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关系[追妻]》 第 1 章 江晚瑜从华洲公馆出来时,整个人憔悴又恍惚。 膝盖乌青一片,她没脸再穿连衣裙,又没衣服裤子换,只好穿路今安的。 路今安高她整整二十公分,这套男款运动服穿着松松垮垮,裤腿往上挽好几圈,用一字发卡才固定住。 原本别头发的发卡用来别裤腿,江晚瑜倒长不短的刘海垂下来,分开在两边,洗完吹干,多了几分蓬松感,别样好看。 临走前,路今安将她高高束起的马尾拆掉,发圈扔进垃圾桶,抬起她下巴。 嫩白如瓷的脸庞被他左右扳看,仔细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小模样挺俏。” 这位京圈公子哥云淡风轻评价道。 江晚瑜霎时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无非一个商品。 转念又想,于他而言,自己算什么宝贝? 这场恋爱在开始前,就已经定好,四年后自愿分手。他不会娶她,她也不稀罕嫁。 江晚瑜把泪憋回去,掐断心里那点矫情。 华洲公馆门口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司机站在车前等候:“江小姐,您好。” 抬腿上车时,又是一阵钻心疼,江晚瑜眼泛泪花,到底没忍住,掉了几滴小珍珠。 疼痛真实存在,与矫情无关。 她又不是铁打的。 昨晚她也哭了,路今安待她实在算不上温柔。 江晚瑜低头,抬手抹泪,闻到一阵香。 是令人舒适和放松的檀香。 路今安柜子里放了檀香条,香气被衣服沾染去。 他身上也是这味道,不过混合了洗发水和沐浴露的薄荷香。 劳斯莱斯停在京师大南门门口,几乎同时,江晚瑜手机震了一下。 微信弹出新消息。 路今安:【到了么?】 江晚瑜怀疑这人在车上装了监视器,怎么跟掐着点儿似的? 她没回,把手机塞进书包,腿打着颤一瘸一拐走回寝室。 “哟,拼命三娘回来啦!”丁楠正在追剧,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过去。 江晚瑜瞧见丁楠桌上的泡面碗,问:“楠楠,还有泡面么?我没吃午饭。” “自个儿拿,管够!”丁楠从桌下拉出一个大纸箱,拍拍箱子,看着她忽然愣住,“哎你裙子呢?这衣服怎么这么大?” 江晚瑜道声谢,拿出一包清淡的鸡汤味拆开,面饼放进不锈钢饭盒里,低头倒水,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裙子弄脏洗了,又没带衣服换,借工友的暂时穿穿。” 这套一看就是男装,丁楠挑高眉毛:“男工友吧?好家伙,还挺有钱,穿这个牌子的。” 江晚瑜心虚:“别瞎想!” 丁楠见她不乐意被开这种玩笑,没再打趣,又问:“不是说厂里包饭么,咋还饿着肚子回来?” 江晚瑜扣上饭盒盖,拉过椅子,坐下又是一阵钻心疼。 她蹙眉不作声,丁楠以为这是饿得胃痛,骂起来:“什么破厂子啊,工作时间这么久,连顿饭也不包,小瑜儿,要不别干了。” 前面上铺帘子忽然拉开,高萌萌探出脑袋:“是啊小瑜儿,今天王鑫学长还问我你找着活儿没有,他表哥有家培训学校,正缺英语老师,说你要是没找着,可以过去干兼职,看在校友情分上,他让表哥给你多开点工资。” 疼劲儿总算缓了缓,江晚瑜扯出一个笑。 “我也以为包饭来着,没想到不包。” 昨晚八点到今天中午两点,她不是被折腾,就是累得昏睡,起床后洗了个澡匆匆离开。 被人吃干抹净不说,自己饥肠辘辘回来,骂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不过分吧? 高萌萌撇撇嘴:“看你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趁早辞职吧!上王鑫表哥那当老师,怎么不比去厂里干苦力强?” 三天前,江晚瑜辞去学校食堂的兼职。 同一天,她跟路今安定好,与他维系四年的情侣关系。 路今安要求她课余时间随叫随到。 为避免室友起疑,她只能扯谎,说老乡给找了个厂里的活儿,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去干,多劳多得。 江晚瑜摇头:“算了,凑合干吧,给得倒是挺多。” 暖壶里的水是昨天下午打的,已经不烫了,方便面泡出来半软不硬。 江晚瑜饿得前胸贴后背,口感不重要,填饱肚子就行。 汤喝精光她才感觉到饱,心满意足去洗碗。 水声稀里哗啦,混着外面高跟鞋踩地哒哒哒的声响,江晚瑜知道,苏曼回来了。 寝室瞬间安静。 丁楠、高萌萌跟苏曼不对付,平常没少背地里嚼舌根。 苏曼自然知道她俩对自己什么看法,也不惯着。 她们说她矫情,她便越发拿腔拿调;她们说她浪,她在她们面前走路腰都扭出花儿来。 江晚瑜保持中立,从不站队。 其实她觉得大家心眼都不坏。 丁楠热情直爽,高萌萌单纯可爱,苏曼女人味十足。 丁楠和高萌萌性格相似,所以投缘,但这并不代表独来独往的苏曼不好。 江晚瑜从小接触的人鱼龙混杂,深知人性复杂,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能单以自己见到的某一面来评判对方。 周末苏曼总去约会,晚上快闭寝才欢天喜地回来,今天头一次这么早回寝,还冷着脸,全然不像出门前那么高兴。 苏曼踢掉高跟鞋,脱下黑色紧身吊带,换了凉拖和宽松睡裙开始卸妆。 寝室门砰地关上。 丁楠和高萌萌出去了。 这是宿舍常态。苏曼在,她俩就走;苏曼走,她俩就回来。 除开睡觉时间,仨人要是待一块儿,不出半小时准吵架。 门被摔得震天响,苏曼往那边瞥了眼,“嘁”一声,面露不屑。 江晚瑜知道她现在心里有火,没吱声。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江晚瑜点开那条新信息,蓦地愣住。 五分钟前,路今安往她卡里转了四十万。 江晚瑜眼睛都直了,呆呆盯着屏幕,好半天回不过神。 路今安承诺过,作为男朋友,这四年内,每个月定期给她零花钱。 这笔巨款来得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总之,一次性收到四十万打款,江晚瑜感觉恍若如梦,极不真实。 她抖着手正要将钱全部转给母亲,又停住,自己留了一千提到微信里,立马给丁楠转去泡面钱。 “曼曼,我打算买支口红,你觉得什么色号适合我?” 见苏曼敷着面膜从厕所出来,江晚瑜微笑示好。 苏曼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指甲油:“你啊?长这么纯,那就豆沙色好咯,心机裸妆,直男斩。” 这方面江晚瑜一窍不通,按照她的提示,在网上搜起了关键词。 指甲油抹完左脚抹右脚,苏曼提醒道:“别买太便宜的,劣质口红擦了容易得唇炎。” 江晚瑜点头道谢。 苏曼冷不丁问:“谈恋爱了?” 江晚瑜正全神贯注,没听清这话,习惯性“嗯”一声。 难怪呢,平时素面朝天的拼命三娘忽然想打扮了。苏曼笑起来:“谁啊,咱们学校的?” 江晚瑜扭头,满脸茫然:“啊?什么学校的?” 苏曼撇嘴:“我问你男朋友,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江晚瑜吓得冷汗直冒,攥紧手心:“什么男朋友?我没谈恋爱啊。” 苏曼肩膀一垮,白眼飞上天:“得了吧,少装,刚才你都承认了。” 江晚瑜还想否认,发现自己脸烫得厉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一定面色通红。 就她这副样子,骗别人或许还行,骗苏曼这种人精,根本不可能。 “确实谈了一个,不过我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不想公开。曼曼,替我保密行么?”江晚瑜眼神恳求。 “切,搞这么神秘,难不成他有家室?”苏曼拧起眉头。 她这人吧,骚是骚了点,可还算有底线有节操,恋爱可以多谈,但绝不碰已婚男。 这方面江晚瑜跟她想法一致。 “没结婚没孩子,跟我在一起时,也没女朋友。”江晚瑜解释。 苏曼瞧着她这张素净俏脸:“你底子那么好,完全不需要怎么化妆,抹抹口红就行了。就算化,也别搞大浓妆,太艳丽不适合你。” 江晚瑜笑笑:“受教了。” 苏曼瞪大眼睛八卦:“你俩在一起多久?哪个地步了?” 江晚瑜脸红到脖子根儿,没有正面回答,咬着唇沉默片刻,抬眼看苏曼,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曼曼,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骚的?” 路今安没少骂她骚,可瞧着他那样儿,又好像挺受用。 苏曼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抬起手来,垂眸看着五个殷红的指甲。 “一部分男人,喜欢床下清纯的。但几乎所有男人,都喜欢床上骚的。”她拍拍江晚瑜肩膀,“做好措施,别搞出人命。” 江晚瑜臊得没话讲。 苏曼意味深长笑了笑,拿起手机,扭着腰离开寝室。 挑挑选选半晌,江晚瑜还是没听苏曼的劝,买了支九块九的杂牌口红,刚付完钱,路今安电话就打过来了。 “有空收钱,没空回消息?” 他沉着声,听起来不太高兴。 寝室没别人,江晚瑜索性放开了演,夹着声儿,慵懒又娇嗲:“在你那累坏了嘛,刚睡醒,正准备回呢。” 那头不作声。 她怕大少爷生气,语气正经了些,小心翼翼解释:“刚才上网买了支口红,总觉得素面朝天的,会给你丢人。” 那头不咸不淡“嗯”一声。 江晚瑜拿不准这人什么心情,生怕得罪他,一秒入戏恋爱脑:“什么时候再见面呀?”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我寻思让你缓几天呢,怎么,不难受了?”路今安带着笑腔问。 江晚瑜心脏猛不丁扯一下。 脸上假笑僵住,唇角沉下来。 路今安总有这个本事,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不值钱的破布娃娃。 时间到了,玩腻了,他就弃之如敝履。 那些在她身上心里留下的伤痕,只能靠她自己来缝补修护。 “难受,特别疼。”江晚瑜声音很轻,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实话实说。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笑闹声,路今安那边很吵,有人唱歌,有人打牌。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江晚瑜以为自己声音小,他没听见。 “你先忙吧。”江晚瑜很懂事。 “嗯,疼就休息,多喝热水。”路今安漫不经心敷衍,摸到个五筒,握着麻将叩了下桌面,“清一色,自摸。” 第 2 章 “艹,路今安,你丫真沉得住气,净他妈搞大的!” “路哥今天杀疯了!” “你他妈是不是出老千啊?把把都赢,老子不服!” “不服就干,少废话。”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听筒钻进江晚瑜耳朵。 最后一句,是路今安说的。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江晚瑜几乎想象得到,他那张清俊薄情的面孔上,带着怎样傲慢的神色说出这句话。 江晚瑜很少允许自己有什么小女生情绪,可到底才十八岁,被这样冷淡敷衍,心里难免不痛快,像是被细针轻轻戳了一下。 没多疼,但总归不好受。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傻,企图从路今安那儿得到贴心的安慰关怀。 事实上像他这种背景深厚的京圈公子,无论生理上还是精神上,都习惯被人伺候。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随时随地有人谄媚巴结,提供无穷无尽的情绪价值。 看透了这个现实,江晚瑜对路今安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苏曼拎着水果回来,见她愣愣发呆,拍了拍床沿:“怎么啦?” 江晚瑜回神:“啊?” 苏曼笑她:“感觉你谈恋爱以后,失魂落魄的。” 江晚瑜也笑一下,眼底沉静如水,看不到丁点开心:“没想他,想别的事呢。” 苏曼正要开口,江晚瑜手机响起来,她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备注,下床往外走。 “就在寝室说呗,我碍着你俩腻歪啦?”苏曼拿出刚买的雪梨慢慢削皮。 “不是男朋友,我妈。”江晚瑜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了眼,快步走出寝室。 苏曼更纳闷了,跟自己妈妈打电话,更没必要躲着呀。 走到走廊尽头,下去半层楼,四周无人,江晚瑜才划开接听键,没等开口,便听见母亲质问:“你哪里搞来这么多钱?” 声音虚弱,却严厉。 这笔钱要没那么多,江晚瑜还能谎称是借的,可她一个穷学生,上哪儿借到这么多钱? 况且以后每个月她都会转钱给母亲,“借钱”的幌子肯定行不通。 “妈,我谈了个男朋友,家里条件挺好的,人也大方,这钱是他给的。”江晚瑜声音压得很低。 母亲先是一愣,随即冷着声问:“他总共给你多少?” 江晚瑜:“四十万。” 母亲:“我把钱转给你,你给我一分不少还回去!” 江晚瑜叹气:“妈,别犟了,你透析花钱快,江群辉还欠了一屁股债。这钱你留一半治病,另一半给江群辉还债,还完就让他滚吧,以后我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十二岁以后,江晚瑜从不管父亲叫“爸爸”,都是直呼大名。 她叹气,母亲也叹气,叹得比她还长。 “晚瑜,他好歹是你爸爸,这么些年你没大没小就算了,不至于断绝关系。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 “你拿他当家人,他拿我们当过家人吗?”母亲这套说辞,从小到大江晚瑜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不等她说完便匆匆打断,“我不管,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他还债,从今往后,他就是横死街头,也跟我江晚瑜没有半点关系!” 母亲哭起来:“你这孩子,心肠怎么这么硬!” 江晚瑜最烦母亲哭。 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女人,好像除了哭,就没别的本事。 江晚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要是别人倒好,她帮不了转身就走,不会在这人身上浪费丁点时间。 可偏偏,这人是自己妈妈。 亲妈。 因为是亲妈,哪怕再恨再痛,她也没法撒手不管。 “对,我就心肠硬。我心肠不仅硬,还毒。我不像你,一辈子替男人着想,一辈子被男人欺负;我不像你,只会替男人还债。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歹毒女人。” 江晚瑜破罐破摔,语速越来越快,说完深深吸一口气,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平缓不少。 “何春玲,”她头一次直呼母亲大名,“以后我每个月还会给你转钱。你拿着这些钱,好好治病,跟外婆好好生活,否则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还有,请你转告徐梅,”这回江晚瑜连外婆大名都叫上了,“不许再收破烂捡垃圾,否则我就不认她这个外婆。” 江晚瑜挂断电话,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才面无表情回寝室。 苏曼心思敏感又细腻,明显感觉到她出去和回来时是两个状态,递过去半个削好皮的梨。 “尝尝,可甜了。” 江晚瑜挤出一个笑,摇头:“你吃吧,我吃饱啦。” 苏曼眨眨眼:“跟家里吵架了?” 开学到现在,苏曼还没融入集体生活,也不屑于融入,不过她挺喜欢江晚瑜的。 这姑娘朴素却不死板,聪明但没有害人之心。 最关键是,江晚瑜不爱站队。 苏曼感觉得到,江晚瑜不站队,并非是出于中庸自保,而是因为在她眼里,宿舍里每一个人都挺好。 尽管江晚瑜从未提过她的家庭,就冲她拼命打工赚钱,大家也看得出,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太行。 苏曼手里有点闲钱,挺想帮帮她的。 江晚瑜避而不答,只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忍着头疼和困意温习功课。 “要是实在缺钱,我可以借你些,”苏曼媚如狐狸的漂亮眼睛里,眸光温暖而真诚,“不多,上限是两万。” 这钱是考上大学家里给办升学宴收的份子钱,父母全都给她了。 苏曼怕江晚瑜心里难受,没说自己这钱怎么来的。 江晚瑜没想到苏曼会说这个,愣了愣,心里被暖到,脸上的笑也不再公式化。 “谢谢你,曼曼,我钱还够用。” “真的?不够别硬撑,瞧你成天馒头咸菜泡面对付吃,都快瘦脱相了。晚上没事儿咱们吃火锅去,我请你。” “改天吧,我四点过才吃东西,现在一点儿都不饿。咱俩改天再约,不用你请,AA就行。” 江晚瑜都这么说了,苏曼也不好再坚持。她不希望对方把自己的友善误解为高高在上的同情。 “行,我睡会儿,你学习吧。”苏曼爬回床上,将帘子拉严实。 江晚瑜倒是想继续学习,可又困得眼冒金星,一页还没看完,脑袋耷拉下来,趴在桌上闭眼睡去。 三个小时后,江晚瑜被手机震醒。 胳膊枕麻了,腰也酸痛,坐着睡了那么久,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她顾不得难受,抓起手机赶紧接通,怕接晚了路今安不高兴。 那边还是很吵,有人唱歌唱得欢,一个劲儿吼叫,震得江晚瑜耳朵疼。 她将手机移开,与耳朵空出距离。 “我们在金滩,来玩儿么?”一片嘈杂中,路今安低沉的声音传来,冷静得跟其他人不是同个画风。 “金滩?”刚睡醒,江晚瑜嗓子还有些哑。 其实她嗓子哑,主要是因为用嗓过度。 “嗯,会所,来么?要来我让司机去接你。”路今安说。 江晚瑜从没去过会所。 别说去了,听人提起这地方的次数都有限。 她想了片刻,问:“你想我去么?” 路今安轻笑:“你想来来呗,多个人多个乐子。” 他随口这么一说,江晚瑜心里阴霾又添了一层。 原来是把她当乐子。她压着心底那点儿不舒服,声音里带着笑,甜甜地说:“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那头沉默一会儿,像是从包厢里出来了,周围安静许多。 “还难受么?”他问。 江晚瑜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搞不懂这人冷不丁问这个干嘛。 难不难受,上一通电话她不是说过吗? 那会儿她说疼,路今安反应冷淡,言语敷衍,这会儿又关切起来,声音听着还怪温柔的。 她起身走了两步,疼得腿打颤,嘴上却说:“不难受了。” “那来吧,司机有你号码,到了打电话叫你。”路今安说完回到包厢,喧闹声立马充斥四周。 京师大离金滩不算近,江晚瑜至少得一个小时才到,路今安心里盘算,今晚她肯定来不及回寝了,到时候直接带她去自己那儿。 他觉着这姑娘挺实在,她要是说不难受,那就是真不难受。 今晚还能折腾几回。 江旭平贱嗖嗖问:“瞧你乐得,女朋友真要来啊?” 路今安平时主打的就是一个冷淡风,波澜不惊,喜怒不露,但江旭平发现,这厮打完电话回来明显高兴许多。 见他点头,江旭平凑近了打趣:“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姑娘这么带劲,把咱们小路爷迷得神魂颠倒。” 路今安一脚踢他腿肚子上。 江旭平“哎哟”叫唤一声,不死心继续犯贱:“你丫踹我干嘛,戳你脊梁骨了啊?” 路今安按下打火机,侧头点完烟,清俊的脸上神色淡漠,深邃眼眸却藏不住喜色。 “谁迷她了?是她黏我。” 那些她黏人的画面在路今安脑海中反复浮现。 小姑娘如同山谷里清幽纯净的野百合,热烈盛放的模样,光是浅浅回味,都叫他骨头酥透。 第 3 章 走出学校北门,江晚瑜一眼看见路边那辆劳斯莱斯。 豪车显眼,吸引不少人侧目,她头埋得很低,生怕被人看清脸,加快脚步上车。 司机开车稳当,车里也舒服,空调温度适宜,江晚瑜困意未消,又睡不着,满脑子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应付路今安。 想起在华洲公馆那些事儿,江晚瑜又羞又怕,心里直犯怵。 她跟路今安,其实刚认识不久。 第一次见他,这人作为校方邀请的校庆嘉宾,在台上演讲,模样清冷俊秀,身材高挑挺拔,举手投足尽显矜贵。 又因着卓越的成就和能力,骨子里透着浑然天成的自信洒脱,意气风发,惹得台下一众女生春心荡漾,连连惊呼。 江晚瑜从不犯花痴,那天也忍不住暗自赞叹: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很快,她竟跟天之骄子有了交集。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天之骄子,人前看着斯文冷静,清心寡欲,私底下折腾起来,野得没边儿。 江晚瑜看一眼时间,快九点了,去那不知道要待多久,闭寝前肯定赶不回学校。 今晚肯定还要被路今安带去他那住,指不定又得怎么折腾。 江晚瑜靠着车窗,浑身乏力,心里生出一种望不到头的绝望感。 还有四年要熬。 丧了一小会儿,江晚瑜又打起精神来。 她不是头一回吃苦,她是从小苦到大的人。 是杂草,是藤蔓。 低贱卑微,却总能凭着那么一丁点的养分野蛮生长。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金滩会所门口。 江晚瑜给路今安打电话说自己到了,他让她等着。 很快,一位西装革履的接待员领着她走去包厢。 “江小姐请进,路总在里面等您。”接待员替她推开门,微微鞠躬。 江晚瑜深呼吸,迈步往里走,垂在腿侧的双手不禁攥紧。 包厢很大,有人正唱着一首轻柔慢歌,五颜六色的灯光舒缓晃动,氛围迷离又暧昧。 路今安坐在沙发一角,隔得老远跟她对望。 她不敢看别人,又被路今安盯得局促,低头不紧不慢往那边走,听见旁边传来低语和笑声,脸上开始升温,庆幸这里光线暗,脸红也不容易被看出。 “妹妹,来找路今安是吧?”江旭平从头到脚打量江晚瑜好几回,笑着问,扭头冲路今安挑眉,路今安冷冷一眼斜过来。 江晚瑜咬着唇点点头,走到路今安跟前。 原本坐在路今安旁边的是他另外一哥们儿周光彦,见江晚瑜过来,周光彦淡笑着往旁边挪,给她空出位置。 “这是彦哥,”路今安握住江晚瑜一只手,拉她坐下,自然而然将她搂进怀里,挨个介绍,“这是梁晓,那边儿笑得贱嗖嗖的,叫江旭平,离他远点儿。” 江晚瑜边听他介绍,边冲前面俩人点头,听到他说江旭平,愣了愣,一脸困惑看着他,心里想:这么不给人留颜面的吗? 果然,江旭平提出抗议了:“哎不是,路今安你搁这儿搞霸凌呢?怎么老子就贱嗖嗖?凭啥这位妹妹得离老子远点儿?” 前一秒还横眉瞪眼,下一秒这人扭头看着江晚瑜,川剧变脸似的,笑得如沐春风:“妹妹,叫什么名儿?” 江晚瑜明显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收了收力将她搂紧,仰头看去,发现路今安脸色微沉,不大高兴的样子。 对方这么轻佻,搁平时江晚瑜不可能搭理,可怎么说这人也是路今安朋友,瞧着气质非富即贵,横竖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我叫江晚瑜。”她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躲在路今安怀里,小声回应。 “姓江啊?我也姓江,这么说也算是我本家妹妹了,”江旭平笑着倒了杯酒,又给自己那杯满上,端着俩杯子走到江晚瑜跟前,“来,妹妹,跟哥喝一个。” 江晚瑜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酒杯,转脸拿眼神向路今安求救。 路今安沉着脸,抬眸冷冷看着江旭平:“她不喝酒。” 江旭平握着酒杯伸过来的手没有收回,压根没把路今安的愠怒当回事儿,冲江晚瑜笑道:“不会喝学呗,女人酒量比男人好,多吐几次就会了。” 江晚瑜头一次碰上这种死缠烂打的纨绔子弟,不敢得罪,又不愿妥协,只能默默望着路今安,听他安排。 路今安冰冷目光落在江旭平脸上,不说话,就这么高傲而淡漠地凝视他。 气氛冷下来,在场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嗅出明显的火药味。 大家多是从小玩到大的铁瓷,知道江旭平那贱德行,也了解路今安是个较真的主儿,就怕他俩真在包厢里干起来,谁都没拱火。 周光彦抬手冲江旭平点了两下,淡淡发话:“别为难人小姑娘。” 江旭平今天不知抽什么疯,还就跟他们杠上了:“我跟我妹妹走一个,怎么能叫为难呢?” 仍是嬉皮笑脸的,语气却犟得很。 他们这拨京圈子弟,周光彦稍微年长些,平日里大家都听他的,别的事儿他还能拿主意,眼下这事儿还得路今安跟江旭平自己解决,他不好说什么,便也没再劝。 四周忽然没人作声。 一道道目光投向自己,江晚瑜感觉有些窒息,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她拿不准这酒到底要不要喝,于是咧嘴冲江旭平笑起来,声音娇软:“谢谢哥,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真喝不了。” 这声“哥”叫得江旭平心里酥麻麻的。 打她一进门,江旭平就舍不得从她身上挪眼。 最普通的黑色长袖卫衣和浅蓝紧身牛仔裤,穿在江晚瑜身上,非但没有掩盖她的俏丽,反倒越发突显她邻家女孩的清纯气质。 江晚瑜是南方人,普通话虽然标准,讲话时却有着南方姑娘那种娇嗲腔调,江旭平一听就迷上了,只想逗她再多讲讲。 他跟路今安关系算不上最铁,可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这个圈子里,默认的规则之一就是,女人可以玩,兄弟不能换。 据他所知,路今安跟这姑娘昨天才在一起。 一天的恋爱关系,比得过二十几年的兄弟? 所以江旭平压根没把路今安冰冷的眼神当做警告。 他今天喝得有些多,人也有些飘,玩儿嗨了哪管什么最基本的礼数,酒杯直接往江晚瑜怀里怼。 江晚瑜心里一紧,急得正要开口,就见那杯酒被人半路截了去,江旭平的手在空中停住。 她扭头一看,路今安正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杯子重重放回桌上。 杯子的玻璃底碰撞桌子的玻璃面,脆脆的好大一声响动,惊得江晚瑜颤了颤。 路今安素来是个好脾气,确切地说,不是脾气好,而是情绪稳定,极少失控发怒。 方才铁青着脸替江晚瑜喝酒,还把被子砸那么响,谁都知道,这哥们儿生气了。 江旭平愣住,没想到他会为个刚在一起一天的女人跟自己动怒。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冷到极点。 “那个——”周光彦想当和事佬,刚一开口就顿住。 路今安面无表情站起来,拉着江晚瑜,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外走。 留一包厢人你看我我看你,等他们彻底出去,门关上,江旭平一脚踹向桌腿。 桌边沿的酒瓶子掉落,砰地摔碎,酒液浸湿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伏特加味。 “艹,什么玩意儿!谈个恋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谁他妈稀罕那姑娘。”江旭平气不过,骂完抄起酒瓶子对瓶吹。 周光彦劝道:“行了,你丫刚才也不得体,欺负人家小姑娘干嘛?老路二十郎当岁了,头一回谈恋爱,尝着味儿可不得捧在手心么?都互相理解理解。” 梁晓也跟着劝:“是这么个理儿,而且吧,说实话你调戏谁不好,调戏兄弟女朋友,这不存心找揍么?人老路没削你都算不错了。” 江旭平被他俩说一通,更加不服气,冷着脸坐在角落喝闷酒。 · 出了包厢,路今安脚步加快。 他腿长,一步顶江晚瑜两步,江晚瑜有些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拽着走。 走到会所外面路边,又被路今安塞进车里,等他上了车,砰地摔上车门,江晚瑜委屈巴巴望过去,颤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扫兴了……” 路今安冷冷看着前方,沉默片刻转过头来,轮廓清晰几近完美的薄唇抿成直线,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 “刚才管谁叫哥?江晚瑜,”他眸光越发森冷,“收收你那骚劲儿,今晚我要是不在,你腿是不是都张开了?” 第 4 章(大修) 江晚瑜好一会儿没作声。 这话太伤人,她心里难受得紧,羞愤交加,偏又奈何不了他。 母亲的病花钱如流水,年迈的外婆大病没有,小病缠身,凭她以前兼职赚的钱,哪里够用? 还得仰仗这位少爷。身为女朋友,她若是不乖,路今安分分钟可以换人。 江晚瑜忍着苦楚,路今安拿话刻薄她,她仍挤出一个笑来,柔声哄道:“我看他是你朋友,不好说难听话嘛,换做别人,早就骂了。” 她伸出手,揪住路今安衬衫衣袖,轻轻拽了拽,一双杏眼柔情蜜意,还含着委屈,没几秒便泛起泪光。 她脸上挂笑,眼含薄雾,可怜巴巴的样儿,像是一盆水,将路今安心头的火气浇灭大半。 在床上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不,还要委屈些,眼泪都冒出来了,泪珠挂在浓密睫毛上,随着睫毛轻轻颤动,明明清纯得要命,却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像只专会迷人心智的小狐狸。 路今安素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尝着滋味儿,才知道自己那帮兄弟为什么离不了姑娘。 以往他心思不在情情爱爱上,自然体会不到个中乐趣。 他跟江晚瑜什么都是初次。 最开始亲吻时,谁都很慌张,江晚瑜抖得不像样。他面上一副淡定样子,其实手心一片潮湿。 后来他知道她疼,可又没办法,压根收不住自个儿。 好在这姑娘不矫情,没跟他哭天喊地的,只在电话里诉了一句委屈,后来也没再因为这个闹。 路今安性子冷淡,打小就喜静,最烦别人闹他,更不会花心思哄谁。 他许久都不说话,江晚瑜以为这人还气着,思忖他应该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靠掉小珍珠哄不好,便弯起眉眼笑着凑过去。 “哥哥,别生气了……”她伏在路今安耳边,呼吸轻轻呵出,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路今安仍是冷着一张俊脸,哄不好似的。 可红透了的耳朵骗不了人。 江晚瑜抿嘴笑笑,老老实实坐好系安全带。 她其实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人喜欢听自己叫他哥哥。 折腾人时也让她这么叫。 起先她羞得很,说不出口,被他变着法子欺负,这声“哥哥”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开了这个头,后面就轻车熟路了。 他喜欢听,她便这么叫。 江晚瑜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路今安希望她怎么着,她就怎么着,伺候好了,捞钱不费力。 她低头默默沉思,路今安见她垂着脑袋不吱声,以为是害羞,心里火气一点儿都没了。 他伸手过去,逗猫似的轻轻挠了挠她下颌。 江晚瑜感觉痒,脑袋往旁边挪,躲开他的手。 这人起了玩心,偏要逗她,手又伸过去些,追着她下颌挠。 “哎呀。”江晚瑜娇嗔,一把握住这只不老实的手。 路今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肤色冷白如玉。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这只手是怎么样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不禁臊得脸红。 这回真害羞了。 “喜欢?”路今安侧头淡笑着瞧她。 “嗯?”她从羞臊的记忆中回神,表情有些愣。 路今安笑着问:“这么喜欢我的手?看半天。” 她松开这只手,红着脸低头:“好看呀,不像我的手,糙得跟男人似的。”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拉过来,看看手背,又看看手心。 “以后不用再去食堂洗碗了。”他抬头,仔细端详眼前的俏丽面孔,“这么好看一张脸,必须十指不沾阳春水。” 说完,薄唇凑过去要吻。 江晚瑜一只手被他握着,抬起另一只手挡在唇上,含含糊糊小声提醒:“司机在呢!” 路今安瞥一眼那边:“在就在呗。” 江晚瑜不好意思在车里亲,手挪到他胸膛,抵着他不让靠近。 “等回去吧,回去让你——”江晚瑜顿住,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回去让我干嘛?”路今安眸光都是热的。 她别过脸沉默。 路今安将她脸扳正,微凉的手掌贴到滚烫的脸颊上,才发现这姑娘已经羞成了这样。 恶趣味似的,她越羞,他越高兴,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得意。 “嗯?回去让我干嘛,问你话呢。” 他衣服有檀香条熏染上的醇厚细腻的芬芳,混着头上洗发水残留的薄荷香,好闻得让人不经意恍神。 “说话,不说我就在这儿亲。”路今安板着脸威胁。 江晚瑜被他逼得没招儿,贴在这人耳边,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回去让你亲个够……” 她咬着唇,别过脸去,索性连眼睛也闭上。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就这?” 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骚话。 十八岁的姑娘睁开眼,神色懵懂又迷离,像是有些气,噘嘴不乐意:“怎么啦?都说让你亲个够了!” 路今安笑得轻佻,眨了眨眼:“光是亲怎么够?” 江晚瑜抬手捂住这张嘴,微凉的薄唇贴在潮热的掌心上,这人似是故意,薄唇动了动,弄得她掌心泛痒。 “哎呀你别说了,司机在呢,丢不丢人!” 她是真的急,不敢骂这登徒子,拧着眉杏眼瞪圆,凶完又觉得过火,讨好地搂住他脖子撒娇:“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这番操作差点让路今安老房子着火,车里要是没别人,他真想就在这儿把小狐狸精给办了。 好不容易捱到回家。 路今安就跟疯狗似的,没个消停。 后半夜才完事,江晚瑜累得几乎秒睡。 卧室窗帘遮光好,她睡到第二天午后,睁眼发现四周黑漆漆,以为还是夜里,闭眼又昏睡过去。 再醒时,看见墙上时钟指向八点,当是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外头夜景璀璨。 房间里只剩她自己。 江晚瑜拖着酸痛的身子去洗澡,刚吹完头发手机就响了。 “等会儿司机去学校接你,我有应酬,晚点回来。”路今安淡淡说道。 这句更像是一个命令,江晚瑜很清楚,自己没资格拒绝。 她声音蔫蔫的:“过来什么呀,我就在你这儿呢。” 路今安纳闷:“怎么没回学校?” 江晚瑜:“从半夜睡到晚上八点,怎么去上课嘛……” 路今安听见这委屈巴巴的声儿,都能想象她噘着小嘴气呼呼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折腾得狠,想着她多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也就没说什么。 一想到今晚还得留在这,江晚瑜心里恐惧又焦灼。 昨晚没回去,室友们给她打了好些电话,差点就报警了。 她微信上挨个发消息,说自己昨晚出去见亲戚,今天又陪亲戚在京州逛了一天,让她们别担心。 丁楠和高萌萌心大,当了真没多想。 苏曼没这么好糊弄,直接问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在一块儿,江晚瑜知道瞒不住,只好从实招了。 苏曼回了个笑脸,说她运气真好,今天所有的课老师都没点名。 江晚瑜高兴不起来。 她很珍惜上课的机会,每堂课都听得专注认真,学习于她而言,是一种享受。 昨晚出来得急,没带课本,这会儿在路今安这没法温习功课,江晚瑜只能干等,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焦急难忍,却又无可奈何。 快凌晨路今安才回来。 “还不睡?”他看着床上抱腿而坐的江晚瑜,问。 江晚瑜正发呆,听见动静回过神,下床走到他身边。 路今安准备去洗澡,扯下领带,刚要解衬衫纽扣,一双小手攀上来,不急不慢替他一颗颗解开。 江晚瑜的手带着些微凉意,解扣子时不经意触碰到他温暖的胸膛,一冷一热,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她缩了缩手,他心口颤动。 路今安个头高,垂眸静静看着她解完所有纽扣,那双小手刚要放下,被他一把握住,整个人带进怀里,低头欲吻。 江晚瑜身子难受,实在是不想,别过脸不让他亲,娇娇软软催促:“一身的烟酒味,赶紧洗澡去!”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路今安搂着细腰不放,薄唇在耳边轻轻蹭。 “我倒是想洗来着,你不是急么?” 他带着笑腔,语气好不得意。 江晚瑜臊得脸红:“才没有!” 路今安:“嗯,也不知道是谁,着急忙慌帮我解扣子。” 她只是想献个殷勤而已,没想到被解读成这样。 “快去洗洗吧,酒味好重!”江晚瑜用了好些力气才将他推开,跑回床上盖住被子。 路今安瞧着她那扭捏样儿,觉着好玩,乐呵呵去洗澡,出来就奔床上去。 江晚瑜这次跟块木头似的,呆板又迟钝,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努力迎合讨好他。 “怎么了?”路今安觉察了她的抗拒。 江晚瑜苦着脸摇头,泪珠悬而欲滴。 “真的不太舒服,过几天好不好?”她声音里带着祈求。 路今安素了这么些年,食髓知味,放不下也忍不了。 沉默一小会儿,路今安抬起她下巴,拇指指腹轻轻拭去流过脸颊的泪。 “那换换。”他说。 “嗯?”江晚瑜没明白。 他清冷的眸光落在这双娇嫩的唇上。 第 5 章 路今安走得早,七点不到就去公司了。 那会儿江晚瑜已经醒了,闭着眼假寐,生怕被他发现自己醒来,又是一顿折腾。 昨晚简直没法说。 江晚瑜数不清自己刷了多少次牙,一边刷,一边想起小时候的事。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总要经过几家发廊,店门口站着穿吊带和短裤的女人,娇滴滴对路过的男人们说:“帅哥,进来剪头发嘛!” 有一次母亲去学校开家长会,跟她一起回来,看见这些女人,板着脸骂了句“骚货”。 那会儿江晚瑜还小,问母亲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母亲没解释,只凶巴巴警告,长大了她要是像这些女人一样,就打断她的腿。 她搞不懂,当个理发师,至于这么遭人恨吗? 第二天放学,江晚瑜跟小伙伴手拉手回去,经过一家发廊,江晚瑜趴在小伙伴耳边,把母亲说的话告诉她。 小伙伴说:“我妈妈也骂过她们骚货,讲她们不正经。” 江晚瑜懵懵懂懂:“怎么不正经?” 小伙伴:“你看她们穿那么少,能干什么正经事!” 江晚瑜还是没听明白。 小伙伴拽着她跑过这条街,绕到街背面,来到刚才那家发廊的另一边。 两扇窗户紧闭,窗帘拉着。 小伙伴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另一只手指指耳朵,又指指窗户。 江晚瑜脑袋凑过去,仔细听起来。 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起起伏伏,像是女人在怪叫。 窗帘没拉严实,露出一小块缝隙,江晚瑜透过缝隙往里看去,瞬间愣住,眼睛瞪得老大,捂着嘴转身跑开。 小伙伴追上来,问她怎么了,她摇着头直说恶心。 小伙伴老气横秋的:“是吧,我妈说这个叫皮肉生意,这些女人,就是卖肉的。” 江晚瑜皱眉:“她们为什么要干这个啊?” 小伙伴:“穷呗,来钱快呗!不然谁干这种下贱事?” 那天回到家,江晚瑜一直蔫蔫的,没怎么说话,恶心感挥之不去。 初一上学期某天,母亲苍白的脸上难得喜气洋洋,笑着跟外婆说:“那些发廊全被扫黄端掉啦!” 外婆给裤子缝补丁,头都没抬:“那以后可得看好晚瑜,小心有些畜生憋疯了,孩子都不放过!” 母亲不当回事:“她都是跟同学结伴走。” 外婆冷冷哼一声,没再言语,当天晚上给了江晚瑜一把折叠水果刀。 “乖乖,你上学放学路上,把这个揣校服裤兜里,注意看有没有男人跟着你,要是有,就赶紧跑,跑不脱,就拿这个捅他,晓得不?” 江晚瑜点点头,把外婆的话记在心里。 她从小生得漂亮,外婆怕她被坏人惦记。 江晚瑜确实被混混骚扰过,她聪明,明白漂亮对底层女性而言,并非优势,反倒容易招祸事,便被骚扰过一次后,便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头发也时常乱着。 江晚瑜想起这些事,又想起儿时伙伴那句——“穷呗,来钱快呗!不然谁干这种下贱事?”,心里堵得慌,觉得跟路今安这段逢场作戏的恋爱,让自己和她们相差无几。 外婆那样疼她护她,到头来,她自己选了条没尊严的路跪着走。 表面上,她是路今安的女朋友,其实路今安拿她当什么,她心里不能再清楚。 这次没司机送江晚瑜回去,她自己搭公交,中途又转了一趟地铁,十点才到学校,好歹赶上了上午最后一节课。 下课江晚瑜就被丁楠和高萌萌围住。 “小瑜儿,你家什么亲戚过来玩啊?”丁楠好奇问道。 江晚瑜低头整理书包,掩饰心虚:“就一远房亲戚。” 高萌萌肚子饿得咕咕叫,催道:“走吧走吧,咱们快去食堂,我都要饿死啦!快走小瑜儿!” 江晚瑜笑了笑:“你们吃吧,我回寝室睡会儿。” 丁楠:“真不饿?可千万别为了省钱饿肚子。” 江晚瑜其实挺饿的,毕竟早饭都没吃,可她嘴一张大,就牵扯得脸和腮帮子酸疼。 疼就算了,还自动联想起昨晚的事。 想起来她就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江晚瑜话说多了也难受,干脆只笑着摇头。 丁楠她俩没再强求,挥挥手离开教室。 江晚瑜松一口气,背起书包慢慢往寝室走。 走到寝室楼下,手机在包里震起来。 母亲打来的。 “妈,怎么了?” “晚瑜,给爸爸转两万块钱,我有急用!” 那头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江晚瑜眉头倏地紧蹙,声音冷下来:“你怎么用我妈手机?” 江群辉很委屈:“你把我号码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啊!” 江晚瑜没好气:“江群辉,缺钱就自己出去赚,我没钱也没义务帮你收拾烂摊子。” 江群辉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不是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吗?一口气给你转四十万,怎么会没钱?” 江晚瑜气得脑仁儿疼,气他不要脸,也气母亲嘴上没个把,明知他是吸血鬼,还把这事告诉他。 “我男朋友有钱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跟你更没有关系,你别想从他那儿拿到一分钱!”江晚瑜压着嗓子,怕旁人听到。 江群辉在那头气急败坏:“你妈可以用他的钱,凭什么老子不能用!老子可是你亲爹,没有老子,哪来的你?” 江晚瑜直接把电话挂了,懒得跟他废话。 很快,江群辉又打过来。 江晚瑜正准备拉黑,想起这是母亲的号码,怕母亲有什么事找不着她,没忍心,索性调成静音模式,手机塞回书包里,压根不看。 宿舍只有她自己,静悄悄的,连着几天没睡好,江晚瑜躺上床,挨着枕头就睡着。 一觉到天亮。 江晚瑜醒得早,怕吵到室友,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好就背着书包去食堂前的小树林里晨读。 她学的英语,考师范就是为了以后能进公立学校当老师,当然了,这是母亲的愿望。 她对教师这份职业兴趣不大,总觉得赚不着什么钱。 她最大的愿望,是赚很多很多钱,给母亲治病,让外婆再也不用捡破烂。 另一个愿望,是跟父亲江群辉,彻底断绝父女关系。 目前最大的愿望暂时实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实现另一个。江晚瑜叹了口气,结束晨读,去食堂买了一个白面馒头,就着一小碟咸菜和一杯温水,细嚼慢咽吃完,走向教学楼。 周五的课下午四点完全结束,室友们晚上都有安排,江晚瑜去食堂喝了碗粥就回寝室学习。 天快黑时才想起看手机。 路今安中午找过她,打来两个电话,微信上 发了一张机票信息截图,还有两条是文字消息。 【下午陪我出差,给你订了机票,过会儿司机去接你】 【人呢?接电话啊】 隔了几分钟,他又发来视频通话。 江晚瑜白天一直没看手机,这会儿看见消息,才发现已经错过飞机了。 看了眼机票截图,现在路今安应该还在天上飞,联系不上。 晚上八点,江晚瑜抖着手给路今安回拨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差点迟到,走得匆忙,没带手机出去……”江晚瑜编了个谎。 “给你改签成十点半那趟了。”路今安没怪她,兴许是刚落地,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好……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周一还有课,她怕耽误学习。 路今安:“周日晚上。” 江晚瑜松了口气:“嗯,我去收拾一下。” 她没什么东西好带,往书包里装了充电器,内外一套换洗的衣裤,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身份证,行李就算收好了。 出门时正好碰见苏曼,苏曼问她:“又要去男朋友那儿?” 她红着脸点头,没说是跟着去出差。 苏曼“啧啧”摇头,神色担忧:“你们要不悠着点儿吧,这频率也太高了,当心怀孕。” 江晚瑜臊得慌,目光躲闪没脸看她,声音也极小:“我周日晚上回来,丁楠她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是去陪亲戚了,好吗?” 苏曼撇撇嘴:“我才懒得搭理她俩呢。” 江晚瑜叹了口气:“好,我走啦。” 苏曼冲着她背影叮嘱:“当心点儿啊,注意安全!” 江晚瑜明白她什么意思,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人生头一次坐飞机,还是头等舱,江晚瑜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兴奋,却因为太累,落座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落地江城。 坐上了路今安派来接她的车,江晚瑜还有些发懵,愣愣坐在后座,望着窗外一排倒退的路灯和树木,脑子里一片混沌。 车停在酒店大堂外。 司机将她送进来,路今安站在电梯口,穿着一身浅灰色睡衣。 见她来了,路今安没说什么,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他平时沉默寡言,这会儿一句话不说,江晚瑜拿不准他是生气了,还是只是不想开口而已。 “以后不会这样了,今天手机静音的——” 她小心翼翼说到一半,被路今安打断。 “就带这么点东西?”路今安目光落在她后背的书包上。 江晚瑜点头:“我东西少。”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江晚瑜从没住过这么高档的酒店。 她连低档宾馆都没住过。 这家五星酒店的总套里,主卧配的浴室,都比她家总面积大。 洗澡时,江晚瑜磨蹭了许久。 她今晚不想折腾,又不敢拒绝路今安,站在花洒下一直冲,手指都冲皱了。 “还没好?”路今安敲了敲门,语气有些不耐烦。 “就来!”她伸着脖子应道。 浴室里挂着干净浴袍,江晚瑜没穿,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来。 路今安靠在床头抽烟,听见浴室门开了,扭头看去,愣了愣,涌起一阵燥热。 他扔掉烟,将江晚瑜拉进怀里,覆上薄唇。 最紧要那关头却没找到套子。 “要不算、算了吧,明天好不好?”江晚瑜巴不得推到明天。 他哪里等得到明天,又懒得去买:“没关系的,我把握好分寸。” 江晚瑜没住过酒店,压根不知道,酒店都会备着套子,更何况是这种五星级总套。 这会儿找不到,是因为路今安做了手脚。 “好危险的,不要吧,明天——” 江晚瑜急得快哭了,话说一半,便被那双薄唇堵住。 吻得她七荤八素。 正迷蒙着,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这人柔声哄道:“乖,就一次。” 脑海忽然响起苏曼那句“注意安全”,江晚瑜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竖起,死死按住那只肆意妄为的手。 “不可以,真的不行……”她拼命摇头,眼泛泪花,带着哭腔哀求。 男女力量悬殊大,路今安强来,她抵御不了,闭着眼呜呜哭着。 路今安原以为自己哄一哄,她就从了,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哭声吵得他心烦,俏脸也哭得皱巴巴,让他没了兴致。 他停住,默默盯着她看了几秒,翻身坐起来。 江晚瑜抽抽噎噎捞起被子盖住,哭声渐渐停止,身体仍在轻颤。 路今安靠着床头,点了根烟,抽了一会儿,冷静下来,转脸垂眸看她。 她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着,身子也止不住发抖,紧裹着被子,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刘海已经被濡湿。 瞧着怪可怜。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说几句安抚的话,指尖在触到脸颊前,又收了回去。 他不习惯哄人。 从小到大,一直活得冷淡,不需要谁哄,也不乐意哄谁。 方才欢愉时哄着她,她不吃这套,强硬得像个贞洁烈女,这会儿再让他哄,他是哄不出口的。 舟车劳顿一天,倦意袭来,抽完这根烟他便躺下睡了。 枕边人呼吸变得匀净,江晚瑜才从被子里出来。 浑身是汗,黏在身上不舒服,她悄声爬起来洗澡,吹完头发已经凌晨两点了。 路今安正睡得香。 她自然是睡不着的,抱腿坐在床上,看着黑暗中路今安修长的轮廓,陷入不久前的回忆。 路今安来学校演讲那天,还捐了栋图书馆,计划盖在南校区。 京师大并不是他的母校,之所以会接受校方的演讲邀请,并做出捐款建造图书馆的善举,是因为他母亲毕业于京师大。 据说当年就是在南校区上课。 坊间鲜少有关于路家的传闻,路氏一族素来低调,祖上名门世家,百年前族内才有人从商。 到了路今安这辈,他几个堂兄表哥,都从了政,路今安志不在仕途,父母算便也没逼他。 这些事,江晚瑜作为圈外人,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这人实在有钱,太有钱了。 听见他说要捐图书馆,江晚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愣愣盯着他,后面这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天公不作美,校庆结束没多久,下了场暴雨。 那会儿江晚瑜刚从超市出来,冒着雨往学校跑。 北门外那条路堵车了,她看了眼车流,被另一个奔跑的男生撞倒。 那人没停下,没道歉,更没有去扶她。 她自己跪在地上,挨个捡起散落的几包卫生巾。 捡完最后一包才发现头顶没有雨,她仰起脸,看见站在边上给她撑伞的路今安。 她红着脸道谢,他浅浅淡淡笑一下,将伞递给她,接着又递了张烫金名片。 江晚瑜接过名片,愣愣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号码,回过神时,他已经不见了。 道路通畅起来,车流缓缓涌向前方。 那张被攥得发皱的名片,被江晚瑜藏在了衣柜深处。 连带着她不敢告人也不愿承认的那个小秘密,一同藏起来。 第 6 章 江晚瑜后半夜才睡着,没睡多久,又迷迷糊糊醒来。 浴室里亮着灯,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才五点半。 起床穿好衣服,她坐在床边等着,浴室门一开,路今安从里面出来,她便起身迎过去。 笑盈盈的脸上,眼睛因为昨晚哭过,又睡得少,泛红又水肿,让这笑生出几分苦意。 “这么早就走吗?”她笑着问。 路今安瞧她这张强颜欢笑的脸,心里并不舒坦,不过倒也没怪她什么。 今早醒来他就彻底冷静了。 她昨晚坚持反抗是对的,那样确实很危险。 她还年轻,他也正当年,都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更何况就算怀上,他也不会娶她。 两个人腻歪的时候,路今安也曾意乱情迷,然而他始终清楚,自己和这个姑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选她当女朋友,是因为年龄到这儿了,该谈场恋爱了,恰好她相貌气质又合眼缘。 校庆演讲时,他在台上便注意到她。 五官单拎出来算不得好看,组合在巴掌大的脸上,倒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清水一般,纯得让人不忍亵玩,却又不禁动了妄念。 后来她在暴雨中捡东西,身体纤瘦如娇花,被雨水淋了个透,蔫蔫的,叫人心生怜惜。 此刻看着她强颜欢笑讨好自己的样子,路今安心底又软了几分。 “九点要去谈项目。”他捧起江晚瑜的脸,吻一下她额头,“一起吃早餐。” 见他没因为昨晚的事生气,江晚瑜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笑容比方才真了些:“好呀,我都饿了。” 路今安吹头发时,她快速冲个澡,擦干身子换衣服。 路今安目光落到她身上,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江晚瑜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着他,问。 他摇头:“没什么,挺好看的。” 除了有些寒酸。 这套红黑格子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江晚瑜从高一穿到现在。 衬衫有些起球,牛仔裤洗得发白,但都没坏,她舍不得扔。 在路今安眼里,这套穿着跟破烂无异,不过江晚瑜底子好,穿破烂也漂亮,他便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 “等会儿逛逛街,喜欢什么自己买。” 江晚瑜愣了愣,目光在这张黑卡上停留三秒,抖着手收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卡,她想献殷勤,见他正要系领带,笑盈盈凑过去:“我来帮你系。” 路今安挑眉:“你会?” 她还真不会。 “你教我嘛。”江晚瑜娇滴滴道。 路今安手把手教起来。 江晚瑜聪明,学一遍就会了,想起人家都说,男人喜欢笨女人,装傻演戏,懵懵懂懂看着他,好几遍都没学会。 路今安最受不了蠢人,这会儿发现她这么蠢,却又不觉得烦,只觉得可爱至极。 “注意看,我动作慢点儿,最后一遍。”他缓缓又来一次。 江晚瑜点着头,看得无比认真,怕把他耐性耗尽讨人嫌,这回再上手时,动作依然笨拙,却勉强算是系上了。 “太好啦!”她雀跃欢呼。 路今安揉揉她脑袋,心想这姑娘真是蠢得可爱。 江晚瑜以为得出去找个地方吃早餐,没想到酒店还有能包早餐。 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时,她看得呆住。 在一起前,路今安没对她做过详细背调,只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也根本想不到的。 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路今安感觉有些好笑。 “多吃点。”他把牛奶递给她。 “谢谢,”江晚瑜尝一口,想说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牛奶,又怕被他笑话,忍着激动,强装淡定慢慢喝。 平常她在食堂吃得最多的,就是馒头咸菜白粥,在家也好不到哪去。 长年吃得少,使她胃口变得很小,再好吃的食物,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路今安把自己的煎蛋放进她餐盘,她摇着头又给放回去。 “吃不下了,你吃吧,别饿肚子。” “就吃这么点?”路今安听说很多女生都是小鸟胃,今天真见着,还是感觉匪夷所思。 “已经很多了,是平时吃的两倍呢。” “多吃点,太瘦了硌得慌。” “嗯?” 江晚瑜没听清。 他喝一口牛奶,抿了抿唇,淡笑着重复:“太瘦了硌得慌。” 江晚瑜面染红霞,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暗自嘀咕:也没有很瘦吧,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 路今安出门前,倚靠门框看着她,她是个聪明的,立马走过去,搂着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蜻蜓点水吻一下。 “就这?”他剑眉微扬,不甚满意。 江晚瑜又吻了吻另外半边脸。 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垂眸看她。 她只得在那双薄唇上又补了一个吻。 这人不知是存心逗她还是真不满意,仍然板着一张脸,冷冷看着她。 “要、要舌……吻吗?”江晚瑜艰难地从嘴里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时小女生心性没收住,踮起脚在他脖子上啃一口。 不轻不重,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 咬完又后悔了,怕自己做得越界,惹他不高兴,抬眸小心翼翼瞧着他。 江晚瑜那会儿还不知道,路今安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就是脖子。 她平时乖巧温顺,冷不丁撒野,冲他脖子来那么一下,非但没惹他生气,反倒像是点了一把火,害得他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燥意。 “晚上收拾你。”他冷冷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江晚瑜含情脉脉目送他进电梯。 等电梯合上,她才关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寝室出来前,江晚瑜往书包里塞了本课本。趁着这会儿没事,不用伺候人,她掏出课本,如饥似渴学起来。 温习了一遍学过的所有课文,又用手机放听力资料做练习,不知不觉,晃眼就到了中午。 江晚瑜嫌出去吃饭浪费时间,正好早餐没吃完的她都留下了,凑合着当午饭吃。 吃一半手机震起来,她以为是路今安,拿起来一看,是学长王鑫。 “晚瑜,你不是正找兼职干吗?我表哥那儿缺英语老师呢,我心想这不正好跟你专业对口么?就把你推荐给他了。”王鑫说道。 在跟路今安恋爱前,江晚瑜确实很需要一份薪酬过得去的兼职,可现在,她算是有心无力了。 “谢谢学长,我最近找到了其他兼职,暂时没精力去当老师了,谢谢你。” 王鑫追问:“你找的什么活儿啊?” 江晚瑜小声说:“在厂里干杂活儿。” 王鑫劝道:“你一个大学生,上厂里干什么杂活?这不白白浪费时间吗?要是去当老师,也算是有些教学经验了,把厂里那份兼职辞了,来我表哥这儿干吧。” 她本就是扯谎,自然不可能答应的,再次表达感谢然后拒绝,王鑫却打定主意不肯放弃。 “晚瑜,你还这么年轻,在厂里耗着,不就是吃青春饭吗?你要是去当空姐当模特,这碗青春饭吃得还算值当,好歹钱给得多,那种工厂,能给你多少钱?” 这番话让江晚瑜陷入沉默。 其实她跟着路今安,也算是吃青春饭。 虽然电话里跟母亲说得那样狠决,一副往死里捞钱的歹毒样子,可真要让她这么干,她没脸的。路今安给她的零花钱,她绝大多数转给家里,自己只留很少一部分过生活。 今天路今安给的那张卡,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打算用的。 京师大四年学费全免,毕业后服从分配,一般得先去支教,再回生源地当老师。 王鑫说得对,她要是上他表哥那干兼职,还能提前攒点工作经验,以后进学校,也知道怎么跟学生打交道,而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空讲理论。 江晚瑜的沉默,让王鑫察觉到她动摇了。 王鑫趁热打铁,接着劝道:“一般来说,我表哥他们机构抽完成,老师每课时能拿一百块到三百块不等,按照学生年纪和教师资质分配酬劳,你要是能去,甭管教什么年纪,我都让他开一百八,成么?” 的确是让人心动的酬劳,江晚瑜想了想,说道:“学长,我考虑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能不能抽出空来去教课,江晚瑜说了不算。 她当然不会把这事儿告诉路今安,可路今安要求她课余时间随叫随到,她必须得编个由头把教课时间顶上,让路今安在那个时间段不找她。 苦思冥想也找不到什么不引人怀疑的好理由,这是只能暂时放一放,她拿出课本开始预习。 用了快一下午时间终于把后面所有内容都过了一遍,江晚瑜这才放松下来,起身活动活动。 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想看看路今安有没有发消息,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赶紧充电。 开机后,看见三个路今安的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微信消息。 匆忙扫一眼新消息,江晚瑜赶紧给他回拨过去。 “不好意思,下午一直在学习,手机没电关机也没注意到,所以——” “饭局还有四十分钟开始,赶紧打车过来吧。” 路今安语气依然很淡,可江晚瑜听得出来,他明显不高兴了。 下午三点,他发微信告诉她,六点有个应酬,让她准备一下,五点十分从酒店出发,接着把定位和包厢号发给了她。 半天等不到回复,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路今安本想让酒店派人跟她说一声,又怕她在睡觉,想着这些天没少折腾,她也怪累的,便打消了让她陪着应酬的念头。 谁知道这人压根没休息,只是在学习。 路今安打小就聪明绝顶,智商比一般人高出几个等级,一路跳级,年仅二十三岁就已经攻读完博士学位。 他学什么都快,有些内容甚至不需要学,扫一眼便懂,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是大一的英语课程,江晚瑜都能学一个下午。 他觉得这姑娘八成没在学习,不过是找个借口敷衍他。 要么不想陪他应酬,故意关机;要么干别的事儿去了,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无论哪个原因,都让他憋一肚子火。 江晚瑜连连道歉,他听得烦,直接把电话挂断。 江晚瑜扯掉发圈,拢了拢头发,重新扎了个高马尾,拎起书包往外跑。 手机电量极少,又没时间充电,她在心里牢牢记下酒店名字和包厢号。 等到了目的地,手机早已自动关机。 江晚瑜掏出钱包,才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给不了现金,又没法微信支付,江晚瑜想不出别的法子,涨红了脸问司机:“师傅,你这儿能刷卡么?” 司机被她逗乐了:“小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没带现金,手机也没电关机了,只有一张银行卡——” “手机没电啊?那好办,我这儿有充电宝,不早说,早说我早点给你充上。” 江晚瑜生得漂亮,讲话温温柔柔,司机上赶着献殷勤。 手机充上电,终于在微信上付完款,江晚瑜连连道谢。 司机嘿嘿笑道:“小姑娘,我看咱们挺有缘的,不如加个微信吧。” 江晚瑜从他脸上的笑里,看出几分暧昧意味,摇着头婉拒:“我是来这儿旅游的,明天回去,就不跟您加微信了,谢谢您的充电宝。” 司机纠缠起来:“加一个呗,以后你要是再来,我免费给你当导游,开车送你到处转转。” 江晚瑜正要开口,旁边传来“砰砰”声,有人在外面敲车门,扭头仰脸一看,竟是路今安。 江晚瑜坐在后座右边,车窗开着,刚才光顾着跟司机说话,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站在车门口,沉着脸,眼神冷如寒冰。 司机往那看去,瞧着他脸色不对,又看看江晚瑜:“男朋友啊?” 江晚瑜缩着脖子点点头。 司机笑得有些尴尬,摸着后脑勺,对路今安说道:“你女朋友手机没电了,我借她——” 路今安瞥了司机一眼,目光落到江晚瑜脸上,冷冷开口:“下车。” 江晚瑜动作飞快从车里出来,没来得及关门,路今安先她一步,猛地将车门关上。 摔出好大一声响。 江晚瑜听得心惊,忍不住一激灵,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走进这家富丽堂皇的高档饭店。 电梯里只有他俩。 路今安扭头上下打量她:“你就穿这身来?” 江晚瑜低头看看自己:“都是干净的,今天早上刚换。” 路今安:“上午没去逛街?” 江晚瑜摇头:“复习功课呢。” 路今安:“下午呢?” 江晚瑜:“预习来着。” 路今安:“……” 她好像听见一声叹息,不确定,小心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 帅是真的帅。 高冷也是真高冷。 走到包厢门口,路今安手伸向门把,江晚瑜以为他要开门,这人手搭在门把上,头转过来,目不转睛看着她。 “明早自己去逛街,买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 她点点头,又见他开口。 “还有,少跟其他男人搭讪。” “我没有,是他——” 不等江晚瑜解释,路今安按下门把,推门而进。 江晚瑜只得忍气吞声跟进去。 走进包厢,看见围着圆桌坐了一圈的人,江晚瑜脸颊烫起来。 难怪路今安逼她明天去买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 整个包厢里,就她穿得最寒碜。 男人们要么西装革履,要么衬衫板正,女人也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珠光宝气。 就她,穿着起球的衬衣配发白的牛仔裤。 还不如端盘子上菜的服务员着装体面。 江晚瑜终于意识到,自己给路今安丢了多大的脸。 感受到旁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江晚瑜羞愧地低下了头。 “路总,这位是?” 有人好奇发问。 “女朋友。”路今安牵起江晚瑜的手,从容走过去。 江晚瑜听到几声低笑。 是那种傲慢而刻薄的,她并不陌生,早已习惯的笑声。 江晚瑜跟着路今安坐下,抬头看去,迎上了旁人审视的目光。 “路总单身这么久,圈儿里都在猜你会找什么样的姑娘,可真是想不到呀,原来路总喜欢这么——” 坐在江晚瑜对面那位穿着红色抹胸小礼裙的女人,冲路今安媚笑着,话说到这儿,拖长尾音,停顿片刻,加重语气:“这么朴素的!” 第 7 章 江晚瑜不认识这个女人。 尽管对男欢女爱这种事并不了解,凭直觉她也察觉出了这个女人语气里除了嘲讽,更有一种酸溜溜的敌意。 她只当没听见,低头不作声。 路今安面无波澜,江晚瑜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装作没听见,不接茬,却见这人云淡风轻开口:“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江晚瑜一愣,扭头看他,他淡着脸垂眸喝茶。 旁人笑起来,七嘴八舌调侃。 “小年轻就是不一样,情话说得溜溜的!” “哎,路总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好青年,我还想着把我表妹介绍给他呢,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追求的机会!” “你们别瞎起哄了,人女朋友还在呢。” 听见这话,抹胸红裙女似笑非笑看向江晚瑜:“路总女朋友一看就温柔大度,不会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可真会pua,江晚瑜心想,面上敷衍地笑了笑,还是什么也没说。 据她观察,包厢里,就属路今安和自己最年轻,路今安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要是愿意怼回去,没人敢怪罪他,可自己不一样。 她要是怼了,肯定被扣个不懂礼数,开不起玩笑的帽子,还会给路今安丢脸。 这么想来,江晚瑜只得暂时忍下一口气。 饭店的菜肴精致美味,江晚瑜品尝着食物,很快就把不开心都抛在脑后,边吃边听他们聊天,大概摸清楚了一些人之间的关系。 今晚这些男老板,好几个都带了女伴。 有带妻子的,也有带情人的。 红裙女就是一位中年老板的情人。 这位中年老板姓曾,言行举止颇为油腻,岁数看上去都能当红裙女的爹了。 江晚瑜不太能看出红裙女年龄。 她烫着波浪卷发,烈焰红唇大浓妆,乍眼看去很成熟,细看其实并不大,估计不超过二十五岁。 兴许是成天伺候油腻老男人,见路今安这种才貌双全家底雄厚的天之骄子,竟然找了个这么平凡又寒酸的女朋友,心里有些不服气吧,江晚瑜心想。 正暗自琢磨,又听见红裙女开口了。 “江小姐做什么职业的?” “我是大学生,目前读大一。” 再不喜欢她,江晚瑜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微笑如实答道。 她笑了笑:“还是学生呀?我看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挺爱打扮的,像江小姐穿得这么朴素随意,又不化妆的,很少见呢。” 江晚瑜本想忍忍算了,一顿饭的事儿,吃完这顿,明晚回了京州,以后再也不用见这女人。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江晚瑜忍得心烦。 根据之前的观察,江晚瑜发现这女人除了长得有些小漂亮,傍上了曾总这么个大款,也没什么其他优势了,旁人并不怎么拿她当回事,她倒还挺爱刷存在感,对权高位重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一副巴结谄媚姿态。 对江晚瑜这种一看就没背景的小姑娘,又将尖酸刻薄的本性暴露无遗。 江晚瑜料定这红裙女不是个硬茬,决心不再忍了。 她抬起头来,挺直腰板,莞尔一笑。 “我才十八,不喜欢化大浓妆,不爱穿艳丽的衣服,总觉得这样老气横秋的。平常都是素面朝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嘛,最重要的是精气神,健康快乐,比什么都强。” 这话噎得红裙女笑容僵在脸上。 江晚瑜扭头看了看路今安,见他只是微微挑眉,瞥了自己一眼,并没有递什么让她闭嘴的眼神,放心下来,确定自己方才的话没给他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他那副表情,倒像是在等着吃瓜看热闹。 前两次挑衅江晚瑜都没搭理,红裙女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便可着她捏,享受贬低她的快感,谁知这姑娘忽然硬气起来,表面柔柔弱弱,实则牙尖嘴利,还婊里婊气的,真是低估她了。 红裙女脑筋一转,故意转移矛盾,冲其他女人笑起来。 “哎哟,年轻就是不一样,看不上我们这些化妆和穿裙子的。”红裙女故意拱火,引导旁人曲解江晚瑜意思。 在场这些女人,个个都化了妆,有些也穿了颜色较为艳丽的裙子,可大家并不傻,反而都是人精,自然听得懂江晚瑜之所以说出那番话,是为了还击红裙女的挑衅,都只是笑笑,被说什么。 红裙女煽风点火失败,还想加油添醋,被曾总瞪了瞪,不敢再挑事了。 红裙女闭了嘴,江晚瑜见好就收。 小小风波过去,大家继续热火朝天聊起来。 路今安在男人里年纪最轻,却沉稳得不像二十三岁的愣头青,气定神闲与一群大佬谈笑风生。 江晚瑜默默听着,有时听得懂,有时听不懂,只觉得应酬时的路今安,潇洒而矜贵,举手投足尽显魅力,不经意便失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路今安正与人热聊,忽地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失神的眼睛,剑眉微微扬起,似是不懂她在看什么。 江晚瑜恍然清醒,为了掩饰内心慌张,低头快速扒饭,耳旁传来他低柔的声音:“慢点儿,别噎着。” 她点点头,放慢速度,脸上烫了好一阵才恢复。 再抬头时,看见红裙女正翘着兰花指给曾总剥虾壳。 剥好一个,沾了沾蘸料,喂到曾总嘴边。 她喂得自如,曾总吃得自在,旁人更是见惯不惯。 江晚瑜忽然冒出个念头。 路今安看着虽是一脸薄情相,这些天相处下来,除了那档子事儿上不知餍足,其他时候总归还是斯文的,有时对她的耐心,甚至超出她的想象。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念头一起,江晚瑜来不及考虑这样做是否妥当,话就从嘴里飘了出来。 “今安,我想吃虾。” 她第一次这么叫路今安。 仔细想想,以前还从没叫过他名字,要么叫路总,要么不加称呼。 这句话说得轻柔缓慢,带着那么一点点嗲,却不显做作,自然得像是跟他老夫老妻多年似的。 路今安正跟人聊着,听到这话愣了愣,回头看她,见她眼巴巴看着自己,又看看桌子上那盘大虾。 江晚瑜后悔起来。 她怪自己不长脑子,撒这种娇,要是路今安不吃这套,压根不给她剥虾壳,岂不打脸? 刚才从红裙女那儿挣回来的面子,又要被拂光了。 还得叫人看笑话。 江晚瑜看向红裙女,见她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心下忐忑。 路今安目光落在那盘虾上,弹了弹烟灰,几秒后,摁灭手里的烟,拆开桌上一张消毒湿巾擦擦手,拿起一只虾,慢条斯理剥起来。 江晚瑜不露声色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温柔而甜美。 在座的素闻京州路公子性子高傲冷淡,没想到竟是个愿意宠女朋友的——还是家境这么普通的女朋友。 大家心里琢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王子遇上灰姑娘,童话般的爱情,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才相信,且爱得死去活来。 年长些的男人拿路今安打趣,女人们则一脸姨母笑看着他和江晚瑜,只有红衣女,明明又气又酸,不得不强笑,凶恶的眼神骗不了人,像是跟江晚瑜有多大仇似的。 有位老板调侃道:“没想到路总还是个恋爱脑!” 惹得旁人发笑,路今安丝毫不受影响,优雅地剥着虾,剥完还问江晚瑜:“要不要蘸料?” 路今安不知道,她以前从来没吃过虾,头一回吃,还是他给剥的壳。 江晚瑜想尝尝虾肉本身的味道,摇摇头,想去接路今安剥好的那只虾,他却伸过手来,递到她嘴边喂她。 没想到做戏做得这么到位,江晚瑜偷偷抬眸看一眼路今安,这人神色松弛,面含浅笑,演得极自然。 反倒是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又烫了起来。 路今安一连给她剥了三只虾,刚拿起第四只,她赶忙阻止。 “够了够了我吃饱了,你快吃吧,要吃虾么?我给你剥。” 这话一说完,吴老板的太太笑着调侃:“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真是腻歪,你喂我我喂你,真是快酸死我们这帮老东西了!” 四周响起哄笑。 江晚瑜在哄笑声中,羞得涨红了脸,偷摸看向路今安,他仍是那副淡然的神仙模样,叫江晚瑜着实佩服。 大家边吃边聊,还要喝酒,互相敬来敬去的。 齐举杯时,江晚瑜见大家都端着杯子要喝,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倒一杯,路今安贴近她耳边:“你不用。” 她小声问:“会不会不太礼貌?” 路今安微微摇头,浅笑:“没人敢为难你。” 她也笑了,凑过去悄悄说:“哥哥对我真好。” 路今安一手端着盛了八分满茅台的小口杯,一手伸到桌下,搭在江晚瑜腿上。 吓得江晚瑜愣住,扭头拧眉瞪他,拿眼神嗔怪:这么多人呢! 他看也不看她,仰头一饮而尽,那只手却仍不老实地在桌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游移。 江晚瑜脸越来越红,吴太太纳闷:“江小姐,你一口酒没喝,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空调太热了?” 江晚瑜差点羞死,偷摸瞪了眼路今安,这人满脸事不关己,笑得幸灾乐祸。 桌下那只手仍搭在她腿上,弹钢琴似的,指尖来回跳动。 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确实有些热。” 吴太太好心,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后来有人走到路今安跟前敬酒他才作罢,一本正经跟人聊着,江晚瑜瞧他这斯文样儿,跟刚才暗中欺负自己的行为怎么都挂不上勾,忍不住在心里骂上一句“斯文败类”。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离开饭店已经夜里九点半了。 回去的车上,路今安没怎么说话。 江晚瑜想着这人白天忙工作,又喝了不少酒,应该挺累了,安安静静坐在旁边,没去吵他。 等回到酒店套房,江晚瑜才发现他一脸冷淡,都不愿意逗她了,小心试探着道歉:“今天给你丢脸了,对不起……” 路今安倒没觉得她穿得寒酸有什么丢脸,只是不高兴她总失联。 “买个充电宝吧,再买个新手机备用,随时开机,确保我能联系上你。”他扯掉领带说道。 江晚瑜点头应下。 路今安脱去衬衫,忽地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里去。 江晚瑜挣扎着娇声求道:“在里面好奇怪呀!就在卧室好不好……” 他冷脸将她抱到盥洗台上坐着,搂着细腰,仰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绵长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终于结束时,江晚瑜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 男人光着上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精壮紧实,肌肉纹理清晰可见,皮带系在窄腰上,再往下,是熨得平平整整的黑色西裤。 他仰起俊脸,笑得痞气又风流。 “吃饭那会儿不是说哥哥对你真好么,哪里好?展开说说。” 原来是想听好话。江晚瑜张口便夸:“哥哥帮我剥虾呢。” 路今安点头:“其实哥哥剥虾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帮你剥衣服。” 江晚瑜:“……” 真真就是个斯文败类。 路今安:“还有呢?” 江晚瑜:“哥哥还喂我吃虾呢。” 路今安:“作为回报,你喂哥哥吃糖好不好?” 江晚瑜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有糖?” 路今安不说话,从她衬衫最下面一颗颗解纽扣。 微凉的手指时不时触到她温热的肌肤。 江晚瑜想起,昨晚自己也是这么给他解纽扣的,不禁面颊泛红。 她坐在盥洗台上,高出路今安一截,杏眼桃腮本就勾人,偏偏还咬着唇,路今安浑身血液乱涌。 他仰头,目光落定,强压着那股燥热,喑哑的嗓音发起命令。 “喂哥哥吃糖。” 第 8 章 在路今安灼热的眸光中,江晚瑜终于明白过来,他让自己干什么。 这天晚上谁都没怎么睡。 其实拥有彼此之前,他们是两张白纸。 但路今安表现得十分老道,总给江晚瑜一种情场浪子的错觉。 江晚瑜以为他谈过许多恋爱,这个误会让她心里不舒坦,可又没有盘问从前的理由和资格,只能默默忍下。 醒来已经中午了。昨晚结束时,江晚瑜羞得不知道今天该如何面对路今安。 睁眼看见卧室只剩自己,浴室里也没声音,松了口气,以为这人一早就出去了。 昨晚精力消耗太大,又睡到这会儿才醒,江晚瑜饿得前胸贴后背,起来匆匆洗了个澡,想去找吃的,走出卧室就愣住。 客厅里,路今安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架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本杂志。 听见动静,他扭头望过来,目光落在江晚瑜绯红的脸上,笑意难藏:“醒了?” 一看见这人,江晚瑜就想起昨晚那些臊得慌的画面,脖子根儿都红了,面上更是烫得离谱。 她低头不作声。 路今安放下杂志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江晚瑜一瘸一拐走到他跟前。 见她走得这样慢,路今安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还难受?”他皱起眉头,“不应该啊。” 江晚瑜委屈得眼眶泛红,撇嘴斜他一眼,又不敢跟他作闹,咬着唇不说话。 瞧着这副样子,又可怜又可爱,路今安心下喜欢,忍不住笑起来。 江晚瑜却没忍住,红着眼问他:“你笑什么?” 他轻轻刮了下她鼻梁,答非所问:“回头买点儿药。” 江晚瑜看出来了,他也就口头上随便一说,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心,在他这儿是没有的。 她搂着路今安脖子,头靠在他肩上:“今天不工作?” 路今安:“一早就出去跟人谈完了。接下来没事儿,你收拾一下,等会儿逛街去。” 他其实不喜欢逛街,可又想着,依江晚瑜的性子,自己如果不陪着逛,这姑娘肯定还得在酒店待上大半天,问就是要学习。 他可不想下回又看见她穿那么寒碜陪着去应酬。 一次可以算例外,次数多了,圈子里真当他路今安抠门儿,自己女人连套上档次的好衣服也没有。 江晚瑜也不喜欢逛街,准确来说,以前压根没条件上街买什么东西,久而久之就完全没兴趣了。 她以为路今安自己想逛,乖顺地点点头,起身将昨天洗好烘干的那件黑色卫衣找出来换上。 路今安不工作时穿得比较休闲,黑色长T配灰色休闲裤,要不是气质过于成熟沉稳,瞧着还真像男大学生。 其实他也才二十三岁而已。 有时候江晚瑜看着他,总感觉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深沉的目光扫过来,有种洞悉万物的智慧。 进了商场,路今安直奔一家咖啡厅,让江晚瑜自己逛,买好东西来这儿找他就行。 本以为不等三五个小时她逛不完,没想到半小时后这姑娘就找过来。 “买好了?”路今安有些惊讶,目光落在江晚瑜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上。 她点点头,将袋子递过去:“一套秋装衣裤,一条长袖连衣裙。” 怕路今安不满意,她特意指了指袋子上的lg:“都是牌子货,很贵呢,两套加起来小三千。” 江晚瑜不认得这两个牌子,不敢说名字,怕自己说错了丢人。 路今安皱起眉头:“就两套?” 江晚瑜:“两套足够了,你肯定不会天天应酬,就算天天应酬,也不用每天都要我陪着去吧?两套换着穿刚好。” 路今安:“都是秋装,入冬怎么办?别跟我说你就穿条裙子走雪地里。” 江晚瑜:“……” 是她欠考虑了。 江晚瑜:“其实我有带厚衣服,到时候外面穿厚衣服,里面穿裙子,进饭店脱外套就行。” 路今安:“那裙子里穿什么?秋裤吗?” 江晚瑜语塞,见他板着脸不高兴,柔声哄道:“好啦,我再去买就是了。” 刚迈步又被他给拉回来。 “春夏秋冬每个季节的衣服裙子各买两套,护肤品也买点儿,还有首饰,耳环戒指项链什么的都买点儿。” 路今安下了死命令。 江晚瑜点点头,又摇头:“护肤品我有的,用着很不错,不用买了吧……” 路今安:“你用的什么?” 他就没看见她往脸上抹过什么东西。 江晚瑜:“宝宝霜呀,郁美净的,两块钱一小袋,香香的,抹在脸上很舒服呢。” 路今安:“……” 他忽然发现自己跟这姑娘沟通有壁,从没觉得这么心累过。 “行吧,舒服就成。”他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弹,歪了歪头,皱眉看着她。 江晚瑜双手绞在一起,小声开口:“那个,我没打过耳洞,耳环就不用买了吧?” 路今安眉头拧得更深,侧着头,满脸困惑:“哎不是,江晚瑜,我穷得快破产了吗?需要你抠抠搜搜替我省钱?” 江晚瑜知道自己的穷酸劲儿让他很费解,讪笑着坦白:“我平时吃穿用度都很省,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路今安没过过穷日子,无法跟穷人共情,瞧着她这样儿怪可怜的,也没再说她什么。 见她还杵在面前不走,路今安刚舒展的眉心又蹙起来:“又怎么了?” 他烦江晚瑜,江晚瑜也嫌他难伺候。 逛街对她来说是个苦差事,自己按他的吩咐到处买东西,他倒好,往咖啡店里一坐,撒手什么都不管,还对她那么凶。 江晚瑜料定这人吃她撒娇这一套,使了心眼,娇声嗔道:“要买的东西那么多,我力气小,哪里拎得动!你帮帮忙好不好?” 路今安扶了扶额,闭眼片刻,站起来走两步又停下,看着江晚瑜:“干嘛呢你?” 桌上放着两个杯子,一个空着,咖啡已经被路今安喝完了,一个还盛满咖啡,他没来得及喝。 江晚瑜捧着那杯咖啡慢慢喝完,扭头看向路今安,舔了舔唇,憨笑:“浪费可耻。” 路今安太阳穴直突突。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带江晚瑜去应酬了,怕她吃完掏出个塑料袋来打包。 高考结束后,江晚瑜去咖啡店打过工,老板允许她们每天在店里免费喝一杯咖啡。 小镇消费便宜,用料也低廉,苦里掺着香精味儿,她喝过一次就不想喝第二次了。 路今安点的这杯不一样,口感香浓醇厚,回味淡淡甘甜,一杯咖啡而已,江晚瑜甚至喝出了幸福的味道。 走出咖啡店,路今安问:“你父母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 江晚瑜心想,我从高二起就不跟他们要钱了,上大学后还得给他们钱呢。 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她笑了笑,阳光又可爱,眼里看不到一丝阴霾:“反正肯定没你给的多。” 路今安感觉她家里应该比自己想象中困难许多,便说道:“以后别从家里拿钱了,我每个月再多给你些,卡你也随便刷。” 江晚瑜暗自算了算,其实每个月四十万已经够多了,足够母亲治病和一家人吃穿用度,照家里人那个花法,还能省出一大笔。 不过,这是在跟江群辉彻底划清界限,不让他拿一分钱的情况下。 江晚瑜没拒绝也没答应,笑了笑,握紧他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走上扶梯。 江晚瑜身材纤瘦,却不扁平,宽松衣服能穿出高级感,紧身的穿上又凹凸有致,很有女人味。 要不是陪她逛街试衣服,路今安都没发现,这姑娘简直就是被卫衣衬衫牛仔裤蒙尘的明珠。 她喜欢宽松的,买的尽是中规中矩的套装。 路今安爱看她穿修身的,给她挑的都是修身衣裙,连冬天的羽绒服和毛呢大衣都选了贴身款。 “好了好了,够多了,再买咱俩都拎不动了!”尽管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刷卡时,江晚瑜依然忍不住肉疼,走出这家女装店,她挽着路今安胳膊小声劝道。 路今安面不改色:“瞧不起谁呢,两个你我都拎得动。” 不知怎么的,他这么不爱逛街的人,陪她选衣服,看她试衣服,给她买衣服,倒觉得是趣事,三件不同的趣事。 陪她选衣服,看她挑挑拣拣,慌忙查看吊牌价格的样子,好笑得不行; 看她试衣服,漂亮衣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养眼,赏心悦目; 给她买衣服,刷卡时她一脸心疼看着收银员,买完又一脸崇拜看着他,可爱得叫人忍不住捧起脸亲一口。 路今安时不时在她脸上啄一下,起先她还害羞,红着脸瞪他。 瞪也没用,他还是照亲不误,江晚瑜拿他没招,只能由着他腻歪。 江晚瑜从没感觉这么煎熬过。 不停地选衣服试衣服,一家接着一家逛,自己累得够呛,路今安倒还兴奋起来了。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干什么都精力旺盛。 折腾起她来,无论是那档子事儿还是其他事儿,似乎从不会累。 “歇会儿吧,我好累呀……”江晚瑜挽着路今安胳膊叹气。 路今安看她蔫了吧唧的,纳闷自己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什么也没让她拿,怎么她倒还累上了? 他低头看看手上这些袋子,想着衣服买得差不多了,转身走向珠宝店。 珠宝店的导购们见他气质不凡,模样又出挑,一个个都围上来,把江晚瑜晾一边。 路今安觉着烦,扭头对江晚瑜说:“喜欢什么就拿。” 那些导购才知道自己献错了殷勤,转移目标,对江晚瑜热情起来。 江晚瑜小时候戴过一个银镯子,外婆找人给打的,戴了一阵子,她嫌碍事,不喜欢,死活不肯戴,外婆就把镯子送亲戚了。 她打小就对首饰不感兴趣,任导购说破嘴,只拿了一条项链。 路今安嫌买得少,让她再挑几样,她忽然想起什么,过一会儿欢天喜地走到他跟前,伸出左手。 “好看吗?” 江晚瑜之前在学校食堂干兼职,洗碗洗得手都糙了,中指上忽然多出个金戒指,观感其实并不好。 路今安觉得金饰俗气:“换个别的吧,钻戒好看些。” 江晚瑜把手收回去,噘了噘嘴:“你懂什么,据说金戒指在左手中指上,可以招财!” “噗!”旁边几个导购不约而同笑出声。 路今安眼皮抽了抽,别过脸去,无话可说。 江晚瑜不在乎被人笑话,欢天喜地拉着他去刷卡,上车后还美滋滋欣赏手上的金戒指。 路今安见她这副样子,又气又好笑,侧头打量着她:“哎江晚瑜,我就纳闷儿了,你这么一财迷,怎么还愿意替我省钱?” 江晚瑜想了想,看着他认认真真说道:“我是财迷,可我算不上捞女。而且我觉得,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回答出乎路今安意料,他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江晚瑜的头,勾唇浅笑:“乖。” 有时候真是乖巧得让人心疼。 江晚瑜分不清这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刚才那番话,她其实是真心的。 不是没有起过把路今安当摇钱树的念头,可真从他这儿拿到钱了,给家里应了急,她就不贪多了。 她头一回谈恋爱,还是注定被现实打败,没有结局的恋爱,要说有多动情,就算她想,也是不敢的。 用情太深,以后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可路今安其实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她聪慧良善,哪怕是做戏,他能待她好,她也不是全然不替他着想的那种人。 买的那些衣服,路今安让助理联系快递寄回京州。 江晚瑜不让他寄到学校,说太高调惹人眼红,地址就填了他的住处。 下午五点半的飞机,落地京州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会儿从机场开车回学校,能赶在闭寝前到,可路今安没让她回去。 到了他住处,江晚瑜累得只想睡觉,又怕身上衣服弄脏床,强撑着去洗澡。 路今安非要一起洗,在浴室胡来一回。 江晚瑜被折腾得够呛,闭着眼吹头发,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手中的吹风机忽然被夺去。 她睁开眼,发现吹风机到了路今安手里。 这人一手轻轻拨弄她的湿发,一手晃动吹风机。 江晚瑜闭上眼睛,脸转过去冲他笑:“谢谢路总。” 路今安动作一顿,弹她一个脑瓜崩。 “疼!”江晚瑜捂着脑门儿嗔怪。 路今安不高兴:“别老‘路总路总’叫,跟出来卖似的。” 江晚瑜愣了愣,睁开眼看他。 “路今安,你把我当什么?” 疲惫让她眼白里起了红血丝,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这话其实不是质问,纯属好奇而已。 有时候,她觉得路今安拿自己当个玩物;有时候,又感觉他还是挺在乎自己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江晚瑜到底也才十八岁,感情上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再聪慧机灵,也看不透。 路今安把这话当成了幽怨的质问,心下琢磨,到底该怎么说。 两个人身份、家庭悬殊摆在这里,没法结婚,这点从一开始他就讲得很清楚,江晚瑜也表示理解并接受。 所以他没法给她什么承诺。 至于爱情,他是头一回谈恋爱,又才开始没几天,要说爱得多深多认真,也不太可能,他不想花言巧语欺骗她。 “当女朋友呗,还能当什么。”思来想去,路今安挑了个最稳妥的回答,将风力调高一档,快速拨弄她头发。 江晚瑜笑笑,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仰着脸问:“那你觉得,我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吗?” 跟她相处时,路今安很舒服,原本想给她个好评价,肉麻话又说不出口,淡淡来了句:“嗯,还凑合。” 她头发长,好一会儿才完全吹干,她将头发扎成丸子头,省得睡觉总被他压。 上床躺下的那一刻,江晚瑜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舒服极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她看母亲打来电话,心里一紧,赶忙挂断。 很快那边又打来,她不想接,又给挂断了。 “谁啊?”路今安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声音沙哑。 江晚瑜直接调成静音模式,放下手机,却被他拿起来。 “怎么不接你妈电话?这么晚找你,估计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跟我扯闲话呢。”江晚瑜猜测,没准又是江群辉来要钱。 “接吧,陪妈妈聊聊也行。”路今安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下来。 江晚瑜身子一僵,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斯文败类打的什么坏主意。 第 9 章 江晚瑜急忙按住那只手,拼命摇头,软着声求他:“不想听我妈絮叨,你也别闹了好不好?” 被她按住一只手,路今安便腾出另一只手来,变本加厉欺负她。 她力气不如他,抵抗不过,泛红的眼眶里涌出泪,颤着断断续续说道:“我妈平时……总骂我,我、我不想让你听见我被她骂……太晚了,真的好累,别折腾了……” 路今安没想到她会哭,停下来愣愣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一眼闪烁不停的手机屏幕,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按下免提,将手机递给她。 她越不肯接,他越觉得她藏着事儿,越想知道缘由。 到了这个份上,江晚瑜被逼无奈,只得坐起来,接过手机。 没等她开口,那头就传来母亲呜呜的哭声。 江晚瑜闭了闭眼,低垂着头,轻轻叹息。 “妈,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学校吗?还是你那个男朋友家里?” 江晚瑜不说话,母亲一猜便知:“在你男朋友家是吗?” 她轻轻应了一声,母亲声音忽然变大,哭得也越发厉害。 “妈妈担心你啊!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江晚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样的控诉。从小到大,她找不出比自己还懂事的孩子,即便如此,在父母眼里,她也是个拖油瓶角色。 心里酸楚得想哭,她强撑着忍住,冷静得近乎冷漠:“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只是想骂我吗?还是又缺钱了?” 她垂下的眸子,麻木地盯着灰色床单,不去看路今安的脸,怕那张高傲的面孔上,露出一种看热闹的轻蔑嘲讽。 她逼自己不去想,现场观看了一场家丑的路今安,会是怎样看待她和她家里人的。 母亲哭哭啼啼埋怨:“你有没有良心?妈妈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只是关心一下你,还要被你冷嘲热讽……我就是看了个新闻害怕了。” 江晚瑜皱眉问:“什么新闻?” 母亲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口气:“就我们省里的事呢!