。 “你一定要改吗?”池恙问,“没人规定一定要用右手,只要字写得清楚,并不会影响考试。” 谢子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铁了心让我改,不改就揍我,我也没办法。” 既然是家长的意思,那池恙也不好说什么,右手写字的确更方便一些,而且从书法的角度来讲,左手过于劣势,写篆书还好,等后面写隶书、写楷书 ,左手写起来会更加吃力。 他想了想,先去讲台拿了个不容易打翻的墨碟给谢子铭用,然后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开始手把手地教他。 ?鹿拾提醒您《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教这样的学生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但好在他从来不缺耐心。 * 课间休息时,池恙给学生们分了橘子,又跟安一念打听了她朋友的消息,得知周素素这几天都在家里休息,因为父亲突然被拘留,他们也没能回成老家。 再多的孩子便不知道了,但她说她家长已经不反对她和素素交朋友了,这让她非常高兴,说今天下课还要去找素素玩。 池恙前两天生病没过问这件事,后续是由岑老板接手的,他下楼去问,岑老板说他跟素素妈妈接触了,那位母亲可能会尝试跟丈夫离婚。 男人在拘留所恳求妻子再给他一次机会,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但素素妈这次态度坚决,说她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她看透了他,不值得原谅。 以前她没有离婚,是因为家里极力反对,说离婚是丢人的事,敢离婚就跟她断绝关系,但这次不一样了,她看到原来也有许多支持她的人,无论如何她要试试,就算是真的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带女儿脱离苦海。 岑老板对她们的遭遇深表同情,承诺如果素素还想学书法,可以来青云文轩,他自掏腰包给素素免除一切费用。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对了小池,小俞不是给那母女送了年货,还要给她们找律师,帮忙打离婚官司吗?这事你不知道?怎么还来问我。” 池恙一怔:“俞星河?” “对啊,”岑老板也很诧异,“小俞没告诉你?” “没有,”池恙垂眼,“那天从警局回去以后,我着凉发烧了,他没跟我说,可能是不想让我操心吧。” “发烧了?那你现在还好吗?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可以请假的,让赵老师替你,不用那么拼命。”岑老板关切道。 “我没事的,已经好了。” “行,那你注意保暖,我这里暖气开得热,不然写字手僵,你出门的时候,穿好了再走,一冷一热最容易感冒了。” “我知道了,谢谢岑叔叔。” 结束了新年前最后一堂课,学生们都欢天喜地地回家了,而池恙也等到了来接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星河今天穿得特别帅,好一个热情洋溢的快乐小狗,他为池恙打开车门:“我们辛苦了一天的池老师,请上车。” 池恙见他这模样顿觉好笑,纠正道:“可我只上了半天的课。” “嗯……”俞星河思索了一下,“接下来的半天,因为要陪我而辛苦。” 听了这话,池恙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昨天才答应了和你谈恋爱,一夜之间,你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那是当然,”俞星河得意地说,“今天上午,我可是特意找我哥进修了‘情话三百篇’,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嗯,”池恙点头,“原来 是这样,那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别啊别啊!”俞星河忙道,“我开玩笑的,我哥忙得找不着北,哪有空教我这些。” 池恙:“不是说,公司的事已经忙完了?” “当然不是忙工作了,是忙着和女朋友……嗯,你懂。” 两人上了车,池恙问:“怎么不让司机来接?” “有别人在怪尴尬的。” “你如果不在车上对我做什么的话,就不会觉得尴尬。” 俞星河刚搭上方向盘的手一顿。 他偏过头,上下打量池恙:“小池哥哥,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的……” “这么的?” “这么的……这么多心眼?” “有吗?”池恙表示不解,“我一直都这样,你没发现的话,可能是你太单纯的原因。” 俞星河:“……” “单纯”明明是个好词,可从池恙嘴里吐出来,为什么莫名有种讽刺的意味? 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池恙又问:“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什么话?” “比如,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我有事情瞒你?”俞星河眨眨眼,思考一番,“想不起来,小池哥哥给点提示呢?” “上午我问了岑叔叔,他说有好心人给素素母亲提供了帮助,那个好心人似乎姓俞。” “哦!”俞星河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说那个啊,是我让人去办的,但那天你发烧了,第二天又带你去体检,我就忘记告诉你了……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瞒你。” “我又没说要你道歉,”池恙无奈,“我是想问,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你说资助?俞家的确有这种项目,不过都是我妈在搞,她嫌我心软把握不好度,一直不肯让我接手,不过你放心,这次我跟她打过报告了,她也同意让我去办。” 俞星河说着打了转向,驶过路口:“我没给素素家送太多东西,就送了点年货,给孩子买了两件新衣服,让她们过个好年,后续的话,如果素素母亲要离婚,我可以找律师,免费帮她打官司。” 池恙看向窗外:“嗯。” “怎么了小池哥哥?”俞星河用余光看着他的侧脸,“是我没问你就擅自做主,你不高兴了?” “没有,”池恙摇头,“我只是在想,对于那个孩子来说,究竟算幸运还是不幸,如果父母离婚了,她和妈妈可以不再遭受父亲的家暴,可她也从此变成了单亲。” 这个问题让俞星河沉默下来。 池恙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甚至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打记事起,他就只有妈妈。 或许因为这点,让他变得比同龄孩子更加早熟,早早将情绪掩藏在了外表之下,让人无从得知他内心所想。 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俞星河却不知道池恙对于父亲是什么样的看法。 那个缺席了他人生中重要阶段的男人,唯一一次露面?_[(,竟然是从母亲的葬礼上带走他,然后把他卖掉。 “你恨你爸爸吗?”他问。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池恙明显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道:“你玩过游戏吧?” 这回换俞星河愣住:“啊?” 池恙:“他对我来说,就像是游戏里的npc,就算他突然蹦出来,跟我说‘我是你父亲’,也不会改变我脑海里他npc的形象。” 这个解释有些抽象,俞星河却听懂了,父亲对于池恙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做过伤害他的事,也无法给他带来太多的情绪波动,就像漫画里那个只出现了一话的鬣狗一样——谁会去在意一个只有两句台词的npc呢? 上次他打了那个男人,池恙甚至没追问一句打成什么样了,好像父亲的死活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活着他不会去报复,死了也不会去参加他的葬礼。 该怎么说,不愧是小池哥哥。 但他俞星河可咽不下这口气,以后有事没事就让人去找找那个男人的麻烦好了。 “我还有一件事不懂,”他说,“在你的漫画里,你是小黑猫,池阿姨是黑猫妈妈,但你爸爸……为什么是鬣狗?鬣狗是犬科动物吧,怎么会和猫成为一家人?” 池恙闻言转过头来。 他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俞星河:“谁告诉你,鬣狗是犬科动物?” “什么?”俞星河震惊,“名字带狗,不是犬科?” “当然不是,鬣狗属于猫型亚目,不属于猫科,也不属于犬科,如果硬要溯源,那它可能和猫的亲缘关系更近一点,”池恙面无表情地说,“你高中的生物课上,老师难道没教过你?” 俞星河:“……”!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7 章 “高中生物课?”俞星河呆滞,“我也是学理科的,高中生物……会讲这么冷门的知识点?小池哥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你真的没学过吗?”池恙也有些疑惑了,“而且……理科?你的意思是,你高中只学三门副科?” 俞星河不禁睁大眼睛:“什么?小池哥哥你难道是学六门的?” 池恙:“……” 或许的确是他搞错了。 俞星河上的是正常高中,而他是请家庭老师教的,如果有哪里不对,也一定是出在他这里。 见他沉默,俞星河更加惊讶了:“你还真的学了六门?不是吧……学三门我都很费劲了,学六门,你还练书法,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或许……因为我不需要考试,也没有作业?”池恙有些不确定地说,“霍执给我请的家庭教师,从来不会给我布置任务,也不会去考我,就算我上课根本没有在听,只是在发呆,他们也会视而不见,从来不训斥我,对于他们来说,上完课拿钱走人是他们的任务,除此以外不会做多余的事,这是霍执不允许的。” 在霍执看来,“教训”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做的,如果有任何人胆敢插手,就是坏了他的规矩,即便是老师也不行。 俞星河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教学模式,他甚至猜不透霍执给池恙请老师的理由,既然都把他当成金丝雀养了,又为什么要培养他,还是说,在霍执眼中,即便是金丝雀也应该拥有漂亮的羽毛和华丽的歌喉?摧折越美丽的事物,越能让他获得身心的欢愉?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细想。 “不写作业不考试,你还能记住那些知识?”俞星河感到折服,如果是他的话,没有人监督,他根本不会去学。 “毕竟学习对我来说还算是件轻松的事,但也不是所有的都能记住,”池恙道,“这么多年了,很多都已经忘记,关于鬣狗,大概是我的生物老师随口说的吧,具体是哪一位老师跟我说的,我也不记得了。” 学习是件轻松的事…… 如果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俞星河一定毫不怀疑他在凡尔赛,可从池恙口中吐出时,竟有种难以描述的酸楚。 他抿住唇,握紧了方向盘。 十几年如一日被关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滋味?虽然池恙说他一开始还能出去玩,但估计也只是在霍宅附近,自己和自己玩,以霍执的性格,肯定不会允许他随便和其他人接触。 连家教老师都要三个月一换,以免产生任何师生感情,想必也是不允许他交朋友的。 那到底是怎样的孤独寂寞,以至于连学习都变成了一件亲切的事,设身处地想一想,俞星河觉得自己坚持不了两个月就会疯掉。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就这样又过了一阵,直到车子开到家,驶入地下车库,池恙才想起什么来,忽然问:“对了,我原本是想问你,你小时候是左撇子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俞星河整蒙了 ,愣了好几秒才道:“左撇子?我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池恙:。 ?本作者鹿拾提醒您《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好吧。 看来是他想多了,俞星河只是单纯地写字难看。 果然不该试图为他找借口的。 池恙没再说话,打开车门下车。 俞星河却十分奇怪,被他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不问清楚就浑身难受,于是他赶紧熄火,下车追了上去:“小池哥哥等等我!到底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左撇子啊?” 回到家里,池恙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班上有个男生,小时候是左撇子,被家长矫正以后,写字特别难看,所以被送到了书法班。” 俞星河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小池哥哥,你居然嫌弃我写字难看……” “我没说过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那你还问我是不是左撇子!你明明就想印证我是不是和那个男生一样,是因为左撇子才写字难看的,结果发现不是,那我岂不是比那个男生还不如吗?” 池恙看他的眼神透出些许赞赏。 看来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俞星河被他的反应伤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原地化身一只蔫头耷脑的小狗:“我明明有很努力在练字了,我的签名明明一点都不丑!小池哥哥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岁……天哪,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俞星河了!” “真的?”池恙表示不信,“可我平常也没见过你写字,你写一个给我看。” 俞星河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当场找来便利贴和签字笔:“你说,我写什么?” “那你就写,‘鬣狗’。” “鬣狗……”俞星河落笔,然后卡壳,“呃,鬣字怎么写?” 池恙:“……” “这不怪我,”俞星河崩溃了,“那么难写的字,你在大街上随便抓十个人,八个人都写不出来好吧!” “好吧,”池恙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你写,‘柴门闻犬吠’。” 俞星河在纸上落了五个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怎样,还不错吧?” 池恙瞄一眼就懂了:签名体。 乍一看很花里胡哨,细看还是很花里胡哨,适用于各种文件签名,很能唬人。 他点点头,表示认可这门艺术:“继续写。” “写什么?” “后半句啊。” “后半句是什么?” “……” 感受到对方眼中的质疑,俞星河不禁红了耳根:“我不是……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句诗并不是很有名吧?” “这是小学学的,”池恙一言难尽道,“后半句你肯定很熟悉,‘风雪夜归人’。” 俞星河:“……” 这回他终于不狡辩了,缓缓退下,承认自己是个绝望的文盲。 池恙见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和去接他下班时的俞星河简直判若两人,终于不忍心继续欺负他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记得也很正常,小时候的事,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等一下,”俞星河被他提醒,反应过来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说你对十岁之前的事印象都很模糊?” “嗯。” “连我也不记得了?” “不能算不记得吧,我对你有印象,但记不清你的长相,也忘了你的名字,只是知道邻居家有个整天黏着我的小跟屁虫。” “不记得我的名字,也不记得我的长相,”俞星河眼里一下子泛起泪花,“可是,你却记得小学时候学的古诗!还记得这么清楚!”!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8 章 池恙:“……” 这二者真的有任何可比性吗? 人就算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会忘记汉字该怎么写吧。 可看俞星河一脸委屈得恨不得把他的小学课本翻出来吃了的表情,他还是只能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虽然小时候的十年忘了很多,但未来的每一天都会记得,你是想要以前,还是想要以后?” 俞星河瞬间就被这番话唬住了,他认真思考——未来还有几十年,小时候却只有十年,那肯定是选择未来比较划算。 于是他心情变好了,眉目重新舒展:“那当然要以后了。” 池恙:“嗯。” 小狗的脑子果然不会变通,如果是他,他就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被一句话哄好的小狗开开心心去厨房帮陶姨端菜去了,池恙站在原地,内心却产生了些许疑惑。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不记得俞星河呢? 这个名字明明不大众,但也不算难记,以他的记忆力,不应该会忘记才对。 他和俞星河幼儿园就认识了,一起玩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忘记他的脸?更何况这家伙那么黏他,肯定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是被轻易遗忘的人。 可他偏偏就忘了。 如果说是因为十年前遭受巨大变故而产生的应激反应,那他最该遗忘的事应该是母亲的去世才对,可现在,从母亲去世,到被父亲带走,再到被卖进霍家,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有关于“俞星河”的记忆变得模糊。 等等,也许……就像这个世界没有霍执一样,那个有霍执的世界应该也没有俞星河?或许在那个世界中,“俞星河”的设定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邻家男孩。 所以,“霍执”和“俞星河”是互斥的,有一个就不能有另一个。 霍执是里的主角攻,那俞星河是什么? 什么是和主角攻对立,同一部中不可以同时存在的角色? 那就只有……主角攻本身? 俞星河原本也是主角攻? 这个猜测让池恙有些震惊,他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如果顺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 在原本的里他是主角受,如果现在的世界也是一本,主角攻是俞星河,那么,他还是主角受? 为什么有两个不同的主角攻,却只有一个主角受呢? 这不合理。 池恙环顾四周。 他之前竟没有考虑,这个世界也是一本。 俞家和霍家同样的布局,同样的主角受,还有那个同样姓宋但又好像不完全一样的家庭医生,很显然,他依然在“书”中。 但这本书的内容和上一本不尽相同。 它们有许多重叠的部分,唯一的区别在于“主角攻”,剩下的不同之处,都是因为主角攻的设 定不同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就好像是……这本书的作者原本设定了一个主角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妥,又把他删除,重新设定另一个主角攻一样。 那么,俞星河所在的世界,和霍执所在的世界,其实是同一本的不同版本? 他从1.0版本来到了2.0版本? 不,也许霍执那边才是2.0版本,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有完整的故事和结局,是完整的书。 反观俞星河这边,才更像是修改前的初始版本1.0。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原本就应该在这里才对? 他原本就该和俞星河成为一对,因为中途被硬塞给了不匹配的攻,才导致他觉醒了自我意识,拼命想要逃离。 强扭的瓜不甜。 想到这里,池恙不禁觉得好笑,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他只能说一句何必呢,都推翻了主角攻的设定,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人,为什么不把主角受也回炉重造,或者干脆,直接去写一本新的书,何必来霍霍原有的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替自己,替俞星河不值。 如果没有那彼此错过的十五年,他的人生不知道要比现在好上多少。 但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没用。 还是着眼与当下,至少他终于逃出来了,他还有未来。 “小池哥哥!” 池恙听到俞星河喊他的声音。 “怎么突然发呆,快点来吃饭了!” 池恙回过神:“来了。” * 书法班的课程暂时结束以后,池恙在家休息了几天,很快便到了春节。 霍家是不怎么看中新年的,但俞家人不同,他们提前好多天就准备好了年货,过年的氛围不要太浓郁。 这次陶姨和苗姐都留了下来,准备年夜饭的工作不用俞星河操心,有充足的时间去干别的。 除夕这天,很多不放假的打工人还在公司上班,而俞家已经开始贴对联了。 俞星河把对联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结果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什么原因,只听“刺啦”一声,其中一张对联直接来了个碎碎平安。 “……我的对联!”俞爸爸瞬间崩溃了,绝望道,“我千挑万选才买下来的对联!你这臭小子,怎么做什么都毛手毛脚的?” 俞星河光速滑跪:“我错了爸,我给你粘起来行吗?” “你见谁家过年贴撕坏又粘好的对联?” “行了行了,不就一副对联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姜女士看不下去了,反手又掏出好几套,“喏,我这一大把呢,随便挑一个贴。” 俞爸爸把她递来的对联一一看过:“你这都什么,全是品牌商送的吧?你看看,广告还在上面印着,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屁事还挺多,”姜女士嫌弃他,转头对俞星河道,“你闯的祸你自己解决,你去照着你爸这个,再买 套一模一样的来。” “知道了妈。” 俞星河问清楚父亲在哪里买的对联,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池恙在沙发上坐着,心说平常不见俞叔叔对什么事情特别上心,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注重的是“仪式感”。 本以为俞星河很快就会把对联买好,揭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谁料过了足足一个小时,他才从外面回来,不好意思地对父亲说: “爸,您买的那套对联已经卖完了,我没买到。” 俞爸爸开始掐人中了。 姜女士听了眼皮直跳:“那你就随便买一套不就好了吗?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俞星河小声:“明明是您说要一模一样的……” 姜女士气得直咬牙:“那你说怎么办吧,这马上天要黑了,商店也要关门了。” “别急别急,我有办法,”俞星河把背在身后的手举到前面来,“锵锵!虽然没买到一模一样的对联,但我买到了一模一样的对联纸!” 姜女士&俞爸爸:“所以?” “所以,让小池哥哥帮我们照着旧的写一个,不就结了?” 突然被牵连进来的池恙:“?” 三人齐齐向他看来,俞爸爸豁然开朗:“对啊!我怎么忘了,有小池在,我还买什么对联?” 池恙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不禁向某个罪魁祸首看去,就见某人正双手合十,用口型对他说“帮帮忙”。 算了。 大过年的,总不能真让俞星河挨训吧。 池恙只好去自己房间拿笔墨,挑了最合适的墨汁和毛笔。 俞星河把对联纸摆到他桌子上,又给了他被撕坏的旧对联做参考,池恙看了一眼,心说俞爸爸还挺有品味的,这两句诗写得真不错。 对联用的字体也是他最熟悉的颜体,红纸黑字金纹,厚重大方赏心悦目,一看就觉得贵气,也难怪卖那么快了。 池恙提笔蘸墨,在红纸上落字。 三个人围在旁边看,见他一气呵成地写好了上下联,一笔一划皆游刃有余。 新写的红纸墨迹还没干透,俞爸爸小心捧着,眼睛发亮,赞叹不已:“好,太好了!比原本的那套还好,印刷字就是死板,不像你这个,有灵气!” 