一个年轻女娃娃,找了个有钱男朋友,那男的有暴力倾向,那女娃儿被他活活打死! “他家很有钱,父母提出赔偿两百万私聊,女娃儿家不止她一个,还有个弟弟,就觉得姑娘死了就死了,没办法复生,钱不拿白不拿,愿意私了。 “哎,一看到这新闻我就想起你来,晚瑜,你可千万别为了钱委屈自己,他要是欺负你,就赶紧给我分手,听到没有?” 江晚瑜冷笑,问道:“我要是也被男朋友打死,他家给你们五百万,你们愿意私了吗?” 不等母亲回答,那头传来江群安的声音,江群安扯着嗓子喊:“五百万就行了事?再怎么也得一千万!” 江晚瑜脸上冷笑凝固,继而转为苦笑,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被人抽走。 “你——”她愣愣看着路今安。 这人已经替她把电话挂了。 挂断后又嫌不够,路今安拿起刚放下的手机,直接关机。 见他冷着一张脸,江晚瑜心想,这人估计也被她父母那番话给气到了。 “他们就这样,所以我才不想接电话。”她才是受害者,却淡笑着安慰起路今安来。 路今安打小日子就过得顺风顺水,家里人都宠着惯着,认识的亲戚里,也从没见过这么冷血无情的,方才听了江晚瑜父母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江晚瑜母亲表面上担心她的安慰,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丝毫不尊重女儿个人意愿。 她父亲就更别提了,完全没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纯粹看作是商品,才说得出那句“再怎么也得一千万”。 “你家里边儿,到底怎么个情况?”路今安看着她问道。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江晚瑜不知从何说起,心里警惕,总觉得跟他说多了家里的事不见得明智,到底把话咽了下去,低头沉默不语。 “不说是么?明儿我找人查去。”沉默片刻,路今安开口,说完便背对着她躺下。 江晚瑜心里憋屈得要命。 他真要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到。家里那个情况,镇上谁人不知? 她倒不怕他查,反正这个家已经烂透了,还能因为他去调查,就更好或者更坏吗? 她只是不想自己亲口说而已。 家里那些烂糟事,经了自己的口说出来,便显得她像个怨妇,期期艾艾跟他倒苦水发牢骚。 她从来都不想当怨妇。 她见惯了怨妇是什么样子——比如她的母亲,便知道怨妇角色,是最不讨人喜欢,也最不利于自我救赎的。 原生家庭几乎给不了她什么助力,甚至总是在拖累她前行,可她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改变不了别人,那就改变自己。 她从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抱怨父母,因为深知自己的抱怨于他们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不会因为听了她几句绝望的哭诉,内心就激发出父爱与母爱。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孩子,他们都麻木而残忍地过了大半辈子,江晚瑜已经不指望父母能清醒了。 她只是割舍不下母亲和外婆。 “你想查就去查吧,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她从背后抱住路今安,平静地开口说道。 沉默好一会儿,路今安转过身来,抬起她下巴,仔细端详这张巴掌脸。 清瘦面孔上,杏一般的眼睛并不十分大,眼皮也是内双,眸子清澈如泉,目光却透着同年龄段女孩没有的坚韧倔强。 她没有哭。 静静与他对视,目光淡漠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局外人。 “不难过吗?”路今安以为她会哭的,至少一头钻进他怀里,憋着嘴诉委屈。 他领教过这姑娘撒娇有多厉害。 这样悲惨的出身,她要是想借此撒娇卖惨,定能用他的怜悯换取更多疼惜,把他吃得死死的。 然而,江晚瑜愣是一滴泪也没有掉。 她甚至笑了笑:“难过什么?” 路今安:“家里这么穷,还爹不疼妈不爱的。” 江晚瑜歪起脑袋,认真思索一会儿,淡笑着问:“难过有用吗?” 路今安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轻抚着瘦削的后背。 “怎么没用?哭一哭,我一心软,每个月给你更多零花钱。” 江晚瑜噗嗤笑了:“这么想当冤大头?” 路今安:“对我来说,都是小钱。” 江晚瑜:“睡吧,好困呀……” 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江晚瑜打了个哈欠。 路今安轻捏一下她的脸,不让她安稳睡觉。 “这么喜欢我啊,不想我当冤大头。”他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江晚瑜听不出这是玩笑还是真心话,起先觉得这人可真够自恋的,转而又想,站在他的角度,确实挺好像很为他着想。 她忍着困意,大着胆子捧起他的脸揉了揉:“是啊,真的很喜欢小哥哥你呢,又帅又有钱,谁不喜欢呀。” 甜如蜜的话张口就来,江晚瑜现在敷衍他很有一套。 温香软玉在怀,路今安被她娇嗲的声音哄了去,压根没觉着自己被敷衍,搂着她吻了又吻,好半天才肯松开放她睡觉。 在他心里,江晚瑜算不得什么珍宝,可也没恶劣地把她当做玩物。 这姑娘总能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发嗲也清新自然,丝毫不觉得腻。 他甘之如饴。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路今安自律惯了,清晨六点自动被生物钟唤醒。 江晚瑜要赶早课,从这里回学校得好几十分钟,又有早高峰,她生怕迟到耽误上课。 路今安提出带她去广式茶餐厅吃早茶,她一边扎马尾一边摇着头拒绝。 “不吃早餐伤胃。”路今安皱眉提醒。 江晚瑜弯腰换鞋:“去食堂买个馒头对付一口。” 路今安心想,可真够能对付的。 他看时间还早,没自己开车,跟她坐一辆车,让司机先送她去学校,送完再往公司开。 半路经过一家面包店,路今安吩咐司机停车去买两份面包牛奶。 江晚瑜甜甜地对他和司机道声谢,啃了会儿面包,停下来看着路今安:“你怎么不吃?” 路今安望向窗外:“不习惯在车里吃东西。” 家中规矩多,他从小接受的礼仪教育里,有一条就是只能在餐桌上吃东西,车里不能进食。 江晚瑜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面包渣掉下来,松了口气,忍着饿把包装袋封住。 路今安扭头看过来:“吃你的啊,我不吃,你也不吃了?” 江晚瑜面颊微红:“还是别吃了,车里这么干净,弄脏多不好呀。” 原来担心这个。路今安摸摸她脑袋:“弄脏洗干净不就行了?” 江晚瑜还是摇头。 路今安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她没法拒绝,接过瓶子咕咚咕咚喝完,舔舔唇,笑得特灿烂:“好喝。” 单纯的一句夸赞,路今安起了燥热。 她唇边还沾着一抹牛奶,让他不禁恍神。 车停在学校门口。 “我走啦,拜——唔!”江晚瑜打开车门,腿还没迈出去,就被他攥住手腕拉回来,捧着脸,吻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江晚瑜被吻得晕头转向,终于被这人松开,望着他灼热的眼,心脏跳得飞快,生怕他又胡来,赶紧下车,逃似的跑进学校。 路今安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唇边浮起一抹笑。 手机震动,他目光落到闪烁的屏幕上,过了会儿才接通。 “今安,最近怎么不回家看看?一顿饭的时间也不愿意留给爸妈。”母亲在那头埋怨。 路今安:“太忙了,昨儿个才出差回来。” 母亲冷冷哼一声:“忙?我看谈恋爱确实挺忙的,圈儿里都传开了,你走哪都带着那小姑娘。” 路今安笑道:“消息倒是传得快。” 母亲:“哪家丫头?” 路今安不耐烦:“您别管。” 母亲语气变得严厉:“我是你妈,怎么能不管?你这孩子打小就正派,跟光彦、旭平他们不一样,二十三了才头回处对象,妈怕你被女人骗了。” 这话说得,就跟他是个傻子似的,路今安不乐意听,淡着脸反驳:“我是缺了点儿恋爱经验,不是缺失脑干。” 母亲“啧”一声,说道:“再聪明的男人,也会被女人骗。女人要是精明起来,男人是招架不住的。” 路今安:“那是,我爸不就被你拿捏一辈子么?论精明,谁能精得过您。” 母亲急了:“哎你!少跟我没大没小!我——” 一口气提起来,顿了顿,又缓缓呼出去,妥协似的退一步。 “算了,你还年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结婚这事儿得听我跟你爸的,知道吗?” 路今安心不在焉:“嗯。” 母亲:“那姑娘什么态度?” 路今安:“跟我一个态度,先处着呗,过几年分手。” 母亲话到嘴边又停住,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你长大了,妈妈管不住了,可有些事儿还是得提醒两句。你跟那姑娘玩归玩,千万别弄出个孩子,真要是怀上了,肯定不能让她生下来。再说人家年纪轻轻跟你一场,没名没分的,再掉个孩子,多遭罪?你注点儿意,别给咱们路家作孽。” 路今安被她唠叨得心烦,报复似的皮了一下:“我俩真要弄出个孩子,你跟我爸还能忍心不要?” 第 10 章 路今安开的这个玩笑,对母亲而言一点都不好笑,倒是吓得不轻,正想数落他乱说,还没开口,路今安已经把电话给挂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午路今安正开着会,秘书过来小声告诉他,母亲来公司了。 路今安只说让人先招待着,没立马去见母亲,等散了会才气定神闲回到办公室。 母亲已经在他办公室等了半小时。 “沈老师下午好。”路今安双手揣兜,晃晃悠悠走到母亲跟前,清俊的脸上挂着狡黠的淡笑。 沈莉端起杯子正要喝茶,见他来了,动作一顿,放下杯子抱起胳膊,仰头板着脸冷冷看向面前的儿子。 “今儿没课啊?什么风把沈老师都给吹来了?”路今安素来高冷,唯独在母亲面前,时常吊儿郎当,痞得不像样。 沈莉对着他长吁短叹,他心里清楚母亲找过来是为什么,偏又装傻:“难不成是因为想我了?” 沈莉拿眼剜他,捧起茶杯浅喝一口,润了润嗓。 “我想说什么,你这么聪明,还能猜不到?”她端坐着,目光紧盯着儿子,“老实跟妈妈说,那姑娘什么来头,家里怎么个情况。” 路今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如玉的手握着茶杯把玩,淡淡说道:“又不打算结婚,您没必要查户口。” 沈莉满脸严肃,摇了摇头:“不结婚她现在也是你女朋友,我作为你妈,想知道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儿什么样,不过分吧?” 路今安想都没想便回嘴:“挺过分的,我都二十三了,谈个女朋友还得跟家里报备?您得学学方阿姨,从来不管彦哥处对象的事儿。” 沈莉撇嘴:“那是你方阿姨管不过来!你要能有光彦这么洒脱,我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路今安笑问:“您怎么知道我不洒脱?” 沈莉摇着头苦笑:“因为你打小就不洒脱,喜欢一条道走到黑,对什么都专一,妈妈就怕到头来,放不下的那个人,反而是你。” 这种事路今安压根就没想过,因为绝无可能。他拎起茶壶,镇定自若给母亲续茶,脸上笑意若有似无。 “我倒是怕她放不下。”路今安心想,那姑娘有时就是个黏人精。 沈莉叹气:“她放不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今安,妈妈的意思是,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你俩才刚开始,彼此都还没有陷得很深,不如趁早放手,省得——” “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路今安淡漠得地看着母亲,平静打断,提起江晚瑜,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分难掩的欢喜。 这话让沈莉微微愣住。 她蹙起眉心,目光在儿子俊秀的面庞上审视,试图分清这话的真实性有多高。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沈莉妥协似的垂眸浅叹。 她的儿子她了解。 这孩子没说假话。 “现在开心,以后要是分开,岂不更难受?何必自找苦吃?”她不明白。 路今安眨了眨眼,丝毫不在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之您放心,不会让您那么早抱孙子——或者孙女。” 沈莉知道自己儿子什么脾气,认定的事,倔得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拉着脸瞪他好一会儿,沈莉唯有叹息,满脸尽是无奈:“你最好是!” 她后背挺得笔直,不疾不徐踩着高跟鞋,端庄地走出办公室。 当了半辈子老师,气质这一块,沈莉从没落下过。 母亲离开后,氛围不再压抑,路今安暗自松了口气。 暂时没什么公事要处理,他喝着茶,掏出手机。 微信上有许多新消息,路今安从上划到下,脸色越来越冷。 没有一条是江晚瑜发的。 兴许是在上课吧,课排得满,他想。 转念又否定,课排得再慢,总不可能没功夫吃饭喝水上厕所?抽出几秒时间打几个字发给他,有这么难? 恍然间,他好像发觉,江晚瑜其实也没那么黏人——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一行字打打删删,最终还是发了出去。路今安握着手机,静静等待回应。 江晚瑜上课从不看手机,除非需要给课件拍照。 看见那条消息时,已经放学了。 路今安只发了三个字:【在干嘛】 她想回“在上课”,又怕自己拖这么久才回复,还回得这样敷衍,于是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得很慢,通了后也没说话,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刚才上课呢,现在终于放学啦!”江晚瑜柔声说道。 听她嗓音透着疲惫,路今安问:“今天满课?” “对啊,时间安排得好满,累坏了都。”她浅浅叹一口气,前一秒还在发牢骚,下一秒笑起来,“不过明天好很多,下午四点过就没课了。” 她声音里的笑意让路今安莫名觉得舒服,他也不自觉跟着笑道:“嗯,老王接你去了。” 江晚瑜心里一紧,颤着声弱弱地问:“今晚还、还要过去啊?” 路今安:“啊,不想来?” 确实不想,可又哪里敢。江晚瑜沉默一会儿,强逼着自己笑:“没有,我也很想你。” 这话哄得路今安高兴,唇角噙笑:“你先在家等我,我跟哥们儿吃个饭就回来。” “嗯,你安心陪朋友吃饭吧,晚点回来也没事儿。”她巴不得这人别回来。 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路今安和其他兄弟给回国的哥们儿接风洗尘,吃完饭大家转移到会所潇洒,他没去,匆匆往回赶。 路上周光彦特意打电话来笑话他,说他老和尚开荤,尝着肉味儿就放不下了。 他淡笑着祝周光彦今晚赌场得意——毕竟这位哥正情场失意。 回住处之前,路今安去了趟药店。 他头一回买这种东西,挺不好意思的,强装淡定,付完款就迈着长腿疾步离开。 路今安回来时,江晚瑜正在卧室趴书桌上写作业。 “怎么不跟朋友多聊聊?”她扭头笑着问,这么早就见到他,心里别提多失望。 路今安:“一帮大老爷们儿有啥好聊的。吃完他们就去会所了。” 江晚瑜:“你干嘛不去?” 路今安:“那地方没什么好玩儿的。喝酒打牌唱歌——没劲。” 江晚瑜发现这人跟其他权贵子弟很不一样。 他对纸醉金迷和骄奢淫逸的生活,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从这方面来看,算得上是个干净的男孩子。 正想夸夸他,江晚瑜见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盒药递过来。 “去洗澡。”路今安把药放桌上,催促道。 “啊?”江晚瑜愣愣看着这药,还没看清包装上的名字,又听见他开口。 “你那儿不是不舒服吗?洗完我给你抹药。” 江晚瑜呼吸一滞,拆开包装盒,看着里面那管凝胶,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第 11 章 路今安见她脸红成这样,不由得笑了。 “又不是没看过,扭捏个什么劲儿。”他解着衬衫纽扣走进浴室。 江晚瑜脸上高温不退,握着的药也跟烫手山芋似的,被她扔在桌上。 平日里她不是个扭捏性子,路今安那话有道理,可真让他帮忙抹药,想想还是会羞死。 路今安从浴室出来,见她还红着脸坐椅子上一动不动,忍笑催道:“洗澡去啊,愣着干嘛。” 江晚瑜这才站起来,头埋进胸口,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着他,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自己抹就好了,不用麻烦你……” 路今安光着上半身,几滴水珠从锁骨滑向腹肌。 江晚瑜恨自己为什么视力这么好,这种时候,连人家身上的水珠都看得这样清晰。 水珠滑动时,不知怎么,她喉头也跟着滚动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咽了口唾沫,脸烫得就跟快炸了似的。 路今安气质清冷凌冽,素来习惯面无表情,跟江晚瑜待在一起时,倒时常噙着笑,尤其喜欢看她害羞发窘。 “不麻烦。”他眉眼含笑望过去,语气散漫而慵懒。 江晚瑜咬着唇扭头冲进浴室,磨磨蹭蹭许久也不出来。 路今安捧着书坐在床头看,再抬头望向墙上的钟时,发现都快十点半了。 那姑娘在里面磨叽了一个半小时。 他正要催,浴室门忽然打开,江晚瑜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脸还是那么红。 “准备好了?” 路今安笑意未减,嗓音多了几分喑哑,身体也不由得热了起来。 江晚瑜羞得不敢看他,直挺挺躺着,别过脸小声嘱咐:“你抹药的时候下手轻点儿。” 他哑着嗓子应一声,拿起那管凝胶,拧开瓶盖。 整个过程中,谁也没说话。 路今安很专注,江晚瑜则是没脸吱声,索性用枕头盖住脸。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枕头忽然被拿走,江晚瑜呼吸到新鲜空气,大脑清醒几分,双眼却是迷蒙的,愣愣看着路今安,片刻后才眸中才浮起娇羞。 “还疼么?”路今安含着笑问。 “哪有那么快见效。”她低头嘟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确实缓解了许多不适。 路今安将药放好,关灯搂住她。 怀里的人明显颤了颤,缩着脖子想躲。 他收紧胳膊,将她困住,下巴抵在她头顶,闻着清幽的发香,累了一天的疲惫感消失殆尽,从没感觉如此放松过。 “别怕,今晚不碰你。” 路今安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江晚瑜松了松攥得死紧手心潮湿的拳头,下一秒,胳膊被他抬起,放在他肌肉健劲的窄腰上。 两个人变成了相拥的姿势。 路今安说到做到,抱着她老老实实睡了一整夜。 晚上没被折腾,江晚瑜睡眠时间充足,睡得也很香,一觉醒来都快八点了。 枕边人已经离开。 路今安起得早,七点不到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上班去了,还说八点有人送早餐过来,让她吃了再走。 门铃声在八点钟准时响起,江晚瑜慌忙穿上衣服下去开门。 外卖员送来一份丰盛的早餐。 江晚瑜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食物,哭笑不得,想跟路今安说声破费了,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儿让人扫兴,想了想,捧着一碗枸杞瘦肉粥自拍,照片发给他,还加了一句“感恩么么哒”。 喝完粥江晚瑜就饱了,她把剩下的食物都放进冰箱。 路今安家里冰箱很空,里面只有两层摆放整齐的纯净水。 早上第一节课在十点,江晚瑜看时间来得及,没打车,搭公交转地铁回去。 走到学校北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晚瑜!”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猛地瞪大眼睛。 “嘿嘿,乖女儿,爸爸想你了,特意来学校看看你。”江群辉龇牙笑着走过来。 江晚瑜面上的神情由惊讶转为愤怒,转身疾步往前走,很快被江群辉追上。 “你这孩子,看见爸爸躲什么躲?”江群辉一把拉住她胳膊。 江晚瑜拼命甩手,怎么也甩不开,冷着脸厉声问:“你想干嘛!” 江群辉脸上堆满了笑,手却越攥越紧,丝毫不顾女儿疼不疼。 “爸爸想你就来看看你,父女一场,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你趁早回去,别来跟我套近乎,我没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爹!” “哎哟这话说得,血浓于水,哪能你说不认就不认?” “江群辉,你到底想干嘛,有话直说,我要去上课了,没时间听你胡扯。” “听你妈说,你谈了个男朋友,有钱得很啊,叫出来给爸爸看看,爸爸帮你把把关。” 江晚瑜太了解父亲什么德性了,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气得止不住发颤,狠狠往他脚上踩去。 江群辉疼得叫唤,不得已松了手,江晚瑜挣脱开跑出几米开外,捡起垃圾桶边上一块废弃砖头。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等我拿砖拍死你!” 江群辉指着女儿恶狠狠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还想杀你爹不成?敢动老子一下,老子闹到学校去,让校领导看看,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连最起码的孝道都没有!” 江晚瑜握紧砖头冷笑:“闹啊,不怕丢脸你就去闹,正好让全校人都知道,我有一个赌鬼爹,整天不是赌钱就是喝酒,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无赖!我今天就是被唾沫星子淹死,也要拉你垫背,死也得你这个当爹的先死!” 江群辉还想骂回去,见江晚瑜拎着砖冲向自己,不禁怕了起来。 女儿有多恨自己,他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江晚瑜完全就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丫头看着瘦弱,力气其实并不小,真要打起来,他这把老骨头未必能占上风。 江群辉好面子又惜命,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一溜烟没了影。 江晚瑜停下脚步,停在原地看着父亲身影消失,半晌才迈开步子,转身走到垃圾桶边,将手里的砖扔进去。 连着忙了几天,路今安心系工作,一直没接江晚瑜过来,也没去见她。 倒不是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新项目刚启动,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专注盯着,江晚瑜在身边,他怕自己分心。 周五终于能歇歇,路今安下班亲自开车去京师大接人。 江晚瑜接到电话就往校门口赶,站路边等他,左顾右盼,生怕被室友和同学看到。 那辆熟悉的宾利开到面前缓缓停下,江晚瑜赶紧拉开副驾车门,正要坐上去,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抓住她胳膊猛地将她拽开。 “小伙子,你就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吧?” 江群辉站在副驾驶位门口,弯腰冲路今安咧嘴笑。 第 12 章 惊愕片刻,江晚瑜回过神时,父亲已经蹿上副驾,稳稳当当坐下了。 她涨红着脸,急得直跺脚:“江群辉你下来!” 路今安也从诧异中醒过神来,收起困惑的表情,面上恢复冷静,看着江群辉淡淡叫了声“叔叔好。” 江群辉砰地关上车门,向路今安伸手:“你好你好,总听晚瑜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果然一表人才啊!” 江群辉的特点之一就是太能胡诌,谎话张口就来。 路今安自然看得透他,没当真,掠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没伸手去握,目光移向外面的江晚瑜:“上车。” 此刻江晚瑜又急又气,还羞得要命,只觉得脸都被父亲丢光了,周身血液全往脸上涌,面颊红成了熟透的番茄,烫得跟发烧了似的。 她只想转身就跑,跑到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可自己要是跑了,留路今安一个人面对那无赖吗? 她真怕路今安这翩翩有礼的性子,压根制不住江群安。 除了跟着上车,江晚瑜没别的办法。 她钻进后座,关门时听见路今安在前面提醒江群辉:“请系上安全带。” 江群辉很少坐副驾,在后排坐时从不系安全带,听见这话,手忙脚乱鼓捣一通,终于系好了。 “小伙子,家里是做什么的?”江群辉样子都懒得装,嘿嘿笑着直奔主题。 “你闭嘴行吗?”江晚瑜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拳头,血直往天灵盖冲。 路今安倒像是没有半点不高兴,语气平淡如常:“做点小生意。” 江群辉满脸得意:“怕不是什么小生意吧?一口气给我们家晚瑜转四十万,家底很厚啊!” 路今安没接茬,面上既不挂笑,也不甩脸子,平静望着前方专注开车。 江群辉见他不搭理,冷静得仿佛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心想这小伙子表面上看着斯文有礼,实则八成是个不好惹的狠茬。 会叫的狗不咬人,江群辉太了解自己了,像自己这种呜呜喳喳叫唤的,吓一吓指定老实,旁边开车这小伙子可大不同。 他这种遇上麻烦还能闷不啃声淡定自若的人,绝对是难对付的主儿。 江群辉原以为女儿傍上了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面对面一“交手”,才知道自己把路今安想得太简单,心下对他起了敬畏,言行上也收敛几分。 “小伙子,咱们这是去哪儿?”江群辉搓着手问。 车停下来等红灯,路今安扭头看向后座的江晚瑜:“饿吗?” 江晚瑜一直羞愧地低着头,脑袋埋进胸口,听见他问话,抬起眼眸,抿着唇摇摇头,通红的脸上尽是歉意。 路今安冲她笑了笑,目光柔和得仿佛一双无形却又温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咱们去吃饭,不饿也多少吃一点儿。”说完,路今安转回身子,端坐望向前方。 他既回答了江群辉的问题,又没直接搭理这人,搞得江群辉很没面子,碍于还得伸手管他要钱,没法说他什么,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路今安带江家父女去了一家川菜馆。 江晚瑜来自临川的小镇,口味喜辣,这家川菜馆在京州开了十五年,菜品美味,正宗,且干净,路今安早想带她来这儿吃了,之前一直没机会。 江群辉厚着脸皮自作多情:“哎呀你这孩子,还怪孝顺的,特意带叔叔来吃家乡菜,难怪我们家晚瑜喜欢你,晚瑜就是个孝顺孩子。” 路今安淡漠一笑,依然不作声。 江晚瑜想冲过去拦住江群辉,被路今安攥着腕子扣住。 见他微微摇头,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子,江晚瑜心急如焚。 江群辉这辈子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饭店,被眼前富丽堂皇的精致装潢震撼住,背着手左看右看,嘴里不住地“啧啧”感叹。 “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泼皮无赖,你搞不定他的!”江晚瑜悄声对路今安说,俏脸皱成一团。 路今安本来就没把江群辉当回事儿,轻松如常,见她苦哈哈劝告自己,乐得想笑,摸摸她的头,安抚小猫似的,镇定又从容。 江晚瑜觉得这事儿就像皇帝不急太监急,路今安不听劝,她也没招,只得跟着他走进包间。 “要我说,就三个人吃饭,没必要订这么大个房间,哎,太让你破费了。”江群辉假模假样客气,迫不及待拉开椅子坐下,恨不得屁股牢牢钉在椅子上。 “聊这一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小伙子,要不自我介绍一下?”江群辉满脸堆笑,又看向女儿,“晚瑜替他介绍一下也行。” 江晚瑜恨不得抄起陶瓷茶壶扔过去,桌下攥紧的拳头被路今安握住,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像是给她定神。 “免贵姓路。”路今安说道。 江群辉追问:“‘陆地’的‘陆’还是‘马路’的‘路’?全名叫什么?要不你给我张名片吧。” 江晚瑜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拧着眉扬声警告:“你别骚扰他!” 真要让江群辉知道了路今安的身份,这无赖肯定要找去公司,甚至找上路家闹一番。 江群辉脖子往后仰了仰,夸张地“啧”了一声。 “怎么讲话的?爸爸问一下他姓名怎么了?万一他是个骗子,把你给骗了,我知道他名字,还方便报警呢。” 江晚瑜气得发笑,江群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还好意思说别人是骗子。 赶在她反驳前,路今安淡淡开口:“点菜吧。” 他把菜单本递给江晚瑜,半路却被江群辉截了去。 江群辉完全不带客气的,点菜只看价格,专点贵的,还要了两瓶名酒。 江晚瑜想制止,又被路今安拦下来。 看着江群辉厚着脸皮大吃大喝,她只能干着急,冲路今安瞪眼,不懂他怎么心甘情愿当这个大冤种。 路今安气定神闲给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一杯,优哉游哉喝下半杯茶,才看向江群辉。 “叔叔,平常喜欢玩儿牌是么?” 江群辉正胡吃海塞,听见这话蓦地一愣,嘴里包着一大口食物,含糊不清问江晚瑜:“你跟小路讲了我的事?” 几粒米饭从他嘴里喷出,江晚瑜感觉又丢人又恶心。 她看着路今安,面露困惑。 父亲确实喜欢玩牌,打扑克或者麻将,赌得有大有小。她从没跟路今安说起过,不懂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路今安也全凭猜测。 父亲做成江群辉这个样子的男人,属实少见,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多少都会顾及点自己和女儿的面子,无耻得这么直白,说明这人已经没了人性了。 而赌棍和瘾君子,最容易出这种人。 路今安见江群辉不像个瘾君子,提到钱时的神态,倒是跟自己见过的赌棍相似,随口一蒙,竟被他给蒙对了。 “平时确实——”江群辉咽下嘴里的东西,差点儿噎着,仰头喝一大口酒顺下去,拿手背胡乱抹了抹油乎乎的嘴,“确实爱打点小麻将。临川人嘛,打麻将没撒子稀奇的。” 路今安点点头,心里自动翻译这段话——赌出一屁股债来。 “那您应该认识伍哥吧?”路今安问。 江群辉脸色大变:“伍、伍哥?你也认得他?” 路今安笑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以前挺熟,他进去以后,就没联络了,不过其他兄弟倒是还能说得上话。” 江晚瑜越听越懵,满腹疑惑看着路今安。 前些年临川抓了个道上的头头,就是他们口中这位伍哥。 伍哥开赌场,造淫.窝,养打手……为非作歹的事儿干了个遍,进去没多久就被毙了,死得其所。 他那些手下要么跟着被毙,要么被判无期,余党全给一锅端了。 大概因为伍哥生前太狠,狠得临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是名号就令人闻风丧胆。 江群辉听路今安这话,还以为他在临川道上有人脉,吓得手一哆嗦,杯子没端稳,掉在桌上,米白色印花桌布被酒浸湿一片。 “法、法治社会,还是低调点好。”江群辉舌头都不利索了。 路今安靠着椅背,一条胳膊搭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桌面,勾唇浅笑:“法治社会,欠高利贷的,就不用还了?” 江群辉后背起一身冷汗,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欠过高利贷?曾经被追债追得小命差点搭进去,那段记忆就是人生中的噩梦,想起都后怕。 当时向他讨债的,就是伍哥那边的人。 这笔钱,江群辉卖掉房子,又去偷偷卖了几次血才凑齐还上。 伍哥被端掉之后,讨债的都文明多了。 他原以为天下太平了,这会儿又被路今安胡诌的话给唬住,心里一阵发紧,胃也翻腾起来,脑海里涌进被人踩在地上暴揍的回忆,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怎么,不舒服吗?”路今安明知故问,皮笑肉不笑,“我猜您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京州不适合您待,赶明儿一早就回临安吧。” 路今安脸上笑意更深,眸光也更冷,沉默片刻,圆润的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又补一句:“机票我包。” 第 13 章 江群辉瞪眼看着路今安,又怕又气,求也不是骂也不是,愣了半天,一桌子美味佳肴,吃进嘴里也没味儿了,只能干笑着喝酒。 他给自己灌酒灌得猛,酒劲很快上来,想着这酒几万块一瓶,不喝可真是暴殄天物,于是抱着瓶子喝起来。 江晚瑜算是发现,跟父亲这种人在一起,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她忍不了了,起身想把他弄出去,路今安也起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包间外面。 “吓唬完让他赶紧走得了,干嘛还纵容他在这儿喝酒?”江晚瑜蹙眉责怪。 路今安笑:“喝不了几个钱。” 江晚瑜斜着睨他一会儿,叹气:“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钱怎么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路今安捏捏她的手,带她重新找个包间坐下。 这回包间里只有他俩,空气都清新许多,路今安心情好了不少。 菜单本从头看到尾,就没有一道菜低于五十块,江晚瑜眉头紧蹙,头摇个不停。 “你来点吧,我没什么想吃的,气都气饱了。”她把本子递给路今安。 路今安知道这姑娘节俭,也没逼她,自己揣摩着她的喜好点菜,一边点,一边听她在旁边嘀咕。 “也太贵了,纯粹是在抢钱!” 路今安:“味道很正宗。” 江晚瑜:“芋儿鸡要五百多,搞什么哦,抢钱还送只鸡吗?”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你得看看这儿什么环境,什么档次,再说食材肯定也跟便宜的馆子不一样,都是走地鸡——” 江晚瑜:“你还不如去临川,我带你随便找家馆子吃,都比这儿正宗比这儿便宜。是不是走地鸡不知道,吃进嘴里香得很。” 路今安:“那些馆子跟这儿没法比,食材干不干净都是个问题,吃饭的环境哪有这么舒适?要论便宜,你们那儿的苍蝇馆子更便宜,可都叫苍蝇馆子了,吃的东西能有多卫生?” 江晚瑜心里不舒服,却又没法反驳,转念一想,这人打小锦衣玉食,爹妈捧在手心当宝贝,哪里懂得人间疾苦、钱来得不易? 正是因为钱多得没处花,才压根不在乎一顿饭花多少钱。 她与他家庭背景成长环境截然不同,身份阶级更是有着云泥之别,因为下什么馆子更好而争起来,实在没必要。 这么想着,江晚瑜唇边漾笑,娇软说道:“都听你的,你说去哪吃就去哪吃。” 路今安知她不服气,却又是个识大体愿意让步的,这种性子着实讨人喜欢,最起码深得他心。 他问江晚瑜想吃什么,江晚瑜说他点什么她就吃什么,他一股脑点了十几道菜。 两个人肯定吃不完,江晚瑜想想都心疼,苦着脸不说话。 上菜后她尝了尝,确实如路今安所说,十分正宗,食材也新鲜干净,还有其他馆子没有的独特味道,好吃得令人回味无穷。 的确是上品,可如果自己有选择权,她还是宁愿去苍蝇馆子。 路今安见她一直皱眉,也不禁拧起眉心:“难吃?” 江晚瑜忙摇头:“好吃的,不——不是,是特别好吃!” 路今安夹了块夫妻肺片放她碗里:“那你皱眉干嘛?” 江晚瑜筷子停住,想了想,坦白说道:“这一大桌子菜,怎么吃得完嘛……我从小到大,经常饭都吃不饱,眼睁睁看着这些饭菜浪费掉,真觉得自己是在作孽。” 路今安挑眉,那句“经常饭都吃不饱”让他有些惊讶,甚至怀疑真实性,以为她往夸张了说,可瞧她瘦成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像是经常饿肚子。 起初他以为她那么瘦,是因为爱美,为了保持身材饿出来的。 “那要不,”他顿了顿,似乎在做艰难的决定,眉心微蹙,“打包?” 江晚瑜瞬间眼亮,眉心舒展,笑起来:“真的?你不嫌丢人?” 路今安淡淡看着她,不说话。 他倒也没觉得有多丢人,只是以前从没干过下馆子打包这种事儿,头一次做,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新鲜,又有些不自在。 江晚瑜见他不吱声,以为他还真是嫌丢人,想起自己没少给他丢人,蔫蔫地望过去:“还是算了吧……” 路今安问服务员要来打包盒。 打包完正要走,包间门被叩响,路今安应了一声,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走进来,齐刷刷喊道:“路总!” 江晚瑜吓一跳,愣愣看着这仨人,随即想起刚进包间那会儿,路今安打了个电话,叫人找保镖过来,当时江晚瑜还纳闷,怎么忽然想起找保镖。 路今安领着保镖出去,江晚瑜赶紧跟上,这才发现他叫保镖过来的用意。 一行人进到江群辉在的那个包间时,只见江群辉抱着酒瓶子躺在地上。 保镖上去抬人,江群辉撒开酒瓶子,一把抱住桌腿,使劲叫唤:“我不走!谁也别想赶我走!老子还没喝够呢!” 保镖费了些力气才把他跟桌腿分开。 江群辉烂醉如泥,被保镖架走,还不忘指着路今安大声嚷嚷:“这我女婿,看见没有?这我江群辉女婿!多有钱你知道吗?一口气给老子女儿转四十万!这哪是女婿,这他妈是摇钱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廊上来往的人纷纷驻足围观。 进这家店消费的顾客,经济条件自然不差,听到这话不禁撇嘴,瞧不起这醉鬼小贫乍富的寒碜样儿。 江晚瑜低头加快脚步,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来。 早知道路今安能轻松搞定江群辉,她说什么也得留在学校复习功课。 从二楼包间走进电梯,出了电梯穿过大堂走出饭店,这段并不算长的路程,江晚瑜仿佛走了半个世纪。 走的也不是路,是油锅,每分每秒都在强烈的羞愧与耻辱中煎熬。 被路今安拉住,她才回神,发现自己差点走过那辆他停在路边的车。 默默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她就扭头看窗外,见江群辉上了另一辆车,好一会儿才开口:“送我回学校吧。” 车仍往路今安住处那边开。 她扭头看向路今安,红了眼眶:“今晚我想住寝室。” 路今安没理会,也没调头开去京师大。 江晚瑜轻轻抓住他衣袖,软软的声音发着颤求他:“我回去一个人静静……” 路今安无动于衷,很快,耳旁传来小声的啜泣。 又开了一段距离,他才靠边停下,扭头看向江晚瑜,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抬手轻抚她头顶。 “今晚不能让你一个人。没关系,想哭就哭,肩膀给你。” 第 14 章 月亮如挂在深蓝色幕布上的银盘,洒下皎洁的银光,混着路灯散发出的淡黄色光芒,照得车里温暖又梦幻。 江晚瑜头一次发现,驾驶位上的男人,那张高傲不可一世的薄情脸上,神色温柔得不像样。 她仰起脸,接住路今安垂下的目光,眼眶越发的红,却没有泪珠渗出。 “同情我吗?”她不需要同情。 路今安沉默,四目相对,凝望一会儿,摇了摇头,一手将她搂得更紧,一手贴上她后脑勺,往自己肩上按去。 他想告诉她,不是同情,是心疼,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么说太矫情,跟电影台词似的,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抱了她许久。 江晚瑜脸被迫贴在他肩上,闻见那熟悉的檀香味。 衣服被柜子里的檀香条熏染上淡淡的香气,凑得很近才能闻到。 江晚瑜喜欢这气味,嗅了又嗅。 听见频繁的吸气声,路今安以为她哭得厉害,捧起她的脸,想帮她擦泪,却见那张俏脸上干干的,眼里的雾气都散去了。 路今安一愣:“没哭你吸什么鼻子?” 江晚瑜老老实实看着他:“你衬衫味道好好闻。” “噗——”路今安歪了歪头,眉心微拧,不解又想笑,“还以为你高低得大哭一场。” 谁知不仅没哭,关注点还那么奇特。 江晚瑜鼻子凑过去又嗅了嗅,再次强调:“是真的很好闻!” 路今安勾起唇角,摸摸她的脸:“心情好了?” 江晚瑜点头:“舒服多了。” 他放心下来,又感觉奇怪。平时听兄弟们说起各自女朋友,控诉最多的一条,就是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以前路今安下定决心,如果自己对象是个哭包,他才不会哄,不惯她这臭毛病。 等到真谈起恋爱,又想着江晚瑜爱哭就哭吧,哄哄也没事儿,万万没想到,真遇上事儿了,这姑娘心可够大的,坚强得像个铁血战士,与瘦弱的身板和娇柔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路今安在她嫩滑的脸颊上来回轻抚:“床上不是挺能哭的么?” 这话一说完,他明显感觉江晚瑜脸颊开始升温,笑意更浓。 江晚瑜攥着手捶他胸膛,小声嗔怪:“那么疼,怎么忍得住不哭!” 路今安握住这只小手,吻了吻手背,不禁想起那个晚上。 她是头一回,又被折腾得惨,杏眼含幽带怨水汪汪的,那当口真是恨不得命都给她。 路今安摊开她掌心,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手背贴在自己心口。 “你回回都哭好吗?”他不认错就算了,还故意说这话让她发窘。 江晚瑜羞得闭眼,整张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赌气说道:“以后再也不哭了!” 路今安凑近,薄唇轻轻张合,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你最好忍得住。” 得意的语气,像是一脸傲娇地拿着羽毛在她心上画圈。 勾得她又羞又气,又止不住的痒。 路今安也热起来,松开她,强忍着难耐,加速开车回住处。 江晚瑜那句赌气的话,没多久便不攻自破。 只是一个绵长深情的吻,就让她睫毛挂泪,杏眼泛着盈盈水光,眨了眨,透明的珍珠便滚落下来,颤着声一次次唤他:“今安,今安……” 路今安野得没边没际。 她捱不住,哭了又哭。 这人报复欲得到满足,含着笑问她:“谁说以后再也不哭了?” 她撇撇嘴,挂着泪的睫毛颤了颤,有气无力拧他一下,别过脸把眼睛闭上:“你坏死了……” 第二天在他怀中醒来,江晚瑜睁眼看到这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心知他又起了兴致,手抵在他胸膛不让靠近。 路今安没费什么力气便把那双小手挡掉,搂紧江晚瑜,满脸痞气与风流:“哪里坏?” 她咬着唇不言语。 他笑得越发的坏:“想一晚上也没想出来我到底哪里坏啊?看来哥哥我还不够坏。” “哪里都坏!”她赶忙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 上午就这样腻歪过去,早课一节都没赶上。 路今安开车送她回学校,在她下车前破天荒开口道歉:“对不住啊,哥哥以后收着点儿。” 江晚瑜臊得脸烫,打开车门刚跑要出去,被他拽回来。 “累死累活伺候你一早上,就这么走了?小没良心的。” 江晚瑜不知道这话路今安怎么说得出口,谁伺候谁,谁累死累活,他还能不清楚?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飞快在那双薄唇上蜻蜓点水啄一下,眼睛眨巴眨巴:“可真是累坏你了呢!” 昨天这人不仅帮她搞定了难缠的无赖父亲,一点儿都没嫌弃她,还温柔耐心地安抚她,江晚瑜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与路今安心灵之间距离拉近许多,相处起来,少了防备与虚情假意,添了几分真心。 路今安捏捏她的脸:“阴阳怪气,下回看我怎么罚你。” 这话放出来,江晚瑜知道自己定要挨罚,左右逃不过被折腾一顿狠的,她大起胆子,抓住路今安领带盖在他眼睛上。 “下回我拿这个给你蒙着,叫你什么也看不见,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呢。” 说完,江晚瑜撒腿就跑。 路今安在车里愣着,燥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扭了扭脖子,理正领带,冲着校门口方向骂一句“胆儿肥了真是”,唇边漾开的笑意却止不住。 回公司路上手机震起来,路今安扫一眼来电备注,父亲打来的。 自幼父亲对他管教甚严,父子两个虽然没什么大矛盾,关系还是没有他与母亲那般亲近,相处起来,也拘谨多了。 “爸。”接通电话,路今安恭敬疏离地打了声招呼。 路庆荣开门见山:“赶紧回家一趟。” 父亲声音严厉,语气中似乎含着怒火,路今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午有个会——” “赶紧给我回来,否则我立马去公司找你。”路庆荣把话说死,没留丁点余地。 以路今安对父亲的了解,他知道父亲虽然严厉,常板着脸,却又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鲜少暴怒发火。 感受到父亲的愤怒,且这愤怒肯定与自己有关,他只能调转方向,将车往父母住宅处开去。 父母住在近市郊一处山水环绕风景清幽的高档小区,从京师大到那,路今安用了快一个小时车程。 他走进别墅外的铁艺大门,管家正好迎过来,跟管家一起出来迎人的,还有那位上了年纪的保姆付阿姨。 付阿姨打年轻就在路家做工,路今安小时候,父母挑来照看他的保姆他都不喜欢,唯独喜欢付阿姨,母亲见他跟付阿姨有缘,便让付阿姨从厨房转过来,专职照顾路今安。 付阿姨在路家干了大半辈子,不婚不育,早把路今安当自己亲儿子看待了。 等路今安长大离家,她又回到后厨,安安稳稳干回厨师老本行。 这会儿见着面,付阿姨一个劲冲路今安摇头,愁眉苦脸压低声音:“路先生正发火呢,你别顶撞他。他几年也发不了一次火,发一次火谁都拦不住!” 路今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什么?” 付阿姨看着他,欲言又止,长长叹一口气:“哎,进去你就知道了!” 客厅里,路庆荣夫妇并排端坐在沙发上。 路今安心想,平日这个时候,母亲该在大学教室里讲课,今天却沉着脸在家等他,可见让父亲发火的不是小事儿。 路今安往前走去,父母齐齐盯着自己,让他有些不自在。到了父母跟前,正要开口,父亲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道:“赶紧跟那姑娘分手!” 路今安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等他细想,父亲脸色更暗几分,铁青着脸开口。 “趁现在交往时间不长,赶紧给我断了!” 原来因为这个。路今安淡淡看着父亲,冷静的面孔与他怒火中烧的神情对比鲜明:“爸,这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旁人管不着。 “我是你老子,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旁人管不着,当爹的还不能管吗?路庆荣素来是个有礼的,要不是给逼急了,“老子”这种粗话他都不愿说。 路今安:“爸,我成年了。” 路庆荣:“你就是赶明儿要过六十大寿,只要我路庆荣没入土,照样得管!” 路今安见跟父亲说不通,转脸看向母亲:“妈,您跟我爸说的吧?” 沈莉生平最怕被人冤枉,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告诉他的,他要是从我这儿听来,倒还好了!” 路今安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沈莉低头长叹:“昨儿你周叔叔一家在饭店见着你了,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看见你女朋友爸爸撒酒疯,哎——说的那叫什么话!” 今年一早,路庆荣夫妇与周兴平夫妇相约打高尔夫,见了面周太太跟沈莉道恭喜,沈莉不明所以,周太太说,今安这孩子,可算长大了,有心思处对象了。 沈莉只当这事儿她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又见她支支吾吾,似乎有话要讲,一追问,才得知昨天川菜馆里那场闹剧。 周太太把醉汉那些话原封不动讲给他们听,路庆荣脸都气皱了,哪还有心思打高尔夫,只想回来打儿子。 沈莉也臊得慌,当了半辈子受人尊敬的教师,自己从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老了老来,倒叫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下作男人害得脸面尽失。 路今安知道父母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父亲,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生怕落人半点口实。 难怪父亲会这样生气,他想着说两句软话,让父亲消消气,不知怎的,嘴里说出来的却铿锵有力,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我不会跟她分手。” 第 15 章 路庆荣瞪了儿子片刻,盛怒之下,反倒笑了:“敢情你还要娶她不成?” 路今安解释:“我们说好的,以后好聚好散。” 路庆荣冷笑:“‘以后’是什么时候?” 路今安:“她大学毕业后。” 江晚瑜不是京州人,又读的国内一流师范大学,毕业后得服从分配,先去贫困地区支教,再回生源地教书。 撇开两人阶级背景不谈,单论个人发展路径,这场恋爱也注定不能开花结果。 路庆荣想起周太太说过,那姑娘父亲普通话并不标准,掺杂着南方口音,问道:“她是外地人?” 路今安:“临川的。” 路庆荣:“毕业要回去吧?” 路今安点头。 路庆荣知道发火对儿子没用,语气缓和了些,板着脸问:“没结果的事,何必浪费四年时间?” “这四年两个人过得开心,就算不上浪费。”路今安心里真这么想。 沈莉这旁边叹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路庆荣冷眼看着儿子,呵斥:“你想学周光彦万花丛中浪片叶不沾身?好的不学坏的学!” 沈莉终于找着话口:“今安,你跟光彦他们不同,他们一个个的,玩女孩子玩惯了。爸爸妈妈不提倡这种行为,也不觉得你能跟他们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路庆荣鼻子里哼一声:“那帮纨绔子弟,早说过少跟他们厮混!” 路今安无意多谈,看了看表:“爸,妈,我去公司开会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走掉。 · 从路今安车上下来,江晚瑜红着脸跑进学校,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停下来扭头看去,只见丁楠和高萌萌勾肩搭背站在十米开外处,冲自己咧嘴直笑。 江晚瑜不知道她俩笑什么,忽然想起,刚才在路今安车上逗留得久,副驾车窗开着,他们打情骂俏难不成被这俩人看见了? “你们吃了么?”江晚瑜强装淡定,挤出一个笑来,心虚得厉害。 丁楠俩人走到她跟前,脸上笑意不减。 “刚吃完,校外新开了加披萨店,土豆培根芝士味简直绝了!改天记得跟你男朋友去吃啊。” 江晚瑜听着丁楠说话,听完前一句,心落下来,紧接着听到后一句,心又猛地提起。 高萌萌勾住她脖子,捏了捏她红似番茄的脸蛋:“哎哟,小妹妹害羞个什么劲儿呀!” 丁楠跟着起哄:“上次穿回来那套男装,不是男工友的,是男朋友的才对吧?” 江晚瑜知她们肯定看到路今安送自己回来了,但不知被她们看到多少,要是连自己亲路今安都看到了,她可真是没脸见人。 高萌萌摸着江晚瑜面颊打趣:“瞧这俏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丁楠见她羞成这样,起了怜爱之心,将高萌萌拽回自己身边:“好啦,小瑜儿脸皮薄,别逗人家了。” 说着,丁楠一手挽起江晚瑜,一手挽起高萌萌,仨人并排往前走。 “小瑜儿,你那个来京州旅游的亲戚,其实就是男朋友吧?”丁楠眨着眼冲江晚瑜笑。 现在扯什么慌她们都不会信的,江晚瑜只好承认,点点头,目光躲闪,不敢看丁楠。 丁楠和高萌萌只看到江晚瑜在车里与驾驶位上的男人凑得很近,然后飞快跑出来,那男人盯着她背影痴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俩人那暧昧亲密的氛围,她们在外面隔老远都能感受到,要说那男人只是江晚瑜亲戚,鬼才信呢。 见江晚瑜老实招了,丁楠拿胳膊肘怼怼她:“你都成年了,谈恋爱也没什么,多正常的事儿啊,别害羞嘛。” 高萌萌忽地一愣,停住脚步:“小瑜儿,所以你去工厂干兼职什么的,也是幌子对不对?其实是去陪男朋友?” 江晚瑜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丁楠恍然大悟,笑着摇摇头:“哎,看来王鑫学长暂时没戏了,可怜学长对我们小瑜儿一片痴心,老想给她介绍工作呢!” 江晚瑜抽出被丁楠挽着的胳膊,撒腿就跑:“我、我内急,先去趟厕所!” 身后传来爆笑声,她闭了闭眼,闷头往前冲。 放学江晚瑜也没敢回寝室。 下午六点半,路今安来学校接她,见她苦着脸郁郁寡欢,问怎么回事儿,她支支吾吾说给路今安听。 这人听完非但不窘,反倒笑起来,就跟听了个乐子似的。 江晚瑜噘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脸皮厚如城墙,任人家怎么说都不会害臊。” 路今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成年人,男欢女爱很正常,臊什么?” 江晚瑜:“我总不回寝室住,现在人家都知道我晚上跟你干嘛去了!” 路今安仍是笑:“知道就知道呗,咱俩晚上在一块儿,碍着谁了?” 江晚瑜说不过他,垂头不作声,安静了一会儿,又听他开口。 “搬出来吧。” “嗯?” 江晚瑜转脸愣愣看着他。 他没往她这边看,望向前方,手里打着方向盘:“从学校搬出来,咱俩住一起得了。” “同居啊?”江晚瑜刚退烧的脸,又烫起来。 “嗯,有套空房正好在京师大和公司中间,搬去住交通还方便,省得每次送你都怪远的。” 路今安停下来等红灯,扭头看她一眼。 “你的房子吗?”江晚瑜问。 路今安:“嗯,你喜欢就送你,以后去过户。” 江晚瑜想都没想就拒绝:“别别别,你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已经够多了。” 路今安觉得有些没劲。 别人女朋友都吵着要包要钱要车要房,自个儿女朋友每个月四十万就能打发。 沉默一会儿,他冷不丁问:“不为以后打算吗?” 江晚瑜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懵懂地看着他。 “江旭平前女友从他那儿捞走两套房,两台车,外加三千万。分手后那姑娘自己开店做生意,有些客源还是以前从江旭平这儿认识的。” 路今安说完,反应过来“捞”字用得不妥,笑着找补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趁年轻,学点儿钱生钱的路子,以后生活就轻松多了,别跟我见外,有什么使唤得上的,开口就是了。” 在一起之后,江晚瑜很少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从这话里的语气,也知道他怕自己不舒服,上赶着献殷勤。 她确实不怎么舒服。 可她是个聪明人,拎得清自己什么身份地位。 这会儿路今安话再说得好听,也不过是把她和他哥们儿那些女朋友划分成同一类人。 她无意解释什么。 本来最初自己愿意跟他在一起,就是奔着他条件好去的。 江晚瑜笑了笑:“我毕业就离开这儿了,你给我车啊房啊,有什么用?” 路今安也笑:“房子租出去,车弄回去,或者都卖了变现。” 江晚瑜别过脸看窗外:“再说吧,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早做打算才好。” 路今安原本想说自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以后真要分了手,肯定断得干干净净,那时候她再找上来要东西,只会招他厌烦。 想想又觉得这话太扫兴,便浓缩成一句简单的提醒。 江晚瑜心里算了算,每个月四十万,四年下来,能从他这儿拿到快两千万,怎么都不能算亏。 她没接路今安的话,默默看着窗外。 第二天晚上,司机准时来学校接江晚瑜去新住处。 那里距京师大三公里车程,不堵车的话十分钟以内就能到。 路今安一早就让助理联系搬家公司和家政阿姨,下班后直接过来,公寓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 司机转交给江晚瑜一张公寓大楼的门禁卡。刷卡上楼,江晚瑜输入路今安微信发给她的大门密码,解锁后推门而进。 路今安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工作,见她回来,抬头笑了笑。 笑容其实很淡,然而江晚瑜觉得,他好像比平常高兴多了。 江晚瑜回他一个笑。 路今安把电脑放茶几上,拍拍自己的腿,江晚瑜识趣地往他腿上坐去,顺手搂住他脖子,娇滴滴问:“高兴什么呢?” 路今安今天心情特别好,尤其是搬来这套公寓后。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快活什么。 “出去吃还是点外卖?”他仰脸看着江晚瑜,搂在细腰上的手,顺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轻轻滑动。 江晚瑜怎么吃都行,见他今儿这么高兴,讨巧地问了一句:“要不我给你做?” 路今安笑起来,眉目朗然,脸上惯有的冷漠与阴郁都被驱散。 “会不会太累?”他问。 “晚上吃不了多少,简单做点就行。”江晚瑜从他腿上下来,起身往外走,“我先去买菜。” “冰箱里有。”路今安指了指厨房。 江晚瑜走进去打开冰箱,见里面堆了好些食材,忽然反应过来,跑到厨房门口,冲路今安嗔道:“早就打算让我给你做饭了吧?食材买得这么齐。” 以前这人冰箱里,除了纯净水,可什么也没有。 路今安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人好伺候,晚餐一荤一素就成。” 说着,起身来到厨房,看见她在水槽里含着笑摘菜,蓦然明白,自己今天这份快活,到底来自于何。 这里就像他们的小家。 而他们,就像刚搬进新家的寻常小夫妻。 这种奇异的错觉,让他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幸福。 怀揣着这份幸福,路今安没喝酒也飘飘然,入夜早早洗完澡,抱着她讨甜头,刚碰上嘴唇便被她一把推开。 路今安见她冲进浴室,很快又听她在里面问:“这儿有卫生巾吗?” 路今安翻遍柜子也没找着这玩意儿,江晚瑜备的唯一一包还落在寝室忘带过来了。 她红着脸问:“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帮我买点儿回来?” 路今安想到今晚的甜蜜计划泡汤,不禁失望,面色冷淡下来,她以为这人怕麻烦不想出去买,正要开口再求,听见他问:“买哪种?” 她松一口气:“日用,夜用,安心裤,还有护垫,每样都买点,日用多买几包。” 怕他记不住,江晚瑜在微信上打字发给他。 路今安头一次干这差事,烫着脸去,烫着脸回,脑袋倒还清醒,顺便买了盒红糖姜茶,把一袋子卫生巾递给江晚瑜,转身去厨房煮东西。 过了会儿江晚瑜见他捧着碗回卧室,问:“吃宵夜呀?” 路今安把碗递给她:“你的。” 她端过来闻了闻,好重的姜味,蹙眉:“不会要我喝光吧?” 路今安:“红糖姜茶,暖身的,经期喝这个好。” 他没考据过这说法到底对不对。 江旭平爱用这招泡小姑娘,美其名曰——“想要暖小姑娘,得先暖她们姨妈!” 以前路今安只觉得江旭平这人,不着调又很好笑,没成想自己也有学他的一天。 人家大晚上跑出去买卫生巾,还好心好意给她煮暖身汤,江晚瑜为了表示感谢,只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红糖再甜也解不了生姜的辣,她吐着舌头放下碗,脸皱成一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前面的日历。 路今安凑过去,见她用红笔在今天的日子上画圈,瞬间明白用意。 后来路今安翻过这个本子,发现她月经很准时,都是每个月六号。 直到今年年末,路今安查看床头柜里还剩多少避孕套,瞥见静静躺在抽屉里的这个本子,蓦地想起什么。 拿出本子翻开一看,十二月六号那天,缺了一个小红圈。 第 16 章 搬到公寓住后,两个人确实放肆了些——准确来讲,是路今安更放肆了。 江晚瑜白天去学校上课,放学就回来。 他也推掉好些不必要的应酬,为的是多点时间跟她腻歪。 周末更是黏得紧。 路今安看她今年前十一个月都在六号画了小红圈,唯独十一月份没有。 要说推迟,不至于推迟这么久吧?眼看就到月末了。 他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转而又否定:兴许是已经来过了,只是江晚瑜忘了画圈。 刚否定完,路今安就想到,从月初到现在,他俩没有一天不折腾。她要是来过例假,自己能不知道吗? 握着本子愣了半晌,路今安看看时间,想起今天得开早会,赶紧将本子塞回床头柜抽屉,疾步离开。 一整天路今安都过得不顺。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鬼使神差闯了红灯; 早会还是迟到了——迟到这种事,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在他这里,以前从未发生过; 开会时眼睛盯着投影屏,脑子想着小红圈,该他发言总结了,还在发愣,秘书过来小声提醒才回过神; 给江晚瑜发了许多微信,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手机,总不见她回消息; 午休时打电话给江晚瑜,她也没接,搞得他心烦意乱,没胃口吃饭……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路今安推了原本定好要去的饭局,开车直奔京师大,到校门口给她打好几个电话,还是没接。 江晚瑜的反常,让路今安越发心慌,不断想起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想。 那猜想要说荒唐,其实也并不荒唐,倒还算是寻常。 那么多人意外怀孕,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摊不上? 在车里静静坐到七点半,天都黑透,江晚瑜的电话才打过来。 “不好意思,今天课余时间都在复习,放学后也一直看书,忘记看手机了。” 江晚瑜怕解释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一句:“马上要期末考了,前阵子学习时间太少,我得加把劲才行。” 路今安心里压着事,没听出后面这句话里的埋怨——怨他总赖着她折腾,害她没时间好好学习。 “出来了么?”路今安沉声问。 “路上呢,马上出校门。”江晚瑜跑起来,气息变得急促。 “不急,哎你——你别跑,当心——” “当心什么?” 路今安想说的是“当心孩子”,立马又收住了。 当心什么孩子? 有没有孩子还不一定呢。 就算有,也不可能生下来。 江晚瑜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再者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这辈子他俩就算绑一块儿了。 事情真要发展成这样,路今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失控的局面。 耳旁传来砰砰声,路今安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 来,扭头看见江晚瑜在外面敲车窗。 “想什么呢?”江晚瑜坐上副驾,系着安全带问道。 路今安没应,闷声开车。 江晚瑜以为这人因为自己白天失联而生气,好言好语柔声哄道:“我错了嘛,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一定——” 路今安忽地开口:“你这个月没来例假?” 问得江晚瑜愣住,陷入沉默,红着脸摇头。 “之前每个月都准时,怎么十一月推迟这么久?”路今安又问。 “我也不清楚……”其实原因她大概能猜到,只是不知该怎么跟路今安开这个口。 以前不是没跟他提过,他左耳进右耳出,只顾着自己快活,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她索性不再提。 路今安看了眼日期:“明天周六,赶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晚瑜觉得没必要:“不用了,兴许是太累,休息不够,补补觉说不定就好了。” 路今安坚持要去,她找了好几个由头推辞,路今安心里乱了一天,被她彻底惹毛,猛地刹车,脸沉下来。 “你在怕什么?”路今安扭头看着江晚瑜,眸光森冷而阴郁。 圈里有一哥们儿,以前谈了个女朋友,怀孕也不说,分手一年后抱着孩子回来,拿孩子当筹码,要了五千万,把孩子扔给男方家,自己拿了钱出国定居。 五千万路今安不是给不起,他只是不希望江晚瑜是这种女人。 尽管在一起的时间不算久,可江晚瑜以前从没被他这么黑着脸凶过,这会儿见他面色铁青,冷若寒霜,江晚瑜既困惑又委屈。 “没怕什么呀。”她撇撇嘴,用更小的声音嘟囔,“这么凶干嘛……” 路今安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眸中愈加冷了几分。 “没怕什么,怎么不敢去医院?” 低沉的嗓音不带温度。 江晚瑜不明所以,完全猜不到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因为根本没有上医院检查的必要。”江晚瑜低头叹了一口气。 路今安拧眉:“怎么没有?上医院检查才知道身体哪里出问题。” 江晚瑜松开紧紧咬住的唇,别过脸小声开口。 “我高一那年月经也经常推迟,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熬夜导致的气血不足,还有内分泌失调。那时候学习压力大,经常学到半夜才睡。后来尽量不熬夜,吃了医生开的药,慢慢就恢复正常了。” 那次看完医生,江晚瑜很自责,总想着要是自己早点睡觉,上医院的这笔钱,省出来够吃好多顿饭了。 “其实不用吃药,只要保证早点睡觉,并且睡眠时间充足,我月经就会准时的。”说完,她终于转过脸来,看向路今安,伸手扯了扯他衣袖。 “别生气了嘛,我只是怕麻烦。去医院还得排队,检查完还得等结果,拿了结果又要回去找医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只想多腾出点时间好好复习。” 她说得 这样诚恳,路今安不由心软,暗自忖度这个理由,感觉不像是假的。 “那今晚开始早点睡。”沉默一会儿,路今安重新开车上路。 江晚瑜嘀咕:“我倒是想早睡,你让么?从搬过去那天到现在,你哪天不是折腾到凌晨一两点才肯休息?早上六点我就得起床,拢共睡不了几个小时,身子哪里吃得消!” 路今安愣了愣:“你早说啊。” 江晚瑜委屈撇嘴:“早就说过的呀!哭着求你好几次了,跟你说太累,说好难受,也没见你心疼我,可着劲儿折腾,真当我是铁打的,怎么欺负也坏不了!” 她原本只是发个牢骚,说着说着,竟委屈得泛泪。 以前天大的委屈她都不会落泪,现在不知怎么的,抱怨几句就忍不了了,眼眶湿润鼻子发酸,一眨眼,泪就滚落出来。 江晚瑜恨自己没骨气,心想,人真是不该自怜,越自怜越软弱,抱怨的话一出口,自己就成为天底下顶可怜的人,可不就要哭了么? 她那会儿还太年轻,不曾想过,以前心硬不哭,是因为内心防御太强。 因为知道哭也没人安慰,没人疼惜——外婆倒是疼惜她,可外婆要是看见她哭,只会跟着她一起难受,别的也帮不了什么。 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哭鼻子,不如强忍着泪拼命向前跑。 跟了路今安以后,他除了那档子事儿上太野,其余时候多是护着她宠着她。 渐渐的,江晚瑜放下了心里厚重的防备,敢对他暴露最真实的一面,也不怕露出软弱时,没有人在意。 听见她吸鼻子,路今安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明知自己理亏,想着白天精神上糟了那么多罪,偏要像她讨回来似的,嘴硬道:“睡得晚就晚些起,谁叫你非要六点起床?” 诉那么一通苦,没等到安慰就罢了,这人反倒怪起她来,江晚瑜喉咙发紧,强忍着才没有“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早起我哪有时间学习?你叫我早为自己做打算,我私以为,练好专属于自己的技能才是真本事,没跟你额外要钱要包要车要房……” 说到这,江晚瑜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好一会儿才狠狠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说。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从不跟你伸手要这些?我知道你疼我,宠我,只要我开口,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你都会尽可能满足的。 “可我从不跟你提这些,哪怕你提出来,我也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咱俩早晚都是要分的。 “这些东西你能给我,就能再收回去,什么都依你心情。给不给我,给我多少,全凭你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 “今安,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是从底层拼上来的,纯靠自己拼到京州来读书的。是读书拯救了我。” 她停在此处,好半天没再说话。 路今安也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江晚瑜又幽幽开口。 “其实我刚才说得不全对。拯 救我的,是我自己。你对我的喜欢,甚至爱——如果我自作多情了,也请不要在意,以及你的钱财,权势,地位,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就算你能娶我,结婚以后,还有可能离婚呢。所以我心里很清楚,能时时刻刻拯救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只有我自己。” 她望着路今安,重重点了一下头:“只有江晚瑜。” 说这些话时,不同于以往,江晚瑜声音里找不到丁点温软与娇嗲。 相反的,只有清冷,理智,甚至强硬。 她也不怕得罪路今安。 倘若路今安因为这些话而厌恶她,她与他以后又能有什么好说的? 倘若路今安因为这事而抛弃她,那么路今安就不是路今安了。 就不是那个大雨中为她撑伞,借她伞避雨,温柔善良的路今安; 就不是那个在无赖面前坚定机智而坚定地保护她,给足她柔情与安全感的路今安; 更不是那个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择一人忠一人,在私生活混乱不堪的圈子里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干干净净的路今安…… 正是这样的路今安,让江晚瑜短短两个多月就转变了心态,逐渐学着去爱与被爱。 而她也感觉得出,路今安从一开始的刻意冷淡,到情不自禁,再到放肆宠溺,都源自于真心。 这样的路今安,哪怕不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哪怕不能让这段感情拥有善果,也值得她永远暗自珍藏。 她垂头靠着车窗,再没开口,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等着看他是不屑,是愤怒,还是理解和怜惜。 今晚没月亮,这条路上没路灯,车里也没开灯。 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手。 微凉的手背碰了碰她脸颊。 温热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 “我错了。”路今安轻轻开口,声音沉下来,带着真情实感的悔意。 他想说自己是头一回恋爱,素了这么些年,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总算尝着滋味儿,有瘾似的,上头得厉害。 又怕说了丢人——圈子里一十三才恋爱的男人少之又少,江旭平以前总怀疑他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取向有问题。 想了又想,路今安还是决定不说,抓起江晚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以后让你好好休息。” 江晚瑜觉得自己堵赢了。 路今安还是那个路今安。 他愿意低头认错,她也没心思作闹,立马给他个台阶,抽出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在他眼前伸出小指头。 “拉钩。” 路今安笑了,伸出尾指勾上去:“拉钩。” 江晚瑜翘起拇指,指腹贴住他拇指指腹:“盖章。” 路今安:“这个章不作数。” 江晚瑜:“怎么不作数?” 话音刚落,他薄唇覆上她的唇,狠狠吻了吻,抬头时扬起唇角,笑容得意又猖狂:“这才叫盖章,这个章才作 数。” 江晚瑜被这猝不及防的吻搅得心乱,娇嗔着推远他:开车吧你。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路今安今天心情大起大落。 白天慌乱又低迷; 晚上幸福得意乱情迷。 以前江晚瑜什么事儿都硬扛,他想搂着她,让她哭一场,她坚强得就跟心是铁打的一样,有时候他都佩服得想冲她竖起大拇指,说声“哥们儿真棒。” 可他其实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这样。 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理应由小姑娘的柔弱与娇憨。 却又因为太懂事,太理智,让他觉得自己大男子主义英雄气概毫无用武之地。 今晚见她委屈巴巴哭诉,路今安才感觉对味儿。 他的小姑娘不该永远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她也需要诉诉苦,发发牢骚。 甚至骂他打他,他都心甘情愿受着。 回到公寓,洗了澡两个人相拥在床。 路今安今晚没折腾,老老实实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呼吸渐渐匀净。 江晚瑜以为他睡着了,挣开怀抱,轻轻翻了个身。 “还不睡?” 耳旁传来路今安低沉的声音,她微愣,又翻过身来对着他:“之前都是凌晨一两点才睡,生物钟习惯了,今天这么早,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睡不着……” 路今安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我也是。” 江晚瑜噗嗤笑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路今安:“搂着你还得忍住不折腾,哪那么容易睡着。” 江晚瑜:“……” 又沉默一会儿,路今安淡淡开口:“其实我觉得,或许做点睡前运动,比较容易睡着。” 江晚瑜:“……” 路今安:“不需要运动很久,总时长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不超过十一点,就还行。” 江晚瑜:“……” 路今安:“或者十点半?要不十点?真不能再早了,这都九点半了,半个点儿能做什么?除非你成心想憋死我,哎我觉着——” 一双柔软的唇覆上来,堵住他试图掩饰尴尬的密不透风的话。 路今安说到做到,在十点五十五停住。 虽然意犹未尽,可看着怀里的姑娘一脸幸福,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缠住江晚瑜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在她滚烫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我把华洲公馆送你吧。”路今安轻声说道。 江晚瑜愣了愣,她只去过一次华洲公馆。 在那富丽堂皇的独栋小楼里,她与路今安渡过了第一个漫漫长夜。 那晚实在算不得幸福。 她忍得很辛苦。 觉得这楼里什么都值钱,唯独她最低贱。 她其实从不敢再回想那一晚。 因为太难受,太难受了。 那一晚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短短两个多月后,她和路今安,会发展 成今天这样。 她觉得自己从一根杂草,变成了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干嘛把它送我?”她汗涔涔的额头贴上他胸膛,娇软问道。 “你值得。”路今安在她耳边说完,忍不住亲了亲耳廓。 江晚瑜低声嗫嚅:“我不要,太贵重了。” 路今安:“听话。” 江晚瑜:“真要得了这房子,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路今安:“分手以后卖掉。” 江晚瑜捶他一拳,转过去背对着他,被他搂得更紧。 她扯开他的手,猛地翻身压过去。 “疯了?赶紧睡觉!”路今安眉头紧锁,按捺住燥热,假装生气,板着脸凶道。 方才“分手”那两个字刺痛了她,她心里有气,又知这气生得没道理,找不到地方撒出来。 今晚横竖都睡不好,江晚瑜索性疯一场,在上面垂眸睨着他,又冷又迷人。 路今安醒得早,天光破晓就睁开了眼。 看一看时间,拢共只睡了三小时不到。 江晚瑜疯得突然,他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性情大变了,回家路上还哭唧唧埋怨他没个消停,后来反倒自己折腾到后半夜才肯休息。 醒来细细琢磨,想起那句“分手以后卖掉”,顿时豁然开朗。 他的小姑娘生气了。 明白缘由的刹那,路今安心里百感交集。 他觉得江晚瑜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也要生气,没道理; 又觉得因为这事生气的江晚瑜,叫人心疼不已。 他觉得她伤心得未免太早了,距离分手,还有三年多呢; 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短短三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他一会儿觉得这样,一会儿觉得那样,最后索性懒得再想,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给了熟睡中的姑娘一个吻。 江晚瑜昨晚累极,睡得却浅,被他蜻蜓点水般的吻弄醒,睁眼一看,对上那双深潭般沉静的眸子。 她盯着这双眸子,愣愣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陷入回忆。 初识路今安那天,他在回去的路上,借给她一把伞。 撑着他的伞回到寝室,江晚瑜洗完澡时,大雨已经过去。 那张他给的烫金名片被她藏进柜子,被一件件衣服盖住。 然而名片上的那串号码,只一眼便烙在心里,她纠结半晌,到底拨通了他的电话。 她问他,路先生有空吗? 他问她干嘛。 她说想还伞,他懒洋洋说等会儿司机来接你。 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心急,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她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儿,急吼吼赶着送上门,转念又想,她是去送伞,又不是送别的,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司机把她送去一家咖啡店,路今安在包间里等她。 见了面,路今安问她喝什么,她只要了杯白开水。 路今安点了两杯咖啡,告诉她另一杯是她的,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放着。 她对这份善意报之以微笑,桌子下,绞在一起的双手,紧张得手心都快抠破了。 路今安问她多大,她如实回答十八,读大一。 路今安问她哪里人,她说临川,不在省会,是个偏远到说出名字他也不认得的小镇。 路今安问她谈过恋爱吗,她摇摇头,不说话。 最后路今安问她,那你想谈吗?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思索好一会儿,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那路先生想谈吗? 路今安笑了,背靠着沙发,歪头半阖着眼看她,说,我都行,看你。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什么真实动机。 然而她知道,这人很有钱。 她承认那一刻自己起了个不要脸的念头。 她忍着那股子自我厌弃的感受,心想我也不贪多,只想让妈妈医药费有着落,让妈妈和外婆有个好生活。 她冲路今安点了点头。 路今安微微挑眉,也点了一下头,告诉她,恋爱以后,作为男朋友,每个月他会给她四十万零花钱。 她努力不让自己眼睛瞪得太大,力气全都使在抠手上,手心到底给她抠破了。 再次见面时,路今安递来一份协议。 江晚瑜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谈恋爱也要签协议。 兴许他们圈子里时兴这样,毕竟白纸黑字红手印,比人性靠谱多了。 协议她没怎么细看,有一条倒是记得很清——分手后不得纠缠对方。 江晚瑜正要回忆自己如何洋洋洒洒在协议上签下名字,就被那双覆上来的薄唇打断了。 吻得她快喘不过气路今安才松开。 “刚才发什么呆?”他气息也有些粗沉,淡淡看着她问。 江晚瑜钻进他怀里,贴着滚烫的胸膛,感受那颗跳动的心脏。 砰。 砰。 砰。 她又感受自己的心跳声,发现他们心跳频率一样,不自觉扬起唇角,趴在他胸膛上,抬起头来,垂眸看了他许久。 “今安,你对我,是不是见色起意?” 路今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她扭着身子撒娇:“笑什么啊?是不是嘛?” 路今安捧起她脸庞:“那么深情看着我,弄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肉麻酸话,正愁不知道怎么应对,合着是想夸你自己啊。” 江晚瑜鼓了鼓腮帮子:“知道了,我没有好看到让你见色起意。” 她赌气想翻身下来,被他搂紧稳稳箍住。 “但是我很欣赏你这份自信。”路今安心里认同她“见色起意”这个说法,嘴上不承认,还拿这话逗她。 江晚瑜历来没什么自信,听到这话,只当路今安有意刻薄她,越发自卑了。 见她闷不吭声好一阵,路今 安食指轻轻戳了戳她脸颊。 “你很好看的。”他慢条斯理说道,“长相气质又很清纯,很招男人喜欢。” 江晚瑜吃了蜜似的欢天喜地,正要接话,他又加一句:“关键时候还放得开。” 江晚瑜红着脸拧他。 明明不疼,他夸张地皱紧眉头叫唤:“哎哟,谋杀亲夫啊!” 江晚瑜啐他一口:“呸,什么‘亲夫’,你才不是我‘亲夫’。” 这话噎得路今安愣住,不痛快地想,小丫头片子报复心还挺强,昨晚上他提了“分手”俩字儿害她难受,今早她就否认“亲夫”给他添堵。 路今安来了劲,昨晚她是怎么撒气的,今早他只能加倍奉还。 星期天中午,江晚瑜仍下不了床,蔫蔫地躺在被子里,对路今安没好气。 “乖,起来喝口鸡汤,炖了一早上的十全大补乌鸡汤。”路今安把餐盘放在移动床桌上。 餐盘里有一碗鸡汤,一碗鸡肉,一碗米饭,一碟青菜。 江晚瑜肚子饿得咕咕叫,闻着飘过来的香气,瞥了眼餐盘,死命把眼睛闭上。 “你滚……”她想骂得有气势些,一说出来,就成了娇泣。 “我滚我滚,我滚了之后你得吃东西啊。” 听他话里带笑,江晚瑜猛地睁眼瞪过去:“还好意思笑!” 路今安用尽毕生演技,绞尽脑汁回忆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才板起一张扑克脸:“哪好意思笑,我有罪,我忏悔。” 见他忍得这么辛苦,江晚瑜倒先绷不住笑了。 路今安赶紧端起鸡汤,舀一勺喂到她嘴边。 江晚瑜张嘴喝下,他欣慰道:“哎,小祖宗真乖。” 那口汤还没咽下去,就被江晚瑜一口喷出来,全喷在他睡衣上。 “嘛呢这是!”路今安有点不算严重的洁癖,惊得往后一跳,一个没拿住,手里碗也掉下,汤全洒床上了。 江晚瑜忙摆着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到家乡话管‘祖宗’叫‘先人’,自动把你那话翻译成‘小先人真乖’,没忍住笑喷了!” 她解释完,又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 路今安人脉广,天南地北都有合作方,想起一位临川的合作商曾经给他科普过当地口癖,学着那腔调自由发挥:“先人板板,快点滚下来老子收拾床铺!” 江晚瑜听他说得怪腔怪调,越发笑得止不住,眼泪都出来了。 路今安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搬走移动床桌,想去抱她,又怕自己衣服上的鸡汤蹭她身上,特意换了件衣服才将她抱去隔壁客房,打电话让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然后赶紧洗了个澡。 家政阿姨拆下被套床单准备清洗,路今安让她把床上所有东西都扔掉,包括那件睡衣。 阿姨说这些东西好好的,扔了怪可惜,问能不能给她,路今安欣然同意。 阿姨收拾完换上干净床品,高高兴兴带着路今安嫌弃的“破烂”离开。 江晚瑜在客房听见他们对话,等路今安再进来时,拉着脸气道:“你也太大手大脚了,那么好的床品,说不要就不要,枕头你好歹留一个吧?” 路今安:“我真受不了床上洒过鸡汤,想想都头皮发麻。” 江晚瑜噘嘴:“臭少爷脾气。” 路今安在她头顶胡乱揉一把:“先人板板,还不是你害得。” 江晚瑜气全消了,又被逗得笑个不停。 路今安伸手挠她痒痒,俩人正闹着,他手机震起来。 他看一眼来电备注,起身走出客房才接通。 “今安,元旦早点儿回来,妈妈想你了。”母亲在那头温柔说道。 “妈您等我会儿。”路今安将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又回到那间客房,问江晚瑜,“元旦你有什么安排?” 江晚瑜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安排,自己待着看书呗。” 丁楠和高萌萌去滑雪,苏曼和男朋友去旅游,她不想花钱,又心系考试,打算好好利用三天假期专注复习。 路今安没说什么,出去关上门,走过去拿起手机。 “妈,元旦我得出差。” “什么项目啊,元旦还出差?” “挺急的,必须得去。” 那头传来路庆荣的骂声:“急什么急?少拿出差当幌子,我看你就是想陪那姑娘过节,撇下家里老父老母,你个不孝子——” 沈莉慌忙打断:“哎呀你快别说了!不是定好了我来跟孩子谈么?你插什么嘴!那个——今安啊,妈妈其实是想问问你女朋友元旦打算怎么过,她要是没什么特殊安排,要不你领人回家坐坐?大过节的,她家离这儿老远,她不回自己家,你也不回自己家,咱家呢就我和你爸爸,大家各自冷清,倒不如凑一块儿热闹热闹。” 沈莉教了大半辈子中文,惯会说好听话。 其实她主要想看看儿子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路今安压低声音:“妈,您瞎安排什么呢,我跟她不会结婚,把人往家里领算怎么一回事儿?” 沈莉:“不一定非要以女朋友的身份上咱家,说是普通朋友来坐坐不就行了?” 路今安扶额:“女朋友非说是普通朋友,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得凑一块儿演戏,这不纯恶心人么?妈,人挺好一姑娘,我俩感情也挺好,您跟我爸别瞎掺和。” 那头手机又被路庆荣抢过去:“你说挺好就挺好?她爸那样儿,我还真不信她能有多好!” 路今安:“她爸是她爸,她是她,他俩没有可比性。” 路庆荣:“怎么没有可比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路今安:“爸要不您回公司上班吧,我代表公司返聘您回来继续当董事长,省得您成天在家闲得慌。” 长这么大,他很少顶撞父母,这回实在没忍住。 路庆荣气得血压飙升,正要骂儿子,手机被妻子抢了回去。 沈莉最大的优势就是耐性好,这场谈话崩成这样了?,还能心平气和循循善诱:“今安啊,你爸爸虽然脾气急躁了些,出发点还是好的,他也是想看看你处的朋友什么样儿,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身边都是性格好人品佳能力强的朋友?” 路今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按着太阳穴急促说道:“就这么着吧,元旦不回来了。” 挂断电话,他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却蓦地愣住。 江晚瑜正在客房门前静静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路今安打电话时,先前还压着嗓子,后来一激动便扬了声,江晚瑜在里面听他吵吵,开门出来才知道他在父母那维护自己。 “刚听你提到我爸,你父母他们是知道什么了吗?”江晚瑜双手交握在前,拇指下意识抠着手心,像个自知犯错的孩子。 路今安觉得她什么错也没有,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怪难受。 “你爸在饭店撒酒疯被我爸朋友看到了。周光彦记得吗?”他陷进沙发里,胳膊撑在扶手上,握拳抵住下巴,沉着脸说道。 江晚瑜窘得发慌,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记得,之前这会所见过。” 路今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就是被他父母看见的。他妈就一笑面虎,明面儿上跟谁都好,背地里没少搅浑水,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晚瑜嘴角一沉:“对不起,给你家丢人了。” 话没说完泪珠就滚落出来。 路今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抬手拭泪,笑起来:“以前多坚强一人儿,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这人嘴上嫌弃,心里其实喜欢得紧。 他越温柔,江晚瑜越愧疚,眼泪扑潄漱往下掉,抽抽噎噎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命拦着江群辉的……如果当时把他从你车上拽下来,就不会——” 路今安搂住她,轻声打断:“知道我最不喜欢的一个词儿是什么吗?” 江晚瑜摇头。 “‘如果’。这词儿总能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只要不发生什么事,就能过得更好似的。其实有些事早晚都得发生。 “那天你要拦住了你爸,说不定过几天你爸还是找到我了;那天周叔他们没看见你爸,说不定过几天被梁叔给看见了。 “懂我意思么?没必要自责,你没有错。” 他抽出纸巾,轻轻擦掉江晚瑜脸上的泪,心说那些哥们儿都讨厌女朋友哭,怎么他就那么喜欢呢?一定是他女朋友太可爱也太漂亮了,哭起来更招人疼。 你没有错。 江晚瑜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小到大,她在自责的阴影中,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亲赌输了骂她是个扫把星; 母亲没钱了骂她是个拖油瓶; 六岁端饭摔坏一个碗,父亲扬手就是一巴掌,说她就是故意的,没安好心; 八岁拿着考满分的数学试卷回家,以为能听到一 声赞扬,却只等来母亲一句有什么好骄傲的啊?_[(,楼上那孩子两科都考了一百分”; 十五岁父亲看到同学给她写的情书,抄起扫帚骂她女表子,不好好学习成天招蜂引蝶…… 十八岁,她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这人和他家里人,被她父亲害得颜面尽失,却对她说:你没有错。 她趴在他怀里大哭,终于做了一次以前从没做过的孩子。 他抱着她哄了许久,越哄她哭得越凶。 后来他就不哄了,默默抱着,等她哭到嗓子哑,哭到眼睛肿,哭到再流不出一滴泪,才捧着她湿润的脸亲了又亲。 “仙人板板,老子拿你没办法。”他说不来方言,这话是用京腔说的。 江晚瑜笑出鼻涕泡,他抽了张纸巾:“哎,哎——恶不恶心,大鼻涕都出来了。” 一边嫌恶心,一边把纸怼过去让她擤。 元旦那天,江晚瑜起了个大早,比路今安还早。 五点她就起来洗澡,洗完挑选准备穿出去的衣服,挑了好久才选中一件米色修身毛呢大衣,里面配纯白圆领毛衣,裤子是黑色夹绒牛仔裤。 头发绾起又放下,再绾起,镜子前转来转去,怎么也不满意,最后她只好问睡眼惺忪的路今安:“这头发怎么弄比较好啊?” 路今安打了个哈欠:“绾起庄重,披着温柔,都挺好。” 江晚瑜没再把头发放下,心想还是庄重点儿吧。 简单吃了点早餐两人就出发。 下车路今安打开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礼物。 铁门门口的保镖向他们问好,路今安颔首点头,江晚瑜不自在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路今安正要往里进,看见付阿姨迈着小碎步跑出来。 “今安,怎么不接电话?”付阿姨皱眉问道。 “昨儿调成静音了。今天起床就赶回来,我妈不是让我们早些来么?晚瑜怕她跟我爸等得急,五点就起床了。”路今安下巴冲江晚瑜扬了扬,笑起来。 江晚瑜羞涩低头,偷偷碰一下他的手,暗示他别这样。 付阿姨冲江晚瑜微笑,笑得有些局促,只短短两秒便转脸看着路今安,又是满面愁容:“你们快回去吧,一大早老太太就过来了!” 路今安愣住:“奶奶不是要去海城么?” 付阿姨:“谁承想又改主意了呢!一早就来,说还是想跟儿子媳妇和孙子一起过节。” 路今安心说倒是符合老太太一会儿一个主意的行事风格。 付阿姨摆摆手:“先生太太让我知会你一声,赶紧回去,别让老太太见着这姑娘,老人家还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呢!” 话音刚落,客厅大门忽然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路今安放下右手那些礼物,将已经转身迈腿要跑的江晚瑜拽回身边,对那老太太咧嘴笑:“奶奶早,吃了么您呐?”! 第 17 章 老太太笑着往铁艺大门这边走,目光只在路今安脸上停了两秒,便挪到江晚瑜那儿。 走到他俩跟前,老太太对路今安说:“早吃了,你吃了么?” 路今安笑笑:“我也早吃了。” 老太太转脸看向江晚瑜,满脸慈祥:“姑娘你吃了么?” 江晚瑜红着脸点头,小声礼貌应道:“奶奶,我吃过了。” 老太太又看向路今安,笑得若有深意:“你小子,快给奶奶介绍一下人家啊!” “奶奶,这是晚瑜。晚瑜,这我奶奶。”路今安介绍时,江晚瑜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他收紧力道,没让她挣开。 老太太脸一拉,不满意:“这就完了?” 路今安笑:“您就直说吧,怎么介绍才合您心意?” 老太太板着脸教训道:“带女朋友回家,给家里人介绍时又不明说是女朋友,叫人家姑娘怎么想?听着多伤心呐!” 路今安挑着眉,做出个顿悟的表情,点点头补充:“奶奶,这我女朋友,江晚瑜。” 他们今天过来,压根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路今安奶奶。 路今安跟奶奶相处时间并不多,老太太一生潇洒,喜欢到处旅游,父母都常年见不着她人影儿,更何况他了。 不过好歹是自己奶奶,冷不丁见着,路今安也不觉着生分,更不会像江晚瑜这样感到尴尬。 他见江晚瑜脸上红彤彤的,知道她现在羞得不行,捏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这点安抚顶不了什么用,江晚瑜脸色越来越红。 老太太开朗健谈,又天南地北走惯了,见着谁都自然熟。看见江晚瑜,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姑娘。 她阅人无数,到了这个年纪,越发会识人,不需要跟江晚瑜多聊,瞧着这姑娘的面相和气质,便知这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外边儿冷,咱进去说!”老太太拉起江晚瑜的手就走。 路今安只得放开江晚瑜另一只手,自己拎着一堆礼物跟在后面。 起先他们在门口说话时,付阿姨回到客厅,告诉路庆荣夫妇外面的情况。 大家都了解老太太什么性格,路今安带姑娘回来这事儿让老太太知道,恐怕就不是见个面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今年七十五,身子硬朗,脚步如风,拉着江晚瑜很快走进大门,在玄关还特意对江晚瑜说:“不用换鞋,就当是回自己家,别拘着。” 路庆荣夫妇收起愁容,面上换上一副惊讶神情。 沈莉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好奇地打量几秒江晚瑜,又看向自己那刚进来的儿子,责怪起来:“你这孩子,带朋友回家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路庆荣手握成拳,凑到嘴边干咳一下,附和道:“是啊,提前跟家里说说,我们也好有个待客的准备。” 路今安见他俩还演上了,顺着演下去:“这回考虑不周,以后注意。” 说完给江晚瑜介绍自己父母。 这一家子,所有人目光都盯着江晚瑜?_[(,羞得她不敢直视,低头怯怯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沈莉把江晚瑜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感觉这姑娘跟自己想象中很不一样。 原以为照她爹那样子,她肯定也是一脸精明市侩相,再漂亮也跑不了小家子气,没成想看起来温柔文静,气质干干净净。 长得不说顶漂亮,看着却极舒服,是个耐看的,越瞧越好看。 非要挑出点儿刺来,那就是瘦,太瘦了,腰肢细得,她都怕撞一下能给撞折。 路庆荣见妻子直勾勾盯着人姑娘半天不挪眼,咳嗽一声,偷偷碰了下妻子胳膊。 沈莉这才回过神,淡笑着说:“不知道江小姐要来,家里没准备什么,江小姐别怪我们待客不周。” 江晚瑜受不起这歉意,忙摇头道:“阿姨叫我晚瑜就行。也怪我们来得突然,没提前跟大家说。” 路今安把礼物递上去:“爸,妈,奶奶,这是晚瑜的一点心意。” 买这些东西时,谁都没想过奶奶会来,所以没单给奶奶买。好在都是些茶叶名酒和营养保健品,分出来给奶奶也适合。 路庆荣夫妇互相看了眼对方,都知道这大包小包一堆礼物肯定是儿子买的,倒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沈莉心想,这姑娘家里条件不好,确实该儿子掏钱买礼物,转念又怪自己怎会想得这么宽,竟像是把她默认成儿媳妇了! 沈莉想着儿子跟这姑娘注定没结果,自己也不该对人家太上心,更不该太过亲切,万一让人家误会怎么办? 她收了收脸上过于友善的笑,拿出课堂上惯用的严肃面孔,挥着手说客套话:“你们也真是,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路今安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晚瑜不答应,说不该空手来。” 江晚瑜在一旁听得愣神。 这话她压根就没说过。 人情世故方面,她懂的少之又少。 那会儿得知路今安父母非要见自己,不想让路今安为难,她便答应陪他回来一趟。他提醒这可不是普通拜访,真要跟他回去,指不定要从父母嘴里听到什么尖酸言语,白去讨难受。 江晚瑜心想,去不去都得难受,他父母这回见不到,以后肯定隔三差五找机会磨他,倒不如勇敢些,死也死个痛快。 她决定要去,路今安劝也没用,只好听她的。昨天放学,司机接她回公寓,她见客厅茶几上堆了这么多礼品袋子,打电话问路今安买这些干嘛。 路今安正应酬,出了包厢才跟她细说。 “明早回家带上这些,就说是你买来送他俩的。东西要是太少太便宜,显得抠搜又没礼貌,太多太贵重,又没必要,这几样刚好。” 江晚瑜这才发现,自己跟他回一趟家,紧张的人不仅仅只有她,路今安可能比她更紧张。 她夸路今安考虑问题周到,路今安说她还小,人情世故方面得慢慢学,见得多了自 然懂了。 现在来到路家,看到他家长辈,一个个都相貌绝佳气质不凡,还文质彬彬有礼数,江晚瑜自卑得厉害。 沈莉一边喝茶,一边暗暗瞧着江晚瑜,见她怯得低头,捧着杯子总不吱声,一时忘了之前打定过主意不能对她太亲切,脱口而出问道:“晚瑜,哪里不自在?” 江晚瑜正陷入深深的自卑中,走神想起家里那一桩桩烂糟事,耳旁传来问话,才忽地回神,抬头看着沈莉,小心翼翼开口:“没有不自在,谢谢阿姨关心。” 沈莉知道这姑娘没说实话,也不逼问,笑了笑说道:“今儿是阳历新年第一天,大过节的,本来该跟家里人热热闹闹地过,你家离得远,既然上了这儿,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音刚落,沈莉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干咳,转脸看去,丈夫正站起来。 “你们聊,我上去处理些事儿。”路庆荣起身走向电梯。 别人自不自在路庆荣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自在。 原以为江晚瑜跟她父亲一个德性,路庆荣还想着趁今天见面,借她父亲当众撒酒疯这事儿对她说教一番,好让她知道什么叫礼数,也让她明白路家跟她家不一样,路家重家教讲规矩,想跟路今安处对象,首先礼仪这关必须过得去。 等到真见着面,路庆荣与妻子感受一致,都觉得这姑娘跟自个儿想象的完全不同。 温柔乖巧,怯生生的模样,可比他们那成天冷着脸,高傲淡漠的儿子招人喜欢多了。 路庆荣原先准备的那番尖刻说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就像早早攥紧拳头要去打沙包,睁眼一看,面前不是沙包,只有一团软软的棉花。 棉花里还藏着一只小兔子,他既没有打的必要,也压根下不去手。 路庆荣敏锐地察觉出,妻子内心已经动摇了,一会儿板着脸,一会儿笑吟吟,一会儿冷漠,一会儿热情,精神分裂了似的。 当着人家的面他不好说什么,直接叫走妻子单独提醒,把母亲、儿子和江晚瑜晾这儿,也不是他路庆荣的待客之道,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沈莉和路今安自然知道父亲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不明白个中缘由,只当他不喜欢热闹。 只有江晚瑜,天真地以为路庆荣忙于公务才上楼。 看着路庆荣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江晚瑜仍盯着那边看,心里感慨,原来还可以在家里装电梯,可真是高级。 老太太见她盯着电梯发愣,一脸怅然,握住她的手。 “你别多想,今安他爸自小就好清净,最近事情确实多,所以才没在楼下陪你们,不是不愿意跟你待一块儿。” 江晚瑜心里怪自己老走神,面上挤出笑来:“谢谢奶奶。” 谢完觉得单说这一句太冷淡,又不知找些其他什么话来说,语塞片刻,江晚瑜慌慌张张开口:“那个——奶奶,阿姨,您们要是有事儿 ,尽管去忙好了,不用陪我。” 说完扭头看着路今安:“你有事儿也去忙吧,我自己待着就行。” 老太太噗嗤乐了,冲沈莉笑道:“你瞧瞧她这样儿,跟你头一次见公婆一个样儿,紧张得哆嗦!” 沈莉也不禁笑起来,忽地发现这话不对,自己那会儿是路家的准儿媳,江晚瑜可不一样。 儿子这人主意正,说不会跟她结婚,必定就不会,老太太不知情,自己可不能稀里糊涂下意识拿江晚瑜当自己儿媳妇。 沈莉脸上的笑变了味,僵了起来,不如最初那么自然。 路今安瞧着母亲一会儿一个样,心知她心里也不自在得紧,便说道:“妈,您忙去吧,我陪着晚瑜就行。” 沈莉:“放假呢我有什么好忙的?” 她想着温柔乖巧能装出来,打算多跟江晚瑜聊几句,探探这姑娘到底是真良善还是假良善。 不等沈莉再开口,老太太抢在前头盘问起来。 “晚瑜是哪里人?” 江晚瑜:“临川人。” 老太太笑了:“难怪呢,临川那地方好,尽出美人儿,姑娘一个个白白净净的,可水灵了,讲话也嗲,哎呀,你们南方姑娘,讲话都是嗲嗲的,招人疼!” 江晚瑜见老人家一点架子也没有,跟自己唠家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老人家话头起得好,说起家乡话题,她不用多想就自然而然接过话茬:“我们那儿的女孩子,平常讲话是挺温柔,不过泼辣起来也很凶。” 老太太:“对,对,早就听说临川女人地位高,男人都叫什么来着?耙……耙——” 江晚瑜:“耙耳朵!” 老太太一拍手:“对!耙耳朵,你爸爸就是耙耳朵吧?” 江晚瑜沉默片刻,笑笑没说话。 小时候她听外婆讲过,父母刚结婚时,关系其实挺好,母亲话语权也高。 后来母亲生病,父亲染上赌瘾,性情大变,嫌弃母亲拖累自己,便换了个态度,越发不拿她当人。 母亲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身体上没法反抗,心理上自暴自弃,觉得再嫁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自己单着吧,孩子没个完整的家也不行,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江晚瑜总是想,母亲就该早些离婚,这样的家庭,完整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母亲能早些摆脱父亲,作为孩子,她也不至于过得这般凄惨辛苦。 “她爸爸——”沈莉正想牢骚两句,又怕伤了江晚瑜自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转而问道,“晚瑜,你爸爸在哪里高就?” 江晚瑜烫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直说,父亲随便打点零工,赚的钱都拿去赌了。可又不好撒谎往好了说,正发愁,路今安主动给她解围。 “她父母都是工人。”路今安说道。 江晚瑜见他撒谎脸都不红,蹙眉偷偷递了个眼色,暗怪他不该骗人,他只当没看见,转脸让 佣人给她续杯花茶。 沈莉信了他的话,点点头没说什么。 老太太倒思虑起旁的来。 路家在圈子里什么地位不消多说,论起来,路今安也是天之骄子。 方才沈莉问起江晚瑜父亲做什么工作,她沉默不语面露难色,路今安却急忙代她回答,这回答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敷衍,想来江晚瑜家里条件并不好。 再看她言行举止,青涩又露怯,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相貌倒是小家碧玉,可又因为怯得厉害,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么想来,老太太倒不是不喜欢她了,只觉得她和路今安,未必能走得长远。 且不说路家同不同意这种背景的女人进门做媳妇,就算不反对他们在一起,这俩人刚开始能腻歪一阵儿,日子长了,没了先前那股新鲜劲儿,俩人因为成长环境,家庭背景,阶级地位等方面的天差地别而引发的矛盾,便浮了出来。 自古以来结婚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道理的。老太太心下想了许多,面上仍慈祥笑着,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有机会让爸爸妈妈来京州玩儿,京州虽说比不上你们临川好山水,还是有些好吃好玩儿的去处。”老太太笑眯眯说道。 江晚瑜正怕她们又问起母亲,提心吊胆等着,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便知道查户口的环节止住了,悬着的心也暂且落下。 “好的,谢谢奶奶。”她点点头,红着脸暗暗埋怨自己嘴笨,好像除了“谢谢”,什么也不会说。 路今安不赞同奶奶那话,反驳道:“京州山水比不上临川秀丽壮阔,经济发展是临川比不了的,再怎么说也是首都——” 老太太脸一沉:“你可拉倒吧,皇城根儿下长大,祖辈又有那么点儿成就,沾了祖辈的光,真把自己当皇子了?说不得这地方半点不好?” 路今安其实并不像老太太说的这样。 他自幼在京州生长,对这片土地情感深厚,有着很深的故乡情结,倒不是容不得别人说它不好,只是更希望别人多看看它的好。 路今安忙不迭解释:“奶奶您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老太太不依不饶:“不光是你,你们这一代,就找不出几个真正谦逊的!” 路今安心有不甘,又不好顶撞老人家,低头闷声不说话了。 江晚瑜知道他委屈,替他解释道:“奶奶,今安在京州长大,对京州的感情很深,也为自己故乡感到自豪,所以——” “你不用替他说话,我故意敲打他呢,管他是因为什么,敲打敲打他们这些公子哥儿的傲气准没错!” 老太太转脸看向江晚瑜,拉着的脸又变得笑嘻嘻。 江晚瑜一边替路今安发窘,一边又打心眼儿里感动。 本以为今天来这一躺,必定遭受白眼刻薄,没想到路家人,一个比一个温柔善良,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又聊了一会儿别的,江晚瑜起身去卫生间。 见她走远,沈莉开口 说道:“妈,您刚才也太不给今安面子了。” 老太太冷哼:“他先不给晚瑜面子的。听听那牛哄哄的口气,不就是想说临川落后,京州发达,小地方比不上大城市? “我可真看不惯他们这代人这股子优越劲儿!老一辈辛辛苦苦打天下,付出十二分努力,领六分功劳。 “到他们这辈,一个个的也不知付出的努力有六分没有,领功劳的时候,倒是都拿出十二分劲头,鼻孔都快飞上天了,好像京州发展得好,是因为离了先辈奠定的基础,离了外来同胞的贡献,全靠他们吹牛逼给吹发达的!” 路今安无意再辩解,默默挨着训,沈莉作为母亲却听不下去了。 “妈,今安跟他们不一样。您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天资聪颖,又比常人踏实努力——” “我怎么没见他有多努力?上学那会儿晚上从没超过十点睡觉,我看他就是沾了脑子好使的光,别人头悬梁锥刺股也学不明白的东西,他看一眼就懂,算命的说得对,指定是咱家祖上那位状元郎投胎到他身上了。” 沈莉说不过老太太,千言万语憋回去,长叹一口气:“哎,我知道您喜欢晚瑜,可也不能为了晚瑜,这么打压自己亲孙子呀!”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你可把我看低了,我这是为你儿子好。” 沈莉撇嘴:“您要真为他好,干嘛把他贬得一文不值?还当着晚瑜的面儿!” “我不当着晚瑜的面儿贬他,晚瑜心里该不舒服了。人呐,不能什么事儿都靠脑子想,”老太太指了指自己脑袋,又指了指心,“有些时候还得靠心去感受,去体谅!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晚瑜家条件不好,看不出她因为出身而自卑。你们知道人家自卑,说话做事还不顾及人家感受。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敏感细腻的——” 话没说完,路今安打断:“奶奶,晚瑜很坚强,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老太太拿眼剜他:“坚强跟敏感,它就不是一回事儿!极敏感的人也可以极坚强,因为不坚强就没法活下去。” 这倒是路今安以前没想过的。 他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江晚瑜回来,见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冷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惹得他们不高兴。 老太太见她来了,亲切地拍拍自己身旁位置:“上这儿坐,咱俩凑近些好说话。” 路今安想缓和气氛,拿自己打趣:“嗯,挨得近方便说我坏话。” 老太太噗嗤笑道:“你倒是越活越明白,现在学会拿自个儿开玩笑了。” 沈莉附和:“是啊,以前可脸皮薄,谁要是说他几句,得生好一阵儿闷气,表面上性子淡,其实暗着较劲呢!初中班主任都说他是学习第一名,钻牛角尖也第一名。” “那都初中的事儿了,再说了,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坚强的人相处,可不就越来越坚强么?”路今安笑着看向江晚瑜。 老太太和沈莉也抿嘴笑起来。 江晚瑜方 才缺席了,这会儿就听不出路今安话里的深意,不明白他们仨暗暗笑什么。 午餐多出好些川菜。路家人都不喜辣,平时几乎不吃川菜,偶尔会跟朋友去川菜馆里吃一次。 这回江晚瑜来,沈莉吩咐厨房做几道川菜,家常小菜和手艺硬菜都得有。 路庆荣下来吃饭,见江晚瑜没了刚来时那份羞怯,跟大家有说有笑的,老太太和沈莉也对她亲切自然如家人,心想完了完了,一上午功夫,全都沦陷了。 正想着,对面传来柔柔的声音:“叔叔忙完了呀?快坐着吧。” 路庆荣抬头就看见江晚瑜双手捧着一碗饭递过来。 “哎,哎,谢谢。”他忙伸手去接。 沈莉这才发现江晚瑜在帮忙盛饭。 “你这孩子,坐下等着吃就行了,忙活什么?家里请这么多人,都是给开了工资的,我们又没给你开工资,哪好意思叫你做事?” 沈莉拉着江晚瑜坐下。 老太太也发话:“以后可不许偷摸找活儿干了啊,我们路家,没有使唤女人干活的道理。” 说完扭头骂路今安:“你个不长眼的,看见晚瑜干活也不拦着!” 路今安喊冤:“问题是我没看见啊!再说了,盛个饭能有多累?她还给我煮过饭呢。” 老太太气得抄起筷子抽他手背一下:“德性!少爷当惯了,以为谁都得伺候你是吧?” 路今安不乐意:“她做饭,我还洗碗了呢。也不光是她伺候我,她来例假,我也伺候她了,又是跑腿买卫生巾,又是煮红糖姜茶。” 说完看向江晚瑜:“哎你说句公道话,我有没有伺候过你?” 江晚瑜被老太太和沈莉感动,又被路今安这副委屈样逗笑:“有,有!” 路今安:“你给大家伙细说说,平时我是怎么伺候你的?” 江晚瑜:“你经常亲自开车去学校接送我,逛街也帮我拎东西。” 老太太冷哼:“就做这么点事儿,还好意思邀功?你爸爸年轻那会儿可是把你妈妈宠上了天!上楼梯都得打横抱着,生怕她脚着地受累。” 沈莉羞涩一笑,看向丈夫。 路庆荣老脸一红,干咳掩饰尴尬,皱起眉头:“妈,跟小辈说这个干嘛!” 老太太不知路今安和江晚瑜能在一起多久,走多远,可她心善,又喜欢江晚瑜得紧,打定主意不管他俩最后能不能成,只要在一起一天,他们路家就得对人家姑娘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这个,就是让你儿子知道,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少跟周光彦江旭平他们学玩弄女人,多学学你爸怎么对女人好,听见没有,臭小子!” “听见了听见了,”路今安点着头,又问江晚瑜,“我是不是还给你炖过乌鸡汤?” 不提这事儿还好,听他提起来,江晚瑜不由得想起他炖乌鸡汤的缘由。 要不是他太疯太野,自己也不会惨兮兮躺了快两天,说起来,他还是罪魁祸首呢 ! 江晚瑜红着脸不吱声。 老太太倒是对孙子刮目相看:“哟,你还会炖汤了?” 沈莉问江晚瑜:“味道怎么样?没把白糖当盐放吧?” 江晚瑜窘得慌,点头小声应道:“没有,挺好喝的。”抬眼望去,路今安歪着头,眉眼含笑,那股子得意劲儿,更是臊得她脸烫。 老太太和沈莉惊讶于这位习惯让人伺候的大少爷竟然会炖汤,只有路庆荣看出来其中异常。 见江晚瑜脸红娇羞,儿子又是一副得意样,再想到炖的是乌鸡汤,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路庆荣要脸,也给他俩留脸面,没当场说破。 吃完饭路今安要带江晚瑜回去,被老太太拦住。 “三天假期呢,急什么?那边儿屋里有金条啊,怕人偷了不成?” 路今安笑得无奈:“奶奶,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晚瑜还得回去复习了。” 江晚瑜点点头:“快期末考了,得抓紧些。” 老太太撇嘴:“哪科不行让今安教教你,他脑子一般人比不得。你不是学英语的么?今安原本英语就好,又去国外待过,口语一流,让他带你练练。” 路今安叹气,望了望天:“您老好好歇着吧,我们真得走了。” “走什么走?难得回来一趟,在这儿住两天再走!” 说这话的,是路庆荣。 他几乎是低吼,脸色也不好看,跟扑克牌上的老K似的。 说完又吩咐佣人,把二楼一间客房再整理一下。 老太太,沈莉,还有路今安,三个人面面相觑。 谁都想不到父亲会说这句话。 路庆荣在生活作风上正派又保守,路今安十几岁那会儿他就说过,以后处了对象,真打算跟人家结婚,就带回来给父母看,不过家里可不能留女孩子过夜,分房睡也不行。 自己定的规矩,今天却被他自己给推翻,路今安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没等他回神,江晚瑜已经被老太太拉着去院子里散步了。 “你上来,我有话跟你说。”路庆荣板着面孔走进电梯。 路今安只好跟了去。 · 出了后面进到院子,老太太对沈莉说:“你先回去一趟,让厨房炖点儿绿豆冰糖银耳汤,这两天心里头燥得慌。” 沈莉看出老太太想把自己支开,识趣地往回走,心想到时候再找机会跟江晚瑜私聊。 “平常有什么爱好没有?”老太太问道。 江晚瑜摇摇头,问:“学习算是爱好吗?” 以前活着都费劲,成天琢磨怎么吃饱饭,怎么交得上学费继续读书,爱好什么的,没钱没时间更没精力去发展。 老太太笑道:“你倒是跟其他姑娘大不一样。在你这个年纪,好些小姑娘都是恋爱脑。” 江晚瑜愣了愣:“您还知道什么叫恋爱脑啊?” 老太太颇为自豪:“那 可不!别看我头发白透了,心可年轻着呢,还是个网瘾老太!” 江晚瑜乐得笑出声。 老太太又说:“你啊,别成天只知道闷头学习,也得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看看电视,看看,哎对了——” 老太太掏出手机。 江晚瑜见她智能手机玩儿得很溜,轻车熟路的,完全不输年轻人,不由夸道:“奶奶您可真厉害!” 老太太笑容得意,点开一个绿色APP。 “我吧,最近迷上看了,以前喜欢到处旅游到处跑,这俩月入了坑,哎哟你别说,看真是有瘾呐!” 江晚瑜:“说明作者们写得好。” 老太太:“你平时不看这些吧?” 江晚瑜笑了笑:“我主要都是看课本……” 老太太指着手机屏幕。 “那你可得下这个APP。” 江晚瑜定睛看去,这个绿色小软件叫“晋江”。 老太太见她一脸新鲜,笑着给她科普起来:“这里的书都可好看了,有很多神仙太太——” 江晚瑜听迷糊了:“神仙太太?” 老太太:“不懂了吧?这是我们读者对自己喜欢的作者的爱称!你是不知道,有些读者还喜欢的作者叫‘老婆’呢!” 江晚瑜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老太太跟自己说这些干嘛。 老太太点开一个作者专栏。 “我最近在追这位太太写的几本,哎哟,气得我直拍大腿!边看边骂,骂着骂着,就看完了!” 江晚瑜看着作者名儿,一字一句念出来:“柒——合?” 老太太:“就是她!这女人可歹毒了,成天就写小姑娘怎么被有钱帅哥欺负,气得我牙痒痒。小姑娘们都穷,迫于无奈跟了那些富二代,成天被欺负被侮辱,等小姑娘撂挑子不干了,走了,公子哥儿才知道后悔,发现自己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离不开她,又腆着脸纠缠人家,嗐,什么玩意儿呐!说是离了人家活不了,也不见他们爬顶楼往下面跳啊,狗男人生活中和里全是一个烂德行!” 江晚瑜听她这么说,也不由生气,又想不明白:“以后别看了,奶奶,看气坏身子不值当。” 老太太:“哎,你不懂,狗血文还是有独特魅力的。” 江晚瑜:“……” 她没发现老太太是借来点拨自己,看着那作者专栏上有一排树的图案,只觉得有趣。 老太太见没把她点醒,便直说了:“晚瑜,知道奶奶为什么跟你提这个吗?” 江晚瑜歪了歪头:“想让我发展一下看的爱好?” 老太太:“……” 老太太心想,这孩子有时看着挺聪明,有时又有种清澈的愚蠢,不禁笑了笑,把话说开。 “奶奶是想告诉你,男人就没有不贱,你对他好,他对你爱答不理,你离开他,他立马满世界找你。可你得明白一个事儿——” 说到这,老太太握住江晚瑜的手,语重心长继续道:“你们要是两个世界的人,差别太大,鸿沟太长,他这阵子再是喜欢你,过阵子说抛弃就抛弃。很多时候,男人可比女人精明多了,他们会选择一个条件不如自己的女人,向下兼容,肆意玩弄,然后再找一个条件跟自己相当,甚至比自己好的女人,帮扶自己的事业跟生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晚瑜总算听明白了。 老太太拍拍她手背:“毕竟是,现实生活中,可不能不信邪。奶奶不是嫌弃你的出身,只是怕你对今安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幻想会让你不知不觉陷得很深,到时候他扭头就走,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在他这儿耗去的青春,上哪儿讨回来?” 江晚瑜心里震荡着,张开嘴唇,颤了颤,又说不出话来。 · 路今安跟着父亲来到书房。 房门一关,父亲转身看着他:“你跟晚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吧?” 路今安愣了愣,立马明白父亲什么意思,点头应道:“嗯。” 路庆荣叹气:“作孽啊,给不了人家未来,还要糟蹋人家。” 路今安:“您思想怎么那么封建?我俩正常谈恋爱,做那事儿怎么就叫‘糟蹋’?” 路庆荣:“怎么不叫‘糟蹋’?你不娶她你碰她干嘛?” 路今安:“怎么又绕回来了?在一起之前我就明确说过不会娶她,她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她也是权衡利弊后觉得跟我在一块儿更好所以选择了我。总归都是要谈的,找我怎么不比找别人强?” 他别过脸,沉默一会儿又道:“再说了,她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不也是?她年轻漂亮,我就又老又丑?我一个月给她四十万,还本本分分的只处她这一个,怎么到你们嘴里,她就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路庆荣气得抬手指着他鼻子,半天讲不出话来,末了缓缓放下手,直叹气。 “你就不想想,她以后嫁人,要是被丈夫,被婆家嫌弃怎么办?” 路今安锁住眉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人嫌弃这个?” 路庆荣:“嫌弃这个的人多得是!事情已经发生,我拿你们也没办法,不过还是得提醒你,做好安全措施,别让晚瑜怀孕。” 路今安一愣,瞬间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留江晚瑜在家过夜了。 “我房间在三楼,您安排她住二楼,就为了把我俩隔开呗?留她住这儿,也是想让我妈找机会劝她跟我分手是吧?” 路庆荣:“既然早晚都得分,你就别耽误人家女孩子了。况且拖得越晚变数越大,真要一不小心怀上孩子——” 路今安:“哎不是,爸,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儿啊?成天就怕我在外面给你们整出个孩子。” 路庆荣摇头叹气:“你不懂,有时候造化弄人,防也防不住。你就是这么来的。” 他跟妻子原本打算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谁知结婚第一年就意外怀孕 。 路庆荣记得很清楚,那次折腾得太过分,自己特意炖了一锅乌鸡汤,一来想给妻子补补身体,二来想将功补过。 谁知二十多年后,炖乌鸡的剧情重演,路庆荣不禁担忧,怕后面的剧情也被儿子复制。 路今安听完父亲这话,想了想,说道:“真要是有了,只能带她去打掉。我对不起她,会给她更多补偿的,她要多少钱,我会尽我所能都给她。” 路庆荣眉心拧紧:你心里,有以后想要结婚的人选了?▉” 路今安:“还没,以后再说。” 路庆荣:“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真要有了孩子,我跟你妈松口让你们结婚,你愿意娶她吗?” 路今安想都没想便摇头:“我确实很喜欢她,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我也一直很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要结了婚,未必会幸福。” 路庆荣:“说到底,不过就是玩玩,对吗?” 路今安:“您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路庆荣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可真是把周光彦那份薄情学明白了!想不到我路庆荣竟然教养出你这种儿子!” 路今安觉得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气上心头,摸了摸脸,冷笑:“对,我就一混蛋,不配做您儿子。” 路庆荣指着他骂:“倒是有自知之明!” 路今安:“可惜了,您就是再不满意,也没法把我塞回娘胎去。” 路庆荣血压直往上飙,抄起书桌上当摆设的戒尺往儿子身上抽去。 路今安也不躲,就这么生生挨了一下又一下。 书房门忽然被推开,房里两人扭头看去,老太太,沈莉和江晚瑜,竟都在门外。 沈莉冲过来哭着拦住丈夫,路庆荣高高举起的戒尺只得放下。 路今安看着江晚瑜那双泛红的眼睛和失望的神情,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他走出来,握住江晚瑜的手。 书房里传来母亲的哭泣,父亲的责骂,还有老太太无奈的叹息。 但路今安听得最清晰的,是江晚瑜吸了吸鼻子。 她始终低着头。 走到电梯口,江晚瑜抽出了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手。! 第 18 章 路今安伸手再去牵江晚瑜,还没碰着,她便将手缩到背后。 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正要按三楼,听见江晚瑜轻声开口:“上去做什么?” 路今安看着她:“回我房间。” 江晚瑜把头低下:“我想下去,不打声招呼就这么回房间,对你奶奶他们不礼貌。” “下边儿正吵着呢,你别下去添乱。”他双手揣兜,小声说道。 这话其实是哄江晚瑜的。依父母那性子和相处方式,母亲顶多哭着埋怨父亲几句,她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因为父亲一定会让着她,闷不啃声任她骂。 领着江晚瑜来到自己房间,路今安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上,反锁。 他在靠近阳台的沙发边坐下,掏出烟盒点了根烟。 其实一直暗暗注意着江晚瑜,偏要等点完烟,抽了几口后才抬眸望向她。 “过来坐啊。”他淡淡说。 江晚瑜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背挺得笔直,头却垂得低,眼观鼻鼻观心。 以前路今安心烦的时候喜欢抽烟,这会儿不知怎么,反倒是越抽越心烦,抽一半就把烟掐了,拉起江晚瑜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腿上抱着。 江晚瑜在他腿上坐着,比他高出一截来,他仰头看她,脸色淡淡的,不喜不怒,眼底藏着一丝愧疚,开口却又透着一股子傲慢。 “我跟我爸说的那些话,听见多少?” 江晚瑜垂眸,不与他对视:“不是故意偷听的,奶奶和阿姨要领我去看看房间,让我午休一会儿。房间跟那个书房同层,你们门没关严实,外头都能听见吵架声,我们才想着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路今安眨了眨眼:“那你听到什么了?” 江晚瑜心里堵得慌,想想又觉得他跟他父亲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也没有错,全在理,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上回陪你出差,你还说想试试不戴那个,得亏当时没听你的。”她软软地说了这么一句。 路今安没想到她会提这事儿,愣了愣,攥住她的手,轻轻捏着把玩。 “那次怪我冲动了,还好你清醒。”他吻了吻她颈窝,温柔说道。 路今安知道自己书房里说的那些话伤人,虽然都是事实,都有道理,可真要叫她听了去,不可能会开心。 让他因为这事儿低头认错哄人,他觉得没必要,又不想让她太伤心,便这样暗里放软态度,打算敷衍糊弄过去。 江晚瑜哪会不知他什么心思。 她不是不期待被哄,只是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让他哄。 忍着委屈,一副不与他计较的样子,偏还笑了出来:“以后注意就是了。” 路今安见她温顺得跟小时候奶奶家养的那只牛奶猫似的,默默轻抚她头发。 那只小猫摔伤时,他也是这样无声地安抚着。 他原以为这阵子自己总宠着她,把她宠得骄横了,想着回 房间估计少不了一顿作闹,谁知她竟这样乖巧懂事,没因为那些话跟他哭个没完又作又闹。 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路今安不知怎么,原先怕她跟自己作,她不作了,乖得可怜,他心里头又不是滋味儿起来。 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她。 就这么愧疚了一小会儿,路今安暗暗想,物质上自己没亏欠她,跟她在一起后,也本分得很,跟别的女人连暧昧都没有过,她什么都是头一次,他又何尝不是? 这么些年闷头学习专心工作,有她之前,路今安连女人的手也没碰过。 生活中那些小事,能让的他都让了,他自认为作为男朋友,自己怎么说都是合格的,就是让旁人来评判,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这么一想,愧疚感减轻许多。 俩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说话,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今安,夫人找你谈点事儿。”付阿姨在门外说道。 “你在我房间午休吧,”路今安吻了吻怀里的人,松开她起身,见她跟着自己往外走,皱起眉头,“出去做什么?” 江晚瑜面露为难:“你爸爸特意安排我住另一间房,我要是睡你这儿,叔叔该觉得我不懂事了。” 路今安冷着脸道:“他就是什么都想管一管,好树立自己的威严。你别出去,就睡这儿。” “今安……”江晚瑜拉住他衣袖,咬着唇看他片刻,眼眶湿润起来,“我也是要脸面的。” 路今安听了这话,又瞧她眼里含泪,心疼地抱住她,轻轻抚了抚她后脑勺。 “行,咱们一起下去,你去睡个午觉,我去跟我妈聊聊。” 江晚瑜点点头,手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路今安把她送回房间,走前她嘱咐道:“别跟阿姨吵架,阿姨也是真心为我们好……” “嗯,”路今安敷衍地应了一声,下巴一扬:“知道。” 他在外面替她把门关上,转身走向茶室。 沈莉在茶室等人时,低头看着壶里沸腾的茶水,不禁失神。 “妈。” 头顶传来一声轻唤,她回过神,抬头望向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儿子。 “坐吧。”她这会冷静了许多,情绪稳定下来,心平气和说道,“你这人吧,平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管我叫沈老师,一有什么事儿,就知道叫妈了。” 路今安垂眸笑笑,不言语。 沈莉低了低头,又抬眼看他:“妈妈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别觉着烦。” 路今安知道她要说什么,耐着性子:“嗯。” 沈莉叹一口气,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晚瑜是个好姑娘。我跟你爸爸原本都以为她不是什么好人,把你带坏了,今天见着面儿才知道,是你把人家好姑娘带坏了。” 路今安觉得母亲说的和父亲说的没什么两样,心里一阵烦躁,压着火沉默不语。 沈莉继续说道:“ 我跟你爸爸在婚恋问题上都是保守派,对你的想法和行为既不理解也不赞同。可这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的人生,你们两个你情我愿,我们做长辈的一味阻拦,倒像是棒打鸳鸯不讲理了。” 路今安笑:“还是沈老师知书达理,我爸跟您比起来,就一大老粗。” 沈莉拉着脸瞪他:“少给我贫!” 路今安听母亲那意思,是不打算再管自己的事儿了,心情好起来,笑得越发痞气:“您说,您接着说。” 沈莉:“刚才我跟你爸爸聊了聊,他在我的开导劝解下,也想通了很多,总之我们俩一致决定,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们一概不管。” 路今安扬眉:“当真?” 沈莉:“沈老师什么时候不讲信用过?” 路今安笑了:“沈老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莉瞥他一眼:“不过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 路今安:“又是关于孩子?” 沈莉摇头:“确实跟晚瑜有关,但孩子的事儿,我和你爸已经说得够多了,你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敲,应该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自己会注意的。” 路今安:“你俩早该这么想了。晚瑜怎么了?” 沈莉:“你要真喜欢晚瑜,就算打定主意不娶人家,也得为人家把后路铺好,物质方面不用我多说你肯定知道怎么做,眼下最该注意的,是保持低调。” 路今安:“我俩又不是大明星,谈个恋爱有什么好低调的?再说我也没怎么秀恩爱啊——哦,对了,有次带她出去应酬,饭局上给她剥了几只虾,这算高调吗?” 沈莉摇着头叹气:“怎么不算?你不知道圈子里都传开了,不少人拐着弯儿恭喜你爸爸呢。” 路今安皱眉:“恭喜他做什么?” 沈莉:“恭喜他儿子终于开窍了,都问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儿媳妇就该进门了!” 路今安不作声,心想有些人真是甭管混到什么阶层,有多高地位,都管不了那张碎嘴子。 沈莉:“你也知道这些圈里人私生活什么德性,他们不过是凑个热闹调侃两句,赶明儿你带其他姑娘应酬,给她们剥虾,人家也见惯不惯,不当这是个稀奇事儿。可晚瑜不同。” 沈莉停下来,定定看着儿子。 “晚瑜跟你不一样,她今儿跟你去应酬,赶明儿又跟其他男人去吃饭,被人看见了,别人准要说她水性杨花不检点。 “她家里要是背景硬,别人背地里再怎么嚼舌根,明面儿上也要夸她一句率性洒脱。可她家里,能给她这个底气吗?能堵住别人乱说的嘴吗?指不定被别人骂成什么样儿!” 沈莉拢了拢头发,端起杯子喝一口茶。 “做人凡事不能只想自己。我知道,你自认为作为男朋友,比圈儿里其他同辈有良心多了,可真正的良心是什么? “真正的良心不是那些虚浮的表面功夫。你一个月给她四十万,听着倒是大方,那你一个月赚多少呢? “这四十万和你赚的比起来,怎么看都是小钱吧?女孩子青春吴无价,光阴逝去了就逝去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 沈莉感慨一番,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离开茶室。 路今安静坐许久,直到付阿姨过来说炖了冰糖绿豆银耳汤,问要不要给江小姐送去,他跟着付阿姨去到厨房,端着碗亲自送到江晚瑜房间门口。 怕她午睡还没醒,路今安叩门声很轻。 门很快打开,他见她双眼红着,比分别时肿了些,才知道她压根就没睡。 “哭什么?”路今安放下银耳汤,搂着她问。 江晚瑜在他怀里摇头,不作声。 他摸摸她的头:“以后不带你去应酬了,咱俩低调些。” “嫌我给你丢人?”江晚瑜开口吓一跳,自己鼻音竟这样重。 路今安知道她哭过,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沉默一会儿,柔声说:“没,就是怕以后影响你嫁人。” 江晚瑜微愣,嗓子里像是堵了团东西。 心底也生出一阵凌迟般的涩痛。! 第 19 章 说这话时,路今安没想那么多,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见江晚瑜红着眼不作声,捧起她的脸问:“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江晚瑜挡掉他的手,别过脸去,喉咙堵得嗓子都哑了:“没不高兴。” 路今安将她拽进怀里,轻抚她脸颊:“得了吧,你高不高兴,我还能感觉不到?” 江晚瑜又将他手打掉,低头垂眸:“我要是说我不高兴,你愿意哄我吗?” 路今安笑:“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高兴?” 她想着这话不该说的,可不说心里难受得紧,到底还是讲了出来。 “你老提分手,结婚什么的,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吗?” 路今安一愣,笑里有些掩饰意味:“哪有老提?偶尔提个一两次,这么敏感干嘛?” 江晚瑜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没好气:“对,我敏感,我小心眼儿。” 路今安哭笑不得:“你看你,为这么点事儿生气不值当。” 江晚瑜冷笑:“当初说了四年就是四年,四年后好聚好散,合同也签了,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用不着再三提醒。” 路今安扶了扶额,拧眉苦笑:“谁再三提醒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行行行,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江晚瑜低着头不作声,他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以后再也不说了。” 她还是不言语。 路今安想了想,问:“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想跟我出去应酬,希望我走哪儿都带着你,那也成。” 江晚瑜转过脸来,报复似的笑了:“我才不跟你出去呢,这么高调,以后耽误我嫁人。” “嫁人”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听得路今安一愣。 也不知怎么搞的,他心里窝火起来,沉着脸冷冷看着她。 江晚瑜平日再是包容能忍,到底也还年轻,沉不住多少气,见他听了这话给自己甩脸子,冷笑着道:“怎么,这两个字,兴你说,我说不得?以前没见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路今安不作声了。 他心里头气归气,又不愿与她吵,只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见他沉默,江晚瑜也没再开口,静静坐在旁边,垂着头抠手。 路今安烟抽一半,瞥了她一眼,见她把手都抠红了,握住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腿上。 她赌气把手抽出来,又被他一把握住拽回去。 这回握得紧,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过了一小会儿,江晚瑜心里气没消,但已经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何必跟他对着干?闹别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可她心里实在是气,眼下让她做小伏低哄他,又做不到,便什么也不说,默默陪他做着。 路今安抽完烟,情绪平复下来,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计较的,起身去把银耳汤端过来,舀一勺递到江晚瑜嘴边。 “这玩意儿润燥降火,你得喝喝。” 示好就示好,偏要拿话讽刺她一番,江晚瑜睨着他嗔道:“你怎么不喝?我看你火气也挺大。” 路今安笑了:“我倒是想喝,关键没人喂啊。” 江晚瑜从他手里抢过碗,胡乱舀一勺怼到他嘴边。 他张嘴喝下,忽地捧起她的脸,嘴对嘴喂给她。 她瞪着眼咽下去,抬手抹了抹唇:“恶心!” 路今安满脸得逞后的坏笑:“有什么恶心的?这都算恶心,那更恶心的又不是没做过。” 江晚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红着脸不吱声。 又有人敲门。 “江小姐,今安在里面么?”付阿姨问道。 路今安过去开门。 “这是夫人特意给你拿的药,赶紧擦擦。伤得严重吗?严重可要赶紧去医院。”付阿姨皱着眉说。 路今安是她看着长大的,十几年来也花了不少心思照顾和陪伴这孩子,听说他被路先生打,心疼得厉害。 路今安接过药,冲付阿姨笑道:“小伤,死不了。” 付阿姨叹气:“都说了先生最近火气大,别惹他,更别顶撞,就是不听!” 路今安:“老头子早想找机会揍我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顿揍横竖都是要挨的,您别难受了,顺便帮我劝劝我妈,我知道她也心疼我。” 在茶室那会儿,路今安就瞧着母亲有时候欲言又止,知道她关心自己挨打受伤,又气自己不听话,所以一直憋着没问伤势如何。 现在差人送药,果然还是挂念儿子。 付阿姨点点头,又嘱咐了两句才走。 路今安锁上房门,放下药开始脱衣服,吓得江晚瑜抱住胸口:“大白天的,还是在你家,可别乱来!” 路今安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脑子里都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我脱衣服是想擦药。”他拿起那个小药罐,在江晚瑜眼前晃了晃,“刚才付阿姨被我妈差使过来送这个。” 江晚瑜接过小药罐,拧开盖子,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飘出来。 “这药其实是奶奶给的,她老人家去年上黔城旅游,在那儿的苗寨里买的,说是千古苗方,专治跌打损伤,退红消肿也一绝。” 江晚瑜见他衬衫纽扣都解了,光顾着跟她说话还没把衣服脱掉,便催道:“快脱下来,我给你擦药。” 等他全脱下才看到那手臂和肩膀上的一条条红肿痕迹。 江晚瑜起身走到他身后,见他后背也布着许多红痕,虽然没有流血,每条也肿起老高,看着触目惊心。 “叔叔他……”江晚瑜本想说路今安父亲心还挺狠的,转念又觉得不该这么说长辈,改口道,“你也真是,把你爸爸气成这样!” 药膏被她轻轻涂抹在伤处,凉丝丝的,触碰引起的疼痛得到安抚,路今安先是倒抽一口气,接着缓缓呼出。 “老头子早看我不顺眼了,故意借这个由头收拾我呢。” “别瞎说 。” “哪儿瞎说?我爸什么样我了解。” “那也是你该打,这么顶撞长辈,可不就活该么?” “江晚瑜你说句实话,看见我被打成这样,心疼么?” 他话里带着得寸进尺的轻笑。 江晚瑜刷地红了脸,一掌轻轻拍在他没受伤的地方。 压根不疼,他偏扯着嗓子嚎:“哎你故意的吧你?!” 见他反应这么大,江晚瑜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连忙道歉,却见这人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将自己搂住。 这个吻来得突然,她躲不开,挣不脱,由着他亲了好一会儿。 亲着亲着,路今安手便不老实了。 江晚瑜忙按住那只手,拼命摇头。 唇终于被他松开。 江晚瑜蹙眉瞪他:“家里人都在呢,你发什么疯!” 路今安一只手被她按住,便换了另一只手,不以为然:“这儿隔音效果好,外面听不见,怕什么。” 江晚瑜啐他:“他们听不见我也害臊!” 路今安嬉皮笑脸:“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不害臊了。” 江晚瑜眼见拦不住这无赖,抵着胸膛将他推开:“你后背全是伤,消停几天养养吧!” 路今安:“后背受伤又不碍事儿。” 到底没拦住,江晚瑜被他欺负个遍。 晚饭时管家来敲门,那会儿刚完事,敲门声吓得江晚瑜一哆嗦,闷头钻进路今安怀里缩着。 管家在外面说:“江小姐,请下去用餐。” 回话的是路今安:“知道了。” 过了会儿两人下楼,路今安牵着她走出电梯,老太太和沈莉早听管家说少爷下午一直在江小姐房里,又见江晚瑜脸颊绯红,头发微乱,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暗暗叹气,沈莉则给儿子递了个冷眼。 路今安一看母亲那脸色就知道她在怪自己,扭头去看江晚瑜,只当没懂那眼色什么意思。 江晚瑜跟两位长辈打招呼,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沈莉应了一声,仰脸看向楼上:“今安,去二楼书房叫爸爸下来吃饭。” 路今安拉开椅子坐得干脆:“他现在正烦我呢,我就不上去讨人厌了。” 老太太板起脸:“赶紧上去给你爸道歉,父子没有隔夜仇。” 路今安一动不动坐着。 沈莉正要开口再劝,江晚瑜小声说道:“我上去请叔叔下来吃饭吧。” 说着转身迈步,手腕被路今安一把抓住。 “坐下吃你的,老头子饿不着,等会儿有人给他送饭上去。” 沈莉拧着眉骂道:“你个没良心的!” 江晚瑜掰开他箍在自己腕上的手:“你快别说话了,我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没等江晚瑜转身,电梯门自动打开,路庆荣沉着脸从里面出来。 江晚瑜乖巧打招呼:“叔叔……” 路 庆荣神色柔和片刻,冲她点一下头,转眼看到儿子,立马又变了脸色,冷得跟冰块儿似的。 晚饭吃得谁都别扭。 ⒍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一桌子好饭菜,尝着极美味,江晚瑜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对父子又硬碰硬刚起来,饭菜再好吃也没什么胃口。 大家各怀心思,这顿饭谁都没吃舒坦。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沈莉心里惦记着跟江晚瑜聊聊,拉着她去散步,被路今安拦住。 “妈,我跟晚瑜出去一趟。” 沈莉蹙眉:“天都黑了,去哪儿?” 路今安:“光彦他们组了个局,我带她去玩玩儿。” 不等沈莉开口,路庆荣扬声怒道:“你要去就自己去,别带晚瑜!” 路今安冷脸看着父亲:“她是我女朋友,不带她去,难不成带您老人家去?” 沈莉气得拧他耳朵:“哎你!你皮痒是么?还没挨够打是么!” 路庆荣铁青着脸:“周光彦能约你去什么好地方?能约你去干什么好事?你正事不干,非得带着人家好姑娘跟你出去和那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路今安原本没那么想去,被父亲这么一数落,反倒起了叛逆心。 “金滩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晚瑜也去过,我俩也没怎么着啊,大过节的,出去寻个乐子也不行?” 江晚瑜拉了拉他胳膊,摇着头小声劝:“好了你快别顶嘴了,又不是非得今天去,改天——” 见路今安一脸冷硬,江晚瑜心知他劝不动,转而对路庆荣说道:“叔叔,今安平时很少去那儿,他亲自跟我说过不喜欢那种地方,觉得待着没劲。” “你不用替他开脱,他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个德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路庆荣口中骂儿子,话是看着江晚瑜说的,神情缓和不少。 路今安长这么大,就没听父亲夸过自己几句。 对于总得不到父亲认可这事儿,他原本就心有怨气,此刻父亲当着江晚瑜的面这样贬损自己,更是气急攻心,顾不得什么礼数,一心只想反抗,拽着江晚瑜就往外走。 路庆荣怒吼一声:“站住!” 路今安只当没听见,反倒还加快脚步,江晚瑜怎么也拉不住。 路庆荣指着儿子背影警告:“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路今安充耳不闻,收紧手上力道,不让江晚瑜挣开。 路庆荣气得四下张望,见那古董花瓶旁放着一根清朝留下的百年老藤手杖,抄起手杖疾步追上。 沈莉惊呼起来,忙起身跑去拦。 江晚瑜听见动静扭头一看,那手杖正冲着路今安挥过来,她惊得大叫:“今安小心!” 江晚瑜本打算将路今安拽开,可手杖挥得太快,她脑子里闪过路今安后背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扑到他背上去挡。! 第 20 章 手杖结结实实敲在了江晚瑜身上。 路庆荣发现江晚瑜要替路今安挡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一声闷响过后,是江晚瑜咬紧牙关溢出的惊叫。 沈莉和老太太不约而同冲过来。 路今安回头便看见江晚瑜咬着牙眼泛泪花,额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江晚瑜疼得几乎站不稳,大半个身子倒进路今安怀里,路今安搂住她,双手碰到她后背伤处,她又疼得惊叫。 路今安怎么抱都会碰到后背,索性将她背起来。 江晚瑜疼得厉害,咬牙忍着不哭,沈莉倒是流了泪,哭着训丈夫:“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粗鲁!打儿L子还不够,还要打晚瑜!” 路庆荣满脸愧疚,追上去对被路今安背上的江晚瑜道歉:“晚瑜,叔叔不对,叔叔太——” 江晚瑜含着泪摇头,想说话,又疼得没力气开口。 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关头虽然关心晚瑜,可也知道多说无益,上前拉住路庆荣,摇了摇头,对路今安说道:“上去让晚瑜趴在床上,你先给她检查一下后背,没破皮就抹抹那苗方跌打损伤药膏,破皮先别抹,等她先缓缓,过会儿L带她上医院检查一下骨头。” 说完,关切地看向江晚瑜:“孩子,你受苦了,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你先——” “奶奶……”江晚瑜轻轻摇头,挤出两个字,再往下又说不出什么来了。 老太太也冲她摇摇头:“你别说话,省点儿L力气,等会儿L还得上医院检查呢。” 路今安心急如焚,加快进步走进电梯。 背着她回到自己房间,路今安将她放在床边坐下,然后扶着她脸冲床单趴在床上。 他撩起江晚瑜衣服,一条粗长红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红痕肿了起来,与她后背其他白皙平整的皮肤形成强烈反差。 路今安愣了片刻,心疼得快疯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安抚,冷着脸骂她傻子。 江晚瑜先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叫她给憋回去了,撑到现在,听见他这句“傻子”,再也撑不住,委屈得直落泪。 路今安小心翼翼替她抹药,她脸贴在床上,他只能看见后脑勺,抹了一小会儿L听见抽泣声,停下动作:“我手重了?” 江晚瑜摇头,哭声再压抑不住,从嘴里跑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 路今安赶紧放下药膏,俯身低头凑过去,见她早已哭成泪人儿L,泪水浸湿一小片床单。 “疼?”他柔声问。 江晚瑜点头。 他找来纸巾,轻轻替她擦泪,继续抹药膏,叹一口气:“本来身子就弱,逞什么英雄?” 江晚瑜抽抽搭搭说:“我想着你后背全是伤,这一拐杖打下去,怕你皮开肉绽——” “我就是皮开肉绽,那也是我该的,轮不着你来替我挨这棍子。” “我错了,我 替你挡这一下,反倒挡出错来了!” 江晚瑜撇嘴,眼泪吧嗒吧嗒停不住,心里骂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路今安听她急了,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晚瑜委屈得要命:“怎么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 路今安叹息:“是我错了,你没错,我就是心疼你挨这一下子。大过节的,闹这么一出,你说你这受的什么无妄之灾!” 这话听着倒还像句人话。江晚瑜吸吸鼻子:“你不想我挨这一下子,我难不成想你挨这一下子?” 路今安又是一声叹息,沉默片刻,再去拿张纸巾给她擦泪。 “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答应我,以后别做傻事了。”路今安看着她后背上红肿的伤,心疼又后悔,怪自己就不该带她回来受这个罪。 药膏抹在伤处,凉丝丝的,缓解了些许疼痛,却又生出一些痒意,江晚瑜难受得抽气,好一会儿L才应声:“嗯,你也答应我,以后别和你爸呛了。叔叔是个好爸爸,更是个好男人,来你家之前,我从没想过你爸爸会是这样。” 她顿了顿,鼻子发酸,小声接着说道:“比我爸爸好多了……好上千倍万倍!” 路今安才从父亲那儿L受了气,听江晚瑜夸赞父亲,冷哼一声:“你俩倒是投缘,要不你给我爸妈当干女儿L得了,他们一辈子都想有个姑娘。” 江晚瑜不免好奇,以路家这种条件,再深几个都养得起,听说其他豪门多子多孙,怎么路今安父母只要了他一个? “你爸妈为什么不生了呢?”江晚瑜问。 路今安:“我爸心疼我妈,见她生我一个就够受罪了,说什么也不肯要二胎。我妈倒是挺想生的,主要是想有个女儿L。” 江晚瑜听完,好一会儿L不作声。 路今安抹完药,替她将衣服轻轻拉下。 “走吧。”他扶起江晚瑜,指了指自己后背,示意她趴上来。 “去医院吗?”江晚瑜问。 路今安:“嗯,上来。” 江晚瑜:“骨头应该没事儿L,主要是肉疼……” 路今安脸沉下来:“有没有事儿L不是你说了算,得听医生的。” 江晚瑜:“今天元旦,医生也大多放假呢,能检查么?” 路今安:“私立医院能。” 他们全家每年都去京州最好那家私立医院体检。那家医院收费昂贵,专门服务于富豪群体,全年无休。 江晚瑜拗不过,趴在他后背上,这会儿L疼痛减轻了,她贴着他宽阔的背,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檀木香,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感觉疼痛又轻了些。 路今安的后背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她趴在上面,闭着眼,脚在空中悬着,轻轻来回晃动。 电梯里,路今安垂眸看着那双一前一后划来划去的脚,皱眉:“不疼了?还有精神给我皮。” 江晚瑜在他耳边轻声 说:“被你背着好舒服呀,以后也经常背我好不好? 路今安:好啊,怎么不好?谁叫我欠你的。” 电梯门打开,路今安背着她走出来。 老太太正在客厅训路庆荣,听见动静,忙迎过去,沈莉和路庆荣也跟着一起过去。 “晚瑜——” 三个人一起开口,又蓦地停下,面面相觑。 老太太板着脸对路庆荣说:“你快再给人家晚瑜道个歉!” 路庆荣确实觉得很对不起人家姑娘,愧疚得厉害,正要嘘寒问暖加道歉,被江晚瑜抢先开了口。 “叔叔也不是故意的,我、我先去医院看看吧!”江晚瑜想着他不是有意欺负自己,若不是自己非要去挡,这一手杖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人家一把年纪了,上赶着道歉也挺尴尬的,便拿话堵了他的嘴,偷偷掐了掐路今安肩膀,暗示他走快些。 路今安明白她什么意思,脚步变得飞快。 路庆荣眼见他们消失在门口,长长叹气。 江晚瑜越是善解人意,路庆荣越是愧疚难忍,恨自己下手太快又太重。 老太太刚才训话训一半停下来,等他俩走了,又接着训道:“你瞧瞧这姑娘,多体贴,多善解人意,你怎么下得去手!” 路庆荣长叹:“我是想揍那臭小子,谁知——” 老太太:“你想揍他,等晚瑜回去了,找个时间让他回家,再教训也不迟,何必非得当着晚瑜的面儿L?你这样让人家姑娘怎么想?小的小的不靠谱,老的老的不稳重!” 路庆荣一把年纪了,被母亲训得垂头丧气。 沈莉在旁边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意义,不如以后咱们好好补偿晚瑜——” 老太太冷着脸:“补偿?怎么补偿?你看那孩子,是个贪的么?钱啊房啊肯定要给人家,可那些东西,未必真能让她有多开心!” 沈莉思来想去,叹一口气:“要不以后……以后让她常来咱们家,咱们对她好点儿L?像父母那样关心她——” 老太太气得发笑:“莉莉啊,你教书那聪明的脑瓜子,是不是眼看着快退休了,也打算跟着罢工?” 沈莉蹙眉:“妈,您不同意就说不同意,怎么老喜欢拐着弯儿L骂人?” 老太太:“我是气你们一家子,没一个拎得清的!你儿L子打定主意不跟人姑娘结婚,还要嚯嚯人家青春,你俩呢?一个见面第一天就把人打伤,一个琢磨着让人总往你家跑,还要对人家像亲爹妈一样好,怎么,不怕以后他俩分手,晚瑜想着你们心里更难受?” 沈莉两手一摊:“那您说现在怎么办呀?” 老太太手一挥:“他俩爱怎么着怎么着,谁都别管了,路是自己选择的,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庆荣,你给晚瑜准备个礼,明儿L带着礼给人赔礼道歉,可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让这事儿L翻篇了,路家有路家的规矩。” 路庆荣点头应下,与妻子一起送母亲回房休 息。 · 做完所有检查,离开医院时,路今安背着江晚瑜出来。 起先江晚瑜不好意思,怕别人看见笑话,路今安说:“谁会笑话?我看他们羡慕还来不及。” 江晚瑜被他逗乐:“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 路今安催她:“上来,快点儿L。” 她趴上去,搂着他脖子,一路上果然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到了车里脸还是烫的。 路今安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得亏骨头没事儿L,正要有事儿L,落下什么后遗症,我这辈子都过不安生。” “你这辈子不安生才好呢,这样一辈子都忘不掉我了。”话说出来,江晚瑜自己都吓一跳,怎么心里想的话,原封不动就说了出来。 路今安愣了愣,好半天没作声。 开了一半路程,停下来等红灯,他忽然轻声开口:“以后别再为我受伤,别为我付出什么多余的。” 他望着前方,表情淡淡的。 “嗯?”前半句江晚瑜听得懂,后半句她没怎么听明白。 “你为我付出越多,我就亏欠你越多,亏欠得多了,牵绊就多,以后不好断干净的。” 路今安说完,扭头看着她,黑暗中,平静的眼眸如一汪深潭。 江晚瑜转过脸看前方,点点头不说话,左手拇指一下一下抠着右手手背。 路今安握住她左手手腕,拽到一边:“别抠,多疼啊。” 江晚瑜没觉得手背有多疼。 心里倒是挺疼的。 她始终不开口,气氛冷下来,路今安打开音响放歌。 都是些痴男怨女的情歌,他听得烦躁,换成古典钢琴曲。 还是烦。 最后关掉音响,坦然面对这份沉默。 车开回别墅门口,路今安停下来,却没有下车。 江晚瑜开门准备下去,被他攥住手腕。 “等会儿L,谈谈。” 江晚瑜扭头,看了他片刻,问:“谈什么?” 路今安:“你把门关上,咱俩好好谈谈。”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路今安知道她在生气,心平气和说道:“你其实挺聪明的。” 江晚瑜转脸看着他,笑起来:“那就不需要你多说什么,放心,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好一阵儿L没说话,往嘴里塞了根烟低头点燃。 “我以后,”吐了口烟圈,他才淡淡开口,“我以后是要结婚的。” 江晚瑜听得发笑:“我知道。” 路今安:“所以我对你好,你受着就行,不需要回报我太多。这四年,咱俩开开心心的就成,我不想欠你太多。” 江晚瑜眨了眨眼:“没什么欠不欠的,你给我的零花钱那么多,这钱足够请好些保镖了,拿去请保镖,人家也得替你挡棍子。” 路今安听着不舒坦,冷着脸看过来:“能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夹枪带棒说话是么?” 江晚瑜不想跟他吵,垂着头默不作声。 路今安没了耐性:“是让你好好沟通,不是让你不沟通。” 江晚瑜小声开口:“你说什么都对,你说什么我都听。”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 路今安手肘撑着车窗,手掌握拳抵着侧脸,面无表情望向外面路灯下昏黄的地面。 “你喜欢我吗,江晚瑜?”他冷不丁问。 “喜欢。”江晚瑜答完,又补充,“一开始不喜欢,后来你对我好,帮我赶走江群辉,我就慢慢喜欢上了。”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转脸看着她,清俊的眉目中,是骨子里透出的薄情相:“我也喜欢你。我们就停留在‘喜欢’这里,再往深了去,对谁都不好。” 半晌,耳旁传来江晚瑜轻得不能再轻的回应。 “好。”! 第 21 章 路今安听不出这声“好”里,有半分不甘和怨气。 江晚瑜声音很轻,柔柔的,语气也乖顺至极。 路今安喜欢乖的,对她这态度挺满意,下巴轻扬:“走吧,回去睡觉。” 客厅里灯还亮着,路庆荣夫妇正等着他们回来,听见外面有动静,起身出来迎。 路庆荣关切地问江晚瑜检查结果,正眼都没瞧儿子一下,得知她筋骨没伤着,放下心来,叫江晚瑜赶紧回屋休息。 路今安牵着江晚瑜要进电梯,路庆荣给妻子使了个眼色,沈莉赶紧追过去跟着走进电梯。 “晚瑜,阿姨送你回房间。” 路今安:“妈,您休息去吧,我送就行。” 沈莉拿眼瞥他:“不用你送,我来送。” 路今安明白了,母亲这是有话要跟江晚瑜说。 电梯停在二楼,路今安目送她俩出去,叮嘱江晚瑜:“晚上趴着睡。” 江晚瑜点了点头。 电梯门合上,沈莉亲切地拉住江晚瑜的手,走到为她准备的客房门口,问道:“晚瑜,按理说这么晚了,该让你早些休息,可阿姨实在是想跟你聊聊……” 江晚瑜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刻,来路家之前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阿姨,现在不算晚,我不着急休息,您要是不困,咱们进屋里聊。”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阳台旁的沙发边坐下。 “我让付阿姨给你热杯牛奶送过来。”沈莉说道。 江晚瑜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睡前不喝牛奶的,谢谢阿姨,不麻烦你们了。” 沈莉:“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热杯牛奶的事儿。” 不等江晚瑜拒绝,沈莉直接用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付阿姨,吩咐完后,挂断电话,扭头看着江晚瑜。 “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更让你受苦了……” 沈莉心善,这次让儿子带她回来,原本只是想看看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没想过刁难她,现在闹成这样,心里别提多难受。 江晚瑜微微摇头,看向沈莉的目光温柔而真诚:“您和叔叔,还有奶奶,对我已经很好了,不仅没有为难我,还方方面面为我着想。” 这是她来路家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我爸那天在饭店撒酒疯,给路家和今安丢尽脸面,你们都没拿这事儿埋怨我……” 江晚瑜坚强惯了,遇上困难能忍住不哭,遇上这一家子好人,这样善待她,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禁红了眼眶。 听她提起这个,沈莉便也不遮掩,坦言道:“阿姨跟你说句实话,当初从朋友那儿听来你爸爸那事儿,我跟叔叔确实很生气,立马把今安叫回家,逼他跟你分手,今安不肯分,你叔叔气得一宿没睡着。 “我们想着,不分就不分吧,总得让我们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把他迷成这样,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原先对女人冷得像冰块 儿,现在倒是开窍了,却又开得过了头。我和你叔叔就怕他头一回恋爱,被心肠坏的女人给骗了。” 江晚瑜默默听到最后一句,蹙眉疑惑:“今安跟我,是头一次——” 沈莉:“怎么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孩子从小到大,大把追他的姑娘,有些个胆儿大的,都追到家门口了,往铁门里扔情书。今安从来不看这些情书,回回都让我们扔了。” 沈莉在学校教中文,儿子不要的情书她拆开看过一些,站在专业的角度点评,有些写得还颇有文采。 有一封实在情真意切,她看了都不禁动容,拿着去找儿子,让儿子好好给人家回一封,早恋她肯定是不允许的,可也希望儿子劝劝那姑娘,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儿子瞥了眼她手里的信,说她怎么喜欢我是她的事儿,我不喜欢她。 沈莉好奇,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说我就不喜欢姑娘。 沈莉吓坏了,问道,难不成你喜欢男孩儿? 他叹气,说我压根儿就没心思谈恋爱,妈您出去成吗,别打扰我学习。 如今想起这事儿,沈莉仍历历在目。 见江晚瑜一脸惊讶,沈莉问道:“怎么,他没跟你说过?” 江晚瑜摇头:“没说过,我也没问。” 沈莉笑起来:“难怪你惊讶。他二十三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我自吹自擂,今安模样这么周正,各方面也优秀,对他来说谈恋爱可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洁身自好。 “他关系瓷实的那些朋友,也就宋临跟他一样,私生活干干净净,从不乱来。像什么周光彦啊,江旭平啊,哎,一个个的,都是浪子!” 江晚瑜回想起上次在会所,周光彦和江旭平确实看着就是玩咖,不过宋临她倒是没见过。 付阿姨送来一杯热牛奶,江晚瑜连忙道谢,喝完放下杯子,又听见沈莉开口。 “我跟你叔叔,还有奶奶,我们算是看出来了,今安对你是真心的,可阿姨得提醒你,这孩子心性凉薄,以后——” “我知道,谢谢阿姨提醒。我不会——”江晚瑜垂眸,声音变得更小,更轻,“不会太当真。” 沈莉心里不是滋味儿,沉默一阵子,叹了口气,问道:“今安给的钱够不够用?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叔叔阿姨开口。” 江晚瑜受宠若惊,忙摇头:“他给得很多,不用叔叔阿姨额外给什么了。” 沈莉瞧她这么老实,忍不住叹道:“你是不知道,今安他们圈子里,那些朋友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会为自己打算!我看你是聪明的,就是太老实本分了,真怕你以后吃亏!” 江晚瑜想说自己从小吃了太多苦,现在跟着路今安,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再要贪多,恐怕老天爷要怪她不知足了。 这话到了嘴边,又怕说出来有卖惨嫌疑,她还是给咽了回去,浅浅一笑,说道:“吃亏是福嘛。” 沈莉叹着气摇头,也 笑了:“甭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以后你回南方,遇到什么事儿,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就跟阿姨说,咱俩加个微信吧。” 沈令仪找来手机,跟沈莉加上微信好友,又听她嘱咐:就算你俩以后断了,也别拿阿姨当外人。ㄨ[(” 江晚瑜点头,心里难受起来,忽然感觉比起路今安,她更舍不得的,是路今安家里人。 尽管只跟他们认识一天,可在他们这儿得到的温暖与关爱,江晚瑜从未在父母那里感受到过。 “好了,不早了,赶紧休息吧!今晚上辛苦你了,得趴着睡……哎,老路可真是——我现在回去再说说他!”沈莉起身往外走。 江晚瑜快步追过去:“哎别,叔叔也不是故意的!” 沈莉:“你别怕,我和奶奶再怎么骂他,他也怪不到你头上。” 江晚瑜摇头,跟沈莉掏心窝子说道:“不是怕叔叔怪罪我,是因为……因为叔叔对我,比我爸对我好多了。 “小时候我爸总打我,我妈就在旁边看着,外婆年纪大,拦不住他,有一次还被他推倒摔伤了。 “你也说我是聪明人,我只是老实本分,不是傻子,我知道好歹,您一家子对我,比我亲生父母好太多,说句不本分的话,投胎要是有得选,我还真想投到您家里作女儿!” 沈莉知道江晚瑜从小过得苦,不知道过得这样苦,她心肠软,眼窝浅,听得眼泪直流,又被最后一句逗乐,破涕为笑。 “哎,可真是苦了你了,不过总算是长大成人了,你父母毕竟是你父母,作为外人,我也不好责怪他们什么,你只记着一点,以后在京州,遇上什么事儿,找叔叔阿姨帮忙准没错。” 江晚瑜也哭了,点着头应下。 沈莉挥挥手:“哎呀,咱俩可真是!大过节的,干什么呢这是,都别哭了,多不吉利啊!” 她抹着泪加快脚步离开,一路上回想起江晚瑜小时候的经历,心酸得紧,哭得越发厉害。 半路碰着付阿姨,付阿姨见她这样,还以为这是在江晚瑜那儿受了气,问她怎么回事,她把江晚瑜说的转述给付阿姨听,付阿姨听了也摇头叹气。 “哎,是个可怜孩子……这么看来,她跟今安处几年,其实也算不得是坏事,最起码经济上的困难解决了,以后也能离她那歹毒的父母远点儿。” “谁说不是呢!”沈莉感慨,正要往前走,被付阿姨叫住。 “对了,夫人,今安刚才出去了。” 沈莉看看时间,蹙眉:“都十一点了,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付阿姨:“说是跟朋友有约,出去见见他们。” 沈莉叹气:“他性子跟他爸一样,不爱凑热闹,肯定是周光彦他们催得急,他人又义气,到底还是赶了过去。算了,去就去吧,年轻人过节出去庆祝一下也成。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让他早些回来。” · 江晚瑜趴着睡了一夜,早上醒来,腰板儿都硬了,缓了许久才恢复,慢慢坐起来 。 下楼看见路庆荣夫妇正往饭厅走,没想到他们起得这么早,红着脸道歉: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起晚了…… ?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沈莉笑道:“才七点呢,哪里晚?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爱睡午觉,你算起得早的。” 路庆荣目光关切:“后背还疼吗?” 江晚瑜:“不怎么疼了,奶奶给的苗方药膏效果很好。” 沈莉放心了些:“那就好,今天还得抹,可不能断下来。” 江晚瑜点头,四处看了看,问:“奶奶呢?” 沈莉:“老太太一早就走了,临时决定跟闺蜜去云城玩儿。” 江晚瑜笑:“奶奶可真会享受。” 路庆荣叹道:“嗐,老太太就这样儿,一会儿一个主意。” 江晚瑜没看见路今安,心想平时这个点儿这人早就起了,自律得很,怎么回家就开始睡懒觉?果真是被父母宠惯了的孩子。 沈莉招呼她一起来吃早餐,她问道:“我去叫今安下来吧,大家一块儿吃。” 沈莉和路庆荣面面相觑。 儿子昨晚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以前从没这样过。 沈莉心里着急,一大早联系周光彦,问路今安怎么还不回来,周光彦说他们喝到半夜,路今安醉得厉害,在包厢里睡着了,这会儿还没醒,睡得死沉。 沈莉怕江晚瑜得知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一整夜心里难受,打算瞒下这事,淡淡说道:“不用管他,他饿不着,醒了自己会下来找吃食,咱们吃咱们的。” 说完,拉着江晚瑜坐下。 早餐过后,路庆荣问道:“晚瑜,等会儿有什么事儿要忙吗?” 江晚瑜摇头。 路庆荣:“那咱们一块儿看看房。” 江晚瑜没听懂:“看房子?” 沈莉笑道:“我们带你挑套房子去。” 江晚瑜终于明白什么意思,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 沈莉:“怎么不用?你叔叔下手那么重,赔的礼也理应重些。” 江晚瑜蹙眉摆手:“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要,真不能要。” 沈莉:“都是家里现成的空房子。路家房子多得是,人倒没几个,空着怪可惜,你去选套心仪的,以后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卖了折现也行,随你心意。” 江晚瑜惊慌失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愣神的功夫,被沈莉拉着往外走。 “你这孩子,跟叔叔阿姨还客气什么?”沈莉挽着江晚瑜胳膊,走出客厅大门,抬眼看见一辆黑车停在铁门外。 周光彦和江旭平从车里下来,保镖正跟他俩打招呼。 沈莉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丈夫,只见丈夫脸色铁青望着那里。 周光彦抬头看见他们,冲他们挥了挥手:“叔叔阿姨,早。” 江旭平也跟着打了声招呼,转身拉开后座车门,扶出一个醉醺醺的人。 江晚瑜定睛看去,正是路今安。 周光彦和江旭平架着路今安走过来。 “大家伙挺久没聚,玩儿得疯了些,早上又灌了今安一轮,不好意思啊,叔叔阿姨。”周光彦说道。 江旭平冲江晚瑜笑:“不好意思啊,妹妹。” 路庆荣沉着脸:“瞎胡闹!” 沈莉眉头紧蹙,伸手去扶儿子。 路今安原本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稳当,见着江晚瑜,忽然来了精神,推开周光彦和江旭平,绕过母亲,三两步冲到江晚瑜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江晚瑜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方才沈莉没让她上去叫路今安下来吃饭。 原来大家都知道,路今安在会所喝酒玩乐彻夜未归。 路今安身上除了浓浓的烟酒味,还有香水味。 女人的香水味。! 第 22 章 路今安就跟个人形挂件似的,整个人扑到江晚瑜身上挂着,江晚瑜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路庆荣夫妇忙将儿子拉开。 这人虽然醉得断片儿,力气仍是大得很,父母费了好些力才将他拉走,保镖们赶紧将他往屋里扶。 路今安被迫跟江晚瑜分开,怨气冲天,醉醺醺嚷着她名字。 江晚瑜淡漠地站在原地,脸色平静,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头瞧他,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住。 路庆荣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沈莉转身望向那烂醉如泥的儿子,直摇头叹气。 “你俩跟我进来。”路庆荣板着脸对儿子两个好友说好。 周光彦和江旭平互相看一眼,江旭平摸摸后脑勺:“嘿嘿,路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周光彦:“我也有事儿,路叔回见。” 俩人齐刷刷转身。 路庆荣吼道:“都给我滚进来!” 俩人脚步一顿,又齐刷刷转回身,臊眉耷眼跟在路庆荣后面。 路庆荣把他俩领到茶室单独询问。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光彦笑笑:“就您看到的那么回事儿啊,嗐,今安酒量太次了,还是得多练。” 路庆荣恨不得替周兴平揍一顿这混小子,脸色越发难看:“我是问他身上那香水味儿,怎么来的?” 周光彦不说话了,扭头看江旭平。 江旭平又开始挠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香水?啊,您说香水味儿啊,嘿嘿,包厢里有人喷香水了,熏他衣服上了吧,嘿嘿。” 路庆荣:“你俩自己闻闻,是熏上的吗?味儿那么浓,怎么可能是熏上的!” 江旭平四下张望,挠挠头又挠挠脖子。 路庆荣吼道:“别挠了!再挠虱子都出来了!” 江旭平忙立正站好:“得嘞!回路叔,兴许是昨儿有姑娘跟今安凑得近了点儿。” 路庆荣心想,这得凑多近才能染上这么重的味道? 他冷着脸哼一声:“你俩老实交代,昨晚今安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江旭平想了想,拍大腿:“哎我这脑子,哎!太对不住了路叔,其实我昨晚喝得也挺多,就没怎么注意今安什么情况。再说了,今安一大老爷们儿,我也不可能老盯着他看啊,他又不是姑娘,我看他干嘛呀。” 路庆荣扭头瞪着周光彦:“你看见什么没有?” 周光彦拧眉深思:“昨晚太黑——哎路叔您踹我干嘛!” 路庆荣那一脚到底没踹上,被这混小子闪身躲开了。 “你俩给句准话,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没有?”路庆荣厉声又问一遍。 周光彦站得离他老远,摇头:“没,真没,今安喝醉了也老实,自个儿躺沙发上睡了。” 路庆荣:“那他一身香水味儿怎么来的?” “这您就得问江旭平了。”周光彦飞快冲到门口,拉开门一 溜烟跑了出去。 江旭平气得牙痒痒:“艹!你个叛徒!” 周光彦逃了,这下压力全给到江旭平这边,他冲着路庆荣尬笑,灵机一动,开始胡编乱造。 “路叔,我觉着您还是得好好给今安进行一下安全教育。” 路庆荣不知他怎么把问题绕到了自己身上,板脸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今安酒醒了,您得告诉他,男孩子在外面也得保护好自己,别像昨晚似的,喝醉了随便一躺,尽让那些不着调的小姑娘占便宜,一个个的就跟妖精吃着唐僧肉似的,这个上去抱一下,那个上去搂一把,哎哟,可怜我们家小今安——哎哟路叔!啊啊啊啊啊!” 路庆荣刚才没踹到周光彦身上的那一脚,现在结结实实踹到了江旭平腿上。 江旭平弯着腰捂着退鬼哭狼嚎。 路庆荣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怒吼撵人:“赶紧给我滚回去!” 江旭平连滚带爬一溜烟跑开。 路庆荣叹着气走出茶室,正巧碰上妻子过来。 “问出什么没有?”沈莉愁眉苦脸看着丈夫。 路庆荣把刚才他俩那些话转述给她。 听完,沈莉思索片刻,说道:“我估摸着,应该就是旭平说的那样。” 路庆荣冷哼:“真把你儿子当香饽饽了!他是唐僧肉啊,谁都想往上扑?” 沈莉:“那不然也没别的可能了啊!我儿子什么样我最清楚不过,他是那种会喜欢乱来的人吗?是那种会酒后乱性的人吗?他要是醉得断片儿,压根没法乱来;他要是但凡还有一丝理智,都不会干你想的那种事!” 路庆荣觉得妻子说得很有道理,放下心来,又问:“晚瑜呢?” 沈莉叹气:“走了,回学校去了。” 路庆荣皱眉:“这就走了?房子还没挑呢!” 沈莉:“肯定是被咱儿子气走的呗!哎,闹这一出,再乖顺懂事的姑娘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人家还那么年轻,脸皮那么薄……” 路庆荣唯有叹息,派了个佣人,把老太太给的那苗方药膏往京师大送。 · 路今安傍晚才醒来。 头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来回锯着,疼得他倒抽凉气,昏昏沉沉起床洗澡,洗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愣了片刻,飞快洗完穿上衣服,头发都没吹便冲出去。 “晚瑜呢?”下楼时碰上付阿姨,他忙问。 付阿姨眉心微蹙,摇了摇头:“江小姐回去了。” “回哪儿去?” “回学校了。” 路今安拧眉:“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知道我在会所过夜了?” 付阿姨只得把今早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他半信半疑,跑回房间,找到浴室里那套换下的衣服,一闻,果然很重的香水味儿。 再准备走时,母亲来到房间,给他好一通训。 他垂头听着,不解释不辩驳 ,末了听母亲说道:“你赶紧上京师大去把晚瑜接回来,本该热热闹闹在家里过节的日子,人家被你气回学校,一个人在寝室冷冷清清,哎,想想我都心疼!” 路今安不作声,也不动弹,沈莉急了:“赶紧的啊,磨叽什么?” 路今安往床沿边一坐,垂头看着地板:“算了,她乐意在哪儿待就在哪儿待,冷静一下也好。” 沈莉愣住,走到儿子跟前,抬手摸了摸他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就跟烧坏了似的!” 路今安扭头,躲开母亲的手,沉默不语。 沈莉有些吓着了:“儿啊,你别是喝太多,酒精中毒了吧!” 路今安仍垂着头不看她,淡声说道:“妈,您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莉:“你俩吵架了?” 路今安摇头。 沈莉:“那怎么——” 路今安:“哎您别烦我了成么?” 沈莉了解儿子脾气,心知他不愿意说,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头绪,摇着头走开,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等你冷静下来,跟晚瑜好好道个歉,甭管你俩以后有没有结果,在一起就好生处着,别寒了人家的心。” “嗯。”路今安敷衍地应一声。 房间门关上。 路今安找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拨通周光彦号码。 “彦哥,昨晚怎么回事儿?”他开门见山问道。 周光彦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昨晚?昨晚你不喝晕了么?早上又被灌一轮。酒醒了啊?” 路今安:“我身上怎么那么浓的香水味儿?” 周光彦:“哎,喝多了不省人事,被小姑娘占便宜了呗。” 路今安:“不可能,那味儿浓得不像凑近了熏的。” 周光彦:“有这么浓吗?我没印象啊,要不你——” 路今安:“是不是江旭平搞的鬼?” 周光彦:“……” 路今安:“是他,你就咳嗽一声,不是,你就咳两声。” 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干咳。 路今安明白了,噌地起身,准备找江旭平算账。 周光彦开口劝道:“你先别急,其实旭平也是想帮你。” 路今安冷笑:“他怎么帮我的?” 周光彦:“他让一姑娘往你衣服上喷了半瓶香水。” 路今安:“……” 路今安:“真他妈服了这个老六。” 周光彦:“今早送你回去,看见你女朋友了,冷着脸挺不高兴的。” 路今安气道:“能高兴吗?气得直接回学校了。” 周光彦:“怎么着,还想上赶着去哄啊?合着老子昨晚跟你苦口婆心唠那些,全他妈白唠了。” 路今安:“没,没去哄,可我——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周光彦:“那就什么也别说,自个儿打打游戏——哦对,你丫不打游戏 ,自个儿看看书,加加班什么的,转移注意力,再想她也别去哄,上杆子可不行,你现在对她越好,以后她越离不开你。” 昨晚路今安跟周光彦诉衷肠,把自己和江晚瑜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他觉着这姑娘恐怕陷进去了,其实自己对她好归好,但还谈不上陷得多深,只是做了作为男朋友该做的事儿,没想到这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听不得他提分手。 现在都听不得提分手,以后那还得了? 路今安挺怕分手后她纠缠不清要死要活,毕竟这种事儿周光彦没少遇到过,自己作为旁观者,代入一下都感觉窒息,烦得要命。 他问周光彦怎么办,周光彦建议他从现在起别对江晚瑜这么好,得让她知道,他俩之间,谁才是上位者,谁拥有这段关系的主导地位。 俩人要是冷战,闹别扭,也别腆着脸去哄,哄多了她不懂规矩了,动不动就撂脸子等着他去哄。 路今安心想这话挺有道理,所以母亲再怎么催,他也没去找江晚瑜道歉。 “其实你现在对她狠心点儿,是为她好,让她清醒,知道你俩不适合,知道跟你在一起没那么快乐,等到真分手那天,她也就对你没什么留恋的,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断得干干净净。” 周光彦原话,路今安深以为然。 直到假期结束,他也没联系江晚瑜,更没去学校找她。 父母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他愣是没妥协,说不去就不去。 冷战第四天,路今安到底还是主动递出了橄榄枝——确切来说,应该是自己给自己递了个梯子。 第四天一早,路今安点开微信,给江晚瑜发了条消息:【晚上来接你】 语气平常得,好像他俩压根没冷战过一样。 直到中午,也没等来江晚瑜的回复。 下午五点,江晚瑜还是没回复。 路今安下了班立马开车去往京师大,在北门门口拨通江晚瑜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通了。 “你到了吗?”江晚瑜问,声音柔柔的,语气淡淡的,平静如水,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今安还以为她会冷冰冰跟自己说话呢,没想到这么平和,愣了愣:“嗯,到了。怎么不回微信?” 江晚瑜:“抱歉,一整天除了上课就在复习,没看手机。” 路今安心想,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及时回消息接电话,怎么说过的话就跟耳旁风似的?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考试虽然重要,可也不能成天就知道闷头学,注意休息。” “好的,谢谢。”江晚瑜回得极客气,挂断电话,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路今安沉默,开车上路,忍了一会儿,拧着眉满脸不悦:“江晚瑜,你是在跟我撂脸子吗?” 江晚瑜声音温柔:“没呀,哪有!” 路今安停车等红灯,扭头看着她:“这几天,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是吧?” 江晚瑜一脸无辜:“恋爱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得随叫随到,你不找我,我哪敢找你。” 路今安转头看向前方,听她又补一句:“毕竟怕打扰您在会所喝酒的雅兴。” 他脸一沉,又看向她:“我上会所喝酒怎么了?别把我路今安想得太美好,我就一混蛋,本质上跟周光彦他们差不多。” 江晚瑜垂眸看着自己手背,笑了:“也是,你说你不爱去会所,我头一次在你那受完罪回学校,电话里跟你诉苦喊疼,你麻将打得欢呢,清一色自摸呢。” 路今安心烦:“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后来不是给你抹药了?” 江晚瑜不作声,别过脸看窗外。 后来谁也没说话。 回到公寓,路今安脱衣服洗澡,出来见江晚瑜坐在桌前看书,让她赶紧洗了睡觉。 她合上书,面无表情走进浴室,洗完裹着浴巾出来,上床直挺挺躺着。 素这么些天,路今安早就忍不住了,按着就是一顿折腾。 后半夜消停下来,江晚瑜背对着他,肩膀起起伏伏。 他闭着眼听了一会儿耳旁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既心烦,又心疼,最后翻身坐起,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那段会所监控视频,递到江晚瑜眼前。 “香水是江旭平让人喷我身上的,除了你我谁也没碰过。”! 第 23 章 四周一片漆黑,路今安怕她看着晃眼睛,打开落地灯。 他靠在床头,垂眸俯视江晚瑜,见她盯着手机看完整段视频,作声,忽地把脸埋进枕头,肩膀耸动起来。 “怎么还哭?不都解释清楚了么,都江旭平这厮害的,我那晚压根女人敢近身。” 路今安推了推,发现自己越哄,她肩膀耸动得越厉害,眉心紧拧:“你要还不信,就去会所看整晚监控,别——” 他一时急了,扳过江晚瑜身子,话说一半蓦地愣住,这才发现原来有哭,而在笑,笑得花枝乱颤。 睫毛还挂着泪珠,脸泪痕犹在,却又笑得这么欢快,叫路今安摸不着头脑。 “哎不,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怎么着啊,气疯了?” 江晚瑜笑得喘不过气,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来,抹抹眼角的泪:“你那个朋友,江什么来着?他可真太搞笑了!” 路今安也忍不住笑道:“他就一傻逼,多损呐,我都服了。” 说完,脸笑止住,沉下脸来:“你就觉着他搞笑,寻思点儿别的?” 江晚瑜认真看着他,色懵懂:“寻思什么?” 路今安:“误会我这么些天,不打算跟我道个歉?” 江晚瑜眨了眨眼:“你不也跟我解释么?” 路今安心想,解释什么呀,解释完俩人一黏糊,又让觉着自己宠宠得不像样。 路今安不接话茬,沉默一会儿,掀开被子看后背,见红痕消了许多,问:“还疼么?” 江晚瑜别过脸:“折腾起来不管我死活,这会儿倒道问我疼不疼了。” 路今安捏着下巴扳过的脸,逼看自己:“以前怎么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撇嘴:“还不你给惯的。” 路今安故拉下脸:“那以后不惯你了,咱得立规矩。” 江晚瑜心里骂他有病,想了想又觉得其实他俩这关系,他的确有资格立规矩。 人家每个月给零花钱养家糊呢。 这么想着,压下心底那几分不快,挤出笑来敷衍:“规矩立好你会我一声,以后我照办就好了。” 路今安笑,轻轻拍拍的脸:“这么乖?” 也笑,眼里难过藏得深,被笑遮得严严实实。 路今安右手食指压在左手小指:“第一条规矩——以后不许一整天都不回消息。” 江晚瑜点头。 “第条,以后咱俩闹别扭,不能总我主动找你,你也得找找我——最起码一半一半吧,这次我找你,下次你找我。” 江晚瑜噗嗤笑出声,想起他母亲说他头回谈恋爱,总算彻底信了。 若非亲耳听见路今安说这话,很难把说这话的人和校庆演讲时那个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男人联想在一块儿。 “好小气哦,这个也要争。”娇嗔,抿嘴忍着笑。 路今安不轻不重一掌拍身:“老子又不舔狗。” 更想笑了,钻进他怀里,脑袋像小猫似的在他胸膛拱了拱,困得直打哈欠,含含糊糊说道:“我我,少爷咱睡觉吧。” 连着几天抱着睡,每晚路今安总觉得少点儿什么,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才终于舒坦,搂着,心里回味最后那句话。 以前路今安听不得别人管他叫少爷,无论对方认真还调侃,这俩个字儿总让他觉得文绉绉酸唧唧。 今晚冷不丁听江晚瑜这么一叫,倒体会出些不同寻常的趣味来,脑子里忽然蹦出乱七八糟的念头,想着自己前世莫非真个古少爷,江晚瑜家里的丫鬟——青春期时周光彦不从哪儿搞到一本古色古香的图册,内容自然有多正,其一个故事讲的就少爷跟丫鬟。 