池恙哭笑不得。 明明是同一种字体吧,也太夸张了。 “横批,还有横批!”俞星河又给他递了一张短的红纸。 池恙本想说横批用原来的不就好了,但估计俞叔叔又要说印刷字没有灵气,索性把横批一起写了。 俞爸爸捧着春联爱不释手,忽然他道:“对了,那一套里面是不是还有福字?星河你买没买空白纸,要不让小池把福字也写了吧?” 俞星河:“你别说,我还真买了。” 池恙:“?” 还没完了。 他只好又写了几张福字,听到俞爸爸笑吟吟道:“小池,明年的春联你也承包了,好不好?” 池恙:“。” 明白了,以后如果不当书法老师,他也不会饿死,他还可以出去摆地摊写对联卖钱。 因为写得太好,俞爸爸差点不忍心拿出去贴。 终于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了俞星河,没办法,谁让他个子最高,这回他不敢再毛手毛脚了,他手上捧着的可是小池哥哥亲手写的对联,要是弄坏了,他非要痛哭三天。 池恙没跟他们一起出去,帮忙在家里贴福字,听到门外的说话声: “这个位置行不行?” “再往上点。” “现在呢?” “再往右点。” “这样。” “往右!你左右不分啊!” 俞星河委屈:“……你又没说是对联的右还是我的右。” 姜女士:“你再抬杠?” “不是我说,等一下,你们上下联贴反了吧?”俞爸爸看了看俞星河手里那张,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张,终于忍无可忍,“都走都走,我自己贴!” 俞星河灰头土脸地被父亲赶进家门。 池恙看着他,笑了。 有家人一起过年,真好。! 第 49 章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新年贴对联福字的活动总算结束了。 家里被这些红色装点得喜气洋洋,让人看了不禁心情愉快。 晚饭前,俞星汉从外面回来了。 这个家伙总算没有陪女朋友陪到年三十都不回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 十点多的时候,姜女士突然把他们召集到一起。 池恙不明所以,心想难道年三十的晚上还要开家庭会议吗,却见俞星河从厨房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饺子皮和饺子馅,又在餐桌上放了五个托盘。 池恙终于明白了,这是俞家的传统包饺子环节。 他隐隐记起,小时候似乎也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因为他是单亲,过年只有他和母亲,一点都不热闹,妈妈就带他来俞家串门,常常被热情的俞家人留下来一起守岁。 守岁的内容之一,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包一顿饺子。 他记得那会儿俞星河包的饺子总是歪歪扭扭,而且一煮就破,捞出锅时只剩下面皮。 姜阿姨主张“谁包的饺子谁吃”,于是小俞星河碗里就只有一堆面皮,委屈得直掉眼泪,池恙把自己的饺子分给他,他就不哭了。 很爱哭鼻子,但也很好哄。 池恙恍了一下神,他才包了一个饺子,俞星河的盘子里已经有三四个了,而且包得规整又馅大,十分好看。 十五年过去,当年那个什么都干不好的小哭包终于也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俞星河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正想着,俞星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路,对方清了清嗓子,道:“来来来,都停一停,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池恙抬头看他。 俞星汉眉飞色舞:“今天,晓晓答应和我结婚了!” 姜女士冷漠:“哦。” 俞爸爸淡定:“嗯。” 俞星河象征性地给他鼓掌,却忘了自己手上沾着面粉:“咳咳咳咳……” 池恙屏住呼吸,等他扬起的面粉散去:“恭喜。” “……不是,你们怎么反应都这么冷淡?”俞星汉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是我刚才没说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顾晓晓答应跟我结婚了!” “听见了,我们不聋,”姜女士依然没什么表情,“如果你八年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可能还会震惊一下,并且为你祝贺。” “不用八年,五年也行。”俞爸爸补充。 “哥,你跟晓晓姐结婚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有什么必要在大年夜特意通知我们。”俞星河很不委婉地说。 “你们……”俞星汉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之前是恋爱,现在是结婚,结婚懂不懂?” “不懂,”俞星河一耸肩,“反正我又不会结婚,我要跟小池哥哥过一辈子。” 俞星汉头痛地捂住额头。 俞星河:“ 说起来,晓晓姐答应跟你结婚,还是托了小池哥哥的福呢,你难道不该表示一下感谢?” 这件事父母两个不知道,姜女士一下来了兴趣:“托小池的福?为什么?” 俞星河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迅速低下头,装作在专心包饺子。 “啊,那个……”俞星汉开始现编,“就是,晓晓一直以来都有个愿望,说要是能实现愿望就跟我结婚,然后小池真的帮她实现了,所以她就答应我了呗。” 姜女士倒也没问愿望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只点了点头:“那你的确应该感谢小池。” “我都已经感谢过了,你问星河,我是不是给了他们两张滑雪场门票?”他说着看向弟弟,“对了,你俩到底去没去?”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才想起来问,”俞星河无语,“我们当然去了,但小池哥哥说,不会再有下次。” “为什么?”俞星汉不解,“滑雪不好玩吗?” 池恙:“好玩,但是太累了。” “太累了……”俞星汉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也就是说,需要不消耗体力的放松方式是吧?我觉得睡觉最符合,你说呢?” 池恙:“。” 他倒是也没意见。 包完饺子,距离零点还有一阵,俞星河非要拉着他出去放烟花。 池恙原本是不想去的,奈何敌不过他软磨硬泡,还是换了衣服跟他出门。 俞星河在院子里找了一块空地,摆好烟花筒,点燃引线,然后飞快地跑到远处。 嗖地一响,烟花蹿上夜空,炸出巨大的花球。 池恙仰头看去。 夜幕被五光十色的烟花映得亮如白昼,绚烂夺目,小区里似乎有不少人在放烟花,明明灭灭的花球此起彼伏,带着新年的喧嚣和热闹。 “小池哥哥!”因为附近吵闹,俞星河不得不大声喊他,“还有这个!” 什么东西被塞进手里,池恙看了看,发现是烟花棒。 俞星河点燃自己的烟花棒,又用烟花棒去引燃池恙手里的,一团明亮的焰火便在上面绽放,星星点点向四周溅落。 池恙看着燃烧的烟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曾经他和母亲在俞家跨年时,也会和俞星河一起燃放几支烟花棒,那时俞星汉也在,借着身高优势把烟花棒举到弟弟够不着的高度,急得俞星河围着他团团转。 如今,俞星河已经长得比他哥还高一点,当年的法子不再奏效,没人来逗他,但他玩烟花的兴致依然不减。 池恙看着他举着烟花棒在院子里乱跑,燃烧的焰火在夜幕中留下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像是划过的流星。 多大个人了,放个烟花还能高兴成这样,又不是三岁小孩。 池恙这样想着,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手里的烟花棒熄灭了,他又点燃一根新的,走向不远处的人影。 两人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最后一根烟花棒点燃时,远处响起了新年的钟声 。 池恙停下脚步,抬起头,烟花在他脸上打出光影,眼瞳里映着夜幕上的斑斓。 忽然,他感觉身边的人向他凑近,紧接着脸颊一暖。 俞星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趁着钟声,对他说:“小池哥哥,新年快乐。” * 两人放完烟花回来,饺子也煮好了。 虽然是一锅煮的,盛出来时却还能大致分清是谁包的——俞爸爸的饺子全都包了花边,绝对不会认错,俞星河和姜女士的有点像,模样十分规整,但俞星河的馅更大一些。 池恙包的饺子最秀气,至于俞星汉……或许是偷懒,他包饺子是用挤的,因此上面没什么褶,形状也很别致。 餐厅里香气扑鼻,池恙坐下来,看到其中一盘饺子里有一个破了,他努力分辨了一下,感觉那个饺子可能是自己包的。 他伸筷想把饺子夹到自己碗里,却不想俞星河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的筷子撞在一起。 池恙微怔,抬眼道:“这个饺子应该是我包的。” 俞星河一听,乐了:“小池哥哥,你不会真信了‘谁包的饺子谁吃’吧?那是我妈为了罚我不好好包故意说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规矩早就作废了。” “可是……” “快松手,”俞星河把破口的饺子从池恙筷下抢走,“别跟我抢了,我爱吃破的饺子。” 池恙:“……” 哪会有人爱吃破的饺子。 他垂下眼帘,不免心头微暖。 “你爱吃破的?你早说啊,”俞星汉把他面前那盘饺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我这破了好几个呢,都给你。” “……你自己吃,”俞星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池哥哥包的饺子煮破了,我吃,你包的破了,我不吃。” “嘁,”俞星汉把盘子转了回去,“重色轻哥,小时候我可没少替你吃破饺子,你就这么报答我?唉,弟弟大了,不中留了。” 池恙差点被他这话呛到。 一家人吃了饺子,又喝了点酒。 池恙不喝酒,用饮料代替。 俞星河说他酒量不好,也没喝多少,只陪他们喝了一杯,俞爸爸倒是和大儿子拼了拼酒量,最后被姜女士踹了一脚,说你今晚要是敢耍酒疯就滚出去住,含恨认输。 结束时已经是一点多,时间很晚,众人也都打算休息了,池恙离开餐厅,俞星河想要跟上他,撑着椅背站起身:“小池哥哥,你等等我……你别晃啊。” 池恙:“……” 不是吧。 才一杯,某人就醉了? 他回过头,看到俞星河站在原地微微打晃,只好叹口气,过去扶他。 磕磕绊绊地上了楼,俞星河一头栽到床上,他仰面看着天花板:“怎么灯也在晃……地震了?” “是你喝多了。” “我喝多了?”俞星河坐起身,“小池哥哥你别开玩笑,我就喝了一杯。” 池恙看他用手比划那个“一杯”,眼神怪异。 的确,只喝了一杯白酒,就喝多了。 那么小的杯子,一杯估计还不到半两。 就是说有些人不能喝酒,干脆就不要逞强,跟他一起喝饮料不好吗? “还能站起来吗,”池恙问,“能的话就快去洗漱,不然等下你真的晕了。” 俞星河自认为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没要他搀扶,摇摇晃晃自己进了洗手间。 池恙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后。 就看到他拿起洗面奶要往牙刷上挤。 “……”这还说没醉。 池恙连忙制止他,帮他挤了正确的牙膏,叹气:“你快刷吧。” 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洗漱完了,池恙已经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就要关灯。 却看到俞星河坐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涌上的睡意被盯回去了一点,池恙停住动作,问他:“有事?” 俞星河不知道是哪一根迟钝的神经因为醉酒重新搭上:“小池哥哥,你还没跟我说新年快乐。” 池恙无奈:“新年快乐。” “你还没跟我说喜欢我。” “喜欢你。”池恙敷衍。 “你还没跟我说,新年依然喜欢你!” 池恙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0 章 “你快说,你快说啊!”俞星河十分急切,大有他不说就撒娇打滚的架势。 池恙还想睡觉,并不打算跟一个醉鬼多纠缠,面无表情道:“新年也喜欢你,明年、后年、每一年都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吗?” “嘿嘿。”俞星河露出幸福的傻笑,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池恙心想这下总能睡觉了吧,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却感觉俞星河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呼吸打在他脸上。 池恙被迫睁眼,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容近在咫尺。 “干什么?”他问。 “小池哥哥,我想亲你。” “……” 喝醉的俞星河比平常更加直白,直白得让人有些无力招架,池恙沉默片刻:“明天再亲好吗?” “不好。” 真麻烦。 “那快点。”他催促。 得到许可,俞星河还就真的凑上来,用嘴唇轻轻贴住他的唇瓣。 温热的气息将他覆盖。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俞星河的呼吸比平常更热一点,但并没有什么酒味,可见这家伙酒量是真的差。 池恙以为他亲一口也就结了,却没想到,他竟赖在自己身上不走,温热的呼吸从唇边一直溜到耳畔,伴随着声带的振动。 他听到他说:“小池哥哥,你真好看。” “小池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小池哥哥,包饺子的时候,我说我要和你过一辈子,我爸妈真的没有任何异议哎。” “小池哥哥,我现在想起那天的事,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池哥哥……” 俞星河的声音太近了,近到震得他半边脸颊都发麻,池恙感觉自己就快要在一声接一声的“小池哥哥”中迷失自我。 他第一次知道,直截了当的表白竟也是能诱人沦陷的咒语,又或者是因为那是从俞星河嘴里说出来的,才让普通的语句也被赋予魔力。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意识在某一瞬间变得恍惚,他听到俞星河激烈的心跳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其实是自己的。 他传授给俞星河的经验终于被用在了自己身上,大概是第一次用,他还不太熟练,依然有些生涩和笨拙,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已经让池恙的呼吸开始乱了。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接吻有没有感觉,全看对方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不是,哪怕对方吻技再好,也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如果是,就算对方是个新手,也能让他呼吸急促,血流加快。 他似乎体验到了那天俞星河的感受。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需要去洗手间解决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俞星河在耳边说:“小池哥哥,我帮你吧?” 池恙睁开眼,一脸震惊。 他难以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俞星河的嘴里说出来 的,又回想起自己之前给他看的小蝗文,好像得到了答案。 这怎么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自作自受。 池恙没有出声,俞星河就当他默许了,手指轻轻撩开他的睡衣,指腹贴着他的皮肤擦过。 “等……唔……” 嘴唇又被堵住了。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大概是真的,池恙也没想到这家伙喝醉了居然真敢对他动手动脚,但很显然,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床头的台灯在室内投下一片暖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间或有难以抑制的微喘声传来。 直到夜极深了,连新年的鞭炮声也完全隐去,室内才归于寂静。 * 第二天,两人双双没起得来床。 但因为头天熬夜守岁,一家人全都起晚了,他们一觉睡到中午倒也没显得太过离谱。 俞星河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把池恙抱在怀里,他迷迷糊糊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后颈,视线忽然扫到他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发现居然是个牙印。 俞星河一下子瞌睡全散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猛地坐起身,瞪着那个牙印神情呆滞。 牙印不深,只是有点红,但位置在颈后,肯定不是池恙自己咬的,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又没别人…… 俞星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一时没能想得起来,而池恙已经被他搞出的动静吵醒了,打着哈欠坐起身。 睡衣正敞开着,扣子一颗没系,露出的皮肤上也有几抹淡淡的红,像是手指留下的印子。 俞星河开始慌了。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会对小池哥哥做出了“酒后乱x”这种荒唐事吧? 一时间他嗓音都有点抖,颤颤巍巍地问:“小池哥哥你……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池恙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俞星河长舒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池恙补上后半句:“只是互相帮助了一下而已。” 俞星河差点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他语调都变了:“互……互相帮助?!” “你不会忘了吧?”池恙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喝一杯酒也能断片。” “不是,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俞星河捂住额头,尝试回忆,“你等等,我想想。”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会做出那种事,怀疑小池哥哥又在骗他,可等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昨晚的全部经过时,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精彩。 池恙好像还真没骗他…… 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居然对小池哥哥说出了“我帮你吧”这种话,然后还真的动手了?! 池恙见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就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来了,于是拍拍他肩膀:“你先回忆着,我去洗脸。” 说完起身进了洗手间。 俞星河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生无可恋地往床上一倒,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糟糕,太糟糕了。 酒这种东西果然不能随便沾。 但还好他只是跟小池哥哥互相帮助,要是他真的一时冲动把池恙办了,那他真是…… 等等。 互相帮助?互相? 也就是说,不光他帮了池恙,池恙也帮了他吗? 这个消息更加炸裂,俞星河瞬间从脸颊烧到了耳根,魂儿都要从天灵盖飞出去了。 他视线不受控制地直往下瞟,试图回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档子事,可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断片了,但没完全断。 该忘记的全记住了,该记住的没一点印象。 俞星河崩溃了。 那可是小池哥哥帮的他,他怎么能忘,怎么能忘! 他正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池恙回来了,对他说:“你还不起?” “起了,这就起。”俞星河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逃进洗手间。 池恙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样子,摇了摇头。 昨晚果然只是酒精给加的勇敢buff,今天酒一醒,某人就原形毕露了。 他已经饿得不行,不想再等俞星河,自己先下了楼。 餐厅里,俞星汉正打着哈欠坐在餐桌边,显然也是刚起,没有别人在。 对方见到他来,主动跟他打招呼:“早啊,小池。” “早。” 池恙坐在了他旁边,俞星汉一眼就看到他颈后的牙印,瞬间不困了,惊讶道:“你这……” “俞星河咬的。” “哈哈……这……”俞星汉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不避讳,尴尬地咳了两声,压低声音,“他还真下得去嘴啊?他不是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居然忍心下嘴咬你?” 池恙瞧他一眼:“可能是喝多了吧。” 俞星汉没忍住笑出了声,显然是对弟弟“一杯倒”这件事发出嘲讽,他把椅子往池恙旁边挪了挪,小声问:“哎,你跟我分享一下,和男的做那种事是什么感觉?” 池恙奇怪道:“你不是直男吗?八卦这些干什么。” “我替晓晓问的,”俞星汉往厨房门口看了看,确定爸妈还没过来,“晓晓本来对这不感兴趣的,被她闺蜜安利了那么久都没入坑,结果呢,栽在你俩身上了——快,满足一下你未来嫂子的好奇心。” “我也不知道,”池恙说,“我们又没做。” “……没做?”俞星汉不信,“他都给你啃成这样了,居然没做?你看这咬痕的位置,是从背后咬的吧?这是不是叫后……那个什么入?” “你知道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池恙的表情怪异起来了,“你不是也看了赵婉写的小蝗文吧?” “咳咳,”俞星汉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我没看,我真没看,我只是……扫了一眼目录而已。” 池恙:“哦。” 那个目录,正文里写了什么内容一目了然吧。 赵老师也真是的,怎么到处传播。 “所以你们只是亲了?”俞星汉又问,“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那他为什么要咬你?” 大哥的好奇心还蛮重的。 池恙只好冲他比了个手势,俞星汉秒懂,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 门外传来脚步声,池恙迅速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俞星河进了餐厅,看到池恙在,不禁松一口气:“小池哥哥你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下楼了,我还以为你跑哪去了。” “我饿了,下来看看开饭没有。” 俞星河拉开椅子坐在他俩对面,感觉到有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追随在自己身上,他疑惑抬头,却发现不是池恙,而是他哥。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干嘛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俞星汉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然后冲自己弟弟比了个口型:“你、不、行。” 俞星河:“……?”!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1 章 俞星河一脸莫名:“什么不行?” “咳。”俞星汉别开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很快两位家长也到了餐厅,俞星河只好放弃追问。 