那本图册其他哥儿传了个遍,轮到他这儿,他义正言辞拒绝观看,回家写作业时发现册子赫然出现在书包里,心肯定江旭平那损货干的,内心几番激烈斗争,最终还颤巍巍翻开了第一页。 江晚瑜夜里渴醒,打算起床喝水,睁眼看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像想把吃了。 看看墙的钟,蹙眉讶异:“你一直睡?” 路今安摇头:“睡了,做梦又醒了。” 江晚瑜:“不做噩梦睡不着?” 路今安一本正胡说八道:“倒也不,梦里捡了本武林秘籍,学了几个绝妙招式,给自己练兴奋了,睡不着。” 江晚瑜一脸“你不有病”看着他,正要下床,被他拦腰搂住。 “干嘛呀你!我渴了,想喝水!”江晚瑜嗔道。 他顿了片刻,松开手自己下床:“等着,我去给你拿。” 江晚瑜心想,倒还算体贴。 路今安拿了瓶纯净水来,接过才发现冰的。 “好凉,我不要喝这么凉的,我要喝温水。”江晚瑜杏眼睨着他撒娇。 他拧开瓶盖,往自己嘴里灌一,忽地低头贴嘴唇,将水渡给。 “唔!”江晚瑜抬起手背摸摸唇,蹙眉,“别闹了,快去给我拿——哎呀你……你干嘛呀!” 倒吸一冷气,垂眸看着这人胡闹。 唇热的,水凉的,激得身子直颤。 “今安,别闹……”带着哭腔求道。 这混账哪里肯听。 天光乍亮才歇息,江晚瑜困得要命,呵欠连天,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路今安瞧着心疼,让请假在家补觉,不愿,路今安只好送去学校。 路江晚瑜一直对着镜子理领子,穿了件领毛衣,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可下巴和脖颈连接处的红痕还露出一半来。 路今安笑了:“事儿,看不出什么。” 江晚瑜一晚怎么睡,净被折腾,见这人精倒还好得很,笑得春风得,越发气:“都怪你!” 路今安仍笑:“过分了啊江晚瑜,两重天伺候你,不领就算了,还怪我来?眼儿狼不这么当的。” 江晚瑜说不过他,恨不得伸手去挠这张得洋洋的脸。 车停在学校北门 ,江晚瑜只想赶紧下车,推开车门被他拽回来,捧着脸铺天盖地吻一通才罢休,末了食指拨开毛衣领子,看着脖颈密密麻麻的草莓,一脸痞笑:“今晚继续带你练功同修,共享极乐。” 江晚瑜半轻不重一巴掌扇他脸:“要点儿脸吧少爷!” 扇完就跑,进校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路今安坐车里摸着脸冲笑,臊得跺了下脚,冲进学校,这次再敢回头。 · 期末考结束后,室友各回各家,只有江晚瑜一个人留京州。 那个家,一天都不想回。定期往家里转钱,时常跟母亲和外婆连视频,也算尽了做晚辈的义务。 寒假比春节来得早,江晚瑜每天大门不出门不迈,窝在公寓里看书学习。 路今安年前应酬多,回来得晚,常到家时发现已睡了。 他自然想要的,可看睡得香甜,又不忍弄醒,只好憋到清早,等睡够了,才开始活动筋骨。 转眼到了除夕,路今安得回家过节,一大家子人等着团聚庆祝,他法带江晚瑜回家,也法留在公寓陪。 夜里,江晚瑜打开电视看春晚,声音开得老大,这样才显得热闹些。 十点过路今安打来视频,简单聊了两句,问一个人在那怕不怕,说不怕,他又问想不想他,笑笑,反问他:“我要说想,你能过来陪我吗?” 路今安忽然不该怎么回答,沉默为难,小侄子拉他去放烟花棒,他得救似的借这个由头逃避回答,挂视频前嘱咐早点睡。 江晚瑜自然乖巧应下。 可那天夜里,被深深的孤寂裹挟,一刻也有睡着。 后来的三个春节,江晚瑜只回去过一趟——去给外婆送葬。 那大寒假,到家江晚瑜才道,外婆已快不行了。 跟着母亲去医院,终于见到了外婆最后一面。 弥留之际,外婆握住的手,嘱咐以后的路,一定要好好走,又含糊不清说了句什么,江晚瑜听懂。 等到外婆闭了眼,伏在病床哭个够,回去时才听母亲在耳旁说道:“外婆让你谢谢那小伙子。” 江晚瑜垂下那双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混沌的脑子里一时想明,老人家为什么要谢他。 母亲又说:“多亏了他,我这病才有钱治,外婆也做了手术,家里吃穿不愁,不像以前那样……” 母亲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话说完泣不成声。 除夕那晚,路今安一直找。 耐不住主动联系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人接,微信也回。 初一午他回电话,说昨晚跟家里人泡温泉,带手机,泡完太累回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十点。 江晚瑜笑着祝他新年快乐,外婆去世这事一个字儿提。 大三那年寒假,母亲不让回来,说江群辉次逮住,这次就等着逮住,非要刮一层皮——从手里抢钱。 自从江晚瑜发现母亲偷偷给父亲还债,每个月转给母亲的钱就少了许多,只给足够的 医药费和活费,其余全都自己存着。 那年路今安照例回家过节,江晚瑜仍窝在他那个公寓。 路家一大家子去了马尔夫。 暑假时路今安带江晚瑜去过那儿,江晚瑜开心得像个孩子,他笑见过世面。 过年那天,江晚瑜看见沈莉在朋友圈发海滩全家福,顺手点了个赞,半小时后,沈莉微信给转了六万六大红包。 收,沈莉打视频过来催,逼收下,还不肯,路今安凑过来,说矫什么,让你收你就收。 怕路今安以为自己拂他母亲面子,只好收下。 沈莉说,这才乖嘛。 沈莉叫路今安来跟江晚瑜讲几句,他忙着打沙滩排球,理会。 等到从马尔夫回来,他猴急亲热,江晚瑜恹恹推开。 他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到底怎么惹着了,问:“觉得我在国外那几天冷落你了吗?” 垂眸,小声开:“哪年过年不这样?” 路今安沉默,叹气:“家里人都在,哪能总跟你腻歪?” 笑了笑,咽下差点倒出来的苦水,又一副乖顺样子,抱着他问:“今安,你不有些腻了?” 路今安一愣,笑道:“什么跟什么啊,少污蔑我。” 他不腻了,只习惯了。 习惯了该哄的时候嘴里抹蜜,也习惯了,该冷落的时候全然不理。 刚在一起那阵的新鲜劲儿过去,于什么都理所当然,习以为常。 他在这段关系越来越自在。 偶尔想起以后注定会分开,像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只要一想起分手这事,就故冷落江晚瑜几天,提前演练一下怎样不受影响地割舍。 江晚瑜倒会主动找他。 在一起头一年他给立的规矩,始终牢牢记着。 江晚瑜升大四后,路今安工作越发忙碌起来,应酬也越来越多。 工作的烦心事讲出来也听不懂,他闷在心里,憋得发堵,兄弟组局玩儿,他想散散心,难得闲暇也会赴约,陪江晚瑜的时间少之又少。 七月,江晚瑜从京师大毕业,给他发学士服照,他才想起来,距离分手还有三个月。 那天原本跟周光彦约着去金滩喝酒,他推掉了,早早去学校接。 蹦蹦跳跳跑过来,笑靥如花:“路老板越做越大,总算抽出时间见我一面了。” 连着出差十天,忙得焦头烂额,路今安每天睁眼闭眼就工作,一天给他打三个视频,他能接着一个就算不错。 这会儿笑嘻嘻说出这话,倒叫他心里出愧疚。 他终于,终于看到笑嘻嘻的面孔,眼里那么那么悲伤。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慌。 不道该怎样面对,怎样安慰。 然而又觉得现在就伤感未免太早,还有三个月呢。 到底还沉默了,只冲笑了笑,转脸注视前方,有看到放在小腹的手,紧紧攥成两个拳头。 江晚瑜别过头,望着窗外的艳阳天,攥紧的拳又松开,轻轻放在小腹,终什么也有说出。! 第 24 章 七月的京州,午后艳阳高照,晃眼的金光洒在宽阔大道,路边两排茂盛的树随着车的前移不断快速倒退。 拐向下一个路口,路今安问:“想吃什么?” 江晚瑜仍看着窗外:“都两点半了,午饭早吃过了。” 路今安:“我还没吃呢,陪我去吃吧。” 江晚瑜忽地扭头,看着他:“你还没有恭喜我毕业呢。” 路今安一愣,忙把这句恭喜补上:“恭喜我们家小瑜儿顺利毕业。” 车停下等红灯,他抬手伸向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又夸道:“好样儿的。” 江晚瑜不作声别过脸。 他看着她,可怜巴巴:“我都补上了,还生气?” 过了会儿江晚瑜才开口,转到别的话题:“你去吃什么?” 路今安:“随便吧,对付一口得了。” 江晚瑜感慨:“你以前可没这么能对付呀。” 路今安摇摇头,叹息,笑得无奈:“没招儿,忙啊,忙起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南方那边几个项目挨个开始动工,我这次去就发现——” 话忽地停住,他打着方向盘,开到另一条路。 江晚瑜等着听后续:“嗯?” “没事儿,嗐,越说越心烦,不说了。”都是些牢骚,说多了他自己都烦,也怕她听得烦,况且生意上的事儿,路今安想着她听不懂,懒得再说。 他不说,江晚瑜不好追问,这话题就这么过了,再想找别的话题聊,又不知道从哪儿聊起,索性沉默,谁都没另起话头。 吃饭时路今安见她在旁边干坐着,让她陪自己吃两口,她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吃。 不吃就算了,他夹菜喂过去时,江晚瑜还苦着脸,赶紧把头别过去,好像这菜难闻得令人作呕。 路今安自己闻了闻,挺香的,没什么怪味儿。 “不喜欢?我记得以前你挺喜欢红烧排骨的啊。”他纳闷。 江晚瑜近来闻不得荤腥味儿,忍着恶心摇头:“口味是会变的,现在不喜欢吃了。” 她实在是难受,怕当着路今安的面呕出来,想起刚才在菜单上看见饮料那页有酸梅汁,便让服务员上了一壶。 “你这口味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可不爱吃酸的。”路今安挺惊讶。 江晚瑜不说话,过会儿幽幽开口:“早就变了,是你没怎么注意。” 其实也就最近才变的,她怕路今安起疑,先发制人怨起他来。 路今安信了这话,心里一阵愧疚,正好服务员端来酸梅汁,他拎壶亲自给她倒一杯赔罪。 “乖乖,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杯酸爽可口的酸梅汁下肚,恶心感减轻许多,江晚瑜松了口气,拿眼睨他:“这么几年,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路今安笑:“这不得哄你么?你什么时候见我跟别人油嘴滑舌过?话都懒得跟谁多说几句,也就是你, 江晚瑜,能让我堆着笑赔不是。” 江晚瑜夸张地张大嘴巴:“哎呀,我好大的面子!” 路今安又给她续上一杯酸梅汁:“怎么不算呢?谁让我对你见色起意。” 他拿在一起头一年她问的那话调侃她,逗得她满脸通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开玩笑斗嘴,谁都没提毕业的事。 结完账往外走,路今安接到母亲电话,说看见江晚瑜朋友圈的毕业照了,让他今晚带她回家吃饭。 “我先送你去我爸妈那儿,然后回公司处理点事儿,下班再过去。”路今安把车往父母家开。 江晚瑜心里装着事,不想去那儿,忙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没精打采的去见叔叔阿姨不太好,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改天再去。” 路今安拧眉:“哪里不舒服?市一院就在前面,我送你过去看看。” 江晚瑜吓得起鸡皮疙瘩,几乎是惊叫:“不用!” 她反应这么大,弄得路今安摸不着头脑,眉头紧皱看着她。 “就是毕业了,太兴奋,昨晚没怎么睡,现在好困啊,让我回去睡会儿吧……” 江晚瑜手搭上路今安胳膊,轻轻推了推,有气无力撒着娇:“哎呀求你了……好不好嘛……” 路今安最受不了她撒娇,只好调头开往公寓,半路给母亲打电话说她临时有事儿来不了。 到达公寓楼下,路今安跟着下车,江晚瑜让他赶紧去公司,他说不急着一会儿,非要陪她上楼。 进家被他抵在门板上亲,江晚瑜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要送自己上来。 连着好些天没碰她,路今安憋得太久,自然想立刻缓解一下。 他吻得又急又狠,江晚瑜推不开,等他开始吻颈窝时,她才气喘吁吁央求:“别……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路今安没有停,含糊不清问:“来例假了?” 江晚瑜慌忙应道:“嗯!” 他手隔着布料一探:“学坏了啊江晚瑜,都会扯谎了。” 江晚瑜急得哭,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推开他。 他愣愣看着她脸上的累,不知这次怎么就抗拒得这么厉害。 “我哪儿又惹你了?”路今安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招她生气。 她垂着脸走开:“没,我就是太累,想休息。” 手腕被路今安攥住,拽回来。 “你不是累,你是心里有气。江晚瑜,别当谜语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他攥着她腕子,死活不松手。 江晚瑜方才急得落泪,这会儿手腕疼得厉害,眼泪越发止不住。 “你……你松开些,好疼……”她仰着脸,期期艾艾望他。 路今安松了松力道,手掌仍圈在她腕上,任她怎么也无法挣开。 江晚瑜了解路今安性子,知道这会儿自己不给个合理的理由,这人不可能松手,沉默片刻,扯了个半真半假的由头。 “头两 年你出差还会带我,去年开始,走哪儿都不让我跟着,在外边总也联系不上,你让我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你在外边有没有找别人?这回一走就是好长一阵子,回来就急吼吼欺负我,拿我当什么?知道的以为我是你女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就是——就是……” 她说不出口,咬着牙憋了几秒,闭着眼到底把那话逼出来:“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就是一火包友!” 她眼泪汪汪嗔怨,路今安愧疚死了,急忙解释:“没带你出差是怕你累着,又怕影响你学习,老早你不就说过,跟我出一趟差,功课落下大半。” 江晚瑜:“那你总不回消息不接视频怎么说?” 路今安叹气:“有时候忙起来真没工夫看手机,拿手机也是优先处理工作,处理完就放下干别的,一时半会儿就忘了回你,等忙完再想起来,都深夜了,想想还是算了,想着第二天一早回,第二天一早,没等我联系你,工作上一堆事又来了。” 江晚瑜知道他在外面忙成陀螺,这会儿不过是借这个由头跟他生气,以此拒绝亲热,听完解释故意冷着脸。 “我保证,以后一定及时回消息,绝对不超过半天。”路今安举手发誓。 她低头垂眸,忽然笑了:“哪还有什么以后。” 这话让路今安蓦地一愣,看着她,好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最后徒然松手,放她走开。 江晚瑜往楼上走,半路听见路今安说:“还有仨月呢,怎么不算有以后?” 她回眸,见他站在玄关处,也仰头望着她。 四目相对,眼神幽幽。 江晚瑜转过脸,继续往上走,走到卧室门口,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再回望时,玄关已经没了人。 忙完工作,路今安开车回去,到了公寓楼下,坐在车里点了根烟。 不知怎么,明明还有三个月才分开,却像是明天就要分了似的,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得压力好大,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晚瑜。 他不是个傻的,能感受到她的不舍和难过,可他只能陪她走到十月了。 当初说好的,哪天在一起,四年后的哪天就分开。 他扔掉烟蒂,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脑子里像是灌了浆糊,乱作一团。 太累了,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所以头脑才会混沌不清,他心里想,一定是这样。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你丫又没应酬,干嘛不来喝酒?”周光彦问。 路今安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改天吧,累了。” 周光彦笑:“累了更该出来喝点儿。” 路今安:“不喝,烦。” 周光彦:“烦就更该来喝了,赶紧啊,老爷们儿别他妈磨磨唧唧。” 没等路今安回话,那边就把电话撂了。 路今安心想,这会儿江晚瑜估计还在补觉,上去也没意思。她要是醒着,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最后还是调头往会所开去 。 今天来的朋友不多,只有周光彦和宋临,江旭平虽然没来,可剩下的全是他请来一起玩儿的姑娘。 宋临以前有家有口,不跟其他姑娘接触,后来离了婚,脾气越发暴躁,谁往他身上推姑娘他踹谁。 周光彦锐评:这厮得了离婚综合征。 不过最近周光彦也好像转性了似的,跟姑娘玩儿得少了。 路今安进了包间,听周光彦问:“一起喝酒么?” 周光彦说着,下巴往姑娘们那儿扬了扬。 路今安摇头。 周光彦冲她们说:行了都回去吧。” 有一姑娘笑起来:“别呀小周爷,江总还交代我们跟您划拳呢。” 周光彦:“你哪个学校的?” 这姑娘以为他对自己感兴趣,忙自报家门:“电影学院的,今年大三。” 周光彦板脸:“大学生不好好学习,晚上出来喝什么酒?回头我上你们学校举报去。” 那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眼皮子直抽抽,又碍于他地位不敢发作,只得笑着起身往外走。 其余人也赶紧跟着走出去。 那姑娘走到门外,不甘心地冲里面喊一句:“大学又管不着学生交朋友!” 其他姑娘笑着一哄而散,包间门砰地被那姑娘关上。 周光彦冷笑:“大学还管不着女学生傍大款捞钱呢。” 说完感觉胳膊被人怼了怼,扭头一看,宋临正冲自己皱眉,眼神往路今安那儿看。 周光彦这才想起来,路今安那女朋友家里穷,自然也被定上了捞女标签。 他拍拍路今安肩膀:“别多心,你跟江晚瑜那是爱情。” 路今安没接茬,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彦哥最近转性了?出来玩儿都不让姑娘陪。” 周光彦目光看向别处,沉默片刻,叹一口气:“嗐,没劲。” 宋临满上酒:“咱哥儿几个喝吧,啥爱情不爱情的,老子去他妈的爱情。” 周光彦拍着手哈哈大笑:“这儿有人追不回前妻,恼羞成怒了。” 宋临不稀得搭理他,跟路今安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周光彦自己喝了一杯,问路今安:“你啥时候分?分了咱仨一起做快乐的单身汉。” 路今安低头看着酒杯,目光沉进深棕色的酒里,瞧着冰块在酒里漂浮,心脏也像沉在海水中,漂摇不定。 “十月。”他说。 周光彦:“早晚都是要分的,赶紧分了得了,来陪寂寞的哥哥们。” 宋临噗嗤笑了:“这话说得,好像你丫取向都变了。今安,别误会啊,我虽然确实挺寂寞,不过不需要你来陪。” 路今安没心思逗趣玩笑,淡着脸喝酒。 “她好像不太高兴,没以前那么乖,现在越来越爱挑理了。” 周光彦一副过来人姿态:“正常,她舍不得啊,这都处了快四年,女人心软,都舍不得,一舍不 得,就开始闹别扭,想让你哄她,想让你说离不开她。你听哥哥一句劝,心硬点儿,该怎么着怎么着,分的时候一定别拖泥带水,那会儿要是心软,你俩纠缠过那么一次,她更走不出来了,回头最受伤的,还是她。” 宋临点点头:还是情场浪子有经验。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周光彦:“情场浪子也总比离婚老男人强。” 路今安见宋临脸色不好看,闻见火药味儿,怕他俩干起来,赶紧端起杯子,跟他俩各碰一下。 回公寓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玄关给他留了灯,他往楼上走,快到卧室门口时听见一阵奇怪动静,像是呕吐的声音。 卧室关着门,路今安听不太清,加快脚步走过去,一开门,里面没有声音,浴室灯亮着。 路今安敲了敲浴室门。 “回来了?我马上出来。”江晚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着虚弱又疲惫。 没一会儿,江晚瑜走出浴室,脸上挂着水珠。 “刚才太困了,洗了把脸。”她笑了笑。 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路今安皱眉:“困了就休息,强行精神干什么?你身体不行,熬不了夜。” 江晚瑜随口胡诌:“等你么不是?” 路今安见她一脸憔悴,问:“刚才好像听你吐了?” 江晚瑜蹙着眉摇头,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笑道:“听错了吧,我就上了个厕所,然后洗脸,好端端的,吐什么?” 路今安不放心:“看你这样儿像是生病了。” 江晚瑜叹息:“哎,最近太累,多休息就好了。” 路今安点点头,自己去洗澡,洗完出来见她已经睡下,似乎睡得很沉,舍不得弄醒她,到底还是没碰她,憋着那股子燥热,强忍着睡去。 清早路今安起床,江晚瑜还闭着眼,眉心蹙着,像是睡不踏实。 他俯身在她眉间吻一下,起身穿衣服。 卧室门关上那刻,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呆呆望着门口,过了会儿又闭上眼。 其实夜里江晚瑜很晚才睡,怕他胡闹强来,便闭眼装睡,好在这人还算有良心,没把她弄醒,老老实实就这么睡了。 她醒得也早,知道路今安在自己眉间留吻,心下一动,有些伤感涌上来,又立即把多余的情绪遏制住,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夜里没睡够,江晚瑜补了个回笼觉,醒来身体舒服许多。 这会儿睡不着了,身子又犯懒,不想起床,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枕边手机响起来。 她拿起接通:“学长,有事么?” 王鑫比她高一届,去年毕业,毕业后去了西部支教。 王鑫笑道:“晚瑜同学,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江晚瑜笑笑:“我可没那么大架子。” 以前她跟王鑫关系不错,说不上亲密,但大一那年王鑫介绍她去自己表哥的培训学校当补习老师,给的报酬不低,这份恩情江晚 瑜始终记着,头两年逢年过节★★[,也会发条真挚的消息祝福对方。 王鑫好几次邀请她一起吃饭,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来从她室友那得知她有男朋友,就没再约她吃饭了。 江晚瑜大三那年起,王鑫没再收到过她的祝福短信,他也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时隔这么久,这通电话来得属实突兀,王鑫有些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吧?” 江晚瑜起床拉窗帘,打开推拉门透气。 “没呢,学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想着人家以前帮过自己,这会儿要是有求于她,能帮的就尽量帮一把。 王鑫:“没什么事儿要你帮,我这边放暑假了,要回来一趟,想问问你方不方便约顿饭。” 在遥远的西部待了一年,王鑫发现自己对江晚瑜的思念与日俱增,又想着她已经毕业,和男朋友未必会走得长远,便主动迈出一步探探近况。 江晚瑜:“我……我最近——” 王鑫:“还是不方便吗?” 江晚瑜:“学长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约饭有希望,王鑫声音透着开心:“后天,有时间吗?” 他是京州本地人,但并不想某些本地人那样充满傲气,热情又善良,心系教育事业,毕业就选择去了偏远的西部。 江晚瑜暂时没事做,大把时间空着,便应下来。 王鑫大喜,犹豫片刻支支吾吾问道:“晚瑜,你、你跟你男朋友……” 江晚瑜不知他怎么会提到男朋友这茬:“嗯?” 王鑫:“你们——分手了吗?” 江晚瑜愣了愣:“没呀,怎么了?” 她明白学长对自己有好感,这次答应赴约,只是为了请他吃一顿饭,还以前的恩情。 这几年路今安给了她很多钱,可她靠着王鑫介绍的那份兼职,也赚了不少,她从不挥霍,除开给母亲的医药费和家用,其余绝大部分都存了起来。 她忽然明白,学长似乎误会了什么。 “学长,我主要是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当年给我介绍兼职,你、你千万别误会!” 那头沉默一会儿,笑起来:“哈哈哈,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也别多想,别有心理负担。这次回来待不长,很快又会回去。你呢,去哪支教定了么?” 江晚瑜松了口气:“还没呢,等安排吧,应该会被分到南方。” 王鑫:“那挺好,你本来就是南方人。不向我,从北方到西部,很不适应,不过也慢慢习惯了。” 江晚瑜应了两声,那头见她无意多聊,自觉地结束通话。 江晚瑜刚舒一口气,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这回是沈莉。 沈莉让她下午过去吃晚饭,她想找借口推掉,正思考拿什么做由头,听见沈莉说道:“你可千万别再推了,今年就没怎么上这儿来过,我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毕业了,等以后回了南方,恐怕我们再想见 你,也就难了。” 江晚瑜听得伤感。 沈莉又说:“奶奶今天也来,上回她还跟我说想你了呢。” 江晚瑜红了眼眶,想说句话,喉咙堵得发疼,什么也说不出。 沈莉吸吸鼻子:“都说好聚好散,散之前,怎么也得好好聚一聚,你说是不是?” 她梗着嗓子应道:“嗯……” 沈莉声音发颤:“可得来啊,阿姨学了道川菜,亲自给你做。” 江晚瑜再忍不住,眼泪成串往下掉,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我早点过去。”她尽量不让沈莉听出自己在哭。 · 沈莉给江晚瑜打完电话,心里难受得紧,捧着脸哭起来。 正赶上丈夫回家,见她捂脸哀泣,忙过来问,得知她是舍不得江晚瑜,连连叹气。 “你啊,就是太重感情。当初知道他俩没结果,还要跟那姑娘建立感情,这下好了,更难受了。要我说,你就该有点儿分寸,别跟她走那么近。”路庆荣轻拍着妻子后背,说道。 沈莉抹了抹泪:“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人和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跟晚瑜投缘得很!上辈子是亲母女也说不定!” 路庆荣被这话逗笑:“你啊你,都退休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沈莉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向厨房:“不跟你絮叨了,我得赶紧准备准备,下午给晚瑜做道川菜。” 下午四点,家里派司机过去接江晚瑜。 见着面沈莉亲热地拉起江晚瑜的手唠家常,正巧奶奶也过来了,三个女人聊得火热。 老太太见江晚瑜一会儿一个哈欠,问道:“昨晚没睡好?” 江晚瑜哈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揉揉眼睛:“可能天热,最近嗜睡得很。” 沈莉忙让佣人把空调调低一度,冲江晚瑜笑:“说起嗜睡,我想起来怀今安那会儿,我可是成天都睡不够,他爸爸还说我像猪呢!” 老太太乐呵呵道:“是啊,女人肚子里揣了崽儿,就容易犯困,我怀庆荣他们哥儿几个时也成天都是晕乎乎的,随时随地,闭眼就能着。” 江晚瑜低头,攥紧手心,不一会儿,手心里全是汗。 “我是每年夏天都这样,季节原因吧。”她小声扯了个谎。 沈莉和老太太没往深里想,又聊了会儿,沈莉起身去到厨房。 老太太端详着江晚瑜,慈爱的目光中含着疼惜:“被毕业论文折腾够呛吧?瞧你都瘦了。” 江晚瑜心想,论文倒是写得很顺利,只不过最近吃不得荤腥,食量也少了许多,瘦是自然的。 她怕老太太看出端倪,忙点点头:“是呢,论文可真难写,过不了关,要被老师卡毕业。” 老太太:“你也真是,学习上碰着难事儿,找今安啊,他准能帮你搞定。” 说到这,老太太扭头问正从厨房出来的付阿姨:“今安什么时候回来? ” 付阿姨:“刚才打电话催过了,他说晚上有应酬,让江小姐先在这儿陪大家,他晚些回来。” 老太太脸一沉:“越来越不像话了!” 江晚瑜替路今安解释:“奶奶,他工作忙,项目也多,最近——” 老太太冷哼一声打断:“忙?谁不忙?他爸年轻那会儿,不比他清闲多少!再忙也能抽时间陪老婆陪老妈,哪儿像他,这两年总见不着人影。” 江晚瑜:“现在政策有变,公司很多地方在改革,为了适应发展,他——” 老太太:“哎,你不用替他说话,要说对不住,他头一个对不住的人,是你!” 江晚瑜不作声了,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那双手。 “奶奶年纪大了,等你一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老太太说着,红了眼眶,从兜里掏出一个翡翠玉坠。 “你别误会,这坠子不是什么传家宝,就是我以前收藏的一个物件。真翡翠,价值不低,你要是喜欢戴,就戴着,不喜欢戴,就收着,不想收着,拿去卖了也行,给了你就由你安排。” 老太太拉过江晚瑜的手,将玉坠塞到她手里。 江晚瑜吓得忙缩手,被老太太紧抓着腕子。 “这你可得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奶奶。” “奶奶……哎,您这是……这是干嘛呀!”江晚瑜摇头,“我又不是路家媳妇,不能收的……” 她红着脸,声音越发地小。 老太太叹气:“甭管怎么说,这坠子你拿着,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拿,让奶奶这老脸往哪儿搁?送出去的东西,人家还不稀罕呢!” “不是不稀罕,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江晚瑜拗不过老太太,只好收下,当即戴在脖子上。 老太太笑起来,满脸慈爱:“这才对嘛,哎你瞧瞧,这坠子多配你?戴上可真漂亮!” 江晚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莉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开饭了开饭了!晚瑜,快来尝尝阿姨这麻婆豆腐做得地道不地道!” 江晚瑜面上一脸高兴,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在他们跟前吐出来。 走近餐桌,见满桌盘子一半是荤菜,吓得两眼发黑,晕乎乎坐下。 老太太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好像不大舒服。” 江晚瑜摇头,挤出笑:“没呢,奶奶,咱们吃吧。” 沈莉大半辈子没下过几次厨房,为了烧好这道麻婆豆腐,连着练习了几天。 头一天调料放错,把十三香当花椒粉放; 第二天豆瓣酱放得太多,齁咸齁咸; 第三天总算每个步骤都对了,味道勉强及格; 第四天水平有所提高,尝着还挺不错。 今儿是第五天,端出来的这盘麻婆豆腐,色香味俱全,连老太太都夸赞:“想不到咱们莉莉还有这个本事。” 沈莉笑着舀一勺放进江 晚瑜碗里。 “快吃啊晚瑜,别愣着,尝尝阿姨手艺。” 江晚瑜跑不掉逃不脱,端着碗愣愣看着豆腐里的肉末,强压着那股子往外冒的恶心,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沈莉见状,问道:是不是卖相不好,看着不好吃?§” 老太太率先尝了一口。 “我吃着很不错,不过不知道这味道算不算正宗,还得晚瑜本人来品鉴。” 江晚瑜没了退路,嘴凑到碗边,闻见肉味越发反胃,快要吐出来前,忽然灵机一动,砰地放下碗筷,转过身对着沈莉,扑过去抱住她,哇哇哭起来。 “阿姨,我好舍不得您!我一想到要走了,心里头就……就跟刀割似的,好难受啊!” 她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原本这些话,可以不在这个时候说,不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可眼下如果不这样,真等她吐桌上,能瞒得过沈莉和老太太吗? 两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嗜睡和呕吐是什么状态下的反应,她们再清楚不过。 等她们一逼问,甚至逼着她去医院检查,到时候可什么都晚了。 江晚瑜忽然情绪失控,大家都愣住,沈莉抱着这孩子,听她哭成这样,心里也难受得要命,紧紧抱住她,也跟着哭起来。 路庆荣放下筷子,默默叹息。 老太太起身走开,嘴里念叨不停:“作孽啊,真是作孽!” 哭了好一会儿,江晚瑜抬起头来,抽出纸巾给沈莉擦泪:“阿姨,您别哭了,我也不哭了,只是我现在心里太难受,什么都吃不下……” 沈莉长呼一口气:“吃不下就别吃,咱俩上楼,去你房里好好唠唠。” 江晚瑜心里石头落地,跟着沈莉进了电梯。 俩人说了好些体己话,夜里十一点才分开。 江晚瑜送走沈莉,独自坐在床上,屈膝抱着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打开,路今安走进来。 他今晚喝得比往常多,不至于大醉,可也有些飘飘然,看见江晚瑜在床上,笑着大步走过来,俯身欲吻。 江晚瑜猝不及防,被他身上浓烈的烟酒味激得反应强烈,没等薄唇凑上来,猛地将他推开,迅速下床,脚刚一落地,恶心感再也压不住,吐得一塌糊涂。! 第 25 章 路今安原本有几分醉着,见她忽然吐出来,瞬间醒酒,一边给她轻轻拍后背,一边打电话让佣人过来收拾。 江晚瑜吐完,去浴室清洗一番,听见路今安让她换到隔壁客房住。 她默默走出浴室,路今安跟在旁边,一个劲问她怎么了,说要带她上医院。 身体本就不舒服,被他唐僧似的这么念叨,愈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冲他发脾气:“你能不能闭嘴?” 路今安微愣,不明白她火气怎么这么大,自己明明是在表达关心。 “我怕你身体有事儿。”他解释道,唇角下沉,委屈全写在脸上。 江晚瑜往隔壁客房走去,冷着脸:“我没事儿,下午吃了些零食,可能日期不新鲜。” 她随口胡扯一个理由。 路今安觉得奇怪,在一起这么久,就没见她吃过什么零食,据她说,以前家里太穷,没钱买,后来就算有钱了,也不爱吃,没这个习惯。 江晚瑜要再洗一遍澡,他去给她回之前那间房里找了套干净睡衣送过去。 她洗完出来,见他在床上坐着,不大高兴了:“快回去睡吧,我要睡了。” 路今安看出来她不高兴,问她自己哪儿惹着她了,她仍是那句话——困了,想睡觉。 路今安不信,缠着她追问,她彻底没了耐心,扬声凶他:“都说了我要睡觉,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路今安被她吼得愣住,皱着眉沉默片刻,也没了耐性。 “对你嘘寒问暖,你嫌我烦;对你不闻不问,你又得说我不关心你。合着我怎么做都是错,对吗江晚瑜?” 江晚瑜低下头,躲避他愠怒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相对,半晌,路今安淡淡开口:“你要觉着处不下去,那就分吧。” 江晚瑜睫毛颤了颤,终于抬眸,看了他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扯出笑来:“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路今安双手揣兜,后背靠在门框上,垂头看着地板:“不用道歉,我没说气话,俩人处着就是图个开心,现在谁都不开心,你要愿意分,那就早点分,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就支教去了,再往后就到分的日子了,拢共也在一起待不了几天。” 江晚瑜好一阵没作声,默默地,目不转睛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问她,听见她说道:“你早就想跟我分了吧?” 路今安气得发笑,歪着头,拧眉望她:“别倒打一耙,你心里怎么想的,能坦白跟我说说吗?” 江晚瑜别过脸去:“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做决定的是你,你愿意什么时候分就什么时候分,咱俩之间,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做主?” 路今安气不顺,心口憋着一团火,忍着没发作:“你现在不跟我阴阳怪气儿,就不会说话了是么?” 他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胸膛微微起伏,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见她总不言语,路今安走过来,忽地抬 起她下巴,逼她仰起脸:“说话。” “说了你又怪我阴阳怪气。”她抬眸迎上他薄怒的目光,眸子里蒙了一层雾。 路今安冷脸:“那就好好说。” 江晚瑜这回不躲了,认真看着他:“你想分吗?想什么时候分?我都可以接受。” 这回轮到路今安沉默。 “按合同来吧。”他垂眸,不看她含着薄雾的眼睛。 江晚瑜提醒:“我要不多久就得去支教了,咱俩在一起待不了多少日子。” 路今安:“按合同来。” 江晚瑜:“那肯定有一阵子要异地,甚至——甚至分手那天,可能也没法当面道别。” “按合同来。”他仍是那句话。 江晚瑜点点头,笑了笑:“行,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路今安开门出去,到了外边儿又扭头看过来:“身体真没事儿?” 她笑得有些无奈:“应该是你身上的烟酒味太浓,给我熏着了。” 路今安低头闻闻自己,身上味道确实不大好闻。 “睡吧,我去洗澡。”他转身走开。 江晚瑜关上房门,后背靠上门板的一瞬间,感觉浑身力气被抽走,眼神放空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忽然响起,吓得她猛地直起身子,以为路今安又找来,开门一看,却是沈莉。 “刚才听说你在那屋吐了,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沈莉关切问道。 江晚瑜正要说话,又见老太太也来了。 老太太边往这儿走边问:“晚瑜,好端端的,怎么吐了?” 俩人目光盯着她,她紧张得要命,手心全是汗,笑着强装轻松:“今安身上全是烟酒味儿,又浓又臭,我白天吃的零食日期也不新鲜,胃本来就难受,他一凑近,就没忍住吐了。” 沈莉忙说:“胃不舒服?那给你找点儿药来。” 江晚瑜摇头:“不用麻烦了,吐出来就感觉舒服了,再说是药二分毒,现在身体不难受,没必要吃什么药。” “这倒是,”老太太表示赞同,“没事儿就好,赶紧休息吧。” 江晚瑜恭敬道:“您也是,还有阿姨,你俩赶紧睡去吧。” 沈莉扶着老太太离开,江晚瑜暗暗松一口气,却见老太太走到半路忽然停下,又转过身看着她。 “晚瑜,你别是——” 江晚瑜心脏猛地提起。 老太太话说一半停住,沈莉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她:“啊?别是什么?” 老太太精明睿智的目光落在江晚瑜肚子上,沉默片刻才道:“别是怀孕了吧?” 沈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嗜睡,呕吐……这不正好都是孕期反应?” 江晚瑜脸色涨红,忙不迭否认:“没有没有,真没有!不可能怀孕的!” “怎么不可能?今安他——他就是意外怀上的……”沈莉说着,也不禁脸 红起来。 江晚瑜摇头加摆手:“我们——他——哎!他一直都有做措施的,不可能的呀!” 老太太面色凝重:“晚瑜,怀孕可不是小事儿,咱们赶明儿一早就去查查,没有最好,要是有了——有了就再商量,总之赶紧去查查准没错。” 江晚瑜急得直冒冷汗,脑子飞速转动,忽地想出个绝妙理由。 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轻松自然,好不让精明又眼尖的老太太瞧出端倪来。 “奶奶,阿姨,你们真的想多了,我例假刚走没两天,如果怀孕,怎么可能来例假呢?” 老太太皱着眉:“你别图省事儿就撒谎,我问今安去!” 江晚瑜心想,路今安前阵子都在外地出差,压根不知道她来没来过,而生理期正好赶上他出差的那些天,老太太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您要是不信,就去问他吧!”江晚瑜一副羞得不行的样子。 沈莉见她这样,总算是信了,松一口气:“休息吧,都休息吧!” 老太太也不再怀疑,与沈莉一同离开。 江晚瑜回到房间,瘫在床上,再没半分力气,困劲儿说来就来,她打着哈欠,闭眼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路今安一早去了公司,没在家吃饭。 江晚瑜吃完早饭,坚持要回去,老太太和沈莉留她多住几天,她怕待的时间越久,破绽越多,借口说学校还有些事没处理,得回去办好才行。 司机送她去到京师大,等司机一走,她又坐公交回了公寓。 路今安白天来过电话,问她去学校做什么,她谎称东西落那儿了,还得跟导员商讨支教安排,路今安没起疑心,为昨晚的事儿跟她道歉,她也柔和地跟他赔了不是。 “晚上有个应酬,我给推了,早点回来陪你。”路今安说。 江晚瑜心里清楚,他说的“陪”,可不单单只是“陪”而已,一想到晚上会发生什么,她就直犯怵,电话里又不好推二阻四,只“体贴”地劝了劝。 “推掉应酬做什么?现在该以工作为重,你——” 路今安:“工作重要,你也重要。” 江晚瑜撇嘴嘟囔:“我看不是我重要,是那档子事儿重要。” 路今安轻笑:“都重要。” 她叹气,不作声了。 加班到七点,路今安回了公寓。 江晚瑜正在卧室看书,他走进来,从背后环抱住她,头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打横将她抱起。 “哎你!”江晚瑜被扔到床上,回弹一下,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手捂着小腹,苦着脸怨他,“你干嘛呀!” 路今安痞笑着倾身压过来:“干你。” 江晚瑜生怕他压到肚子,闪身躲开,飞快下床跑出几米开外。 “我……我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吧。”她绞着手,满脸不情愿。 路今安眉头紧锁,默默看了她片刻,沉声问:“你最近到底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太——不太想做……”她低头,回避他审视的目光。 路今安追问:“这么多天没做,你就一点儿都不想?” 江晚瑜咬着牙,半晌才小声答道:“最近确实不太想,你再、再忍忍好不好?” 路今安被她给气笑了:“江晚瑜,我是男人,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 江晚瑜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 路今安:“我就纳闷儿了,你以前——以前也挺主动啊,哪次我出差回来不是小别胜新婚似的?怎么——” 江晚瑜红着脸打断:“每次你出差回来,就跟没吃过肉的狗一样,疯了一样折腾,我都怕了!” “啊?”路今安听得愣住,“这么回事儿啊,咳,那什么,我今晚收着点儿。” 江晚瑜瞪着他撒娇:“明天好不好?今晚真的累了,想睡觉了。” 路今安看向墙上的钟:“八点都不到,你跟我说累了困了?” 江晚瑜胡诌:“昨晚跟你吵架,心情不好,一晚上没睡着,让我补一觉行么?” 路今安见她样子确实不如以往有神采,准确来说,最近好像都挺憔悴的,蔫儿着没什么精神,也就不忍心再折腾她,浅浅吻一下她额头:“睡吧,我去书房加会儿班。” 房门被他从外面关上,江晚瑜长舒一口气,赶紧洗个澡早早躺床上睡了。 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九点,江晚瑜觉睡得足,畅快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个时候路今安早走了,她心情松快不少,洗漱完看见王鑫发来的微信,提醒她他定的那家餐馆有好几家分店,又发了遍定位,让她别走错了。 王鑫原本是要过来接江晚瑜的,她坚持不肯给出地址,不让他来接,他便只能作罢。 餐馆由王鑫选定,江晚瑜提前说好,必须由她来结账,否则这段饭她就不来吃了,王鑫为了见她一面,也只好答应下来。 中午,江晚瑜按时赴约。 一年多没见,王鑫模样变了好些,大概受西部的强风和烈日的影响,他黑了,也瘦了,人倒是比大学时有精神头一些。 碰面后,王鑫自嘲:“你看我这样儿,想不想猴子?” 江晚瑜捂着嘴笑,夸道:“学长精神很好呢。” 王鑫也笑:“瘦了就显得有精神,不过……晚瑜,看你好像也瘦了,怎么感觉无精打采的?” 江晚瑜近来越发觉多,一到中午就犯困,这会儿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我——我最近没怎么休息好,总有些缺觉。” “那得好好休息,下午没什么事儿的话,吃完赶紧回去补一觉吧。”王鑫本来还犹豫要不要约她看电影,听她这么说,只好作罢。 两人说熟也不算熟,要不是为了感谢王鑫,江晚瑜都不会来跟他吃饭,现在面对面坐着,实在是尴尬。 王鑫没话找话:“这家饭店名气很大,包间不好订,我太晚才订, 那会儿包间都没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 ?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江晚瑜知道他心里愧疚,又安慰了第二遍:“没事的,菜好吃就行了,在不在包间不重要。” 王鑫想着,包间里私密性强,说话总归方便些,这些年憋的那番话,今天很想鼓足勇气一股脑对她坦白,在大堂吃,人来人往的,他又犯了怯。 饭吃一半,王鑫让她先慢慢吃,说要去趟洗手间,江晚瑜看出来他想偷偷结账,不让他去,直接把服务员叫过来,自己把账结清了。 王鑫叹气:“你这是干嘛呀,跟我这么客气!” 江晚瑜笑笑,不说话。 沉默一会儿,王鑫忽然问:“你跟你男朋友,以后什么打算?听说你男朋友是京州本地人,你不是得去支教吗?以后打算先异地处着?” 江晚瑜仍是笑笑,不说话。 王鑫自讨没趣,轻轻叹气,埋头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江晚瑜没什么胃口,吃了点儿素菜就放下碗筷。 “看来这家饭店挑错了,不和你口味啊。”王鑫抱歉地说道。 江晚瑜摇头解释:“菜是好吃的,只不过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怪你,也不怪这些菜。” 王鑫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笑出几分苦涩,擦了擦嘴,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晚瑜也起身:“不用,我住处离这儿不远,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王鑫不肯,非要送她,她坚持不让,出了饭店俩人还在犟。 江晚瑜:“学长,真不用你送,我自己——” 王鑫:“晚瑜,这次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毕竟你……嗐,算了,总之,给我个机会吧,让我陪你走一程,也算是,也算是给我心里这段回忆画上圆满的记号。” 江晚瑜听得心惊,她不傻,王鑫虽然一句“喜欢”也没说,可表达出来的话语并不委婉,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江晚瑜正要开口拒绝,余光一瞥,忽然瞧见什么,定睛望过去,看清了路边那辆车,心脏猛地一提,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学长,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我们没那个缘分,我也不需要你送我回去。如果你坚持要送,会给我带来很大困扰,我宁愿现在不回去,就在外面溜达。所以,请尊重我的意愿,好吗?” 江晚瑜说这番话时,语气温柔,态度却坚定,王鑫听完心里很不好受,又没了办法,最后妥协道:“那我给你打辆车吧。” 江晚瑜仍是拒绝:“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想自己散散步。” 王鑫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人厌烦,掩去面上愁容,跟她道别后,坐上出租车离开。 等他坐的出租车开远,江晚瑜才舒了口气,心里的石头却并没有落地。 她转过身,走向路边不远处,停在那里好一会儿的黑车。 车门没锁,江晚瑜坐上副驾,看着驾驶位上面无表情的路今安。 “学长以前帮我介绍兼职,所以——” 不等她解释完,路今安冷脸打断:“江晚瑜,这么快就找着下家了,是么?” 她先是一愣,蹙眉,满脸不解,歪着头看他。 他看着前方,从她上车起,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她。 “今安,听我解释行么?”江晚瑜强逼自己镇定,没跟他吵。 路今安唇角浮起冷笑:“解释什么?回来一直不让我碰,说是累了,要补觉,结果出来跟学长单独吃饭。” 他扭过头,看着她:“哎不是,江晚瑜,怎么你对那学长就笑容满面,对我就愁眉苦脸?跟我处久了,腻了,烦了?还是我不如他?”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江晚瑜声音带着哭腔,硬生生把眼泪憋住,不让掉下来。 路今安笑了,掏出烟盒,往嘴里塞一根烟,侧头点燃。 他仰起头,吐出个烟圈,冷笑着问:“说吧,睡了么?睡过几次?” 江晚瑜攥紧双拳,声音发颤:“路今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路今晚扭脸看着她,抬手拍拍她脸颊:“少他妈装纯,别以为老子还跟四年前一样吃你这套。你在那学长跟前也挺能演的,一脸娇羞样儿,当初没捧你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江晚瑜也看着他,目光落到他脸上,将这副薄情面孔看了个遍,瞳孔渐渐涣散,眼前越发模糊。 “路今安,我们分手吧。” 许久,她柔声开口。! 第 26 章 很长一段时间,江晚瑜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情感状态里。 她知道路今安对自己其实还算挺好,也知道他的这份好,虚幻而短暂。 他只是在认真的地玩一场情感游戏。 所以她逼自己不许当真。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像此刻这样心痛过了。 忘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受到路今安对自己越来越随意。 其实他没有劈过腿,定期还是会给她那么多钱,所以她想,无论如何,自己在这场游戏里,还是赚的。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知道游戏一场,为什么心还是会痛,眼还是会红。 江晚瑜把此刻的眼泪,归咎于自尊心严重受损,而不是爱。 爱情太神圣,太伟大,她曾经差点误以为自己被路今安爱着而自己也爱他,可他及时纠正了她这个极端错误的想法。 这场游戏里,他们都不配谈爱。 而她,在这场本就谈不上公平的庸俗关系中,连最起码的尊严也不配拥有。 好在自己长大了,毕业了,手里也攒了很多钱。 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看着他,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脸,平静地提出分手。 起初路今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垂着眼,似在沉思,过了会儿抬起头来,看向江晚瑜,笑得又冷又轻蔑。 “早就想分了吧?又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也是,仨月还能赚一百一十万呢,搁谁谁愿意提前分?要不是被我发现,这戏得演到最后一天。” 江晚瑜看着他,不说话。 他轻扬的唇角弧度加深,皮笑肉不笑,眸光越发的冷:“我说那会儿怎么坚持要出去给人补课,你俩大一就勾搭上了吧?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真的在补课?别是跟他开房去了吧?” 江晚瑜就这样看着他,眨一下眼,一串泪珠掉下来,再一眨,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得没完没了。 她不作声,路今安的话倒多了起来。 “说话啊。”路今安笑着看她。 又沉默片刻,江晚瑜颤着声开口:“我今晚就收拾东西搬走。” 路今安冷笑着哼一声,点点头:“搬你学长那去?那可得提前给他打个电话,要不让他来接你吧?把定位发给——” 一个巴掌狠狠扇过来,落在脸上,啪地一声脆响。 江晚瑜用了很大力气,手也疼得发麻。 路今安低头,摸摸被扇的那半边脸,再抬头时,江晚瑜已经转身打开车门了。 他蓦地攥住江晚瑜手腕,不让她下车。 “不是要解释么?” 江晚瑜看着面前这双微微泛红的眸子,眨了眨眼,声音极温柔:“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刚才不是说——” “路今安,放手。”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坚定和决绝。 攥在她 腕子上的那只手,仍没有松开。 两个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儿,江晚瑜抬眸,小声而清晰地开口。 “如果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如果我不是那么缺钱,比起你,我更愿意跟学长在一起,毕竟他懂得尊重我。” 路今安笑了:“所以你现在不缺钱了,就随心选择自己所爱了呗?” 江晚瑜低头不作声。 他又笑道:“江晚瑜,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 江晚瑜抬眸:“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这回轮到路今安不作声。 他松开手,转过脸看着前方,半晌后淡漠开口:“滚吧,别脏了我的车。” 江晚瑜头也不回下车,脚刚一落地,关上车门,这辆迈巴赫就扬尘而去。 江晚瑜脚下像是灌了铅,迈不动步子,原地站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路今安离开的方向。 早已没了这辆车的踪迹。 江晚瑜定定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其实泪早已迷了眼,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后来过了好些年,她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她看的是自己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江晚瑜回到公寓收拾行李。 她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刷路今安卡买的衣物,首饰等等,一律没带。 行李箱里装的东西都是这些年自己补课赚钱买的,包括这个行李箱。而她向来节省,购买欲低,拢共买的也不多。 路今安不在,估计今晚不会回来,她想。 离开公寓前,江晚瑜犹豫了那么几秒,内心动摇,打算留一张纸条给他,简单写写分手导火索的经过,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想起路今安说的那些话,江晚瑜觉得没必要再做无谓的解释。 她关上大门,转身离开,半路停下脚步,眼泪无声掉落,到底忍住了,片刻没有回头。 · 路今安今晚回了父母家。 母亲最近更年期,脾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体越发不适,好几次跟他诉苦,今天又提了一次不舒服,他应酬完便赶回去看望。 “上次买的那些补品吃了么?”路今安见着母亲便问。 沈莉叹气:“吃了,效果有是有,可一停就又开始一阵阵儿地冒冷汗。” 路今安:“那别停,按时吃着。” 沈莉揉了揉太阳穴,闭眼片刻,又扭头望他:“我心里还压着个事儿,说出来吧,怕你不爱听,不说吧,压在心里又难受。” 路今安知道这事儿是非说不可了:“您说吧,爱不爱听我都听着。” 沈莉等的就是这句话,滔滔不绝说起来。 “我跟你爸爸,以前想带晚瑜去看房子,让她挑一套,这姑娘太本分,人又轴,死活不肯要,说是你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我这人什么性子你知道,最怕欠别人了,总觉着人家漂漂亮亮一 姑娘,这么年轻就跟了你,四年全耗在你这儿,你给的那些钱,也算不得多,她越不肯跟我们要东西,我这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路今安明白母亲什么意思:“说到底,您还是想给她套房子是吧?” 沈莉点头:“是,我希望她以后过得好,至少经济上没有困难,这孩子小时候太苦了,她爹妈——” 路今安听得心烦,垂眸打断:“行我知道了,我让小丁联系她,商量房子过户的事儿,不过她性子倔,不一定答应。她要是死活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就这么着吧,其实这几年她也攒了不少,又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后半辈子苦不了。” 沈莉见他提起江晚瑜,面容冷淡得很,问道:“你俩闹别扭啦?” 路今安沉默,想抽根烟,刚掏出烟盒便被母亲夺了去。 “别在我跟前抽,我现在闻不得烟味儿。先说清楚,你俩怎么回事?” “妈,您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疼爱的小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俩——” 路今安笑了:“怎么的,您还想劝和啊?我劝您还是省省,现在不分,过不了几个月也该分了。” 沈莉愣了愣,明白过来:“意思是你俩已经分了?” 路今安:“嗯。” 沈莉:“谁提的?” 路今安笑:“谁提的,这重要么?” 沈莉皱眉捧心,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真到了这天,她还是难受极了。 不怪婆婆和先生总说她,太过感性和浪漫主义。 被儿子这么一问,她也觉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早晚都要分,分都分了,难不成她还要给劝回来? 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您先歇着,我上去了。” 路今安起身回自己房间,进了屋就闷不吭声抽烟,一根接一根。 晚上母亲来找他,被一屋子烟味儿呛得直咳嗽,连忙将他叫出来。 “你不要命了?抽这么多!”沈莉皱眉呵道,转而又叹气,“哎,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出去找朋友玩玩儿,散散心吧。” 路今安满脸无所谓:“我难受什么?没什么好难受的。妈您别管这事儿了成么,我睡了。” 说完迅速回房,砰地把门关上。 路今安就这么在沙发上干坐着,不知不觉,时针指向凌晨十一点。 他看着墙上的钟,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周光彦号码。 那头喧闹吵嚷,一听就在歌舞升平。 “彦哥,在哪玩儿呢?”路今安问。 周光彦:“百利,来么?” 路今安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下楼开车直奔百利会所去。 周光彦他们正打着麻将,一哥们儿临时有事得回家,见他来了,立马招呼他过来填补空缺。 路今安坐的位置是江旭平下家。 江旭平早知道他最近情场不 顺,拿话噎他:“今安,怎么愁眉苦脸的?咋的跟女朋友分了?” 路今安不拿正眼瞧他,淡淡“嗯”了一声。 江旭平倒是愣住,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猜对了。 周光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分得这么快,以为还得磨叽几个月呢。 江旭平笑起来:“那敢情好,晚瑜妹妹这么漂亮这么乖,你那边儿分了,我这边儿就有机会了,哎你给我她电话呗,回头我联系联系——” 路今安抄起麻将狠狠冲他砸去。 “我!艹!路今安你他妈砸老子干嘛!” 江旭平捂着脑门儿龇牙咧嘴骂。 路今安起身冲过来要打,被周光彦拦住。 “谁他妈都别拦我!老子今天不治治他这张烂嘴,老子不姓路。” 路今安差点挣脱周光彦,梁晓正在那边唱歌,见这头闹起来,赶紧过来看,跟周光彦一起合力又将他给拦住了。 江旭平不服气,松手一看,手心有了血迹,额头上又痛又凉,血珠冒了出来。 江旭平抄起一张麻将牌猛地砸地上,砸出砰的一声脆响,麻将弹到了别处。 他抹抹额头上的血迹,冷笑:“对,老子就是烂嘴,就他妈喜欢开玩笑。别以为老子真喜欢你那小女朋友,这种贱货送给老子老子都不要。那天老子也在饭店看到江晚瑜跟一男的吃饭了。看在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上,老子多提醒你一句,分得好,再不分就他妈喜当爹了。” 路今安愣住,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江旭平:“前阵子你不是上外地出差好些天么?你女朋友自个儿跑医院产检来着,本来吧,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后来看她跟那男的有说有笑吃饭,哎哟嘿,现在瞧瞧你,怎么都觉得脑袋顶上冒绿光!”! 第 27 章 路今安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茫然混沌片刻后,冲出了包厢。 江旭平白白破了相,不服气想追过去打,被周光彦和梁晓拉住。 “你他妈怎么就这么乐意当个搅屎棍呢?自己不搅浑水,能挨这顿吗?”周光彦骂道。 江旭平怒气冲冲:“合着老子提醒他戴绿帽,还有错了?” 梁晓:“不是说这事儿,是说你不该提要他前女友电话。” 江旭平冷哼:“老子以前就看不惯他那嘚瑟劲儿,找个妹妹玩纯爱?腻歪那劲儿真恶心。” 梁晓:“你丫就是嫉妒,你对人江晚瑜一见钟情,江晚瑜理过你吗?你值得人家搭理吗?真要比起来,今安以前没谈过恋爱,跟他在一起块儿,怎么不比跟你这浪货在一块儿强?” 周光彦补充:“而且我觉着你太草率了。凭人小姑娘跟别的男人吃顿饭,就断定人家给今安戴绿帽?万一那孩子是今安的呢?哎不对,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早说?” 江旭平:“说这个干嘛?就算孩子是他的,说了他能要?江晚瑜毕业就去支教,怎么生孩子养孩子?今安又不会跟她结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会打掉。我想着他俩注定要分,这事儿有什么说的必要?” 周光彦:“有没有必要,作为哥们儿,还是得说一声。” 梁晓:“就是,还得提醒你一句,他俩就算分手,以后你也甭拿江晚瑜开玩笑,她在今安心里分量挺重的,你少惹他。” 这会儿江旭平正在气头上,压根听不见任何劝告,冷冷“嘁”一声,顶着脑门上的伤板着脸离开包厢。 · 路今安回到车上立马给江晚瑜打电话。 通是通了,可连着打了五个都没人接。 车往公寓那开,一路轰油门,赶回去一看,家里东西还是原样,打开卧室柜子,江晚瑜的衣服似乎都在,首饰也没带走。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一紧,四处翻找江晚瑜那些重要证件。 平时她都是手机付钱,身份证和银行卡放钱包里,钱包放床头柜里。 路今安这会儿怎么也找不着她的钱包,又去翻衣柜,发现她把常穿的,她自己买的那几套平价衣服全带走了。 路今安这才意识到,江晚瑜是真的离开了。 他顾不得深夜影响母亲休息,直接给母亲打电话,问她能不能联系上江晚瑜。 “晚瑜怎么了,你俩不是分手了吗?她出事了?” 沈莉最近睡眠不好,刚睡着便被吵醒,如果被别的事儿打扰睡觉,她肯定会生气,可一听事关江晚瑜,心里头便只有挂记。 “她——”路今安想着怀孕那事儿自己都没弄明白,现在告诉父母,只会更乱套,又换成别的话说,“我联系不上她了,怕她情绪不稳做傻事。” “那我联系试试。” 沈莉挂断电话,忙给江晚瑜打过去,原以为自己也打不通,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了。 “阿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江晚瑜柔声问道。 听她声音沙哑,还带着略微哭腔,想来是哭了很久,沈莉心疼起来:“晚瑜,你心里要是难受,就找阿姨说说话,阿姨陪你出去散散心都行,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那头愣了愣,语气有些困惑:“我……我没想不开呀阿姨,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莉:“今安刚才打电话给我,很着急,说联系不上你。你俩分手分得很不愉快吧?哎,我这儿子,有时候混蛋起来确实招人恨,可他也是真的关心你,这才——” “麻烦您转告他,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江晚瑜打断说道,语气淡淡的。 沈莉放心不下:“你从他那儿搬出去了吧?现在在哪儿?” 江晚瑜:“阿姨,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你们也不用再找我了。” 沈莉逼问:“好孩子,你偷摸跟阿姨说你在哪儿,阿姨不告诉他,成么?” 江晚瑜既不希望沈莉为自己担心,又不信她真的会为自己守口如瓶,思虑再三,到底还是选择了拒绝。 “阿姨,现在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赶紧睡吧,晚安!”说完,她匆匆挂断电话,索性把手机关机。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小瑜儿,还没睡?”苏曼在外面问。 江晚瑜应了一声,下床给她开门。 下午拖着行李箱离开公寓,江晚瑜本想找个宾馆先住着,碰巧那会儿苏曼打来电话,约她吃饭,她想着这四年苏曼对自己也挺好,便答应下来,提出这顿饭由自己来请。 苏曼没扭捏,大大方方答应了。 一见面,看江晚瑜拖着行李箱,又发现她眼眶红肿,情感经历丰富的苏曼立马猜到大概怎么回事儿,追问一番,江晚瑜便承认自己跟男朋友分手,搬出来了。 苏曼不同意江晚瑜住宾馆,吃完饭非拉着她上自己租的小公寓里住去。 苏曼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大学期间又开展了美甲副业,由于技术好,收费低于市场价,同一宿舍楼的女生喜欢去寝室找她做美甲,甚至其他楼的校友也会慕名而来。 大学这几年,苏曼靠自己没少赚。 她是享乐主义,生活品质上不喜欢亏着自己,好在赚得多,花得也不算离谱,多少还是有些存款,毕业后在外租了套小公寓,还跟一位大三的学妹约好,等自己去了分配的学校教书,就把公寓转租给学妹。 平时苏曼睡得晚,公寓也不太隔音,听见江晚瑜在隔壁打电话,还以为她被前男友纠缠,怕她伤心迷茫,主动过来询问。 江晚瑜打开房间门,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曼曼,讲电话吵到你睡觉了吧?” 苏曼摇头,目光关切:“我平时这个点儿不睡觉。刚才跟谁聊呢,前男友?” 江晚瑜沉默,苏曼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逼问,只是劝道:“感情这种事,当断则断,反正这几年,我看你跟 他在一起,也并不是真的很开心,条件倒是好了许多,可笑容却没多少了,经常发呆,我也不好多问,只是作为朋友,真心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做了四年同学,苏曼和其他室友都没跟江晚瑜前男友相处过,只是偶尔能看见他开车接送江晚瑜,有时会从车里下来,高高帅帅的,气质很不一般,打眼瞧着就矜贵得很。 大家隔远了看不仔细,谁也没发现那人就是给京师大捐了座图书馆的路家公子。 苏曼该劝的都劝了,知道多说无益,嘱咐她早点休息便回了自己房间。 江晚瑜心里百感交集,一边被苏曼和沈莉的关心打动,一边又害怕路今安找到自己。 他大晚上开启夺命连环call,像是情绪失控了。 或许意识到她真的离开,这人又放不下了吧,江晚瑜心想,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是很难原发自内心原谅的。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辗转反侧睡不着,烙饼似的翻了一夜。 怀孕以来,还是头一次失眠。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时,江晚瑜才在极度疲惫中睡去。 苏曼睡得也晚,两个人上午都在补觉,日上三竿都没醒。 中午门铃忽然响起,一下赶着一下,越发急促。 苏曼打着哈欠,骂骂咧咧起床走过去,往猫眼里一瞧,见外面站着个冷脸帅哥,不认识,却有种说不清在哪儿见过的熟悉感。 她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开门,忽然提高警惕,想着不能因为对方那么帅,就自然而然把他归为好人,万一是个抢劫犯怎么办? “哪位?”苏曼抱着胳膊,高声问道。 门外男人开口:“我找江晚瑜。” 苏曼愣住,眉心紧蹙,以为自己听错了:“找谁?” 门外男人:“江晚瑜,你让她出来。” 苏曼猜想这人肯定是江晚瑜前男友,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江晚瑜在自己这儿的,难不成在她手机里安了定位跟踪? 她沉默这阵儿,门外男人又开始不停按门铃,吵得她头晕,正要开口,身后传来江晚瑜的声音。 “曼曼,谁呀这是?”江晚瑜被连续而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以为苏曼睡得死没听见,便自己起床来开门,没想到苏曼就站在门前。 苏曼指了指猫眼,示意她过来看。 江晚瑜凑近一瞧,心惊肉跳。 苏曼见她脸色瞬间变了,明白自己猜得没错,压着声音问:“要开门吗?他知道你在这儿,我发誓我绝对没对任何人透露过你的行踪!” 江晚瑜只觉有双无形的手扼住自己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又想吐了。 深呼吸缓了缓,她看着苏曼,满脸愧疚:“曼曼,给你添麻烦了。我出去跟他谈。” 江晚瑜正要开门,被苏曼一把拉住。 “你要是不想理会,我可以不开门,他要是再纠缠,我就报警。” 江晚瑜摇头,苦笑:“没事儿,终究要面对的,我不想闹得太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走出去迅速将门关上,看着路今安,努力保持理智和平静:“下去谈吧,别打扰我朋友。” 话音刚落,手腕被路今安攥住,一路拽到路边车前。 路今安找她找了一夜,那双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眼眸中,愤怒与无奈交杂,一字一句问得森冷:“你他妈怀孕了对吗?”! 第 28 章 七月的烈日骄阳悬在头顶,闷热和强光让江晚瑜感到眩晕。 她目光落在路今安脸上,巨大的恐惧之下,神情由惊愕逐渐变得麻木。 瞳孔无法对焦,她看不清他了。 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漂浮的灵魂重新回到体内。 这次她没有强忍,眨了眨眼,任凭眼泪流淌。 她冲路今安点头,承认得很小声:“是怀孕了。” 路今安默默看着她,丝毫不觉得惊讶。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她等着听路今安打算怎么安排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了一句—— “孩子是谁的?” 孩子是谁的。他问。 江晚瑜忽然就笑了,嘴一咧,露出珍珠般整整齐齐的牙齿,只是这笑,不比哭好看多少。 她抬起手背抹泪,又吸了吸鼻子,看着路今安,问:“你觉得呢?” 路今安冰冷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我的,还是你那学长的?” 江晚瑜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呢?” 路今安:“到底是谁的,你说清楚。” 江晚瑜:“我要说是你的,你会相信吗?” 路今安觉得脑子里像钻进一只苍蝇,绕着脑仁儿嗡嗡飞。 他本想保持沉默,深思熟虑后再给出回应,然而不知怎么,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多久了?到月份了可以做鉴定。” 江晚瑜又笑了:“如果鉴定出来,是你的呢?” 路今安像是走进死胡同。 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不会让她生下来。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有什么权力要求她打掉? 江晚瑜就站在他面前,笑中带泪望着他,冷静的温柔中,夹杂着他看不见,却能体会到的,歇斯底里的痛。 她水盈盈的眼睛里,像是伸出一双无形的手,一下一下往他脸上抽耳光。 沉默得久了,她神情也开始恍惚,半晌,回过神来,问:“如果孩子是你的,你要吗?” 路今安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拧起眉头,焦灼的目光望向她:“晚瑜,这个孩子不能要。这孩子生出来,对你对我都不好。” 江晚瑜嘴一咧,笑得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目不转睛看着他。 “路今安,你这辈子,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娶我?” 他不说话。 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江晚瑜脸上苦涩的笑意渐渐淡去,只剩一片凄凉和麻木。 “说实话,我真的特别佩服你,无论哪个方面,都拥有分清利弊的能力,以及在感情中能靠理智和自律自由来去。” “晚瑜,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成,但孩子咱们真不能要。你还这么年轻,别让孩子拖累了。” 路今安走近,握住她的手,被她猛地甩开。 她连着后退好几步,躲他像是躲恶鬼,神色凄惶:“所以这个孩子,就算我执意要生,你也不会认的,对不对?” 我不会——??[”路今安心口太堵,顿了顿,低头缓了片刻,抬头拧眉看着她,“我不会让你生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真的太天真了。我们圈子里也有不少女人给别人做小,生孩子,或者没名没分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你压根就不知道这对彼此而言有多少未知的风险和困难。” 江晚瑜笑着垂眸,低头看路上细碎的小石子。 她已经说不上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了,像是被人喂了一粒毒丸。 毒丸里成分复杂,有嫌弃,有羞辱,有冷漠,有残忍…… 她再抬头看路今安时,发现他眼已红得不像样,里面盛着泪,好像他才是最受伤的那个人。 “晚瑜,听话,咱们去医院,现在就——” 他冲过来抓住她手腕,想拽她上车,正要打开车门,听见她开口:“不是你的。” 车门上的手蓦地顿住,路今安面容一震,转脸盯着江晚瑜,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江晚瑜挣不开他的手,垂眸别过脸去。 “孩子是我跟学长的。我来回答你昨天在车上的问题吧。我们确实睡过,睡过多少次记不清了,不过按怀孕时常推断,那时候你正好出差,所以这孩子大概率是他的。他也是京州人,家里条件挺好,一直对我也挺好。人又很踏实很真诚,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更合适。” 江晚瑜鬼话连篇淡淡说完,许久也没听见路今安有什么反应。 她终于转过脸来,看着他,他之前一直看着她,这会儿四目相对,他才开口,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江晚瑜摇头:“不知道,你就当我骚吧。” 路今安仰脸望天,强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闭了一会儿眼睛,他垂下脸来,再睁眼看她,明明就在跟前,却忽然觉得她与自己好远好远。 好陌生。 “你可以——”路今安开口才发现已经哽咽,猛地摇了摇头,红着眼看她,“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成全你们。” 江晚瑜眨了眨眼:“提前告诉你,每个月那四十万零花钱怎么办?我没跟你和你家要车要房,已经够意思了。当初说好给这么多的,就剩几个月了,不拿白不拿。我以后还要——”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继续:“以后还要养孩子呢。” 路今安望着她沉默,脸上的神情由不可思议转为失望透顶。 江晚瑜又说:“我知道你恨我,恨学长,可我希望你看在头几年我一心一意跟着你,伺候的你份儿上,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路今安面无表情:“什么?” 江晚瑜:“别去查学长,别找他麻烦。你就当……就当什么都什么不知道,行么?” 她伸手握住路今安胳膊,仰起脸看他,哀求道:“他知道我跟你的事,不嫌弃我的过去,这已经很难得很难得了,离开他,我再 也找不到像这样各方面都挺好,既不嫌弃我对我还那么好的男人了!我求求你,别找他麻烦,求求你安安静静成全我们,行么?” 路今安好半天没说话,末了点点头:“行。” 他绕到驾驶位门前,拉开车门,进去前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看向江晚瑜。 “我妈想过户一套房子给你,收下吧,你不收,她心里过意不去,得难受很久。” 江晚瑜摇头,笑了笑:“代我谢谢阿姨,房子就不收了,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没理由收这份礼物。” 路今安点点头,挥了下手,坐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 江晚瑜望着这辆车快速消失在路口,抬手一摸,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是泪。 她回到苏曼的公寓,苏曼见她哭成这样,吓着了,惊呼:“他打你了?!” 江晚瑜摇头,想解释,喉咙堵得发不出声音,一张嘴,眼泪掉得更厉害。 苏曼赶忙抱住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没关系没关系,没挨打就好,哭一哭也没事儿,哭出来心里肯定好受些。” 说着,不禁叹气:“怎么知道的呢?你说他——哎,等会儿检查一下你手机,别真是给你装定位了!” 江晚瑜终于哭出了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 外婆走了,母亲永远不会理解她,父亲等着机会吸她的血。 可她发现,苏曼的怀抱很温暖。 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温暖拥抱的,哪怕这个人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她在苏曼怀里哭了很久,情绪渐渐发泄出来,心里虽然还是难受,可是不那么堵了。 听她止住哭声,苏曼这才问:“好受点儿了吗?” 江晚瑜抹着泪点点头。 苏曼笑笑:“那就好,你等着,我打个电话。” 说完,她拿起手机,拨通男朋友号码。 昨晚跟男朋友煲电话粥时,偶然提了一嘴有同学来家里住一晚,结果今早江晚瑜前男友就找上这儿了,苏曼很难不怀疑,他是从自己男友那儿得知的。 那边一接通,苏曼开门见山盘问,男朋友支支吾吾,她再三逼问,男朋友终于说道:“今早上我们公司董事长找我来着,之前他听说过我女朋友是京师大的,今天忽然把我叫过去,问我你是哪一届读的什么专业在哪个班级,一问才知道他女朋友以前跟你是同学!我告诉他你说有同学上你家住,他就管我要你公寓地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过去了……” 苏曼手机开着免提,男朋友说的话江晚瑜也听得一清一楚,两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你那同学是他女朋友吗?”苏曼男友问。 苏曼直接把电话挂了,抬头问江晚瑜:“晚瑜,原来你前男友是路总,路今安?” 江晚瑜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他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就没跟你们说他是谁,具体什么身份。” 苏曼笑起来:“没事儿,这个不重要。我尊重你的隐私,你要是不愿意跟我提你俩的过往,我就不问,这里你先住着,等支教那边来通知了,你再走吧。” 江晚瑜感激零涕,苏曼又将她抱住,柔声骂她小傻瓜。 八月中旬,江晚瑜在京州机场与苏曼告别。 她冲苏曼挥挥手。 飞机起飞。 她又冲窗外挥了挥手。 再见,京州。 再见,路今安。! 第 29 章 路今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公寓的。 路上的记忆仿佛被删除,车停到楼下,才恍然清醒一般?[(,后背起了冷汗,这一路没出车祸真是万幸。 洗澡前,路今安去拿要换的干净衣服,打开衣柜,一眼看去多是江晚瑜的衣物,他盯着这些衣物微微愣了片刻,随手找了套家居服,砰地关上柜门。 花洒中流出热水,明明调的温度不高,可冲在身上,就是让他感觉热,热得心浮气躁。 他将温度调冷,直接冲凉水澡。 凉意冲洗着皮肤,可这凉却单单浮在表面,降不了心里的火。 他站在花洒下,水开到最大,水流从头顶淋下来,闭上眼,像是站在大雨里。 如果现在外面下一场倾盆暴雨,他一定穿上衣服毫不犹豫冲出去,在雨里奔跑,哪怕别人眼中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 只能站在花洒下想象是在淋雨的自己,无处发泄的怒火,经凉水冲刷,变成了无法排遣的忧伤与颓丧,让他看起来像条狗。 虽然像傻子和像条狗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还是不太想当一条输得一塌糊涂的败犬。 不知过了多久,路今安觉得总这么冲下去不行,心情毫无改善,不如去游泳,游累一点,脑子就什么都想不了了,兴许能睡一觉——最好一觉到明天早上。 他飞快穿好衣服,冲出浴室,脚步却灌了铅似的,迈得艰难。 此时此刻,床似乎比游泳池更有吸引力。 他想如果现在太累,不如赶紧躺一躺,说不定马上能睡着,于是一头扎进床上。 湿漉漉的头发将枕头浸湿,很不舒服。 他气得心火更旺,抄起枕头往床下砸,猛地起身,找来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沈老师,您的意思我转达了,江晚瑜让我代她谢谢您。” 沈莉听儿子语气冷淡至极,对江晚瑜直呼大名,似乎不仅仅是分手那么简单,关系破裂得厉害。 “你找到晚瑜了?”沈莉问道,听他应了一声,又问,“她现在在哪儿?没事儿吧?” 路今安无意多说:“总之您的意思我转达了,她的话我也带到了,就这么地吧,先挂了。” 不等母亲开口,路今安挂断电话,手机扔一边,倒头睡下。 无论如何努力,仍然无法强制入睡。 路今安闭着眼,脑中浮现一只狗瘫在地上挣扎的画面。 可悲又可怜。 耳边是江晚瑜最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让这条狗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 下午到晚上,几个小时,如同几个漫长的世纪。 路今安最终放弃挣扎。 他决定喝点酒。 前阵子应酬时没少喝,他本打算接下来能不喝就不喝,况且分手后酗酒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可转念又想,自己只是想借助一点酒精促进睡眠而已,并非失控 酗酒,浅喝那么几杯,有何不可? 路今安平时对酒没有多大热情,酒柜里虽然放着一些别人赠送的珍贵红酒,自己却很少碰,今晚随手挑了瓶包装看着顺眼的,刚打开瓶塞,手机就震起来。 “彦哥,怎么了?”路今安边问,边往高脚杯里倒红酒。 周光彦:“出来玩儿么?” 路今安:“不了,在家歇着,等会儿就睡了。” 周光彦:“艹,你丫怎么跟个退休老头似的?睡这么早?没劲。” 路今安:“不算早,今天有些失眠,喝点儿红酒试试。” 周光彦:“要喝咱一块儿喝,自个儿在家猫着喝多没意思。” 路今安沉默片刻,坦言道:“我不乐意见江旭平,怕见着他忍不住抽他丫那张臭嘴。” 周光彦:“放心,今儿没他。上回我也说他了,这小子真他妈欠揍,他是运气好,碰上你这么个有素质的,换我我往死里揍。” 路今安听说江旭平不去,心情松快多了,被周光彦说动,放下红酒瓶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出门。 到包厢一看,确实没有江旭平,整个包厢里只有周光彦。 路今安明白了,他这是想安慰自己呢。 周光彦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位置,示意路今安过来坐,给他满上一杯酒。 “那天江旭平过分了。”周光彦看着他坐下,“哎那你女朋友——不是,前女友真怀——” “嗯,怀了。”路今安没瞒着周光彦,“彦哥这事儿你别往出说。” 周光彦郑重点头:“那肯定。孩子是谁的,问清楚了么?” “不是我的,”路今安答得爽快,面上只有苦笑,自嘲道,“瞧瞧哥们儿这运气,买彩票肯定中头奖。” 周光彦愣了几秒,纳闷了,拧眉嘀咕:“你前女友那样儿的,看着不像啊……” 路今安笑了:“以前你就提醒过我,不能对女人太好,我觉着吧,就是对她太好了,她嫌没劲,腻歪了呗。” 周光彦跟他碰了碰杯:“嗐,早晚都是要分的,她自个儿走还省得麻烦,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路今安:“不难受。” 周光彦自然是不信:“真的?” 路今安斩钉截铁摇头:“真不难受。” 周光彦沉默片刻,说道:“总之你丫别太憋着,有什么火发出来就行,憋在心里更不容易过这个坎儿。” 路今安冷笑:“您可想多了,她没那么大魅力。什么玩意儿,给钱就能睡。我上外地出差,最长一次也没超过二十天,就受不了了,空虚寂寞冷了,着急忙慌找下家。” 周光彦:“她下家谁啊?咱们圈儿里的?” 路今安摇头:“不认识,但肯定不是。嗐,不说了,咱哥俩喝。” 周光彦跟他碰一下杯,笑着拍拍他肩膀:“这就对了,多大点事儿,咱什么样儿的姑娘没有。你要乐意,哥哥现在就给你叫几个来。” 路今安摆手:“别,没兴趣。” 周光彦:“嘛呀这是,别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套啊我跟你说。就你这条街,搁人堆儿里一站,多少小姑娘排队等着跟你谈恋爱,别为个给你戴绿帽的作践自己。” 路今安仍摇头:“不是,彦哥,我现在工作太忙了,没心思再找,先这么过着吧。” 周光彦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叹一口气:“行吧,随便你。容我多句嘴啊,以哥们儿我对你小子的了解,我觉着吧,你现在这样真挺不正常。 “你多认真一人儿啊,学习,工作,包括恋爱——这话你可能不乐意听,可我还是得说,我觉着你虽然没法给江晚瑜未来,你俩在一块儿这几年,你对她问心无愧,要是不爱她,能这样对她么? “你付出过真心,这么些年又本本分分只有她一个,她呢?把你当提款机,给你戴绿帽就算了,还怀上别人孩子,这搁谁谁能忍? “你在这儿跟我一口一句‘没事儿’,我怎么听着那么不踏实呢?路今安我告诉你,哥哥什么脾气你知道,最看不得兄弟受气,要怎么收拾江晚瑜劈腿那小子,你一句话的事儿。” 周光彦慢悠悠说了许多,路今安默默听着,等他说完,两个人半晌都没作声。 周光彦言尽于此,安静喝起了酒。 “她求过我,让我别找那小子麻烦。”路今安放下杯子,又开始往里面倒酒。 周光彦扬眉:“你答应了?” 路今安轻轻点头。 周光彦冷笑:“白瞎你这么聪明的脑子了,怎么老实成这样?你答应江晚瑜不动他,我可没答应。我搞他,关你什么事儿?” 路今安想都没想就拒绝:“算了,彦哥,这事儿翻篇吧,没必要。” 周光彦来了气:“怎么没必要?不然你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现在什么样儿?特么就跟反社会人格似的,拉着个脸,眼露凶光,我都怕你憋出病来,出去逮着人就剁。今儿这口气你不好意思出,哥哥替你出,总行了吧?” 路今安不言语,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往下灌。 周光彦看不过去了,夺过杯子往桌上扔,怒其不争:“你他妈怎么娘们儿唧唧的?都他妈被人绿了,还搁这儿当纯爱战神?这么大度吗,这都不在乎?真要这么大度,揍江旭平干嘛呢?” 路今安面无表情,任周光彦骂着,没有半点反驳的欲望。 他拿起酒瓶,直接对瓶吹,喝一半瓶子被周光彦猛地抢走。 酒洒出来浸湿衬衫,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周光彦脾气爆,直接把砸地上,砰地一声摔碎,玻璃片四处飞溅。 随即,包厢里陷入漫长的沉默。 路今安再开口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以后她能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他起身离开。 那天起,无论是工作上的应酬,还是哥们儿间的组局,他来者不拒。 江旭平找过他,跟他诚心道了歉,他摇摇头说没事儿,翻篇了,还得谢谢兄弟你提醒我来着。 江旭平这么心大一人,听到这话都诧异:“哎路今安,你丫别是憋着火儿,找机会趁我不备,偷摸噶我腰子吧?” 路今安笑笑,不作声。 后来两个月,路今安虽然没有开始新的恋爱,夜生活却比以往精彩。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有回去喝酒,一个不太熟的圈里人得知他跟江晚瑜分了手,想起当初俩人刚在一块儿时,路今安还挺高调的,好奇问他,对江晚瑜动过心没有。 他握着酒杯,看着杯子里的冰块,神色淡漠凉薄。 “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过喉。 路今安低头,笑了笑。 谁也没看到那双泛红的眼睛。!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0 章 江晚瑜支教前,先回了趟老家。 家里只有母亲了,其他亲戚来往得少,房子还是那套老破小,母亲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江晚瑜回到家,忍不住落泪。 她恨母亲不争,也哀母亲不幸。 万幸的是,半年前,那个无赖父亲,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大牢,三年后才能出狱。 母女两个见了面,母亲先是絮叨独自生活的苦闷与不易,又因为父亲坐牢这事唉声叹气。 江晚瑜不耐烦听她说父亲的事,让她打住,她反倒劝起女儿要做孝顺孩子。 江晚瑜看着瘦骨嶙峋的母亲,看着她那张比同龄人苍老许多的脸,觉得母亲心理上的病,已经入了膏肓,任谁也没法拯救了。 她不爱听母亲絮叨,又不忍心发脾气,起身回房间,关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江晚瑜被敲门声吵醒。 母亲在外面喊她吃饭。 她没睡够,回了句“不吃”,翻身继续睡。 中午母亲又来敲门,没听见回应,想着她是不是生病了,推门进来,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她额头,凉凉的,不像发烧。 母亲推醒她。 “快起来吃饭,睡了十六个小时,哪里不舒服吗?” 江晚瑜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传来母亲的话。 她打了个哈欠,惺忪睡眼里困出了泪。 “妈你先吃,我再睡会儿。”说着,江晚瑜又把眼睛闭上。 母亲眉头紧皱,满脸担心:“咋个回事嘛,瞌睡虫这么多!要不要去医院看下哦?” 江晚瑜听见“医院”俩字儿就心慌,瞌睡虫都被赶跑了,睁开眼强撑着坐起来,睡了这么久肚子确实也饿了,咕咕叫着。 “之前没睡好,在家补补瞌睡嘛。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她笑起来,将那点心虚掩下。 母亲被这理由糊弄过去,叹着气走出房间:“要爱惜身体,以后早点休息听到没有?别等到生了病,什么药都得吃,就是没后悔药给你吃!快起来洗漱,午饭有你喜欢的红烧排骨。” 江晚瑜一听,并没有多高兴,忐忑不安地洗漱完,上桌吃饭。 母亲见她光吃素菜和米饭,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吃肉撒,光吃菜怎么长肉?瘦成这样。” 江晚瑜盯着碗里的排骨,吃又吃不下,扔又不敢扔,夹起来放到碗的另一边,打算先磨蹭一会儿,等母亲吃完去收拾碗筷,再偷摸扔掉。 “等下啃嘛,现在比较想吃蔬菜。”江晚瑜夹起豆芽放嘴里,筷子方才夹排骨时沾了肉味儿,她现在对味道十分敏感,感觉满嘴都是荤腥,立马放下碗筷,捂着嘴起身跑进厕所。 胃里没多少东西,吐得酸水都快出来了,江晚瑜难受得鼻涕眼泪横流,好不容易结束,拧开水龙头洗干净脸,又重新刷了一遍牙。 正刷着牙,忽然发现旁边站着人,扭头看去 ,母亲阴恻恻盯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她赶紧漱完口,转身往外走,胳膊被母亲抓住。 “江晚瑜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母亲冷冷说道。 江晚瑜心提到嗓子眼,强装淡定:什么话你直说嘛。[(” 母亲拉着她走到沙发边,自己坐下,仰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她。 “你是不是怀孕了?” 江晚瑜惊讶,满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妈,你在说什么啊?我——” “少给我装,我是你妈,了解你,又生过娃儿,咋可能看不出来你怀孕了?你讲不讲实话,不讲现在就跟我去医院检查!” 母亲起身,拉着她就走。 江晚瑜不肯走,还未开口,便听见母亲哭天喊地。 “哎哟你个不孝女想气死我是吗!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被你这样气,你想妈妈我早点去死是不是啊江晚瑜?!” 母亲哭喊还不够,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江晚瑜赶忙跪下,忍着泪颤声求道:“妈,你起来,先起来说!” 母亲偏不,干脆躺下来:“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死都不起!” 水泥地板又凉又硬,江晚瑜扶不起母亲,索性也跪在一旁,点着头哽咽:“我是怀孕了……” 母亲闭了闭眼,坐起来,抓着她胳膊:“那个有钱男朋友的?” 江晚瑜怕她去找路今安要说法,摇头否认:“不是他。” 母亲皱眉:“你不是跟他谈恋爱吗?怎么会不是他的?” 见江晚瑜低头不语,母亲扶额,只觉两眼发黑,用力往江晚瑜胳膊上拍打。 “你个不要脸的怎么这么烂贱!到底是去学习还是去乱搞?!被人家搞大肚子回来,老娘脸都遭你丢光了!娃儿是谁的?” 母亲揪住江晚瑜胳膊上的肉使劲拧:“到底是谁的?那男的叫什么名字?电话给我!你不好意思说老娘帮你去讨公道!” 母亲用尽全力拧她,疼得她落泪,摇着头哭:“妈,你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母亲气不过,这边松开她胳膊,那边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她脸上。 “你自己处理?处理得好个屁!老娘真是遇到了,养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烂货,蠢货!现在好了嘛,怀起娃儿,过阵子大起肚子准备去找哪个?找你有钱男朋友当冤大头,还是找娃儿他爹认亲?” 江晚瑜脸上火辣辣疼,捂着半边脸,眼泪扑潄漱往下掉,任由母亲打骂,怎么也不肯做声。 母亲大口大口喘气,瞪着她问:“现在几个月了?你打算咋个办?讲话!老娘问你话!” 江晚瑜垂眸,小声开口:“五月份中旬怀的。咋个办我自己决定,你不要管了。” “两个月了,我看你这样子,是打算生下来?”母亲拍着大腿哭嚎,“生下来咋个养嘛!年纪轻轻带个拖油瓶!你是要当老师的人,未婚生娃丢不丢脸哦!我命咋这么哭,摊上你跟你老爹这两个冤家!怕不是上辈子欠 你两个,这辈子你两个来讨债了!” 江晚瑜脸上的凄苦渐渐变为麻木,等母亲话音落下,她淡淡看着母亲,面容平静。 妈,你要嫌丢人,可以和我断绝关系。?[(” 母亲一愣,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晚瑜,手不停地颤:“你——你再说一遍?” 江晚瑜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你要是嫌我和孩子给你丢人了,可以和我们断绝关系。不用担心,以后每个月我还是会给你医药费和生活费,还会给你找个保姆。” 母亲盯着她看了会儿,满脸尽是不解。 “我真是搞不懂,你咋非要生这娃儿不可?娃儿他爸晓得你怀孕了吗?” 江晚瑜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母亲急了:“哎呀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你给个准话!” 江晚瑜:“这事太复杂,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法给出准话。” 母亲:“难不成——难不成你和好几个乱搞,自己也不晓得娃儿他爹是哪个?” 江晚瑜摇头叹气,沉默片刻,说道:“妈,我不是你想的这样,只不过我和孩子他爸爸,没可能了,我也不想要他负责。这几年我存了很多钱,以后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了,完全养得起孩子。” 七月份分手后,路今安往她卡里打了一百二十万。 他们没有等到十月份才分手,按理说这钱完全可以不用给她的,他还是给了。 看到银行短信,江晚瑜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表示感谢,思虑再三,什么也没法。 江晚瑜从不认为这个孩子是拖油瓶。 反而把这孩子当成上天给她的礼物。 外婆走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和她互相疼爱的人没有了。 可不久的将来,她会拥有一个小孩。 既然养得起,为什么不生? 江晚瑜抬头看着母亲:“妈,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嫌我和孩子给你丢人,我们可以离你远远的,不让你难堪,每个月——” “哎呀你赶紧滚回房间休息!让老娘清净清净。” 母亲挥手撵人,扶额走到沙发边坐下,心里想,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眼下也只剩她这么个靠得住的至亲了,以后多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也多条后路。自己身体这么差,哪天说没就没,她把孩子养大,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以后老了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么想着,让女儿生下这孩子,倒也不是全无好处。 八月底,江晚瑜动身去往省内南部一座偏远小镇支教。 因为肚里多了个孩子,母亲对她也比以往关心几分,再三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小产很伤身体的。 江晚瑜也挺怕发生意外,可除了勇敢面对,别无他法。 在小镇待的第一夜,江晚瑜失眠了。 镇上环境比她想象中更荒芜破败。 青壮年,甚至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中年人,都去往城市打工,小镇里 绝大多数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极个别年轻人也都是外派来了,要么来这儿当村官,要么和她一样,来这儿支教。 镇上唯一一所学校,包含小学和初中两个部分,只有四十几个学生,年龄五到十六岁不等。 校长姓巫,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江晚瑜原以为校长年纪很大了,交谈时一打听,竟然才五十五岁。 头发苍白容貌苍老,是因为常年辛劳导致的。 江晚瑜跟巫校长聊了一会儿,心想自己要在这儿长待,怀孕的事肯定瞒不住,便坦白告诉巫校长。 她没有细说具体情况,只说自己现在怀有身孕,如果组织不允许孕期支教,她服从安排退出;如果组织接纳她的情况,她就留在这儿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巫校长听完,若有深意看着她,问道:“你资料上写着未婚,我没有看错吧?” 江晚瑜脸红低头:“是的。” 巫校长又问:“那你打算结婚吗?” 江晚瑜摇头。 巫校长:“几个月了?” 江晚瑜:“三个多月。” 巫校长沉默一会儿,轻轻叹息:“按理说同事的私生活,我管不着,可看你这么年轻,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里经济落后,条件艰苦,很多女同事都因为过得太难而哭过,也不乏中途生病离职的,更别提你还怀着孕呢。” 江晚瑜小声开口:“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想先试试……毕竟被安排到哪里支教,不是我能决定的,既然来到这里,只能顺其自然了。” 巫校长对她第一印象很好,只是瞧她这么漂亮,心里不认为她是个能吃苦的,长叹一声:“行吧,既然你有心理准备,我就不多劝了,以后你负责教书就行,其他粗活重活,交给章逸群就行,他是男孩子,多负责点这方面的没事儿。” 章逸群跟她一样,是刚分配过来的老师。 之前见面时两人简单聊了会儿,彼此还不熟悉,但江晚瑜对他印象不错。 他俩同龄,章逸群看着甚至比江晚瑜还年轻,仍像是个大学生,俊秀的脸上写满青涩,身材高挑清瘦,颇有书卷气,眉宇间却透着不羁的血性。 初见那会儿,江晚瑜看着这张少年般清俊的面孔,竟想起当年在礼堂讲台上意气风发的路今安,一时恍神。 巫校长最后说道:“小江,你真的想清楚,要留在这儿了吗?如果需要申请晚一年再来,也不是不可以。” 江晚瑜摇摇头:“不用了,一年拖一年,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今年要是什么也不干,留在家待产,生完孩子又舍不得出来工作,留在家照顾孩子……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困难都是暂时的,挺一挺,习惯了,就熬过去了。” 她这番话让巫校长深感欣慰,却消除不了心中的担忧,谈话结束后,巫校长又把章逸群叫道办公室,跟他说了江晚瑜的情况,希望他以后多照顾点儿孕期同事。 巫校长不说,章逸群怎么也看不出江晚瑜已经怀有身孕 。 听巫校长交代完,章逸群立马表态,以后江晚瑜除了教书,其他什么活儿也不用干。 当天晚上,章逸群听说江晚瑜的蚊帐破了,不好意思来女宿舍,托一位食堂阿姨把自己蚊帐送过来。 江晚瑜拿到蚊帐,问食堂阿姨:“那小章怎么办?” 食堂阿姨抿嘴笑了笑:他一大小伙子,怕什么?蚊子咬就咬了,你细皮嫩肉的,咬得浑身是包可不好看!??[” 江晚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没等她开口,食堂阿姨转身走了:“哎呀你就用吧!男同事照顾一下女同事也是应该的!阿姨困了,先回去睡觉了啊。” 江晚瑜望着阿姨的背影愣神,叹息一声,回房间锁好门,将章逸群的蚊帐挂上。 夜里,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巫校长的话。 前路纵然很难,可并非没有丝毫希望。 所幸现在自己周围的人,都温暖且善良。 或许支教生活在别人眼里是单调枯燥的,然而江晚瑜却十分喜欢。 生活条件确实比在城里艰苦多了,可看到孩子们天真灿烂的笑脸,看到他们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再看到他们一点一滴的进步,江晚瑜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学校总共有三个老师,江晚瑜,章逸群,方倩。 三个来自不同大学的师范生,都是临川人,各自老家不一样,性格却投缘,在这个偏远穷困的小镇上,互相帮助,相依取暖。 每月的某个周三,当天只有方倩一位老师上课,因为江晚瑜得去市里的妇幼保健院产检,而章逸群得陪着她去。 本来江晚瑜只打算自己去,巫校长不放心,坚持让章逸群陪着。 “其实我们那会儿,怀孕从来不兴产检。现在时代不同了,能检还是检吧,对孕妇对孩子都好。小章,你路上可千万注意,别让车啊人啊什么的,把小江给撞了啊!” 巫校长第一次提出让章逸群陪同江晚瑜产检时,语重心长嘱咐道。 章逸群淡笑着让她放心。 起初江晚瑜还挺不好意思的,章逸群倒没什么,对她彬彬有礼,路上也不过问她个人私事。 章逸群初小数学以及初中理科,但文科也并不弱,后来跟江晚瑜熟了,每次陪她产检,一路上两个人聊文学聊哲学聊外语,天南地北聊着,谁也不觉得路途寂寞。 章逸群年纪轻,却很会把握分寸,除了江晚瑜下车,或者她需要抬脚跨过水坑时,会扶一下她,其余时候都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过马路时,侧身挡在她前面,但从不刻意产生肢体接触。 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大巴车司机误以为他俩是一对儿,有次打招呼时说道:“小两口又去市里产检啦?小姑娘,你老公对你真好。” 那会儿江晚瑜已经显怀,肚子大起来。 她红着脸正要解释,章逸群忽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胳膊,笑着跟司机搭话。 话题自然是绕过自己和江晚瑜,打听起了司机的事。 江晚瑜默默听他和司机聊天,见他没一会儿便查户口似的把司机查了个底朝天,司机还乐呵呵的可愿意跟他攀谈了,江晚瑜心想,章逸群这人吧,看着温柔贤良,其实可精着呢。 到了市里,从大巴车上下来,等车开走,江晚瑜问章逸群:“那司机误会我们是夫妻,你干嘛不让我解释呀?” 章逸群垂眸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我要不认下来,他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江晚瑜低头沉默,过了会儿小声说:“其实学校里,早就有人觉得我不正经了。” “后来大家都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没事儿,过两年就走了,谁管那么多。”章逸群说,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像是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江晚瑜愧疚得很:“我其实无所谓,只要是你,年纪轻轻一小伙子,恋爱都没谈过——” 章逸群轻描淡写打断道:“别想那么多。” 江晚瑜叹气,便也不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年末,江晚瑜怀孕七个月,肚子越发的大,巫校长说什么也不让她留校,亲自送她回到家里,在她家吃了顿饭便离开。 母亲见江晚瑜回来,悬着的心也安定多了。 “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在家好好养着,听到没有?”母亲摸了摸她西瓜似的肚子,“哎,老江家有后了……” 江晚瑜听得来气:“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当初你要是争点儿气,我就能跟着你姓何了!我不想让这孩子姓江,得让她姓何。” 母亲瞪着眼骂:“那不得行!你姓江,你娃儿就得跟着你姓江,哪有跟外婆姓的?” 江晚瑜望天叹气,心里想,虽然自己很不想姓江,可现在要改也难,况且母亲这软弱性子,跟她姓也没什么好的,倒不如跟自己姓。 一月初,江晚瑜接到了王鑫学长的电话。 苏曼去西北支教,正好和王鑫在一个地方,也是从苏曼口中,王鑫才得知江晚瑜和男朋友早已分手。 漫长的思想斗争后,王鑫鼓足勇气再一次联系江晚瑜,告诉她,这次寒假,自己来临川旅游,如果她有空,并且愿意,想跟她见一见。 江晚瑜自然是拒绝了。 王鑫不知怎么,魔怔了似的,一根筋非要见她一次,求了苏曼许久,从苏曼那儿要到江晚瑜家里地址,直接赶过去,在楼下等江晚瑜。 不等不知道,一等吓一跳,王鑫看见挺着大肚子走出楼道的江晚瑜,惊得合不拢嘴,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 脸还是江晚瑜那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有着大大的肚子。 “晚瑜,你——你嫁人了?”王鑫惊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 江晚瑜从没想过会在自家楼下见着他,既生气又无奈,冷着脸绕过他往前走。 “晚瑜,你一个人吗?去哪啊这是?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个人出来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你老公扶你一下?我——” “对,我一个人,没有老公,没有人扶,孤单冷清,非常可怜。学长,你满意了吗?” 江晚瑜面带薄怒,冷冷看着他。 王鑫被她问得发愣,摸了摸后脑勺,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就是有点儿震惊,又有点儿担心……” 沉默一阵子,江晚瑜也冷静下来,叹了口气:“刚才我语气也有点儿冲,不过学长,您这样突然出现,真的有些——有些冒失。” 王鑫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怪苏曼——哎我这脑子,我这破嘴!” 他猛地拍了下自己脑门儿。 江晚瑜心里猜到,肯定是苏曼见他那么执着,以为他在自己这里有戏,便想促成好事,给了他这儿的地址。 她不怪苏曼,也没法赶王鑫走。 王鑫想起方才她说自己是一个人,心里顾不得太多,便缠着她问要去干嘛。 “去产检,学长,您回去吧,以后——”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陪你吧。” 江晚瑜摇头拒绝,王鑫犟得跟头牛似的,一路跟着她,就这么跟到了医院。 市一院的妇产科在三楼。 江晚瑜不愿等电梯,直接乘扶梯上去。 扶梯上,她垂眸不经意往下望,目光忽地一顿,落在了一楼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第 31 章 临川的冬天阴冷潮湿,路今安年幼时随父母来过一次,那次是旅行。 那会儿初冬季节,下飞机前,母亲就提醒他多穿点衣服,他看了眼外面温度,拒绝加衣,说这个温度不需要穿那么多。 出来便傻眼,原来即便是冷,南方的湿冷和北方的干冷也很不一样。 干冷冷皮,湿冷冷骨,他总算是见识到了。不听劝的代价就是,那次旅行伴随着他的,除了父母,还有感冒发烧喷嚏不断。 多年后,长大成人的路今安再次来到临川,吸取过往教训,再不敢不拿南方冬天当回事,下飞机前,风衣外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次南下出差,路今安先是去了省会视察集团分公司,又去周边几l个小城镇实体考察了项目选址。 其中一个小镇的旅游开发,主要是由路氏承办。 路今安来到这里后,脸上始终阴云密布。 当地接待人员私底下问他秘书,路总是不是对这个项目的准备工作不太满意。 秘书回答得含糊,打太极糊弄过去,心里却清楚,老板来这里不开心,恐怕跟项目没什么关系。 路今安住在小镇一家民宿,每天早出晚归,沉着的脸与这里冬季阴沉的天颇为相似。 有次秘书笑道:“路总,刚老板娘说您特别适合演电影。” 三明治停在嘴边,路今安微微蹙眉:“嗯?” 秘书解释:“老板娘说,您长得这么帅,身上又有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特别——” 秘书顿了顿,总觉得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说不出那俩字儿。 “迷人。”总算将那俩字儿说出来,秘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坦诚看着他,“路总,其实有时候,谈恋爱也不失为一种放松方式——额,主要是我觉得您把太多时间精力放在工作上了,精神搞得太紧张,所以容易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开始带头加班。 老板加班,秘书也不好走那么早。 这几l个月秘书感觉自己的加的班,都快赶上前两年的加班时间总和了。 老板分手后有俩月比较放纵,加班还不是那么变态,过了那俩月,老板就跟忽然疯了似的,没完没了加班。 作为秘书,活儿越来越多,睡眠越来越少,精神日渐恍惚,每天都在疯与没疯的边缘疯狂徘徊。 他真的,好想好想,让老板,再谈一场恋爱。 恋爱中的老板,可人性化多了。 失恋后的老板,在发怒与发狂之间,选择了发疯加班。 “路总,其实您这个年纪,正是处对象的时候,咱们人吧,就该趁着年轻,多谈几l次恋爱,多享受享受——” 路今安抬眸看着他,淡淡问:“说得对,你也挺年轻的,要不明天起别来上班,抓紧时间谈恋爱去?” 秘书打了个激灵,一脸谄笑:“不不不,我就不了,路总,上班使我快乐,加班让我进步,谈恋爱 只会让人身体懒惰思想堕落,恋爱,狗都不谈!” 路今安垂眸,慢条斯理吃起了三明治。 整个临川省内,不乏风景奇观,而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小镇,自然景观更是令人赞叹不绝。 巍峨壮观的自然景色未经开发,环境凶险,路今安来到这的第三天,爬山时一脚踩空滑了下来,命倒是捡回来了,左边胳膊骨折了。 伤得其实不算严重,他甚至还想打着石膏继续工作,被秘书给按在了医院病床上。 “路总,不是我不想让您去开会,您完全可以手机上视频开会,没必要下床。” “只伤了胳膊,又没伤腿,怎么不能下床?” “总之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养伤,胳膊骨折已经不是小事了,再出什么意外,我和其他同事,怎么跟路老先生和夫人交代?” 路今安听不进劝,还想下床,秘书只好搬出杀手锏。 “路总,您要这么坚持,那我只能冒着被辞退的风险,把您骨折这事儿告诉您母亲了。毕竟如果您父母知道您都骨折了我还没把您看住,让您到处跑,说不定也会把我辞退的。” 秘书满脸写着无奈。 好说歹说,总算暂时把路今安给劝住了。 其实胳膊断了,路今安自己也很疼。 只不过心系工作,再疼也忍着。 要不是秘书使出杀手锏威胁,他这会儿都已经不顾医嘱前往开会地点了。 第一个得知路今安骨折的哥们儿是周光彦。 这天下午,周光彦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在临川,他说是,周光彦说自己也来临川出差,问他在哪儿,有空的话俩人见面一起玩玩。 路今安满腔愁绪没处抒发,便把骨折这事儿告诉了周光彦。 听他说完整个受伤过程,周光彦感慨:“你丫命大,没摔死就算不错了,只是把胳膊摔断,老天爷在保佑你呢。” 路今安叹气:“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就是躺着太没劲,不工作,闲下来都不知道干啥。” 周光彦:“看看新闻,刷刷抖音呗,你不还有一条胳膊好好的么,有手机还能无聊?” 路今安:“不爱看手机,你不是要过来探病么?给我带几l本书来吧。” 周光彦:“行,想看什么类型的?” 路今安:“社科类的都行。最好是金融跟历史。” 周光彦:“得嘞,等着哥哥。” 第二天见面,路今安才明白,为什么周光彦挂电话前似乎在憋笑。 因为这厮给他带了一整套《琼瑶全集》。 路今安看到这套书时,眼角颤得都快抽筋了。 周光彦拍拍封面,一脸坏笑:“怎么着,哥哥对你好吧?” 路今安唇角也开始抽搐。 周光彦:“别嫌俗,无聊的时候看这个才有意思。你都住院了,就别成天看那些死气沉沉的了。年纪轻轻的,再这么下去,我都怕你抑郁。” 路今安笑了:“抑郁什么啊我,开心着呢。” 周光彦冷哼:“开心个屁!自打跟——咳,跟那谁分手,我就没见你什么时候发自内心笑过。出去喝酒也不是为了寻开心,光顾着灌自己,把自个儿灌醉就好睡觉了呗?就不会成宿成宿想她想得睡不着了呗?” 路今安不作声,疼痛从伤处蔓延到心里。 周光彦骂起来就收不了嘴:“还‘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老子看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的是江晚瑜,因为你他妈压根就做不到!四年前老子怎么跟你说的?合着那些口舌都白费了。分手这么久还是这尿性,怎么她是天仙还是极品,就这么让人难忘?” 越说越来气,周光彦长长叹息,看着他,这要不是自己兄弟,都恨不得上去给这个不争气的来两拳。 “她其实也就那样,只是我现在不想再找了。跟她没关系。”路今安拿起柜子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嘴里。 周光彦给他点火,冷笑:“拉倒吧,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别忘了,江晚瑜是怀着别人孩子跟你分手的,现在肚子都老大了,再过一阵儿,该生了吧?” 路今安也笑,鼻子里哼一声,片刻后淡淡说道:“生就生呗,她生三胎都跟老子没关系。” 周光彦拍拍他肩膀,拿了本书塞他怀里:“这么想就对了,哥哥去开个会,你先看看琼瑶奶奶的狗血吧。” 路今安还真看了。 不仅看了,还熬夜看了。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看了有什么好,只不过起了个头,就忍不住往下看,越看越气,好几l次气得书都扔地上,发誓再也不在这本书上浪费一秒钟时间,过一会儿又下床捡回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周光彦再来探病,见他平躺着,脸上盖着书,笑得都快抽过去了。 路今安被这笑声吵醒,扔掉脸上的书,单手撑着自己坐起来,睡眼惺忪看着周光彦。 “彦哥,你把剩下这些拿走吧,要么就都扔了,我再也不想看了,再看要被气死的。” 周光彦打了个响指:“哎这就对了,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吗?里边儿这些痴男怨女,是不是一个塞一个蠢?大好的青春,大好的生命,都他妈折在一个‘爱’字上了。有意思吗?有意义吗?这扯不扯你说?回头看看你自己,你要是真跟书里这些为爱偏执的男人一样,岂不也是在犯蠢?” 路今安想想也是,心情好了不少。 “吃了么?”周光彦问。 路今安摇头:“我这儿刚醒呢。” 周光彦:“走吧咱出去吃个饭。” 路今安:“等会儿有人送饭来,不用折腾。” 周光彦走到门口,冲他挥挥手:“是断手又不是断腿,年纪轻轻的成天躺床上做什么?今儿难得不阴沉,支棱起来出去走走。医院附近有家面馆,昨儿我尝了挺好吃的,带你再去品鉴一下。” 这两天路今安确实躺够了,腰板都躺得发硬,立马起身跟着周光彦出去。 左边胳膊打着石膏,外套穿不进,他只能披着,出了医院有些冷,不过今早被周光彦这通开导,心情畅快不少,这点冷算不了什么,冷了许久的心,倒是有些热起来了。 吃完热腾腾的面,面汤都喝干净,胃里暖暖的,路今安很久都没感觉这么舒服过。 往回走的路上,周光彦问:“以前来过这儿么?” 路今安:临川别的城市去过,这儿是头一次来。∵∵[” 周光彦记得以前他说过,这里是江晚瑜的老家,纳闷:“怎么没跟江晚瑜来过?” 路今安:“她父母对她不好,估计自己对这儿也没什么感情,她也很少回来。” 周光彦点点头,表示了解,没再说什么。 倒是路今安又轻声开口:“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周光彦:“支完教最好是去省会教书,留在好一点儿的地方,你才放心得下,对不对?” 路今安抬眸,看见周光彦那一脸讽刺的笑,又垂下眸子,默不作声往前走。 十一点,医院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等电梯时周光彦换了其他话题,俩人打发时间聊着,好一会儿,电梯终于停在一楼。 门打开,等着其他人出来,路今安低头听周光彦说话,抬头漫不经心往里看。 电梯里最后两个人正往外走。 女人原本低着头,走到门口,迈步时抬起头,撞上了门外路今安的目光,蓦地一愣,几l秒后,惨白着脸迈步出来。 “进啊,愣着干嘛?”周光彦催道,顺着路今安目光看去,不由得愣住。 竟然碰上了江晚瑜。 路今安的眼睛,在她脸上停顿好一会儿,目光往下。 七个月的孕肚已经不小了,江晚瑜穿着宽松的羽绒服,依然能看见高高隆起的腹部。 路今安转眼看向她身旁的男人。 他记得这个男人的脸。 男人明显不认识他,目光在他和江晚瑜之间来回流转。 “晚瑜,这是你朋友?”王鑫轻声问道。 周光彦眯了眯眼,冷冷打量起王鑫,眼神太过凌冽,看得王鑫心里发毛,不寒而栗。 路今安默默看着江晚瑜,等着听她怎么说。 怀孕这么久,她的肚子打起来,脸却还是那么瘦。 脸色也不好,惨白惨白的,眼里没了光彩。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大学那会儿认识的一位老朋友。”江晚瑜轻声跟王鑫介绍。 王鑫挑起眉毛,立马伸出手来:“晚瑜的老朋友呀?你好你好。” 路今安没理会,迈步走进电梯。 周光彦倒是伸手跟他握了握,力道之大,疼得王鑫倒抽冷气。 江晚瑜往前迈了几l步,背对着电梯,头晕得厉害,差点站不稳,忍不住抓着王鑫胳膊缓了缓,才不至于摔倒。 王鑫见她脸色白得不正常,人看着也很难受,顾不了那么多,索性 伸出胳膊搂住她,关切问道:“怎么了?咱们回去问问医生吧。” 江晚瑜摇头,闷声缓缓往前走,就这么被王鑫扶着走出医院,才轻轻将他推开。 “谢谢学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她疏离地冲他笑了笑。 王鑫还是不放心,伸手想扶,被她侧身躲开。 “晚瑜,刚才胳膊打石膏那位,就是你前男友吧?”王鑫不傻,回想起他俩看见彼此的反应,又从跟自己握手那位暗中使蛮力推断,江晚瑜和他关系不简单。 听见这话,江晚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 王鑫:“孩子也是他的吧?” 江晚瑜冷着脸:“学长,你有点分寸感行吗?” 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后座,对正要坐进副驾的王鑫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学长,刚才谢谢你扶我,不过我现在心情真的很糟,请你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情绪,尊重一下别人的意愿,可以吗?不要送我回去,也不要忽然出现在我家楼下,更不要强行跟着我来医院了,可以吗?算我求你了。我跟你,这辈子都没有半点可能。” 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不给王鑫留任何希望和余地。 王鑫想起她前男友,一等一的模样,受伤打石膏也难掩贵气,以前就听说这人条件特别好。这会儿再听到江晚瑜这番话,只觉得她是处过这么好的对象,再难看上普通人了,忍痛关上车门,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出租车开走,后座上的江晚瑜忍不住回头看,见王鑫一直站在路边目送她,眼眶一热,泪珠掉下来。 一方面,觉得自己最后对学长说的那番话确实太过分太伤人,不禁有些自责; 另一方面,想起医院电梯口,路今安看自己那冰冷的眼神,难过得心里刀割似的疼。 就这么哭了一路,回到家,母亲见她满脸泪痕,慌忙问道:“是不是娃儿有什么问题?” 她摇头,不说话。 母亲追问:“那你哭撒子嘛哭!吓得我以为娃儿咋了……” 江晚瑜默默回到自己房间,母亲跟过来,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想娃儿爸爸了?” 江晚瑜抬手抹泪,终于看向母亲,蹙眉求道:“妈你出去嘛,我想自己静一静。” 母亲只得离开,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叹气:“唉,我一身的病,活不了多久,以后只有你和娃儿两个了。这段时间也想清楚了一件事,以后你爸爸出来,只会伤害你和娃儿,不会对你们好的,所以你趁现在,要是还有机会跟娃儿爸爸商量,就跟他好生说一下,看能不能扯证结婚,以后——” “妈你烦不烦啊!”江晚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断了线似的滚落出来,“他不会跟我扯证的,你不要做梦了。他要是晓得这孩子是他的,马上拉我去引产你信不信?” 母亲愣了愣,皱着眉结结巴巴说道:“怕、怕是没、没得这么狠心哦!” 江晚瑜冷笑:“他们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总之我不会对他抱任何幻想,希望你也一样。我和孩子,都比不上他的工作,前途,以后跟他扯证的,只会是跟他门当户对,对他人生和工作有很大帮助的女人。” 说到这,江晚瑜顿了顿,轻轻摇头:“我和孩子,都是他的绊脚石,会影响他结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他要是发现这孩子是他的,不会让我生下来!” 母亲站在门口,良久无言,最后只能摇着头,满面愁容把门关上。 江晚瑜直到下午六点才从屋里出来。 母亲做好了饭菜,她没胃口,什么也不吃,上了个厕所又回屋里去。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吵醒,披着棉睡衣下床,见母亲已经在客厅门口站着,问道:“大晚上谁来了?” “不认得,这男的好像喝醉了,手上打起石膏还跑出来喝酒,该背时哦,大晚上扰民!”母亲一边骂着,一边又往猫眼里瞧了瞧。! 第 32 章 深夜熟睡中被吵醒,江晚瑜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脑子发懵,母亲这话钻进了耳朵,没过脑子,走到门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猛地一顿,浑身汗毛竖起,心脏也提到嗓子眼儿。 她凑近猫眼看外面,门板忽然又被敲响,吓得她激灵,攥着拳止不住发颤,不停地深呼吸。 “咋回事?外头这个,你认识啊?”母亲何春玲压低声音问道。 江晚瑜摇头,下一秒,外面的人忽然开口:“江晚瑜?江晚瑜在吗?” 江晚瑜痛苦地闭上双眼,靠在门板上,浑身没了力气。 见门外的人显然认识女儿,女儿又是这个反应,何春玲立马想到一种可能性,眉头紧皱:“他就是娃儿爸爸?” 江晚瑜木木地靠着门板,垂眸看着脚下,不作声。 不需她多说,这已经是最明显的回应,何春玲心下明了,不再问什么,拉着女儿胳膊将她从门板上扯开,正要开门,按在门把上的手,又被女儿的手摁住。 江晚瑜拼命冲母亲摇头,几乎是用气声:“妈,不能开!不要让他进来!” 何春玲:“你们分手这么久,人家喝醉了还找过来,心里肯定放不下你,让他进来坐坐也行撒!” 江晚瑜:“他喝醉了,我打电话给他助理——” 何春玲:“助理什么助理哦,你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助人为乐?大冬天喝醉了在外面不安全,冻死咋个办?他手上还打起石膏——让开,先放他进来问清楚。” 何春玲扯开女儿的手,飞快将门打开。 门外,醉醺醺的男人正要继续敲门,门板一移,手敲了个空。 他愣住,看了看江晚瑜,又看向何春玲。 “阿——阿姨您好,我来找——找江晚瑜。”路今安磕磕巴巴打招呼,说明了来意,弯腰向何春玲鞠躬,一个没站稳,差点往前摔去,幸好扶着家里鞋柜及时稳住。 这人前一秒还在门外,下一秒就借着鞠躬进了屋里,江晚瑜算是看出来了,他压根就没醉,纯粹是借酒装疯。 真要醉了,怎么找上来的? 以前路今安没来过这儿,这回醉得神志不清,倒是能摸清楚具体门牌号,找上门了? 何春玲不了解路今安,也不像女儿想得这么细,见他差点儿摔跤,吓得不轻,忙扶着他去沙发:“小伙子你慢点,没伤着吧?你手是咋个回事?断啦?” 路今安手指冲上指了指:“爬山,阿姨,爬山——” 他顿了顿,大拇指又冲下比划:“掉下来了。” 何春玲心惊:“好险没摔死哦!” 江晚瑜蹙眉瞧着他俩,心想自己要是不发话,这俩人估计得开始唠家常了。 她走到母亲跟前:“妈,你去睡吧,我给他助理打个电话,等下有人来接他,你就不用管了。” 何春玲自然不想走,江晚瑜急得跺脚:“妈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何春玲没 办法,只好起身:“你现在不能生气,稳重点儿,动了胎气不得了!” 说着,回到自己房间,门虽然关上了,可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只剩江晚瑜和路今安。 江晚瑜站在沙发前,冷眼看着沙发上的路今安。 他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喝酒喝多了,还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爬山——?_[(”他看着江晚瑜,右手上下比划,又重复一遍,“掉下来了。” “好险没摔死。”还把何春玲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江晚瑜面容冷淡看着他,肚子太大蹲不下来,只能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凶道:“别演了,赶紧回去!不然我联系沈阿姨,跟她说你半夜上我家发酒疯——” 话没说完,江晚瑜手腕忽然被攥住。 路今安仰头,望着她,泛红的眸子竟潮湿了。 “我以前,对你不好么?”他也压低嗓音,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问道。 “路今安,我们早就分手了,你——” “我以前对你不好么?回答我!”他几乎是低吼。 江晚瑜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只见他眼眶里潮意更深,泪水渐渐蓄满,一眨眼,清俊的面庞上便多了两道泪痕。 “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行了么路今安?别闹了,求你了赶紧回去吧!” 这话不仅没让路今安满意,反倒激起了他的情绪,攥在她腕上的手力道加紧。 他垂下脸,目光落在面前女人隆起的腹部上,愣愣盯了片刻,挂着泪的脸上忽然笑了。 “那为什么还要背叛我?最后那点时间都忍不了?就这么……就这么爱他?” 江晚瑜深吸一口气,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颤声答道:“因为他能给我未来。跟他在一起,不会过了今天,没有明天。跟他在一起,可以有名分。” 路今安听得发笑,侧着头冷冷看着她。 “你要是这么想要未来,要名分,为什么当初同意跟我在一起?答应在一起的是你,在协议上签字的是你,最后怪我没给你未来没给你名分的也是你。还是说打从跟我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想好了怎么过河拆桥骑驴找马?” 江晚瑜直视他森冷的目光,没有躲闪:“对,我就是贪婪,既要又要还要。如果你会娶我,我就一条路跟你走到底,可惜你不会。” 她低头,轻轻抚摸隆起的孕肚,声音柔软了几分:“肚子越来越大了,过不了多久,宝宝就要出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哀求:“今安,你以前那么疼我,再疼我一次好不好?放过我和孩子,还有学长……让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么?” 攥在她腕上的手,力道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仍将她箍住,不让逃离。 “他呢?”路今安冷着脸问。 “学长在西部支教,特意请假回来看我,今天陪我产检完又匆忙离开 ……”这话说得心虚,江晚瑜不敢再看路今安,别过脸去。 路今安沉默,过了会儿又问:“你爸呢?” “坐牢了。”江晚瑜回应得极小声,“过不了几年又放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一家子麻烦。” 听见她声音里的哭腔,路今安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线来回扯磨,细细的疼痛蔓延开来,随着血液窜涌至身体每一个角落,又疼又麻,喉咙也堵得厉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钱——钱还够不够?”他酒后找上门时,恨的是江晚瑜,这会儿恨的是自己。 恨自己不争气,最见不得她落泪,最听不得这软软的哭腔。 江晚瑜低着头,听了这话,眼泪掉得止不住,仰起脸来挤出一个笑:“够的,这几年花得少攒得多,后来你又一次性给了一百二十万,太谢谢你了。” 路今安抬手捧着她半边脸,掌心被泪水润湿,凉凉的。 她的脸也好凉。 脸上那双漂亮眼睛,因为流泪眼泡肿起,昏暗灯光下,脸色惨白,柔弱如残花。 路今安忽然笑了:“你这姑娘,相貌好,性格好,哪儿哪儿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太贪了。当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签合同时那么爽快,后来发现上不了位,就把我给绿了。” 这番话犹如万箭穿心,让江晚瑜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仍是笑,逼自己回想当年路今安对她好的那些画面,耳边也尽是他那些叫人失了心智的甜言蜜语。 只有这样,脸上的笑才挂得住。 才不会当着他的面崩溃大哭。 “谁叫我命好呢?遇上你这么个男菩萨。你这人哪儿哪儿都好,长得顶好看,给钱够大方,还专一得很。那几年的我啊,真是太有福气了。” 她笑得灿烂,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不清他的脸,自顾自笑着,又握住了他那只未受伤的手,五指穿插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说到底,也是我违约在先,我对不起你。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怀的是你的孩子,该多好啊。这样就可以拿肚子威胁你了,逼你跟我结婚,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路家闹,上你公司闹,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就算——就算上不了位,当不了这个路太太,再不济,也能讹你一大笔,你说是不是?” 她笑意更深,摇摇头:“可我江晚瑜,没那个勇气,输不起,赌不起,脸皮又还薄,思来想去,还是怀别人孩子好。总归是要生孩子的,给你生,不如给个能跟我结婚的男人生。” 她抬眸,收起脸上的笑,总算能看清他面孔了。 “今安,你走吧,我不值得你这样挂念,你也不值得我继续耗费青春。我们不是彼此那个对的人,我们都怯懦,都自私,所以我们都需要更勇敢,更无私的人,来包容我们。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希望你……” 她再说不下去,喉咙堵得太紧,身子止不住颤抖,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与路今安十指相扣,攥得他都感觉疼。 许久,总算能发出声音。 声音很轻很轻。 “希望你早点遇到对的人。” 她看着他,脸上又浮起笑意。 还是那么乖巧,那么温柔,讲话那么讨人喜欢。 江晚瑜松开路今安的手:“回去吧。” 她转身,去屋里找来一条自己的白色羊毛围巾,给他戴上,一边往他脖子上绕圈,一边说:“晚上外边儿冷,你衣服披着扣不严实,别冻感冒。” 路今安垂眸,看着这双替自己戴围巾的手,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年,她笨手笨脚替自己系领带。 傻乎乎的,半天都教不会。 那时候真好。 现在回望当年,竟有种年迈之人回首年轻之时的隔世感。 他看着此刻的江晚瑜,觉得她好像一点儿没变,又好像早已面目全非。 白色围巾暖烘烘的,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江晚瑜。” “嗯?” “别住这儿了,太破太潮,对身体不好。” “嗯。” 对话时他没有回头,看不见她什么样子。 不过想也知道,横竖都是那张乖顺面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轻轻点头,很听话似的。 路今安迈出去,手伸到背后,拉上大门。 何春玲在房间里贴门板儿偷听,除了最后几句话,其他什么也没听清,听到关门声,立马从房间出来,看见女儿站在客厅中央,木着一张脸,脸色白得不像样。 “啊哟,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何春玲握住女儿的手,发现这手冷得跟冰柱似的。 江晚瑜一动不动站着,满脸都是泪。 “晚瑜你别吓妈妈,有什么事跟妈妈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我晓得,以前妈妈对你不够好,你心里有气,妈妈以后会——” “妈,我去睡觉了。”江晚瑜挣开母亲的手,面无表情走回自己屋里。 何春玲来到她房门前,犹豫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长长叹气,没有进去。 除夕夜,家里只有江晚瑜和母亲一起过。 年夜饭很简单,她照例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小碗饭就放下筷子。 何春玲想说她总吃这么少,对肚里的孩子不好,又想起今天过年,还是少说她两句,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 吃完年夜饭,晚上八点江晚瑜回到自己房间。 何春玲在客厅看春晚。其实每年春晚她都觉得没意思,可不看又好像差点儿什么,家里已经够冷清了,除夕夜打开电视,总归要热闹些。 何春玲看着高大帅气的男主持人,忽然想起之前半夜找上门那小伙子,也是这么高——不,大概比这主持人还高,比他还帅。 舞蹈节目开始,何春玲恍然回神,心说怎么想到那儿去了,及时拉回思绪,可开了这个头,后面总是这样时不时 地走神,心里全是江晚瑜,孩子,还有那小伙子的事儿。 江晚瑜早早躺下,睡不着,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外面电视机声音开得大,歌舞声,欢笑声钻进江晚瑜耳朵里,吵得心烦,她想让母亲小点声,走到门口又停下,觉得这么久以来母亲也很不容易,过年这一天,电视声大点儿,一副热热闹闹的假象,也没什么不好。 大学室友们微信上发来祝福,江晚瑜挨个认真回复,苏曼收到消息后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不好好吃饭是吧?瞧你,好像又瘦了!”苏曼掏出一袋饼干,“这个可好吃了!你得二月底才回学校吧?我过几天寄两箱去你家。” 江晚瑜忙说不要,自己不爱吃零食,寄过来也是浪费。 苏曼叹气:“你不爱吃零食,也不爱吃饭,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再这么瘦下去,我怕你生病!” 江晚瑜笑笑:“不会的,哪有这么娇弱呀。” 苏曼跟她聊了会儿其他话题,见她就算脸上笑着,眼神也是木的,心知她一直过得不快乐。 “晚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路总啊?”苏曼知道这会儿说这话不合时宜,可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江晚瑜愣了愣,摇头微笑:“没呢,我早就走出来了。” 苏曼板着脸:“你最好是!” 说完,她欲言又止,几次张嘴,几次停下,被江晚瑜看出来。 “曼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骂我也行。”江晚瑜始终对着镜头微笑。 苏曼内心挣扎一番,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晚瑜,路今安他——他不值得。” 江晚瑜摇头:“不,其实我们在一起那会儿,他挺好的。” 苏曼眉心紧蹙,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分手这么久你还帮他说话,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别人问他对你有没有动过心,他说‘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这话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那天我男朋友跟他一起去应酬,在会所里,他跟人喝酒时说的。” 苏曼停在这里,长叹一口气,心疼地看着屏幕上江晚瑜瘦削的脸庞。 “晚瑜,你什么样儿我最清楚,你要是能轻轻松松忘掉路今安,我苏曼以后跟你姓!忘记他吧,他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江晚瑜脸上仍是笑意盈盈:“知道啦,我这么大个人了,以后不许再为我操心。” 苏曼:“我倒是想不为你操心,你给我争点气,支棱起来!对了,王鑫学长他——” 江晚瑜:“他来找过我,我跟他明确说了,不会喜欢他的。” 苏曼叹息:“哎,本来还想撮合一下你俩,让你早点走出失恋的阴霾……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家地址给别人,以后不会这样啦!” 江晚瑜没怪她,倒是挺怕学长跟她透露自己怀孕的事,旁敲侧击问道:“学长后来有跟你说什么吗?” 苏曼摇头:“没有,学长从临川回来消沉了 一阵子,后面慢慢好起来,看样子是走出来了。” 江晚瑜悬着的心放下,打心眼儿里为学长感到高兴:“那就好,其实对于学长来说,我不值得他这样等待和付出。” 感情这种事,谁也无法评判,苏曼默默看了江晚瑜一会儿,劝道:“总之,以后不要再轻易付出真心了,你值得特别好的男人,知道吗亲爱的?” 江晚瑜笑笑:“知道啦,亲爱的!” 凌晨,窗外响起烟花爆竹声,江晚瑜躺在床上,被外面的热闹感染,内心也充满了希望与期盼。 她没给自己买新年礼物,因为不久的将来,就会得到上天赐予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大年初一,小姨一家人来走亲戚,见她肚子又大了,姨妈拉着她再三叮嘱,让她千万注意,最后这段时间可不能掉以轻心。 以前她家太穷,好些亲戚们不愿意来走动,只有小姨一家愿意跟她们来往。 江晚瑜跟路今安刚在一起那年,父亲到处吹嘘,说她在京州谈了个富二代,可父亲还是那副穷样子,亲戚们便也没当真。 父亲那边的亲戚最为势利,父亲进监狱后,越发瞧不起江晚瑜母女,从此没再来往过。 江晚瑜大着肚子从支教地回老家,绝口不提孩子爸爸是谁,街坊邻里和亲戚们都以为那男人是支教地的,要么也是支教老师,要么就是当地村民,背地里说尽了闲话,江晚瑜一家就这样沦为了笑柄。 小姨和小姨夫,还有表妹,虽然跟江晚瑜家不算十分亲近,可心地至少善良,从没因为江晚瑜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来就瞧不起她,反倒更加关心她了。 这份恩情江晚瑜默默记在心里,只等着以后小姨一家有需要时,自己一定尽量帮忙。 二月二十五日,江晚瑜在家乡的妇幼保健院生下了女儿。 上午八点开始阵痛,下午四点破羊水,江晚瑜被推进产房,半小时后,母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听见了产房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三天后,江晚瑜出院,和孩子一起,在母亲与小姨的陪伴下,住进了新家。 房子是江晚瑜年前买的,二手房,前任房主装修完后去京州帮女儿照顾孩子了,后来决定留在京州,买套更大的房子,着急变现,就把这儿的房子以便宜价格挂出去售卖,正巧江晚瑜路过房屋中介公司,看见了那则广告。 房子买得及顺利,里面的家具和电器,前房主也不打算要,全都便宜卖给江晚瑜。 赶上过年,买卖手续没有全部办妥,不过前房主人好,看她快生了,又听她说家里那套房子住着难受,便让她直接过来住。 虽然是二手房,可里面家具电器几乎是全新,又散了几年味道,不用担心甲醛中毒问题。 江晚瑜带着母亲和孩子住进新家,开始新生活。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希望之光的照耀下,江晚瑜内心的阴霾也渐渐消散。 江晚瑜给孩子取名叫星黎——星光璀璨,黎明破晓。 孩子自 然是跟她姓。 何春玲嫌黎字不好听,音同离,感觉不吉利。江晚瑜嫌母亲想太多,坚持要叫这个名儿,何春玲拗不过,只能也这么叫了。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那起个小名吧,起得贱点儿,难听点儿,好养活!”何春玲抱着孩子说道。 江晚瑜一边吃着月嫂给做的月子餐,一边摇头:“起难听的,她长大以后该怨我了。” 吃完饭,江晚瑜心里有了主意,从母亲怀里接过孩子。 “这孩子天生爱笑,不如小名就叫‘笑笑’,妈,你觉得如何?”江晚瑜问。 何春玲一听,“笑笑”这名字简单,直接,寓意又好,当小名确实很不错。 “张嫂你觉得呢?”江晚瑜见母亲点着头笑,知道她很满意,扭头又问月嫂。 月嫂点点头:“当然好呀!笑笑,笑笑!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没烦恼!” 大家哈哈大笑。 江晚瑜怀中的女儿也咧嘴笑起来。 看着奶团子一样萌萌的女儿,江晚瑜开心极了,忍不住把脸轻轻埋在孩子心口,摇着头逗她。 小家伙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也不知道,懵懂地睁着眼睛。 张嫂忍不住夸道:“咱们笑笑可真好看!” 何春玲点头附和:“那是,我们家晚瑜小时也好看,不过笑笑长得不像她妈。” 张嫂性格大大咧咧,话不过脑:“都说姑娘像爸爸,那应该是像她爸爸。她爸爸肯定好帅哟!” 气氛冷了几秒,张嫂反应过来这个家没有男主人,也从没见江晚瑜母女提过孩子她爸,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晚瑜善解人意,没怪她,微笑说道:“妈,张嫂,你们休息去吧,我喂完奶也睡会儿。” 房间里只剩自己和女儿,喂完奶,江晚瑜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 “笑笑长大后,一定是个俊俏的小仙女呢!” “妈妈的笑笑最可爱了,以后也要笑口常开哦!” 女儿是江晚瑜人生的新希望,生完孩子,她拥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心境,心情一天好过一天,唯一不太顺心的是,胃口还是不佳。 月子餐太清淡,她得喂奶,又不能偷嘴吃重口味食物,每天看着吃饭味如嚼蜡,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是一口也不想吃。 张嫂为了让她多吃点儿,变着法子改善月子餐,起初味道还是寡淡,多练几次后,越发有滋有味,江晚瑜胃口好多了。 噩耗来得猝不及防。 笑笑满月前一天,正在床上喂奶的江晚瑜接到母亲的电话。 确切来说,是警察用母亲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 何春玲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警察在通讯录中找到了备注为“女儿”的号码,拨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江晚瑜才接通。 “妈,我在喂——” “您好,请问是何春玲女士的女儿吗?”警察看着手中那份染上 血迹的病例。 听筒里陌生的男声让江晚瑜蓦地愣住,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是?_[(,我妈妈呢?她手机怎么在您那儿?” 接着,警察告诉她,何春玲从医院出来后,被一辆私家车撞倒,当场死亡,私家车司机酒驾,已经被扣押。 江晚瑜如遭晴天霹雳,握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 肇事司机家里提出赔一大笔钱私聊,江晚瑜不同意。 她不缺钱,她只想让横死的母亲走得不那么冤屈。 母亲那次去医院,是为了做透析,为了活命。 没成想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那天母亲出门前,还笑逐颜开说,明天笑笑满月了,咱们自己在家给笑笑半满月酒。 第二天,江晚瑜抱着满月的女儿,怀里女儿天真地笑着,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从火葬场领回母亲骨灰那天,张嫂在家带孩子,江晚瑜自己去了趟火葬场。 离开火葬场,她没有直接回家,抱着骨灰盒,去到儿时偶尔妈妈带她来的小公园。 小公园已经被铲平了。 开发商要在这里盖房子。 江晚瑜低头,看着骨灰盒盖,轻声开口:“妈妈,还记得这里吗?” 她想起很多葬礼上飞来蝴蝶的故事,都说那些蝴蝶由逝者幻化而成,飞来与最爱的人道别。 她闭上眼,刺骨的凉风刮过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江晚瑜发现骨灰盒上,一只灰蓝色的大蝴蝶正在轻轻煽动翅膀。 江晚瑜泪水决堤,哭着喊“妈妈”,蝴蝶离开骨灰盒,绕着她飞了几圈,翩翩飞远。 她抱着骨灰盒追蝴蝶,脚被乱石绊住,险些摔跤。 所幸没有摔倒,骨灰盒也安安稳稳在她怀里,只是那只脚却崴了,疼得走路一瘸一拐,她埋头认真看路,只在过马路时,抬头四处望望来往车辆。 走到马路对面,目光不经意一瞥,远远瞧见一个男人从被铲平的小公园工地里走出来。 个子高挑清瘦,黑色风衣陪黑西裤,皮鞋也是黑色,头戴一顶工地安全帽,正跟旁边另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恰巧这两人,江晚瑜都认识。 她转过身,想加快脚步,受伤的脚疼得钻心,根本走不快,拖着腿一瘸一拐反而更加显眼。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此刻的自己存在感为零,走到下一个路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辆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身侧,江晚瑜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揪起。 副驾驶位车窗开着,周光彦扭头看着旁边驾驶位上的路今安,轻轻提醒:“她脚受伤了。” 江晚瑜太瘦了,比几个月前在医院看着更瘦,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拖着腿抱着骨灰盒在路上蹒跚而行,饶是周光彦这么狠心的人,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载她一程。 可这事儿还是得尊重路今安意愿。 他看着路今安,路今安看着车窗外的江晚瑜。 江晚瑜停下脚步,不露声色抽了口气,冲车里的两个人笑了笑。 车停在路边好一会儿,三个人谁都不作声,最后还是周光彦忍不住问道:“需要载你一程么?” “谢谢周总。”江晚瑜摇头,又冲他们笑起来。 周光彦正要开口,路今安升起副驾车窗,将车启动,轰油门扬尘而去。 江晚瑜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车没了影,才转过身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了家,江晚瑜将骨灰盒安放在柜子里,才走回玄关换鞋,刚穿上拖鞋,张嫂着急忙慌从房间里跑出来。 “江小姐,笑笑发高烧了,三十九点二度!”! 第 33 章 江晚瑜慌忙走向房间,被张嫂一把拉住。 “哎江小姐!你先别进去,换身衣服,洗个手再进去,刚从那地方回来,得去去晦气!” 江晚瑜心里挂记孩子,只当这是无稽之谈:“这时候了怎么还信这个?” 张嫂拼命拉住她:“有时候不能不信邪!快,快去换身衣服吧,孩子应该是着凉引起的风寒,怪我,换尿片时没做好保暖。” 见张嫂这么在意,江晚瑜还是听了她的话,换了身衣服,洗了好几遍手才去看孩子。 笑笑小脸烧得红扑扑的,也不笑了,皱紧小眉头,闭着眼,像是很难受。 江晚瑜又给她量一次体温,这回升到39.5摄氏度了,吓得她心惊,给孩子裹好棉套,直接带她上医院去。 各方面一查,所幸没事,不是病毒感染,只是着凉了,风寒感冒,这么小的孩子不建议用药,医生让物理降温,观察体温变化和孩子反应,情况恶化再来就医。 回去的路上,张嫂叹气:“今天真是我疏忽了,抱歉,江小姐……” 江晚瑜想叫她不必自责,又连开口说话的精力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张嫂皱眉看着她:“你也是,脚都崴肿了,还要拖着腿到处跑,刚才让你顺便去看看医生也不肯,哎……肿这么高,好严重的样子,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江晚瑜仍是不语,扭头看向窗外。 张嫂心里过意不去:“何姐那天去医院前,还嘱咐我照顾好你和孩子呢,我真是糊涂,大的小的,一个也没照顾好!” 失去至亲,孩子生病发烧,自己崴了脚,疼得钻心……一桩桩事,压得江晚瑜几乎喘不过气。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麻木地看着倒退的街道,春天了,这个南方小城却依然是一副破败景象,萧瑟冷清。 司机临时接到个电话,家里出了急事,没能把她们送到小区门口,问她们能不能提前一个路口下车,江晚瑜没为难他,带着保姆和孩子提前下了车。 下车后,保姆抱着孩子走前头,江晚瑜脚受伤行动不便,缓缓走在后面,忽然窜出一个年轻女孩,紧紧抓住江晚瑜胳膊。 “有人跟踪我,估计是人贩子,帮帮我!”女孩个子比江晚瑜高,还穿着高跟鞋,走路却跟江晚瑜一样,一瘸一拐,像是崴脚了。 江晚瑜吓一大跳,差点惊叫,听女人这么说,四处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高大男人,鬼鬼祟祟的,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 女孩含着泪求道:“就是他们!跟了我一路,怎么都甩不掉,我手机又没电关机了,找别人别人都怕惹麻烦不理我,姐姐你能不能帮帮忙,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或者直接报警!” 张嫂在前面听到动静,停下来,听完这女孩的话,一个劲冲江晚瑜摇头。 这种骗术她才在抖音上看过,要么这女孩是来骗手机的,要么这女孩其实跟人贩子是一伙的。 江晚瑜心里也提 高警惕,女孩脚是不是真崴了她不知道,兴许是做做样子装可怜呢?她的脚可是真崴了,出了事儿L跑都跑不了。 况且孩子还在,万一人贩子直接把孩子抢走怎么办?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可如果这女孩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她要是被人贩子掳走,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儿L出现在社会新闻上,江晚瑜得后悔一辈子。 不远处那两个高大男人,正东张西望地慢慢往这边走来,江晚瑜心脏猛地提起,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两个男人见状,忽然飞快冲过来,其中长着国字脸的男人一把夺过江晚瑜手机,指着她骂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撺掇我兄弟媳妇在外面偷人,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国字脸男人手指几乎戳到江晚瑜脸上,却只是瞪着眼骂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另一个男人尖嘴猴腮,一把抓住女孩胳膊,托着她往停在前面路边的面包车走去。 “救命!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人贩子!” 女孩拼命哭喊呼救,奈何这条路这个时间段行人太少,零星几个路过的人驻足看热闹,又被国字脸男人吆五喝六给赶跑了。 “看什么看!家务事没什么好看的!赶紧滚!都给老子滚!” 国字脸男人吹胡子瞪眼冲着路人比比划划,路人被他这么一吓,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江晚瑜刚出月子没多久,脚还伤着,张嫂年纪大了,怀里还抱着孩子,陌生女孩一脸柔弱,脚也崴了,还被另一个男人往车里拖,怎么看她们都没法与坏人抗衡。 眼见女孩要被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掳上面包车,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干什么呢你!大白天抢人,胆子也太大了!” 江晚瑜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是卖她房子的前任房主。 房主夫妇年纪都挺大,身子骨却硬朗,精神抖擞。 尤其是男房主,江晚瑜叫他吴叔叔,吴叔叔其实很好相处,只不过相貌原因,不笑的时候看着十分严厉,甚至很凶。 刚才那一声呵斥,正是出自吴叔叔。 房主夫妇为人热心正直,看见这种事,自然不会熟视无睹。 吴叔叔中气十足的吼声吓了国字脸一跳,尖嘴猴腮的男人也愣了愣,趁这人愣神,吴叔叔冲过去一把抓住被掳那女孩另一只胳膊,妻子李阿姨也冲过去,挡在面包车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呼救。 “抢人啦!光天化日下还有没有王法啊!哪位好心人赶快报警啊!救命啊!” 李阿姨喊着,忽然作势一趟,装了起来:“抢年轻人不说,还要打老人!你们这些千刀万剐的人贩子,大家快帮忙报警啊!” 国字脸没想到会遇上被自己更横更会演的,还是俩老人,真要是被他俩碰瓷了,今天人没拐走,搞不好还得赔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风险太大。 江晚瑜趁国字脸愣神的功夫,一把抢回自己手机,国字脸气得攥拳冲向她,吴叔叔挺身挡在江晚瑜前面。 “你打她一下试试,老子今天让你尝尝什么叫摔个狗吃屎!”吴叔叔吼道。 国字脸心想,这死老头竟然是个硬茬,今天算自己倒霉,及时止损走为上计,瞪着眼指了指吴叔叔,撒腿就跑,冲上面包车。 尖嘴猴腮的男人也松开了女孩,跳上车,砰地关上车门,面包车司机是同伙,飞快将车开走。 李阿姨噌地从地上爬起,伸手去扶被推倒在地的女孩:“小姑娘,你没事吧?” 女孩摇摇头,满脸感激:“太感谢您了!” 李阿姨和女孩互相搀扶着走到江晚瑜身边,女孩看着大家,热泪盈眶:“我真是太幸运了,遇到这么多好心人!” 吴叔叔挥了挥手,笑道:“小事儿L,应该做的。我女儿L以前也差点被人拐过,要不是有好心人相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家特别痛恨这种事,遇上了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江晚瑜冲陌生女孩笑道:“今天多亏了吴叔叔和李阿姨。” 女孩再三感谢,江晚瑜问吴叔叔:“叔叔阿姨这次回来有事儿L吗?” 吴叔叔笑道:“回来把卖房手续办完呀,你忘啦?” 江晚瑜拍了拍脑门:“我这脑子!难怪都说一孕傻三年!” “时间真快,一转眼,你孩子都生了。”李阿姨笑起来,看着张嫂怀里的笑笑,赞不绝口,“是小丫头吧?长得可真标致!” 江晚瑜点点头:“叔叔阿姨,要不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我去买菜。” 李阿姨摆手:“改天吧,你看你脚都伤了,还到处跑动,赶紧回家休息!” 吴叔叔也说道:“我们今天跟朋友有约,吃完饭还得回老房子整理材料,早些走完卖房流程,你拿着房产证,心里也踏实不是?” 江晚瑜感动不已,心想虽然这世上有坏人,可还是好人比较多。 女孩提出想要转给房主夫妇一笔钱,以此感谢他们奋不顾身救自己,被这对夫妇拒绝了。 叔叔阿姨走后,女孩又再三对江晚瑜表达感谢,打算给江晚瑜转个大红包,江晚瑜自然也是拒绝。 “哎,你们这样子,我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江晚瑜见她温柔有礼,赞许道:“是你命好,老天爷在帮你呢。” 女孩摇头,拦住路不让她们走:“说什么都得给个红包,还得把叔叔阿姨的红包也给了,正好你们认识,拜托你帮我转一下。” 江晚瑜和张嫂绕开她,她便一路跟着她们走,甩都甩不掉,一直跟到了家门口。 她这样执着,江晚瑜没办法,冲张嫂叹了口气:“张嫂,你等会儿L出门多买些菜回来,晚饭咱们跟这姑娘一起吃吧。” 说完,又对女孩说道:“你给张嫂两百块钱买菜吧,就当是请我们吃一顿饭。” 女孩见她性子也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掏出钱包,抽出六张红票子塞给张嫂。 “六百吧,您多买些,我胃口大着呢!” 张嫂看看江晚瑜,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_[(,便应了下来:“行,等会儿L,我先把孩子放回床上。” 张嫂拿钱下楼买菜,江晚瑜在屋里给孩子量体温,孩子出了一身汗,体温降下来了,恢复正常值,这会儿L睡得正香。 江晚瑜给女儿L把湿衣服换下,盖好小被子,从屋里出来,关上房门,对女孩说道:“我家挺简陋的,饭厅也小,不过咱们人少,一起吃刚好。” 在江晚瑜出来之前,女孩已经四处环视过了,这里跟自己家比起来,确实很窄小简陋,但她礼貌地笑了笑,摇头:“不,小有小的好,很温馨呢。而且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住在房子里的人,而不是房子本身。” 这话在理,江晚瑜表示赞同。 女孩自我介绍:“我叫方柔,叫我小柔就行。京州人,高中,本科和硕士都是在国外读的,去年年底才回国,以后打算长居国内,很高兴认识你。” 其实听她说话的口语和腔调,江晚瑜也猜到她来自何处。 江晚瑜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没提自己在京州念过大学。 “你是来这儿L旅游吗?”江晚瑜好奇问道。 “也不算吧,主要是陪朋友过来,他——”方柔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得跟他说一下!晚瑜,借我一个充电器好吗?我出门忘带充电宝了,得给手机充会儿L电,联系一下我朋友。” 江晚瑜立马找来充电器给她,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她看了眼时间,估计女儿L饿醒了,赶紧回屋关门喂奶。 笑笑吃完奶,心满意足又睡去,没再发烧,江晚瑜放心离开。 方柔见她出来,笑道:“刚才打电话跟我朋友说了,他等会儿L正好有空,可以让他加入咱们,一起吃顿饭吗?” 江晚瑜是个大方的,又觉得方柔人不错,她的朋友应该也不是坏人,没必要扭捏,便答应下来。 方柔问了她家具体门牌号,微信上将地址发给朋友。 “那个小宝宝是你女儿L吧?”方柔放下手机,下巴朝孩子在的那间房扬了扬。 “是,刚满月没多久。”江晚瑜点头。 方柔夸道:“好可爱呀!跟你一样,很漂亮呢!” 听别人夸女儿L和自己,江晚瑜心里高兴,面上谦虚一笑:“她长得不算像我。” 方柔:“像她爸爸比较多吧,不都说女儿L像爸爸多吗?” 江晚瑜笑着看向别处,避而不答。 方柔没察觉到她在回避,只当她是默认,又说道:“问个问题哦,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我就是比较好奇所以想问问看。” 江晚瑜看着她,目光柔和,点头示意她问出来。 方柔:“你多大啦?” 江晚瑜:“二十二岁,不过很快就满二十三了,我六月份的。” 方柔惊讶:“这么年轻!哇,难怪看着这么嫩呢,我比你大哦,我二十四。” 江晚 瑜也惊讶:“完全看不出来,说你十八我都信。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气质看着也不像普通人,温婉柔和,天真又不失聪慧,聪慧却又不世俗,是很矜贵的富家千金气质呢,但并没有嚣张跋扈的傲气,很平易近人哦,好感度拉满。” 江晚瑜素来有个玲珑心,夸人夸得中听又自然,方柔被她这番话夸得高兴,咧着嘴笑开了花。 想看柒合写的《庸俗关系[追妻]》第 33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年龄上方柔比江晚瑜大些,性格却像小孩子,不如她成熟,喜怒全写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哎呀晚瑜,听你说话可真开心,不像某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从他嘴里听到句夸我的话,可真是难于上青天!” 方柔说着,脸上却浮现笑意,江晚瑜见她这样,心下明了,问道:“你说的,是你男朋友吧?” 方柔大大方方的笑容变得羞涩起来,抿嘴睨她一眼,摇摇头:“暂时还不是,我们其实接触得不多,两家父母认识而已。” 江晚瑜笑:“那就是青梅竹马。” 方柔耸了耸肩:“也不算啦,我跟他以前很少来往,高中我就出国了,逢年过节才回国,直到去年年底,回来后打算长期定居国内,我爸妈说正好我俩都单着,他呢,在我们那个圈子里,算是相貌能力人品性格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的,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无论做丈夫还是做女婿,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选’!” 说到这,方柔吐了吐舌头,故意哆嗦一下:“我觉得我妈也太夸张了!” 江晚瑜一眼看穿:“可是你刚才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分明表示,你很赞同你妈妈的话哦。” 方柔捂着嘴笑,亲昵地拍她一下。 “晚饭要加入我们的就是他,等会儿L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我妈说得那么好。” “这我看不了,哪能只通过一顿饭就能了解清楚别人?” “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嘛。其实你刚才对我的评价,确实很符合实际状况,我家里条件的确不错,但我这个人呢,又跟那些骄横的大小姐不一样,不喜欢拿乔摆架子,性格比较随和,大大咧咧,有时候跟个大傻子似的。所以说,你看人还是挺准的,要有自信。” 江晚瑜竖起大拇指:“傻人有傻福。” 方柔手肘撑在腿上,掌心托腮,笑成一朵花:“是吧,嘿嘿,我也觉得!” 方柔进门时换了拖鞋,江晚瑜见她脚踝肿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被人贩子跟踪时走得太快,不小心崴了脚。 江晚瑜从药箱里找出一盒药膏,拧开盖子递给她:“抹这个,这个可好使了,跌打损伤很快就能好,消肿能力也超强。” 方柔接过药膏,让江晚瑜把盖子也给她,将盖子拧回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不是苗方跌打损伤膏吗?我家也有!” 这药膏是路今安母亲送给江晚瑜的,她还在京州时,有回沈莉私底下拿了瓶给她。 以前涂抹后背那瓶还在,她原本不肯要沈莉这瓶新的,沈莉说老太太旅游时买了一大堆,送都 送不完,让只管拿去用,还不许她不收。 “一个阿姨送给我的,快试试,我也得抹一下。”江晚瑜脱掉袜子,指着自己红肿的脚踝说道。 方柔把药膏递给她:“你也是崴的吧?哎,咱俩真是难姐难妹!你先抹。我家那瓶也是一个阿姨送的,就我那个朋友,他妈妈给了我妈一瓶。” 江晚瑜往脚踝上抹着药,没细想这话,笑道:“你们两家关系可真好,看来以后你俩不结婚很难收场了。” 一提起那个朋友,方柔就由大方变腼腆,露齿大笑也变成了抿嘴微笑,娇羞地瞪她一眼:“你老拿这事儿L羞我!” 江晚瑜不由得也笑了:“好好好,不说他了。我抹好了,你抹吧。” 张嫂拎着许多食材回来,方柔笑得欢快,眉飞色舞:“我这人是个标准的吃货,今天晚餐貌似很丰盛呢,又有口福喽!” 她自告奋勇,要来厨房帮忙打下手,虽说这些食材是她出钱买的,这段饭也算是她来请,可江晚瑜还是把她当客人,哪里好意思让她在厨房忙活,好说歹说,终于把她撵去客厅歇着了。 江晚瑜留在厨房,拉了张椅子坐下,帮张嫂摘菜。 客人在外面,张嫂一边忙活一边压低声音对江晚瑜说:“刚才下去买菜,一路上我都后怕,你说万一那俩人贩子,恼羞成怒把你和孩子给抢走可怎么办?” 江晚瑜也后怕,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一切自有天意,便安慰道:“我和孩子这不是好好的么?小柔也没事儿L,皆大欢喜。” 张嫂摇头,叹气:“那是因为今天有你那吴叔叔帮忙,没吴叔叔,光有李阿姨,都不一定救得了那姑娘呢!” 江晚瑜想想也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这会儿L又后怕得腿软。 张嫂扭头看着她:“所以啊,身边有个男人,还是安全多了。遇到这种情况,有男人在和没男人在,差别可真大,别的不说,那人贩子一开始要是看见你旁边有男人,肯定不敢抢你手机。” 江晚瑜知道她什么意思,低头默默摘菜,不作声。 张嫂长叹一声:“你还那么年轻,孩子又那么小,现在是最好找对象的时候,等过几年,年龄上去了,孩子也大些,认人了,调皮了,再想找男人,可就不容易了。” 江晚瑜垂眸,盯着垃圾桶:“我带着孩子自己过,谁也不找。” 这话张嫂没少听她跟何春玲说,早就知道她怎么想的,还是不能理解,默默想了一会儿L,又问:“那,孩子她爸要是回来找你呢?” 江晚瑜睫毛颤了颤,半晌才开口,轻声说道:“他不会的。” 张嫂好奇:“怎么不会?他是不是……是不是有家庭?” 江晚瑜摇头。 张嫂盯着她看了片刻,叹气:“算了算了,我不多嘴了,我就是看你这么漂亮,性格又这么好,再找个好人家,其实是很容易的,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自己开开心心带着孩子过,也没什么不好,有了伴儿L还得互相迁就,要受不少 气呢。” 江晚瑜笑道:“是这么个道理,自己过多自在。” 正聊着,方柔乐呵呵走进厨房。 “你俩在厨房里忙活,我一个人坐外边儿L休息,良心上过不去呀!不行,张嫂,你得给我派点活儿L,芝麻大的小活儿L都行,我不能闲着。” 张嫂笑道:“你也是个伤员,那就跟另一个伤员一起坐着摘菜扒蒜吧。” 方柔欢快地拉了把椅子坐江晚瑜旁边,跟她一块儿L给张嫂打下手。 方柔给的六百块,足够当地买很多很好的食材,张嫂做出一大桌子菜,又给江晚瑜单独做了几道月子餐。 江晚瑜看了看时间,问:“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方柔皱眉:“一直发消息催他,说是路上有点儿L堵,刚才说马上到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他,我等他来再一起吃。” 江晚瑜:“我不饿,过会儿L吃也没事。” 方柔:“哎,对了,你老公呢?加班不回来吃饭吗?” 江晚瑜一愣,与张嫂默默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嫂不自然地笑着扯谎:“在外地上班呢,平时都不回来。” 方柔点点头,噘嘴:“哎,异地真的好辛苦啊,尤其是你,晚瑜,还得自己带孩子,换做我,可能天天跟孩子她爸作妖,非让他回来陪在我们母女身边不可!” 江晚瑜强挤出一个笑,低头不作声。 “你看今天多危险,要是你老公在——”话未说完,门铃声响起,方柔立马起身往门口走,“我朋友来啦!” 张嫂伸着脖子往门口看,江晚瑜刚才听了那些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受,没心思八卦,低头看着眼前这盘青椒酿肉发呆。 “可算把你等到了,你福气好,今晚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方柔领着朋友往里走,笑眯眯说道。 张嫂看见她朋友,惊得合不拢嘴。 张嫂这辈子,从没在生活中见过这么英俊儒雅有气质的男人。 电视里倒是见过很多帅哥男明星,可迎面走来的这位,简直比电视里的男明星还要耀眼帅气。 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极其周正,皮相虽透着冷傲薄情,偏又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深情又迷人。 黑色风衣穿得板板正正,黑色西裤熨得纹理清晰,身形高挑顷长,微微偏瘦,清俊得如同画里走出的男子。 “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合不合胃口。”张嫂笑着掩饰内心的激荡,谦虚说道。 方柔:“当然合胃口,闻着都把我给香迷糊了!” 江晚瑜回过神,脸上挂起笑来才抬头:“快吃吧,咱们——” 话蓦地停住,笑也僵在脸上。 方柔身边的男人也是一愣。 “今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朋友,晚瑜,今天多亏了她和那对老夫妻呢!” 方柔沉浸在喜悦中,没察觉出什么,自顾自介绍道:“还有这位,这 是张嫂,晚瑜女儿L的月嫂。” 她扭头,手伸向路今安,笑容灿烂又自豪:“这是路今安,我——” 她调皮地顿了顿,见路今安面色紧张,哈哈大笑:“我朋友!怎么,以为我要说你是我男朋友呀?切,这不便宜你了吗?本小姐才没有那么容易谈恋爱呢!” 方柔一脸傲娇,看着路今安时,眼里的喜欢却藏不住丁点。 江晚瑜以前不觉得新家的饭厅有多小,这会儿L却感觉拥挤得都快窒息了。 她控制着目光,不往路今安那儿L看,似乎路今安也没看她。 饭桌上,方柔和张嫂俨然两个话痨,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今天的遭遇方柔微信上就给路今安发过一次,他回得冷淡,只有五个字——“以后要小心。” 方柔心大,想着他那会儿L在忙,估计没时间,便也不责怪他冷漠。 这会儿L当面又跟他事无巨细说了一遍,着重突出描述当时情况多么危急,自己和江晚瑜面临着多么凶险的处境。 路今安默默听着,脸色越来越暗,眉心拧得越来越紧。 方柔心里得意,觉得他其实很关心和在意自己,只不过平时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最该感谢的,还是吴叔叔和李阿姨。让你准备的红包呢?”这事儿L方柔发消息再三交代过,请他帮自己准备两个大红包,分别装两万块钱。 路今安从公文包里拿出红包递给方柔。 方柔把红包塞进江晚瑜怀里:“喏,晚瑜,你拿一个,另一个拜托帮我转给吴叔叔他们。这是心意,你一定要收,不然就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江晚瑜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似的,忙又把红包塞给方柔:“交朋友和收红包是两回事,你别——” “收着吧。”路今安淡淡打断,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饭桌前推搡也不是办法,江晚瑜叹了口气:“谢谢小柔。” 方柔笑起来:“谢什么?我该谢你们才对,你们是我的大恩人!” “应该的。”江晚瑜声音很小,起身拿着红包回房间,却没有再出来,而是在房间门口说道,“孩子醒了,我得陪陪她,你们先吃吧。” 张嫂忙把她的月子餐送回房里,见孩子闭着眼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压根就没醒,不解地看着江晚瑜。 江晚瑜关上门,凑到张嫂耳边:“你就当孩子已经醒了,赶紧出去陪他们吃饭吧!” 张嫂搞不明白:“为什么呀?” 江晚瑜不知该怎么解释,张嫂忽地恍然大悟,握住她的手:“你是看他俩甜甜蜜蜜的,想起孩子她爸,心里难受了吧?” 江晚瑜连忙点头,含糊应下:“没错,我想自己静一静。” 张嫂拍拍她手背,叹息着走出房间。 很快,外面又传来张嫂和方柔的欢声笑语。 另一个人,似乎始终沉默。 饭后,叩门声轻轻响起,江晚瑜过去开门,见方柔 站在门口,笑着跟她告别:“走了哦,我们明天一早的飞机,以后有事儿L没事儿L常联系。” 方柔晃晃手机。 江晚瑜笑着点头:“路上小心,祝你们一切顺利。” 目光不经意搜索,看见玄关处站着那个高挑的身影。 背对着她们。 方柔走到门口,站在路今安旁边,又回过头冲江晚瑜挥手,给了个飞吻。 张嫂送他们出门,过一会儿L回来,急匆匆去房间找江晚瑜,见江晚瑜正给孩子喂奶。 这回孩子是真醒了。 “晚瑜,我老公突发脑溢血,娃儿L刚才打电话给我,我去趟医院!”张嫂说话时,急得都快哭了。 江晚瑜一愣,忙让她赶紧过去,又放下孩子追出去,问她钱够不够,不够自己可以帮忙垫,张嫂说还够,江晚瑜便催她赶紧走。 回到房间,江晚瑜抱起孩子继续喂奶,心绪纷杂。 一方面,没想到方柔那位朋友竟然是路今安; 另一方面,没想到张嫂丈夫突发恶疾,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似乎一切都是无常的。 人在命运的无常中,像个脆弱无能的玩偶,只能任凭上苍随意摆布。 孩子喝饱了奶,又拉撒完,江晚瑜给换了干净清爽的新尿片,含着笑心满意足睡去。 她看着怀中的女儿L,默默祈祷,祈祷这个叫江星黎的姑娘,一生中的无常,多些惊喜,少些磨难。 门铃声响起。 江晚瑜以为张嫂又回来了,放下孩子,加快脚步走到大门口,没看猫眼便把门打开,看见门外的人,蓦地愣住。 路今安独自站在外面。 江晚瑜目光落到他手上。 路今安递过手中这条白色羊毛围巾:“一直忙工作,忘记还了。” 江晚瑜淡着脸,抿着唇,接过围巾正要关门,听见他问:“你男人呢?” 她抬头看路今安,路今安也正看她,脸上似乎挂着淡笑,眸光冷得跟南方寒冬腊月的天一样。 “在西部支教。”江晚瑜垂眸,不知为什么,以前虽然骗过他,可从没像这次一样,心跳得极快,也心虚到了极点。 路今安又问:“孩子睡了?” 她“嗯”一声。 路今安:“今晚的饭菜很好吃,谢谢招待。” 她有些烦了,抬眸:“方柔呢?” 路今安淡淡看着她:“先回酒店了。” “祝你们百年好合。”她飞快关门,却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抵住门板,侧身挤了进来。 “路今安你是不是有病?”江晚瑜气得想哭,杏眼睁圆瞪着他。 他不反驳,走到客厅的透明储物柜前,看着其中一个格子间里的骨灰盒,想了想,扭头对她说了句“节哀”。 “你走,赶紧滚,我家不欢迎你!” 江晚瑜抓着他胳膊往外拽,脚还疼着,走路一瘸一拐,忽地被他 打横抱起来。 怀里的人胡乱扑腾,手打到路今安脸上,新剪的指甲没有磨圆,在他脸上剌下很长的印子。 细碎的血渗了出来,形成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此时她已经失控得哭喊,一个劲骂他有病,发神经,王八蛋。 路今安脸上表情仍是很淡,轻声问道:“你想吵醒孩子?” 这话如同咒语,江晚瑜听完,立刻闭上嘴,不出声了,咬着牙瞪他,泛红的眸子里水盈盈的。 他看见茶几上的苗方药膏,拿起来,一边拧瓶盖,一边让她脱掉袜子。 她一动不动,他放下药膏,抓起她那只脚,给她把袜子脱掉。 脱袜子时江晚瑜蹬脚踹他,被他躲过,反倒挨了他不轻不重一掌。 “老实点儿L。”他将她受伤的脚搭在自己腿上,往脚踝抹药膏。 动作很轻,很柔,生怕疼着她似的。 “下午抹过了……”江晚瑜想收回脚,刚一动弹便被他摁住。 “以后见义勇为这种事,交给警察。”他沉着脸,又往红肿处抹了一层药。 江晚瑜:“我准备报警的,手机被抢走了。” 路今安:“这事儿L你压根就不该管。” 江晚瑜:“我要是不管,方柔可能就被他们拐走了!虽然我没拦下他们,可也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后来吴叔叔才——” “总之以后别多管闲事。”他一句话给她把剩下的话全给堵住。 江晚瑜默默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路今安,你在关心我吗?” 他笑了,继续轻轻按摩着她红肿的伤处:“我是怕这个世界上,多了个没妈的孩子。” 江晚瑜冷笑:“你怎么不怕这个世界上,会多一对失去女儿L的父母?” 路今安不作声。 又沉默了会儿L,江晚瑜轻声说:“方柔很好,很适合你。” 她盯着路今安:“你们会结婚的吧?” 路今安仍是不语。 她忽然拿脚踹了踹他:“问你话呢。” 他抬头,目光玩味:“江晚瑜,你是在吃醋?” 江晚瑜低头,收回脚,抓起袜子穿上:“求你了赶紧滚行么!” 她从沙发上下来,刚起身便被他攥着手腕拽回去,跌坐到他腿上。 腰被他紧紧箍住。 江晚瑜恨不得咬死他,皱着脸骂:“你想干什么?强迫我吗?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畜生!” 路今安仰脸,面容看不出喜怒,嗓音又沉又冷:“我要是跟方柔结婚,你是不是特开心?” 她想都没想便点头:“对,特开心,因为你俩特般配,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天赐良缘,我祝你们三年抱俩。” 路今安笑了:“那我明天在飞机上求婚。” 江晚瑜也笑:“行呀,说不定能上微博热搜呢,我要是看见了,肯定转赞评帮你炒炒热度。” 路今安扬眉,摇起了头:“算了,方柔跟你不一样,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儿L,她没你贱。” 江晚瑜听得发笑:“嗯,我贱,我吃里扒外,我水性杨花。” 路今安:“你生的是个女儿L吧?那可得好好教育她,别以后跟你似的,成天——” 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摸摸脸,笑着看江晚瑜。 她气得浑身发颤,声音也颤得厉害:“羞辱我不够,还要羞辱我女儿L吗?” 他默不作声看着她,好一会儿L,正要开口,房间里忽然传来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江晚瑜惊慌地冲进房里,路今安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 34 章 江晚瑜以为女儿忽然大哭是因为吓着了,冲进房间抱起女儿,发现路今安也跟了进来,心惊得眼皮子跳。 女儿哭得撕心裂肺,江晚瑜焦急又心疼,顾不得撵路今安出去,抱着女儿晃动身子哄起来。 她将女儿抬高,额头贴上孩子额头,并不觉得孩子额头发烫,又怕自己感受得不准,顺嘴便说:“体温计给我。” 眼下太着急,江晚瑜只当张嫂还在呢,脱口就是这句话,路今安听到愣了愣,她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路今安见床头柜上放着体温计,拿起递给她,她在床边坐下,解开孩子裹被,又把里衣扣子解开,将体温计塞进腋下。 路今安低头瞧着孩子,想看看这孩子长什么样,奈何孩子哭得厉害,脸皱成一团,嘴张得老大,压根看不出什么模样,哭声还吵得他头疼。 “这么冷,给孩子解衣服该着凉了,感冒发烧更麻烦。”他提醒道。 江晚瑜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没挪眼:“白天就烧过了。” 路今安听她语气不耐烦,心想自己明明好意提醒,她冲自己撂什么脸子?又想着她兴许是丈夫长期不在身边,虽然有月嫂帮忙带小孩,仍然难免辛苦,这会儿孩子哭得厉害,所以才忍不住发脾气。 转念又觉着憋屈,她跟她丈夫两地分区,她没把孩子照料好,冲他这个局外人发什么脾气? 孩子仍在扯着嗓子哭,他脑仁儿疼得厉害,心里不舒坦,一肚子火气,想说江晚瑜几句,冒出嘴里的话又跟心里想的毫不搭边。 “开空调吧,暖和点儿,孩子这么小别凉着。” “开空调屋里空气不好,还很干燥。”江晚瑜抽出体温计看了看,没发烧,悬着的心却放不下,女儿仍在哭,嗓子都哭沙了。 路今安:“开加湿器就行。” 江晚瑜:“加湿器喷出来的雾气也不一定好,我有些报道说——” 路今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孩子着凉就行了?” 江晚瑜一愣,抬头看着他。 接踵而至的波折本就压得她喘不过气,白天崴了脚,回家见女儿发烧,自己药都顾不上抹就赶去医院,回来路上好心救他朋友,却被他指责不该多管闲事,这会儿更是得寸进尺,居然说风凉话讽刺她对孩子照顾不周。 女儿持续的哭声让她无比心疼和焦灼,也确实让她烦不胜烦,平日里脾气再好,此刻千般委屈万般苦楚,气得眼泪直往下淌。 江晚瑜气懵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把孩子往床上一放,转过身背对着他俩:“你这么能耐,你来养啊!” 这话太没道理,路今安气得发笑,心说怎么都当妈了还这么不负责任,又想起看过不少产后抑郁自杀的母亲,想着她刚做了新手母亲,却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心里肯定不好受,气性才这样大。 路今安懒得跟她计较,默默关上房门,在床头柜里找到空调遥控器,调成制暖模式,将温度调到最高。 等房间升温这段空当,路今安没闲着,拿手机上网搜索“婴儿为什么夜里大哭不止”,挨个看了遍弹出来的医生解答。 房间面积小,很快就暖和了,他脱下黑色风衣搭在椅子上,俯身解开孩子的裹被,又将孩子衣服脱得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 回想刚才搜索到的那些内容,在孩子腹部打着圈按摩,动作轻缓又温柔。 婴儿衣服布料十分柔软,路今安带着茧的掌心贴在里衣上,触感极度舒适,竟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幸福感。 在他持续不断的轻柔按摩下,孩子的哭声没有先前那么激烈了,忽然噗噗噗排出一长串气体,屋里两个大人听得愣住。 江晚瑜转过身看着女儿,路今安愣了片刻,笑起来,接着给孩子揉腹,很快又听见一阵噗噗声。 路今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抬头看向江晚瑜:“应该是喂奶太多,或者喂奶姿势不对,导致肠胀气绞痛。” 说完又低头看孩子。 孩子排完气舒服了,不哭不闹,睁着那双大眼睛看他,瞳仁漂亮得像两颗葡萄,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可爱又可怜。 路今安越瞧她这小模样心里越高兴。 去年七月份到现在,快九个月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找不到这样高兴的原因,姑且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听小婴儿放屁很治愈。 他冲孩子笑,孩子也冲他笑,一大一小,开心得不得了。 他扭头看向江晚瑜:“换个尿片吧。” 江晚瑜:“不用,才换过没多久。” 路今安:“刚才放那俩连环屁,我怕她窜稀。” 江晚瑜:“……” 江晚瑜检查一番,倒是没窜稀,不过已经尿湿了,拿一张新的过来,边给孩子换边嘀咕:“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肠胀气这回事?” 其实孕期她就做过功课,知道婴儿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可怀孕期间晚上就总起夜,生完孩子夜里又要喂奶,总是睡不够也睡不好。 又赶上母亲去世,江晚瑜更是难过得成宿睡不着,饭也吃不了多少,人都快瘦脱相了。在这样极度伤心疲惫的状态下,脑子变得木木的,反应迟钝不少。 她心里想的这些,路今安也正想着,淡淡劝了句“好好休息”,又问她加湿器在哪。 江晚瑜:“没有加湿器,这里常年潮湿,用不上加湿器。” 路今安:“开着空调干燥啊,还是得备一个。” 这话提醒了江晚瑜,她拿起遥控器关掉空调,给女儿盖好小被子:“冬天我们不会一直吹的。” 路今安皱眉:“夏天呢?这儿每天三四十度,也不吹。” 江晚瑜:“吹,但制冷和制热不一样,制冷没有那么干燥。” 路今安不放心,走出房间,去厕所找了个脸盆,接了盆水过来放在空调底下:“先这么凑合吧,空调打开。” 江晚瑜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没再跟他 犟,又把空调给开了。 谢谢你?[(,赶紧回去吧,太晚方柔该着急了。”她起身走到柜子边,找出一床小薄毯,叠好孩子刚才盖的厚被子放在床尾,给孩子盖小薄毯时,淡淡说道。 路今安想告诉她自己多晚回去都跟方柔没关系,又觉得刻意给她解释,倒显得多在意她似的,便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外套准备离开,余光不经意往她那一瞥,微微愣住。 “你脸怎么这么红?”脸红得厉害就算了,神情也是恍惚的,蹙着眉头像是极难受,路今安停下脚步,“量量体温。” 江晚瑜摇头:“不用,我就是太困太累了,你回去吧,我带孩子睡了。” 路今安就跟没听见这话似的,走到床前,抬手贴上她额头。 一片滚烫。 他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递过去:“量一下,赶紧的。” 江晚瑜脑袋晕乎乎,眼皮发沉,人却感觉轻飘飘的,一心以为是因为太困,想着只有量完,让他知道自己没事儿,这人才肯走,便伸手接过体温计放进腋下,过了会拿出来,晕得压根看不清度数。 路今安拿过来一看,都快四十度。 “拉倒吧,还‘只是太困了’,过会儿人都烧傻了。” 江晚瑜脑子里像是灌进一团浆糊,还被煮开了,咕嘟咕嘟冒泡,冒泡声中隐隐约约听见他的话,才知道自己原来真是发烧了。 身体本就感觉轻飘飘的,忽然被路今安打横抱起来,更像漂浮在云端,灯光本就昏暗,眼前一片模糊,江晚瑜一时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真实存在亦或只是梦境。 路今安把江晚瑜抱去另一间房,放她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听见她含含糊糊嘀咕:“我不能走……我得陪笑笑睡觉……” 原来孩子小名叫笑笑。 他回先前那屋看了眼,笑笑还不会翻身,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见孩子没事,又放心出来,去厕所找毛巾,抽出一条粉色的,凑近一闻味道,便知道是江晚瑜的。 路今安把毛巾弄湿,拧干,回去放在江晚瑜脑门上。 “家里有退烧药么?”他问。 江晚瑜气若游丝:“那屋床……床头柜里……” 路今安过去翻找,从小药箱里拿出成人退烧药,顺便给她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坐起来,药片塞进她嘴里,水杯递到唇边喂她喝水。 