初一的中午,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好——如果忽略掉某个人的异样表现的话。 俞星河从坐下开始,就忍不住盯着池恙看,不是看他的脸,就是看他的手,睡衣扣子系得很好,将身上的痕迹完全遮掩住了,除了颈后的牙印。 俞星河到现在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搞出这些痕迹来的,他明明记得他根本没用力。 一定是小池哥哥皮肤太娇气了。 也不知道他爸妈有没有发现池恙身上的异常,但愿没有,不然的话,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越往这方面想,思路就越是刹不住,他又回想起池恙说“互帮互助”…… 小池哥哥的手真漂亮,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是写字的手、画画的手,但一想到他曾经用这双手帮自己做那种事,俞星河就感觉鼻子发热,耳根发烫,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甚至在喝汤时突然呛住,咳了个昏天黑地。 一桌人向他投来询问的视线。 俞星河一句话也不敢说,匆匆吃完饭,逃出了餐厅。 俞星汉深深叹气,沉痛摇头。 * 某人因为喝了点酒壮了胆子,可惜这buff的时间实在太短,他很快又重新怂了回去,甚至不敢来池恙房间睡觉了。 对此,池恙也没什么表示,反正俞星河一直这样,他已经习以为常。 过了春节假期,书法班还有两周的课,然后学生们就要开学了,池恙租的房子也快到期,他犹豫要不要继续租——当时他以为霍执要回来,只签了最短的合同。 租的话,那里离青云文轩很近,下了课就可以过去吃饭,可学生们开学以后,书法班就变成周末才上课,每周连续休息五天,他去公寓的次数肯定会更少。 这样看,继续租房就不太划算了。 虽然他不缺钱,但也不想乱花,现在他除了教书法并没有其他收入,能省则省。 于是他跟房东说好到期了就退租,房东也同意了。 年后的第一次书法课,池恙在班上看到了周素素的身影。 岑老板说自掏腰包让她学书法,并不是说说而已,居然真的这么做了,于是这个班的人数从10变成了11,教室里多添了一套桌椅。 池恙本来想让她坐在最后面,毕竟其他学生上了这么多次课,已经习惯现在的位置,他不好让他们让出座位。 没想到孙小胖却主动提出愿意把位置让给新来的同学坐,自己去坐后排,池恙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这样一来,素素就挨着安一念,孙小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后面的谢子铭盯着他等着告他状,可以说皆大欢喜。 由于素素中途插班,之前的进度已经落下了,池恙决 定找时间单独为她补课,这孩子天分高,学得快,教她不怎么耗费精力,只补了两次课,她就已经追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然后池恙又征求了谢子铭家长的同意,给他也单独开了个小灶,以免他被同学落下太多。 免费的,只是需要他付出一点时间,家长当然没意见。 转眼寒假班已经接近尾声,池恙带的两个班都能顺利结课,包括谢子铭,这让他十分欣慰,至少没有给岑爷爷丢脸。 临开学前的最后一次课,提高班的学生下了课不走,全都围在他身边。 “池老师,开学以后你还继续教吗?” “我妈已经给我报了下学期的班了,不过据说报名的人多了好多,不知道还能不能分到池老师的班。” “你们至少还能报名,我妈都不让我继续学了,说我现在写字已经很好看,学书法没前途,让我去学乐器,真是的,我不想学乐器!” 学生们围在讲台周围吵吵嚷嚷,池恙一时不知道该听谁说话,无奈道:“下学期我还会教的,不过学生名单我也没拿到,还不知道谁在我的班。” 他看了眼时间,道:“快回家吃饭吧,你们家长还在外面等你们呢。” 学生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挥手跟他道别:“池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下周我还来!” 其实不光他们,池恙自己也有点舍不得,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和他们有了感情,也许有些人还能再见,但有些人,或许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离开霍家以后,他好像重新进入了人世,重新体验到了聚散离别。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分别总会到来。 越让他们留在这里,越舍不得说再见。 池恙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一抬头,却看到还有两个女生没走,不禁疑惑:“你们还不回家?” “我们约好了等下一起去吃饭,不着急的,”其中一个女生冲他眨眨眼,“池老师,平常来接你的大哥哥今天怎么迟到了?” 池恙:“……”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八卦吗,还关心接他的人没来。 “可能是下班晚了,或者路上堵车。”他说。 “池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女生靠在讲台上,“你和那个大哥哥,是不是cp啊?” cp…… 池恙有些被这个词汇震惊。 这些孩子懂得是不是太多了? 他看了眼另外一个女生,对方也是一脸好奇。 对了。 他想起来,这两个女生经常在课间凑在一起聊天,聊天内容都是些二次元,什么游戏、漫画的,书包上别着一堆吧唧,乍一看只是一些角色头像,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对对cp,两人各别一半。 而且,全是bl。 池恙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平常他就感觉这俩孩子没少关注他,估计是早就想问,今天最后一节 课,不问就没机会了。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第一次因为俞星河迟到而焦急,装作一本正经地说:“cp是什么意思?” “老师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女生转过身,把书包上的吧唧展示给他看,“这里面肯定有你认识的cp。” 池恙的视线不由自主在上面多停留了两秒。 不光有,还有赵婉写过同人文的呢。 他收回目光:“我不看漫画,我和那位哥哥也只是朋友关系——你们该回家了。” 没得到肯定答案,女生也没再追问,而道:“池老师,我觉得你和大哥哥都特别帅,可像一对了。” “没错,”另一个女生附和,“特别配特别配。” 池恙沉默,实在不知道从两个女生嘴里听到他和俞星河般配是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掉,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池哥哥!我来了!” 两个女生瞬间扬起嘴角。 池恙连忙起身,想堵上俞星河的嘴,生怕他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俞星河快步走进店内,池恙也从教室出去,两人刚好碰上。 “小池哥哥,刚公司有点事下班晚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咦,怎么还有学生没走?” “走了走了,这就走,”两个女生从教室跑出来,经过他们身边时还在捂嘴偷笑,“池老师再见,大哥哥再见!” “再见,”俞星河目送她们远去,奇怪道,“小池哥哥,她们刚刚在笑什么?” “没什么,”池恙叹气,“我们也走吧。” 俞星河却上前一步,将他抱住:“小池哥哥,我想你了。” 池恙面无表情:“我们才分开半天。” “分开半天也想,”俞星河把脸埋在他肩头,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你不知道我刚刚在公司有多着急,你又不回我消息,我就在想,‘万一他没看到我消息,以为我不来接他,自己走了怎么办’,我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上课。” “我手机静音了,上课没顾上看手机。”池恙说,“就算我先走了,你也回家不就好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那怎么可以!说好了要接你回家就要接你回家,这点事都办不到,还算什么男朋友?” 池恙:“。” 这个家伙,还开始自称男朋友了。 之前因为互帮互助就一连好多天不敢来找他睡觉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现在是缓冲期过去,他又适应良好了? 俞星河抱着他,没忍住在他颊边蹭了蹭,顺势便吻住他的鬓角。 “别闹,”池恙想推开他,“我们还在店里呢。” “怕什么,反正又没有别人在。” 虽说除了他们两个的确没有人,可在这种地方亲热还是怪别扭的,池恙本能后退,一不小心就被他逼近了墙角,退无可退。 大门还开着,他们躲在避风的角落里,池恙后背贴墙,被某人又啃又咬。 怎么感觉像偷情一样。 他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摄像头,在心里喊要命。 但愿岑叔叔不会没事看店里的监控。 池恙被他搞得呼吸有些凌乱,终于忍不住要推开他时,忽然听得门口方向传来一声:“噫!”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俞星河被吓了一跳,迅速回头,发现是赵婉。 赵老师正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们,啧啧两声:“光天化日……” “等等!我们没有,你别误会!”俞星河慌张辩解,“是刚才小池哥哥眼里进了根睫毛,我帮他弄出来,什么都没发生!对吧小池哥哥?” 池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欲盖弥彰。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赵婉摊手,一副“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模样,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继续,继续。”! 第 52 章 俞星河十分尴尬,哪里还敢继续,急忙和池恙拉开距离。 池恙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下午才有课?_[(,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给我的学生们准备点惊喜,”赵婉冲他一扬手里拎着的东西,“等下还要跟晓晓去吃饭,我先拿过来。” “你们还给学生准备礼物的吗?”俞星河惊讶道。 “毕竟是最后一节课。” “下个学期,你不来上班了?”池恙问。 赵婉:“来还是要来,但我跟岑老板说,我最多只能教两个班,毕竟我平常要上班,周末还是要歇一下的,兼职教书法只能算爱好。” 池恙点点头。 岑老板已经跟他说了,又招了两位新老师,下个学期他会有新同事。 “哦对了,既然碰上你们,顺便问你们件事,”赵婉又说,“天气马上暖和了,晓晓说过段时间要去打高尔夫,她说要包场一天,但我俩打不了那么久,休息时间想找人替,你俩要不要来?” 打高尔夫? 之前俞星汉说,顾晓晓好像不喜欢太过惊险刺激的运动,高尔夫倒是很符合她的喜好。 但对他来说还是算了。 他并不想参加任何运动项目,还是在家休息比较好。 正要开口拒绝,却从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俞星河截住他的话,对赵婉说:“去,当然去!” 池恙:“……” 谁让他替他决定了。 他想掰开对方的手,可纹丝不动。 俞星河:“不过,你和晓晓姐,加上我们俩,再加……我哥?五个人够吗?只能替一个啊。” “最好再找一个,我已经问了我好多朋友了,不是没时间就是没兴趣,”赵婉说,“让俞星汉去找肯定能找到人,不过他的朋友我们都接触过了,每次都是那些人,怪没劲的——星河,你有没有朋友喜欢打高尔夫?” “我想想,”俞星河思索片刻,“倒是有,不过他是我们乐队的,你们应该不认识,没关系吗?” “没关系,来者不拒。” “那行,我去问他。” 赵婉冲他比了个k的手势,离开了青云文轩。 俞星河这才放开捂住池恙嘴的手。 池恙用不善的眼神看他:“谁跟你说我想去了,我不想去。” “小池哥哥,出去玩一下有什么不好的?”俞星河祈求道,“这都春天了,再过一阵正好去踏青,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家待着,多无聊,医生不是都说了,让你多锻炼,加强体魄,能提高免疫力。” “那种话也就你放在心上,”池恙不为所动,“总之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不要啊!”俞星河双手合十,“给个面子小池哥哥,我都答应婉婉姐了!你去了不打也可以的,就当凑个人头,好不好?” 池恙:“……” 真是拿他没办法。 最终,池恙还是不得不答应?_[(,反正俞星河说去了可以不打,那就权当散心了。 新学期很快到来,这次书法班扩招,池恙从带两个班变成带四个班,不过每个班每周只有一节课了,总时长还是没变。 这次他的课被安排到了下午,正好他之前上的都是上午的课,也能换换口味。 月底时,顾晓晓约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夫。 池恙没想参与其中,只把这当成了一次踏青活动,看看风景散散步。 结果一进球场,他就后悔了。 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 虽然风景的确不错,绿草如茵,微风徐徐,但如果让他在这种地方踏青的话,还不如让他直接回家。 好在球场都配备有球车,不用真的全程用腿走,不然的话,池恙绝对连踏都不会踏进去一步。 几人先来到练习场热身,因为池恙是第一次来,赵婉也算新手,他们先在这里练一练发球。 俞星河叫来的朋友是个自来熟,热身时已经和他们混开了,这人是dggd乐队的主唱,叫宋矜。 池恙记得这人外号叫金毛,今天一见面,发现人如其名——他染了一头金棕色的头发,模样十分英俊,声音也很好听。 最重要的是,他特别暖心。 下车时会主动给女士开门,主动帮忙拿东西,主动传授击球要领……总之,在你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出手。 据俞星河说,宋矜在乐队里扮演着男妈妈的角色,明明他只是主唱,有嗓子就够了,却为了帮助队友,精通各种乐器维修和调试。 他们乐队能走到今天还没解散,可以说大金毛功不可没。 池恙看着他忙前忙后,又看了看俞星河,突然提出一个十分刁钻的问题:“你叫拉布拉多的队友,头发颜色和拉布拉多的颜色一样,叫金毛的队友,头发颜色和金毛差不多,那你这个萨摩耶……是不是该去把头发染成白的?” 俞星河:“…………” 这个问题让他目瞪口呆了两秒:“小池哥哥你关注点好奇怪啊,都说了不是我想叫萨摩耶,而且宋矜那个头发,只是因为他喜欢,又不是为了像金毛才染的。” “好吧,”池恙点头,“我也觉得,你把头发染白会有点怪。” 俞星河一时失语。 关键他也没想染啊! “在这聊什么呢?”俞星汉凑到他们旁边,“还不快去发两个球练练,就你那忽上忽下的球技,一会儿别给你哥我丢人。” 俞星河一脸不服:“你就瞧好吧,今天我要大显身手。” 说完,接过球杆去了发球位。 俞星汉嗤了一声,不屑一顾。 池恙疑惑地问:“他不是什么运动都很擅长吗?什么叫水平忽上忽下?” 俞星汉:“拉倒吧,他只擅长那种‘动’的运动,一旦遇到需要高度专注、保持‘静’的,他随随便便都能玩 砸,比如说台球、射击之类的。高尔夫就比较偏向后者?_[(,打倒是也能打,就是水平很不稳定。” 居然还能这样。 池恙不禁向俞星河看去,只见他摆好了姿势,挥动手臂,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挥杆—— 俞星河的目光追随着球向远处眺望,望了半天,发出疑惑的声音:“我球呢?” 池恙看着还在原地的球:“……” 俞星汉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 俞星河听到他的笑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那个本该飞出去的球果然还在脚边。 他冲池恙腼腆一笑:“失误,这是失误!好长时间没打了,手生,这次一定行。” 然后池恙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杆甩了出去。 这回不光俞星汉,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俞星河灰溜溜地捡回杆:“真是的,我只是活跃一下气氛,咳咳,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这次终于成功地打出了球。 “看吧,我就说我是故意的,”俞星河立刻开始卖乖,“小池哥哥,你也来试试。” 池恙果断:“不去。” “来都来了,不打两杆怎么对得起花的票钱?” 池恙被迫赶鸭子上架,只好站到俞星河旁边的发球位。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又开始打不中球了。 有人在旁边丢人现眼,池恙倒也没什么放不开的了,俞星汉给他指点了发球动作,把球杆递到他手中:“来试试。” 这东西倒是不算太沉,池恙挥了挥杆找了下手感,觉得差不多了,尝试击球。 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草地上。 “小池哥哥居然一下就打中了?”隔壁俞星河发出惊叹的声音,“想我第一次来玩,可是连续挥了十杆才把球打出去。” 池恙向他投以异样的注视。 这种事情,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吧。 “那你比我还牛,”隔壁的隔壁,赵婉接了俞星河的话,“至少我第一次打也只试了三次。” “你们都好厉害,”俞星河由衷地夸赞道,“这玩意真不是我强项,还是我哥比较擅长。” 池恙没有发表评价。 刚刚有人说今天要大显身手,是谁来着?首先排除俞星河。 自动发球机吐出了一个新球,池恙调整姿势,继续打。 但或许是他天生力量不足,尽管已经按照俞星汉的指点去协调全身,每次也都能顺利把球打出去,但球往往飞不了太远就会落地。 距离和赵婉顾晓晓她们差不多。 这让池恙不禁有些挫败,心想一会儿真去场地打的话,该不会要去站女生的发球区了吧。 那也有点太…… “小池哥哥。”俞星河忽然凑近,冲他招招手。 池恙附耳过去,对方跟他说悄悄话道:“其实我有个主意,你要是找不到发力的感觉,不如把球当成霍执的脑袋试试呢?” 池恙:“……?” 这是什么鬼办法?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球。 如果当成霍执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脑子里想象这颗球是霍执的脑袋,然后握住球杆,击球旋身—— 那一瞬间他大脑放空,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没有考虑这次能把球打多远,只是单纯地想要打球。 击球带来的震动顺着球杆传入掌心,他感觉自己打中了,打中了脑子里那个霍执,用尽全身的力量给予他狠狠一击。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积压多年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随着击球的动作在某一点上全面迸发。 心底有什么东西随着高尔夫球飞了出去,再睁眼时,只看到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轨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高更远。 “喔!”俞星河发出惊叹声,“这个球打得好完美!” 池恙呼出一口气。 身体有种久违的轻松和畅快。 别说,还挺爽的。!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3 章 自动发球机又吐出一颗球,池恙沉一口气,回忆着刚刚身体的感觉,再次将球击飞。 随着一次又一次重复发球的动作,他越来越熟练了,球的轨迹也越发稳定,那一颗颗小球像是他内心滞郁的愤懑,在球杆挥动间倾泄而出。 渐渐地,他心情重新平静下来,放下球杆,呼出一口气。 前所未有的畅快席卷全身,接踵而至的是消耗过后的疲惫,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不错嘛,”俞星汉对他发出称赞,“看到没有,这就是天赋、领悟力!星河学着点。” “小池哥哥有天赋就行了,我学不来,”俞星河又谦虚上了,“我不擅长的他都擅长,这才叫优势互补——对吧小池哥哥?” 池恙看他一眼。 俞星汉露出个有点嫌弃的表情。 热完了身,几人正式开始打球。 高尔夫球的规则实在复杂,池恙看了规则手册,但也还是一知半解,好在他们只是来玩的,也不必太认真,差不多是那么回事就行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球场里满眼都是绿色,看了就让人心情愉快。 池恙正在看风景,就听到俞星河一声哀嚎,他转头一看,某人把球打进了水里。 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把球打进罚杆区了。 看来今天的俞星河是属于水平忽下的那种。 几人花一上午时间打完了一场球,闺蜜组打着打着就累了,结伴去拍照,于是池恙替了顾晓晓,宋矜替赵婉,一直到中午才结束。 球童帮忙记录了成绩,居然是池恙和顾晓晓拿了第一。 池恙自己都没想到,他完全是随便打的,又看了一眼记分册,发现俞星汉以一杆之差落得第二。 于是他瞬间悟了。 这个家伙,明明是故意输给女朋友哄她开心。 高手。 第三是赵婉他们,宋矜上场以后帮她追回了不少分,反超了俞星河。 嗯…… 池恙看了一眼扬言要大显身手的某人,这货居然还十分高兴,丝毫没因为排最后一名而伤心难过。 怎么说,总感觉他今天“水平忽下”是演的。 但演得太真,以至于看不出来是演的。 总之,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名次,这是一场愉快的高尔夫之旅。 中午时,几人来到餐厅吃饭,宋矜主动说要请客。 运动了一上午,池恙累了也饿了,点餐时不免多点了一点。 然后就听到俞星河说:“你确定你要请吃饭?” “怎么,看不起我啊?知道你饭量大,没关系,点吧,你吃多少我都请。” 大金毛夸下海口,最后结账时,却差点流下眼泪。 俞星河吃饱了,还不忘戳他心窝:“多谢款待。” 宋矜就差没昏死过去。 下午他们还要打 球,池恙不想上了,跟俞星河两人坐在球车上看热闹。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画起了画。 他画着,俞星河在旁边看着。 这段时间核平老师一直都有更新,小黑猫的“新朋友”越来越多,除了小白狗子,还多了松鼠、鸽子,也有其他的狗,例如边牧拉布拉多和金毛。 “但是,”俞星河发出疑问,“为什么我哥是边牧?边牧是边牧,狗是狗,你不觉得他混在我们当中很不和谐吗?” 池恙抬头,向远处草坪上的几人看了一眼:“的确很不和谐。” 俞星河:“……” 为什么隐隐感觉被嘲讽了。 池恙画得专注,也没再理会他,时间在笔画间悄然流逝,等到他终于结束摸鱼,上传以后回过头,却发现俞星河已经趴在他靠背上睡着了。 天色已然不早,球场那边也该结束了,池恙想叫醒他,手碰到他肩膀,又于心不忍,缩了回来。 他看着某人睡觉的样子,觉得这家伙安静的时候还是蛮帅的……只不过他安静的时间很少就是了。 他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俞星河没醒。 又点了点他的鼻梁,还是没醒。 索性,他用嘴唇碰了碰对方的额头。 结果才刚缩回,就见俞星河猛地睁眼,一脸兴奋道:“小池哥哥你偷亲我被我抓到了!” 池恙:“……” 居然还学会了装睡。 他面无表情,拒不承认:“没有。” 俞星河睁大眼睛:“明明被我抓个正着还说没有!” “本来就没有偷亲,”池恙一本正经地说,“是光明正大地亲。” 俞星河呆了一秒,耳根飞速染红,傻笑道:“嘿嘿……” “咳咳咳,”突然响起的咳声打断了他们的悄悄话,俞星汉不知何时到了近前,一言难尽道,“你俩不去打球,在这卿卿我我。” “知道你还来扫兴,”俞星河瞪他一眼,“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天天给别人发狗粮,总有轮到自己吃的那一天,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顾晓晓交叉双臂作拒绝状:“别带上我,我什么也没干。” “噫,”赵婉连续啧啧几声,“你们互发狗粮,那我呢?吃了一碗又一碗?” 她说着看向宋矜:“大金毛,要不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听说你是乐队主唱,回头我姐妹找我去唱歌的时候,叫你来撑场子。” 宋矜从善如流:“乐意效劳。” “等等,你不是认真的吧?”俞星河大惊,“他是中央空调,你小心一点啊!” 赵婉:“中央空调有什么不好,就当扩充素材库。” 俞星河忽然打了个寒颤。 糟糕,某小蝗文写手该不会受到启发,写出什么n|p总受本子吧? 一行人乘球车离开球场,临分别时,宋矜不忘邀请赵婉:“过两个月我们乐队有一场演出,如果你有时 间,希望你能来看。” “好啊,”赵婉果断答应了,“记得发我具体时间和地址。” 她和顾晓晓一起离开,俞星汉送她们回家。 宋矜和池恙他们道别以后,也开车走了。 池恙坐在副驾驶,问俞星河:“他说你们乐队有演出?什么时候?” “还早呢,六一儿童节,”俞星河开车离开停车场,“我正要跟你说来着,队长为了演出新写的歌,我们马上要开始排练了,所以这两个月可能会有点忙。” 池恙:“你们以前不也经常排练?但我看你也没怎么忙。” “以前都是随便玩玩而已,这次情况特殊,总之不能搞砸。” 听他这么说,池恙开始好奇了:“怎么个特殊法?” 俞星河却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池恙:“。” 真是的,不说就算了。 池恙不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便也不再追问,这一天下来他累得够呛,急需休息。 晚饭后,他去浴室泡了个澡。 一天的疲惫浸泡在热水中,随着毛孔打开流出体外,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升起难以形容的舒爽,他将脑袋后仰,放松全身躺在浴缸里,享受着这美妙的闲暇时刻。 放在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惬意的时光,今天的一切换作半年前的他,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身体一放松,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在浴缸里躺了一会儿,一不小心睡着了。 俞星河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终于忍不住去敲浴室门,里面却没人应。 他立刻意识到某人可能是睡着了,急忙闯进去,果然看到池恙闭眼躺在浴缸里,水面上的泡沫都消了大半。 俞星河有点生气——都叮嘱他不要泡到一半睡着了,结果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嘛! 他上前叫醒池恙,不料对方只是睁眼看了看他,又重新合上了。 俞星河差点气晕过去,挽起袖子探进浴缸底,放掉一缸已经快要凉了的水,又摘下淋浴头,对着池恙身上一通猛冲。 池恙终于不得不醒了,带着鼻音道:“你好粗|暴。” “谁让小池哥哥这么不听话的,”俞星河一边责备,一边帮他冲洗头发,“医生都说了让你注意保暖,小心着凉感冒,现在正是换季,最容易感冒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注意。” 池恙低着头,闭着眼睛,他睡得迷迷瞪瞪,意识也不太清醒,脱口而出:“有你帮我注意就行了。” 俞星河:“……” 更生气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帮池恙冲洗完全身,拿浴巾一裹,就把人从浴缸里捞了起来,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池恙也不挣扎,随便他折腾。 俞星河又尽心尽力地帮他擦干,擦头发时,他内心生气,动作粗|暴,擦上身时,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动作也柔和下来。 擦下身时…… 他咽了口唾沫,莫名开始手抖。 “小池哥哥,”他嗓子也在抖,“要不你还是自己擦吧?” 池恙没吭声,貌似又睡着了。 俞星河把心一横,心说不就是擦身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上次他们都互帮互助过了,还怕这个。 可一想起上次的事,他反而更不好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池恙的身体吸引,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贴着脊线,落进更深的沟壑之中。 俞星河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小蝗文的描述,手指也停住了。 再往下就是……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没有直接扔下毛巾跑路,他干脆闭上眼睛,乱擦一通,才总算是擦完了。 从脸颊到耳根烧得通红,他感觉自己不仅鼻腔发热,连脑子都要烧坏了,可能需要去冲个冷水澡降降温。 好不容易擦完身体,他长舒一口气,拿起睡衣往池恙身上穿,可对方一点也不配合,衣服刚套上去,整个人便朝他倒了下来。 俞星河两只手都在忙着控制他,一时没来得及撑住,被池恙压倒在床上,还好巧不巧,压到了那里。 他表情瞬间扭曲了。 救命……谁来救救他!! 第 54 章 在这种绝望的胀痛之中,俞星河躺了两分钟,才有勇气尝试起身。 他深呼吸,小心把池恙推开,咬咬牙,一鼓作气给他穿好裤子。 然后他火速爬下床,长舒一口气。 心脏跳得很快,快要从胸口撞出来了,他不敢再待下去,果断冲进浴室,打开花洒。 冷水从头一直浇到脚,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单薄的睡衣被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变得有些透明,肩宽腰细的身形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那些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更加一览无余。 而本该睡着的池恙却睁开眼,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翘了一下唇角。 俞星河冲完冷水澡,总算是冷静了,他拿着浇湿又拧干的衣服鬼鬼祟祟离开房间,试图不被池恙发现,回自己屋睡觉。 结果第二天,他就看到核平老师发了一条摸鱼。 画的是被水淋湿的小白狗子,茂密蓬松的皮毛湿透,那模样实属落魄。 还配了行字,内容是“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俞星河:“……” 呜呜呜呜呜呜!! 小池哥哥怎么这么会含沙射影啊! 他自觉没脸见人,甚至没敢去这条微博底下抢首评。 * 发完摸鱼,池恙什么也没干,在家躺了三天。 问就是答应去打高尔夫的时候,没想到回来以后浑身会这么酸疼。 上次去滑雪他还有预感,这次却纯纯没想到,高尔夫这种看似很“静”的运动也这么累人,画画的时候,他感觉手都有点抬不起来。 好在周末上书法课时他基本已经缓了过来,不然的话,只能请假了。 天气愈发暖和,池恙终于可以换掉厚重的外衣,穿上轻便的衣服,压在身上的负重少了一些,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俞星河要去乐队排练,黏在池恙身边的时间变少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弄得很郑重的样子。 借此机会,池恙也去参加了书法比赛,并成功获奖,又准备了一本作品集,经由岑老板引荐,顺利拿到了榆州市书法协会的会员证书。 这样一来,当老师也变得有底气许多,即便有学生家长来问也不用尴尬了。 他们各自都有事要忙,俞星汉那边也在筹备和顾晓晓的婚礼,婚礼时间定在了六月下旬,看得出某个追妻八年的家伙对婚礼十分看重,不然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就开始准备。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五月底。 这天是个周末,这段时间一直没聚齐的一家人总算都腾出了时间,准备一起好好吃顿饭,俞星河早早结束了排练,特意提前回家,亲自下厨。 池恙上完课回到家时,就看到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积累了一下午的疲惫在闻到饭香味的瞬间一扫而空,他连忙换衣服洗手,在家人热情招呼下坐到餐桌边自己的位置。 俞家饭桌上没有那么多礼 仪,大家都很随意,俞星汉先夹了一筷子菜,品尝后道:“我弟弟手艺真不错,晓晓每回来咱家吃饭,都得想好几天——这样吧,以后你要是失业了,我雇你去我婚房当厨师,一月给你开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五”,也不知道是五万还是五十万。 俞星河一脸莫名地瞥了他一眼,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谁要给你当厨师,你就珍惜眼前吧,我做的饭你吃一顿少一顿,以后我就专门给小池哥哥做饭,你们几个,想都不要想。” 姜女士撇嘴:“哟哟哟,老俞,你快听听,你儿子可是出息了啊,还‘只给小池哥哥做饭’,爸妈都不要了是吧?” 俞星河在池恙对面坐下,用手撑了一下桌子:“妈,您可是最没资格说我的,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您做的饭,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味道嘛……每次都还挺一言难尽的。” “你……你居然嫌弃你妈做饭难吃,”姜女士瞪他,“那怎么的,我就是没那个天赋,星汉随我,是不是?” “不了,这个还是不了,”俞星汉作拒绝状,“我只是懒得钻研,如果晓晓一定要吃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学,至少我的西红柿炒鸡蛋已经炉火纯青了,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比您稍微强那么一丢丢的。” 姜女士:“???” 似乎是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过了,今天餐桌上的气氛格外热闹,但池恙却感觉俞星河的神色不太对劲,他压低声音问:“你不舒服吗?” “也没,就是……”俞星河按了按腹部,“我中午在乐队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就说不能让拉斐尔点餐,老外的口味就是合不来。” 池恙:“要不吃点药?” “没事,不要紧的,小池哥哥你快吃饭吧。” 或许是不愿意破坏气氛,俞星河没有多说。 池恙一直在关注他,发现他今天格外反常,好像没什么食欲。 明明做了这么一大桌丰盛的菜肴,自己却没吃几口。 他实在忍不住了,想说“要不还是找宋医生来看看”,俞星河却先他一步站起身:“那个……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转身跑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姜女士问:“今天这孩子怎么回事?” 俞爸爸:“身体不舒服?” “他说他肚子疼,可能是中午吃坏了。”池恙道。 “不是吧?”俞星汉表示惊讶,“他那个垃圾桶胃还能吃坏了?那得是吃了什么黑暗料理?” 池恙:“他说是个外国人点的餐。” “……不会吃了带血的牛排吧?小池,你赶紧去看看他。” 池恙也正打算起身,放下筷子来到洗手间。 结果发现某人居然把门反锁了。 他用力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冲水声,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他明显发现俞星河脸色比之前更差,给他开完门,还去洗手池洗脸漱口。 “你不会吐了吧?”池恙开始觉得事情严重了,“真吃了带血的牛排?” 俞星河漱了半天口,这才抬起头来,喘着气道:“什么带血的牛排?” “……没什么,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俞星河摇头:“你快回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我已经吃完了,”池恙皱眉,“身体不舒服就及时说,我陪你上楼吧。” 俞星河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回屋休息。 池恙给他倒了杯热水,见他吐过了还是没有缓解,索性直接给宋医生打了电话。 宋医生正在外面吃饭,说这个点堵车,可能要半小时才能赶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俞星河好像疼得更厉害了,在床上缩成一团,池恙见他这样,不禁有些着急:“要么我们别等他了,直接去医院?” “现在去医院也是堵车啊,”俞星河疼得直冒冷汗,感觉自己眼前都在飘金星,“小池哥哥,家里有止痛药吧,你帮我找一下。” “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疼,别乱吃药,”池恙在床边坐下,“你坐起来,我帮你看看。” “小池哥哥你还懂医?” “我不懂,但我比你有经验。” 俞星河艰难爬起身,池恙伸手在他腹部按了按:“这里疼……” 俞星河:“嗷嗷嗷嗷!” 池恙:“……” 看来是很疼了。 他没再说什么,果断起身下楼。 俞星河看到他陡然严肃的脸色,还不说话就走,心里不免一沉。 他该不会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吧…… 以至于等待池恙返回的两分钟都变得十分焦灼,精神一紧张,疼痛更加剧烈。 池恙下楼去叫了俞星汉,刚回到房间,就听到俞星河大喊:“小池哥哥你怎么突然走了?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是要死了吧?!” 池恙:“。”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得阑尾炎了,想让你哥背你去医院——我背不动你。” 俞星河:“阑尾炎?只是阑尾炎?小池哥哥你别骗我,阑尾炎有这么疼吗?不会穿孔了吧?不会是什么更严重的病吧?不是癌症吧?” 俞星汉一脸无语地捂住了额头。 池恙不想跟一个病号计较,权当某人太疼了在说胡话,他伸手摸了摸俞星河的额头,感觉有点热,但又不是太热。 “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他问。 “下午……具体几点我不记得了,”俞星河缓了口气,疼得弓起身体,“当时我在排练,也没注意,以为是中午吃得不对有点胃胀,后来就开始胃疼,大金毛那里有药,我就吃了一片,然后胃不怎么疼了,我提前回家,做饭的时候,肚子又开始疼。” “你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怎么回事啊小池哥哥,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俞星汉上前背他:“我说你别嚎了,不就是阑尾炎吗,赶紧的我送你去医院,给你噶了就不疼了。” 俞星河:“……你不要说得跟动物绝育一样啊!” 池恙跟在他们后面下楼,在楼梯上某人还在嚎,伴随着下楼梯的颠簸,那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他忍不住想,真的有那么疼吗。 他又不是没得过阑尾炎,记得某一次重生,就是因为阑尾炎没及时治疗挂的。 当时他想跟霍执求助,霍执却以为他在装,好长时间才叫宋医生过来,宋医生又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霍执送他去医院,可惜已经太晚了,他本来就是易感染体质,还对好几种抗生素过敏,不出意料地没挺过去。 现在已经记不得那个时候到底疼不疼,好像也就跟普通的吃坏肚子没什么区别吧,但也有可能是他疼痛阈值比一般人高。 姜女士和俞爸爸都听到了俞星河的嚎叫,急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池恙只好跟他们解释可能是阑尾炎,要去医院,让他们帮忙通知宋医生不用来了。 俞星河被亲哥背上车,还在哼唧。 车内密闭的空间让他的声音更加放大,池恙把手递给他,麻木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叫了,疼你就掐我吧。” 俞星河眼泪汪汪,浑身都在抖,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掐你,小池哥哥,你太瘦了,我怕把你掐坏,要掐也得是掐我哥。” 俞星汉:“??”! 第 55 章 俞星汉从后视镜里露出震惊的眼神:“不是,你有没有良心?我又是背你下楼,又是开车送你去医院,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你还背刺我?” “你就少说两句吧,”池恙忍不住为俞星河说话,“他正生病呢,别跟他计较了。” “你……你们两个,”俞星汉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两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俩现在已经是情投意合缠缠绵绵,至于我呢,一个无关紧要,即用即抛的工具人大哥罢了,哎呦,我真伤心。” 池恙很想反驳他,但好像找不出什么能反驳他的话,刚刚自己的行为,貌似正好印证了俞星汉的说法。 所以他干脆不吭声了。 “哥你从小到大都不让着我,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着我。”俞星河开始说胡话。 俞星汉:“我凭什么要让着你,哪条法律条文规定哥哥一定要让着弟弟了,而且,先来后到懂不懂,你后来的,自然要吃亏了。” 池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你太过分了,”俞星河委屈得嗓音变了调,“还是小池哥哥对我好,小池哥哥也比我大,他就让着我。” “要不怎么说你俩看对眼了呢?” 俞星河说不过自己亲哥,本来就说不过,现在浑身发抖大脑迟钝,更加说不过,最后出口的声音只剩下难受的哼唧。 这个时间路上还在堵车,俞星汉绕路避开了所有堵车的路段,总算是把人送到医院。 俞星河已经连走路都力气都没了,只能让俞星汉背过去。 在医院挂了急诊,做了检查,不出所料就是阑尾炎,倒是不算严重,做个手术就行。 阑尾炎这种小手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俞星汉去缴费办住院手续,池恙想了想,觉得今晚俞星河要住院的话,他也别回去了吧,总要有人陪着。 他们出来时匆匆忙忙,什么也没来得及带,现在只好打电话给管家,让他送一些日常用品过来。 东西送到,手续也办完了,池恙先去了一趟病房把东西放下,然后就发现…… “只是切个阑尾,有必要住vip豪华间吗?”他一言难尽地问俞星汉道。 “很有必要,术后要安静休养才好得快,不能被打扰了。” 池恙:“……” 倒也没那么夸张吧。 不过既然已经定了,那就这样,住单间的确比住多人间体验好得多。 结束各种术前准备,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某人已经没力气叫了。 池恙和俞星汉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耳边总算是清净下来。 时间已经是深夜,池恙等得有点困了,俞星汉也在旁边直抹脸,中途还接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跟他们说问题不大,让他们不要担心。 池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摆弄手机提神。 俞星河的手机也在他手里,不知道是谁在找他,手机一直在震,他只好掏出手机 ,问俞星汉道:“他手机密码是多少?” “我哪知道,试试你生日呗。” 池恙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但密码错误。 居然不对吗? 又试着输了别的,还是不对。 次数只剩一次,再输错的话,就要被锁定三十秒了。 池恙想了想,最后输入了十五年前他们分开那天的日期。 ……解开了。 他愣了一下。 微信里一直有消息在跳,他回过神,发现是一个叫“汪汪汪汪汪!”的群聊。 点开来,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 大金毛:【@干饭王耶耶星河你还好吗?胃还疼不疼?】 土狗就是坠吊的:【咱们明天的排练……星河说句话啊,你要是不舒服,要不咱明天放假?@干饭王耶耶】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完蛋,他不会真的吃坏肚子了吧】 大金毛:【每次你点餐都要出事,上次是我,这次轮到俞星河了】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这怎么能怪我,你们三个都没事,就说明不是外卖的问题】 土狗就是坠吊的:【呃……要不跳过这个话题吧,总觉得我的肚子也开始难受了】 土狗就是坠吊的:【@德牧mie你有事没事?】 德牧mie:【没事。】 池恙看着他们的昵称,大致能猜出他们是谁,“大金毛”肯定是宋矜,“拉布拉多”是拉斐尔,至于“土狗”……应该是队长,还有“德牧”,这两个人他没见过。 他思考了两秒钟,在群里打字。 干饭王耶耶:【他明天可能参加不了你们的排练了】 池恙的说话风格和俞星河截然不同,而且用的是“他”,群里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大金毛:【你是?】 干饭王耶耶:【我是池恙】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原来是竹马!嗨,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滑雪场见过~】 池恙心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毕竟俞星河这次进医院,这位外国友人有一半责任。 土狗就是坠吊的:【星河到底出什么事了?】 池恙对着手术室的门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 群里瞬间飘过一排问号。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什么情况!!吃了我点的外卖吃进手术室了?】 大金毛:【怎么回事??什么病?】 干饭王耶耶:【不确定是不是吃坏了,总之他现在阑尾炎,在做手术】 德牧mie:【还好我阑尾早就切了,不然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可能是我。】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点餐了!我忏悔!】 大金毛:【哦,上帝,主啊,请宽恕他的罪】 土狗就是坠吊的:【怎么说,能把我们干饭王的铁胃都干倒,也是一种本事】 德牧mie: 【赞同。】 干饭王耶耶:【我帮他请个假,可能未来好几天他都没法去排练了】 土狗就是坠吊的:【没关系没关系,都生病了还说什么排练,身体最重要,让他好好休息】 池恙本来想问一句,离六一已经没几天了,俞星河缺席的话你们的演出怎么办,他正要打字,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他立马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身来。 俞星汉已经上前:“医生,怎么样了?” &ld;手术很成功,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池恙一听到这个“但”字,不免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怕某人切个阑尾又发现什么更严重的病症,一下子紧张起来。 结果却见医生一脸的难以忍受:“但是这个病人他实在是太吵了,麻醉苏醒以后就在手术室大喊大叫,你们是他家属对吧?快点,把人带走吧。” 池恙:“……”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俞星河已经被推了出来,看到池恙的瞬间,一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小池哥哥,他们欺负我!” 呃…… 池恙看看周围,还好这是家私人医院,又是深夜,走廊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可也正因为没有人,俞星河的声音回荡得更加清晰,他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抓着池恙不放,继续诉苦:“小池哥哥,他们噶我腰子!你要救我!” 这话一出口,俞星汉率先没绷住笑了。 其中一个医生也没忍住,调侃道:“那你噶下来的‘腰子’还要不要?我们还留着呢,要不,再给你装回去?” 俞星河看了看他,将信将疑了半晌,转向池恙:“小池哥哥,这是可以装回去的吗?” “别听他们瞎说,”俞星汉一本正经,“他们没噶你腰子,噶的是蛋,那手术同意书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吗?没事的老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无欲无求了,这是好事啊!” “什么!”俞星河大惊,就要起身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噶了蛋。 池恙连忙按住他:“你还是别乱动了,等下伤口又崩开了。” “小池哥哥,”俞星河眼泪汪汪地抓着他的手,“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对我做什么了?