吃完药江晚瑜又躺下,口中仍在念叨:“笑笑一个人……我得过去……” 路今安替她拉好被子:“睡吧,孩子我看着。” 江晚瑜不愿意,可又实在没了力气,退烧药吃下去更困了,眼睛一闭便昏睡过去。 路今安打开这屋空调,去厕所又端了盆水来放着,等了一会儿,给她量体温,见降下来了才放心。 回到孩子在的那屋,路今安上床躺孩子旁边,枕着江晚瑜的枕头,闻见久违的馨香。 孩子还没睡,睁着眼看他。 他这些天连轴转,下午那会儿就困 成狗了,想着晚上早点睡好好补一觉,又摊上这些事儿,现在睡意全无,睁着疲惫的双眼与孩子对望。 难怪方柔一直夸这孩子好看。 叫什么来着? 笑笑。确实挺爱笑的,他想。 孩子冲他咧嘴笑,他也跟着笑,心里想,这小孩儿不怎么像江晚瑜,更不像她那个黑黑瘦瘦猴子似的爹,也不知道像谁,模样这般漂亮乖巧,讨人喜欢得紧。 就这么看着孩子胡思乱想了会儿,困劲渐渐上来,路今安打着哈欠,揉揉鼻梁,两眼一闭就秒睡了。 不知过去多久,路今安被哭声吵醒,睁眼看去,孩子正张着嘴哇哇大哭。 估计是饿了,他心想,起床打算去隔壁找江晚瑜喂奶,一眼瞧见飘窗旁和纸尿裤放在一起的奶瓶和奶粉罐,猜测这是以防奶水不够给孩子备用的,便没去叫江晚瑜,自个儿鼓捣起来。 先是上厨房接开水给奶瓶消毒,然后按照奶粉罐上的说明,冲了一杯奶,回来特意上网查询喂奶姿势,抱着孩子喂起来。 孩子在他怀里刚喝一口就把奶吐出来,自己衣服弄湿了,他衬衫上也喷溅到了些。 路今安平时爱干净,这会儿特殊情况,顾不得太多,以为自己喂奶姿势不当,呛着孩子了,吓得赶紧竖着抱起来,一手托着孩子脖子,一手轻轻给她拍背。 孩子仍在哭,他不禁学起别人,微微晃动身子,柔声哄:“笑笑不哭,对不起啊,叔叔呛着你了。” 孩子哪能听得懂,哭个没完没了,他将她放回床上,像之前那样给她揉肚子。 这次不好使了,哭声压根止不住。 路今安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好打电话求助有娃人士。 宋临很久才接电话,打着哈欠问他干嘛。 路今安:“临哥,婴儿喝一口奶粉就吐了,也不像是呛着,死活不肯再喝,怎么回事儿啊?” 宋临伺候孩子半宿,刚踏实睡下没多久就被他吵醒,一肚子火,语气不爽:“那就是喝不惯这个口味呗,换牌子了?” 路今安:“没有吧,应该一直都是同个牌子,不过可能很少喝。” 宋临:“平时喝母乳?” 路今安:“是。” “艹,你是傻逼吗路今安?平时母乳喝惯了,哪儿还喜欢喝奶粉啊。你他妈半夜把老子吵醒——”宋临暴跳如雷,忽然意识到什么,愣了愣,反应过来,“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听筒里传来婴儿啼哭声,宋临皱起眉头:“你孩子啊?” 路今安:“我有一个朋友——” 宋临:“少来,真是你孩子?” 路今安:“真不是我的,我就替朋友稍微带一下,她生病了。” 宋临脑子转得快,想起他这阵子在临川出差:“你别是给江晚瑜她孩子当便宜爹去了吧?” 路今安不作声,宋临瞬间明白。 “她生什么病?吃药了么?没吃药让她给孩子喂母乳吧,吃 了先别喂,吃完药至少六小时后再喂。” 路今安:“那现在不能喂,孩子又不喝奶粉怎么办?就这么干饿着?” 宋临:“换个牌子试试,要么冲淡点儿,实在不吃就算了,别强喂,饿一顿死不了。” 路今安:“行我记着,谢谢临哥,当爹了就是不一样。” 宋临:“我是亲爹,你是便宜爹。哎我说,你怎么又跟她搅和上了?还嫌没被绿够啊?她生病也轮不着你来给她管孩子吧,她男人呢,孩子爹呢?” 路今安:“你这几年不也净跟嫂子搅和了么?分分合合,圈儿里谁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 宋临:“别学我,我是傻逼。行了赶紧想招儿喂奶去吧,老子睡了。” 路今安往奶瓶里加了些温水,稀释奶液,抱起孩子试着又喂了一下,还是不行。 小家伙直接把奶瓶推开,头一扭,坚决不吃。 肚子越来越饿,孩子哭得越来越厉害,路今安觉得自己疲乏得离猝死不远了,心里怒骂艹蛋的人生,手足无措抱着大哭的孩子,就差给这祖宗跪下磕头了。 房间门忽然打开,江晚瑜走进来:“宝宝饿了,你出去吧,我喂奶。” 她下午着了凉,外感风寒,这会儿只是退烧,病还没好,疲惫又虚弱,整个人憔悴得不行,路今安看着不是滋味儿,撵她回去睡觉。 “你吃过退烧药,六小时内都不能喂奶,先去睡吧,我再哄哄她,兴许能喝点儿。” 江晚瑜摇头,从他怀里抱过孩子:“她不会喝的,起初我奶不够那会儿还能喝些,后来压根不喝了。” 江晚瑜拍着女儿轻声哄:“笑笑乖,天亮妈妈就能喂你了,再忍一忍哦。” 她好几个小时没喂孩子了,这会儿自己也难受起来,胀鼓鼓的,开始有些发疼。 路今安忽然发现她衣服下的变化,呼吸一滞,燥热难耐。 江晚瑜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他,屋里有空调,他没穿外套,身上就是衬衫跟西裤。 西裤下,明显与刚才不同。 江晚瑜烧是退了,脸却涨得通红,小声撵人:“你去沙发睡吧,我来陪她。” “听话,赶紧回去睡觉。”路今安开口才知道自己嗓子沙哑成什么样儿。 跟过他快四年,江晚瑜当然知道他这种嗓音出现意味着什么,羞得要命:“你快出去!哄又不会哄,哭这么半天也没哄好,我就是回去也睡不踏实,还不如我自己带呢。” 路今安正困得半死不活,见她好心当作驴肝肺,气得转身就走,很快又推门进来,拿了外套出去,往沙发上一躺,外套当被子盖。 他实在是累,太久没好好休息,这会儿眼一闭就着,孩子哭了半晌都没被吵醒。 笑笑喝不到奶,哭得累了,委屈巴巴挂着眼泪入睡。 总算消停下来,江晚瑜安心闭上眼睛,也很快睡去。 天亮后孩子又开始哭,江晚瑜挣扎着坐起来,一边给小家伙换尿 片,一边在心里算时间,距离吃退烧药那会儿,已经超过六小时了,她赶紧喂奶。 小家伙昨晚没睡好,吃饱喝足,闭眼又睡。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江晚瑜起床出来,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发呆。 家里沙发小,路今安个头高,顷长的身体只能蜷缩着。虽然开春了,气候还是冷得冻骨头,他抱着胳膊缩在这小沙发上,只盖一件风衣,看着怪可怜。 江晚瑜到底还是心软了,转身回房间找了床被子给他搭上。 盖被子时手背不经意碰到他脸颊,冰凉的手被烫一下,江晚瑜不确定是因为自己手太凉才觉得烫,还是这人脸上温度确实不正常。 她起身去拿体温计,推了推路今安。 “量一量体温,你好像……发烧了。” 路今安睁开眼,视线模糊,感觉天旋地转。 临川这个季节在没开空调的客厅睡一夜,只盖一件风衣,感冒发烧概率很大,路今安昨晚又气又累,没顾及后果,一觉睡到天亮,醒时已经烧得厉害了。 “三十九点五……”江晚瑜后悔昨晚撵他出来睡,叹一口气,收起体温计,起身给他拿药倒水。 二十四小时内,仨人轮流发烧,江晚瑜暗暗想,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么一想,心里又忍不住伤感。 真要是一家人,自己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昨晚路今安照顾女儿那样子,像极了认真负责的新手父亲。他素来是个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像样的人,虽然清醒理智得绝情,却也能保证尽到职责,努力做好分内的事,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江晚瑜想,以后方柔和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像昨晚路今安喂她吃药那样,江晚瑜往他嘴里塞一片药,端起杯子喂他喝水。 等他吃完药,江晚瑜让他回屋睡去,自己带孩子去客房休息。 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抱起被子就进屋了。 江晚瑜把孩子送去客房,回来听见震动声,发现他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拿起一看,屏幕上闪烁着方柔的名字。 她走进主卧,将手机递给路今安。 “方柔找你。”江晚瑜说话时,手机还在震。 路今安瞥她一眼,闭上眼睛:“调静音,不用管。” 江晚瑜蹙眉:“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你们今天该一起回京州吧?自己不回去,好歹跟她说一声呀。” 路今安仍闭着眼:“要说你自己说。” “哎你这人——”江晚瑜气得瞪他,“你安的什么心啊让我接电话。” 路今安闭眼笑道:“没安好心。” 江晚瑜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干嘛心软,竟还放这混蛋进来睡觉。 见路今安压根不打算理方柔,江晚瑜有些于心不忍,握着他手机,准备以他的口吻给方柔发条消息解释一下。 以前在一起时,路今安每个手机都录过她指纹,这会儿江晚瑜握着的这个,已经自动解锁了 。 江晚瑜惊讶他怎么没把自己指纹删去,转念又想,他平时那么忙,之所以没删,是因为压根忘记这茬了。 她点开微信,找到他和方柔的聊天页面,打出几行字发过去。 【小柔,我身体不太舒服,晚些飞回去,你自己先走,一路平安】 消息刚发过去,那边秒回。 方柔:【?】 方柔:【你怎么啦?打电话说吧】 江晚瑜只好回复:【感冒发烧,嗓子疼,就不接电话了】 方柔:【昨晚出去喝酒,着凉了吧?让你别去非要去……】 方柔:【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江晚瑜:【哪里怪?】 方柔:【讲话方式跟以前不一样】 江晚瑜原本没打算窥探他俩的隐私,可看见方柔这话,不禁往上滑动几下,想看看路今安以前是怎么跟她讲话的。 他俩聊天记录不多,很快就滑到顶。 两个月前他们才加上微信,每次都是方柔主动找他,聊生活聊工作聊爱好,他回得冷淡,基本上不是“嗯”就是“哦”,昨天那句“以后要小心”,字数已经算多的了。 这么一对比,自己刚才发过去的那几句确实奇怪又反常。 她怕方柔起疑,模仿路今安回了个【哦】,赶紧放下手机。 路今安吃了药,躺在温暖舒适的空调房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醒时渴得厉害,起床出去喝水。 江晚瑜正在客厅逗孩子,见他起了,立即赶客:“赶紧回去吧。” 路今安慢悠悠喝完一杯温水,又从药箱里找出感冒药吃掉,走到大门口,出去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江晚瑜。 “给孩子买点儿益生菌,有时候揉腹不管用。” 江晚瑜冷冷应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扭头离开。 落地京州,路今安直接从机场回父母家。 母亲催得紧,让他下飞机就过来,说是今年出差太频繁,总没个影,要不是看见全家福,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等进了家门,母亲迎头便骂:“说好一起回来,你怎么让人家小柔自己单独走?” 路今安:“我发烧了,歇了半天才有力气。” 沈莉不信:“少拿话框我,你身体这么好,多少年不发一次烧,怎么偏偏该跟小柔结伴回来就烧了?别拿生病当借口,小心成真!” 路今安笑得无奈:“真生病了,昨晚着凉了,您听,现在说话还有鼻音呢。” 他这么一提醒,沈莉发现确实也是,神色柔和下来。 “难受吗?我让付阿姨拿药去。” “好差不多了,用不着再吃药。” “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还让自己受凉了呢?” “带孩子去了。” 沈莉剜他一眼:“净胡说。你要真有孩子带,妈妈可得高兴坏了——不,等你有了孩子,用不着你带,妈妈 帮你们带,你跟你媳妇只管工作和享受生活去。” 路今安笑了笑,问道:“妈,我小时候喝的奶粉吧?” 沈莉:“嗯,你爸爸心疼我,不让我喂母乳,说喝奶粉也一样。” “那我小时候挑食么?”他觉得这话不对,又改道,“挑奶粉么?会不会吃了这个牌子的,就不肯吃别的牌子了?” 沈莉使劲儿点一下头:“挑!怎么不挑?只认一个牌子的,换别的就哇哇哭,你爸爸不信邪,说让你饿着,饿一顿准不挑了,别家小孩儿饿了哭一哭,哭累了自己就睡了,你厉害呢,哭个没完没了,把你爸爸吵得实在心烦,我和奶奶又太心疼,最后还是接着喂那个牌子的。” 路今安笑了:“咱家又不是买不起那牌子,干嘛非得让我换别的吃?” 沈莉:“你爸爸也是突然发神经,想治一治你呗!通过那事儿我跟你奶奶就看明白了,你这犟脾气,是打娘胎里带的,谁也治不了。” 路今安:“我小时候爱笑么?” 沈莉:“不算爱笑,不过你小时候相貌特清秀,跟小姑娘似的,长大倒是慢慢变了,越来越周正。” 路今安看过自己儿时的照片,确实挺像小女孩儿。 沈莉上下打量他,纳闷:“今儿是怎么了,忽然问起小时候?” 路今安淡淡看向别处:“没什么,随便问问。” 沈莉瞧着他:“既然你起了话头,妈妈就多说两句。你快二十八了,过两年就三十了,正是结婚生子的时候,这次去临川,跟方柔相处得怎么样?” 路今安:“就那样呗。” 沈莉:“什么叫‘就那样’?你们聊了也有两个月了吧,对她感觉如何?” 路今安:“就那样吧。” 沈莉急了:“你怎么油盐不进的?这个看不上那个处不来,方柔多好一姑娘啊,怎么就不来电呢?非得我照着晚瑜的模子给你捏出个泥人儿才满意?” 路今安脸一沉,语气冷淡:“您提她干嘛?她都——” 沈莉追问:“她怎么了?” 路今安把话咽下去,没跟母亲提江晚瑜结婚生女的事。 “我俩断干净了,以后别跟我提她。”路今安起身离开。 沈莉冲着儿子背影叹气:“好好好!断干净了就快些开始新生活,赶紧找个心仪的姑娘把婚结了,你妈我想抱孙女!” 路今安停在电梯前,扭头看过去:“合着您只想抱孙女,不想抱孙子?” 沈莉撇撇嘴:“不想,小子有什么好?没有丫头贴心。丫头是小棉袄,知冷知热,还能陪着说些体己话,多招人疼啊。你看我生了你,落着什么好?一年到头,人都见不着几回!” 路今安回过头走进电梯,没接腔,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浮现笑笑那张小脸蛋儿。 洗完澡,路今安靠在床头看手机,目光停在微信上和方柔的聊天页面。 江晚瑜发的那几句实在可笑,照方柔那性子,估计高兴了一天,以为自己终于把他这块冰山给融化了。 放下手机,路今安闭上眼,回想昨晚江晚瑜说的话。 “方柔很好,很适合你。” 他觉得也是。 相貌,性格,能力,家世……哪哪儿都挺好。 他谈不上喜欢,至少不讨厌,可真要往结婚去想,内心又十分抗拒。 他知道,这不是方柔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 疲惫使他很快入睡,第二天一早,回想起夜里的梦,总觉得荒谬至极。 晚上,哥们儿组局喝酒,路今安加完班赶过去,一见面,周光彦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调侃:“哟,这不是咱那便宜爹么?” 路今安知道,宋临把那事儿跟周光彦说了。 他不理会,自顾自喝酒,想起夜里那个梦。 梦中,笑笑管他叫爸爸。 周光彦问:“要是江晚瑜离婚,带着孩子找你,你能接受她们娘俩么?” 路今安想了想,摇头:“算了,没有绿帽瘾。” 周光彦:“悬,江晚瑜这么会拿人儿,她就是带着三胎找你,你都乐意屁颠屁颠接盘。” 路今安看着杯子里琥珀色的酒,笑得薄情:“玩玩还行,谁乐意跟这种女人结婚。”! 第 35 章 路今安这话说完,周光彦立马扭头看宋临,宋临也看着周光彦,俩人表情一致——摆明了不信。 路今安懒得跟他俩解释。 这么久以来,他也就只有跟小婴儿相处的那晚发自内心开心过,虽然那家伙快把他折腾疯了,可跟她待在一块儿时,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 回到京州,继续机械式重复着忙碌疲惫又单调的生活,外人看来十分充实,只有路今安知道,这种生活之下,自己就像个空壳子,心早就麻木了。 忙了那么久,今晚出来算是放松一下,歌舞升平中,他平静地坐在角落,默默看着旁人欢声笑语。 这份热闹不属于他,他也无心参与,独自一杯接一杯喝着,直到把自己灌醉。 周光彦打完一圈麻将回来,见他醉倒在沙发上,扭头问梁晓:“今安最近是不是在跟方叔家姑娘接触?” 梁晓看了眼路今安,点头:“嗯,昨儿还听我妈说了,他们两家父母有意撮合。” 周光彦:“那姑娘叫什么来着?方——方柔对吧?” 梁晓:“嗯,是这个名儿。之前我妈听说她要回来,还想撮合我俩呢,可拉倒吧,咋咋呼呼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周光彦笑:“合着你家白星绮就不像二傻子?白星绮也挺咋呼的。” 梁晓不乐意了:“白星绮那是小辣椒,你懂什么啊,不懂别瞎说。” 周光彦女朋友和梁晓女朋友是闺蜜,几个人偶尔一起吃一起玩,彼此都算熟悉。 周光彦点到为止,不逗他了,又问:“你有方柔联系方式没有?” “有,我妈之前把她手机号和微信发给我过,我没加微信,手机号我找找记录啊。”梁晓翻着手机,忽然抬头,“彦哥,你要她联系方式干嘛?你不怕临哥砍你啊?” 周光彦女朋友沈令仪,恰巧是宋临的小姨子,起先宋临不同意他俩在一块儿,俩人死活不分开,沈令仪家里人没招,只得由着他们去。 周光彦一巴掌拍梁晓脑袋上:“想什么玩意儿呢!我不怕宋临砍我,我怕沈令仪挠我!” 他指指路今安:“这不是想帮兄弟一把么。” 梁晓是个聪明的,立马意会,找出方柔手机号拨过去,自报家门,告诉她路今安喝醉了,嚷嚷着要回去,暂时没人能开车送他,自己在他手机里看到她联系方式,就冒昧地打过来问一下她方不方便过来接路今安回去。 方柔性格大大咧咧,但并不笨,一听这话便明白对方的真实用意,正好自己对路今安有意思,既然他哥们儿给递了梯子,她也没扭捏,顺着就往上爬,当即表示现在有时间,马上过来接他。 路今安醉得站不稳,被周光彦和梁晓架出去时,嚷嚷着还想喝,上了方柔的车,车门关上,又砰砰砰拍车窗,问俩哥哥干嘛丢下他。 方柔边开车边笑,想不到平日里一本正经冷如冰山的意中人,还有这一面。 喝醉后的路今安,可比 平常可爱多了。 把他从地下车库弄回家,方柔费了好些力气,终于回到家,还没送进客房这人又吐了,外套和衬衫都弄脏了,方柔只好给他脱掉,扶他上床躺着。 方柔没跟父母同住,自己一个人独居,定期有家政阿姨过来打扫房间。 这会儿是深夜,没法请人帮忙打扫,方柔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她找来口罩,戴好橡胶手套,忍着恶心处理干净地上,又把路今安那两件衣服拿去清洗,最后回到安置他的房间,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上半身。 她二十四了,虽说以前谈过恋爱,也经历过男女之事,可现在和路今安并非恋爱关系,作为朋友来说,这个行为其实已经越界了。 平日性格再是大大咧咧,方柔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一边给他擦上身,一边想:在我家吐成这样,我伺候你一晚上,看看胸肌怎么了?摸摸腹肌怎么了?又不是故意摸的!是给你擦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方柔磨磨蹭蹭擦了半个点儿,依依不舍给路今安盖好被子,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 上午十点,江晚瑜收到方柔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知道方柔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她不想再跟与路今安有关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方柔找她要孩子穿衣尺码,她假装没看见,一直没回消息。 十分钟后,那边忽然弹来微信视频。 江晚瑜想,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总这么回避也不是办法,这次先接,以后慢慢疏远,冷下来就好了。 她接通视频,对面方柔乐呵呵打招呼,她回了个温柔的笑。 “快快快,小家伙现在穿什么尺码啊,身高体重多少,速速报来!柔柔阿姨要给咱家笑笑买漂亮衣服喽!”方柔激动问道。 江晚瑜赶忙摇头拒绝:“不用买,真的别买,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很快就穿不上了,你别破费了。” 方柔噘嘴:“给自家小宝贝买礼物怎么能叫破费?而且!姐虽然低调,可姐也是正儿八经的富婆好嘛,买几件婴儿衣服,穷不了!” 见江晚瑜摆手,方柔把镜头一转,摄像头冲着外面,开始给她展现自己居住的这套公寓。 “你呀就安心接受吧,别老这不要那不要,跟你说句实话,不是在炫耀啊,我家条件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的钱,想花哪儿花哪儿,想给谁花给谁花。” 方柔的公寓确实很漂亮,很宽敞,一看就价格不菲。 其实她不用证明什么,江晚瑜也知道她家里很不一般,毕竟能跟路家相识,不可能是普通的富豪家庭。 江晚瑜笑了笑:“富婆姐姐家里真漂亮,不过心意我们领啦,衣服就——” 方柔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往下接:“衣服就开开心心收下啦!谁叫咱们家笑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呢,笑笑爸爸应该是个大帅哥吧,妈妈美爸爸帅——” 正说着,客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光着 上半身,下身穿着黑色西裤的男人走出来闯入镜头。 先前方柔调过摄像头后№№[,没把摄像头调回来,打算过会儿给江晚瑜挨个展示一下储物橱窗里自己心爱的手办。 光顾着跟江晚瑜说话,方柔压根忘了家里还有个男人。 路今安走出客房,脑袋疼得快炸了,口渴得快冒烟,脑子里一片混沌,睡眼惺忪,满脸发懵,忽然宕机似的,过了几秒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方柔。 他以为方柔只是在玩手机。 方柔惊呼一声,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却顾不得捡,指着路今安叫道:“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路今安眉头拧得死紧,指着自己:“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衣服呢?” 方柔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给你拿去洗了,烘衣机里呢!” 她又想起微信上还连着视频,赶紧捡起手机,对屏幕里正蹙眉发呆的江晚瑜说道:“晚瑜,我、我这边有点事儿,先不跟你说了啊,你记得发尺码给我,好了拜拜!” 方柔飞快挂断视频,放下手机起身去阳台拿衣服。 路今安穿上衬衫,边系纽扣边问:“你在跟江晚瑜视频?” 方柔点点头:“嗯,想给小宝宝买点儿衣服。按理说晚瑜也算救了我,我这个经济条件,只给两万块红包有些说不过去,可给多了她肯定不会要,就想着给小孩儿买礼物,表表心意。” 路今安:“昨晚谢谢你了,我吐过是吧?” 方柔:“是呗,地上都弄脏了,自己衣服也吐脏了,所以我才拿去洗的,地也是我打扫干净的。” 她仰起半边脸,笑得自豪又灿烂:“嘿嘿,我厉害吧?” 路今安点头敷衍:“嗯,厉害。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他穿上外套,拉好拉链往外走。 方柔蹦蹦跶跶跳到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他去路。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我吃吧!” “今天不行,下午有事儿。” “晚上呢?” “晚上有应酬。” “应酬完了一起吃宵夜吧。” “我不爱吃宵夜,不健康。” 方柔不作声,默默瞪了他几秒,脸色变得严肃而认真。 “路今安,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方柔目不转睛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忽冷忽热的。以前特别冷淡,前天回我消息又一反常态,把我给高兴坏了,今天呢,又冷淡下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路今安低头,避开她炙热的目光:“我目前个人重心放在工作上,感情方面不是很想发展。” 方柔:“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不了几年,总会结婚吧?你觉得,我是个结婚的好人选吗?” 路今安坦诚地点了点头。 方柔深吸一口气,目光勇敢而坚定:“我也觉得你是个结婚的好人选,所以我们为什么不 试一试呢?里不都流行先婚后爱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随着彼此的了解加深,兴许我们会越来越——” 路今安绕过她,迈开脚步往前走,打断道: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路!今!安!”方柔冲着他背影一字一句大喊。 他顿住脚步,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她:“方柔,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问题。” 方柔:“你有什么问题?” 路今安:“一两句说不明白,我也不想说,总之,不要再谈感情了,可以么?” 方柔气得笑:“我不跟你谈感情,跟你谈什么?合作吗?方家缺你这个合作伙伴吗?” 路今安双手揣进西裤兜,耸了耸肩:“那要不,咱们都冷静一下?最近先别联系了。” 方柔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明白,其实自己从来没有被这个男人在乎过。 就算那天他发的微信消息反常,也不代表他对自己有意思,或许是因为那天他脑袋烧糊涂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放自己鸽子感到愧疚,所以才多打了那么几个字。 可笑的是,自己竟因为他比平时回复的字数多,而兴奋失眠了一整夜。 这么看来,自己真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是因为她吗?”方柔看着路今安,问。 路今安扬眉:“谁?” 方柔:“你前女友。听说你们处了四年,感情一直很好,那为什么要分手?” 路今安垂眸,面上浮起烦躁,显然不想谈这个:“不为什么。” 之前方柔长期在国外,对国内圈子里的事并不了解,也无意关注八卦绯闻。 回国后父母想撮合她跟路家儿子,提到过路今安以前有个对象,还夸他专一,四年就谈一个,身上半点纨绔子弟的风流作风也没有,是个踏实可靠的小伙子。 方柔最长一段恋爱也只维持了两年半,分手原因倒也不是谁劈腿,只是时间长了,没什么新鲜感,双方都觉得没劲,选择和平分手。 这个圈子里的人,专一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方柔听到母亲这话,对路今安的好感度瞬间高了许多。 她问过母亲路今安前女友是谁,母亲说自己也不知道,听说那姑娘家里条件不好,总之跟路今安不是一个阶层。 她想着人家已经分手了,也没必要细问,便不再打听这事。 直到今天,此刻,方柔才忽然意识到,或许路今安从来都不是一座冰山,只不过,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方柔幽幽地看着路今安,眼泛泪光:“你心里还有她,对吗?这么久了,你压根就没放下。” 路今安无意多谈,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方柔失魂落魄回到客厅,陷进沙发里,捧着脸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把眼里的泪全都流干,她才停下来,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见江晚瑜回了条婉拒的消息,到底没把孩 子尺码发过来。 方柔叹一口气,大概估算一下笑笑的身高体重,上网又咨询了客服,还是给她买了几套衣服,收货地填的江晚瑜家住址。 二天后,江晚瑜收到方柔给孩子的礼物,无奈叹气,不好再寄回去给她,只得收下,微信上又表达了一番感谢。 再后来,方柔工作忙起来,江晚瑜带孩子也忙,两人联系便少了。 张嫂丈夫突发脑溢血后瘫痪,张嫂没法再出来当月嫂,留在家里照顾丈夫。 江晚瑜带着笑笑去她家看望过她一次,见他们过得实在不好,二话没说借了五十万给她。 张嫂和她女儿当场要给江晚瑜跪下,江晚瑜摇着头不让,说这钱是借的,等她女儿以后工作了再慢慢定期还回来,又让他们以后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再找她就是了。 分别时,张嫂抱着江晚瑜哭,一口一个“大恩人”叫她,她拍着张嫂的背安抚,最后叮嘱张嫂女儿,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找份好工作,人生才有出路。 张嫂女儿说:“以后我也想像姐姐这样,考师范,当老师!” 江晚瑜笑道:“当老师可赚不了大钱,还辛苦。” 张嫂女儿年纪小,性子直,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那姐姐你怎么这么有钱?” 张嫂一巴掌往女儿胳膊上打去:“你管人家呢!管得宽!” 江晚瑜笑着冲张嫂摇摇头:“没事儿,你们休息吧,笑笑困了,我带她回去睡觉了。” 张嫂让女儿在家看着丈夫,自己送江晚瑜下楼,临走前又替自己女儿道歉,江晚瑜让她别多想,小孩子没什么坏心思,问那问题也正常。 回家的路上,江晚瑜一直在想张嫂女儿问的那个问题。 她从不对外炫富,更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这么多积蓄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一方面,露财是件危险的事,对单亲妈妈而言,更是危险得要命; 另一方面,她难以启齿。 江晚瑜不清楚自己在路今安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什么角色,可从分手时他那番话,以及他绝不肯容许她生孩子这一点来看,他对自己的感情,实在让她感觉不到所谓的“爱”。 可他确实又给了自己这么多钱。 没有得到爱,至少得到了很多钱。 她知道,路今安是恨她的。 因为他不甘心。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被她送了顶绿帽子,这事儿传出去,圈儿里人不知道怎么笑话他。 她理解他的怨恨与不甘。 她也不想这样的。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她想生下孩子,她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过不了几年,他娇妻在侧儿女成双,她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活着。 她曾经短暂地恨过路今安一阵子,可很快又想明白了,自己从他这里得到了很多很多钱,还得到了一个孩子——无论他愿不愿意。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 父亲欠的赌债不会那么快还清,家里人只会没完没了被骚扰,被欺负;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母亲没法定期做透析,没法多活那么几年;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当初外婆也没法做手术…… 她早已看清,自己和路今安之间,爱与不爱不是重点,原不原谅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段关系里,他们曾经各取所需。 缘分让他们相聚,现实使他们分离。 她只知道,自己没法怨恨他。 她曾经活得那么卑微那么艰难,是他将她从泥泞里拽出来。 她在他的世界里体验过幸福,享受过快乐,这就够了。 相处时受过的所有委屈,轻慢,她不愿再去追溯,计较。 她拿到了实打实的好处,只想紧紧握住当下拥有的一切,用尽全力去幸福。 吴叔叔和李阿姨回京州的前一天,江晚瑜下馆子请他们吃了顿饭,感谢他们愿意让她提前搬新家,更感谢那天他们不畏凶险挺身相救。 江晚瑜把方柔给的两万块红包交给夫妻俩,起先他们不肯收,江晚瑜说:“方小姐回去了,你们不收,我都不知道往哪儿退呢!” 夫妻俩怕她为难,到底还是收下了。 “怎么自己带着孩子来?你妈妈和月嫂呢?”李阿姨问。 江晚瑜垂眸,轻声答道:“月嫂家里出事了,没法再来帮我带孩子,暂时又请不到合适的,最近都是我自己在带。我妈妈……她出车祸去世了。” 夫妻俩面露震惊,不过活了这么大年纪,也都明白世事无常,很快恢复镇定,安慰江晚瑜一番。 “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很辛苦,以前我刚生完姑娘,你吴叔叔就调到省会去了,我父母年纪太大身体不好,公公婆婆又走得早,那年头普通家庭哪有钱请保姆,孩子生下来到二岁期间,几乎都是我自己带,哎,现在回想起来都心酸!” 李阿姨是过来人,十分理解江晚瑜的不易。 “你爱人多久回来一次?”吴叔叔问道。 江晚瑜低头:“我跟孩子爸爸分开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李阿姨扬了扬眉,面上透着笑意:“晚瑜,既然你现在是单身,阿姨呢,又很喜欢很欣赏你,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有个侄子,二十二岁,相貌人品都不错,在成市一家外贸公司做高管,工资待遇很好的,自己有房有车,家里条件也过得去,前年——” 吴叔叔冲妻子皱眉:“哦哟你又开始当媒婆!” “你闭嘴。”李阿姨瞥他一眼,笑眯眯看着江晚瑜,继续说道,“我这个侄子啊,本来跟爱人感情很好的,前年侄媳妇生病去世,哎,没办法,好端端的一个家没有了,我侄子一直都没再找,自己带着小娃儿过日子。阿姨看你们两个都不容易,又都是好青年,不如认识认识,就算处不成对象,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李阿姨真心喜欢江晚瑜,也真心心疼她独自一人带孩子,原以为江晚瑜过得这样辛苦孤独, 肯定会被自己说动,谁知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任李阿姨好说歹说,江晚瑜始终都是婉拒,要不是被吴叔叔拉住,吃完饭李阿姨得追着江晚瑜回家继续说媒。 离开饭店,与江晚瑜分开后,吴叔叔叹道:“小江心里压根就没放下孩子她爹,你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李阿姨皱眉:“你怎么知道小江心里放不下那男的?” 吴叔叔:“真要是放下了,她那个情况,家里人也没有了,娃儿这么小,一个人带,哪会不想再找?不说找个条件多好的,找个条件不行,人品过得去,对自己过得去的,凑活过日子,只要能帮她搭把手带娃儿,谁会不想?何况你侄子条件那么好,长得不输男明星,照片都给她看了,她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加,肯定心里头还有娃儿爸爸啊。” 李阿姨将信将疑:“怕不会哦,那男的这么绝情,好像都不回来看娃儿,可能根本都不管她们母女两个了,小江心里怎么会还放不下?” 吴叔叔:“哎,人家屋头的事,你趴在床底下听啦?具体撒情况我们也不晓得,不要乱猜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娃儿爸爸就回来了。” 李阿姨叹气:“我倒是希望哦,小江这姑娘太苦了,这世道,真是好人没好报!” · 江晚瑜总也请不到合适的月嫂。 她不缺钱,为了请个好月嫂,甚至愿意给出比市价高出一截的报酬,可就是找不着像张嫂那么踏实靠谱有爱心的月嫂。 后来请过的那些,要么喜欢偷懒,要么照顾孩子不认真,险些烫到宝宝,甚至还有人顺手牵羊,从家里偷拿好些东西走,如果不是时常找不到东西,又从监控里亲眼看到那人作案过程,江晚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高薪雇来的月嫂竟然是小偷。 接二连二遇到各种不靠谱的人,江晚瑜对月嫂这个行业彻底失去信心,又找不到谁帮忙,只能全靠自己带。 她换了个方向,请了一个只用帮忙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保姆,这样就省了家务活,每天只用带孩子。 虽说不用再做任何家务,可仅仅是带孩子,就已经耗去她许多精力和耐心。 她发现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了。 怀孕期间,憧憬的全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分娩时受尽苦楚,才知道怀孕已经算轻松了; 孩子会翻身会乱爬后,才知道不会翻身只能老老实实躺着的宝宝有多可爱; 孩子会走会跑后,才知道不会这两项技能的宝宝有多省事儿…… 偶尔,夜深人静,江晚瑜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当初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现在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哪怕是在支教地受苦,也比成天被孩子磨,消耗时间无法工作无法自我提升要强得多。 然而后悔也没用,日子还得往下过,除了咬牙继续向前冲,她没有别的退路。 擦干眼泪,江晚瑜独自咽下这份辛苦与孤独,熬过夜晚,天亮了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内心又充满了对未来的热爱 与期盼。 跟成长中受过的那些苦难比,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她望着满屋子阳光,心里又是一片晴朗。 等女儿年满二岁,江晚瑜带着孩子回到曾经的支教地。 小镇虽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在国家的扶持与领导下,经济状况有了改善,政府还为低龄幼儿建立了幼儿园。 工作日,江晚瑜一早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下班后再接回去。 等到周末,她会带孩子去市里玩,买些婴幼儿零食,挑个小玩具,或者选套新衣服。 母女两个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有天放学,江晚瑜下了班照常去幼儿园接孩子,一见着她,女儿扑进她怀里哇哇大哭。 她哄了一路也没哄好,问为什么哭,女儿又不肯说。 直到回宿舍,小家伙抽抽搭搭开口:“我、我讨厌孙、孙小明!” 江晚瑜抱着她,耐心问道:为什么呀?小明抢你东西啦?_[(” “孙小明老说我没有爸爸!还说我是野种!妈妈,野种是什么意思?我问郑老师,郑老师也不说,只会劝我别哭,可我心里好难受呀!” 孩子越说越委屈,张大嘴巴又开始嚎啕大哭。 江晚瑜听得心酸,孩子哭成这样,她也不好受,含着泪抱紧孩子,柔声哄:“周六妈妈带笑笑去游乐场玩儿好不好?笑笑最喜欢兴华公园的儿童乐园了,等周六放假,妈妈一大早就带你去,还给你买跟烤肠。乖,想想烤肠,要不了几天就能吃到香香的烤肠了,真是件很幸福很值得期待的事呢!” 江晚瑜吸了吸鼻子,捧起女儿的脸,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笑道:“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装了太多不开心的事,就装不下开心的事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学会忘记不开心的事,多想想开心的事,这样生活才会快乐。” 笑笑也吸吸鼻子,眼泪汪汪看着母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呀?我都没有见过他……” 江晚瑜别过脸,不敢面对孩子期盼的目光:“爸爸他——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很忙很忙……” 笑笑噘起粉嘟嘟的小嘴:“所以今年,他又不能回来陪咱们过年了吗?” 江晚瑜强挤出一个笑:“不好说,到时候看吧。” 笑笑长叹一口气:“哎,又是‘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我呀!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说完,孩子忽然凑到江晚瑜耳旁,小手拢在嘴边,说起了悄悄话:“妈妈,我告诉你个秘密。” 江晚瑜:“什么?” 笑笑:“我怀疑,章叔叔就是我爸爸!” 江晚瑜:“噗!” 她没憋住,笑出了声。 笑笑一脸正经:“真的!有一次我午睡没睡着,闭着眼装睡,听到郑老师和保洁阿姨聊天,她们都猜章叔叔是我爸爸呢!” 怀孕那会儿章逸群就没少帮江晚瑜,面对流言蜚语也从不生气从不解释。 后来 江晚瑜带着孩子回这里支教,章逸群也竭尽所能帮助她们娘俩,对章逸群,江晚瑜很感激,也很愧疚。 “别瞎说,妈妈和章叔叔只是同事,朋友,他不是你爸爸。” “那你可以把他变成我爸爸吗?别人都说章叔叔喜欢你,也愿意做我爸爸,那就让他当我爸爸好了呀,反正我爸爸也不会回来了……” 江晚瑜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叹了口气,将孩子放下:“笑笑自己玩会儿积木吧,妈妈做饭去。” 夜里,给孩子讲完睡前故事,孩子又缠着她说让章逸群给自己当爸爸的事,江晚瑜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小家伙哄睡着。 小家伙睡着了,她却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爸爸”这两个字。 江晚瑜觉得很对不起孩子,可自己对章逸群又实在没感觉。 她自认是个解题高手,然而这题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任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也无法解开。 · 路今安起了个大早。 平日都是六点起床,这天特意定了五点的闹钟,就为了离开时不被母亲看到。 最近母亲老催他回家,昨天难得不加班,他早早回来看望父母,结果一见面,母亲就开始催婚,反复念叨处对象结婚生小孩那点破事儿,饭都吃不安生。 路今安平常起得早,偏偏母亲也是六点起,他怕跟母亲碰着,又被逮住一顿念叨,便调了五点的闹钟,天不亮看赶紧起床,匆匆洗漱完出来,本以为马上就能逃离这里,出了电梯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吓一大跳。 “妈您不睡觉坐这儿干嘛呢?”路今安皱眉问道。 沈莉叹气:“老了,觉少。你起这么早干嘛?” 路今安:“我——我早点去公司,有事儿得赶紧处理。” 沈莉还是叹气:“公司公司公司,我看你干脆跟公司结婚算了!” 路今安哭笑不得:“沈老师,我也才刚二十出头,哪有您这么催婚的啊,圈儿里多得是钻石王老五,也没见别人父母这么着急。” 沈莉拿眼瞪他:“你是不知道,这人呐,退了休有多无聊!赶紧结婚,生个孩子给我玩玩——啊不,给我带带吧!” “您要实在闲得慌,上公园跟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去啊,别指着我生孩子带了,我现在觉着还是丁克比较好,说不定以后结了婚也不会生小孩儿。” 路今安知道自己说这话要被打,飞快开门溜了。 沈莉冲出来骂他混账东西,他已经上了车,降下车窗,笑着跟母亲挥挥手:“回见啊沈老师!” 忙碌工作一天,梁晓约着去酒吧,路今安晚上正好没事,又因为头天被母亲唠叨得心烦,想着喝酒排解一下,入夜就去了。 “彦哥不来么?”见卡座上只有梁晓一个人,路今安问。 梁晓摇头:“他身体都那样儿了,谁还敢让他喝酒。” 路今安叹气:“也是。” 梁晓:“你也别太拼,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我算 是看开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路今安给自己倒了杯酒:“那是。临哥呢?你不是叫他了么,他怎么没来?” 梁晓:“在家带孩子呗。” 路今安噗嗤笑道:“俩孩子,可够他受的。” 逢年过节,家里亲戚聚会,路今安都会被一堆孩子吵得头痛。 小家伙们就跟魔鬼似的,上蹿下跳,张牙舞爪,拼命吼叫……要不是碍于是自家亲戚,他真想抓起来挨个揍。 梁晓一脸恐惧:“咋想的啊,居然生俩孩子,可怕。” 路今安:“据说嫂子是意外怀孕,嗐,这事儿也看命,有些人命里就是孩子多。” 梁晓侧目:“哎哟,您还信这个呀?” 路今安立马摇头:“我可不信,算命的还说我多子多福呢,可拉倒吧,真要有这么多孩子,我可无福消受,况且现在压根就不想结婚生孩子。” 梁晓:“干嘛不想呢?方柔不挺好么?” 路今安灌一口酒,沉默片刻,淡淡说道:“做朋友是挺好,结婚还是算了。” 梁晓:“你这要求也太高了,方柔哪哪儿都好,结婚怎么不行?” 路今安:“这话说得,既然方柔哪哪儿都好,干脆你俩结婚得了,你还跟白星绮耗个什么劲儿呐。” 梁晓被他噎得没话说,板着脸默默喝酒。 路今安也没什么倾诉欲,一杯接一杯喝着。 舞池里,男人女人随着震耳的音乐拼命跳动,彩灯四射,空气中充斥着燥热的荷尔蒙。 路今安静静坐着,冷眼旁观周遭一切,目光忽然停在斜对面的卡座。 一个不算熟悉,但却让他永生难忘的面孔引入眼帘。 灯光昏暗,路今安怕自己看错,揉了揉眼,又往那个方向拍了张照片,放大看了看,确定是那人。 那人搂着个女人,说说笑笑,开心得路今安只想抽他。 路今安今晚喝了不少,酒劲儿上来了,噌地起身走开。 梁晓以为他要去舞池蹦跶,没管他,低头继续喝自己的。 路今安冲到那边卡座,那伙人正在玩儿游戏,一片欢声笑语,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他抬手就是一拳,将那男人眼镜都打飞了。 卡座里谁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尖叫连连,男人怀里的女人也尖叫着把脸埋进男人胸膛。 男人拍拍女人后背,冷静地安抚了两句,松开她,站起来看着路今安。 “江晚瑜一个人在家辛辛苦苦带孩子,你他妈在这儿喝酒泡妞?”路今安目光森冷,眉眼间浮起杀气。 王鑫认出他来,摸了摸流血的嘴角:“晚瑜带孩子,关我什么事儿?” “艹,你他妈是不是爷们儿?”路今安猛地揪住王鑫衣领,拎起拳头正要揍,王鑫忽然笑了。 “我他妈不是爷们儿,你他妈是?你他妈自个儿孩子都不要,多负责啊,多牛逼啊,多爷们儿啊!” 王鑫笑得又冷又轻蔑。 路今安眉心倏地紧蹙,拳头缓缓落下。 “你什么意思?” “就他妈字面意思。” “那孩子不是你的?” “艹,大哥,你他妈脑子有坑吧?我跟晚瑜一清二白,怎么可能生出个孩子来?” “你俩没结婚?” “我他妈真服了,你丫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我,跟江晚瑜,一清二白,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懂了吗?”! 第 36 章 周末是笑笑最喜欢的日子。 每逢周末,妈妈会带她去市里游玩和买东西,偶尔还能吃到她最喜欢吃的烤肠。 不过妈妈说烤肠不健康,不能经常吃,所以很少给她买。 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笑笑难过得大哭,妈妈说周六会给她买烤肠,她心里头有了期盼,便没那么难受了,当天晚上,梦里全都是烤肠,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么吃怎么吃,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第二天,江晚瑜送孩子去幼儿园的路上,听她念叨了一路的烤肠,又好笑又无奈。 到了幼儿园门口,江晚瑜弯腰,捏捏她的小鼻子:“快进去吧,小馋猫!” 孩子笑起来,蹦蹦跳跳进了幼儿园。 等孩子被老师接去班级,江晚瑜才放心离开,前往学校上课。 午休时大家一起吃饭,章逸群递来一个不锈钢饭盒。 “干辣椒炒豆腐干,尝尝。” 江晚瑜笑着摇头:“谢了,我打了很多菜,都快吃不完了。” 章逸群往她饭盒里瞧:“这么点儿还叫多?吃不完给我,你尝尝我这个,清早起来自己炒的。” 其实他这菜看着就好吃,色香味俱全,可再好吃,江晚瑜再是馋,也不能要的。 “你吃吧,我最近吃不得辣。”她埋头扒了口饭。 章逸群:“临川人吃不得辣,你哄鬼哦。” 江晚瑜:“最近嘛,肠胃不舒服,吃辣的胃痛。” 这话让章逸群瞬间皱眉,紧张起来:“下午请个假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帮你代课。” “不舒服”本就是借口,江晚瑜哪里敢答应,赶忙拒绝:“不吃辣就行了,没必要上医院。” 章逸群知道她犟,没再劝,摇着头嘀咕:“身体最重要,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娃儿想一下。” 江晚瑜笑起来:“知道啦!” 俩人没再说话,默默吃饭,章逸群先吃完,出去抽烟前嘱咐江晚瑜:“吃完饭盒放着,等会儿我洗。” 江晚瑜不作声,等到吃完,趁他还没回来,赶紧去把自己饭盒洗了。 章逸群抽完烟回来一看,见她饭盒干干净净摆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跟我分得那么清吧?” 江晚瑜埋头写教案,心里慌乱,笔尖微微抬起,不再触碰纸面,却仍假装在写字,面上强作淡定:“没有呀,章老师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伸到她办公桌上,手背冲下手心冲上,屈着手指,指节敲了敲桌面。 她这才发现,章逸群已经站在自己跟前。 “别拿着笔瞎比划了,谈谈吧。”章逸群看着她,一眼看穿她的惊慌。 江晚瑜小动作被发现,窘得脸红,低头轻声开口:“谈什么啊?接下来的教学工作吗?” 章逸群笑了,她总是这样,发窘时装傻说的废话也可爱至极。 “江老师这么聪明一个人,再装 下去,多少有点儿不合适了。” 江晚瑜被这话逼得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满眼无奈:“逸群,这是学校,不应该——” 章逸群淡淡打断:“现在是午休时间。” 江晚瑜深吸一口气,垂了垂眸,又抬眼看他:“我知道,但在学校说这个,不太合适。” 章逸群:“那在哪里说比较合适?江老师给个准话,咱们定好时间,去那儿敞开天窗说亮话。怕只怕江老师压根就不想跟我说这个。” 江晚瑜沉默,别过脸去,片刻后点了点头:“我确实没心思谈情说爱。” 章逸群愣了愣,随即笑道:“晚瑜,我帮你做事,不是只想跟你谈情说爱——当然我承认,最终目的确实是你想的那样,也是别人想的那样,我希望你能接受我,跟我在一起,可这不是我做这些事情的唯一动机,有时候我只是希望你和孩子能过得好点儿。” 江晚瑜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的,谢谢你。可是逸群,有时你的好,对我来说很有压力。别人的胡乱猜测也影响到我了,我不希望关于咱俩的流言蜚语越传越多。你还年轻,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也没有谈过恋爱,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姑娘——” 章逸群皱着眉头打断:“什么叫‘更好的’?你觉得自己不够好吗?” 江晚瑜垂眸,目光落在教案本上:“从普世意义上来讲,我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女人。我知道你想怎么安慰我,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自卑,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只是——” 她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叹道:“我只是嫌麻烦。处对象麻烦,结婚麻烦,面对是是非非流言蜚语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与其自寻麻烦,倒不如单身来得自在。” 章逸群一语道破:“你只是怕再次爱上一个人,并且再次无法全身而退,对吗?” 江晚瑜头埋得很低,不言语。 沉默片刻,章逸群又问:“你心里,其实还有他,是么?” 江晚瑜听明白了,却装作不懂:“嗯?” 章逸群:“笑笑她爸。” 江晚瑜摇头:“我跟他不可能复合。” 章逸群笑了,笑里含着几分无奈:“你只是说不可能复合,但没说心里还有没有他,那就是有,对吧?” 江晚瑜抬眸,微微摇着头,叹息:“我跟笑笑她爸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不是心里还有没有他的问题,我觉得去追究这个没有意义。从我决定生下笑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结婚了。” 这番话让章逸群沉默许久,他正要开口,见另一位同事方倩忽然走进办公室,又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息着回到自己工位。 方倩上午没课,在宿舍睡到中午才起来,进了办公室,瞧见桌上那份还没收起的干辣椒炒豆腐干,馋得直流口水。 “闻着好香哟,章大厨炒的吧?”方倩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原本尴尬的气氛随着 方倩的到来立马缓解,江晚瑜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倩倩快吃,放炉子上热热。” 方倩望向章逸群,眼睛眨巴眨巴:“章老师,我有这个荣幸吗?” 她平时古灵精怪的,皮得跟小孩儿一样,章逸群拿她没招,挥挥手:“吃吧吃吧,人家支教瘦成猴,你支教是来养膘的。” 方倩掏出自己的饭盒,把白米饭跟豆腐干混合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这还得感谢江老师呢,江老师对章大厨的饭菜没胃口,倒是便宜我这头猪了,没少蹭吃蹭喝!” 方倩云淡风轻一句玩笑话,又让气氛尴尬起来。 她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开开心心吃着。江晚瑜窘得抬不起头,章逸群心里烦,又出去抽了根烟。 · 路今安凌晨落地临川省会。 他要去的目的地太偏僻,得从省会坐一趟高铁,再在当地转大巴车,从市里去往那个小镇,纵然再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等白天才能继续动身。 凌晨一点,路今安站在酒店总套卧室里的落地窗前,俯瞰十二层下的璀璨夜景。 身上每一处似乎都是麻的,唯有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血从脚底板涌上天灵盖,脑子里像是有团浆糊,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胸腔憋着一团火…… 他没有开灯,垂眸看着烟头忽明忽暗的红光,心也好似这样,忽明又忽暗。 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想不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开时,江晚瑜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绝望; 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开后的每一次重逢,她的脸上明明笑着,却永远都有难言的无尽的痛苦哀伤。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为什么生下孩子后,她还要假装已经跟那个学长结婚,以此来欺骗他,蒙蔽他。 他怎么也想不通。 孩子已经生了下来,无论从人道主义还是法律法规来讲,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既不可能掐死孩子,也不可能不担负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那为什么,江晚瑜要对他隐瞒孩子的真实身份? 无论他们之间决裂得如何难堪,当他知道那是他路今安的孩子,她和孩子,都不至于过得太惨太孤单。 他心底对江晚瑜生出一种‘怎奈她何’的愤怒,气她一意孤行,气她瞒天过海,气她将真相隐藏这么久,若不是碰巧在酒吧遇到那学长,或许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和她,还有个女儿存活于世。 但很快,路今安对她的气愤,转为了对自己的悔恨。 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来警惕性都高,偏偏孩子这事儿上,猪油蒙了心,江晚瑜说什么他都信。 恨自己由着性子口不择言,一次又一次拿话刻薄江晚瑜,伤她伤得太彻底。 路今安在无休无止的悔恨中渡过了漫漫长夜,高铁出发时,他麻木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象,回想起夜里备受煎熬的自己,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大脑卡壳了,思维系统彻底陷入瘫痪,路今安心底升起预感—— 未来的每一夜,都将是昨晚的痛苦循环,而昨晚的每一刻,都将是未来的绝望缩影。 一个小时的高铁路程,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他在漫长的,窒息的,煎熬的等待中,犹如一条濒死的鱼。 江晚瑜是水里的氧气。 他必须尽快见到江晚瑜才能活下去。 哪怕即使见到她,也无法对未来有什么清晰明确的规划;哪怕即使见到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是只想快点见到她。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下高铁,上大巴,看着窗外景象一动不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车怎么还不开。 司机过来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他扭头,茫然地看着司机。 “系安全带撒,搞快点,喊几遍咯,不要耽误我发车!” 司机很凶地吼道。 路今安慌忙低头系上安全带。 手抖得厉害,卡扣怼了好一会儿才怼进去。 大巴车上路了,开得飞快。 “小伙子,你是不是晕车?我有晕车药。” 耳旁传来一个声音,路今安扭头看去,旁边位置的大爷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他摇摇头,想对大爷说句谢谢,张开双唇,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大爷好心问道:“你脸色好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没晕车,怕是生病咯?” “昨晚没睡好。”路今安摆了摆手,费了好些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句。 大爷点点头,没再管他,抱着胳膊闭上眼睛。 很快,路今安听到一阵呼噜声。 他扭头看着大爷,忽然想,兴许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年轻,阅历不够多,才会遇上个突发事件便慌成这样。 然而,这事儿算小事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那可是一条命啊。 那个小生命,今年都三岁了。 他却只跟她待了短短一晚上——确切来说,只有半个晚上。 扪心自问,他实在算不得多有爱心,甚至有些讨厌小孩儿。 可自己的孩子,终归与别人的孩子不一样。 他拼命地回想与她相处的那半个晚上,回想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葡萄般的黑瞳仁,挂着泪的浓睫毛,粉嘟嘟的小嘴唇…… 这么可爱一丫头,这几年肯定没少因为父亲的缺席而受苦。路今安越想越觉得她可怜,由此便陷入了更深的懊悔和自责。 高速发生了车祸,大巴车不得不停下。 路今安从思绪中回神,看着前方水泄不通的长龙,瘫靠在椅背上,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样绝望。 他甚至掏出手机,在导航上搜索步行去目的地的路程,看到步行耗时六小时后,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麻木绝望的等待中,路今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长长 的,杂乱的梦。 梦里回到他和江晚瑜在一起的头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直到最后一年。 梦里江晚瑜黏他黏得紧,总是不让他走,上班前也要赖着他多抱一会儿。 他嫌烦,却又打心眼里喜欢。 喜欢这种甜蜜的负担。 醒来后,大巴车已经重新上路了。 路今安望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回首往昔,细数着梦与现实的差距。 实际上江晚瑜床下不怎么黏他,床上倒是另一回事。 起初在一起那阵儿,她在那档子事儿上勾人得很,给了他一种这姑娘离不开他的错觉。 分开这几年,自己一直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以前总想着是因为重心放在工作上,又暂时没有遇到合适的,比工作更吸引他的女人,所以感情生活就这样搁置下来,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惊觉,忙工作并不是他不找女人的主要原因。 在他的潜意识里,埋藏着这样一个直至今日才被他发现且承认的秘密。 没有女人像江晚瑜。 没有女人像江晚瑜那样,身体柔软得好似没了骨头,莹润得如同爆汁蜜桃,与此同时,内心却又坚硬如磐石,顽强如杂草。 路今安没有经历过别的女人,可他就是知道,他就是一厢情愿这么认为——再没有女人可以像她一样,能够做到比女人还柔媚,比男人还狠决。 她不幸的成长经历使她更容易勾起人的同情与怜惜,却也正是在这种艰辛的苦难背景下,她磨练出了常人无法拥有的柔韧与坚强。 她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富裕的家庭,可这于她而言,真的是一种欠缺吗? 比起“富裕”,她渴望的,难道不是“温情”吗? 大巴车停在站点,司机走到路今安跟前,看着这位从上车起就失魂落魄的乘客,不耐的神色中又有几分好奇:“小伙子,咋还不下车?” 路今安恍然回神,苍白的脸上,神情迷茫而麻木。 他站起身,走出座位,兴许是起猛了,眼前发黑险些站不稳,扶着椅背缓了缓,才又迈步下车。 司机脾气不算好,心倒是善,见他这副样子,站在车门口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哦?或者打电话叫救护车?” 路今安停住脚步,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司机,报出了一个学校的名字,问他这学校离站点远不远。 司机笑起来:“远撒远哦,整个镇子都小得很,吃完饭散步溜达一圈都能走完。” 路今安道了声谢,打开导航搜索路线,发现司机还是夸张了。 镇子其实不算太小,更何况他现在心急如焚,不可能有耐心走到学校,最终还是上了一辆以前认为危险万分,并且决定这辈子也不会去坐的三轮车。 本以为大巴车已经够颠簸了,上了三轮车,路今安才知道,大巴车与之相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大巴车颠得他肉疼,三轮车颠得他想吐。 下车后,他站在路边,望 着面前这所占地面积还不如他家一栋别墅的学校,做了整整一分钟的深呼吸,终于将身体与心灵调整到正常状态——至少看起来稍微正常些。 学校门口没有保安亭,大门敞开着,不远处一间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路今安走进大门,找到教学楼一个楼道,顺着楼道爬向楼上,打算寻找教师办公室。 二楼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望去,与正要下楼的一位年迈的女人四目相对。 “你好,你是——”巫校长皱眉问道。 路今安说明来意:你好,我找江晚瑜老师。” 巫校长正想问他找江老师有什么事,忽地发现了什么,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心下豁然明了。 恐怕不止是她,旁人看到这张脸,也很难不想起江老师那可爱的女儿。 “江老师正在初一班上课,小伙子,你先去招待室等一下吧。”巫校长领着他往招待室走。 所谓的招待室,只是一间简陋的只有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小房间。 巫校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杯,拎起桌上的红色暖水壶,给路今安倒了杯水。 “我姓巫,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小伙子贵姓?” 路今安恭敬地接过热水:“免贵姓路。” 巫校长明知故问:“路先生这次来找江老师,有什么事吗?” 路今安低了低头,轻声说道:“处理一些个人私事。” 巫校长:“江老师的私事我不太清楚,不过公事上,江老师绝对是个非常敬业也非常无私的人才。刚分配过来那年,由于怀孕,不得不暂停支教事业,现在孩子大些了,镇上也建了幼儿园,她又带着孩子回来,不畏艰苦困难,继续进行教育工作。” 巫校长刻意加重“怀孕”、“孩子”这两个词的语气,生怕路今安听不见似的。 她不确定面前这个年轻人知不知道江晚瑜有孩子,但她很清楚,这些年江晚瑜独自待着孩子,过得多么不容易。 活了大半辈子,她在看人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一眼便知这位路先生,是个成熟稳重负责任的男人,心想他要是知道自己跟江老师有个孩子,肯定不会再让她们母女受苦,他要是不知道呢,自己今天一定要让他知道。 巫校长说完这番话,仔细观察着路今安的神情,从他的反应推断出,他应该是知道这事儿的。 那就好办了。 巫校长深深叹一口气:“哎,别人两口子带娃儿,甚至四个老人带娃儿,都带不过来,累得要死要活,江老师一直都是自己带,又还要工作,这地方你也看到了,环境差条件苦,这几年她可没少受罪啊,漂漂亮亮一个年轻姑娘,瘦得像颗豆芽菜,我作为外人,看着都好心痛哟!” 路今安沉着脸,薄唇紧抿。 巫校长摇头“啧啧”道:“她妈妈前几年出意外走了,爸爸不晓得咋回事,反正听她那意思对她肯定是不好的,她一个人带着娃儿,没得亲人依靠。别人给她介绍 对象,她都推了,别人追她,要给她和娃儿一个完整的家,她也不肯答应人家,说是自己带娃儿过挺好,让人家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巫校长停在此处,微微仰起脸,又叹了一口气:“怕是心里头,还有娃儿她爸爸哟!” 一套组合拳下来,巫校长见路今安面色凝重如冰川,心知效果已经达到,便告诉他初一班在哪间教室,让他下课找江老师面谈,说完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路今安坐在招待室的木椅子上,愣了许久,直到下课铃响起,才猛地回神,冲出招待室,箭步奔向初一班门口。 教室里的学生满心期待放学,下课铃一响便猛冲出去,其中一个学生差点跟路今安撞个满怀。 “小心!”江晚瑜站在讲台上,只见门口忽然出现个男人,压根没看清是谁,一心惦记着学生,担心学生被撞倒,疾步冲过去。 学生动作敏捷,身子一歪便躲开了,倒是江晚瑜,直接一头撞上男人胸膛。 她小声惊呼着,眼冒金星,鼻子发酸,疼得发麻的脸庞忽然被男人轻轻捧起,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撞疼了吧?”路今安拧着眉问。 江晚瑜仰脸看去,愣住,随即猛地后退两步,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教室里和门口都围着好些学生,一个个的,仰起小脸蛋瞧着他俩。 年纪稍微大点,或者比较早熟的学生,笑嘻嘻的,似乎明白他俩是怎么回事儿。 年纪小的,还有那些晚熟的学生,脸上表情懵懵懂懂,写满了好奇与求知欲。 江晚瑜平时上课下课都很温柔,这会儿换上一副凶巴巴的面孔,蹙眉厉声催道:“放学了赶紧回家,认真写作业啊!” 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走,边迈步边抬手撵堵在门口的孩子们:“回家回家,赶紧回家吃饭!” 出了教室,江晚瑜几乎是跑回宿舍的。 推门进去后,立马准备关门,却被外面男人拦住。 路今安一手撑着门框,一条胳膊抵着门板,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没法把门关上,气得猛地转身,走到窗前,垂着头不言语。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她闭上眼,只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当。 垂在腿侧的手腕被轻轻攥住。 男人掌心微热,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彼此都颤了颤。 江晚瑜抬起胳膊,想甩掉他的手,怎么也挣不开。 路今安死活不肯撒手,深眸黯淡,眼尾泛潮,哑着嗓子问:“孩子呢。” 分手后,机缘巧合之下,江晚瑜跟他重逢过几次。 回回她都是笑脸相迎,温柔得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假人。 然而这次,她笑不出来。 听到路今安这句问话,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路今安什么都知道了;也明白,路今安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的目的。 她睫毛轻轻颤动,半晌才作声:“路今安,我 不欠你什么……” 费了许多力气挣开他,江晚瑜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 可我欠你太多。?_[(”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随即,掉落两滴温热。 她使不出力挣脱,麻木地看着地面,然后闭上双眼,声音很轻很轻。 “没关系,不用你偿还。” 路今安收紧手臂,抱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艰难地呼吸着,想求他松开,却又紧咬着唇,像是在较劲,也像是在赌狠,偏就一个字都不说,硬生生扛着。 路今安从背后环抱着她,发现怀里的人颤抖不停,终于松开双臂,扳过她身子,这才看见她清丽瘦削的面庞上,已经挂满了泪。 他倏地将她拽进怀里,面对面拥着她,头再次埋进她颈窝,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低声嘶吼。 “为什么不说?” “江晚瑜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瞒着我!” …… 两个人都抖得不成样子。 路今安胸腔剧烈起伏着,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变成窜天大火,将理智焚烧殆尽。 江晚瑜任由他抱着,哭着,吼着,灵魂仿佛从躯体中抽出,在屋顶上空飘荡,观赏这一出断不清对错的荒诞闹剧。 路今安闹够了,四处涌窜的血液渐渐平息,理智一点点回来。 他松开怀抱,双手握住江晚瑜胳膊,垂眸定定看着她,这才发现,她泪流满面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天,这一刻的来临,麻木又茫然地等待命运对她的宣判。 “晚瑜……晚瑜!”路今安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拭擦脸上泪痕,唤了两声,终于将她唤回神。 她面容颤了颤,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愣愣看着路今安,挡掉他的手,抹着泪往外走。 “我得去接孩子了,再不去她该害怕了。”江晚瑜自言自语,迈出几步又被路今安拉住。 “她在幼儿园吗?我跟你去。”路今安迈开腿,这回却被江晚瑜拦住。 江晚瑜挡在前面,仰起脸不住地摇头:“这孩子跟你没关系,她爸爸叫王鑫,在西部支教,我们——” 路今安冷着脸打断:“昨晚我在京州一家酒吧看见王鑫了,他说这孩子跟他没关系。” 江晚瑜震惊地张着嘴,慌不择路说起蠢话:“笑笑是我跟章逸群的孩子,章逸群也在这里教书,他——” “所以孩子父亲可以姓王,可以姓章,就是不能姓路,对吗?”路今安哑着嗓子吼道,额边青筋暴起,“江晚瑜,你要演到什么时候?你打算折磨自己,折磨孩子,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江晚瑜眼里瞬间蓄满泪水,不停地微微摇头:“不是的……今安,我当时——” 路今安眉心紧拧:“当时为什么要骗我?” 她垂眸,下意识捂住小腹,眨了眨眼,泪滴落在手上 。 温热的泪冲撞着冰凉的手,像是灼出了一个豆大的洞,烧得她从手到心都在痛。 “不骗你,这个孩子就生不出来了……” 她抬头,冲着他笑:你那么犟,那么狠,说不要就不要,如果不骗你,我的笑笑就生不出来了。??[” 他恨她竟然笑得出,拧着眉满脸愁云密布:“孩子出生后,为什么还骗我?” 江晚瑜仍是笑,嘴一咧,干涸的唇上裂了口子,血丝渗了出来。 “生都生了,真相说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路今安摇着头,指着自己:“怎么没有意义?那是我的孩子,作为父亲,我有权知道真相!” 江晚瑜忽然收起笑容,怒目而视,颤着声低吼质问:“那作为母亲,我为什么没有权力决定这个孩子生——还是不生?!” 她冷冷看着路今安,一步一步往后退,步子踉踉跄跄,身体摇摇欲坠。 “你怎么这么自私……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砰地跪在地上,哭着哀求:“路今安,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和孩子好吗?没有你我们活得很开心,我们从始至终都不需要你!你放过我们母女好不好……我求你了……” 路今安走过来,弯腰扶起她,她身上没了骨头似的,几乎扶不住,只能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托起,最后搂着腰抱住。 江晚瑜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如同纸片,贴在路今安身上,他将她抱去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你先冷静,休息一下,我去接孩子。” 江晚瑜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他的手,不肯让他走。 “那是我的孩子!你别掺和我们的生活!” “江晚瑜,你非要这么自私吗?”路今安扯开她的手,又被她紧紧攥住,指甲嵌进腕上的肉里。 他感受不到疼,只觉得憋屈又窝火,怕伤着她,又不敢用力推开。 几番来回拉扯,江晚瑜最后一丝力气快用尽,急得坐起来,抓着他的手往嘴边送,泄愤似的狠狠往手背咬去。 路今安愣了愣,没有抽回手,一声不吭由着她咬。 等她松口时,手背上赫然出现两排渗血的牙印。 他用这只被咬伤的手,摸了摸江晚瑜泪湿的脸庞,喑哑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疲惫与温柔。 “我去接孩子。” 路今安起身,走出宿舍,轻轻将门锁住。 江晚瑜躺在床上,直勾勾望着蚊帐顶,望着蚊帐上密密麻麻的小洞,仿佛这蚊帐是一张网,将她紧紧束缚住。 她躲不掉,挣不脱。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追出去,拦住路今安,抱着女儿逃离这里,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此时此刻,她只能无力地躺着,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 恨路今安为什么要过来寻这孩子; 恨命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捉弄可怜人; 恨麻绳为什么专挑细处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望着蚊帐上密密麻麻的洞眼,又恨这蚊帐为什么不是一张真的网,恨命运为什么不能用这张网将她缚紧,扔进东边那条河里,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手机响了。 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告诉她有个男人自称是笑笑的父亲,来接笑笑回家,随后,那头传来路今安的声音。 路今安让她跟老师说一下。 她开口,嗓子沙哑,鼻音很重,只说了一句“他是笑笑爸爸”,便把电话挂了。 江晚瑜下床,擦干眼泪,洗了把脸,找来袖套戴上,麻利地开始做饭。 这个点食堂没什么好饭菜了,宿舍里也只剩下一些蔫巴的蔬菜,她找出两个鸡蛋,用小冰箱里的剩饭炒了碗蛋炒饭,分出一大一小两碗来。 幼儿园离学校很近,不一会儿,宿舍外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门没锁紧,从外面可以打开,路今安推门而进。 江晚瑜坐在四方小饭桌前,扭头望去,见笑笑在他怀里,正被他抱着,小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妈妈,今天是爸爸接的我哦!我爸爸回来看我啦!” 孩子太小,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母亲见着她都会笑,这次却板着面孔,一脸冷淡。 “笑笑,过来吃饭。”江晚瑜从桌子下拉出一张小椅子。 路今安将孩子放下,转身锁好门,走到桌边,在孩子身旁坐下。 笑笑捧着自己的碗,左看看右看看,困惑:“咦,爸爸的饭呢?” 江晚瑜低头扒了口饭,细嚼慢咽,过了会儿才淡淡地说:“你爸不饿。” 路今安冲女儿笑了笑:“对,爸爸不饿,你们吃。” 他端起不锈钢儿童碗,拿起小勺子正要喂女儿,江晚瑜扭头冷冷阻止:“这么大了,喂什么喂?笑笑自己吃。” 平常笑笑都是自己吃饭,自己走路,乖得很。 今天见着爸爸,高兴又激动,只想把往日缺的那份爱让爸爸一口气补回来,小家伙能自己走也要爸爸抱,能自己吃也要爸爸喂。 “还是爸爸喂我吧,爸爸喂的饭超好吃!”小家伙笑得甜,嘴更甜。 路今安心都化了,舀一小勺饭,吹了吹,递到女儿嘴边:“试试烫不烫。” 笑笑一口吃下去,没嚼两下就咽了,笑着夸:“一点儿都不烫,爸爸最会喂饭了!” 江晚瑜叹一口气,不听不看,自顾自吃饭。 其实早就气饱了,机械地往嘴里扒了几口,实在咽不下,跑去厕所吐出来。 路今安不知怎么回事,忙跟进去,关心的话还没问出口,她又挺直腰板出来,回到饭桌边坐下,将儿童碗砰地放回笑笑面前。 “自己吃。” 笑笑不知今天妈妈怎么回事,明明爸爸回来看她们是件高兴的事,为什么妈妈好像一点儿也不开心,反倒比平时凶很多。 平时最凶最凶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脸拉得老长,声音也完全不温柔。 笑笑有些害怕,从椅子上下来,钻进父亲怀里,侧脸紧紧贴着父亲温暖坚实的胸膛,小心翼翼看向母亲。 “妈妈,爸爸说要接我们回家。” 江晚瑜抬眸看向孩子:“回哪里?” 笑笑两个食指对着点啊点:“爸爸说我们的家在京州,要带我们回京州。” 江晚瑜忽地起身,走过来,从路今安怀里抢走女儿,抱到床边坐下,紧紧搂着女儿不撒手。 “要回你自己回,我们不走!京州没有我们的家!” 笑笑一听她不肯跟父亲回去,急得哇哇哭起来,扯着嗓子嚷嚷:“要回去要回去!笑笑和妈妈都要回去!” 江晚瑜气急攻心,恨这关键时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捂住女儿的嘴:“别哭了,小没良心的!” 这话一说完,路今安冲过来,扯开她捂女儿嘴的那只手,面上阴云密布,冷冷看着她:“你冲孩子凶什么?”! 第 37 章 江晚瑜仰起脸来,也冷冷看着他:“小孩子不懂事,我教育一下怎么了?” 路今安见女儿在她怀里委屈得小脸皱成团都快哭了,心疼不已,忍着火气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 “笑笑才三岁,三岁懂什么?孩子想跟你一起去更好的地方生活,这有什么错?” 江晚瑜搂紧女儿,生怕一松手,孩子就没了。 “三岁既然什么都不懂,那怎么知道去京州能有更好的生活?回来路上你给她喂了什么糖衣炮弹路今安?现在她什么都不懂,你教什么她就听什么,以后是不是还要教她别听妈妈的话,听爸爸的话才对?是不是还要教她,跟着爸爸生活比跟着妈妈强很多?是不是还要——” 江晚瑜越说越气,声音越发大起来,孩子从没见过她这样,害怕极了,吓得哇哇大哭。 她只得停住,抱紧孩子沉默不语。 路今安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直突突,叹息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跟你抢孩子。” 江晚瑜头也不抬:“那就赶紧滚!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路今安攥住她手腕:“我得接你和孩子一起走,回京州。” 江晚瑜这才抬头,看着他冷笑:“接我们回京州,然后呢?下一步什么打算,你想好了吗?” 路今安:“先回去再说。” 江晚瑜气得发颤:“先把我们娘俩哄回去,在京州无依无靠只能攀附你,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什么都靠着你,你这头把我们稳住了,那头跟方柔结婚生孩子。她做大我做小,她的孩子是路家光明正大的子嗣,我的孩子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路今安坐享齐人之福,是不是打的这个算盘?” 路今安浑身血液乱涌,气她把自己想得这般不堪,又碍于孩子在,不好跟她撒开了吵,紧锁眉心提醒:“你别当着孩子面儿说这些。” 江晚瑜怒极反笑:“怎么,你也怕孩子听了记下来,长大了恨你这父亲做得不称职?” 路今安:“我就是想尽到父亲的职责,才决定把你们接回去。” 江晚瑜:“你要真那么有良心,就放过我们母女,别打扰我们的生活!” 路今安摇着头目不转睛看着她:“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冷静一下好么,当着孩子面儿咱俩别吵架。” 江晚瑜知道他说得对,自己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控发疯,可偏偏又控制不住。 想起这些年自己怀孕分娩养育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一出现,孩子就黏着他撒娇,还想离开这里去京州,江晚瑜无论如何也没法冷静。 “你是个好爸爸,我不是好妈妈,行了么?我这么些年怀孩子生孩子带孩子遭的罪,都是活该,怨不着你,我也从来没想跟你要什么补偿。你不在时,我们娘俩过得好好的,母慈女孝,你一来,家里就一团糟。所以赶紧走吧,算我求你了行么?” 她流着泪哭诉,路今安心里不是滋味儿,却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别犟了,跟我回去吧,我路今安用生命向你担保,不会再让你们母女吃半点苦头。”他看着江晚瑜和孩子,郑重承诺。 江晚瑜别过脸去:“我不走,孩子你也别想带走!” “你——” 路今安骂也不能打也不能,把话咽回去,默默叹息,心里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太突然了,要求她立马接受,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不如缓几l天,慢慢磨,给她时间,她是聪明人,会权衡利弊,等她考虑清楚,自然会带着孩子跟他回去,这么一想,路今安便不再焦急。 “先不说这事儿了,孩子还没吃饱,你放她下来,我带她吃饭。”他心平气和看着江晚瑜。 笑笑在母亲怀里小声说道:“妈妈,我饿……” 今天幼儿园的午餐全是她不喜欢吃的菜,只吃了几l口她就不吃了,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起来。 江晚瑜听了这话,又听见她肚子叫,再生气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饿肚子,将孩子抱下床,撒手放她走,叮嘱道:“自己吃,不许让人喂。” 笑笑乖乖点头,跑去饭桌边坐下,认真吃着蛋炒饭,因为太饿,很快就吃完了,自己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扭头看向床边的父母。 “爸爸妈妈,你们不吃吗?” 江晚瑜不说话。 路今安看着孩子,温和地笑一下:“笑笑乖,吃完自己玩会儿,爸爸不饿,爸爸跟妈妈商量点事儿。” 江晚瑜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冷脸嘀咕:“我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 路今安知她气还没消,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容易吵起来,便什么也不说,打算等晚上孩子睡了,再跟她小声商量,从长计议。 现在虽说开了春,这里气候还是冷,天也黑得早,没法带孩子出去,路今安陪孩子玩了会儿积木,起身去把碗洗了,收拾完出来,端着剩下那碗蛋炒饭问江晚瑜:“还吃么?” 江晚瑜已经躺下来,侧身背对着他们父女俩,一声不吭。 她不回应,路今安也没追着问,自个儿把她剩下的饭全给吃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路今安对孩子说道:“笑笑在家陪妈妈,爸爸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他转身准备往外走,刚迈出脚步,小腿便被孩子抱住。 “爸爸别走!”孩子仰起小脸蛋儿,撇着嘴,眼泪汪汪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路今安一愣,哭笑不得,俯身捧起孩子的脸,轻轻揉了揉。 “怎么会,爸爸出去买点儿东西,买完就回来。” 孩子仍是死死抱住他,小嘴噘着,大眼睛一眨巴,豆大的泪珠滚出来,路今安看着都快心疼疯了。 小家伙摆明了不信,生怕自己一撒手,放父亲走,以后再也见不着他。 路今安赶忙发誓:“爸爸不会再离开你和妈妈了,以前是爸爸不好,爸爸做得不对,现在爸爸回来了,永远不会再 抛下你们。” 他将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轻拍着背柔声安抚,又道:爸爸就是想出去买点儿东西,爸爸把妈妈的剩饭吃完了,等会儿妈妈要是饿了,她吃什么?咱们总不能让妈妈饿肚子吧?所以爸爸得出去给妈妈买吃的。?_[(” 听到这话,小家伙总算放心了,相信父亲不会抛下她们母女再次离开,可仍是缩在父亲怀里不肯出来。 “爸爸,我想跟你一起去给妈妈买吃的。” “外面太黑了,你在家陪妈妈吧,爸爸很快回来。” 笑笑从父亲怀里钻出来,趴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 “我想喝AD钙奶,妈妈平时很少给我买,等会儿你给我偷偷买一瓶好不好?” 她怕父亲不答应,握着父亲的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路今安知道饮料不健康,理解江晚瑜不愿意给孩子买,可这会儿孩子眼巴巴看着他,又是撒娇又是求,他这心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路今安凑到孩子耳边,轻声问:“真那么想喝?” 小家伙眼睛瞪得老大,疯狂点头,用气声告诉他:“想!” 路今安抱着孩子起身:“咱爷俩走吧,快去快回。” 宿舍门被关上,江晚瑜翻身望过去,愣愣看着门口发呆。 路今安带孩子去往附近一家小卖部,他本想开手机导航,笑笑对这边地形摸得很清楚,直接给他指路。 父女俩刚要进小卖部,忽然有人喊道:“笑笑?你怎么来啦,这位是?” 路今安扭头望去,见一个年轻女人正打量着他。 笑笑也看过去,甜甜地跟那女人打招呼:“方阿姨好!这是我爸爸,我爸爸回来啦!爸爸来给妈妈买吃的,也要给我买AD钙奶呢!” 方倩愣了愣,惊讶地瞪大双眼,目光在笑笑和抱着她的男人脸上来回流转。 孩子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不光是方倩听得愣住,小卖部老板娘也伸着脖子看过来,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方倩见笑笑长得与这男人如此之像,丝毫不怀疑他俩的亲生父女关系,笑眯眯问孩子:“爸爸回来了,高兴吧?” 孩子重重点头:“嗯!我爸爸最好了!爸爸说再也不会离开我和妈妈了!” 方倩和老板娘对视一眼,抿着嘴憋笑。 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路今安有些发窘,脸上一热,轻声开口:“走吧,咱们先给妈妈挑吃的。” 小卖部里没有熟食,只卖一些日常用品和廉价零食,路今安看了一圈没挑到满意的,决定换个地方买。 老板娘方才听见他们说话,明知故问:“给江老师买吃的呀?” 路今安和孩子一起点头。 老板娘笑道:“我这儿都是些零食,那些面包估计江老师也不喜欢吃,你们要是不嫌弃,厨房还有些现成饭菜,装点给江老师送去?” 见路今安犹豫,老板娘又说道:“我们一般晚上这顿会多 做点儿,留着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吃,懒得当天做了,今天留出来的两盘菜都没碰过筷子,干净得很。你们要是还不放心,也没关系,我也理解。” 盛情难却,路今安不好拒绝,再去别处买又不方便,便点头道谢。 老板娘离开时,路今安给自己挑了些洗漱用品,又给孩子拿了一排AD钙奶。 过了会儿老板娘拿着个不锈钢饭盒出来,交给路今安:“江老师人好,又敬业,我们都喜欢她,尊敬她。我孙孙就是她学生,以前调皮得很哦,自从江老师来了,就变乖了,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江老师的,江老师对他,比他爹妈对他都上心!” 路今安不禁动容,接过饭盒,又道了声谢。 老板娘看看他,又看看孩子,笑道:“笑笑还是像你多些,好俊哟!” 路今安低头,看着女儿浅浅勾唇。 老板娘:“小伙子,以前你没来,我还以为章老师是娃儿爸爸呢,章老师对江老师和娃儿都好得很,经常过来给江老师和娃儿买东西。” 路今安眉心一皱:“章老师?” 老板娘点点头:“章逸群老师撒!” 说完顿了顿,挥一下手:“哎哟我跟你说这些搞撒子哦!好咯好咯,你赶紧把饭送去给江老师,别让娃儿妈妈饿肚子。” 路今安沉着脸结账,多付了一百块。 老板娘忙说:“小伙子,你钱给多了,哪要得到这么多!” 路今安:“这是饭菜钱,谢谢您了。” 不等老板娘拒绝,路今安带着孩子赶紧离开。 等他俩一走,小卖部里间帘子忽地被撩开,老板探出脸来,骂道:“你跟江老师男人提章逸群做撒子?怕不是有病哦!” 老板娘哼一声:“我不提,他都不晓得江老师好抢手!把人家母女两个晾这边这么久,要让他有点儿危机感撒。” 老板好奇问道:“江老师男人长撒子样?” 老板娘:“帅得很哦!怕是整个临川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帅的小伙,又帅又有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我说呢,江老师咋一直不肯再找,现在晓得了,有过娃儿爸爸这样的,其他男人她根本看不上!” 老板半信半疑:“有没得这么帅哦,你怕是夸张。” 老板娘:“下回他再来,你自己出来看嘛!” 老板:“哎,你刚才不该拱火,万一她男人误会她和章老师咋办?” 老板娘:“你晓得个屁,等着看吧,娃儿爸爸要急咯。” · 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将父女俩的身影拉长。 路今安望着脚下,问怀中的女儿:“笑笑,章老师你认识吗?” 笑笑点头:“嗯!章叔叔可好了,以前我还想让他当我爸爸呢,他也挺想给我当爸爸的。” 路今安脸色难看得紧:“现在爸爸回来了,笑笑还想让别人给你当爸爸吗?” 笑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不想!我有自己的爸爸, 我的爸爸最帅最好了!” 路今安吻了吻孩子额头,勾唇浅笑。 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不解:“爸爸,放学回来时,你不是说,等我们回到京州,会特别特别幸福,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你是在骗人吗?” 路今安扬眉:“当然没有,爸爸承诺过的事,都会做到。” 笑笑歪着小脑袋:“那为什么妈妈不想回京州呢?也不许我回去,还那么生气。好凶呀!以前都没见她这么凶过。” 路今安自认很难被什么问题难倒,此刻面对女儿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想,说道:“爸爸以前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妈妈还在生爸爸的气,所以赌气不想跟爸爸回去。” 孩子搂住他脖子,头埋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害怕……” 路今安听得心疼,亲一口女儿脸颊,答应下来:“好。” 笑笑:“妈妈是女孩子,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所以你要让着妈妈!” 路今安:“好。” 笑笑:“爸爸,你说等回了京州,我们可以住大大的房子,睡宽宽的床,再也不用挤在小床上睡了,真的吗?” 路今安:“当然,爸爸有很多房子,笑笑想住哪里住哪里。” 笑笑:“京州真的有空调和暖气吗?不像这里冬天这么冷?我的手都生冻疮了……戴手套手也是冰冰的。” 路今安:“京州冬天也冷,还会下很大的雪,不过家里有地暖,也可以开空调。” 孩子满眼放光:“哇,京州真好!” 但很快,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可是,万一妈妈不肯回去怎么办?妈妈不回去,笑笑也不能回去,笑笑要永远陪着妈妈!” 路今安陷入沉默,过了会儿轻声说:“她会回去的。” 走到宿舍楼下,他将孩子放下,拿出一瓶AD钙奶,插上吸管。 “喝吧,喝完咱们再上楼。”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小家伙正要喝,饮料忽然被父亲拿走。 路今安将瓶子放在身后,伸出食指:“笑笑得先答应爸爸一件事。” 孩子眨眨眼睛:“什么呀?” 路今安:“等会儿回去要听话,爸爸带你洗漱完就乖乖睡觉,等你睡了,爸爸妈妈才好商量事情。” 