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 “嗯……”池恙看了看周围忍笑忍得辛苦的众人,“你放心,他们没噶你腰子,也没噶你蛋。” 俞星河长舒一口气。 池恙一脸认真地补上后半句:“恭喜,父子平安。” 俞星河:“???”! 第 56 章 整个楼道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俞星河一脸懵逼地看着池恙,麻醉药还没代谢完,他完全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潜意识告诉他男人应该不能生孩子,可他又本能地信任池恙,这让他瞬间CPU都干烧了,愣在原地。 半晌,才迟疑着问出一句:“真的假的?” 周围人笑得更大声了。 听到他们的笑声,俞星河意识到自己被骗,表情更委屈了:“小池哥哥连你也欺负我!” 池恙赶紧让他们帮忙把人送去病房,不然多待一秒,他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把俞星河安顿好,俞星汉打了个哈欠:“小池,今晚你在这陪他?” “嗯。” “行,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也早点休息。” 他和护士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池恙和俞星河两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池恙也有点困了。 但医生说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睡觉,他只能强打精神继续陪着,也不敢去坐沙发以免睡着,索性搬了椅子坐在病床边。 安静了一会儿,俞星河突然叫他:“小池哥哥。” “怎么了?”池恙抬头,“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感觉我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呢?他们真的没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吗?” 池恙:“……” 居然还在纠结这个。 无奈,他只好道:“你的确是少了点东西,不过少的是阑尾。” “哦,”俞星河终于明白了,也想起来了,“原来我是阑尾炎来做手术的……等下,我为什么会得阑尾炎?呃,我记得我中午吃坏了肚子……拉斐尔!就是吃了他点的外卖我才开始疼的!小池哥哥我手机呢,我要跟他说!” “这话你来医院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池恙叹气,“而且,我也转告了拉斐尔,还帮你请了假,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们应该睡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样吗……”俞星河安静下来,陷入了思考。 池恙摆弄手机,无所事事地刷着大眼仔,随便浏览今天的热点新闻。 早知道就让管家送东西的时候把平板带上了,至少画画能提神,现在他真是什么都干不了。 不料俞星河才安静了两分钟,又问:“你帮我请什么假?” 池恙再次看向他。 这个家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帮你在乐队请假,你们明天不是还要排练吗?你刚做完手术,还是先休息几天再说吧。” 俞星河再度陷入思考。 又过了两分钟,他理清了思路:“对哦,就是因为要排练我才在乐队吃的饭,早知道就回家吃了。” 池恙:“。” 这延迟未免太高了。 做个手术,好像让某人本就不太聪明的脑瓜雪上加霜。 “等等,今天是几号?”俞星河忽 然意识到什么,“小池哥哥快帮我看看。” “今天26号,”池恙说,“五月。” “什么?!”俞星河发出一声哀嚎,“完了完了,我们六一还有演出啊!只剩五天了!五天时间我能好吗?能好也来不及了,我不能五天都不去排练,六一那天硬上吧?” “其实,”池恙纠正他,“今天才凌晨,你还有六天。” “六天也不行啊!”俞星河绝望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因为我全泡汤吧!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而且他们几个难伺候得很,只能跟我的节奏,不然我早就不陪他们玩了。” “你别着急,”池恙试图安抚他,“不一定就来不及,也许你恢复得快,不用六天就好了呢?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事了,明天我帮你跟你们乐队的人沟通一下,看看要怎么处理。” “……你说得对,”俞星河慢慢冷静下来,“也只能这样了。” 劝住了俞星河,池恙又说:“我有点好奇,你们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些什么?特别重要吗?必须要在六一这天演出?如果是提前预约了场地的话,现在也还有很久,要不推迟一下日期呢?” “不是场地的问题,是……”俞星河本来不想说的,但突发意外,他也没必要再隐瞒,“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演出,针对小孩子的,所以一定要在六一这天举办,不然的话,就失去意义了。” “原来是这样,”池恙明白了,“那你就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康复。” 俞星河垂头丧气:“话是这么说……真是的,还不如噶我蛋呢,至少噶蛋好得快。” 池恙:“……” 这麻醉药劲儿还挺大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话出口了,俞星河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不行,噶了蛋的话,我和小池哥哥的性|福生活怎么保证?不行不行,还是割阑尾吧。” 池恙保持沉默。 至少还没完全糊涂,是好事。 俞星河又念念有词地絮叨了一会儿,思路不知道蹦到哪里,连池恙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声音忽大忽小,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就要大呼小叫一番,就这样一惊一乍了一个多小时。 池恙已经感到疲惫了,不明白这家伙刚做完手术是哪来的力气叫得那么大声,不口渴吗? 现在想想,之前俞星汉说“术后要安静休养,不能被打扰”,其实说的不是俞星河,而是其他病友吧? 如果住普通病房的话,恐怕今晚所有人都没法睡觉。 池恙疲倦地放下手机,他头晕目眩,捏了捏眉心,感觉耳边有一万只苍蝇在飞。 终于等到护士说可以睡觉了,他如释重负,哈欠连天地爬上沙发,却听到俞星河说:“小池哥哥,你不陪我聊天了吗?” 池恙心说究竟谁在陪你聊天,明明是你自己对着空气输出,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你为什么还不困?” “不知道啊,可能是手术的时候睡太香了? ” ……” 池恙心力交瘁:“你闭眼试试呢?” “喔,好。” 好在某人虽然精神不困,身体到底是累了,闭上眼睛以后,很快就没了动静。 池恙盖好被子。 终于能休息了。 * 第二天,乐队成员们来医院探望。 池恙本来只是想在群里跟他们聊聊,但队长却直接问了医院的地址,带着队员们一道过来。 “我的星河!”一进门,拉斐尔就夸张地给了俞星河一个拥抱,“我对不起你,我发誓以后坚决坚决不再点外卖了!”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俞星河没好气道,“你不如去找你万能的上帝许愿让我快点好。” 拉斐尔双手合十,当场开始许愿。 贴心的大金毛将果篮放在床头,又把一盒零食大礼包递给池恙:“陪床辛苦了,这些是给你的,他不能吃。” 池恙只好接过。 虽然不是很懂,探望病人给家属送东西是什么礼仪,但这玩意看上去挺好吃的,还是收下吧。 放好东西,他看向另外两个首次见面的人。 乐队队长叫唐子缘,是个十分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年纪比他们都要小一点,但也不排除是他那张娃娃脸的原因,个子和池恙差不多高。 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叫秦牧野,个子很高,像个酷哥,话不多,从进门开始就一语不发。 除了酷哥,其他几个人都很健谈,再加上俞星河,病房里一下子乱得像菜市场,池恙头都大了。 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被几个人一占,瞬间显得拥挤起来,池恙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决定出去透口气。 他来到走廊尽头,对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刚缓了一下,就感觉身后有人。 回头一看,居然是秦牧野。 “他们很吵吧,”酷哥第一次开口了,说出的话也很冷酷,“我常因为不够吵闹而与他们格格不入。” 池恙:“……” 这位的说话风格也挺特别的。 池恙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问:“要是俞星河不能参加你们的六一演出,你们要怎么办?” “那就不演了,我们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鼓手,没有鼓手,乐队就是一盘散沙。” 鼓手居然这么重要? 池恙不是很懂这个,但他一直以为俞星河只是随便玩玩,没想到他是这个乐队的核心。 这让他有些担忧,看俞星河的样子,十分在意这次演出,要是真的无法进行,他都不敢想某人该有多失望。 于是他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没有。” “。” 还真是直白。 酷哥又陪他站了一会儿,两人一同回到病房,正碰上要从里面出来的俞星河。 “小池哥哥你跑哪去了,我一眼没看着你你就不见了。” “你怎么下来了?”池恙忙把他扶回床上,“我只是出去透口气。” 说着看向唐子缘:“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唐子缘:“我们想着,先看看星河恢复得怎么样吧,要是赶不上六一就算了,正好下一个周末是端午,那个时候再演出也行。” “端午和六一性质完全不一样好吧,”俞星河持反对意见,“那我宁可明年六一再办这场演出。” “总之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总不能为了一场演出让你带病上场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拉斐尔。 拉斐尔再次双手合十:“上帝给我回应了!上帝说,俞星河三天内就能康复!” “那你的上帝也挺不靠谱的,谁做了手术三天就能好。”宋矜说。 几人又互损了一番,确认俞星河没有大事,便离开病房准备去吃饭。 说到吃饭,俞星河也饿了,将视线投向那盒零食大礼包。 “你不能吃,”池恙立刻把零食拿远,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桶给他,“喝你的粥。” “这哪是粥,这是米汤!”俞星河绝望大叫,“我要吃饭!”! 第 57 章 “医生说你只能吃这个,”池恙认真道,“忍一忍吧,过几天就能正常吃饭了。” “可是我饿。” “……输了那么多葡萄糖还饿?” 俞星河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那也得忍,”池恙丝毫不因他的可怜而心软,“如果你乱吃东西,本来一个小病变成了大病,就更没可能去演出了,不是吗?” “好吧。”俞星河泄气。 他在这里喝米汤,池恙在那边吃零食,谁也不干扰……还是挺干扰的。 他以前从没觉得零食有多好吃,真等到吃不着只能闻味儿的时候,才觉出馋。 狠狠喝完了米汤,勉强喝个水饱,池恙也炫完零食,又啃了个苹果。 然后他把包装袋子都拿到外面扔掉,免得留下的气味再馋到某人。 上午的时候,俞星汉和两位家长已经轮番过来探望过,看到俞星河精神还好,他们也就放心回去了。 但池恙觉得某人不是精神还好,是精力太旺盛了,平常一天从早到晚没个时闲,现在被迫躺在病床上休息,快给他闲出屁来。 先是捧着手机打游戏,把手机玩没电了,又开始抠着手指头发呆,时不时就爬起来上个厕所,然后回到床上继续翻来覆去。 池恙看着他都觉得他忙,能闲得这么忙也是挺有本事的。 或许不该给他用止疼药…… 昨天做完手术,俞星汉说弟弟不是很耐疼,就直接让医生给他挂了镇痛泵,结果疼是不疼了,可能又太不疼了,搞得好像没做手术似的。 或许应该疼一点,才能让他老实在床上躺着。 池恙心里这么想,到底是没说出来,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笔速如飞。 平板是上午让俞星汉帮忙捎过来的。 俞星河无聊得快要数清楚自己有几根汗毛,终于他忍不下去,下床来到池恙身边。 “你怎么又下来了,”池恙抬头看他,“医生说让你多下床活动,也没让你五分钟就起来一次。” “我待着也没事干嘛,”俞星河坐在他身边,“小池哥哥你在画什么?给我看看。” 电脑屏幕上,一只小白狗子正在到处乱窜,一会儿拆家,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在树根底下嘘嘘,一会儿仰头学狼叫,一会儿又来骚扰小黑猫,非要跟它贴贴。 “嘿嘿,”俞星河腼腆一笑,“小池哥哥这么关注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池恙:“。” 他画完了摸鱼图,随手将它保存进一个名为“小狗观察日记”的文件夹里。 然后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指。 “小池哥哥,那个……” “嗯?” “电脑你不用了的话,借我玩玩呗?我手机还没充好电。” 池恙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想看文件夹里的内容,没拆穿他,把平板往他怀里一塞:“时间不早,我要睡觉了 。” 俞星河兴冲冲地接过,打开“小狗观察日记”。 池恙从洗手间出来时,就看到他抱着电脑傻乐。 真是的,看自己的黑历史还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他摇了摇头:“回你床上去。” 俞星河乖乖离开沙发。 池恙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早,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在沙发上整理好被子钻进去,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俞星河是什么时候休息的,护士又什么时候进来查房,他一概不知。 就这样一直睡到第二天。 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池恙打了个哈欠,看到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还连着充电线,他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抬头向病床上看去,却发现床上没人。 俞星河呢? 这个时间……难道出去吃早饭了? 今天也还是只能喝粥,他应该不会偷偷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池恙赶紧起来洗漱,随后准备出门找人,一开门,却差点和正要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小池哥哥,你醒了?”俞星河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我刚让陶姨送来的早饭,你快吃吧。” “那你呢?” “我吃过了。” 池恙一脸怀疑地盯着他:“吃的什么?” “比米汤稍微多了一点米的稀粥,”俞星河诚实道,“你放心,护士姐姐看着我吃的,不信你问她。” 池恙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护士,对方冲他点了点头。 他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一份正常的早饭,有包子有小菜有汤。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俞星河在病房里翻箱倒柜,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我充电器……”俞星河看到茶几上的平板,“哦!找到了。” 然后他把充电器拔下来塞进包里,又开始整理别的东西。 池恙十分不解:“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回家啊。” “回家?”池恙微微睁大眼,“你要出院?” “当然,出院手续我都办好了,等你吃完我们就走。” 池恙差点噎住,忙喝了口汤:“你才住了多久就要出院?医生允许你走?” “放心啦小池哥哥,肯定是医生同意了我才能走的,再待下去,我都要长毛了。” 池恙理解不能,这货昨天凌晨才做完手术,满打满算只住了一天多一点,居然就能出院? 就算是阑尾炎也不能好这么快吧? 可看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样子,又好像是真的好了。 ……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俞星河继续收拾东西,因为能出院,他甚至高兴得哼起了歌。 池恙有些食不下咽,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俞星河已经换好了衣服,脱下病号服以后,他貌似又是只健康快乐的小狗了。 真是…… 来医院跟玩似的,好像那天疼到怀疑自己得了绝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不过他能出院,总归是好事。 池恙没再说什么,只道:“剩下都是我的东西了,我来收拾吧,就算医生同意你出院,你也别太累了。” “遵命,小池哥哥。” 两人拿好东西下楼,俞星汉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 来的时候是他开车送,走的时候也是他开车接,让人有种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 “怎么样,住院的感觉如何?”俞星汉问。 “不怎么样,”俞星河果断评价,“什么都干不了,还不能吃饭,多住一天我都会疯。” “为了庆祝你出院,哥带你俩出去搓一顿怎么样?”俞星汉“真诚”地说,“哦,我和小池吃大餐,你喝粥。” “……”俞星河无语住了,“你故意的吧!太可恶了,你等着,等我好了,我一定要让你请我吃饭,狠狠宰你!” 三人在一路说笑中回到家,下车时,俞星河却动作一滞,捂住肚子。 池恙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刀口突然有点疼。” 停了止疼药,肯定会疼的。 池恙先下车去扶他,三人前后脚进了家门,一进门,就受到两位长辈的包围。 姜女士平常说俞星河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儿子真生病时,她却也心疼,围着他左看右看:“我们星河都瘦了,星汉你也是的,怎么还让弟弟自己拎东西,不帮一下?” “……是他自己非要拿的!”俞星汉错愕,“而且妈,这才过去一天,你从哪看出他瘦了的?” 姜女士没搭理他:“你们快坐,小池也辛苦了,今晚让老俞给你们做……” 俞星河眼前一亮。 “做点蔬菜粥——小池,医生说他能吃蔬菜粥吗?” 池恙:“应该可以。” 俞星河大失所望,喃喃道:“至少也做点排骨粥啊……” 已经两天没沾荤腥的俞星河整个人都不好了,哀嚎着“我要吃肉”,被赶上楼休息。 “你慢点,”池恙扶他上楼梯,“想吃荤的话,明天让陶姨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 “鸡蛋也算荤腥?!” 一想到未来好几天都只能吃这种东西,俞星河完全萎靡不振了,他耷拉着耳朵尾巴,回到房间换衣服。 脱了从医院穿回来的衣服,凑在鼻端闻了闻,他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股医院特有的味道真是让人讨厌。 他把衣服扔进脏衣篓,准备换新的,手伸向衣柜,没打开门又停下了。 然后开始拼命闻自己身上。 总觉得身上也有一股医院味儿呢。 这个念头让俞星河坐立难安,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犹豫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撕掉了刀口处的绷带。 池恙留意到他的动作,赶忙制止:“你在干什么?” “我去洗个澡,”俞星河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大号创可贴,“这个是防水的,贴上就不会沾水了。” 微创的伤口很小,用创可贴可以完全覆盖,但池恙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你家里为什么会备着这么大的创可贴?” “因为……”俞星河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总是摔跤,磕破膝盖,洗澡的时候特别疼,宋医生就给我用了这个,贴上以后再洗澡就不会疼了。后来虽然不再摔了,但还是习惯备上几盒,以防万一嘛。” 池恙:“……” 俞星河揭掉纱布贴上创可贴,池恙瞄了一眼,感觉那伤口已经快好了似的,根本不像才过了一天的伤口。 这家伙的恢复能力也太惊人了吧…… 又一次被打击到的池恙不太想说话,默默为他拿好睡衣,半晌才道:“那你洗的时候注意一点,就算防水,也不能一直泡着,你简单冲一下就出来吧。” 俞星河仔细捋平创可贴的边缘,确定贴得严严实实了,抬起头来:“小池哥哥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你帮我洗?”! 第 58 章 池恙:“?” 这居然是俞星河能说出来的话? 生了场病,他倒是大胆了许多。 稍作犹豫,他答应下来:“好吧。” 反正他又不介意看别人裸|体,谁怂谁尴尬。 俞星河在心里打算盘打得挺好,真实际要操作的时候,却又有些退缩。 衣服脱了,裤子脱了,还剩一条内裤。 他看向池恙。 水已经热了,池恙伸手试了试温度,回头看到某人还戳在那,不禁催促:“快点,别浪费水。” 俞星河深吸一口气,终于背过身去,把自己脱干净。 “都自居男朋友了,还怕我看?”池恙说,“小时候也没少一起洗澡,现在倒是矜持起来了。” “小时候和现在怎么能比!小时候没脸没皮,不能现在还没脸没皮,多惹人讨厌。” “你天天跟我腻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没脸没皮?” 池恙一句话把俞星河干没声了,半晌,他才小小声道:“小池哥哥……会觉得我天天黏着你很烦吗?” 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池恙觉得有些好笑:“我要是嫌你烦,早就和你分手了。” “也就是不嫌我烦的意思?”俞星河眼睛亮了,“我就知道小池哥哥对我最好了。” “赶紧坐下,”池恙把凳子拽过来,“你太高了,我胳膊酸。” 俞星河乖乖坐下。 池恙开始帮他洗头,洗着洗着,忽然说:“你的头发比萨摩耶的毛硬。” 俞星河:“??” 俞星河:“都说了不是我要叫萨摩耶的!” 池恙笑起来,他站在俞星河身后,低头就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 他想起他们滑雪的那天,他被俞星河背回家,那个曾经只会当跟屁虫的小孩,已经能轻松将他背在背上。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像是一种依靠,一种信赖,一种可以将他保护起来的安全感。 流水冲洗掉泡沫,俞星河抹了把脸:“小池哥哥,剩下的我自己洗吧。” 池恙并不妥协:“那还算什么我帮你洗澡?” 俞星河只好站起身,由着他往自己身上打沐浴露,视线不自觉往对方身上瞟。 池恙帮他洗澡,自己的衣服也免不了被打湿,俞星河于心不忍:“要不……你也洗一个吧,这样等下会感冒的。” 池恙嗯了一声,攥着浴花在他身上游走,走到哪里,俞星河就痒到哪里,或许那又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痒,而是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躁动。 让池恙帮忙洗澡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不敢再看,却又无法关闭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闭上眼睛对他来说也无济于事,他只感觉沾着泡沫的浴花经过胸前,小心在腹部刀口周围沾了沾,池恙大概怕碰到他伤口,干脆用手去抹。 指腹在他皮肤上擦过,那 触感又轻又痒,刺激得他一哆嗦。 池恙停了下来:疼? ?想看鹿拾写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第 5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不、不是,”俞星河颤抖着说,“是痒,小池哥哥你还是用点力吧。” “我怕弄伤你,本来你非要洗澡就已经很不对了,要是再碰到伤口,你猜医会怎么骂你?” 俞星河不敢吭声了。 他只能强忍着痒,好不容易忍到对方从他腹前移走,浴花却又走到腰间、背后,以及…… 俞星河猛地睁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我真的可以自己来了!” 池恙没有说话,眼神却不容置喙。 俞星河只好缩回手,咽了口唾沫。 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只好去看头顶的灯,去看地上的水,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是在洗澡”。 终于忍到打沐浴露的环节结束,他长舒一口气,匆匆回到花洒底下冲水。 再抬头时,就看到池恙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那模样颇有些幸灾乐祸,但鼻尖沾到的一点泡沫又让他看起来十分无辜。 就像一只坏心眼的小猫在用自己的可爱迷惑对方。 俞星河一时间看得呆住,浴室里温度高,池恙的脸颊也比平常红润,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漂亮,略浅的眼瞳在灯光下愈发剔透,明晃晃地含着笑意,即便是幸灾乐祸,也叫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只感觉自己要在这样一双眼睛里迷失自我,头顶的灯光令人目眩,水汽不断升腾,带来难以忍受的湿热,他快要难以呼吸,心跳加快,血管里有无法形容的冲动正在流淌。 “洗得差不多了就出去吧,”池恙开口,“还是别洗太久了,创可贴防水,却不透气,伤口一直闷着也不好。” 俞星河回过神:“啊?哦……” 他的确是该走了,再待下去,精神都要恍惚了。 打发俞星河去旁边擦干,池恙自己也准备洗澡,身上衣服都湿了,难受得很。 他背对着俞星河洗头,却忽然感到有一双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这让他有些意外:“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池哥哥,”俞星河的声音近在耳边,但洗发水流到了脸上,池恙睁不开眼,只听他道,“其实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我特别害怕,害怕十五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而这一次离开的人变成了我,我害怕让你也经历一遍我的感受,我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和你做,还没和你白头偕老,怎么可以死……还好最后只是阑尾炎。” 这番话或许别人听来有些好笑,嘲笑他是个得阑尾炎都吓掉半条命的胆小鬼,可池恙却只觉得心酸。 他完全能够理解他的不安,理解他对于那些未知的恐惧,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中早已漠视了死亡,可当误认为眼下的一切即将结束,又要回归起始点时,他依然会退缩。 池恙冲洗干净头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不会的,一切不好的结果,都不会发生。” “嗯,”俞星河 把下巴抵在他肩头,脸颊贴着他潮湿的头发?_[(,“我相信小池哥哥。” “不过你老实交代,”池恙突然话风一转,“你当时想还有很多事情没和我做……包括和我上床吗?” 俞星河:“……” 池恙感觉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然后环在他腰间的手心虚一般松开,背后的温度远离:“那个,我先出去了,你说得对,伤口不能捂太久。” 某人逃出浴室。 池恙摇头。 真是的,该怂的时候勇敢,该勇敢的时候又怂。 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池恙洗完澡出去的时候,俞星河已经穿好衣服了。 当然,他也不打算在某人病还没好利索时“趁人之危”,线还没拆呢,肯定不能做那种事。 换了一身干净睡衣,吹干头发,就听到俞星河呼唤他:“小池哥哥帮我!” “又怎么了?”池恙凑过去,“除了洗澡,还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这个创可贴,揭不下来了!”俞星河眼泪汪汪,像是疼的。 肚子上三处伤口,其中一处他已经揭了点,创可贴翘起一角。 池恙:“。” 他表情怪异地看向对方:“你贴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个问题?” “我……我哪知道!”俞星河绝望了,“小池哥哥快帮帮我,求你了!” “坐那。” 俞星河坐在床边,池恙认真帮他看了看,发现创可贴也并没有和伤口粘在一起,于是他的眼神更加诡异:“你只是怕疼吧?” “就是很疼啊!刚才撕的时候,感觉内脏都被揪出来了。” 倒也不必那么夸张。 池恙试着帮他揭了一下,疼得俞星河嗷嗷直叫,没办法,他只好找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了碘伏,在皮肤和创可贴粘连处轻轻涂抹。 被润湿以后创可贴粘性减弱,终于能慢慢撕下来了,池恙一手按棉签,一手撕创可贴,折腾了好半天。 终于完全撕下来时,俞星河已经疼得快要落泪。 池恙看了看剩下的两处伤口,叹气。 撕三个创可贴撕了二十分钟,最后一个也揭下来时,俞星河原地蹦起,再也忍不住在屋里鬼哭狼嚎。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洗澡,”池恙没好气道,“而且,你也太夸张了,真的有那么疼吗?” “疼,疼死了!”俞星河拼命往伤口处扇风,“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吃止疼药。” “你先等等,”池恙抓住他,“我还没给你弄完。” 伤口本身并没什么问题,只是创可贴粘过的那一圈皮肤被撕拉得有点泛红,池恙看了看,又帮他用碘伏消毒了伤口,贴好绷带。 然后那疼劲儿L也差不多过去了,俞星河没去吃止疼药。 他浑身虚脱似的倒在床上,生无可恋道:“以后再也不要得阑尾炎了……” “你阑尾都已经切了,”池恙无奈,“你还是以后注意饮食吧,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万一哪天又肠胃炎了……” “停停停,”俞星河连连求饶,“我哪有乱吃东西,而且你不要咒我了,我这么可怜,都不安慰我一下的吗?” 池恙思考一番,这次生病好像的确不能算是俞星河的错,如果是他的话,也不能拒绝好朋友点的外卖吧。 拉斐尔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于是他倾身向前,在对方唇上吻了吻:“安慰。”!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9 章 俞星河呆住。 池恙见他没有反应,又亲了一下:“不够吗?那再来。” 被亲了好几口,俞星河总算回过神来,他耳根慢慢红了,睁大眼睛:“小池哥哥你……” “嗯?” “你也太可爱了!” “……” 俞星河一把扑倒他,将他压在身下,拼命用脸颊蹭他的脸颊:“小池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再亲一下吧,再亲一下?” 池恙被他蹭得头发都乱了,面无表情地按住他乱动的脑袋:“够了,现在你伤口又不疼了?” “不疼了,”俞星河眼睛亮亮的,“小池哥哥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池恙:“。” 他是人形止疼药是吧? 俞星河刚洗完澡,身上暖烘烘的,头发也没吹干还是半潮,在他身上贴久了,又湿又热,搞得他怪难受的。 他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 “下去。”他命令。 “不要,”俞星河非但不从,还把他抱得更紧了,“小池哥哥你身上好香。” “……我们用的好像是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但是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就不一样。”俞星河在他身上东闻闻西闻闻,又继续蹭他的脸。 池恙被蹭得很痒,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伸向他腹部,轻轻贴在了绷带上:“快点下去。” 俞星河被狠狠拿捏了,火速滚到一边,委委屈屈道:“我下去就是了。” “去把你头发吹干,”池恙摸了一下自己被贴贴弄潮的衣领,“本来就刚做完手术,还不注意爱惜身体,你想再进医院吗?” “嘿嘿,”俞星河傻笑,“小池哥哥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池恙的眼神变得不善了。 俞星河不敢再说别的,赶紧去吹干头发。 或许池恙的亲吻真的管用,他到第二天都没再喊疼。 距离六一已经很近,俞星河在家歇了两天,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便让宋医生来家里给他拆线。 术后第四天就能拆线,池恙对这种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感到艳羡。 五月的最后一天,俞星河回到乐队,又进行了一次排练。 第二天,俞星河早早就出了门,说是要去布置场地,让池恙不用提前到,正常作息就行。 上午快十点时,池恙来到事先说好的地方。 这里是榆州市最大的娱乐广场,集吃喝玩乐为一体,休闲购物的中心。 正值六一,广场也洋溢着童趣,随处可见身穿玩偶服给小孩子发气球和糖果的人。 今天这里貌似有什么活动,人流相当大,池恙本想去看看的,结果一看早已排起长队,还是算了。 他以前很少来这种地方,更没过过什么六一,现在看到这些场面,竟觉得新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畏惧这种人多的场 合了。 与这个世界的剥离感在无形中湮灭,他像是一株植物⑾,终于找到合适的土壤,扎下了根。 忽然,一个大熊玩偶拦住了他,冲他递来一只气球。 池恙看向对方:“不是小孩也可以领吗?” 对方点点头。 池恙接过气球:“谢谢。” 大熊玩偶十分高兴地蹦跳了两下,冲他比心。 今天天气还挺热的,这刚十点,温度已经开始攀升了,池恙逛了一会儿,去找俞星河汇合。 他有想过今天俞星河他们的打扮可能会和平常不一样,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不一样。 也许是为了凸显乐队的特色,每个人都戴上了狗耳发箍,拉斐尔和大金毛戴的发箍颜色和发色十分接近,自成一体,德牧的耳朵是黑黄色的,也比较相似,队长则选择了黑色的折耳。 只有俞星河是黑发白耳朵。 怎么说,居然因此变得十分醒目。 衣服也是定制的,胸前印着各种狗的卡通图案,新潮又可爱。 池恙刚走过去,俞星河就注意到了他,冲他招招手:“小池哥哥这边!” 池恙来到他们跟前。 俞星河看到他手里的气球,眼神一下子变了:“小池哥哥你居然收了别人的气球!” 池恙:“?” 收气球怎么了,又不是戒指。 “我们也会发气球啊,”俞星河从正在发气球的宋矜手里抢了一只,塞给池恙,“拿着,把那个给我。” 池恙只好跟他交换气球。 dggd乐队的气球也很有特色,特意做成了小狗的样子,支棱着两个耳朵,十分可爱。 池恙看了一眼,发现有五种款式,分别对应他们几个人的“品种”,俞星河塞给他的……当然是萨摩耶的那一款。 嗯,在这种地方倒是急着宣示所有权了。 俞星河跑到远处,把换来的气球转送给别人。 虽说他们吸引人气的手段是送气球,但被他们吸引过来的好像不只有小孩,除了孩子和孩子家长,还有很多年轻人,慕名过来拍照打卡。 乐队在榆州市本来就小有名气,拥有一批粉丝,加上他们几个颜值又都不差……很多人大概是过来看帅哥的。 宋矜靠着气球和脸在附近拉了不少人过来,现场围观的人群已经很多了,设备也调试完毕,队长唐子缘冲他比了个k的手势。 宋矜把没发完的气球交给来帮忙的粉丝,回到乐队中间。 池恙知道他们要开始演出了,这个时间也刚刚好,于是他找了个视野比较清晰的地方,站在高处观看。 这几个家伙都挺有钱,设备自然不差,音响清晰地将音乐声扩散向四周。 喧闹的广场上,摇滚乐一响起来,瞬间成了焦点所在,附近经过的人们纷纷向这边看来,为他们驻足。 正吵着要吃冰激凌的小孩停止了乞求,牵着孩子的家 长停下脚步,像是某种奇妙魔力引发的涡旋??[,池恙站在高处,看到周围的一切为之放缓。 他视线落在俞星河身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俞星河,之前他想去观摩乐队的排练,对方一直不让他去,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的确是惊喜。 虽然架子鼓在最后排,没有吉他的张扬,也没有主唱的歌声直击灵魂,还时不时会被来回走动的几人挡住,可它的存在感却丝毫不减,力量感十足的鼓声融进每一段旋律,成为最不可动摇的后盾,最令人安心的基石。 鼓棒在俞星河手中上下翻飞,每落下一次,都仿佛敲在人心头,它像是心跳,像是呼吸,是最无处不在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池恙忽然理解了秦牧野说的话,没有鼓的乐队就是一盘散沙,看似最不起眼,却是灵魂所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俞星河吸引,心脏的跳动仿佛也成了那鼓的旋律,直到一曲过半,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首歌的歌词是童谣。 最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儿歌,被编排进了摇滚乐里,一下子勾起人们儿时的回忆,宋矜的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今天的六一专场,甚至能听出一点点清透的少年感,好像穿过了时光,将人拉回到十几年前。 把童谣和摇滚结合,还能结合得这么天衣无缝,只能说这个乐队有两把刷子。 池恙听着,忍不住从包里掏出平板,想要把这一幕画下来。 他顺手把气球绑在了背包的背带上,气球旋转过来,他忽然发现,气球背面印着一个二维码。 出于好奇,他扫了这个二维码……居然跳转进了一个筹款平台。 对了,之前俞星河说,这次演出是公益性质,他们甚至没有演出费,租借场地的费用都是自己掏的。 池恙仔细看了这个众筹项目,项目内容是给一个听障孩子购买并植入人工耳蜗。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一定要在儿童节这天,难怪要以音乐的形式来演绎,是为了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些听力障碍的儿童,让贫困不再成为困住飞鸟的枷锁,让他们也能听到世界的声音。 池恙再次向乐队投去视线,果然看到来帮忙的粉丝已经支起了展板,展板上赫然就是这个公益项目的内容。 不止是谁第一个进行了扫码捐款,然后在募捐处领到了什么东西。 池恙又看了看捐款界面,上面写着“凭支付截图可领取小礼品一件”,礼品是一只十分精巧的发条夜莺。 貌不惊人的鸟类,却有着世间最婉转的歌喉。 池恙也试着进行了捐款。 最低可以捐一分钱,他直接捐了一百。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次公益项目之中,募捐处开始排起长龙,不断有人离开,又不断有人加入,虽然引导的声音被淹没在摇滚乐里,现场却没有丝毫混乱,人们秩序井然。 池恙甚至看到队伍里一位妈妈牵着女儿的手在偷偷抹眼泪,女孩抬起头时,露出耳朵上的助听器。 筹款的数额正在飞快上涨,这个金额并不高,对于一些挥霍无度的富二代来说,可能只是吃一顿饭的钱,却足以压垮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选择众筹。 乐队的每个成员都能支付得起一个人工耳蜗的费用,拯救一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可他们却选择了最费力的方式,筹划了整整两个月,即便刚做完手术也要上阵——他们知道公益的本质从来不在于钱有多少,而是来自整个社会的善意。 他们需要让人们知道,让人们看到,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多少人在翘首以盼。 池恙忽然想起了周素素,恍然发觉,他们始终在做同样的事。 他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甜,迫不及待地打开平板,开始画画。 乐声喧嚣,他的心却很静,他落笔很稳,流畅地勾勒出线条、上色…… 最终,绘出一只正在卖力敲鼓的小狗。! 第 60 章 画完这只小狗,池恙又新建图层,在它身边画上其他几只小狗。 品种不同的小狗们各有特色,他听着摇滚乐,画着这些姿态各异的小狗,等到画完时,上午的演出也结束了。 池恙把画好的图上传,收起平板,去找俞星河。 时间到了中午,天气已经很热了,忙了一上午的乐队成员们全都大汗淋漓,俞星河拧开一瓶矿泉水,吨吨吨就往里灌。 “你们下午还要继续演出吗?”池恙问。 俞星河没听见他的话,池恙只好伸手戳了戳他。 这回俞星河留意到了,连忙摘下降噪耳机:“怎么了小池哥哥?” “我是说,你们下午还继续吗?” “继续,不过要休息一会儿,饿死了。”他接过宋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长舒一口气,“我怎么感觉有点虚脱呢?” “你是不是还没恢复好?”唐子缘调侃他道,“毕竟摘了点东西下去,会虚很正常。”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俞星河无语,“赶紧的,咱们去哪里吃饭?” “让咩咩选。” 池恙在一边听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咩咩”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秦牧野。 “牧野”这两个字连读的确是“咩”,所以那个聊天群名的“德牧mie”是这么来的吗…… 虽然只是谐音,但给酷哥取名叫咩咩是不是哪里不对。 再看秦牧野,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我把位置发群里。” 然后他们就各自收拾东西往广场外走,叫来保安和已经吃过饭的粉丝帮忙看设备。 秦牧野骑了一辆摩托,带着唐子缘先走了。 池恙:嗯……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剩下几人上了宋矜的车,刚好坐四个。 一行六人在饭店吃了饭,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返回的路上,池恙问:“你还撑得住吗?别把自己累垮了。” 俞星河:“笑话!区区两个小时我还能撑不住吗?小池哥哥放心好了。” 池恙没法放心,总感觉这家伙在说大话。 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这种高强度的演出太损伤身体了,宋矜都在狂吃润喉片。 为了一个公益项目,这群家伙也是拼了。 “对了小池哥哥,你也不用一直陪着我,上午凉快一点还好,下午太热了,你找地方休息吧,想去哪逛逛都行。” “嗯,好。” 池恙跟他们的车一起回去,又听了一会儿,实在是热,准备随便走走。 广场中心是大型商场,他不是很有兴趣,便沿路慢慢走,逛一逛路边的小商店。 市中心这一片十分繁华,卖什么的都有,不过他没什么想买的,只是随便看看。 形形色色的人从身 边经过,或许因为儿童节,今天碰到的小孩格外多。 他看到有个孩子举着冰激凌从面前跑过,想了想,要不等下回去的时候也买点冰激凌吧。 乐队辛苦了一下午,肯定很热,需要吃点冷的来降温。 不过……俞星河能吃吗? 他昨天才刚完全恢复正常饮食,还是不要吃冰了吧。 正琢磨着,余光一扫,忽然瞥到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 前方不远,赫然是一家成人用品商店。 嗯…… 居然开在这种地方。 但既然碰上了,要不进去逛逛? 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念头作祟,他居然真的朝那家店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客人需要点什么,请随意挑选哦~” 声音从柜台上传来,池恙扭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个招财猫。 是录音。 店里好像没人在。 柜台上贴着“自助缴费”的标签,池恙明白了,这里大概没有人工服务。 头顶有摄像头,以防有人偷东西,至于店员可能躲在某个房间里盯着吧。 不过……真的会有人偷成人用品吗? 没有人工服务反而自在些,池恙在店里逛了逛,东西全得不能再全。 他顺手拿了必需品,却不知道要多大号。 虽然不是没看过俞星河,但没仔细研究过他立了的样子。 多拿几个不同型号的好了。 然后他又拿了另外一件必需品,在柜台扫码付钱。 柜台边上,还贴心地提供了黑色塑料袋。 池恙把买好的东西塞进包里,离开商店。 他又逛了一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返回广场,买了冰激凌。 乐队那边也刚好结束演出,池恙把冰激凌给他们一分,受到强烈好评。 只剩俞星河目瞪口呆:“小池哥哥,我的呢?” “没有你的,”池恙淡定地说,“你才刚好,别吃生冷了,喝点水吧。” 俞星河:“……” 拉斐尔没忍住笑喷出来。 “你还敢笑?!”俞星河怒视他,“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错了,我错了!”拉斐尔立刻投降,“我去旁边吃,你眼不见心不烦。” 俞星河更生气了。 几个人纷纷躲到远去去吃,反倒是池恙在他面前打开了冰激凌盖子。 俞星河眼睁睁地看着他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又挖了一勺…… “小池哥哥……”俞星河眼神都变了,“你也太过分了!居然就当着我的面吃?” 池恙理直气壮:“我又没得阑尾炎。” 俞星河:“。” 一天最热的时间在户外演出,俞星河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几乎能拧出水来,他十分嫌弃,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只好对池恙 说:“小池哥哥帮我挡一下。” 池恙心说我能挡得住你吗,但还是被他拉到没人的角落,充当了人形屏风。 俞星河飞快换好衣服,终于感觉身上清爽了。 “你们到底准备了几套备用队服,”池恙问,“怎么每套图案还不一样?” 虽然都是狗的图案,但造型不同,画风也不同。 “还不是他们几个意见不统一,谁都觉得自己选的最好看,最后只能每种都定做一套。” 可真行。 池恙继续吃冰激凌,俞星河掏出手机。 “哦!”他露出惊喜的神色,“居然捐满了,太好了!” 人工耳蜗的众筹项目已经捐满,当然,不光靠在现场发起的这些募捐,粉丝把他们的演出视频发到网上,网友的捐款占了很大一部分。 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公益活动。 看到俞星河如释重负又喜上眉梢的样子,池恙也由衷地替他高兴:“这也是你们俞家的慈善项目之一吗?” “嗯,我妈说了,如果这次我能搞成功,就把这个项目给我负责。” “那要恭喜你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如果这次不成功,没有太多人来捐款的话,要怎么办?” “没有太多人捐款……”俞星河垂下眼,“其实我们已经约好了,如果捐款金额不达标,就由我们五个平摊剩下的费用,你知道,这点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那个孩子却等很久了。但要是我们辛苦了一整天,还没达到目标的话……那我们也太菜了吧?” 池恙:“你们的演出很好,很震撼。” “小池哥哥你别突然夸我啊,我怪不好意思的,”俞星河挠了挠头,“我也没发挥什么作用,词是队长写的,曲是秦牧野谱的,歌是宋矜唱的,我就一敲鼓的……” “秦牧野跟我说,鼓才是乐队的灵魂。” “……” 自谦被直接戳穿,俞星河只好傻笑。 池恙也没继续揶揄他,掏出手机登上大眼仔:“现场视频发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呃……别看了吧,今天的歌我们都有录专辑,现在应该已经发出去了,你听那个就行。” 池恙没接话,因为他发现不用去找了。 他的后台全是消息,下午发的那条微博突然火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演出的现场视频小小地爬了一下热搜。 虽然只挂在尾巴上,但这点流量已经足够。 然后关注他的粉丝又恰好看到了热搜,结合他下午发的那张图,一下就发现了他画的是谁。 评论区此时正沸反盈天—— 【哇哇哇,梦幻联动?】 【什么情况,我关注的乐队和我关注的画手联动了?这是可以联动的吗?】 【从汪汪队那边过来的,劳斯画的好好看,粉了】 【太传神了,必须点一个】 【 没戳!这就是我们眼里的汪汪,给劳斯点了!】 池恙:…… 这爱称也太……简单粗暴。 很快?[(,细心的粉丝们又发现—— 【等下啊,你们看这个小白狗,和核平老师笔下的小白狗子是不是很像?】 【可能恰好都是白狗吧……不对,我记得核平老师的漫画狗设里好像就有提到小白狗子是搞音乐的?】 【原来真的有原型?你们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啊】 【卧槽!发现什么了!小白狗子是汪汪队的小鼓手?】 池恙有点手心冒汗了。 他转头问俞星河:“你们的粉丝里……是妈妈粉居多,还是老婆粉居多?” “什么东西?”俞星河愣了一下,认真思考,“应该是……cp粉最多吧。” 池恙:“?” “毕竟队长和牧野哥……那个,你懂。” 还真让他猜中了。 “然后就是队长的一些妈妈粉,毕竟他长得很可爱,宋矜那边,就是喜欢他的声音吧,还有直接管他叫宋妈妈的,这种算什么,女儿粉?” 池恙:“……” “拉斐尔的粉丝就很怪了,总是追着他考汉语,什么‘意思意思没别的意思’,‘我一把把把把住了’之类的,我不好说到底算什么粉。” 池恙回想起拉斐尔的微信群名,陷入沉默。 外国友人没少被汉语迫害啊。 “至于我……”俞星河迷茫,“我也不知道,我没关注过。” “那现在你知道了。”池恙说。 “什么?” 池恙把手机举给他看。 【小黑猫和小白狗,kdl】 【嗑,都可以嗑】 【不过核平老师到底是男是女?】 【说实话,老粉也不知道】 【震惊!】 【如果小白狗确有其人的话,那小黑猫就是指核平老师自己吧,那我就知道核平老师是男是女了】 【怎么知道的,展开讲讲】 【小黑猫有蛋!所以核平老师一定是男的!】 【好家伙,居然是这样判断的吗】 【谢谢,这下真的嗑到了】! 第 61 章 池恙:“……” 看得真细啊。 有没有可能他给小黑猫画蛋蛋只是因为猫蛋蛋很可爱。 收起手机,他继续吃冰激凌。 俞星河继续在旁边看着。 一直被他这么盯着,池恙都不忍心不给他吃了,犹豫再三,还是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俞星河眼睛亮了:“我能吃吗?” “就一口。” 俞星河轻轻抿去冰激凌:“好甜,再来一口。” 池恙又给他喂了一口。 这家伙得寸进尺还要吃第三口,池恙说什么也不肯给他了,捧着冰激凌盒子转到一边:“好了伤疤忘了疼。” 俞星河只好作罢。 吃完冰激凌,他们也准备走了。 今天的演出完美落幕,乐队的其他成员已经在收拾东西,考虑到俞星河大病……小病初愈,他们还很体贴地让他在一边歇着,不让他搬东西。 两人一回去,立刻有一群粉丝围了上来,找俞星河要签名。 看来其他人已经签过了,只差他一个。 俞星河接过金笔,在他们递来的专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池恙看了一眼,心说得亏这家伙苦练过签名,不然的话,怎么拿得出手。 他正要躲到一边,给这些粉丝们让位置,却突然被人拦住,对方激动地问:“核平老师?你是核平老师吗?!” 池恙:“……” 不是吧。 除了顾晓晓,还真有粉丝跟他同城啊。 “核平老师给我签个名吧!”女生兴奋得两眼放光,拿出一张明信片,“老师的漫画什么出单行本?什么时候开签售会?到时候我一定去买!” 单行本?签售会? 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无奈,池恙只好给她签了名——他微博id太长,干脆签了“世界核平”四个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后这就是他笔名了吗? 女生跟他说了好几句谢谢,拿着签好字的明信片和专辑欢天喜地地走开了。 池恙松口气。 第一次给人签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周围好多人在拍照,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拍下来发网上了。 算了。 “核平老师”马甲已掉,顺其自然吧。 一行人离开广场,队长和酷哥直接出去吃饭了,宋矜和拉斐尔负责把设备拉回他们的小据点。 俞星河则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 夏天天黑得晚,到家以后,挥汗如雨了一整天的俞星河先去洗澡,然后才来吃饭。 虽然恢复了正常饮食,但也还是比较清淡,有荤菜却不油腻,他今天消耗太大,已经饿得不行,狂炫三碗饭。 然后两人便上了楼。 池恙去洗澡,俞星河拿着手机刷白天的视频。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走到穿衣镜前,掀起衣服看了看腹部的刀口。 已经完全痊愈了,但缝针留下的痕迹还在,怪丑的。 前天他去乐队时,大金毛给了他一管药膏,说能祛疤,他决定抹个试试。 放哪了来着…… 他去床头抽屉里找,一拉开,先被放在最上面的小盒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东西,他不记得买过这种包装的…… 等看清上面的字,他顿时睁大眼睛。 卧槽! 这不是那什么套…… 为什么抽屉里会有这种东西?! 看包装是新的,还没拆过。 俞星河颤抖地拿了起来,发现下面居然还压着好几盒,不同型号不同款式。 啊?! 他发誓他绝对没买过这种东西,难道是小池哥哥买的? 总不能是俞星汉偷偷溜进他们房间放过来的吧?俞星汉最近在忙婚礼的事,应该没这么闲。 小池哥哥居然会买这种东西,这这这这…… 俞星河喉结滚动,又把抽屉拉开一截,发现里面还有润那啥液。 他砰地一声把抽屉合上了。 要不还是装没看见…… 可小池哥哥既然买了,还放得这么明目张胆,应该是想让他看见的吧? 到底要不要说他看见了? 等下,他刚才开抽屉是要干什么来着?哦对了,找药膏。 俞星河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准备再一次打开抽屉时,却听得浴室门咔哒一响。 他迅速直起身,滑开半步。 池恙裹着浴巾出来,一抬头就见俞星河戳在那里,神色慌张,举止怪异。 他正想问一句怎么了,忽然看到他手边的床头柜,懂了。 看到他放在抽屉里的东西了啊。 他本来只是随手一放,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不过也无所谓。 池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坐在床边开始擦头。 俞星河有一肚子话想问,可看他一脸淡定,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池恙都大大方方把东西扔抽屉里,他非要问的话,是不是显得太矫情? 可是不问又实在好奇,万一池恙根本没那个意思,只是临时找地方放然后忘记拿走了呢? 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池恙,浴巾被他拽上去擦头发,露出白皙的后腰,水珠顺着背部清晰的沟壑一直往下淌,沾湿了床单。 俞星河感觉自己又要流鼻血了。 小池哥哥为什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这么诱人,多看一眼都要难以自制。 他想移开眼,身体却好像不受控制了,脖子僵得动不了,视线撕不下来,就看到他擦完了头,又开始擦身体,浴巾经过哪里,他的视线就跟随到哪里,一直向下,再向下…… 鬼使神差地,他凑上前去,难言的冲 动催促他靠近一些,直至手落在池恙肩头,轻轻唤他:“小池哥哥。” 池恙回过头来。 才洗过澡,他清新得像是一株雨后的植物,从里到外透着鲜嫩,略浅的眼眸显得更加剔透,俞星河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紧接着那倒影放大,被笼上的阴影覆盖。 池恙闭上眼。 像是某种心照不宣,俞星河吻了上来,他也接纳了他的亲吻,逐渐攀升的热度在唇缝间蔓延,彼此交融纠缠,不分你我。 池恙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对方身上的衣料摩擦着他,夏天的睡意总是格外单薄,俞星河的体温也透过柔软的衣料将他捂暖。 “小池哥哥,”间歇时,俞星河有些气喘地问,“你放在抽屉里的东西……” “你不是看到了吗?”池恙轻轻勾住他的脖子,“都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还偏要问。” “可为什么突然买这些东西?” “看你这段时间辛苦,想给你一点奖励,”池恙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要。” 俞星河:“……” 他怎么可能不要。 小池哥哥给他的一切他都想要,想完完全全收入囊中,想彻彻底底刻入灵魂,想要占有属于他的全部。 失去了一次过后,想要得到的情绪就更加汹涌,他一直想要补偿,给他多一些,再多一些,将自己的全部都掏给他。 他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不稳的呼吸,听到自己说:“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夕阳即将沉落,如火的日光飘浮在城市上空,美丽又绚烂,那光芒透过窗户,将室内映出一片暖意。 明天也将是一个晴天。! 第 62 章 飞机划过城市上空,在天幕上留下一道白痕。 白痕落在床单上。 池恙眼神有些迷离,难以形容的后劲正在体内窜行,以至于让他没有力气动弹,只能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气。 天色完全黑了,从窗外透进星光。 “小池哥哥,”俞星河也在喘,他眼里盛着星光,显得出奇的亮,“我们还来吗?” 池恙:“……” 想要他死就直说。 又躺了半天,池恙终于有力气说话,声音还有点哑:“你三年不开荤,开荤吃三年?” 俞星河:“唔。” 池恙挣扎着坐起身,捞过手机看一眼时间,一次沉默。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有人一周前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今天又在外面挥汗如雨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还能继续干那种事? 人的精力不能这么充沛,至少不应该。 池恙深呼吸,艰难走到浴室又冲了个澡,感觉自己全程都在打晃,几乎站不稳。 “小池哥哥,”俞星河见他一语不发,有些紧张,“是不是我没让你满意?对不起,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别努力了,”池恙头疼,“努力过头了,应该往回收一收——睡觉。” * 第一天,池恙果断没起得来床。 错过了早饭,到中午才磨磨蹭蹭地起来。 浑身酸疼得像被碾过,下楼时步子还有点飘。 一进餐厅,发现俞星汉居然回来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婚礼和布置婚房的事,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今天突然见到,池恙还挺意外。 “哟,”俞星汉见他这样,立刻八卦起来了,“你怎么跟霜打茄子似的,昨晚发生什么了?” “没被霜打,只是被狗日了。”池恙落了座,动作不太自然,还皱了皱眉。 “生米煮成熟饭了?”俞星汉凑近了他,看到他领口出隐约露出的红痕,“很生猛嘛,我还以为他只会小打小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池恙瞥他一眼:“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我哪有,那些小蝗文里不都写,上面那个越生猛,下面那个越舒服?怎么,你不舒服?难道他技术不行?” “你果然不止看了标题,”池恙面无表情,“第一次能有什么技术,力气还那么大,撞得我肚子都疼。” “咳,”俞星汉以拳掩嘴,“要不你还是别说了,我有画面了。” “不是你要问的?” 俞星汉向他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小池辛苦了,等下多吃点饭。” 池恙没再接他的茬:“你突然回家,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哦对了,我是要问你俩,想不想来我的婚礼当伴郎?” 伴郎…… 池恙愣了一下:“邀请我俩?你要几个伴郎?” “怎么也要两三对吧,毕竟我邀请了那么多人,哦,你放心,如果你俩想来的话,我肯定优先选你俩。” 池恙犹豫片刻:“我还是算了吧。” 他可没有活跃气氛的天赋,这种事还是让给别人。 “真不来?” 池恙摇头。 “好吧,”俞星汉不再劝,又摸着下巴想了想,“的确,你要是给我当伴郎,我怕你抢我风头,你这颜值往那一摆,谁还看我啊。” 池恙哭笑不得。 比起当伴郎,他更想做另一件事。 “你在哪里办婚礼?”他问。 “在教堂,我都预约好了,一会儿把详细地址发给你们。” “那你能不能给我找个视野好的地方,我想带着画板过去画画——顾晓晓不是我粉丝吗?送她一张画,会比较有意义吧。” 俞星汉露出惊讶的神情。 连他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人生只有一次的重要时刻,得到最喜欢的画手老师亲笔画的画,他都不敢想晓晓会有多高兴。 他忍不住拍了拍池恙的肩膀:“够意思,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池恙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摘下。 肩膀也酸得很,真是的,是昨晚趴太久了吗? 他努力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又过了一会儿,俞星河从厨房出来。 “小池哥哥,今天我亲自下厨,做了好多你爱吃的,给你补补身体,”俞星河趁机邀功,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快夸我快夸我。” “夸你什么?你这是在将功补过,还想让我夸你?” “怎么就将功补过了……”俞星河委屈,“你昨晚明明就是很享受嘛。” “咳咳!”俞星汉用力清嗓子,“注意点注意点,公共场合,别说这些少儿不宜的。” 俞星河这才闭嘴。 池恙的确是饿了,中午多吃了半碗饭。 饭桌上,俞星汉也把需要伴郎的事告诉弟弟,俞星河欣然答应。 因为他主动聊起婚礼,两位家长便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没有发现池恙的异常。 要是真被家长问起来他今天为什么不对劲,还真怪尴尬的。 吃完了饭,池恙赶紧回房间躲着。 可上楼也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不光腰疼,还腿软。 他磨磨蹭蹭地爬了几阶,俞星河从后面追上他,主动道:“小池哥哥,我背你吧?” 池恙勾住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背,却听他嘶了一声,本能地想躲,又硬忍住。 池恙不明所以,奇怪道:“你刀口还疼?” “不是,是你压我肩膀了。” “压你肩膀怎么了?” “唔,没什么,我们上楼吧。” 他越不说,池恙越好奇,等回到房间,他对俞星河道:“给我看看你肩膀怎么了。” “真没事。” 池恙坚持,俞星河只好妥协,把衣服褪下一点,露出肩头。 然后池恙就看到他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牙印,有的甚至结了血痂。 池恙:“……” 这……是他干的? 他昨晚有这么的……吗? 怎么完全没印象了。 他竟一时有些心虚,又把俞星河拽过来,看了看他后背。 后背也是层层叠叠的抓痕。 嗯……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俞星河赶紧把衣服穿了回去:“真没事的,一点皮外伤而已,明天就好了。” “……我帮你上点药吧。”池恙说。 “不用了吧,都已经不疼了,就是刚刚压了一下才……” “抱歉。” “小池哥哥不用跟我道歉!”俞星河大惊,“你又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我昨天弄疼了你你才咬我的,该道歉的是我才对,那个,我下次一定注意,肯定不会再弄疼你了。” 池恙:“。” 要不还是别有下次了。! 第 63 章 池恙没再说什么,俞星河折腾得他浑身疼,但他也弄伤了他,就当是扯平了。 结束这个话题,他终于有空看一眼手机。 昨天乐队的很多照片和视频流到网上,里面好几张都拍到了他,又因为有同城的粉丝现场抓到他,现在他们不光知道了他的性别,还知道了他长什么样子。 池恙不是很想掉马,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想想如果他以后真的要发单行本,要出席签售会,迟早都要露脸,那现在掉马也就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后台消息太多了,他随便刷了几眼,被无数的“啊啊啊”和“嗷嗷嗷”晃得眼花,正准备关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id。 精神状态稳定地发癫:【卧槽!这是核平老师??你们确定??核平老师居然是……】 后面有很多人跟了她的评论,有接“男的”,有接“帅哥”,也有追问她到底想说什么,但“稳定发癫”没再回复。 嗯…… 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池恙切进微信,果然看到顾晓晓的消息跳了出来:【小池我在网上看到你照片了!你真是核平老师??】 发消息的时间是昨晚。 池恙想了想,那个时候他好像正和俞星河滚床单,手机也静音了,没听到消息。 现在回她还来得及吗…… 犹豫片刻,他回复:【抱歉现在才看到,的确是我】 顾晓晓:【???!!!】 顾晓晓:【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看来现在是精神不稳定地发癫了。 顾晓晓跟他嚎叫了足足五分钟,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小池你老实说,俞星汉是不是早知道了,故意瞒着我?】 池恙:【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早就知道了】 顾晓晓:【可恶!!我现在就去找他兴师问罪!】 池恙把手机取消静音,内心有些微的负罪感。 这个时候破坏人家情侣感情……不太好吧,但他的确需要人引开顾晓晓的注意,对不起了大哥。 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还以为顾晓晓这么快就兴师问罪回来了,一看才发现不是她的消息,而是他被拉进了一个群聊。 群聊名字叫“汪汪汪汪汪!”。 熟悉的群名。 熟悉的昵称在群里冒头—— 货拉拉不拉拉布拉多:【嗨,竹马!@别来无恙】 干饭王耶耶:【@别来无恙小池哥哥,是我把你拉进来的!队长有事要跟你商量】 土狗就是坠吊的:【咳咳,是这样,我们几个都特别喜欢你画的那张汪汪图,想找你要个授权,当做我们新专辑封面,你看可以吗?@别来无恙】 土狗就是坠吊的:【会署你名字的!费用你随便开】 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这算是什么,商业合作? 别来无恙:【可以,拿去用吧,费用就不必了,我发你高清原图】 别来无恙:[图片] 土狗就是坠吊的:【谢谢!太感谢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随便提,我们五个为您做牛做马!】 池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做牛做马倒也不必了,品种都变了吧? 他放下水杯,敲字:【祝你们新专辑大卖】 之前俞星河说,这张专辑的全部收入都会用来捐助给听障儿童,他提供一张封面图,也算是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群里十分热闹,这几个人聊起天来刷屏刷得看不过来,真有种五只狗一起在耳边汪汪的吵闹感。 池恙只好把这个群静音了,放下手机,准备午休。 * 演出的事告一段落,生活又回归正轨。 距离俞星汉的婚礼越来越近了,池恙开始做一些准备。 他买了一套用来画油画的东西,在家里找了个闲置的房间当画室。 他以前其实很少画油画,他更喜欢国画的笔触和水墨质感,但这次俞星汉办的是西式婚礼,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送一幅油画。 又托岑老板帮忙找了一位油画画家,指点了他几堂课,然后就是反复的练习。 是绘画就有共通之处,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于是不上课的时候,他就在画室里画画,或是去外面写生。 正是盛夏,榆州市一片绿意盎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他画着这些绿色,心情也变得很好。 这天,他又在湖边写生,微风吹动夹岸的垂柳,形形色色的人从桥头经过,远处的湖面上游过野鸭,两两成双。 正画着,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他抬起头,一张熟悉的面容进入视野。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池恙有点惊讶,“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 “我想你了,就提前下班了,司机告诉我你在这里,”俞星河在他旁边蹲下,“不用管我,你接着画。” 池恙把画具收一收,腾出一个凳子来给他坐:“马上就画完了,你稍微等一会儿。” 俞星河便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等他,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无论在什么时间,从何种角度,小池哥哥永远那么漂亮,即便握笔的手沾了少许油墨,即便干净的衣角染上色彩,也像为他增添一抹让人怦然心动的亮色。 就如同那一晚,他在那具洁白的躯体上留下痕迹,他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仿佛是亵渎了神圣之物,侵占了不染纤尘的谪仙之躯,他懊恼自己不该做这样过分的事,又不可抑制地感到满足、得意,沾沾自喜。 食髓知味,他好像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池恙结束了写生,开始收拾画具,“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来帮你,”俞星河向他靠近,压低声音,“小池哥哥,我们都好久没有亲热了。” 池恙眉头一跳:“这才过了十天吧。” “十天已经很久了嘛。” “上次你吃得不够饱?这么快又饿了,”池恙上下打量他,“之前是谁说不忍心碰我的,我看那天你忍心得很,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没完没了。” “我……”俞星河有点心虚,“我那是一时没控制住,你放心小池哥哥,这次我肯定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停,我就什么时候停。” “真的?” “骗你是小狗。” 池恙见他目光真挚,终于心软了,上次他把某人咬成那样,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他叹口气:“好吧,但不是现在,路上你安分点。” 俞星河用力点头。 “画架帮我拿着。” 俞星河提了画架,又说:“画具也给我吧。” 两人离开湖边。 * 凌晨两点,池恙精疲力竭地瘫在床上,转过头,对身边的人咬牙切齿:“骗子。” 俞星河:“汪。”! 第 64 章 尾声 池恙:“……” 他倒忘了,这家伙本来就是狗。 小狗居然也学坏了,会耍他了。 俞星河还压在他身上,对他说:小池哥哥,我好喜欢。??[” “喜欢什么?”池恙已经很累了,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喜欢和小池哥哥在一起,做任何事,吃饭、洗澡、聊天、睡觉、看电影……又或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你。” “这就是你赖着不走的原因?” “……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和小池哥哥距离很近,很有安全感。” 多近,-20cm吗? 池恙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出去,我要睡觉了。” “好吧。” 俞星河不情不愿地退出,见他没再动弹,又小心地问:“小池哥哥,要洗澡吗?” “要,但我不想动。” 俞星河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捞,将他抱了起来。 浴室里传出水声。 * 因为被俞星河摆了一道,池恙一连几天没再给他开荤。 转眼就到了婚礼这天。 俞家的婚礼不可谓不排面,光是车队都不知道有多长,俞星汉估计把他近三十年所有的朋友全叫来了,那叫一个热闹。 好在教堂够大,能盛得下他们所有人。 因为要找合适的地方布置画架,池恙到得比较早,进入教堂时,发现伴郎团已经到齐了。 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他首先注意到了俞星河,其次是宋矜,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应该是俞星汉的朋友。 俞星汉端详了他们一会儿,挑剔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帅,你们都这么帅了,那我怎么办?” “哥你怎么又有意见了,这衣服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是我自己选的,但是怎么穿在你身上就……”俞星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我知道了,是你这张脸太帅了,要不你下去吧,我换个人来。” “天哪,二十多年了,你终于承认我比你帅了!”俞星河十分感动,“但是你承认我帅也没用,我可不下去,不然我不是白排练那么多天了?” “行吧行吧,”俞星汉摆摆手,忽然他留意到什么,“小池来了。” 两人朝池恙所在的方向走来,俞星汉边走边道:“你看人家小池今天穿得多低调,再看看你。” 池恙今天穿得比较休闲,一来他怕自己穿正装会抢风头,二来不方便画画,要是弄脏了也不好看。 “那是,我小池哥哥要是穿着西装进来,今天他就是主角,还有你什么事。”俞星河得意地说。 俞星汉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想说什么,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来到池恙跟前:“小池,你就把画架支这里吧,这个位置怎么样,视野够好吗?” “挺好的,就在这里吧。” 这个位置足够正,也不会挡路,就是和摄 像的机位挨得有点近,等下可能得避一避。 俞星汉过来一趟,很快又走了,应该有事要忙。 池恙支好画架,一回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贺云洲? 之前那个被他误认成霍执的摄影师,还真被俞星汉请来了。 “大美人?”贺云洲见了他,立刻喜上眉梢,“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幸会幸会,还记得我吧?” 大美人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池恙跟他握了手:“记得。” “今天我可是装备齐全,”贺云洲拍拍他的宝贝相机,“怎么样,这回能让我拍照了吗?” “……这不好吧,”池恙小声,“别人的婚礼,你上来就拍我,喧宾夺主。” “来的客人我都随机抓拍,来吧来吧,就当你是普通客人,俞星汉不会介意的。” 倒是挺能替别人大方。 他硬要拍,池恙也不好拦着,配合他拍了两张,然后便坐下来开始调颜料。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现场的布局不会发生变动,他现在就得开始画了,工程不小,争取能在婚礼结束前画完。 入场的宾客越来越多,人们开始低声交谈,时不时有人从身边经过,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到他,画笔在画布上留下油彩,将眼前的一切勾勒其中。 他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当中,落于画布的颜色仿佛也变得神圣而庄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音乐声响起,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向同一处聚焦。 几对伴郎伴娘先行一步,俞星河和赵婉赫然在列,闺蜜结婚,赵婉显得十分高兴,俞星河也没捣乱,低调经过。 池恙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穿西装的小狗,还蛮帅的。 不得不说俞星汉的朋友们颜值都挺高。 接下来就是某个担心自己被抢风头的新郎了,池恙看了看他,觉得还不错,今天的大哥难得显得十分靠谱,整个人的气质都拔高一截。 顾晓晓挽着父亲的手,走过洒满花瓣的地毯,发现池恙时,她惊喜地向他看来。 池恙冲她笑了笑,顾晓晓从他身边经过,洁白婚纱曳地,像是翩落人间的美丽精灵。 画笔又动了起来。 一撇白色落在画面中央,抹开,形成轻盈的纱和洁白的衣裙。 画面上自动屏蔽了其他人,只剩那对执手的眷侣,画着,内心忽然有种难言的悸动,他也想像他们那样,办婚礼、宣誓、互换戒指……得到亲人和朋友最真挚的祝福。 流程结束时,他将画好的画交给顾晓晓。 顾晓晓高兴得手舞足蹈,要不是穿着婚纱不方便,她可能要直接跳起来了。 池恙忍不住提醒她:“小心一点拿,颜料还没干,别蹭到身上了。” 接下来还有晚宴,要去附近的酒店,池恙画了一下午画,坐得有点僵,准备先出去活动一下,没跟着上车 。 刚走出去两步,就感觉有人跟了上来。 回头一看,是俞星河。 对方兴冲冲地追上他:“小池哥哥等等我!” 池恙停下脚步:“你不去帮你哥,跟着我干什么?”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组织这些客人去参加晚宴也要我管吗?”俞星河表示抗拒,“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的时间。” 直觉告诉池恙这家伙要开始作妖了,果不其然,俞星河在他面前亮相了一圈:“小池哥哥,我今天帅不帅?” “挺帅的,”池恙伸手,帮他扶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歪掉的领结,“这样就更帅了。” “咳咳,”俞星河清清嗓子,正了神色,“其实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 “你闭眼。” “?” 搞不懂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池恙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 过了几秒钟,感到指根一凉。 他有些意外,下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你……”不知名的情绪席卷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暖洋洋的一片,“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准备了,”俞星河又递来一枚戒指,“帮我也戴上。” 池恙帮他戴好戒指,戒指不算华丽,但也没有太过朴素,刚好是踩在他审美点上的恰到好处。 某人这是开窍了? “送我戒指,不会是俞星汉的主意吧。”池恙问。 “怎么可能!”俞星河立即反驳,又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好吧,的确是因为听他提起戒指,我就想,他们有的,我们也应该有,然后就去问了问队长,他给我推荐了一个设计师,我找她定做了这对戒指。” “嗯,”池恙举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挺好看的。” “小池哥哥喜欢就好,”俞星河又说,“对了,戒指都有了的话,不如我们也办一场婚礼吧?” “我们?办婚礼?”池恙诧异,“你确定国内能办?” “国内办不了,我们可以去国外嘛,还能领证,”俞星河开始滔滔不绝,“我都查过了,到时候我们出国去结婚,顺便旅游,还能……” “也太麻烦了,”池恙听他说了一堆,感觉头都大了,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简直是要他命,“算了吧。” “别啊!”俞星河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小池哥哥,我还想看你穿婚纱呢!” “哦?”池恙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图,“你其实根本不是想办什么婚礼,只是想看我穿婚纱吧?” “嘿嘿,”俞星河挠了挠头,“小池哥哥,你穿婚纱一定比晓晓姐……不是,比嫂子好看!” “容我拒绝,”池恙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惯着他,“凭什么是我穿?” “我穿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我穿会很奇怪吧,”俞星河说着,做了个拎裙摆的动作,“这样?好怪,会不会辣到别人的眼睛?” “……我们就不能一起穿西装吗?” “哦,对哦!”俞星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们可以一起穿西装,我穿黑的,你穿白的。” 悟了三秒,却又话风一转:“可我还是想看你穿婚纱,只给我一个人看也行……” 池恙扭头就走。 “等等小池哥哥,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池哥哥!” “还有,今晚不准上我的床。” “……不要啊!我错了!小池哥哥!我还约了摄影师给我们单独拍照……等等我!”!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5 章 番外:小狗 俞星河:【小池哥哥,今天稍微晚点回去哦】 俞星河:【有好东西带给你!】 池恙看到他发来的消息,顺手回复:【什么好东西?】 俞星河:【先保密,嘿嘿】 还卖关子。 池恙放下手机,先下楼逛了一圈。 晚饭还没准备好,但香味已经飘了出来,他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被陶姨抓住尝菜。 今天炖了牛肉,从砂锅里捞出一块,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池恙吹了半天才敢往嘴里放,小心地咬了一口,在嘴里咂摸滋味。 “味道正好,”他说,“陶姨手艺还是这么好。” 土豆还没完全软烂,还得再煨一会儿。 离开厨房,身边的热气也随之消散,夏天还没完全过去,在厨房待久了依然觉得热。 又等了一段时间,俞星河终于回来了。 倒是也没晚太久…… 池恙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只小狗?! “小池哥哥!”俞星河兴冲冲地跑进了屋,胳膊上挂了不少东西,身后还跟着帮他提了大包小包的管家。 他冲池恙举起抱着的小白狗:“怎么样,惊不惊喜!” 池恙一下子跟小狗对视上了,很小的一只,白白的,软软的,眼睛乌黑,潮湿圆润。 还是个双眼皮。 “这是……萨摩?” “对,朋友家的萨摩生了一窝小狗,我老早就预约了,今天他终于喊我去接狗,之前没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俞星河把小狗抱给他,“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漫画里的一模一样?” 池恙抱过小狗,看着不大,还挺沉的。 和想象中一样柔软温暖。 抱了一会儿,他把小狗放下来,问俞星河:“这狗多大?” “两个月。” 才两个月就这么沉了。 小奶狗耳朵还趴趴着,被他放在地上,就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简直像一团行走的,还会嘤嘤叫。 池恙心都要被萌化了,蹲下来和小狗玩,虽然才刚见面,小狗却好像很喜欢他,不停舔他的手。 俞星河在旁边收拾带回来的东西,狗粮、食盆水碗、玩具、狗绳等等一系列现在要用或未来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甚至一个人拿不了,叫了管家来帮忙搬。 “你准备得还挺充分,”池恙说,“就那么确定我支持你养狗?万一我不同意怎么办,你把这些全退回去?” “小池哥哥你不是喜欢小狗吗,没事就刷小视频,我都看到好几l次了,”俞星河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惊喜,高不高兴?” “咳,”池恙别开眼,“高兴。” 小狗还在舔他的手,一直舔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池恙忙把手移开:“这个 不能舔。” 小狗:嘤嘤。 ?想看鹿拾的《厌世美人和他的黏人竹马》吗?请记住[]的域名[( “小池哥哥快洗手吃饭了,等下再跟它玩。” “来了。” 池恙走到哪,小狗就跟到哪,缀在他脚边摇尾巴。 两位长辈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发现了这位家庭新成员,姜女士惊讶道:“哪来的小狗?星河你抱回来的?” 俞星河把刚刚跟池恙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姜女士蹲下身,冲小狗伸手:“来让阿姨抱抱。” 小狗却连连后退,直接躲在了池恙身后。 从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不的姜女士居然被一只小狗拒绝,一下就上头了,她不死心地继续靠近:“过来抱抱,给你好吃的。” 很显然小狗听不懂人话,转头就跑。 “……你!” 俞爸爸在旁边哈哈大笑,姜女士瞪他一眼:“你行你上,它要是肯给你抱,这个月零花钱给你翻倍。” 俞爸爸一听还有这好事,立刻就要去抱狗:“爸爸来喽!” 小狗跑得更快了。 “……你们在这瞎喊什么呢,”俞星河从洗手间出来,“什么爸爸阿姨的,它怎么得是我儿子,你们当爷爷奶奶还差不多。” “辈分升得这么快?”姜女士琢磨了一下,“不行,你妈我这么年轻,怎么就成奶奶了,说阿姨就是阿姨。” “那我就当叔叔,”俞爸爸追了一圈也没抱到狗,“这回辈分统一了,你跟小池就当哥哥呗,哥哥有什么不好?” “不是……” 小狗最终又跑回池恙脚下,池恙没忍住,俯身把它抱了起来。 小狗在他怀里大声嘤嘤,好像在告状自己被欺负了。 “它怎么这么喜欢小池?”姜女士有些不服,“大家不都是第一次见面吗,居然区别对待。” “可能因为小池哥哥身上有我的味道……哎呦!”俞星河话没说完,就被池恙从背后戳了一下,他回过头,委屈巴巴地看向对方。 池恙瞪他。 居然在父母面前说这种话。 好在家长们关注点都在小狗身上,并没发现这话有什么深层含义。 池恙洗完手又抱了狗,等于白洗手,只好回去再洗一遍,然后落座吃饭。 小狗就趴在他脚边,软软的一团,搭在他脚背上。 “你们给它取名字了吗?”姜女士问。 “还没来得及呢,”俞星河向池恙看来,“小池哥哥,你有主意没?” 池恙思索一番:“?牛奶?毛球?豆腐?” “不要那么普通的名字啦,别人家的萨摩耶也叫这些。” 池恙看着脚边仿佛冲他微笑的小狗:“那……拉斐尔?” “噗,”俞星河差点喷出来,“不知道拉斐尔知道自己被提名当狗名是什么感想。” 池恙:“那米迦勒?加百列?” 俞星河笑得筷子差点掉了。 俞爸爸发表意见:“我觉得,应该叫它‘不给抱’。” 姜女士表示反对:“拉倒吧,人家只是不给咱俩抱,小池抱它它可乐意了。” “那叫什么,”池恙没主意了,“不普通,又不能占你兄弟便宜,要不干脆姓俞吧,俞……俞星星?” “那不如姓池。” “池星星?也行。” “嗯……”俞星河想了想,“小池哥哥,我记得你微信名叫‘别来无恙’吧,池别别?池来来?不行好奇怪……要不换个词,安然无恙,池安安?” “池安安?”池恙念叨了一遍,“倒是还挺顺口,不过我觉得俞星星也挺好的。” “那让它自己选,”俞星河弯下腰,从桌子底下看小狗,将双手攥拳,“来,左手俞星星,右手池安安,你选哪个?” 小狗起身来到他跟前,闻了闻他的右手。 “它说它要叫池安安。” “不错不错,”姜女士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好听又好记,寓意也很好。” 俞爸爸也表示认可。 “嗯,不过……”池恙看向某人的右手,“我想提醒你,你刚用手捡了一块掉在桌子上的牛肉,虽然擦干净了,但是狗肯定会闻到的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才不是呢!”俞星河拒不承认,“是它自己选的,就叫池安安,小池哥哥不准反悔!”! 第 66 章 番外:大狗 小狗就这样顺利成为了俞家的一员。 不得不说,萨摩耶长得实在是很快,刚到家时软乎乎的小奶狗,才过一个多月,池恙已经快抱不动它了。 但依然改变不了它是个嘤嘤怪的事实。 两只耳朵也全都立了起来,毛茸茸,粉嫩嫩,让人根本没法不去摸。 随着小狗逐渐长大,食量见长,运动量的需求也在增加,在家里跑酷已经没办法满足它了,于是池恙决定带它出去玩。 不打算走远,就在自家院子里。 他牵好狗绳,换了衣服出门。 第一次出门遛弯的小狗满眼都写着好奇,东看看,西闻闻,一会儿去花坛里刨土打滚,一会儿又追着地上滚过的落叶撒欢,很快就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池恙叹气。 小白狗漂亮是漂亮,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容易脏了。 他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种着的树。 树叶发黄,卷曲干枯,秋天又到了。 记得刚来俞家时,就是这样的天气。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 池恙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一年中发生的事,对他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他摆脱了霍执,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竹马,有了男朋友,有了爱人,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工作,有了狗。 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 曾经失去的一切,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回到他身边。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插在兜里的手指轻轻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好。 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他准备牵狗回家,小萨摩却乐不思蜀,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一人一狗互相对峙,磨蹭了一会儿,小狗忽然耳朵一转,高兴地冲大门方向叫唤起来。 俞星河回来了。 他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一天工作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加快脚步朝对方走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狗也高兴地围着他们转,俞星河低头瞄了眼,却嫌弃道:“你好脏啊,都变成小灰狗了。” 池安安一歪头:“嗷?” 俞星河没再理它,再次看向池恙:“小池哥哥今天怎么想起来遛狗?” “看它在家待得无聊,总是趴在窗边往外看,就想着带它出来玩玩儿,”池恙说,“而且现在天气这么好,不冷也不热,出来透透气。” 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春秋两季,总是转瞬即逝的。 池恙:“不过也该回去了,玩得这么脏,得先给它洗个澡才行。” “嗯。” 两人前后脚回到家,池恙脱了外套,直接把狗牵进浴室。 俞星河自告奋勇:“小池哥哥,我来洗吧。” “你都上一天班了,还是我来吧。” 池恙挽起袖子,摘下花洒,调好水温开始洗狗。 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管家,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增进一下人狗感情,消耗体力,一会儿还能多吃点饭。 萨摩的毛十分厚实,很难打湿,它现在还小,洗起来已经很困难了,池恙都不敢想完全长大以后会怎样。 到时候只怕要两个人一起上阵才行。 好不容易把毛打湿了,池恙自己的衣服也湿了。 算了,反正都要换。 然后又认认真真打了宠物浴液。 弯腰太累,他索性搬了个凳子坐着,把狗身上弄脏的毛发仔细揉搓,爪子和尾巴也不放过。 他背对着门口方向洗狗,没注意俞星河一直靠在门边,表情酸溜溜的。 小池哥哥对狗这么好,把自己玩脏了不骂它,还亲手给它洗澡,动作那么轻柔,那么仔细。 连他都没这待遇!一条狗,凭什么! 萨摩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看去,冲他一歪头,乌黑的眼睛里写满无辜。 俞星河:“……” 更生气了! 池恙开始冲洗泡沫,这比单纯打湿毛发更累人,反反复复冲了好几遍,拿梳子边梳边洗,终于洗好时,他感觉自己饿得肚子都在叫了。 放下花洒,他伸手去拧萨摩还在淌水的毛。 萨摩可能认为自己来更快,脑袋一甩,当场变成了表情包。 池恙:“……” 这回衣服彻底湿透了。 他原地呆愣三秒,无奈笑出声来。 真是的,为什么要抱有洗狗不湿衣服的侥幸呢。 不过耶耶这一番甩水的确效果颇佳,毛很快不滴水了,池恙拿毛巾给它擦了又擦,擦到半干,直接把它塞进烘狗机里。 超大号的烘干机,耶耶现在的体型待在里面显得小小一团。 结束了洗狗,池恙舒一口气,准备上楼换衣服了。 然后就发现俞星河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衣服近乎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看得十分清楚。 嗯…… 快点上楼。 池恙火速回到自己房间,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时,发现俞星河正一脸怨念地戳在自己房间里。 他疑惑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这种表情?狗烘干了没,干了就把它放出来。” “……你还好意思问,”俞星河语气都发酸了,“小池哥哥现在三句话不离狗,起床睁眼第一件事是先找狗,吃饭之前要先喂狗,出门买东西直奔宠物专区,每天和狗亲亲抱抱,都不多看我一眼。” 池恙一怔,随即笑了:“怎么,你在吃一条狗的醋?你们品种都不同吧,而且,它难道不是你抱回来的?” “是我抱回来的,可我又没说小池哥哥可以只关心狗,冷落我。” 天了。 两只狗在跟他争风吃醋。 看他这委屈的表情,池恙觉得十分好笑,没忍住逗他:“狗多 好摸,耳朵好软㈩,毛也好软,你身上硬邦邦的。” 俞星河难以置信,睁大眼睛:“我的胸肌难道不够软吗?!” 池恙差点笑喷。 “你要耳朵是吧,好摸是吧?我也有!”俞星河说着就开始翻箱倒柜,“放哪去了,我明明就记得收在这里……” 池恙不解:“你找什么?” “找能让小池哥哥回心转意的东西……”俞星河又是一通翻找,“找到了!” 池恙就看到他翻出一个有点眼熟的狗耳发箍,毫不犹豫地戴在头上。 这…… 好像是那次六一儿童节,dggd乐队去演出集体搞的发箍吧? 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怎样,小池哥哥,现在我也有耳朵了,你不想摸摸我吗?”俞星河抓了抓头发,掩盖住发箍的痕迹,看上去真像长了两只狗耳一样。 池恙走上前,伸手摸了摸。 好逼真耶。 上次碍于很多人在,他没好意思摸,这次终于摸到了。 狗耳朵十分柔软,毛也很细腻,和真正的耳朵几乎没什么区别。 池恙揉搓两把,又揉搓两把,随后道:“可是耶耶的耳朵摸一摸就会动。” 俞星河:“……” 可恶! 不论是发箍耳朵,还是他自己的耳朵,再怎么摸也不会动! 终究还是输了。 他瞬间泄气,耷拉着眼,一脸颓废。 池恙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下去吃饭吧。” 两人来到餐厅。 意外撞上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哥你怎么回来了?”俞星河诧异地看着对方,“你不是和嫂子在新居缠缠绵绵吗,居然有空回家?” “哦,今晚她和她闺蜜有约,看演唱会去了,我懒得做饭,回来蹭口吃。”俞星汉正在厨房偷吃,闻言转过身来,看到俞星河的瞬间吓得后退一步,“握草,你这玩儿啥呢?cspy?” “cs什么py,没见过兽耳发箍啊?”俞星河把他赶到一边,“既然是蹭饭就别来添乱,起开,我要盛饭了。” 俞星汉好奇地上手捏了捏:“还挺逼真……不过你就戴着这个吃?” “别随便乱摸,”俞星河偏头躲开,“是给你摸的吗?” 俞星汉发出一声拖长的“哦——”,明白过来什么,打了个响指,贱兮兮道:“我懂了,讨好老婆,情趣,是吧?” 俞星河没搭理他。 “回头我也整一个,”俞星汉在头顶比划,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晓晓喜欢什么呢,狗?猫?还是狐狸……” 池恙远离了厨房这个是非之地,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赶紧把狗从烘干机里放出来。 被他不小心遗忘,又或是被某个人故意遗忘的小狗显得十分委屈,出来就开始嘤嘤地向他哭诉。 池恙连忙安慰。 俞星汉也看到了狗:“一个月没见,长这么大了,快来给哥哥抱抱。” 小狗当即跑开。 “……咋这么不给面子呢,一个两个的。” 一家人又在餐桌上凑齐了,池恙脚边趴着一只狗,面前坐着一只狗,好不尴尬。 两位家长看了看小儿子头顶支棱的狗耳,礼貌地什么都没说。 俞星河就顶着这对耳朵吃完了饭,送走来捣乱的亲哥,跟着池恙回房间。 把试图尾随进来的小狗关在门外。 他一下将池恙扑倒,压在他身上:“要它,还是要我?” 池恙亲了亲他的唇角:“都要。” * 池安安被关在门外,嘤嘤地扒起了房门。 扒了半天,也没人给它开门。 只好歪着脑袋听里面的动静。 它听到主人短促的叫喊声,这让它怀疑主人被欺负了,又开始拼命扒门,却听到主人喘着气说“安安别闹”。 被欺负了,又为什么让它别闹? 不是很懂。 今天也是小狗尝试理解人类的一天。 -全文完-! 鹿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