孩子点头答应,路今安这才将饮料还回去。 笑笑闭着眼,猛吸一大口,满脸享受。 路今安心里压着许多事儿,情绪很低落,看见女儿这副模样,不禁笑了,摸摸她的小脑袋,心想,这丫头真是他的开心果。 喝完饮料,笑笑屁颠屁颠自己走去垃圾桶边,将空瓶子扔进去,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看着父亲:“老师说过,不可以乱扔垃圾哦!” 路今安冲女儿竖起大拇指:“好样儿的。” 笑笑牵起他的手,迈开小步子,蹦跶着上楼。 父女两个回到宿舍,笑笑奔向母亲。 “妈妈,小卖部的徐婆婆给你装了饭,快尝尝吧!”孩子知道母亲不高兴,笑嘻嘻哄母亲开心。 他们离开这阵子,江晚瑜独自冷静了会儿,理智恢复过来,明白不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此刻见着孩子,后悔又心疼,一把抱住女儿,亲亲她的小脸蛋儿。 “替妈妈谢谢徐婆婆没有?” 孩子摇头:“我忘记了,不过爸爸有对徐婆婆说谢谢,结账的时候还多付了钱。” 江晚瑜冲女儿笑,没接这话,也没拿正眼瞧路今安。 路今安拿着饭盒去灶台:“饭菜估计凉了,我给你热热。” 江晚瑜这才起身,冲过来,从他手里抢走饭盒,冷冷开口:“不用,我自己热。” 路今安没跟她抢,转身去找孩子,问孩子平时怎么洗脸洗脚,孩子说妈妈都是先接盆冷水,然后往里加热水给她洗。 路今安又问她们平时怎么洗澡,孩子说有热水器,不过冬天洗澡好冷,她一点儿也不想洗。 路今安把手伸进孩子领口,轻轻搓了搓,瞧着指腹上的汗泥,眉头紧皱:“不行,必须得洗,咱们要当爱干净的小丫头。” 笑笑皱着脸撒娇:“不要洗了嘛,真的好冷!万一感冒就麻烦了!” 路今安扭头问江晚瑜:“有大水桶吗?或者大水盆儿?” 江晚瑜没好气:“干嘛?” 路今安:“给孩子泡澡。” 江晚瑜:“没有,都是用淋浴。” 路今安:“淋浴冲着冷,你这又是电热水器,一小箱水压根不够洗。” 江晚瑜:“没那么娇气,稍微冷点儿又死不了,之前不也是这么过来了?” 路今安皱眉:“你怎么总这样?孩子太小,哪儿像大人这么能凑合?” 江晚瑜一肚子气:“路今安我告诉你,我怎么养孩子,用不着你来教。这么些年我自己都是凑合活着,凑合养孩子怎么了?凑合养不也把她养得还凑合么!” 路今安原本也气着,听她说话跟讲绕口令似的,忍不住乐了,点点头:“行行行,咱家你说啥是啥。” 江晚瑜从锅里盛出饭来,端着饭盒低头绕过他:“谁跟你是一家。” 她其实不饿,气都气饱了,又怕这会儿不吃,半夜饿得难受,逼着自己吃下一半。 路今安打开宿舍门,孩子正专心玩着玩具,见他要走,飞快冲过去抱住他的腿,满脸紧张:“爸爸你去哪儿?!” 路今安笑得无奈:“去给你买个大澡盆儿,坐盆里洗没那么冷。” 孩子不肯撒手:“我跟你一起去!” 路今安俯身,捏捏孩子脸蛋:“放心吧,爸爸不会走的,真是去买澡盆儿。” 江晚瑜被他俩这段父女情深的戏码刺激到,饭盒哐当扔桌上,起身走过去,拎起孩子一条胳膊往外拽,生生将孩子从路今安腿上扯开。 “江星黎你给我过来!没有 澡盆儿你还洗不了澡了是吧?这么金贵吗?过来冲完澡自己睡觉!” 孩子瞪大眼睛,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吓得嚎啕大哭。 路今安三两步冲过来,将孩子抱起,面露愠色,板着脸:“你不吼孩子这日子过不下去是吧?” 江晚瑜双臂交叠在胸前,冷冷看着他俩,手一挥,迈步往出走:“你俩过去吧,你 俩父女情深,我多余在这儿给你俩添堵。” “江晚瑜!”路今安脾气上来了,沉着脸吼道,“你要干嘛?” 江晚瑜像是听了个笑话,指着自己冷笑:“我要干嘛?我要走啊!我给你们爷俩腾地方啊!” 路今安脑仁疼得厉害,闭着眼摇了摇头,眉心紧锁:“哎不是,你到底想干嘛?” 江晚瑜抱着胳膊:“这话该我问你,你想干嘛?冷不丁从京州大老远跑过来,当我面跟我女儿上演父女情深,就为了刺激我是吗?” 路今安想跟她好好解释,怀里女儿仍在扯着嗓子哭,他轻拍着后背安抚,在孩子耳旁柔声哄道:“笑笑乖,爸爸妈妈不吵架了,爸爸先带你洗漱,等你睡了,爸爸再跟妈妈好好商量。告诉爸爸,你的牙刷和牙杯,还有小牙膏,都在哪儿?” 为了转移孩子注意力,他明知故问。 孩子止住哭声,指着自己的牙杯,卡通牙杯里放着她的儿童牙刷和牙膏,抽抽噎噎开口:“这、这里……” 路今安怕她刷不干净,轻轻替她刷完牙,看着她漱口,等她放下杯子,摊开她的小毛巾给她擦脸。 “今儿太晚了,咱们洗把脸,泡个脚就睡吧,明天一早爸爸给你买澡盆儿去。” 擦干净小脸蛋儿,路今安打了盆洗脚水,认认真真给孩子洗脚,再将小脚丫擦干净,抱着闺女上床,替她盖好被子,躺在旁边轻拍着闺女胳膊,没一会儿,小家伙睡着了。 路今安下床,四处看了看,江晚瑜不在屋里。 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又舟车劳顿,伺候完孩子,路今安只觉身心俱疲,转念想到,三年多以来,江晚瑜独自抚养孩子,个中辛苦实在难以体会,心里越发愧疚难受,蹑手蹑脚出去找她。 开门发现她就在过道上站着,扎起的长发披散下来,被夜风吹得飘扬。 路今安关上房门,轻轻走过去,从身后将她环住。 怀里的人颤了颤,拧着身子想挣开,他收紧手臂,不让她挣脱。 “对不起,我错了,刚才不该吼你。”路今安垂头,下巴抵在她颈窝,柔声道歉。 江晚瑜没理会,转过脸去,身子忽然被他扳过来,两个人面对面,来不及走便被他搂住腰。 “跟我回去吧,回去什么都好说,只要我有,能给的我都给。” 江晚瑜仰头看着他,脸上神情很淡,声音很轻:“可以给我一个家吗?可以给我婚姻吗?” “可以。”路今安答得毫不犹豫。 分开这四年,他一直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也没有任何想 结婚的冲动。 眼下忽然发现自己有孩子,而且已经三岁了,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跟别的女人结婚,更不可能撒手不管江晚瑜母女。 “你会跟我结婚,是因为笑笑,对吗?”江晚瑜没绕弯子,问得直白。 路今安做什么事儿都喜欢提前规划好,他的安全感来源于对人对事的掌控感。笑笑是个意外,以前他不知道这个意外的存在,现在知道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孩子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上,作为父母,我们必须尽到父母应尽的责任,让她身心健康地长大,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江晚瑜不赞同,摇头道:“如果父母不相爱,因为孩子强行凑一块儿,成天吵架,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倒不如其中一方单独带着孩子过来得愉快。” 路今安也摇了摇头:“不,你为什么要假定父母不相爱的条件来进行自我限制?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相爱?这些年你没有找别人,我也没有找别人,我承认我放不下你,你敢说你心里能完全放下我吗?” 江晚瑜看着他,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把我当傻子吗,路今安?怀孕那会儿你不许我生下孩子,你敢信誓旦旦说你放不下我吗?真那么放不下我,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上医院打掉?你放不下的,只有自己吧。” 她别过脸,风从一边吹来,碎发盖住半边脸颊。 “你回去吧,回去找个合适的,你看得上的女人结婚,很快就会有孩子,想生几l个生几l个。我会把笑笑好好养大,你放心,不会给你和你的家庭添麻烦的。” 路今安气得冷笑:“江晚瑜,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鬼话?” 她垂眸:“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想的。” 沉默片刻,江晚瑜抬眼,望着他:“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是天之骄子,我卑微如尘埃。以前在一起时,这种差距总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谈恋爱都难受,更别提结婚了。我不会为了孩子勉强自己。” 路今安默默听完,侧头淡着脸看她:“想清楚了吗?” 江晚瑜也看着他:“想得很清楚。” 路今安点头,垂眸片刻,又抬眼看去:“孩子我得带走。” 江晚瑜愣住,蹙着眉,不可思议:“所以你要跟我抢孩子是吗?路今安,你根本就没有心!” 他没有辩驳,语气不容置疑:“咱俩把婚结了,回头什么都好说。” 江晚瑜泪珠倏地涌出,摇着头攥拳捶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什么都有,我只有这个孩子了……为什么要把我唯一的亲人抢走?为什么……” 他任她打着,其实她没什么力气,拳头落在肩上和胸膛,毫无杀伤力。 等她发泄够了,没力气打骂了,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拥着不肯放开。 “跟我回京州结婚,咱俩以后好好过,一起把笑笑养大。”路今安轻抚她头发,在她耳边呢喃。 江晚瑜仍是摇着头哭,眼泪流个没完。 许久,她带着哭腔开口:“路今安,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嫁给你吗?” 他也带着哭腔问:“什么时候?” 江晚瑜:“你发现我怀孕,问我孩子是谁的,那个时候。那会儿我特想嫁给你,安心生下宝宝,一辈子守着你和孩子,好好过日子。” 她笑起来:“可你非要拉着我去打掉。” 她仰着脸,泪眼迷蒙看着他:“从你逼我打掉孩子那一刻起,我江晚瑜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和我的孩子,都不会再跟你扯上半点关系。” 她看着那双漂亮眸子蓄满泪水,看着他微垂的眼尾潮湿泛红,心里升起一种歇斯底里的痛快。! 第 38 章 这个季节,临川夜里的风依然很凉,带着透骨的寒。 路今安搂住江晚瑜,侧脸相贴,感受到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心痛难忍。 “是我不好,对不起……”他紧拥着她不放,哽咽道。 江晚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他的道歉。 她只想和女儿继续过着安稳平凡,却充满温情的幸福生活。 现在一切都乱了。 乱套了。 她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无论路今安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法将它捂热。 她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哑着嗓子轻轻开口。 “今安,我们回不去的,就这样吧。” 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她浅浅一声叹息。 路今安似乎被这话刺激到,忽地松开怀抱,握住她上臂,锁着眉头低问:“什么叫‘回不去’?什么叫‘就这样’?江晚瑜,你把孩子生下来,你把这个生命带到世界上,非要以这样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对她吗?” 这话听得江晚瑜心寒,她忍住心里那点痛,反倒笑了,平和地看着他:“我有我自己的负责方式,你这样忽然闯入我们平静的生活,才是不负责任。” 路今安觉得荒谬,却又不想再与她吵。这道题对现在的他们而言,费尽口舌也是无解,不如先各自冷静,缓一缓,反正来日方长。 他温柔地捧起江晚瑜的脸,轻轻替她拭去泪水,眨了眨眼,淡淡道:“回去陪孩子睡吧,我在外面抽根烟。” 江晚瑜摇头,看着他:“今晚你陪她睡。孩子确实很想爸爸,很缺父爱,好不容易见着你,多跟你待一阵儿也好。省得以后见不着又想你。” 说到最后一句,江晚瑜垂下头来,声音也变小了。 路今安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忍着没跟她争吵,问道:“你睡哪儿?” 江晚瑜看向不远处:“我上女同事那屋跟她挤挤。” 路今安也往那个方向看去:“别去麻烦人家,咱仨挤挤得了。孩子小,占不了多少地儿。” 江晚瑜:“孩子小,你可不小,你不在我俩睡那床刚刚好。” 路今安:“那你俩睡,我在坐椅子趴桌上对付一晚。” 江晚瑜知道他犟,没精力跟他继续耗,转身往方倩那屋走去。 “哎你干嘛啊?大晚上别去打扰人家了。”路今安皱着眉劝道。 江晚瑜头也不回:“我不乐意跟你待一屋!” 路今安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知道自己活该,难受也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她敲开同事宿舍房门。 那间宿舍里弹出一个脑袋,往他这边看,他感觉这人眼熟,想起来之前在小卖部见过,笑笑管这人叫方阿姨。 方倩抻着脑袋看了看路今安,小声对江晚瑜说道:“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大家说一声,真不够意思!” 江晚瑜脸上发热:“今晚能跟你 挤挤睡吗?” 方倩微愣,收回落在路今安那的目光,扭头看着她:“啊?你咋回事,老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跟老公睡,跑来跟我睡,你两口子吵架啦?” 说完,又往路今安那边看去。 江晚瑜转脸看过去,发现路今安也正往这边看,急忙钻进方倩宿舍,飞快把门关上。 方倩纳闷:“你干嘛呀!那是你男人,又不是阎王爷,怎么感觉你那么怕他?” 江晚瑜叹着气往里走,拉开椅子坐下:“哎,一两句说不明白。” 方倩走到她身边,在旁边坐下,笑着挤了挤眼:“那就慢慢说,我最喜欢听八卦——啊不是,最喜欢听故事了!” 江晚瑜睨她一眼,摇头:“懒得提他,提起就心烦。” 方倩急得跺脚:“哎呀你这人,嘴怎么就这么严实呢!快说快说,我瓜子都备上了!他有哪些让你不满的地方,你跟我吐槽也行啊,咱俩一起骂他!” 江晚瑜哭笑不得,戳了戳她脑门儿:“你呀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长不大!” 方倩一脸骄傲:“我这叫童心未泯!” 说着,又抓起她胳膊晃来晃去。 “哎呀晚瑜,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讲讲你俩的故事吧,你那么美,他那么帅,我已经脑补出一百万字虐恋情深言情了!之前他带笑笑去徐嬢那边买东西,笑笑说他是她爸爸,给我激动惨了,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啊!” 江晚瑜见她一脸花痴和天真,打心眼里羡慕她,心境还跟小姑娘似的单纯。 “我和笑笑她爸之间,没什么复杂的纠葛,不过是个庸俗故事而已,不听也罢。”江晚瑜笑着摇摇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方倩看出她笑得勉强,不好再问难她了,叹一口气:“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笑笑她爸这次来,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江晚瑜:“不知道……” 方倩:“你总这么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呀!我倒不是撵你,这床两个人睡也不挤,主要是你俩闹别扭,孩子夹在中间多难受。” 江晚瑜心里也为孩子犯愁,长长叹息,不知往后该怎么办才好。 以前路今安不在,孩子问起爸爸,她还能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现在可好,他忽然出现,等到离开以后,孩子再问起来,可就不好办了。 方倩给江晚瑜倒了杯热水:“以前的事你不想说,以后的路怎么走,想清楚没有?” 江晚瑜茫然地摇摇头,仍是垂眸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方倩叹一口气,她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和看法,不过这是别人家家事,不好乱给建议,况且看江晚瑜这样子,就算劝了也未必肯听,于是决定暂时先闭嘴。 睡前洗漱时,江晚瑜发现没牙刷,又不想回去拿,怕面对路今安,方倩笑话她孩子都跟人家生了,还像大姑娘出嫁似的那么扭捏。 见她实在不想回去拿牙刷,方倩开了把新牙刷给她,她刷了牙,就这清水洗了把脸,又用淋 浴花洒冲了冲脚,上床跟方倩挤一个被窝。 时候还早,谁都睡不着,方倩怕她心里难受,东一句西一句跟她聊天,聊着聊着,聊起了章逸群来。 ◣柒合的作品《庸俗关系[追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笑笑她爸晓得章老师在追你不?”方倩问。 江晚瑜翻身面对墙壁,嘀咕:“管他晓不晓得。” 方倩:“要是晓得,他两个怕不会打起来哦。” 江晚瑜:“真要打起来,章老师受伤了,怕是方老师要心痛哦。” 方倩愣了愣,黑暗中脸涨得通红,小声惊呼着否认:“我!才!不!会!” 江晚瑜噗嗤笑出声:“好好好,你不会,我信了。” 她见好就收,不再逗方倩,方倩也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很小很小:“晚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章逸群?” 方倩自认为自己把小心思藏得很隐蔽。 江晚瑜如实答道:“没什么特别确定的证据,全凭女人的直觉。” 方倩:“我先申明啊,我确实喜欢章逸群,但不是那种非他不嫁,得不到他就要死要活的喜欢。” 江晚瑜点头夸赞:“我知道,咱们倩倩可是很聪明很理性的。” 方倩:“我主要是欣赏他的人品,也比较认可他的才华。” 江晚瑜:“我看让你沦陷的,是他精湛的厨艺吧?” 方倩攥拳假意捶她一下:“你!可恶!哼,这都被你看透了!” 江晚瑜哈哈大笑,心情好了许多。 “我得跟你讲清楚哦,我是喜欢章逸群没错,可我从没把你当情敌,从没嫉妒你没恨过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就算你喜欢,你们俩情投意合,我顶多自己偷偷难过一阵子,也还是会祝你们幸福的。” 方倩怕江晚瑜误会自己,细细跟她解释。 江晚瑜转过身来,摸摸方倩头发,笑了笑:“我知道,倩倩真的很好。” 方倩舒一口气:“我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不喜欢强求,爱谁都爱得很自由。” 江晚瑜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章老师会爱上你的。” 方倩当这话是哄自己:“为什么?” 江晚瑜:“不知道,女人的直觉。” 方倩:“……” 方倩觉得自己有病。江晚瑜如果列出个一二三条理由来,自己肯定不信,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反倒让她真有些信了。 毕竟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简直准到离谱。 · 路今安在过道上抽着烟,望着天,抽完一根还想接着抽,烟盒掏出来,手顿了顿,又塞回去,转身回到宿舍,拿出小卖部买的洗漱用品,匆匆洗漱完。 上了床,路今安把这里的定位发给助理,列出一份物品清单,让他明天赶最早那班飞机来临川。 发完消息,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最后头疼眼酸实在受不了了,才放下手机,轻轻搂着女儿。 小家伙身上奶香奶香的,还跟刚满月那 阵子一个味儿。 路今安觉得奇妙,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自己竟然还记得当时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 他太累了,大脑来不及多想,很快便睡着,睡得又沉又香。 第二天早上,路今安被推醒,耳边传来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爸爸,电话!” “爸爸,有人给你打电话!” “爸爸爸爸,你怎么还不醒呀?” “爸爸爸爸,你是小懒猪吗?天都亮了,还不起床!哎……真是个小懒猪呀……” 笑笑一边学着妈妈说她是小懒猪的神情,一边把手机放在父亲脸上。 路今安昨天找过来时无心处理工作,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这会儿被孩子叫醒,眯着眼拿起脸上的手机,看了看闪烁的屏幕,见是父亲打来的,叹一口气,划开接通。 “你干嘛去了?消失几十个小时,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公司高层,还有合作商,哪哪都找不着你人,电话打到咱们家里来了都!再找不着你,你妈准备报警了!” 路今安沉重的眼皮又合上,拖着嗓子:“您要是不想在财经新闻上看到您儿子猝死的消息,就让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儿等我醒了再说。” 路今安手机一撂,立马又昏睡过去。 听筒里传来路庆荣的喊声。 “喂?喂?路今安!” “这都几点了还睡,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懒东西!” 笑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可听见对方骂爸爸“懒东西”,她不乐意了,拿起手机跟人理论起来。 “不许骂我爸爸‘懒东西’,你们幼儿园老师没教过要懂礼貌,不能乱骂人吗?” 小家伙皱起眉头教训道。 那头忽然沉默,几秒后,传来男人困惑的声音:“小朋友,你是谁啊?” 孩子答得理所当然:“我是笑笑啊!” 路庆荣:“笑笑是你小名儿吧,你大名儿叫什么?” 笑笑:“对,妈妈说我很爱笑,就给我起了这个小名。我大名叫江星黎,江水的江,星星的星,黎明的黎!” 路庆荣:“哦,江星黎小朋友,我儿子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笑笑:“这是我爸爸的手机呀。” 路庆荣大惊,愣了愣,忙问:“你爸爸叫什么?” 笑笑想起昨天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爸爸教她的,一字一句答道:“我爸爸叫路今安,道路的路,今天的今,安全的安!” 路庆荣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沉着脸又问:“那你妈妈叫什么?” “我妈妈叫江晚瑜,江水的江,晚上的晚,嗯……额……江晚瑜的瑜!”笑笑叹一口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呀?你说我爸爸是你的儿子,那我是不是得管你叫爷爷呀?” 妈妈只教过她妈妈怎么称呼妈妈的亲人,比如妈妈的妈妈叫外婆,妈妈的姨妈叫姨婆……从没教过爸爸这边的亲人该怎么称呼。 不过这点小问题可难不倒她,因为小时候天天坐的摇摇车总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那头陷入一片死寂。 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笑笑两手捧着手机,贴在耳边:“喂?喂!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忽然,那头传来路庆荣扯着嗓子的喊声—— “媳妇儿!媳妇儿快下来!哎人呢?沈莉!沈莉!” 笑笑嫌声音吵,撇着嘴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哼着儿歌等了一小会儿,听见那边有个女人开始说话。 “小朋友,小朋友你还在吗?”沈莉声音颤得厉害,握着手机的手也在抖。 床上,路今安翻了个身,捞起被子蒙住脸。 笑笑很懂事,怕说话吵到爸爸,小声对着手说:“请你等一下,我先穿衣服,不然会感冒的,妈妈说,感冒可就麻烦了!” “哎,哎,你穿,你慢慢穿,好孩子,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笑笑不知道那头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快哭了似的。 笑笑心想,可能是电话费对她来说太贵了吧,她怕等太久会浪费很多话费,这么一想,笑笑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小毛衣,套上小棉服,穿好小棉裤,下床踩着棉拖鞋,拿起父亲的手机走开。 “我爸爸在床上睡觉,不能吵他,所以我来厨房跟你说话。” 她穿衣服这一阵儿,沈莉已经泪流满面了,颤着声开口:“乖孩子,你多大了呀?” 笑笑:“三岁了,你是谁呀?咦,我爷爷呢?” 那头开着免提,听到这话,路庆荣赶忙应道:“爷爷在呢,笑笑,爷爷一直在听你说话,刚才这是你奶奶——” 笑笑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沈莉破涕为笑:“哎,对咯,咱们笑笑可真聪明!笑笑,你妈妈呢?” “妈妈上课去啦!”说完想起今天是周六,又摇摇小脑袋,“不不不,今天不用上课,妈妈她……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前都是妈妈陪我睡,昨晚换成爸爸陪我,我醒来就没看见妈妈了。” 沈莉心里头有千言万语,什么都想问,丈夫在旁边小声催道:“问重点问重点!赶紧问问他们在哪儿,咱们马上赶过去!” 沈莉忙问:“笑笑,你和妈妈住哪儿啊?爷爷奶奶要来看你们,得怎么走呢?” “临川省彭市……”笑笑立马流利地背出学校地址来。 路庆荣在那头赶紧记下。 沈莉啧啧夸赞:“哎哟这孩子可真聪明,才三岁口齿就这么伶俐,背得这么好!” 笑笑扬起小脸蛋儿,不无得意:“嘿嘿,我早就会背了!我还会背家里的地址呢。妈妈怕我走丢,特意教我的,说要是走丢了,就告诉警察叔叔地址,警察叔叔会把我送回来的。” 沈莉:“宝贝儿真棒!你家里地址能告诉奶奶吗?” “当然呀!”笑笑摇头晃脑又把家里地址背一遍。 路庆荣飞快记下,把这两个地址又跟她仔 细核对一遍才放心。 “乖宝宝,等着啊,爷爷奶奶马上来看你和妈妈……”沈莉说着,不禁又开始哽咽。 笑笑对爷爷奶奶这身份没什么概念,只感觉电话那头的两位老人很喜欢自己,不自觉也跟他们亲近起来。 “只是来看我和妈妈,不来看爸爸吗?”笑笑问。 沈莉:“也看也看,但主要是看你们娘俩,奶奶可想你妈妈了!” 笑笑:“不想爸爸吗?” 路庆荣:“你爸那混账东西——” 沈莉:“哎你!当着孩子别瞎说!那个——笑笑啊,奶奶先不跟你聊了,你乖乖等爷爷奶奶过来啊,听爸爸妈妈话啊。” “好,拜拜。”刚说完,笑笑忽然想起什么,立马叫道,“奶奶你先别挂!” 沈莉:“怎么了孩子?” 笑笑叹了口气:“哎,爸爸妈妈总吵架,等你们来了,可要好好劝劝他们呀!吵得我都害怕,我哭了他们才不吵……” 沈莉听完,心里难受得紧,鼻子发酸,眼泪又冒了出来。 “行,爷爷奶奶可得好好说说你爸!乖孩子,妈妈可能出去办事儿了,你在家老实守着爸爸,千万别乱跑,知道吗?”沈莉提着心嘱咐。 笑笑乖乖应下:“好,爷爷奶奶放心吧!” 沈莉和路庆荣左一句“好孩子”右一句“乖宝宝”,夸个没完没了,又磨叽半天才挂断电话。 笑笑从厨房走回床边,把手机轻轻放到父亲枕边,自己玩了会儿洋娃娃,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掀开被子,推了推父亲:“爸爸,我饿……” 她不知道父亲这阵儿疲劳过度,前天又熬了个通宵,身体都快遭不住了,只当父亲是懒,使劲摇晃起他来。 “爸爸爸爸爸爸!笑笑真的好饿呀!你不是说周六要和妈妈一起带我逛公园吃烤肠吗?今天就是周六,你怎么还不起呀!再不起,周六都快变周天啦!” 路今安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撑开沉重的眼皮,脑子发懵,一脸茫然地看着女儿。 “怎么了笑笑?”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 “饿……”孩子摸摸小肚皮,委屈巴巴看着他。 路今安再困也没法安心睡了,赶紧穿上外套。 “妈妈呢?你知道妈妈在哪儿吗?咱们叫上妈妈,一家人一块儿吃早餐去。”他低头问孩子。 笑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醒来她就不在家,可能去找方阿姨了吧。” 路今安带着孩子刷牙,又给她洗干净小脸蛋儿,牵起她的手走到昨晚江晚瑜去的那间宿舍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看见他们父女俩站在外面,方倩笑着说:“来找江老师吧?江老师一早就出去了。” 路今安:“去哪儿了?” 方倩:“要么是校长办公室,要么是校长宿舍,早上出门前她提了一嘴巫校长找她。巫校长的办公室在四楼 ,宿舍就在楼上,靠近左边楼梯第一间。” 路今安道了声谢,带着笑笑找过去。 · 江晚瑜心事重重,几乎整夜失眠,清早起来,又收到巫校长的消息,让她白天要是有空,抽个时间去办公室一趟。 江晚瑜大概猜到巫校长要跟自己谈什么。 她没胃口吃早饭,匆匆洗漱好便过去找校长。 原以为会被批评,没想到校长始终和颜悦色,似乎压根不觉得自己的私事给学校带来了什么不良影响。 “宿舍那么小,你跟孩子勉强能挤挤,现在你爱人也来了,住着很不方便吧?要不要腾间大宿舍给你们?” 巫校长知道江晚瑜资料上写的是未婚,可毕竟孩子都有了,思虑再三,还是称路今安为江晚瑜爱人。 江晚瑜听着别扭,又觉得现在不是反驳称谓这种事情的时候,摇了摇头:“谢谢校长,不用换宿舍,他很快会离开的。” 巫校长目光好奇:“你爱人做什么工作?” 江晚瑜垂头,小声说道:“他是生意人。” 巫校长:“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京州那边的?” 江晚瑜:“是,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 巫校长了然:“难怪了,你大学就是在京州读的。” 江晚瑜羞愧难当:“实在抱歉,校长,我的个人私事给学校带来了不良影响……” 巫校长挑着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想。 “小江,你和你爱人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们外人都不清楚,也尊重你的隐私,不过多打探。不过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太避嫌,你爱人能回来看望你和孩子,是好事。” 江晚瑜慌忙说道:“他很快就走,我会想办法让他尽快离开!” 巫校长笑了笑:“别紧张,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是说,他的到来,对你,对孩子,都是一件好事。” 江晚瑜可不这么想,微微摇头,垂眸叹道:“我只希望他一辈子别来……” 巫校长一声叹息:“你们小年轻的事,我管不着,也没法管,我只知道,一个女人自己带娃儿,又要工作,又要抚养娃儿,有多辛苦。 “小江,听过来人一句劝,和娃儿爸爸好好商量,你们俩就算不复合,也给他们父女两个一点相处的机会。 “我说这话可能显得太自私,但我还是要劝你,以后时不时要把娃儿交给她爸爸带带。一来让她爸爸也辛苦一下,感受一下带娃儿多不容易,他才理解你,才晓得体谅你; “二来娃儿缺少父爱也是个大事,尤其是姑娘家家。好多小姑娘处理不好婚恋问题,总是被渣男骗,和坏男人纠缠不清断不干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缺爱了,尤其是父爱,渣男随便哄哄骗骗,就当真了,全心全意为人家付出全部。 “你娃儿多和父亲建立感情,她爸爸我看着是个很负责任的小伙子,对娃儿不会差的,娃儿从小被父亲疼爱,长大后就不容易被那些坏男人骗了。 “三来,有娃儿她爸爸帮忙带,也能分担点你的压力撒!你两个就算不复合,放假你把娃儿交给爸爸,自己出去逛逛街,玩一玩,还耍耍朋友谈谈恋爱。 “你看,三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我晓得你是个好同志,好姑娘,但你也要多为自己着想,不能上课一心扑在学生身上,下课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你这样,哪还有时间精力爱自己,照顾自己?” 巫校长边说边瞧着江晚瑜,最后又深深叹一口气:“你看你,瘦得根豆芽菜似的!还好我们这边不刮台风,刮台风我都怕你被吹跑。” 江晚瑜知道校长心疼自己,听完她这番肺腑之言,满怀感激,垂着头不敢看她。 “校长,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才跟我说这些,可是……笑笑她爸……” “她爸爸怎么了?别怕,我年纪都能当你妈妈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可以把我当作母亲,跟我说说心里话。” 江晚瑜双手交握,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对校长坦言:“我和孩子爸爸没有结婚,笑笑是非婚生子,以后我也不会嫁给她爸爸,所以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巫校长并不意外,她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话说死?她爸爸难道已经成家了?” 江晚瑜摇摇头:“没有,据他说,我们分手后他一直都是单身。” 巫校长深吸一口气:“这么看来,他对你的感情很深。” 江晚瑜苦笑:“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巫校长:“不管怎么说,至少他现在是单身,对吧?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既然能有爱情的结晶,说明曾经有过爱情,为什么不能再试着爱上对方一次,哪怕是为了孩子试一试?” 江晚瑜沉默不语。 她不怨恨从前的路今安,然而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从他逼她打掉孩子那一刻起。 巫校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江晚瑜说出一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作为外人,多的我也不说了,前面说的那些,都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也都是站在女方娘家人的角度给你提的建议,那些话你要是听进去了,对你,对娃儿,都是有好处的。” 江晚瑜认真看着巫校长,目光诚恳:“我知道,这么久以来,您不仅仅是学生们的校长,老师们的领导,更像我们大家的妈妈一样,谢谢您的关心……” 巫校长欣慰笑了笑:“还没过早吧?回去看看爱人和孩子起没起,起了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早去。” 离开之前,江晚瑜又被校长叫住。 “小江,容我再多几句嘴。” 江晚瑜站在门边,等着校长开口。 校长起身,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娃儿爸爸是京州人,看着经济条件很不错,我建议你把娃儿交给爸爸,或者爷爷奶奶带。” 江晚瑜蹙眉:“您也觉得,孩子跟着我吃太多苦了吗?” 巫校长摇头,重重叹一口气。 “吃苦是小事,你知道我最担 心什么吗?” 江晚瑜很少看见校长眉头皱得这么深,不解:您最担心什么? 巫校长:你晓不晓得▇_[(,每年农村有多少留守女童被侵犯?” 江晚瑜瞬间明白校长在担心什么。 校长提起的事,她也十分痛心。 “笑笑不是留守儿童,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而且再过两年我就调回市里了,那时候——” “万一在你调回市里之前出事了呢?对,你每天陪在笑笑身边,她确实算不上留守儿童,可你能确保自己每时每刻陪在她身边吗? “镇子上没什么年轻男人,老畜生倒是有几个,你不晓得每回他们看到你们母女两个那神情,腌臜得要命! “你平时教育娃儿不要乱跟别个跑,不要拿别个东西,万一老畜生给根棒棒糖,给包小零食,就把娃儿拐屋里去了呢? “不说老畜生,我们学校,十二岁以上的男娃儿也不少吧?万一哪个趁你不注意,把笑笑带到没人的地方—— “哎,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这种事情,农村发生的几率要远远高于城市,所以我才说,要是娃儿能去爸爸那边生活,还是送过去吧,等你以后调回市里,再接到自己身边也可以撒! “这里环境这么艰苦,条件这么差,我看到她在这受苦,心里头都不好受。三岁的小女娃儿,手上冻起好几个冻疮,看得我都心痛! “别个那些留守儿童,人家不是不想出去,是没办法出去,你情况不一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娃娃着想。你娃儿是姑娘,不是小男娃子,姑娘家家,必须多注意,晓得不?” 江晚瑜心惊胆战听完,木木地点了点头。 巫校长看她这样子,知道自己这番语重心长的劝告,她总算是听进去了,便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撵她赶紧回去。 江晚瑜没有直接回宿舍。 她在学校操场一圈一圈走着,反复回想校长说的那些话。 最后校长提出的潜在危险,确实如同一声钟鸣,敲醒了她内心的警觉。 江晚瑜很自责,作为母亲,竟然没有为女儿想到这个层面上的危险。 自责的同时,又陷入迷茫,真的要将孩子送去京州,与路今安,路家人一起生活吗? 目前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层面看,这都是一个最正确的方向。 却也是最让江晚瑜恐惧的方向。 如果孩子去了京州,路今安转头跟别人结婚,并且拒绝再将孩子送回她身边,怎么办? 如果孩子贪恋跟随父亲过上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主动拒绝再回到她身边,怎么办? 江晚瑜站在操场中央,望着灰蒙蒙的天,仿佛站在大雾间,被无尽的迷茫与恐惧包裹,看不清去路,也找不到归途。 · 路今安抱着女儿,按照方倩说的位置找过去,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巫校长。 巫校长告诉他,自己已经跟江晚瑜谈过,郑重其事说了很 多,说完就让她回去了。 “她没回宿舍?”巫校长皱眉。 路今安摇头,巫校长起身往外走,站在过道向下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赶紧叫道:“那呢!小江在那颗老树下。” 路今安跟巫校长道别,牵着孩子要走,被她叫住。 “小伙子你等会儿。”巫校长快步走到他跟前,“小江现在肯定很迷茫,很担忧,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对未来也充满了恐惧,你要有耐心,温柔些,不要逼她,她是聪明人,也是懂得感恩的,你真心对她好,一定可以感动她,但关键是,要真心啊!” 路今安郑重点头,对巫校长道谢,牵着孩子立即下楼去操场找江晚瑜。 “妈妈!”笑笑望着母亲的背影,大声呼喊,松开父亲的手,朝母亲飞奔过去。 江晚瑜正在树下怅然发呆,听见孩子声音,转身看过来,张开双臂接住孩子,将她抱起,亲亲她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蛋儿。 “笑笑脸都起皴了,妈妈昨晚忘记给你擦香香了,走,回去擦香香。” 江晚瑜牵着孩子往回走。 路今安虽然不懂什么叫“香香”,不过听她那意思,估计这玩意儿就是宝宝霜。 “你俩在这儿等着吧,我上去拿。”说完,快步往楼道走去。 江晚瑜抱着女儿在原地等,不经意仰头,瞧见楼上宿舍层,还有办公室走廊,好几个脑袋探出来往她们这儿看,心里明白笑笑父亲回来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红着脸把头低下。 很快,路今安带着宝宝霜下来,抹一点在手心,揉搓化开,轻轻往女儿脸颊上涂:“爸爸给笑笑擦香香咯!” 笑笑美滋滋的,指了指母亲的脸:“爸爸,也给妈妈擦点香香吧,妈妈的脸好红哦,也起皴了。” 路今安仰头往楼上望去,看见那一个个伸出来的脑袋,心下明了,江晚瑜脸红只是因为害羞,却不说破,又挖了点儿宝宝霜在手心化开,然后轻轻贴上她的脸。 江晚瑜挡掉他的手,他锲而不舍又贴上来,孩子抱着她的腿,仰起脸笑着劝:“妈妈涂一点吧,宝宝霜很滋润的!” 江晚瑜不愿当着孩子面跟他闹,只得由着他给自己抹宝宝霜,听见他乐呵呵说道:“妈妈以前就爱用宝宝霜。” 笑笑好奇:“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呢!” 路今安:“我认识妈妈那会儿,还没有你呢。” 笑笑抱着江晚瑜小腿晃了晃:“哼!妈妈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告诉我,还说跟我天下第一好呢!骗人!” 江晚瑜赶紧抱起孩子哄:“后来妈妈不爱擦宝宝霜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不是故意不告诉笑笑的,妈妈跟笑笑天下第一好,永远都天下第一好!” 笑笑满意了,咧嘴甜甜地笑起来,看向父亲:“爸爸,你跟谁天下第一好?” 路今安想都没想:“跟你妈呗。那你呢?你跟谁天下第一好?” 孩子生了个七窍玲珑心,想着说跟妈 妈第一好,会得罪爸爸,说跟爸爸第一好,又会得罪妈妈,思来想去,拍拍小肚子,叹气:“哎呀,咱们快去吃饭吧,我肚子都饿扁啦!” 江晚瑜心情原本糟糕透顶,被孩子这反应给逗笑。 她一笑,路今安也笑,见路今安笑,她就不笑了。 两个大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带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简单吃了点早餐,坐上去往市里的车。 在市里待了大半天,游乐园的游戏项目反反复复玩好多遍,还吃到了期待已久的烤肠,笑笑的周六过得美满而愉快,回来路上,在疲惫与满足中沉沉睡去。 江晚瑜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轻声说出了那个想了一整天的决定。 “你带笑笑回京州吧。” 路今安正捧着手机处理公事,听到这话,愣了愣,扭头看她:“什么?” 她淡淡重复一遍。 路今安:“你呢?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她转过脸,认认真真看着他:“我留在这里,支教结束调去省会,到时候你再把笑笑送回我身边。” 路今安太阳穴又跳起来,仰头靠着椅背,闭了闭眼。 他不想跟她吵,可这会儿怎么也收不住,再睁开眼时,冷眸里藏着一团火。 “你跟孩子,我谁也不会落在这儿。别跟我谈理想谈工作,老子看不得你受苦。你在这儿多受一天苦,就是往我脸上多扇一巴掌。” 江晚瑜气笑了:“你挨巴掌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跟你回去?凭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得听?” 路今安深呼吸,回想起早上巫校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逼自己把到了嘴边的难听话咽下去。 他不作声,江晚瑜也不再言语。 车停下来,路今安小心翼翼抱着孩子下车,江晚瑜走在旁边,快到学校时,一道车灯打过来,她顺着望过去,见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学校门口。 后座车门打开,两个人从里面出来。 路灯昏暗,江晚瑜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是谁,一个中年女人冲他们跑过来,嘴里哭喊:“哎哟我的心肝儿肉啊,可算见着你们娘俩了!”! 第 39 章 面对忽然朝自己冲过来的女人,江晚瑜吓一跳,不禁后退了几步。 女人的声音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定睛看去,心猛地提起——竟是路今安母亲! “阿姨……”江晚瑜愣愣看着沈莉,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沈莉已经到了江晚瑜跟前,握住她的手,流着泪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叔叔阿姨来得太晚了!” 江晚瑜大脑陷入混乱,无法思考,木木地看着沈莉。 沈莉拍拍她手背,松开她的手,扭头看向儿子,目光落到他怀里的孩子脸上。 “这……这就是笑笑吧?”沈莉嘴唇发颤,声音也颤抖着。 此时路庆荣已经走近,压着声音严厉训斥儿子:“怎么不早说?瞒了家里这么久,我跟你妈要是没发现,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们一辈子?” 路今安震惊又疑惑:“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路庆荣冷哼:“总之就是来了,行了都别在外头站着,赶紧把孩子送回去,睡着了吹不得凉风。” 路今安抱紧孩子,加快脚步往楼道走。 路庆荣跟在一旁,沈莉与江晚瑜并肩而行,不住地小声抽泣。 楼道灯光昏暗,江晚瑜怕沈莉摔跤,扶着她胳膊:“阿姨小心台阶。” 沈莉吸了吸鼻子:“好,好,我仔细看着呢……” 路今安走得快,在宿舍门口等着,到了楼层,江晚瑜松开沈莉,跑过去开门。 进屋路今安将孩子抱到床上,脱下孩子棉服棉裤和小棉袜,替她盖好被子。 江晚瑜又把被子掀开。 “做什么?”路今安问。 江晚瑜替女儿脱掉贴身毛衣:“穿着毛衣不好睡,也容易感冒。” 路今安:“昨儿也是穿着毛衣睡的,不也没事儿么?” 江晚瑜瞥他一眼,懒得跟他争辩。 沈莉和丈夫一起进门,正好听到这番对话,快步走到床边,拧着眉教训儿子。 “不懂怎么带孩子你就少说话!晚瑜说的是对的,这儿没暖气,也没空调,穿得多盖被倒不如穿得少暖和,再说了,穿着毛衣睡她也难受呀。” 说着,沈莉挪眼看向孩子。 白炽灯光线不亮,床又在背光的地方,她俯身凑近,仔仔细细瞧了又瞧,抓住丈夫的胳膊激动说道:“简直跟今安小时候一模一样!” 路庆荣看着熟睡中的孙女,满脸慈爱:“比混小子可爱多了!” 路今安哭笑不得,小声抗议:“不至于吧,笑笑是跟我挺像,可也不至于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吧?我小时候没那么像女孩儿。” 沈莉拿眼瞪他:“怎么不像?满月了抱出去,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小丫头。三岁有一阵儿没给你剪头发,留到齐肩长,你歪着脑袋打电话那张照片,谁看了不说一句‘这丫头真标致’!” 路庆荣越瞧孙女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脸,沈莉一巴掌 打在他手背上。 “没洗手不许碰孩子!”沈莉起身,我也没洗?[(,走走走咱们洗手去!” 江晚瑜领着他们去厕所。 厕所小得两个大人站里面都觉得挤,江晚瑜有些不好意思:“这儿地方小,平时我和孩子刚好够用,没想到您和叔叔会来……” 沈莉眼泪往外涌,边洗手边摇头说道:“傻孩子,我们怎么会怪你呢?我就是觉着这里条件太差,你和孩子过得太苦了,我这心里……我心里愧疚啊!” 沈莉素来心肠软,眼窝浅,路庆荣轻轻拍着妻子后背安抚:“没事儿,大人孩子健康平安就好,回头咱们接回去好好弥补——” “爸,妈,你俩小点儿声行么?别把孩子吵醒了。”路今安过来提醒。 路庆荣忙闭上嘴,沈莉也把嘴闭得严严实实,拉着江晚瑜走出宿舍。 “阿姨,您和叔叔怎么到这儿来了?”江晚瑜满腹困惑,出了宿舍便问道。 沈莉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阿姨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现在实在太累了,这一天下来,又是飞机又是高铁,来镇子路上又颠得厉害,弄得我是头昏脑涨胃不舒服,今晚咱们先休息吧,明儿不是周天么,你又没课,赶明儿咱们再好好聊!” 江晚瑜瞧着她脸色确实不佳,心想人家一把年纪了,大老远赶过来,也怪不好受的,忙点点头,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阿姨,你们今晚睡哪儿?”江晚瑜问。 沈莉:“不用担心,来之前我们就定好宾馆了,等会儿司机送我们过去。你只管好好休息,我和你叔叔又不是小孩儿,俩人加起来都一百来岁了,能把自己照顾好。” 路庆荣扶着沈莉准备下楼,脚步顿住,又回宿舍把儿子叫出来。 “今晚你跟我们去宾馆。” “爸,我还得陪孩子呢。”路今安知道自己少不了一顿训,他倒不是怕挨训,主要是怕孩子醒来没见着他,又担心他抛下她们娘俩走了。 从小到大,训他没少挨,多挨一顿死不了,可他不想再让女儿因为自己难过半分。 沈莉拽着儿子胳膊:“哎让你走你就走,我们有话跟你说!” 路今安抽出胳膊,定在原地。 “笑笑醒来看不见我该着急了,以为我又不要她了,您二老想骂就在这儿骂吧,别上宾馆骂了,骂一夜都成,骂一夜我都不带还嘴。” 路庆荣气道:“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莉冲丈夫拧眉,叹气:“哎呀好啦!他也是为笑笑着想,说得也在理。” 沈莉转脸看向江晚瑜:“晚瑜,你先回屋陪孩子睡吧,我们跟今安交代几句再走。” 江晚瑜点点头,回到宿舍。 等她关上门,沈莉才又拽着儿子胳膊,冷冷说道:“你给我下来。” 一家三口走出楼道,站在学校大门口。 外面又黑又冷,除了他们,这会儿没人出来。 昏暗路灯下,三个人的 影子被拉长。 不远处,小卖部灯光亮着,老板和老板娘两个脑袋探出来,听不着这边的声音,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家里说?”路庆荣板着脸质问。 路今安双手揣兜,转过脸看向别处:“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沈莉想了想,儿子要是早知道,照他那性格,估计也瞒不了这么久,叹道:“这些年,真是苦了晚瑜了……” 路今安纳闷:“你俩怎么知道的?我助理跟你们说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没跟任何人明确透露过孩子的事儿,虽然让助理买的东西里有很多母婴用品,可也没明着说给谁用,怎么父母这么快就发现了? 不光发现了,还飞速赶过来了。 沈莉把早上打电话那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他,他才恍然大悟。 “你爸爸手机会自动录音通话,我跟他听了一整天!” 她让丈夫把那段和笑笑的通话录音调出来,放给儿子听。 听到最后笑笑让爷爷奶奶劝爸爸妈妈别吵架那儿,路今安脸上的笑意僵住,眉头紧锁。 路庆荣收起手机,冷着脸训道:“当孩子面儿吵吵什么?真是不像话!你看我和你妈什么时候当你面儿吵过架?” 路今安垂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不作声。 沈莉叹气:“是啊,我和你爸爸在这方面从来都很注意,就怕给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留下心理阴影。” 路今安淡淡开口:“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的错,我一时没控制住脾气。” 路庆荣:“当然是你的错,晚瑜有什么错!” 沈莉按着丈夫胳膊:“你可小声点儿吧!别把楼上孩子吵醒!” 路庆荣看见儿子就来气:“要不是在这儿不方便,我真想抽你!” 路今安满脸无所谓,点点头:“行,这顿抽算我欠您的,等回家我让您补上成么?天儿不早了,您俩赶紧休息吧,咱明天再说吧。” 他打了个哈欠,累得几乎快散架。 司机打开车门在旁边等着,路庆荣边上车边骂:“瞧瞧你那样儿,哪像个当爹的!” 沈莉反驳道:“怎么不像?我看儿子这爹当得挺称职。暂时略有不足很正常,多给他些时间,他会做得越来越好。” 路庆荣:“你就惯他吧!” 沈莉:“我是搞教育的,怎么着也比你会教育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正向鼓励?” 路今安冲他俩挥挥手:“爷爷奶奶慢走。” 路庆荣指着窗外的儿子,扭头跟妻子说:“你看他那嘚瑟劲儿!” 沈莉抹抹眼角泪痕,笑道:“叫咱们‘爷爷奶奶’呢,你儿子这是高兴——他有女儿了,咱们有孙女了!” 车启动开向镇上唯一的宾馆,路庆荣叹了口气,纳闷嘀咕起来:“以前还坚决不要孩子,不许晚瑜生下来,怎么这会儿又这么高兴?” 沈莉:“晚瑜怀了偷摸生下来, 今安他也管不住呀!不管怎么说,孩子既然生出来了,就是咱们路家的宝贝,掌上明珠!这么聪明可爱一丫头,今安能不喜欢么?” 这点路庆荣倒是赞同:“笑笑确实比那混小子可爱多了。” 说完,又叹一口气:“你说他俩这事儿——” 沈莉挥挥手打断:“哎,他俩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咱们现在是一家三口——你,我,和笑笑,外加两头倔驴!倔驴我可不管,管多了折寿!” 路庆荣被妻子这话逗笑:“今安倔我是知道,没想到晚瑜也这么倔。不过,晚瑜要是受咱儿子欺负,你也不管?” 沈莉腰板一挺:“那肯定得管!只是我觉着吧,晚瑜又不是傻子,哪能由着他欺负?咱儿子更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这是个天底下顶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晚瑜愿意跟他在一块儿,给他生孩子,那算是他撞大运了!放心,咱儿子没那么蠢,知道把握机会。” 路庆荣点点头,不再反驳,却没妻子那么乐观,暗暗担心自家那混小子又让江晚瑜伤心。 · 回宿舍的路上,路今安一直在想,等会儿该怎么面对江晚瑜。 他觉得巫校长那番话很有道理,江晚瑜现在的心情必然不会平和,更何况父母忽然出现,更是将她和孩子平静的生活完全打破。 她会有情绪,属实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父母知道笑笑的存在,掺和进来,倒也是件好事儿,至少他们还能帮自己劝劝江晚瑜。 他倔,江晚瑜也倔,俩倔驴处理不好的事,旁人掺和进来未必是坏事。 路今安轻轻叩响宿舍房门。 很快,门打开,他一进来,江晚瑜就往外走,他伸手一把将她拉住。 “又要跟你同事挤一张床去?”他轻声问。 江晚瑜不咸不淡“嗯”一声。 他稍稍用力,把她拽进屋里,锁上房门。 “你干嘛呀,让我——” 话未说完,黑暗之中,江晚瑜被紧紧抱住。 “陪我会儿行么?”路今安头埋在她肩上,小声哀求。 他双臂紧紧将她箍住,她挣不开,跑不掉,也没法将他那颗沉沉的脑袋挪走。 “路今安,你怎么总是这样?”她叹息。 总这样自我,这样自私,这样不顾及别人感受…… 他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眼尾泛红。 “那你能原谅我么?” 说得可怜巴巴。 江晚瑜又气又无奈,沉默好半天,想着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柔声唤他:“今安……” 他愣住。 太久没听她软着声儿这么叫自己了,他还以为在做梦,不自觉将她搂得更紧。 “我好想你。”他把头埋回她颈窝,深深嗅着馨甜的发香。 她自顾自说:“别折腾了,明天和你爸妈对着孩子回去,以后等我调去市里,再请把孩子给我送回来。” 他也自顾自说:“我好想你。” 江晚瑜: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他点点头,说出口的,仍是那句—— “我好想你。” 她叹气:“知道了。抱够了吗?松开吧,我去同事那屋睡觉了。” 路今安耍起赖皮,紧搂着怀里的人不撒手:“你想不想我?” 江晚瑜答得冷硬:“不想。” 路今安:“我不信。” 江晚瑜:“……” 她徒劳叹气,沉默片刻小声警告:“快让我走吧,待会儿把笑笑吵醒,她该睡不着了,得闹你大半夜。” 路今安听不懂话似的:“跟我回京州,好不好?” “你怎么这样儿呀?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江晚瑜心里暗自倒苦水,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无赖? 路今安理直气壮:“你要是说愿意跟我回京州,我就能听懂。” 江晚瑜气得跺脚:“有病!” 男人脸都不要了,拖着声儿懒洋洋应道:“嗯,我就是有病,‘没你活不了’的病,只有你有药,只有你能医,你有你——” 江晚瑜浑身起鸡皮疙瘩:“哎呀你快别说了!肉麻死了!” 路今安:“就算你暂时不愿意跟我回去,也别撵我走,成么?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没有一天真正放下过你……” 江晚瑜不信他这些鬼话。 毕竟分手后不久,这人可是在会所亲口说过,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床上的孩子忽然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呢喃着什么,又笑着喊了几声“爸爸妈妈”。 两个大人愣住,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吵醒女儿。 沉默好一会儿,见女儿没再出动静,才放松下来。 回想起方才女儿梦中笑着喊爸爸妈妈,俩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为了不吵醒她,江晚瑜只得踮起脚尖,凑到路今安耳边,轻轻开口:“你松开我,咱们出去说。” 路今安松开怀抱,却没有放松警惕,拉着她一只手,就怕她玩儿赖,出了门撒腿就跑。 江晚瑜被他紧紧牵着,走出门外,关上宿舍门。 “明儿我爸妈一早过来,陪——” “我有喜欢的人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路今安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拧着眉瞧她:“什么?” 江晚瑜别过脸往楼下看,轻声重复一遍:“我有喜欢的人了。” 沉默片刻,路今安笑了,捏着她的脸,扳正,逼她看自己。 “你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说。” 江晚瑜面无表情看着他,一字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路今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我不信。” 江晚瑜挡掉他的手,又将脸别过去:“爱信不信。” 路今安这回沉默了好一会儿,微仰着脸,望 着墨蓝色的天。 “是那个什么章老师吗?”他问。 江晚瑜:“嗯。” 路今安:“他对你,对笑笑?_[(,都挺好呗?” 江晚瑜:“特别好。特贴心,也知道别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特有才华,长得很帅。” 路今安正气着,听完这话忽然笑了。 其实江晚瑜很会夸人,马屁拍得自然又讨巧,偏偏夸这个章逸群时,生硬得就跟背书似的,压根没走心。 江晚瑜见他不气反笑,自个儿倒是气了:“你笑什么?章老师比你这没心没肺的混蛋好一千倍,一万倍!” 路今安点头,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不好,我以前太差劲了,你扇我耳刮子消消气,成么?” “有病!”江晚瑜烦他这混不吝德性,想抽出自己的手,使出浑身力气也抽不出来,心里头的气又找不到地方撒,一着急,真往他脸上扇去。 手腕被他攥住,用不了多大力气,扇倒是扇了,见他咧嘴笑起来,也不知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高兴成这样,气得眼睛都红了。 “路今安你赶紧回去行么!别再来烦我!都说了我喜欢章老师,我跟章老师情投意合,你带着笑笑回京州,我正好有机会跟章老师处处对象,要是处下来彼此都觉得合适,以后一起调回市里,结婚成家——” “江晚瑜。”路今安看着她,冷冷打断。 他知道,她把章逸群搬出来,不过是当个拒绝他的借口,她怎么夸章逸群,他都不生气。 可听到后面那些话,他没法冷静了。 哪怕知道那是违心的话,她根本做不到,路今安也听不得。 听了犹如万箭穿心,只有痛和恨。 森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着面孔,半晌,轻描淡写开口:“你敢跟他结婚。” 江晚瑜别过脸:“你看我敢不敢。” 路今安忽地将她拽进自己怀里,扳着她下巴,冷眸低垂:“你有胆子就试试。” 他眉间浮着狠戾,江晚瑜吓得不轻,仍嘴硬:“试试就试试!法治社会,你还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松开她下巴,也松开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转脸望着夜空。 江晚瑜寒了心:“我要是敢嫁别人,你还要杀我不成?” 路今安定定望着天,面上没有半点温度,声音里带着淡笑:“你就算不跟我,我也保你一辈子。不过,你男人可就不一定安全了。” 江晚瑜心里怕得要命,又气得厉害,瞪他好一会儿,半天挤出一句:“疯子!” 他猛地又将她拽进怀里,飞快吻上去,任她怎么扑腾也不松开。 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终于撒手,冲她笑道:“不仅爱发疯,还爱耍流氓。” 江晚瑜嘴上说不过他,脸皮没他厚,又耐他不了何,皱着脸狠狠瞪他一眼,满面通红跑去方倩宿舍。 他俩在过道上的一举一动,方倩隔着窗户看得一清二楚, 听见江晚瑜敲门,赶忙给她打开。 江晚瑜一进来,方倩便摇着头调侃:“哎呀呀,真真是霸道总裁,虐恋情深啊!” 江晚瑜脸红到脖子根:“你怎么这么八卦呀!” 方倩一脸无辜:“这出好戏都快演到我宿舍门口了,不能怪我光明正大偷看呀!” 江晚瑜只觉得没脸见人,此刻心里恨毒了路今安,又没法撒气,咬着牙去厕所洗漱完,飞快钻进被子里,祈祷今晚过去,所有人统统失忆,包括她自己。 路今安在外面抽了根烟,彻底冷静下来,才回去陪女儿睡觉。 躺在女儿身旁,听着她匀净的呼吸声,握着她温暖的小手,路今安内心感到无比幸福和安宁。 尽管这间宿舍比他家里浴室还小,尽管以前从没住过比这里更窄更破的房子,只要女儿在身边,他便能自动忽略掉环境带来的不适。 让路今安真正难受的,是女儿手上的冻疮。 他握住女儿的手,吻了吻小手背,又吻了吻软乎乎的小手心,黑暗中轻轻婆娑着冻疮,心疼得不像样,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女儿和江晚瑜继续留在这里受苦。 一夜好眠。清早,路今安睁眼睛,发现女儿正瞪大眼睛瞧他,笑着问:“看什么呢?” 笑笑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爸爸,你好帅呀!” 路今安被逗乐,揉揉女儿的小脑袋:“咱们笑笑也很漂亮。” 孩子躺回枕头上:“妈妈也很漂亮。” 路今安赞同:“妈妈天下第一美。” 笑笑:“不发火的时候,也天下第一温柔!” 路今安噗嗤笑道:“笑笑怕妈妈发火是吗?” 孩子老老实实点头:“嗯,妈妈以前很少发火的,都是跟你吵架才发火。哎,你以后不要惹她了……女人可是很不好惹的!” 这话让路今安又难受又想笑,伸出小指:“好,爸爸跟你拉钩。” 笑笑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去:“那你顺便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路今安服了这小人精了,憋着笑:“什么事儿?” 笑笑:“上回你给我买的AD钙奶不是还剩三瓶吗?等会儿再给我喝一瓶,好不好?” 路今安还没开口,她便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耶!爸爸让我喝AD钙奶咯!” 路今安:“……” 他深吸一口气:“哎不是,江星黎,你这招跟谁学的?” 孩子睁大眼睛,一脸懵懂看着父亲:“什么意思呀?” 装的,绝对是装的。路今安无奈地摇摇头,将女儿搂进怀里,叹气:“爸爸真拿你没招儿。” 这话孩子是真听不懂:“什么叫‘没招儿’?” 路今安:“就是拿你没办法,只能宠着呗。” 笑笑:“那你是不是拿妈妈也没招儿?” 路今安闭上眼:“是呗。” 笑笑:“那 没办法了,宠着呗。” 路今安哈哈大笑,亲了亲这个开心果,捏捏她柔软的小脸蛋儿:“笑笑,等会儿爷爷奶奶要来看你。” 孩子瞬间瞪大眼睛,扬起眉毛,噌地坐起来。 “爷爷奶奶来啦?在哪儿呢?我去看看!” “哎哎你穿衣服,先把衣服穿好,祖宗啊可别着凉了。” 路今安赶紧给孩子穿好衣服裤子,又耐心地给她穿上两只可爱的卡通小袜子。 其实笑笑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可爸爸既然要帮她,她正好撒娇犯懒,美滋滋享受爸爸的宠爱。 路今安给孩子穿好全部衣物,捧着她的脸,温柔叮嘱:“等会儿爷爷奶奶会带你出去玩,要听话,知道吗?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笑笑乱跑,他们可能看不住。” 其实家里保镖和保姆都跟了过来,路今安知道孩子不可能会丢,仍然不忘跟孩子强调。 “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知道吗?” 小家伙郑重其事点点头:“知道啦,啰嗦爸爸!” 路今安轻轻拍一拍女儿脑袋,板着脸:“不许嫌爸爸啰嗦,等你慢慢长大,爸爸会越来越啰嗦,因为你需要注意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笑笑好奇道:“需要注意什么事情呢?” 路今安:“比如,等你大一些,需要注意那些追你的男孩儿,要学会拒绝他们,在你十八岁成年之前。再比如,等你成年以后,需要注意辨别,追你的男孩儿里,谁是真心喜欢你,对你好的,谁是虚情假意,对你不好的。” 笑笑明白了,又问:“爸爸,你对妈妈是真心的吧?” 路今安扬眉:“当然!” 笑笑:“那你是真心喜欢妈妈,还是因为有了我,所以才喜欢妈妈?” 路今安愣住,默默看着女儿,不知为什么,孩子会问出这种问题。 可他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江晚瑜不愿意跟他复合的原因了。 他想了想,轻轻抚摸孩子脸颊,用孩子能听得懂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 “爸爸以前太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验,比如谈恋爱——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笑笑点头:“知道!我们幼儿园郑老师就在跟一个快递员大哥哥谈恋爱,就是男生和女生在一起,天下第一好!” “噗!”路今安笑着点点头,“这么理解也行。总之,爸爸跟妈妈谈恋爱那会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很爱很爱妈妈。爸爸以为,即使妈妈不在爸爸身边,爸爸只要有钱,只要工作,也能过得很快乐。” 路今安停下来,眨了眨眼,抿着薄唇,深吸一口气,摇头,无奈地笑道:“爸爸错了。失去妈妈以后,爸爸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爸爸早就习惯了有妈妈在身边,习惯了对妈妈好,也习惯了妈妈对我好。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再也改不掉了。比如,爸爸再也没法爱上别的阿姨——” 笑笑忽然猛地提起一口气,拼命摇头:“你可不许给我找后妈?” 路今安愣了愣:“嗯?” 孩子满脸恐惧,狠狠跺了一下脚:“后妈可坏可坏了!我们班于灵灵她爸爸就给她找了个后妈,她说每次放假去她爸爸那儿,她后妈都要打她,她爸爸都不管的!” 说着说着,孩子快哭了,抓着他胳膊晃荡:“你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不许给我找后妈!” 路今安哭笑不得,忙不迭点头应下:“好好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不给你找后妈。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妈妈给你找了个后爸呢?” 小家伙歪起脑袋,认真思考一会儿,叹了口气。 “哎,假如后爸是章叔叔,也不是不可以。” 路今安:“……” 好,很好。 好一个大孝女啊。 他板起脸来,伸出食指,严肃地告诉女儿:“公平起见,我不能给你找后妈,妈妈也不能给你找后爸,章叔叔也不行。” 笑笑替章叔叔抱不平:“为什么章叔叔当后爸都不行?章叔叔可好可好了,对我,对妈妈都——” 路今安脸拉得老长,冷冰冰打断:“章叔叔对你们再好,想要当你后爸,只有一种情况。” 笑笑:“什么情况?” 路今安:“我死了。” 笑笑猛地抱住父亲:“我不要爸爸死!” 路今安面色终于缓和,心情舒畅起来,搂紧女儿:“好,爸爸答应你,好好活下去。” 笑笑:“爸爸,你刚才是不是在吃章叔叔的醋?” 路今安:“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吃醋么?” 笑笑:“就是,如果妈妈跟章叔叔关系好,爸爸生气了,就叫吃醋。” 路今安:“嚯,知识面还挺广。” 敲门声轻轻响起。 外面传来沈莉温柔的声音:“笑笑,今安,你俩起了吗?” 路今安抱着女儿走过去,门一开,笑笑看着外面俩人,好奇地睁大眼睛,嘴里甜甜喊道:“爷爷奶奶!” 沈莉和路庆荣异口同声:“哎!好孩子!” 沈莉伸手从路今安手里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开始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孩子觉得痒,被逗得哈哈大笑。 路庆荣在旁边着急催道:“爷爷抱抱,爷爷抱抱!” 沈莉瞪他一眼:“急什么?奶奶还没抱够呢!” 笑笑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嘴又甜,见爷爷奶奶这么喜欢她,更是卯足了劲儿表现:“爷爷,我也很想你,不过老师说过‘女士优先’,你还是等奶奶抱完再抱我吧!” 这话逗得大家乐开了花。 沈莉摇着头感慨:“小嘴儿这么会说,真是随了你妈妈。” 路庆荣附和道:“那是,你爸小时候闷不吭声儿,也就顶嘴的时候能说会道,平时谁也不搭理。” 路今安摸摸后脑勺:“爸,合着我在您眼里,就没一个优点呗?” 路庆荣:“那倒也不是 ,你唯一的优点,就是有眼光,给路家找了晚瑜这么聪明能干的儿媳妇儿,生了笑笑这么聪明可爱的小丫头。” 不远处,江晚瑜刚从方倩宿舍出来便听到路庆荣这话,愣在门口,羞得手足无措。 沈莉不经意瞥见她,也愣了愣,暗暗冲丈夫皱眉,小声训道:“你别瞎说,晚瑜脸皮薄,听了不好意思!” 路庆荣:“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俩要是不结婚,这扯不扯?” “那也得看晚瑜的意思!最起码要给到别人应有的尊重!”沈莉剜他一眼,转脸和颜悦色看向江晚瑜,“晚瑜起啦?来,快过来,让阿姨好好瞧瞧。” 江晚瑜红着脸走过去,孩子笑嘻嘻喊道:“妈妈!爷爷奶奶来看我啦!” 见她高兴成这样,江晚瑜心里百感交集,点点头,强颜欢笑:“要乖哦,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笑笑搂着奶奶脖子:“我最乖了,不会乱跑的,不然爷爷奶奶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沈莉听了又忍不住夸:“咱家笑笑也太聪明了吧?我就没见过笑笑这么聪明的孩子!” 路今安心想,这话您对所有孩子都说过。 他看破不说破,淡笑着看向父亲:“爸,今天笑笑就交给您和我妈了,你俩能行么?” 路庆荣扬眉:“怎么不行?你不是我跟你妈妈带大的?再说了,这不还有保镖和保姆看着么,孩子丢不了!” 说完,路庆荣让身后的保姆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他们。 “这镇子小归小,饮食还不错呢,就是对我和你妈妈来说口味偏重,有些辣。晚瑜,这家灌汤小笼包味道好,给你带了几屉,还有豆浆,无糖和加糖的都买了。” 江晚瑜赶忙道谢,路庆荣叹气:“谢什么?我们路家该谢谢你才是!” 沈莉终于舍得放下孙女,把孩子交给路庆荣,路庆荣多少年没抱过小孩儿了,生怕摔着她,抱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孩子在他怀里扭一扭,他都吓一跳,怕从他手上摔出来,赶忙紧紧搂住。 路今安头一回见父亲紧张成这样,笑着打趣:“爸,您当年抱我是不是压根没这么小心?” 沈莉扭头瞥他:“胡说!你爸爸第一次抱你,紧张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多稀罕你呢!” 父子之间严肃惯了,听到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路今安听母亲这么说,心里高兴,面上强装淡定,扭头看向别处。 路庆荣则低头冲孙女笑道:“笑笑想要什么?等会儿爷爷奶奶带你买去。” 孩子眼睛发亮:“想要好多好多零食和玩具!” 路庆荣:“都有都有,爷爷奶奶从京州就给你带过来了。” 江晚瑜听了这话,立马阻止:“叔叔阿姨,孩子还小,不能给她吃太多零食,不健康的。” 沈莉笑着解释:“我们买的都是去母婴店买的无添加婴幼儿零食,也会给她控制好食量。阿姨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江晚瑜这才放心。 沈莉从路今安手里拎过早餐,拉着江晚瑜往宿舍走:“阿姨刚才没吃饱,再陪你吃点儿。” 没吃饱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找机会单独跟江晚瑜说说话。 路今安在后面问:“妈您把早餐都拿了,我吃什么啊?” 沈莉返回来,不耐烦地从里面拿出个袋子塞给他。 路今安:“沈老师,您就给您儿子喝一杯豆浆啊?” 沈莉刚走两步,又只好倒回来,拿出一袋子小笼包塞过去,小声骂道:“别老添乱,妈去给你劝媳妇儿呢!” 路今安勾唇浅笑,打开袋子,往嘴里塞一个小笼包。 路庆荣:“没规矩,也不找个地儿好好坐着吃。” 路今安四下环望:“哪儿还有地方给我坐着吃啊?我还在那破宿舍睡了两个晚上呢,您也看见了,这里环境太差。人都是逼出来的,在这儿你就算想讲究,也没法讲究。” 路庆荣:“晚瑜都吃得了这个苦,你吃不了?” 路今安:“不是吃不了苦,是没有必要吃这个苦。” 路庆荣:“你跟她谈过以后没有?她什么打算?” 路今安摇头:“不肯走。” 路庆荣:“晚瑜性子倔,真要是不走,别人怎么劝也没用。” 路今安默默吃完一袋包子,仔细擦干净嘴,望着这栋破旧的教学楼。 “她真要是劝不走,我就捐钱把这所学校建得更好。” 路庆荣难得对儿子露出笑脸,目光欣慰:“还挺像样儿。” 路今安摸摸女儿头顶:“那是。得给咱丫头做个榜样不是?我捐钱把学校建更好,也不光是为了晚瑜,看着这儿的老师学生过得这么苦,我心里也挺不好受。嗐,赚这么多钱,为这个社会多做点儿什么也是应该的,尽力而为吧。” 笑笑忽然插嘴:“爸爸,你有很多钱吗?” 路今安乐了:“确实挺多。” 笑笑满眼渴求:“那你可以分给妈妈一点吗?妈妈平时省吃俭用,好穷好穷啊!这也舍不得买那也舍不得买!” 路今安心想,你妈早就实现财富自由,成为富婆了,只不过以前穷惯了,所以省惯了。 他笑着冲女儿点点头:“当然,我连人都属于你妈妈,钱当然也是。” 路庆荣干咳一声:“咳,给孩子听这种肉麻话不好吧?” 路今安耸耸肩:“我小时候,您还当我面儿亲了我妈一百下呢!那回你俩打扑克,我妈输了一下午,代价就是让您在她脸上亲一百下,哎哟可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小的阴影!” 路庆荣一把年纪了,被儿子这话臊得没边儿,瞪眼骂道:“小兔崽子找抽呢你!” 路今安一溜烟往楼下跑。 路庆荣喊道:“上哪儿去?” 路今安没理会。 笑笑问道:“爷爷,爸爸要干嘛去呀?” 路庆荣摇了摇头,脸上却浮现笑意:“谁知道呢?不过我估摸着,你爸这是想招儿给你妈赔罪去了。”! 第 40 章 沈莉随江晚瑜进了宿舍。 江晚瑜关门的功夫,沈莉将包子豆浆拿出来,在四方小饭桌上摆好。 “你们平时,就用这个桌子吃饭吗?”沈莉问道。 江晚瑜拉开小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只有晚上这顿会在宿舍开火,您也看到了,这儿地方小,做饭不方便。早餐中餐我去食堂吃,笑笑在幼儿园吃,晚餐才自己做。” 沈莉环视一圈宿舍,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过得这么苦,怎么从不跟阿姨说?” 江晚瑜淡笑:“生活条件上的苦,是可以克服的,在这里教书育人,我心里很开心。笑笑才跟我过来没多久,这里对孩子来说,确实算是很苦了,但我们过得很平静,很安宁,每周也会去市里玩儿,也算是给单调的生活增加点乐趣了。” 沈莉愁眉苦脸望着她,叹气:“你是吃得了苦的孩子,相比物质生活,更看重精神生活,这一点,阿姨很欣赏,很佩服。可你毕竟是大人,孩子不一样,笑笑才三岁——” “阿姨,我知道您的担忧和顾虑,我已经跟今安说了,让他把孩子带回京州,孩子跟着你们,比跟我在这里受苦强,也更安全些。过两年我调去省会,麻烦你们再把她送回我身边。” 江晚瑜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沈莉。 听着前面那些话,沈莉欣慰地点点头,等到最后那句,她便愣住。 “晚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打算跟今安复合了吧?”沈莉问道。 江晚瑜平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沈莉:“以后你带着孩子,婚姻方面,其实会遇到很多难处的,这很残酷,可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呀!” 江晚瑜低头:“我不打算再找男人了。上班,带孩子,生活已经很忙碌很充实,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甚至觉得这事儿很麻烦,很浪费时间。” 沈莉瞧着江晚瑜,心里想,儿子跟这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倔! 她微微摇头,笑了笑:“别光说话,快吃呀!凉了吧?我去给你热热。” 江晚瑜按住袋子:“温的呢,我这就吃,谢谢阿姨。” 打开袋子往嘴里塞包子,她其实不饿,囫囵吃下去,噎得慌,连忙喝一大口豆浆。 她吃东西这会儿,沈莉心里头琢磨该怎么劝她,等她吃完,沈莉笑眯眯问:“饱了么?” “嗯,谢谢阿姨,这家包子很好吃呢,辛苦叔叔阿姨一大早去给我们买早餐。”江晚瑜其实已经吃撑了,胃不太舒服。 沈莉满脸慈爱:“你啊你,这张小嘴儿还那么讨巧会说,真是叫人喜欢得紧。笑笑这方面随你,嘴甜得哟,把我跟她爷爷哄得心里乐开了花!” 江晚瑜温婉一笑:“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 沈莉握住她的手,顺势说道:“那阿姨我也跟你说几句大实话。” 江晚瑜是聪明人,听到这,明白沈莉要给儿子做 说客了。 她心里已经决定不会再给路今安任何机会,可硬生生堵住沈莉的嘴,不许长辈多说一句,也不礼貌,她淡淡看着沈莉,打算听完这些话,再表达自己的意思。 沈莉也看着她,面带慈祥的微笑。 “我跟今安他爸这次过来,不单单只是想看孩子,我们的确喜欢孙女,可我们一家子,包括老太太,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的。 “这些年,你怀孕没人照顾,有了孩子又是自个儿带,今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也没有帮上你什么忙,我和他爸爸啊,心里头别提多愧疚了。 “我知道,打从你决定要孩子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我们路家对你,对这个孩子负责。以前我们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知道了,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江晚瑜知道沈莉心善,这番话并非虚情假意,感动地点了点头:“等孩子回了京州,往后两年,就辛苦您和叔叔了。今安工作忙,未必能在孩子身上花太多心思,到时候还得指着您一老帮忙照顾孩子。” 沈莉:“这叫什么话?我们是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照顾孩子是应该的。还有今安,他就是工作再忙,我和你叔叔也会监督他多花些时间在孩子身上。” 沈莉顿了顿,摇头笑道:“说了这么久孩子的事儿,我来跟你说说几句别的——刚才就像告诉你的大实话。” 她握着江晚瑜的手不放,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一个人抚养孩子有多辛苦,这些话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是知道的,今儿我就不跟你说这个了,省得你以为我是吓唬你,故意给你制造焦虑。 “阿姨不跟你绕弯子,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你愿意嫁给今安,做我们路家儿媳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亦或是心里还有今安,还愿意跟他重新开始,总之,你们要是结了婚,我把我们作为家长,能为你做的事儿,列出来给你听听。 “首先,物质上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圈子里,很多人家娶媳妇,都要签婚前协议,晚瑜,我们不要你签,而且若是你跟今安离婚,婚姻法规定怎么分割财产,就怎么分割,如果今安是过错方,出轨什么的,让他净身出户。” 江晚瑜听得愣住,哭笑不得:“阿姨,别说我不愿意嫁给今安,我就是愿意嫁给他,他真要是净身出户,我拿他那么多资产,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沈莉脸上浮起自豪的笑:“知道为什么阿姨敢这么跟你打包票么?因为我儿子他啊,就不可能出轨!今安什么性子,我最了解。从一而终这一点,可是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沈莉抿一口保温杯里的茶,继续说道:“其次呢,你俩要是结了婚,只管忙工作或者过一人世界去,孩子你们愿意陪就陪,不想陪,我和你叔叔巴不得成天陪着。 “咱俩之间不存在什么婆媳矛盾,育儿方面,咱们都是京师大毕业的,是校友,按辈分论,我还是你学姐呢!学姐在大学教了一辈子书,育儿这块儿你还信不过 ? “再者说,我跟你叔叔对孩子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路家,就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笑笑是个女孩儿,我还更开心呢!往后你俩要不要一胎,随你们意,我们绝不催生。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阿姨叔叔,还有老太太,我们仨对你什么样儿,你心里肯定清楚,你是知好歹的聪明人。 “往后你跟今安过日子,俩人有矛盾了,闹别扭了,我们路家人不说非要偏袒谁吧,最起码都是讲理的,既不会因为今安是我们孩子,就帮着他欺负你,也不会因为你是我们喜欢的儿媳妇,就完全向着你。 “日子过得好不好,最主要是看在身边陪你一起过日子的人好不好,合不合得来,我和你叔叔,都是知书达理,脑子清醒的良善之人,路家也是清白世家,有我们这种公婆,何愁没有舒心日子过呢?” 沈莉长呼一口气,话说得多了,喝一口茶润润嗓子,抬眼又冲江晚瑜笑。 “你要是嫁给今安,我们路家能给到的好处,我可都给你列出来了。说句实在话,就这几点,圈子里找不出几个能完全做到的家庭,别说我们圈子了,就是放眼全国,也没多少个! “都说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事。有我和你叔叔这种公婆,保准能让你的幸福感提升许多许多,这么说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大实话。” 沈莉松开江晚瑜的手,起身:“好了,念叨这么久,都想我孙女了,看看孙女去,等会儿跟你叔叔带她出去玩儿。你啊,趁着今天不上班,好好休息,放松放松。” 江晚瑜送她到门口:“阿姨,您和叔叔,还有老太太都特别好,只是——” 沈莉笑着打断:“先别着急给我答案。反正我也不着急走,你先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等我走之前,再跟我说也不迟。” 临出门,沈莉刚要迈步,又停下来,关上门扭头小声对江晚瑜说道:“女人啊,可以倔,但不能太轴。有时候势利些,精明些,自私些,日子才过得顺畅!我要是你啊,我就嫁给今安——嫁给他又不代表原谅他,嫁给他我就折磨他!成天跟他作,跟他闹,把他逼得上蹿下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犯错误惹我不舒服。” 江晚瑜听得一愣一愣。 沈莉冲她挑了挑眉,下巴一扬,笑眯眯开门往外走。 江晚瑜默默跟出去,送她到楼梯口,听她撵人:“别送了,赶紧回去,你也就这点儿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了,抓紧休息或者玩儿去!” 江晚瑜停住,目送她坐上那辆停在学校大门外的黑色私家车。 车后座窗户降下,笑笑被爷爷抱在怀里,冲她挥手,她也挥了挥手,对他们笑一下。 私家车调头开走,江晚瑜脸上笑意散去,神色迷茫而怅然。 这两天,她心里一直很乱,脑海充斥着许多声音。 先是巫校长的话反复回响,现在沈莉的话语也在耳边回荡。 江晚瑜站在过道上,吹着冷风发着呆, 直到耳畔传来那个熟悉的,温柔而低沉的声音。 “冷不冷?进屋歇着吧。” 她扭头,看见路今安面含浅笑望着自己。 “我跟阿姨说了,你们这次回去,就把笑笑一起带走,等——” “嗯,进来说,别冻着。” 路今安打断,攥住她手腕,将她拉进宿舍。 关上宿舍门,江晚瑜挣开他,握着自己腕子,冷面如霜:“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你别老动手动脚。” 路今安看她一眼,自动忽略这话:“你先休息,我助理在附近给我租了间房,买了些东西,等会搬上来。” 江晚瑜蹙眉:“别搬了,这里那么小,哪还有地方放其他东西?你别折腾了行么?” 路今安:“暖风机和电热毯总需要吧?你俩洗澡的时候开着暖风机,这屋小,正好,一会儿就暖和了。电热毯每天睡前提前开,温度上来了自动断电,很安全。被窝暖和了睡着舒服,省得孩子每次钻被窝都哆嗦,上下牙床直颤!” 江晚瑜从小苦惯了,没他那么会享受,总觉得这些都是小困难,挺一挺就习惯了,也不希望女儿娇生惯养,也就没考虑那么周到。 “你真是体贴,难怪才跟笑笑待两天,她就跟你这么亲。不像我,怀胎快十个月,带她三年多,到头来还不如你得她心呢。”江晚瑜坐在床边,转过脸去。 路今安苦笑:“你快别讽刺我了。我缺席那么久,心里有愧,所以想尽办法弥补孩子曾经缺失的父爱。笑笑才三岁,喜欢爸爸,依赖爸爸,很正常,这不代表她就不喜欢妈妈不依赖妈妈了。” 江晚瑜咬着唇,沉默片刻,冷笑:“她喜欢我什么呀?这不是兴冲冲要跟你去京州么?” 路今安走到她身旁坐下,抬手想搂她,她立马挪了挪,与他空出一段距离。 路今安叹息,想了想,还是选择跟她坦白。 “是我让她这么说的。” “你?”江晚瑜转过头来,蹙眉看着他。 路今安点头:“嗯,那天我接她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跟她说京州比这儿好多了,在京州生活会舒服很多,吃得好住得好,小手也不会长冻疮,妈妈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孩子听见你不用那么辛苦,眼睛都亮了。 “况且她那么小,向往过好一点儿的生活,有什么错?她也不是说撇下你,自个儿跟我回京州,我告诉她,一定会带你们母女回去过好日子,她才那么高兴的。 “刚才在外边儿,她还让我分些钱给你,说你穷,花钱抠抠搜搜的,让我给你点儿钱。你看,孩子要是不喜欢你,能时刻惦记着你么? “晚瑜,咱家丫头才三岁,够可以了。我家亲戚那些小孩儿,三岁什么都要人伺候,伺候不够周到就扯着嗓子哭。 “咱家丫头,会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还会替爸爸妈妈着想,嘴儿又甜,多招人稀罕呐,你可知足吧!” 江晚瑜听完这些话,堵在心里的疙瘩消失了,宽慰许多,面上 仍是冷着,没给路今安好脸色。 路今安趁机往她身边挪,贴着她坐。 他过来,她又要挪,被他一把搂住。 “路今安你!你别耍流氓!” 江晚瑜意识到自己和他就坐在床上,男女力量悬殊大,他要是想强迫,她压根反抗不了。 路今安紧搂着她不撒手,下巴抵着她颈窝,嗓音低沉,语气还怪委屈:“把我想成什么了?就抱一抱,多少年没抱了,想得慌。” “谎话张口就来,也不脸红!笑笑刚满月那阵儿,大晚上回来送围巾,不是抱过?”江晚瑜恨不得啐他。 他笑起来,一脸无赖样:“那也三年了,那之后,我连女人手都没碰过,三十郎当岁了,血气方刚的,你不知道忍得多难受。” 贴着她的脸,感受到她脸颊升温,耳朵根都红透,路今安笑得越发痞坏。 江晚瑜在他怀里扑腾捶打,气呼呼骂道:“你怎么这么没分寸?你这样,对得起方柔吗?你有脸见她,我可没脸再见她了!” 路今安一愣,忽地松开江晚瑜,冷脸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江晚瑜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怎么,我提不得她?提她你心虚是吧?” 路今安气得心绞痛:“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哎江晚瑜,亏你还是老师,怎么这点儿理解力也没有?刚我不是说过,那次抱了你之后,连女人手都没再牵过,我跟方柔之间一清一白。” 说完,他忽然想到王鑫的话,立马套用补充:“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江晚瑜不信,转脸冷笑着瞧他:“你光着身子从方柔房间出来,以为我没看到?路今安,我发现你撒谎是一点儿不带脸红的。骗起女人也一套一套!” 路今安扶额,脑仁像是被人拿锤子重重敲击,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跟方柔视频那次,是个误会,你听我给你解释。” 江晚瑜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睨他,满脸写着“看你怎么狡辩”。 路今安急得额头冒汗:“那次是这么个情况,头天晚上我喝醉了,彦哥和梁晓知道我那阵儿在和方柔接触,想撮合我俩,就打电话让方柔过去接我。 “我喝断片儿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凡还剩那么丁点儿意识,还有一丝清醒,我肯定不会跟方柔回家。据她说,我在她家吐了,衣服吐脏了,她就帮我把衣服脱了洗了,所以第一天我光着膀子出来。 “这里我得说你两句,江晚瑜,不带你这么造谣的——光着膀子,和光着身子,有本质区别。不知道的听你这么说,还以为我□□呢!其实我也就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可是穿得好好的。 “再有,什么叫我从她房间出来?这话说得好像我俩晚上大战三百回合似的!我那是从她家客房出来,客房,听明白了吗江晚瑜,我俩分开睡的,你就是不信我,也得信方柔,方柔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孩儿,这点你也了解。 “最后,我这辈子,截至目前为止,只哄过三个女人——你,我妈, 笑笑。别说得好像我多会哄女人似的,我对这个领域不熟,再造谣当心我告你诽谤。” 他板着脸,又来一番总结:“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有——” 江晚瑜冷眼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半句,不禁急了:“只有什么?” 他转过脸,冲着前面那堵墙,生无可恋:“只有,以——死——明——志。” 江晚瑜这才发现自己着了他的道儿,却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完把脸扭到另一边,气道:“没个正型儿!” 路今安腆着脸凑过来:“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不光有正型儿,还有正事儿呢,别人上班我上班,别人谈恋爱我加班,别人花天酒地我往死里加班。就那回,在医院碰见你那回,胳膊断了我都还想着加班。” 听他提起在医院重逢那次,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江晚瑜陷入沉默。 “怎么了?”路今安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摸摸小腹:“那会儿孕晚期,肚子都好大了,那天晚上回去,难受得开始宫缩,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孩子保不住了!” 路今安心里有个锯子来回拉扯似的,疼得厉害,攥住她的手,紧握不肯撒开,自己的手微微发颤。 沉默许久,他抖着声开口:“我真是个混蛋。” 江晚瑜其实没那么恨他,毕竟当时他不知道真相。 “好了,过去了就翻篇吧,以后不提了。你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她下逐客令,男人置若罔闻,又将她搂入怀中。 “过不去,翻不了篇,我就一混蛋,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路今安捧起她的脸,泛红的眸子落在这张俏丽面庞上,发现她眼中,竟半点怨恨也没有。 “不恨我么?”他哑着嗓子问。 江晚瑜摇头:“恨你没有意义。再说大学那四年,你确实帮了我很多,可以说是给了我全新的生活。” 路今安心里一阵哀伤:“我宁愿你恨我。” 江晚瑜不解:“为什么?” 路今安:“正是因为你不恨我,所以才能心平气和选择带着孩子一个人过,也决定以后都维持着这种生活。都说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你不恨我,面对我,平静得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冷漠得让我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你不恨我,早晚都会把我给忘了。” 这倒是实话,江晚瑜没法反驳。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曾经在京州的那四年,回忆涌上心头,不禁湿了眼眶。 她抬起手来,轻轻抚着男人棱廓分明,英俊非凡的脸。 “今安,我觉得自己,好像爱过你,又好像没有。” 这话像是一把刀,直直捅进路今安心口,鲜血在体内翻涌,四肢百骸疼得麻木。 “怎么说?”他嗓子喑哑,眼尾泛红,眸光黯淡无采,像个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却又无力找回来的小孩。 “我这个人,感情上其实很被动。你对我好,让我觉得你爱上了我,我就觉得自己也爱上你了,可你怠慢我,对我冷淡,好像我可有可无,我就觉得你不爱我,我也不敢再爱你了。 “那四年,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在爱与不爱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今安,你知道吗?那四年,你爱过我吗?” 路今安陷入沉默。 江晚瑜等啊等,等了好久,没等到回答,心又凉了半分。 “我真是,好端端的,又提以前干嘛?算了算了,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休息,明天还得——”她低头,抬起手背往脸上抹。 路今安扳起她下巴,发现她脸上有泪,这才开口。 “怎么没有爱过?”他看着她,忽然笑了,“说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其实心里疼得要命,恨不得杀了王鑫。”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江晚瑜,我以前没有爱过谁,不懂爱,不会爱,而且确实——确实也不够爱,不够爱你。分开这么久,我没找过任何女人,是因为我身边没别的女人吗? “别人推给我的,自己扑上来的——太多了,我都躲开了。这么些年我总觉得自己对她们没兴趣,是因为她们不够吸引人,不如工作带给我的快乐多。 “直到,直到那天晚上在酒吧碰见王鑫,从他那儿得知你跟他没有任何不清不白的关系,孩子也不是他的,我才明白,这些年,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直到那天赶来找你的路上,我才明白,我不接受别的女人,不是因为她们不够有魅力,是因为,她们谁都不是你。” 他用力一拽,把江晚瑜拽进怀里,按着她的头,让她脸贴在自己胸膛。 “听到心跳了吗?我的心脏在里面。 “这颗心脏的主人,一十三岁遇见你,才知道什么叫情窦初开,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这颗心脏的主人,一十七岁失去你,才知道什么叫心碎,才知道为什么失恋的人会发疯; “这颗心脏的主人,三十一岁再见你,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放在你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又抬起她的脸,她已经满脸泪痕。 他从额头一路吻,吻到下巴,泪将薄唇沾湿,凉凉的,他的唇吻过她脸上每一个角落,最后顺着脖子,滑向颈窝。 “对不起……”他的脸停留在她温暖的颈窝,像是找到了幸福的港湾,再也不愿离去,“回来好么?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 江晚瑜摇头。 一直摇头,什么也说不出。 男人开始耍无赖,托着她的头,猝不及防吻上那双唇。 江晚瑜起先还扑腾,又推又挣,躲不掉,他吻得凶狠,野蛮中却藏着万般柔情,她很快便七荤八素,软成一滩水,任由他予取予求。 路今安脱最后一件衣服时,问她可以吗,她咬着手背说 不出话。 他太懂怎么让她无法拒绝了。 然而在他眼里,却是她太懂怎么欲拒还迎了。 她不说话,杏眼桃腮,眸子水汪汪的,他便知道,是可以的。 床不够大,又老旧,摇摇晃晃吱吱嘎嘎,仿佛随时都能散架。 天色渐渐暗下来,吱嘎声才停止。 气温还没回暖,江晚瑜却热得浑身冒汗。 被子太厚,她盖着难受,给掀开了,路今安立马捞起来给她盖上。 “别冻着,出汗遇冷风,最容易受凉感冒。” 她被他拥着,在他怀里懒洋洋的:“可是真的好热……” 路今安拍了拍她胳膊:“缓缓就不热了。” 江晚瑜贴着他,感觉他也浑身是汗,纳闷:“你怎么不难受?” 路今安勾唇:“火气都泄出去了,所以不觉着有多热。” 江晚瑜闭着眼一巴掌拍在他胸膛:“流氓!” 他握住她的手,坏笑:“你不就喜欢流氓么?刚才谁哭着求我来着?哭着说——” 江晚瑜羞得睁开眼睛,飞快捂住他双唇:“闭嘴!” 他笑弯了眼,推开她的手又握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跟我回去领证。” 江晚瑜别过脸,沉默不语。 路今安将她脸扳过来:“听见没有?跟我回去领证。” 江晚瑜索性把眼睛闭上,不肯看他:“不要。” 路今安急了,松开她脸颊,噌地坐起来:“刚才都同意了,怎么这会儿又说不要?” 江晚瑜:“刚才谁同意了?” 最关键那当口,他勾得她犯渴,狠着心不让她舒坦,软磨硬泡非要她答应跟他回去领证。 她咬牙死活不松口。 最后反倒是他忍不了了,憋那么久,疯起来没边儿。 “你不是默认了么?”他拧眉,面含薄怒,“怎么又反悔?” 江晚瑜也坐起来,被子挡住前面,梗着脖子辩驳:“什么叫反悔?我不松口答应,你自己当作默认,该怪你自己理解得不对,误会我意思。” 路今安又气又急,见她后背空着,一把又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冻坏了有你难受的。” 江晚瑜裹着被子翻身背对着他:“我是不会跟你领证的,我早就想好了,这辈子一个人过,谁也别想困住我。” 路今安眉头拧得死紧:“什么叫困住你?合着跟我结婚,是坐牢呗?” 江晚瑜没好气:“差不多。” 路今安望着蚊帐顶上密密麻麻的洞眼,血压直往上飙,气得头昏脑涨。 “你这叫——你这叫提裤子不认人!江晚瑜,没你这样的啊,睡都睡了,睡完又不肯领证,你当我是什么?” 江晚瑜捞起被子蒙住脑袋:“你爱是什么是什么,能消停会儿么?困死啦我要睡觉!” 路今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安安静静没再吵她,自个儿起床穿好 衣服出去,站在过道上抽烟吹冷风,想快点儿冷静下来。 学校门口驶来黑色私家车。 路今安瞥见父母带着笑笑从车上下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他立马掐掉烟,扔进垃圾桶。 笑笑在爷爷怀里,奶奶走在旁边,保镖和保姆跟在身后,一行人上了楼。 “爸爸!”孩子见着路今安,亲亲热热打招呼,冲他张开双臂。 路今安从父亲怀里接过她,笑着问:“跟爷爷奶奶玩儿得开心么?” 笑笑点头,正要说开心,忽然闭上嘴,鼻子嗅了嗅,皱起小眉头。 “爸爸,这里怎么这么臭?” 路今安低头闻了闻:“爸爸出了很多汗,没洗澡,汗臭么?” 笑笑摇头:“不是汗臭,是……是烟臭!” 路今安皱眉:“烟臭?” 笑笑噘起粉嘟嘟的小嘴:“爸爸不要再抽烟了,好臭好臭呀!空气里都是烟臭味,老师说过,吸烟有害健康,烟臭味也会留在空气里,对别人也不好的。” 路今安以前从没想过戒烟,这会儿听女儿这么一说,脱口而出:“行行行,爸爸以后再也不抽了。” 沈莉摇着头“啧啧”道:“哎,还是闺女的话好使,以前怎么劝你戒烟,都当耳旁风,闺女一句话,立马就说要戒!” 说完,扭头看向丈夫:“这么多年你也没戒烟,是不是因为我没生闺女?” 笑笑立马问道:“爷爷也抽烟?” 路庆荣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爷爷也抽。” 只不过今天陪孙女,怕影响孩子健康,一直忍着没抽。 笑笑伸出小小的食指,左右晃了晃:“不可以哦,以后不许——” 不等她说完,路庆荣忙不迭点头许诺:“不抽了不抽了,爷爷向你保证,从今天起,不对,从现在起,戒烟!” 笑笑满意地点点头。 沈莉乐得拍手:“哎哟,你可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让家里两个男人立志戒烟,江星黎小朋友,你好大的面子哦。” 笑笑歪起脑袋,得意道:“那是!” 逗得大家伙又是一阵哄笑。 屋里,江晚瑜被笑声吵醒,听出沈莉的声音,再困也不能睡了,赶忙爬起来穿衣服。 “叔叔阿姨,你们回来啦?”江晚瑜开门出来,笑着打招呼。 沈莉扭头望过来,脸上的笑意顿了顿,目光停在她脖子上。 路庆荣也一眼瞧见她脖子上的几道痕迹,立马转脸看向别处。 路今安自然也看见了,冲她淡淡一笑,扭头对母亲说道:“晚瑜下午累坏了,刚才睡了会儿。” 沈莉和路庆荣老夫老妻,当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他不说这句,光是看江晚瑜脖子上的痕迹,老两口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江晚瑜刚睡醒,脑子还是懵的,也没照过镜子,不知自己脖子上被留下了怎样一片暧昧光景, 愣愣看着他们。 沈莉收回目光,挪到江晚瑜脸上,笑眯眯问:“刚睡醒呀?还没吃晚饭吧?走走走,正好,咱们一家五口吃饭去!” 江晚瑜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阿姨,你们去吃吧,我明天得上课,还没写教案呢。” 其实教案早就写好了,这话不过是个借口。 沈莉知道她热爱工作,责任心强,也不好再劝,便说:“那你在宿舍安心写教案,我们给你打包带回来。” 路今安也不想去:“妈,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沈莉脸一沉:“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打包啊?不行,想吃自个儿跟着去!” 路今安:“我不吃行了么?我又不饿,你俩带笑笑吃去吧。” 他想留下来陪江晚瑜。 沈莉猜到了,看看江晚瑜,又看看儿子,点头:“行吧,你爱去不去。” 说完,沈莉冲江晚瑜笑道:“晚瑜,阿姨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江晚瑜:“怎么了?” 沈莉:“你看啊,我们老两口这么喜欢孙女,笑笑呢,又这么讨人喜欢,我跟你叔叔恨不得成天让她陪在我们身边,这短短一个白天哪儿够? “反正她要跟我们回京州,不如你给幼儿园老师说一声,明天起就不过去了。今晚上我们把孩子带去宾馆,明儿一早再一起过来看你,过两天回京州。 “以后每天我都跟你连视频,你和孩子聊聊天儿,寒暑假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回京州看看孩子,玩一玩,放松一下,阿姨我啊,退休了没事儿干,咱俩一块儿出去旅旅游也好呀。孩子就丢给他们爷俩吧!” 看着沈莉满脸慈祥的笑容,以及目光里对未来的憧憬,江晚瑜实在不忍心拒绝,心里想,早些去京州,对笑笑来说也是好事。 她点点头:“好,阿姨,就按您说的来吧。” 沈莉喜笑颜开,随即又皱起眉头,握住她的手,一脸惆怅:“就是苦了你了,还得留在这儿两年……” 江晚瑜正要开口,笑笑忽然问道:“为什么我跟爷爷奶奶回京州,妈妈不一起回去呀?” 江晚瑜解释:“因为妈妈要留在这儿工作呀,妈妈还有两年才结束支教呢。两年后——” 笑笑的脸刷地皱成一团:“那我是不是要和妈妈分开了?” 江晚瑜抱起女儿,吻了吻她的小脑袋,柔声哄道:“只是暂时分开,等放假了,妈妈就去京州看你,过两年等妈妈调去市里了,就把笑笑接回身边,以后咱们再也——” “呜呜呜呜呜不要不要!”孩子嚎啕大哭,头摇成了拨浪鼓,豆大的泪珠一串一串往下掉,“笑笑不要跟妈妈分开!笑笑去京州妈妈也要去京州!妈妈不去京州笑笑也不去京州!呜呜呜呜笑笑要永远跟妈妈在一起!笑笑最爱妈妈了!” 江晚瑜紧紧搂着孩子,眼泪夺眶而出。 沈莉在一旁也看得心酸,低头抬手抹泪。 孩子扯着嗓子哭,一抽一抽的,差点喘不上气,嘴里含含糊糊仍是喊着那几句。 “笑笑不要跟妈妈分开……京州好,去了京州妈妈不用受苦,妈妈跟笑笑一起走!”! 第 41 章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其他人。 方倩和其他住在学校宿舍的工作人员纷纷赶来,就连巫校长也闻声而来。 巫校长了解清楚情况后,对江晚瑜说道:“你先带孩子回宿舍吧,好好安抚一下。孩子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解释也未必能懂,先不要跟她将什么大道理,着重情绪安抚。” 江晚瑜点点头,红着眼眶抱孩子回到宿舍。 巫校长看看路今安,又看看他父母,笑了笑:“你们是小江的……家人吧?方便的话,咱们去我办公室谈谈,好吗?” 路今安和父母自然愿意,一行人来到四楼校长办公室。 巫校长一边给大家倒水,一边说:“我姓巫,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平常学校大事小事都会管,不过老师的家务事,倒是头一次管。” 沈莉有些不好意思:“巫校长,让您见笑了,也怪我们冒昧,来得突然,没提前跟晚瑜打声招呼,也没多给孩子一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巫校长微笑:“长辈想见孙辈是情有可原的,我理解你的心情。听小江那意思,她打算让孩子跟你们回京州吧?” 沈莉点点头。 巫校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决定对大家来说,都有益处。” 气氛轻松下来,巫校长工作状态中严肃,生活中友好而健谈,很快便与沈莉唠起了家常。 巫校长常年过度操劳,外形上比沈莉苍老许多,一聊才知道,两人竟是同年出生,更亲近几分。 在得知路今安打算给学校捐款后,巫校长激动得热泪盈眶,握住沈莉的手,颤抖着说道:“沈老师,你真是教育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沈莉面露自豪,含泪笑道:“我年轻那会儿,也下乡支教过,后来回市里,一直在大学教书,这些年没再下过基层,这次来心里触动很大,说实话,非常非常难受,也非常非常感动。看见这里的生活和教育环境这样落后,所以难受;可看见同行们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依然坚守岗位贡献力量,发光发热,推动祖国偏远地区教育事业发展,这也是让我感动的地方。” 沈莉抹了抹眼角的泪:“巫校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荣幸,为这里的孩子们上一节课?” 巫校长激动万分:“当然!你来给大家讲课,是我们学校全体师生的荣幸,到时候我把老师们都叫来旁听。” 沈莉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巫校长也是个性情中人,两人一拍而合。 巫校长与沈莉互留了联系方式,送他们一家三口出学校,才依依不舍与沈莉道别。 望着巫校长离开的背影,路今安笑道:“妈,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爸这么喜欢您了。您跟圈子里那些阔太太,真是不一样。” 沈莉笑了笑,温柔地看着儿子:“这也是咱们一家,为什么这么喜欢晚瑜的原因。更是你为什么会爱上晚瑜的原因,不是么? “其实晚瑜比我更有魅力。我 这辈子,方方面面都过得太顺了,别人觉得我美好,我觉得我应当美好,我要是做个不美好的人,就对不起上天给我的这个美好的人生剧本。 “晚瑜厉害就厉害在,她拿到的人生剧本,比大多数人都要糟糕,她完全能够以拿到一副烂牌为理由,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害人害己,可她并没有破罐子破摔,反倒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靠着一手烂牌逆风翻盘。 “我是温室里的娇花,我能开得娇艳,是因为温室替我创造了开花的环境。晚瑜从小到大可没有温室给她避风遮雨,她却生长出了杂草的顽强韧性,在自己的人生中开出灿烂风景。 “这样一个生命力顽强,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能保持温柔善良,生命力顽强,富有人格魅力的女人,谁会不喜欢?” 路今安听完,深受触动,笑着冲母亲竖起大拇指。 “沈老师不愧是教语文的。” 沈莉瞥他一眼:“赶紧回去哄哄她们娘俩吧!” 车启动开向宾馆,路今安上楼往宿舍走去。 孩子已经停止大哭了,靠在江晚瑜怀里,抽抽搭搭的。 路今安听女儿嗓子都哭哑,心疼得厉害,赶忙过来,坐到江晚瑜身边,将孩子抱进自己怀里。 “笑笑离不开妈妈对吗?”他心平气和问道。 小家伙一边抽抽一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应道:“嗯……” “纸巾。”路今安对江晚瑜说,接过她递来的纸巾,轻轻给孩子擦脸,“妈妈如果不回京州,你也不回,对吗?” 小家伙摇摇头,抓紧他衣袖,流着泪哀求:“爸爸,你让妈妈跟我一起走,你劝劝她呀!” 江晚瑜别过脸,默不作声抹泪。 路今安换了张纸巾,将女儿新涌出的泪擦干,温柔哄着:“好,爸爸会劝妈妈的,不过你还没吃晚饭呢,妈妈也没吃,咱们陪妈妈一起去吃点儿东西,成么?” 笑笑撇着嘴:“我不想吃饭……” 路今安:“那可不行,就吃两口,不多吃,垫垫肚子就成。” 笑笑:“我要喝AD钙奶!你早上答应过要给我喝的,到现在都没给,妈妈说过要做个讲信用的人,不能讲话不算话!” 江晚瑜扭头瞪着路今安,暗暗怪他瞎给孩子许诺,这是饮料不是牛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路今安冲她伸出食指:“就一瓶,一瓶而已,咱家丫头知道喝多了不好,人家心里有数。” 江晚瑜:“前天晚上回来不是喝了一瓶么?今天不许喝。” 孩子和路今安都愣住。 路今安纳闷:“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晚瑜瞥一眼孩子:“那天晚上回来,笑笑嘴里都是AD钙奶味儿。你以后少拿零食贿赂她。” “行行行,咱家你说了算。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过这次得让她喝,我都答应人家了,总不能反悔吧?你自个儿不说教育她,要做个讲信用的人么?我作为父亲,得以身作则。” 江晚瑜背过身子,懒得理他。 路今安找出一瓶AD钙奶,插上吸管递给女儿。 “笑笑,爸爸答应你的事,就一定做到,你答应爸爸的事,是不是也要做到?” 孩子点点头,猛喝一大口,又摇了摇头:除了跟妈妈分开这件事!” 路今安失笑,把女儿抱到腿上。 “这事儿咱们先放一放,爸爸跟你说个更重要的事儿。” 小家伙眼睛一亮:“什么?” 路今安:“奶奶以前是老师,你知道么?” 笑笑:“嗯!奶奶跟我说过,爷爷夸奶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老师,没有她教不好的学生!” 路今安:“奶奶明天要给这所学校的哥哥姐姐们上课,笑笑也去听一听,好不好?” 笑笑高兴得鼓掌:“好呀好呀!奶奶上课一定很有趣吧?” 路今安刮了刮她高挺的小鼻梁:“当然,爸爸小时候,很多知识都是奶奶教的。” 孩子眼中充满期待,江晚瑜惊讶地看着他,他笑起来:“我妈跟巫校长挺投缘的,这里也给了她很多感触,所以也想为这里尽一点绵薄之力。” 说完,扭头看向女儿:“喝完这个,咱们就去刷牙,然后睡觉。明天早早起来,听奶奶讲课。” 笑笑举起空瓶子,晃了晃:“好耶!喝完啦,咱们刷牙吧!” 父女俩开开心心洗漱去。 江晚瑜坐在床边,听着厕所里他们传来的笑声,陷入沉思。 孩子睡下后,路今安凑近江晚瑜耳边,低声说道:“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江晚瑜摇头:“这么晚了,算了。而且现在外头也没什么卖的了。” 路今安找出剩下的两瓶AD钙奶,给她一瓶,自己拿一瓶:“咱俩也对付喝口吧。” 江晚瑜噗嗤笑道:“路总还喝这个呀?” 路今安看了看瓶身包装:“人生第一次,做个新尝试。” 江晚瑜尝了尝,深吸一口气,望着天花板感慨:“我以前喝过这个,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那会儿最好的朋友,她妈妈给她买了一板儿,她给我喝过一口。” 路今安扬眉:“就一口吗?都最好的朋友了,怎么不得给一瓶啊。” 江晚瑜笑:“大家都穷,而且这饮料这么好喝,哪个孩子舍得给别人一整瓶呀!” 路今安:“你要是喜欢,我买满一屋子放着。” 江晚瑜:“别了,你想毒死我吗?” 路今安:“想让你看着高兴,让你知道,咱们现在不差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想买多少买多少,又不是逼着你喝完。” 江晚瑜:“我谢谢你啊。” 路今安:“别口头感谢啊,不顶用,真要谢我,赶紧跟我回京州领证。” 提到领证,江晚瑜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小会儿,她扭头认真看着路今安,真心实意夸道:“其实你带孩子,还挺有 一套的。” 忽然被夸奖,路今安高兴起来,满脸嘚瑟:“怎么说?” 江晚瑜扭头看看熟睡中的女儿。 “你比我会循循善诱,有时候我太强硬了,态度虽然温柔,可也是说一不二的,孩子其实挺委屈,长期这样也不好,我都怕她养成讨好型人格。” 路今安点头:“是,她确实比一般三岁小孩儿懂事很多。” 江晚瑜:“所以,等去了京州,允许你稍微娇惯她一些,不然我怕她以后长大了,会有很重的‘不配得’感。” 路今安:“嗯,我会掌握分寸的。” 江晚瑜把自己手中的瓶子伸过去,碰了碰他的瓶子,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干杯!” 路今安噗嗤笑了:“干杯。” 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饮料,他转过头来,看着江晚瑜,忽然觉得她就像这饮料一样,酸酸甜甜的,可口极了。 “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他抬手,揉揉江晚瑜脑袋,方才喝的饮料里没有酒精,目光却变得迷离,脸上含着淡淡笑意。 轻飘飘的微醺状态。 江晚瑜也扭头看他,扬起半边脸:“那你以前怎么不愿意娶我?说到底,还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呗。” 路今安沉默,半晌,轻声开口:“傻呗。” 江晚瑜摇摇头:“你可不傻,你精着呢。你现在才傻,上赶着娶我,就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她叹一口气,笑了:“其实我很羡慕笑笑,有你这么爱她,这么负责任的好爸爸。而我只有坏爸爸。” 说完,鼻子发酸。 她仰起整张脸,望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里。 一只手被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 “我想娶你,不仅仅是为了对笑笑负责,我也想对你负责。” 路今安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她吸吸鼻子,笑道:“不用你对我负责,我从来都是个很会对自己负责的人,不需要你负责,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江晚瑜转脸看着他摇头:“我不需要同情。” “那你需要爱情吗?”路今安定定凝视着她,问。 她愣了愣,垂眸沉默。 好半天,挤出一句:“不需要,一个人过挺好。” “可是我需要。”路今安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你有权拒绝我的追求,我也有权继续追求。” 江晚瑜心跳快得厉害,别过脸去,只觉得四周空气都变热了。 “肉麻。”她挣了挣那只手,奈何他握得紧,根本挣不开,小声嗔怪起来。 路今安不要脸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怎么感觉你很喜欢?” “呸!油嘴滑舌!”她咬着唇,把脸转到另一边,偏不肯看他。 她把脸别到那边,路今安立马就凑过去,跟牛皮膏药似的。 她索性闭上眼,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想着这回看他还怎么得意,腰间 忽然被搂住,后脑勺也被托住。 两瓣微凉的唇吻上来。 她想要推开,偏偏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法子,总能吻得她身子发软,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膛,推搡也变成软绵绵的磨蹭。 撩得他心痒。 正昏天暗地吻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嘛呀?” 两个大人如弹簧般猛地弹开,齐刷刷扭头看着女儿。 笑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满眼都是好奇。 “我们——”江晚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脸红到了脖子根,转过脸去,暗暗拧一把路今安的腿。 路今安吃痛,皱眉闷哼,缓了缓,冲女儿笑道:“爸爸和妈妈交流一些事情。” 笑笑皱起小眉头:“那你们为什么不说话,要互相咬对方的嘴巴呢?” 江晚瑜:“……” 她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路今安干咳一声:“咳,那个,其实我们——” “好了赶紧睡觉!再不睡明早该起不来了,起不来就听不了奶奶讲课,赶紧睡。”江晚瑜起身过去关灯,摸黑回来,轻轻拍着女儿胳膊,没一会儿,孩子呼吸变得匀净,又睡着了。 江晚瑜舒了口气,小声撵人:“你走吧,我也困了。” 路今安:“我陪她睡吧,你今晚也别跟同事挤了,去我租的那间房睡,那儿什么都要,洗澡也暖和,下午出这么多汗——” “哎呀你赶紧走行不行呀?磨磨唧唧,等会儿又把孩子才吵醒。”她庆幸现在关着灯,乌漆嘛黑的,不然这人看见她脸红成番茄,准要笑话。 路今安知道她害羞,飞快摸了摸她脸颊,触到一片滚烫,坏笑着起身。 “早点儿休息,白天累坏了。” “滚!” 江晚瑜恨此时没力气捶他。 待他走后,躺床上搂着女儿,江晚瑜闭上眼,却睡不着了。 想起白天两个人在宿舍撒欢,脸上高温不退,心里把那混蛋骂了千百遍,又暗暗怪自己不争气,被他一碰,就跟没骨头似的。 翻来覆去好半天,才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闹钟还没想响,孩子先醒了,推着江晚瑜喊:“妈妈妈妈,咱们快去听奶奶讲课!” 江晚瑜打着哈欠睁开眼,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是起床的时候了。 母女俩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出门碰巧遇上路今安一家。 笑笑松开母亲的手,冲向沈莉:“奶奶,我要去听你上课啦!” 沈莉将孩子抱起,贴了贴她脸颊:“那笑笑可要专心听讲哦,课后奶奶要考你呢。” 笑笑点头,问道:“我要是表现好,答对了,会有奖励吗?” 沈莉笑弯了眼:“当然有呀,奖励就是一颗流心巧克力!” 江晚瑜和路今安同时开口:“别给她吃——” 路庆荣忙摆着手打断:“没有反式脂 肪,不是代可可脂,你俩放心吧。” 俩人同时松一口气。 沈莉将孩子递给江晚瑜:“笑笑快跟爸爸妈妈吃饭去吧,奶奶再去准备一下。” 路今安跟着江晚瑜和孩子来到学校食堂,打完饭,看着餐盘上颜色寡淡的饭菜,没了胃口:“你平时就吃这些?” 江晚瑜细嚼慢咽,点点头:“嗯。” 路今安夹起一块干巴巴的瘦肉:“这么点油水哪儿够?” 他尝了尝,味道也很一般。 江晚瑜见他撇嘴,也撇了撇嘴:“这些饭菜,自然不能跟你家里大厨师们做的比啊,凑合吃吧,这里环境本来就落后,大家能活着就不错了,能活着,还能有书读,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路今安叹了口气,没反驳,又问:“笑笑幼儿园食堂不会也这样吧?” 笑笑咽下嘴里的红薯,抢着答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在幼儿园吃饭!好难吃!” 路今安摸摸女儿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江晚瑜默不作声吃完,见路今安几乎没 怎么吃,皱着眉道:“吃了吧,别浪费。” 路今安也皱眉:“没口味,真吃不下,我——” “吃了。”江晚瑜抬眼冷冷一瞥。 路今安眼皮子抽了抽,抖着手拿起筷子,硬逼着自己把盘子里剩的打扫干净。 盯着他吃完,江晚瑜这才满意地起身。 · 巫校长找了最大一间教室,今天上午全校所有的学生都来到这里,一起听沈莉上课。 上课前,巫校长颇为担忧:“沈老师,这些学生年龄相差大,有些才六岁,有些已经十几岁了,智力发育程度不同,理解能力也相差很大,会不会有影响啊?我怕这堂课有些孩子能懂,有些孩子像听天书……” 沈莉笑道:“您就放心吧,我这堂课,保证每个孩子都能懂。” 上课铃响起,所有孩子按高矮排列,纷纷坐下。 学校的所有教师,包括巫校长,以及路今安,路庆荣,都坐在最后两排,笑笑在路今安怀里,睁大眼睛望向讲台上的沈莉。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沈莉在课堂上,只讲了一首诗。 极其简单的一首入门唐诗。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这么简单一首唐诗,竟然让沈莉讲得这么出彩,这么引人入胜,孩子们无论多大年龄,都被她亲切易懂,幽默风趣,激动人心的话语牢牢吸引。 下课铃响,沈莉赢得了满堂喝彩。 学生们围着沈莉,不愿让她走。 沈莉激动得落泪。退休以后,她本就无比怀念讲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重返讲台。 孩子们依依不舍散去,沈莉一家人随巫校长来到办公室。 巫校长感慨:“不愧是京师大的优秀毕业生,不愧是将一生奉献给讲台的优秀老教师!” 沈莉谦虚笑道:“我们教学生,不仅仅要教学生字怎么念,更重要的 ,是让学生爱上认字,爱上看书,引领他们发现语文的魅力,只有发现了某种事物的魅力,才会发自内心有动力去挖掘,去学习,去掌握。” 说完,她若有深意地看向儿子。 路今安不明白母亲此刻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离开校长办公室,江晚瑜去往初一班准备上课,路今安抱着女儿,随父母来到学校门口。 “笑笑,先跟爷爷上车,奶奶很快就来,等会儿带你出去玩儿。”沈莉笑眯眯对孙女说道。 她将儿子拉到几米开外。 “今安,妈妈刚才对巫校长说的那番话,弦外之音你听出来了吗?”沈莉问道。 路今安摇头,笑了笑:“烦请沈老师指教。” 沈莉望向教学楼,徐徐开口。 “儿子,你想想看,你会被晚瑜吸引,这么久也忘不掉她,放不下她,是因为以前在一起时,她什么都听你的,她很乖,她追着你嘘寒问暖吗? “并不是,对不对?你爱上她的根本原因,是这个人有很强的人格魅力。这就好比学语文,我天天什么也不教,强压着学生背书,学生短期倒是能背下几篇课文,长久必定厌烦,以后看到语文书就犯恶心,恨不得这辈子再不碰语文书。 “可我要是教得有趣,让他们发现了语文的魅力,他们是不是就乐在其中,上赶着学语文了? “我们发自内心爱一个人,一件事,一定是因为这个人,这件事,自身有着独特的魅力。所以,你要想把晚瑜追回来,光是靠死缠烂打,嘘寒问暖,肯定是追不回来的,最重要的,还是得靠个人魅力,对她进行二次吸引。 “当然了,我并不是让你不要关心晚瑜,关心是必须的,可在关心之余,你也得充分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她的注意。 “今安,你记住:同情,怜惜,关心,纠缠……这些统统无法让人产生爱情,爱情,是荷尔蒙和个人魅力的附加产物。” 沈莉拍拍儿子肩膀:“加油吧,路还长呢,不可以掉以轻心,晚瑜这么好的姑娘,惦记的人可多着呢!” 路今安会心一笑,豁然开朗。 送走父母和孩子,他回到学校,独自在操场晃晃悠悠绕圈走。 整齐响亮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来,他仰头,望着天空,脑中回想着母亲那番话。 自己有什么魅力呢? 中午下课,江晚瑜走出教室,发现路今安在过道等着,愣了愣:“你没陪笑笑他们去玩儿?” 一群孩子穿过过道,笑嘻嘻看着他俩:“江老师,你老公好帅呀!” 江晚瑜脸皮薄,羞得失语,孩子们故意在过道跑来跑去,就为了看路今安。 她挥着手撵:“都吃饭去!吃完赶紧回来睡午觉!” 江晚瑜转身下楼,飞快走向食堂。 路今安追过来。 “还吃食堂?咱们出去吃吧,我请你。” 江晚瑜瞥他:“谢了,我更喜欢吃食堂,清淡,健康 。” 路今安点头,扬眉:嗯?_[(,吃多了还容易营养不良。” 江晚瑜蹙眉反驳:“我们食堂有荤有素,只不过油盐少点儿,健康又干净,吃多了怎么会营养不良?” 路今安瞧着她:“那你怎么瘦成这样?抱着都硌得慌。” 江晚瑜红着脸,桌子底下踹他一脚。 他不痛,却故意惊呼:“真硌得慌,抱着我都——” “闭嘴!”江晚瑜狠狠瞪他,脸红得滴血,缩着脖子四处张望,生怕别人听见他这混账话。 路今安抿着薄唇,点点头,面上笑得越发得意。 江晚瑜埋头一个劲扒饭,飞快吃完,擦擦嘴起身就走。 他拎着矿泉水跟过去:“吃那么快,噎不噎啊?喝点儿水顺顺。” 江晚瑜确实噎得慌,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水,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喝完又塞回去给他。 路今安走在旁边,淡笑着问:“江老师,我能采访您一个问题么?” 江晚瑜不搭理,加快脚步。 路今安自顾自开口:“江老师,请问您大学那会儿,到底喜欢我什么?” 江晚瑜愣住,停下脚步。 路今安补充道:“或者说,您觉着我有什么人格魅力,比较吸引你?” 江晚瑜:“你脸皮不是一般厚,这点我着实佩服。” 路今安:“……” 路今安:“只是佩服吗?有没有那种,让你心怦怦跳,小鹿乱撞的时候?” 江晚瑜继续往前走,几乎是迈着小碎步:“没有!” 路今安:“真的?我记得以前有次带你爬山看日出,你说朝阳的光照在我脸上,特帅,特迷人。” 江晚瑜:“……” 路今安:“咱们再去看一次日出吧。” 江晚瑜:“大哥,别跟着我了,我要进教室了……” 路今安只得止步,冲她挥挥手,小声说道:“进去吧,放学见。” 江晚瑜走进教室,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忽然齐刷刷喊道:“咱们再去看一次日出吧!” 班级其他人哄堂大笑。 江晚瑜双手叉腰,瞪眼看着这些小兔崽子们,拍拍讲台桌面,红着脸吼道:“都给我安安静静睡觉!” · 沈莉和路庆荣带着孙女又去了市里。 在游乐园玩了几个儿童项目,笑笑拉着他俩直奔卖烤肠的摊位。 “爷爷奶奶,这个可好吃了,给我买一串吧!” 沈莉摇摇头:“这可不行,你爸爸妈妈特意交代过,不许爷爷奶奶给你买垃圾食品,爷爷奶奶要是给你买了,爸爸妈妈该怪罪我们了。” 笑笑眼巴巴望着炉子上油滋滋的烤肠,叹气:“好吧,他俩事儿可真多。” 沈莉被她小大人的语气逗乐。 路庆荣笑道:“看来你对他俩很不满啊?” 笑笑又叹一口气:“哎,怎么说呢,他俩有时 候是挺烦的,吵架就算了,还咬对方。” 沈莉吓一跳,都上升到咬人了,难不成儿子家暴江晚瑜?难不成这就是江晚瑜坚决不肯复合的原因? 路庆荣瞬间沉下脸来,面色凝重:“咬对方?怎么咬的?吵着吵着就咬起来了?来,笑笑,仔细跟爷爷奶奶说说。” 笑笑皱着眉回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昨晚我睡着睡着就醒了,睁眼看见他俩抱着咬,爸爸咬妈妈的嘴,妈妈咬爸爸舌头,都还很用力的样子,多疼呀!爷爷奶奶,你快劝劝他们吧,咬出血可就麻烦了!” 路庆荣:“……” 沈莉:“……” 老两口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互相对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又看向别处。 过了会儿沈莉捏捏孩子的小手:“笑笑,我会好好劝告爸爸妈妈的,放心吧。” 小家伙点点头:“要好好教育他们哦!” 沈莉:“确实地好好教育,太不像话了,哪儿能当着孩子面就——哎!” 沈莉红着脸,没往下说,抱起孩子走向旋转木马。 玩了一天,回去的路上笑笑就睡着了,老两口直接带孩子回宾馆。 把孩子放床上安顿好,沈莉对丈夫说道:“你快打电话给今安说说那事儿。” 路庆荣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还是算了吧,他俩被孩子发现过一次,以后肯定不敢了。” 沈莉知道他不想跟儿子谈这个,怕臊得慌。 “万一以后还敢呢?孩子看见多不好啊!赶紧的,打电话说说,你不说我说。” 路庆荣翻身轻轻搂着孙女:“你跟晚瑜说说吧。” 沈莉瞪他:“我以什么身份去教育晚瑜?婆婆,还是妈妈?不合适吧?再说了,晚瑜这孩子脸皮薄,要是知道笑笑给咱们说了这事儿,得难受不知道多久。” 路庆荣叹气:“孩子才三岁,过两年就不记得了,不用太当回事儿。” 沈莉懒得跟他磨叽,拿着手机去阳台,拨通儿子号码。 那头好一会儿才接。 沈莉问他在干嘛,他说跟江晚瑜在食堂吃饭,又抱怨一句食堂饭菜太难吃。 沈莉说道:“你别吃了,找个没人的地儿,我跟你交代两句。” 过了会儿,四周安静下来,路今安问:“我去楼道了,怎么了?笑笑今天乖么?” 沈莉:“当然乖了,人家还让我教育你跟晚瑜呢。” 路今安:“我俩怎么了?” 沈莉:“笑笑说你俩半夜抱着咬对方,咬得很用力,把她给吓坏了!” 路今安:“……” 沈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干柴烈火,可也不能——也不能不避着点儿孩子呀!” 不等路今安开口,沈莉教训完,立马把电话挂断。 回到房间,路庆荣趴床上伸着脖子问:“他怎么说?” 沈莉翻了翻白眼:“骂完我就给挂了, 管他怎么说,反正该教训的教训完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责任算是尽到了。” 路庆荣沉默片刻,提出心里的担忧:“他俩什么意思啊?也没说现在到底复不复合,怎么就又黏糊上了?万一要是再折腾出个孩子——哎!这叫什么事儿!” 沈莉愣了愣,看着丈夫:“真要再折腾出个孩子,咱俩还能怎么着?一起带呗!管一个是管,管两个也是管,真要再有一个,这婚指定得结了。” 路庆荣挥挥手:“不提了,想起来都闹心,臭小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 路今安打完电话回到食堂,没找着江晚瑜,去宿舍找,发现她把门锁死了,自己进不去。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他知道江晚瑜在里面,轻声说道:“开门,有事儿跟你说。” 还是没人应。 他锲而不舍敲着门,过一会儿窗户忽然开出一条缝,江晚瑜声音飘来。 “你自己去别处睡!” 他走到窗户边,小声开口:“笑笑把咱俩晚上接吻那事儿跟我爸妈说了,她以为咱俩打架咬对方呢。” 屋里的人不吱声,好半天,忽然嗔道:“丢死人了!” 窗户砰地关上。 路今安想进进不去,又不舍得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思索着说什么能让江晚瑜心软,再收留他一夜。 正专注,屋里忽然传出砰地一大声响,他飞快冲过去,拍着门板:“晚瑜!怎么了?” 江晚瑜没开门,屋里听着也没动静,路今安急得撞门:“江晚瑜?江晚瑜你没事儿吧?!” 门板框框响,屋里传出江晚瑜带着哭腔的声音:“别撞啦!等会儿!” 路今安停下来,快步走到窗户边,敲了敲玻璃窗,耳朵贴过去:“你怎么了?刚才怎么那么响?” 门忽然打开。 路今安一个箭步冲过去,见江晚瑜眼泪汪汪扶着腰,立马伸手将她抱住:“怎么了这是?” 江晚瑜嘴唇颤了颤:“床榻了……” 路今安愣住:“什么玩意儿?” 江晚瑜哭着说:“我刚一躺下,床就、就塌了!呜呜呜都怪你!要不是那天——呜呜呜那天被你折腾得腰疼,刚才躺床上,床塌下来我整个儿砸地上,感觉腰都快震断了呜呜呜呜呜!” 路今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搂着她往里看去,只见床铺平铺在地上,床腿儿滚到宿舍中央。 “床榻了换一张就是了,你腰伤着哪儿了我看看?赶紧去医院。” 江晚瑜立马摇头:“不用不用,棉絮很厚,没伤着骨头,就是震得我肉疼!” 路今安不放心,非要带她去看,她死活不肯,红着脸一个劲儿摇头。 路今安气道:“怎么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笑笑怎么办?她那么在乎你,该多心疼啊。” 江晚瑜脸涨得通红:“去医院,医生问起来我怎么说?说床塌了?医生问床怎么会塌,我说在上面剧烈运动——” “噗!”路今安笑出声,摇着头看她,“担心这个啊?那等会儿上医院,你就装哑巴,什么也别说,我来跟医生交流。再说了,床塌了就塌了,怎么塌的,需要跟医生报备?行了赶紧走吧,你跟笑笑就是我祖宗,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这话江晚瑜听了来气:“床会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主要是你的问题!谁叫你没完没了!” 路今安扶着她,不住地点头:“好好好,我负全责,以后咱家买床可得精挑细选,美不美观都是次要,最主要得结实。” 江晚瑜听他声音里的得意劲儿,忍不住往他腰上拧一把:“烦死了!!!” 路今安疼得倒抽凉气,又不能拿她怎么着,咬着牙缓了缓,扭头看着她。 “你就说哥哥干得你服不服吧?” “……” 江晚瑜服了。 真的服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服过谁。 路今安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长舒一口气:“江晚瑜,你说,哥哥这方面,是不是倍儿有魅力?” 江晚瑜咬着牙不作声,上车前,冷不丁嘀咕:“不都说男人过了三十就不行了?怎么——” 她忽地顿住,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捂着嘴看向路今安。 路今安也看着她,面无表情:“行不行,咱再挑个时间试试呗?”! 第 42 章 江晚瑜挂的急诊。 急诊科医生简单给她检查一番,没发现筋骨有什么问题,说要是实在不放心,白天再来做个详细的检查,拍片子看看。 江晚瑜知道自己没什么问题,冲路今安扬了扬下巴:“看吧,我就说没事儿L。” 这位医生瞧着她,打量一番,多了句嘴:“你腰没啥大问题,有空还是来体检一下,太瘦了,看看其他方面有没有问题。” 江晚瑜最怕体检,嫌麻烦,忙解释道:“医生,我平时吃得很少,所以才不长肉。” 医生看这会儿L半夜急诊病人不多,趁现在不忙,便让她伸出手来。 “我懂点儿L中医,给你把把脉吧。” 江晚瑜胳膊伸过去,连忙感谢。 医生边把脉边皱眉,江晚瑜和路今安不由得担心起来。 等医生把完脉,路今安忙问:“医生,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好,才一直没胃口吃饭?” 医生抬头瞧着他,说道:“你坐下,我也顺便给你把把脉。” 路今安愣了愣。 江晚瑜起身,给他腾位置:“让你坐你就坐,快伸手。” 路今安其实不太相信把脉这种技能,但还是乖乖坐下,手伸过去给医生。 俩人目不转睛盯着医生,只见医生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几秒后又皱起来,过几秒再次舒展,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医生松开路今安的手,面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江晚瑜急忙问道:“他是不是——” 医生抬手打断,扭头看着她:“小姑娘,从你脉象上看,身体没啥大问题。吃得少有吃得少的好,你平时肯定饮食清淡,量虽然少,但是吃的东西很健康,对不对?” 江晚瑜点点头:“是这样的。” 医生又说道:“不过还是要注意气血问题,气血比较虚,还有,夫妻生活方面,尽量控制一下,注意养肾啊。” 说完,转脸看向路今安:“把了你的脉,我就晓得你老婆是咋回事了。小伙子,你气血太旺,虽然说年轻壮小伙,哪个不是血气方刚?但太过放纵也不行,稍微克制一下哈,就当时为你老婆着想。” 医生摇了摇头,拿起保温杯,望着杯子里漂浮的枸杞,心下感慨:年轻真好啊! 喝完枸杞水,医生又对路今安说道:“你去药店,让中药师给你老婆开点滋补方子,或者最简单的,炖点乌鸡汤什么的,也可以。” 路今安点头道谢,扶着江晚瑜走出急诊室。 出了急诊室,江晚瑜立马把他推开。腰已经不疼了,她能够正常走路,可回想起方才医生那些话,心想本来就没什么事儿L,这一趟还不如不来呢!来一趟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路今安知道她害羞,迈开长腿三两步追上来,攥住她的手。 “都说了不来不来,你非要逼着我来,现在好了吧?叫人家看笑话了!”江晚瑜停下脚步,仰头气呼呼瞪 着他。 路今安心里有愧,握着她手柔声赔罪:“得亏来了,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这么混蛋,害得你——” “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吗?!”江晚瑜脸红得像一掐就能滴血,缩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跟做贼似的。 路今安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揣裤兜里,吊儿L郎当笑道:“这有什么丢人的?瞧你这扭捏劲儿L!大家都是爹妈生出来的,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L?没看那医生自个儿L都喝枸杞水么?说不定心里还羡慕咱们呢。” 路今安的司机和助理站在车边等着,江晚瑜快步走过去,几乎是冲进车里。 路今安坐上车,笑问:“医院又没人认识你,有什么好怕的?” 江晚瑜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脸皮这么厚!” 路今安笑了笑,没反驳,让司机把车开去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又问助理该买的东西买齐没有。 司机和助理是后头赶过来的,租房子,买东西,布置出租屋的活儿L都由他俩办,路今安让财务给他俩这个月发了三份工资,俩人干着活心里美得很。 助理说都买齐了,有些他清单上没列出来,他和司机俩人觉得也该备着的东西,也买了回来。 路今安点点头,转脸看向红着脸低着头的江晚瑜:“今晚去我那儿L睡。” 江晚瑜立马否决:“我去找方倩!” 路今安:“你老麻烦人家干嘛?这么晚了人家都睡了,再把人吵醒,还要跟人挤一张床,多不好啊。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呢。” 江晚瑜:“倩倩才不会!而且今晚最后一次跟她挤一挤,以后再也不会了。实在不行,我直接睡床铺上,床是塌了,褥子床单什么的,都还好好的,我就当打地铺。” 路今安抬手搂住她肩膀,将她往怀里揽:“拉倒吧,我能让你睡地铺?别犟了,再犟我打电话给沈老师,把这事儿L跟她说一说,让她劝劝你。” 江晚瑜呼吸一顿,扭头愣愣盯着他,匪夷所思:“你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吗?” 路今安歪了歪头,唇角勾笑:“不惧他人目光,也是一种勇敢的魅力。” 江晚瑜:“……” 她相信这人绝对说到做到,碍于脸面,只得屈从,红透的脸上满是委屈。 路今安瞧着她这样儿L,可爱又可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放心,今晚不碰你。” 江晚瑜猛地捶他一下,嗔怪:“能不能闭嘴!” 路今安整张脸怼到她眼前,薄唇紧紧抿住,手顺着唇划一下,做了个拉拉链的样子。 江晚瑜原本还气着,被他逗得忍不住破功笑出声。 她一笑,路今安像是被鼓励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唇上放,含糊不清说道:“你检查,拉链有没有拉严实。” 江晚瑜憋着笑骂道:“幼稚!” 路今安松开她的手,搂上她腰间,将她往怀里带。 “只在你跟前幼稚。别人 面前,冷酷不近人情。” “噗!”江晚瑜没绷住,哈哈大笑。 前面的司机和助理,也都抿着唇暗暗憋笑。 路今安租的这间房在一楼,离学校很近,江晚瑜想起有个学生家就住这栋。 房子比宿舍大不了多少,一个客厅一间卧室,厨房和厕所面积也小。路今安抱歉地说道:“周围就这套房子综合来看比较好,价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其他的要么户型不好,要么风水不好,要么房主不在,没法办出租。你要铁了心不跟我回京州,以后就在这儿L住下吧,小归小,一个人住也还行,而且怎么不比你那破宿舍强?” 助理和司机将屋里打扫得干净整洁,还买了些装饰品做摆设,不过俩大直男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江晚瑜看着屋里这些不伦不类的装饰,想笑又觉得人家辛辛苦苦想把老板交代的事儿L办好,嘲笑人家有点不厚道,咬着牙憋住了,没笑出声。 她看着路今安,纠正道:“我们宿舍才不破呢,学校已经尽力让每个老师都过得更好了。” 路今安点头承认错误:“我注意措辞。以后房子翻修改造,教学和居住环境会好很多,等图书馆建好了,孩子们就不愁没书看了。” 江晚瑜歪着脑袋瞧着他,面露微笑:“路总真是个大善人。” 路今安摇摇头:“可别捧我,没听过一句话么?慈不掌兵善不从商,我不是什么善人,只不过觉着自己赚得够多了,碰巧遇见需要帮忙的地方,又能帮得上,就帮了。” 江晚瑜:“论迹不论心,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给学校捐了钱,帮助这里的人,就是在积德。你积德,自己和孩子都会有福报的。” 路今安笑了:“你还信这个呀?” 江晚瑜仰起脑袋:“当然!这不是迷信,这是因果。” 她伸手轻轻拍了路今安手背一下。 “你看,我打你一下,你有感觉,我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吧?你受力了,我不可能没有一点反作用力吧? “种了因,必然会收到果,只不过不一定是在此时此地收到,也不一定非要本人才能收到,有个词儿L叫‘家族共业”,就是说家里边谁做了什么事儿L,六亲也会跟着受到福报的影响。 “所以才有句老话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路今安冲她竖起大拇指:“江老师懂得很多啊,受教了。” 江晚瑜收起脸上笑意,神情严肃:“所以以后,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为笑笑积德,知道了吗?” 路今安举手起誓:“遵命,谨遵江老师教诲。” 江晚瑜瞥他一眼,转过脸去:“贫!” 他乐呵呵走进厕所,指着墙壁上的柜子:“这儿L有很多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护肤品那些在上面一格,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好,就让老王他们挑贵的买。厕所之前没浴霸,他们请人装上了。洗澡记得开啊,这点电费别省了。” 江晚 瑜走过来,站在厕所门口,一脸为难。 怎么了?路今安见她欲言又止,问道。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江晚瑜垂着头,盯着厕所的格子砖地板。 “别对我这么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犯难,路今安笑了笑,摇头:“我这是在赎罪。” 江晚瑜声音很小:“过去的事儿L都翻篇了,我有了笑笑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L,你们也愿意暂时帮我带她两年,我很感激。” 路今安关上壁柜门,转身面对着她,沉默一小会儿L,嗓音沙哑:“我知道,你现在铁了心不想回到我身边,不愿跟我结婚。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不行就五年。你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找男人了么?我也不找,我就等你,跟你耗一辈子,咱俩都犟,看谁犟得过谁。” “你这是——”江晚瑜叹息,“你这是何必?方柔还单着吗?还在等你吗?” 路今安:“是不是在等我,我不知道,不过她确实还单着。” 江晚瑜眨了眨眼:“那就是了。” 路今安:“可我不喜欢她,总不能就因为我俩各方面条件看着都合适,就跟她结婚吧?这样对她对我,对笑笑,都太不负责了。” 江晚瑜抬头,幽幽望着他:“可你这样,让我感觉压力好大……你真要一辈子不结婚,我会——” 路今安苦笑打断:“会愧疚,是么?江晚瑜,我就算一辈子不结婚,那也是我自找的,我活该。命运把你送到我身边,我没有珍惜,后悔已经来不及。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彻底想明白了。别说以后,就之前咱们分开这么些年,你看我找过女人么?以前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感情这种事,能够说忘掉就忘掉,说放下就放下。 “现实给我上了一课,狠狠抽了我一耳光,把我给抽醒了。江晚瑜,我忘不掉你,放不下你,无论是前几年还是以后,往远了说,这辈子,我路今安都放不下你。” 默默听完这番真切告白,江晚瑜垂眸,片刻后又抬起眼来,看着他:“如果我结婚了呢?如果以后,我遇到了自己觉得合适,也很喜欢的男人,我嫁给他,你会从中作梗吗?你会伤害我,和我未来的……丈夫吗?” 路今安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恨自己没法把心掏出来给江晚瑜看。 好让她知道,她这话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插了千八百遍,伤得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然而转念之间,又回想起从前,自己对她撂过的那些狠话,做过的狠事,哪次不是伤她至深? 从前她为了钱,不得不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极尽讨巧,独自咽下所有委屈伤痛。 那些时刻的江晚瑜,又怎么不是心里被他插刀千八百遍,伤得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路今安喉咙堵得发紧,好半天才缓过来,抬头冲她淡淡一笑。 “那天我说的是气话。如果,如果你真遇到想嫁的,就嫁吧。不过笑笑得跟着我,我不放心她跟别的男人一起生 活。 “我这辈子,要么娶你,要么单着,就这么简单,你放心,我不会给笑笑找后妈。你嫁人以后,想见她还是能见。 “以后生活上遇到什么难处,知会我一声,能帮我的尽量帮。我说过的,护你一辈子。” 江晚瑜心里百感交集,不是不动容,只是想起曾经受过的苦和委屈,不敢再向路今安迈进半步。 “那你……”她鼻子发酸,吸了口气,抬眸望着他笑,“那你说话要算数哦。” 路今安点头,红了眼眶,强忍着心痛,也冲她笑:“路总一言,驷马难追。” 他深吸一口气,挥着手撵人:“出去坐着,我把浴霸打开,暖和点儿L就可以洗澡了。你洗完我再洗。” 江晚瑜去客厅看了看,又来到卧室,见卧室窗帘是粉色的,还有HellKitty图案,问道:“卧室窗帘你司机和助理换过吗?” 路今安走过来:“嗯,我让他们挑的粉色,怎么样,很少女心吧?” 江晚瑜:“……” 她勉强地笑了笑:“女儿L肯定会喜欢。” 路今安:“你喜欢么?” 江晚瑜四处张望,想转移话题,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逃似的冲进浴室洗澡。 路今安敲了敲门:“柜子里也给你买了新衣服,里里外外都有,很多,全都洗过烘干了。今晚穿这套睡衣吧,加绒的,暖和。” 江晚瑜拉开一半门,接过衣服,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套粉色的内衣裤,脸又红起来。 厕所门上挂着个防水袋,江晚瑜把衣服和浴巾都放进去,走到淋浴下,又将隔水帘拉上,舒舒服服才冲了个澡。 该说不说,装了浴霸,洗澡确实暖和多了,这个电热水器水箱很大,冲很久还有热水。江晚瑜心满意足洗完,吹干头发出来,见路今安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今安?”她唤一声,他还是没动静。 江晚瑜走过去一看,这人已经熟睡,赶紧把卧室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上。 见他下巴冒出了浅浅的青茬,江晚瑜想,这阵儿L估计是太忙太累,连胡子都忘了刮。 给他盖好被子,江晚瑜去到卧室,从衣柜顶层找到其他被子和被套,自己套好。 床应该也是路今安新买的,宽敞舒适,软硬适中,躺在上面幸福感爆棚,江晚瑜没来得及在心里感慨几句,便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不知何时,江晚瑜被热醒。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嗓子干得难受:“好热啊……怎么这么热?” “我开空调了。”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江晚瑜吓得惊叫,男人从背后抱住她:“别怕,是我。” “路今安!你跑我屋上我床干嘛?!吓死我了!”江晚瑜气得转过身捶他,迷迷糊糊被这么一吓,身子发软,无力地一下下捶着。 “我错了,我就是怕你冷,过来给你开空调。” 听他这语气,倒 还委屈上了,江晚瑜瞪着眼骂道:“开空调就开空调,怎么爬我床上来了?没安好心!” 路今安越发委屈:一个人睡外边儿L真的好冷,你摸摸,我手都冻僵了。?_[(” 他握住江晚瑜的手。 “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手凉吗?烫得就跟刚出炉的烤地瓜似的!” 江晚瑜真是又烦又气,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无耻的人,一个是她爸江群辉,另一个就是她孩子的爸,路今安。 路今安语气惊讶:“哎哟,怎么这烫了?还是开空调好啊,一会儿L就暖和了。另一方面,你就是个小火炉,会发光发热,靠近你,整个人就温暖了,暖得发热,热得都快着火了——” “滚!下!去!”江晚瑜推开他,抬脚要踹,被他一把抓住脚踝,再松开时,整个人翻身压住。 “路今安你——你快下去!”她羞得脸红透,不住地拧着身子想把他推开,殊不知这动作只会让他越发难以自持。 “让我抱一会儿L,就一小会儿L。”男人哑着嗓子低声哀求。 江晚瑜呼了口气,叹息:“你下来呀,你这样也不好抱啊!下来侧着身子抱,这么压着我喘不上气……” 路今安翻身,侧着将她搂进怀里。 江晚瑜大口大口呼吸,平复过来,看着黑暗中男人模糊的轮廓,欲哭无泪。 “医生说了,咱俩得节制,你气血旺盛怎么折腾都没事儿L,我哪儿L禁得住这么折腾呀……” 江晚瑜声音越来越小,贴在他胸口的脸也越发的烫。 路今安叹了口气:“那天次数太多了,以后我都悠着点儿L,最多两次,成么?” 江晚瑜反应过来不对劲,抬头瞪他:“什么跟什么呀!谁要跟你有以后?以后谁要跟你折腾?我告诉你路今安,以后我可是要嫁人的,我要找男人——” 路今安忽地翻身而上,将她压得死死的,垂眸冷冷看着她。 “你再提要嫁人,就别怪我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江晚瑜没想到这人变脸速度这么快,气得想哭:“谁跟我说,我要是遇上喜欢的可以嫁,就算我结婚,也护我一辈子?” 路今安眸光森冷:“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江晚瑜我警告你,别跟我在床上提要嫁别人这种话,在床上提,暗示我你要跟别人睡?成心刺激我呢?别我把刺激疯了。老子疯起来不是人,就他妈疯狗一条。” 他凶得跟平常判若两人,江晚瑜委屈落泪,抽泣着不作声。 路今安下来,搂住她,抬手轻轻给她抹泪。 “咱俩跟对方,什么都是第一次。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跟别人。你别拿这事儿L刺激我,真要把我刺激疯了,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江晚瑜攥拳狠狠在他胸口捶一下:“你混蛋!” 他任她捶,不作声。 她捶一下又不捶了,趴在他胸膛边哭边骂。 “就知道欺负我!什么事儿L都你说了算! 当初不要孩子也不结婚,现在又要孩子又要结婚,你把我当什么呀?我就这么贱,什么都得听你安排,由着你来?” 路今安心疼坏了,捧起她的脸,拧着眉问:“谁说你贱?你可不贱,在我心里你是珍宝,是——” 江晚瑜:“以前不是吧?以前你敢摸着良心对我说,我是你的珍宝吗?确实没人明着说我贱,可我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轻易答应你了,就是贱!我自己都不高看自己,谁还高看我?” 路今安:“你想太多了,晚瑜,以前是我不对,可谁都会犯错,你能不能——” “我不知道。”江晚瑜摇着头落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下过去。或许以后能,可我现在,真的办不到……” 路今安紧搂住她,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胸膛,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没关系,我等你,你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咱们什么时候结婚。要是一辈子也放不下,咱们就不结婚。我永远爱你,永远等你,永远守护你。” 他吻了吻江晚瑜额头:“只一件事,你答应我。” 江晚瑜带着重重的鼻音问:“什么?” 路今安:“以后不许在我跟前提要嫁人,行么?算我求你了,我真受不了你说要嫁给别人,我受不了……” 他把头埋进江晚瑜颈窝,颤声说着,几滴温热落下。 沉默许久,江晚瑜淡淡应道:“好。” · 笑笑睡得很早,醒得也早,睁眼看到爷爷奶奶坐在床边守着她,甜甜地笑道:“爷爷奶奶,早上好!” 沈莉和路庆荣转过身子,脸上堆满慈爱的笑。 沈莉给孩子穿衣服:“宝宝等会儿L想吃什么?” 笑笑:“爷爷奶奶带我去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爸爸妈妈说过,让我听话。” 沈莉捏捏孩子粉嫩嫩的脸:“真乖。笑笑,奶奶问你,昨天奶奶课堂上讲的那首诗,你听懂了吗?” 笑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听懂啦!我还会背了呢!” 沈莉惊讶:“真的?背给奶奶听听。” 笑笑小脑袋摇摇晃晃背起来:“静夜思,李白,床前明月光……” 背完整首诗,笑笑仰起脸蛋,冲奶奶得意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沈莉不住地点头:“厉害厉害,这首诗妈妈或者老师,以前教过你吗?” 笑笑摇头:“没有,我昨天是第一次学。” 沈莉回想,昨天上完课,自己和丈夫,谁都没有再给笑笑提过这首诗。 这诗虽然简单,可一个三岁孩子,听她讲了一节课,也没有再刻意复习,第一天居然能把名字,作者,和诗句一字不差背下来,实在是了不起。 沈莉又惊又喜,将孩子抱到腿上,满脸自豪与欣慰。 “笑笑,奶奶讲课,是不是很厉害?” “超级厉害!” “那笑笑喜欢跟奶奶学语文吗?” “超级喜欢!” “你跟奶奶回京州,奶奶每天都教你语文,还可以教你数学,英语……奶奶还会弹钢琴呢!想不到吧?” 笑笑眼里充满崇拜:“哇!奶奶怎么什么都会?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女超人!” 路庆荣拍拍孩子肩膀,冲妻子竖起大拇指:“你奶奶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没什么野心,她要是有野心,肯定会干出一番很厉害的大事业。” 沈莉瞥他:“这叫什么话?我在讲台上教书,就不是大事业了?这几十年,我桃李满天下呢!” 路庆荣赶忙赔笑:“是是是,我嘴拙,说错了说错了!” 沈莉转脸笑眯眯看着孙女。 “笑笑要是跟奶奶去京州,奶奶每天带着你边学边玩,边玩边学,不知不觉,怎么就变成了懂知识有文化的小宝宝啦!” 笑笑很想学知识,做个文化人,可还是皱着眉头摇摇小脑袋:“妈妈要是不去京州,我也不去……” 沈莉耐心说道:“妈妈要留在这里教别的小朋友知识呀!这里的小朋友也需要学习知识,也想做个有文化的人。” 笑笑:“那妈妈也可以教我呀!” 沈莉:“妈妈教别人的时候,就教不了你了,因为她的学生都比你大,最小的也比你要大几岁呢。他们上课,你听不懂,只能去幼儿L园。笑笑在幼儿L园学的东西,可没有跟着奶奶学的多哦。” 见小家伙面露犹豫,沈莉趁热打铁,继续劝道:“笑笑跟着奶奶,能学到很多很多有趣的有用的知识和道理,奶奶还会送你去很好很好的幼儿L园,在那里你会认识新朋友,新老师。 “等到周末,爷爷奶奶就带你去游乐场,儿L童乐园玩儿L,京州的儿L童乐园可多了,有些房子里,有些在室外,很大很大,可漂亮了。 “笑笑平时开开心心上学,放假轻轻松松游玩,一定会成长得健康又快乐,等放寒暑假,妈妈就来京州看你,一见到我们笑笑,肯定大吃一惊!” 沈莉故意停顿下来,孩子听得入迷,急忙追问:“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妈妈为什么会吃惊?” 沈莉捧着孩子的小脸蛋儿L:“因为妈妈发现呀,咱们笑笑长高啦,更漂亮啦,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多招人喜欢啊。 “最关键是,笑笑学到了很多知识,道理和技能,比如,笑笑会认字,会背诗,会算数,还会弹钢琴!如果笑笑想学画画,也可以呀,奶奶虽然不会画画,可奶奶能请个老师教你画。 “妈妈发现笑笑变得这么优秀,一定特别高兴,特别为自己有这样的女儿L感到自豪。而笑笑呢,也会越来越棒,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呢。 “说不定,比妈妈爸爸,爷爷奶奶,都要厉害,说不定,你会成为咱们家——不,咱们整个家族,最最厉害的人!” 沈莉竖起两个大拇指:“奶奶必须给咱们笑笑点两个赞,两个大大的赞!” 孩子在一声声的夸奖中,渐渐迷失自己,满 脸陶醉,咧嘴笑起来。 妈妈真的会为优秀的笑笑感到自豪吗? ?柒合的作品《庸俗关系[追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当然!” “奶奶,什么是自豪。” 沈莉想了想,笑道:“比如,奶奶跟别人提起爸爸,就会很高兴地说——‘哎呀,我儿L子可太棒了,他会这样,会那样……’” 笑笑歪着脑袋:“那如果,我对别人说,‘哎呀,我妈妈可真厉害,她会这样,会那样……’,就说明,我为妈妈感到自豪?” 沈莉惊叹:“小家伙,还会举一反三呢!” 笑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求知欲:“什么叫‘举一反三’?” 沈莉笑着摇摇头:“这个啊,奶奶先保密,等你跟我回了京州,我再告诉你。怎么样小宝贝儿L,愿意跟奶奶回京州吗?” 笑笑飞快点头:“愿意!我要变成很厉害的人,要让妈妈为我感到自豪!” 沈莉竖起大拇指:“点赞!” 笑笑:“一个赞不够,两个!” 沈莉哈哈大笑,把另一个大拇指也竖起来。 笑笑看向爷爷,路庆荣意会,立马自己地竖起两个大拇指:“咱们笑笑现在有四个赞了。” 小家伙一脸嘚瑟:“到时候我要让爸爸妈妈也给我点赞!” 沈莉借机问:“那总共有几个赞?” 笑笑想了想:“四加四……等于八!” 沈莉惊得不行:“乖乖,这你都知道?” 笑笑左右手分别伸出四个指头:“一排AD钙奶有四瓶,那两排不就有八瓶了吗?” 沈莉:“谁教你的?” 笑笑:“这还要教吗?一看就知道了呀。” 路庆荣摇着头感慨:“这脑瓜子,真是随了你那个状元爸啊!” · 江晚瑜起了个大早。 路今安这些天太疲惫,睡得正香,她悄声穿好衣服,关上卧室门,洗漱完随手绑了个马尾,拎着包匆匆赶去学校。 午休时路今安找过来,告诉她,母亲早上打来电话,说已经做好了笑笑的思想工作,这孩子现在回京州的积极性很高。 江晚瑜没想到孩子转变这么快,纳闷:“你爸妈怎么劝她的呀,这么快就劝好了,咱俩怎么就劝不明白呢?” 路今安笑道:“你也见识过我妈教书育人的能力,多倔多叛逆的孩子,她一出马,都能搞定。” 江晚瑜神色羡慕,感慨:“沈老师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这样啊……” 路今安摸摸她的头:“咱们江老师也不差。” 江晚瑜实事求是道:“那还是差挺远的,江老师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路今安扬眉:“江老师知道沈老师背地里把你夸上天了么?哎哟,那叫一个欣赏有加,啧啧,她儿L子我考上状元,也没见她抖那么多词儿L夸我。” 江晚瑜欣喜若狂:“真的?阿姨怎么夸我的?” 路今安把那晚母亲夸江晚瑜的话 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江晚瑜高兴得合不拢嘴,听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高考状元呀?” 路今安:“嗯,京州状元。” 江晚瑜:“哪年的?” 路今安报了个年份。 江晚瑜算了算:“不对吧,那年你才十五啊!” 路今安:“你不是知道我一路跳级么?” 江晚瑜不说话了,盯着他看好一会儿L。 他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江晚瑜:“我说呢,怎么笑笑有时候聪明得吓人,看来脑子随了你。” 路今安笑了,食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智慧,也可以让一个人充满魅力。” 江晚瑜翻着白眼转过身子,憋笑:“自恋!”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很赞同。 第一天上午,江晚瑜请了一天假。 路今安父母要带孩子回京州,江晚瑜和路今安一路送他们到机场,过安检前,笑笑还是舍不得妈妈,哭得满脸是泪。 江晚瑜也忍不住哭了,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开,泣不成声。 路今安抱着她,轻拍着后背,哄了好半天,她才平复下来。 “过几个月放暑假,又能见着,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在京州团聚,多开心?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路今安劝道。 江晚瑜抹抹泪,默默不语。 他们坐了趟高铁,到了市里,等在那儿L的司机送他们去镇上。 一路颠簸得厉害,江晚瑜难受极了,路今安将她搂进怀里,她觉得别扭,又挣不开,路今安在耳畔低语:“听话,在我怀里安稳些,别给你颠吐了。” 她心里难受,胃也难受,觉得这话有道理,不再跟他犟,老老实实缩在他怀中。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江晚瑜脚落地,终于感觉舒服些了,还没迈步,脚下忽然腾空,被路今安打横抱起来。 “哎你!”江晚瑜红着脸小声惊呼,“你干嘛呀!天都没黑,那边门口坐着一排老头老太太,全往这儿L看!” 路今安目不斜视,抱着她走到出租房门口。 “钥匙在我左边裤兜,你拿一下。”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腿都软了,能走我也舍不得让你走。” “老头老太太都在那儿L看笑话呢!” “爱看看呗,你多美我多帅,咱俩搁一块儿L多养眼啊,便宜他们了。” 江晚瑜拿这人没招,只得伸着手够他裤兜里的钥匙,费好大劲才掏出来。 进了门,路今安将她放在沙发上。 江晚瑜睨着他嗔怪:“你脸皮可真够厚的,非要——” 说一半,忽然停下来,瞪大眼睛:“路今安,你这人城府也太深了吧?!” 路今安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满脸无辜:“我怎么就城府深了?” “你刚才是不是在宣示主权?” “啊?什么意思?” 他愣愣看着她,似乎完全不懂这话的含义,某种的笑意却藏不住。 江晚瑜攥着拳捶他:“你也太狗了!”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永远只做你最忠诚的狼狗。” 江晚瑜撇撇嘴。 够了,真的够了。 这土味情话,就跟满满一碗大肥肉似的,腻得她快顶不住了。 · 笑笑长这么大,头一次坐飞机,虽然在候机室哭了好一阵,可上了飞机,注意力被所有新奇事物吸引,好奇心将悲伤取而代之。 她和爷爷奶奶坐的是头等舱,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问这问那,爷爷奶奶也耐着性子回答她所有问题。 小家伙趴在窗户上,看着阳光穿透白云,窗外宛如仙境,惊得合不拢嘴。 “哇,好美呀!” 沈莉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笑笑把这些场景记下来哦,回去给奶奶讲一遍,奶奶帮你用笔记录下来。等以后你会写字了,就要自己记录了哦。” 小家伙乖顺地点点头:“那奶奶你要快点教我写字,我等不及自己写啦!” 下午两点,飞机平稳落地京州。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笑笑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依然感叹不止。 “这就是京州呀……好漂亮啊!” “这栋楼也太高了吧!天哪,住在高楼的人,就像住在天上!” “哇塞,等暑假妈妈过来,一定会被这里惊呆的!” …… 沈莉与丈夫相视一笑。 车停在别墅门口,后座门刚打开,笑笑飞快冲下来,仰起小脑袋望向这幢气势恢宏的独栋别墅。 沈莉低头说道:“这里就是爷爷奶奶家,也是你爸爸曾经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笑笑蹦起来:“好大好漂亮呀!比我们幼儿L园还大!比妈妈他们学校还大!” 门口的保镖恭恭敬敬冲他们打招呼。 笑笑问:“这些叔叔是谁呀?” 路庆荣笑着答道:“他们是保护我们安全的人。” 笑笑点点头,目光被铁艺门里的喷泉吸引。 “爷爷,这个是什么?” “这叫喷泉,会喷出漂亮的水花,还会播放音乐呢。” “这也是你们家的吗?” “当然,笑笑,这里不仅是爷爷奶奶家,也是你家,同样也是你爸爸妈妈的家。” 正说着,别墅大门忽然打开,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 沈莉和路庆荣蓦地愣住,老太太正要开口,目光落到孩子脸上,也是一愣。 “妈,您怎么来了?”沈莉心虚问道。 其实老人家早晚会知道孩子的事儿L,可沈莉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我怎么不能来?想来就来了呗,早上来见你们不在,付阿姨说你们下午回来,就在这儿L等着没走。” 老太太盯着孩子看了几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高高扬起,抬眸看向路庆荣。 路庆荣冲母亲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立马什么都明白了。 老太太身子骨坚朗,脚下如有风,快步走到孩子跟前,弯腰笑眯眯看着孩子,声音发颤:“你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笑笑好奇地看着这位慈祥的老奶奶,眨了眨大眼睛,脆生生答道:“你好,老奶奶,我叫江星黎,您可以叫我笑笑,这是我的小名。” “江星黎,江……”老太太眼中忽然一亮,又看向路庆荣。 路庆荣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瞬间明了,深吸一口气。 沈莉忙说:“都在外边儿L站着干嘛?进屋聊去!” 进了家门,路庆荣带着孩子在客厅玩,后厨做了好些中式点心过来,笑笑吃得小肚皮都撑圆了。 沈莉被老太太拉上楼,在房间单独“审问”。 听沈莉说完来龙去脉,老太太站起来气得拍桌:“今安这混账玩意儿L,也太不是东西了!” 沈莉赶忙扶她坐下:“您消消气,别动怒,我跟庆荣已经骂过他了。” 老太太看着儿L媳妇:“所以他俩现在就是,不清不楚腻歪着,又不肯领证结婚?” 沈莉无奈叹气:“是啊,哎,也怪今安,以前把晚瑜给伤透了……” 老太太摇头,扬声又道:“这怎么行?他俩虐恋情深倒是玩儿L够了,这不纯折腾孩子么?不结婚不领证,孩子怎么上咱们家户口,怎么在京州落户,怎么念本地的好学校?” 沈莉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L给忘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你跟庆荣真是两个老糊涂!这婚必须得结,尽快结,让晚瑜赶紧过来把证给领了。” 沈莉:“我也想呀,可现在,晚瑜死活不松口,咱们一家子,总不能逼着人家上民政局吧?” 老太太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沉默半晌,说道:“还得笑笑她太奶奶我出马。”!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3 章 老太太这话一出,沈莉惊了惊:“妈,您想到什么好招儿了吗?” 老太太摇头:“暂时还没,不过总会想到了,我先过去再说。” “过去?”沈莉眉心忽皱,“不行不行,那地儿太偏远了,下了飞机还得坐高铁,下高铁还得开车去镇上,唉,最难熬的就是去镇上那段路,每回都颠得我想吐!” 老太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不怕路途遥远艰辛,大手一挥,声音高昂:“这点路程算什么?现在的路,再颠能有以前颠?我倒要看看那段路能有多颠!” 沈莉摇着头叹气:“妈,您可千万别折腾了,这么大年纪,您要折腾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歪了歪头,扬声打断她的话。 “是今安先对不起晚瑜,现在想要人家回来,还想娶人家进门,咱们路家是不是得拿出个态度?是不是得表示出对晚瑜的重视? “嘴上说再多,都不及行动来得感人。我这么大年纪了,千里迢迢费劲千辛万苦找过去,晚瑜怎么不得给我几l分面子,最起码,能跟我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聊聊未来的打算吧?” 沈莉听着这话有道理,又不免担心:“我跟她聊过了,她态度很坚决,说是不会跟今安复合,以后也不会再找。唉,他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犟,两头倔驴!” 老太太面含微笑,冲沈莉眨了眨眼。 “亏你活了大半辈子,教了大半辈子书,怎么还不懂一个道理?” 沈莉虚心求教:“什么道理?” 老太太:“这世上啊,只有‘死亡’和‘改变’是不变的,其余就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尤其是人心,最为善变。别看晚瑜现在态度坚决,说不定过一阵儿,又是另一个态度了。等着吧,等太奶我去跟她谈谈。” 沈莉瞧着老太太胸有成竹的样儿,心里也升起希望,心情好了许多。 婆媳两个定好这事,携手下楼,沈莉扶着老太太走出电梯。 笑笑正要往嘴里塞桂花糕,听见动静,见她们来了,飞快跑过去。 “太奶奶,奶奶!”小家伙冲到她们面前,将手里的桂花糕掰成两半,给她俩各分一半,“这个可好吃了,你们快尝尝!” 老太太乐开了花,俯身捏捏她的小脸:“谢谢笑笑,真是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 笑笑一脸自豪:“我妈妈教的,她说做人大方一点,人缘也会好一点。” 老太太夸道:“你妈妈把你教养得可真好,我们全家,都得感谢你妈妈,生出你这么个聪慧可人的小宝贝儿,还把你教得这么善解人意有礼貌。” 听见妈妈被夸,笑笑高兴极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太奶奶,你也喜欢我妈妈?” 老太太夸张地扬眉:“当然,咱们家,就没人不喜欢你妈妈!” 笑笑抓着老太太的手,摇晃着撒娇:“那你能不能让妈妈快些来京州,虽然才分开没多久,可我都想她了,好想好想!” 老太太 紧紧握住孩子的小手,郑重其事:“太奶尽量啊,尽量把你妈妈劝回来,就算她暂时不愿意回京州,也一定会让她和爸爸赶紧把该办的事儿办了,给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家。” 孩子没太听明白:“妈妈和爸爸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吗?” 老太太叹气:“是啊,很重要的事儿。到时候太奶可能需要笑笑出面帮个忙,笑笑愿意帮太奶这个忙吗?” 笑笑想起妈妈说过,乐于助人也会给自己带来好运气,点了点头:“好呀,我尽量!” 大人们哈哈大笑,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抱着这个开心果,许久也不肯撒手。 “笑笑,今晚上太奶带你睡好不好?” “好,笑笑也很想跟太奶睡呢,太奶会给我讲故事吗?” “太奶最会讲故事了!太奶的很多故事都是真事儿呢。” 一老一小关系这么好,沈莉和路庆荣看着高兴,却也有些担心。 “妈,您年纪大了,带孩子睡觉行么?”沈莉怕耽误老人家休息。 老太太瞥眼:“怎么不行?庆荣他们哥儿几l个姐儿几l个,小时候不全是跟着我睡?” 路庆荣忙点头笑道:“好好好,知道您喜欢笑笑,您只管带着吧,成天带着都行。” 老太太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霸占着笑笑不撒手吗?” “噗——”沈莉忍俊不禁,摸了摸笑笑的脸蛋儿,“小家伙可真是个宝,就没有人不喜欢。” 老太太不仅要带笑笑睡觉,还要给笑笑洗澡,晚上八点不到就给笑笑洗完澡,上床给她讲故事——讲自己小时候,怎么吃怎么玩儿,遇到什么新奇事。 笑笑听得入迷,缠着她讲了许久。 到了九点,老太太关上灯,轻轻拍着孩子,柔声说道:“你这小家伙,跟你爸爸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聪明劲儿也一模一样。” 小家伙笑了笑,抱着太奶打了个哈欠,很快进入甜美梦乡。 第二天上午,起床后,三个老人围着孩子转悠,伺候完早餐,带孩子去外面玩了一天,下午才回家,晚饭时,路今安忽然出现在门口。 “笑笑,爸爸抱。”进门,路今安站在玄关说道。 孩子听见父亲的声音,先是一愣,立马飞奔向门口,扑进父亲怀抱。 路今安抱起女儿,笑着问:“在这儿住得习惯吗?” 笑笑点头:“特别习惯,这里好大,好干净,住着好舒服呀,就像童话里的城堡!昨晚还是太奶带我睡的呢。” 路今安扬眉:“太奶?太奶也来了?她——” 正说着,老太太的声音从饭厅传来。 “怎么着,你家我还来不得啊?” 路今安抱着孩子往那边走:“这话我可没说啊,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主要是不知道您在,我要知道,肯定给您准备个礼物。” 老太太冷眼瞥他:“花言巧语别来哄我 ,哄你媳妇儿去!” 路今安一愣,转脸看向父母,父母也听得发愣。 虽说江晚瑜这个儿媳妇,路家肯定会尽全力争取,可老太太这话说得也太自然了,志在必得似的。 路今安见眼下这状况,心里明白,父母什么都跟老太太说了。 他把孩子放餐椅上,淡淡笑道:“我去洗手。” 老太太冷着脸:“可没说允许你上桌吃饭啊,犯了错就该罚,罚你十天半个月不许吃饭才好!” 这话可把笑笑给急坏了。 “不行不行!这么久不吃饭,爸爸会饿死的!饿死了,我就没有爸爸了!”小家伙眼睛瞪得溜圆,眉头皱成八字,一个劲摇晃脑袋。 沈莉噗嗤笑出声:“快吃早餐吧,太奶开玩笑呢。” 笑笑将信将疑,愁眉不展,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爸爸出来,吃一半就说自己饱了。 老太太亲自端起碗喂,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吃,问了半天,终于问出原因了。 “我得……我得给爸爸留点儿,爸爸可不能饿死呀!” 仨大人愣了愣,随即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老太太眼泪都笑出来:“哎哟我的小心肝儿啊,可真是逗死我了!” 路今安来到饭厅,一脸懵:“笑什么呢?一个个的,这么开心。” 沈莉把这事儿告诉他,他也笑了,端起碗喂女儿:“爸爸刚才去打了个电话,放心吃吧,爸爸饿不死,爸爸赚这么多钱,咱全家上下老小,几l辈子都饿不死。” 笑笑这才放心,松了口气,大口大口吃着爸爸喂的早餐。 喂完路今安给孩子擦嘴,将孩子从餐椅上抱下来,听见孩子说道:“爸爸,你赚了那么多钱,可千万别忘了分点儿给妈妈呀!” 老一辈又被这话逗得发笑,路今安也止不住笑。 “笑笑,你记住啊,爸爸什么都是妈妈的,爸爸什么都心甘情愿给妈妈,包括这条命。” 老太太收住笑容,小声呵道:“什么给不给命的,别跟孩子说这些,太沉重了!” 路今安淡笑:“本来就是。” 老太太:“这话留着给你媳妇儿说去,别在我们跟前说,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你这酸话激出鸡皮疙瘩,唉,造孽啊!” 沈莉捂着嘴憋笑,肩膀止不住耸动。 路今安脸皮再是厚,也被老太太这话羞得脸热,干咳一声,捧起碗埋头扒饭。 等他吃完,刚放下碗筷,老太太便开口:“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 路今安心里大概猜到老太太要说什么。 无非是骂一顿,再劝一劝。 事实上跟他想得差不离,进了茶室,老太太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又劝他赶紧把晚瑜追回来,最后还说自己要亲自出马,为这个家庭的和谐美满贡献一份力量。 路今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您快歇着吧,这事儿就别掺和了,您真要过去,就是道德绑架,晚瑜会 有很大心理压力的。我不希望她带着一肚子委屈回到我身边。” 老太太冷笑:“路今安,你可把你奶奶我看小了,我是那种喜欢道德绑架的人吗?我这次去,可一个字儿也不提这把老骨头千里迢迢赶过去有多不容易,绝不从道德层面上绑架晚瑜。” 路今安想想也是,老太太这辈子,想来都是以理服人,最不屑于搞道德绑架精神欺压这套。 他知道老太太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做出决定,谁也劝不住,叹了口气:“行吧,您我是劝不动了,不过您可不能自己一个人过去,我跟我爸妈得陪着您。” 老太太摇头,摆了摆手:“你妈跟着我去就行,都是女人家,有些话方便说。你跟你爸在家陪笑笑。” 路今安:“这怎么行?我得——” 老太太厉声打断:“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少来烦我,看见你就来气,不像话的东西!” 被轰出茶室,路今安望着紧闭的门,徒然叹息。 老太太决定周五一早出发,当天到那儿后,先不打扰江晚瑜,等周六周天她休息,再过去找她。 路庆荣自然是不放心的,沈莉劝道:“咱妈心意已决,旁人说再多也没用,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有我陪着么?保镖保姆你要嫌不够,再多叫几l个人跟着就行。” 眼下除了这样,也没别的法子了,路庆荣唉声叹气,默默不语。 周五,路今安早早下班回到父母家,进门就问:“奶奶跟我妈出发了?” 路庆荣:“清早就走了。” 爷俩担心她们安慰,忐忑不安,苦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路今安打破沉默:“笑笑呢?” 路庆荣指了指楼上:“付阿姨带着在儿童房看绘本,这丫头是个宝,谁都稀罕,你奶奶你妈妈她们在家时,都抢着带,好不容易她俩找你媳妇儿去了,我想总算能让我带一会儿了吧,结果被付阿姨先下手为强,领着上去讲故事。” 听父亲也对江晚瑜改了口,路今安还挺不好意思的。 路庆荣手拢到嘴边,干咳一声,说道:“有些话人多不方便说,趁现在家里没什么人,我得提醒你两句啊。” 路今安见父亲面容严肃,也正色道:“爸,您说。” 路庆荣:“笑笑肯定是个意外——我是说,意外怀上的吧?你俩多少注意一下,别光顾着腻歪,有些措施还是得做到位。 “如果真有要二胎的打算,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如果没有,又来一次意外,这孩子生还是不生?生,晚瑜受罪,不生,还是晚瑜受罪。 “我也年轻过,知道有时候上头了,不是那么好控制,既然如此,那就尽量做好措施,该戴的东西戴上,一个防不住就戴俩——” 路今安望向别处:“咳,爸,行了,那个啥,我知道了。” 路庆荣也转过脸不看他:“嗯,知道就行,该干嘛干嘛去吧。” 路今安飞快走向电梯。 路庆荣终于松了口气。 听付奶奶讲完绘本故事,笑笑从房间一出来就看见父亲,屁颠屁颠扑进父亲怀里。 路今安想着女儿三岁了,得给她树立性别意识,便让付阿姨给她洗澡,等她洗完,自己再过去哄她睡觉。 睡前孩子缠着路今安讲故事,他准备念故事书,孩子不让,非要他像太奶奶那样,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事儿。 路今安心想,自己这辈子,绝大部分时间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履历虽然优秀,经历却实在乏善可陈,苦思冥想,也找不出什么精彩故事说给孩子听。 “那你可以说说你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呀!”小家伙抱着他胳膊,眨着大眼睛提醒。 路今安愣了愣,笑容里带一丝苦涩。 我和你妈妈的爱情故事,还是挺悲伤的。▂▂[” “唉,我看也是,要不然你俩干嘛总吵架?” “……” 路今安心里难受,搂着女儿沉默,轻拍后背哄她入睡。 笑笑还想听故事,可她感觉得到爸爸现在并不舒服,便没再强人所难,乖乖窝在爸爸怀里。 路今安见孩子许久都没说话,以为孩子睡着了,正要松开怀抱,忽然听见小家伙轻声说道:“虽然妈妈没给你什么好脸色,可我觉得,妈妈还是爱你的。” 路今安一愣,笑问:“为什么?” 笑笑:“追她的叔叔好多,不仅有章叔叔,还有郑叔叔庄叔叔……她谁都没答应。而且,有一次我醒得很早,妈妈还在睡,我听见她在梦里叫你名字呢。” 路今安又是一愣:“怎么叫的?” 笑笑:“就‘今安’、‘今安’这么叫,我那时候不知道今安是谁,后来我又睡着了,醒来就忘记问妈妈了。爸爸,你要努力哦,我觉得妈妈还爱你,你加把劲儿,把妈妈追回来,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啦,以后开开心心在一起!” 说到这,孩子眼里浮现哀伤,叹了口气:“再也没人会叫我野种了……” 路今安眉头紧皱:“谁叫你野种?” 笑笑噘起小嘴:“孙小明呗!哼,欺负人!” 路今安心疼疯了,攥紧拳头恨不得立马找那小孩理论,皱着眉问:“你怎么不早告诉爸爸?早告诉爸爸,爸爸就去教育教育他。” 笑笑:“妈妈让我把这事儿忘掉,说心里装多了不开心的事儿,就没有地方装开心的事儿了,所以我就逼自己忘掉了。后来你来找我们,可把我高兴坏了,心里全都是开心的事儿,完全忘记孙小明和他说的话,刚才才忽然想起来……” 路今安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长长叹息,声音无比温柔,语气里,也含着无尽的愧疚:“是爸爸不好,爸爸来晚了……爸爸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孩子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小脑袋拱了拱父亲胸膛,很快睡了过去。 路今安毫无睡意,满心满脑被自责,悔恨,和愧疚占满。 凝视熟睡中的女儿,想着她和江晚瑜这些年受的苦和委屈,暗 暗骂了自己千百遍,仍不能解恨?_[(,痛苦地捧着脸。 他从床上坐起来,找到手机,悄声下床,来到阳台,握着手机犹豫半晌,到底没拨通那个电话。 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他也不知该对江晚瑜从何说起。 这千言万语,全是道歉,全是悔过,他愿意说,可江晚瑜愿意听吗?会不会烦他啰嗦? 万般纠结过后,再一看时间,已是深夜。这个点打电话过去,会影响江晚瑜休息,他垂头丧气回到卧室,心烦意乱躺下,辗转反侧,许久都睡不着。 硬生生熬到后半夜,终于在极度困倦中陷入梦里。 第二天清早,路今安被孩子叫醒。 “懒猪爸爸,起床啦!”笑笑推着他胳膊喊道。 路今安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看着女儿,语气宠溺又无奈:“我的小祖宗啊……” 他忍着困顿起床,给孩子穿好衣服,爷俩洗漱完一起下楼。 吃完早餐,路庆荣带孙女去花园里散步,观赏花草树木,路今安在客厅握着手机,又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江晚瑜打电话。 正犹豫,手机震了起来。 周光彦打来的,路今安接通,问他什么事儿。 周光彦约他出来聚聚。 路今安想都没想便拒绝:“不了,今天忙。” “忙什么?忙着陪孩子啊?”周光彦语气里兴奋藏不住。 路今安愣住。 那头传来梁晓的声音:“我妈在商场看见你爸妈还有你奶奶,带着个小姑娘逛街呢,我妈说那丫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路今安咳嗽一声:“咳,吹吧你就,你妈还能记着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梁晓:“我妈说你是她见过的小时候长得最像姑娘的小子。” 周光彦:“这点我妈也说过。” 路今安:“……” 沉默片刻,他老实招了:“是我闺女,三岁多了。” 其实梁晓母亲早猜到了,一直没往外说,只对儿子提了一下。 梁晓今天碰着周光彦,把这事儿告诉他,俩人立马打电话来探情况。 没成想路今安招得这么快,俩人愣了愣,周光彦感慨:“哎不是,路今安,你丫藏得够深啊!” 路今安:“我也才知道不久。” 那头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梁晓问道:“你丫被女人讹上了?” 路今安失笑:“哪儿跟哪儿啊,晚瑜不是这种人。” 那头俩人齐刷刷喊道:“江晚瑜?!” 随即,听筒里传来接二连三的“我艹”…… 三分钟后,路今安挂断电话,去花园里找到父亲和笑笑。 “爸,我带孩子出去一趟。” 路庆荣问:“上哪儿去?” 路今安:“我朋友想见见孩子,带过去给大家看看,一起吃个饭,再带她去游乐场玩儿。” 路庆荣冷哼:“你那 些狐朋狗友,有见面的必要吗?尤其是那个周光彦,他——” 路今安皱着眉打断:“爸,彦哥早就收心了,人跟对象都稳定下来了。” 路庆荣一愣:“他对象谁啊?哪家姑娘?” 路今安:“还是临哥他小姨子,沈令仪,他俩分开以后他就没再找过。” 路庆荣沉思片刻,忽然感慨:“这我倒是没想到。” 路今安抱着孩子离开:“您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去了了,自个儿在家歇着吧,我们晚上回来。” 路庆荣伸着脖子嘱咐:“看孩子上点心啊,别老看手机!” 路今安回头:“知道了,今天不处理工作,专心陪孩子。” 上了车,路今安告诉笑笑等会儿要见的两个叔叔。 “个头很高,长得很凶的叔叔姓周,你管他叫周叔叔。另一个叫梁叔叔,比周叔叔稍微矮些,长得也没那么凶,看着和善一点,不过也没那么和善,都没你爸我和善。” 路今安自认为,他们这伙兄弟里,自己算是看着最温和,最周正的了。 周光彦特意挑了家亲子西餐厅,餐厅里装饰陈设很有童心,还有个儿童游乐区,等餐或者吃完东西的孩子,可以在游乐区里玩。 他和梁晓早早来到西餐厅等着。 四周传来孩子的嬉笑叫嚷声,梁晓鸡皮疙瘩都起了。 “要不咱换个地方吧,这儿也太闹腾了,熊孩子上蹿下跳,嚷嚷个没完没了。”梁晓恨不得捂住耳朵。 周光彦瞧着游乐区里一滑滑梯的小姑娘,面带笑容:“吵么?我觉着还行啊,小孩儿还是挺可爱的。” 梁晓“啧啧”摇头:“等你有了孩子,就得头疼了。” 周光彦颇为自信:“那不会,咱带孩子有一手。” 梁晓笑起来:“说得跟你带过似的。” 周光彦靠着椅背,叹道:“我倒是想,沈令仪那边儿——” 话说一半,他忽地停住,脸上浮起笑意,挥了挥手:“这儿呢!” 梁晓顺着看过去,见路今安抱着个小姑娘向他们走来。 “哎哟我——”周光彦意识到不能在孩子跟前爆粗,后面那个字儿咽了回去,张开双臂,“丫头,知道我是谁么?来,叔叔抱抱。” 梁晓目光打量着孩子,在旁边由衷夸道:“小家伙长得可真不赖,跟洋娃娃似的。” 路今安把笑笑递给周光彦,笑笑一个劲摇头,不让周光彦抱,趴在路今安耳畔悄悄说道:“这个就是周叔叔吧?他长得好帅呀,但是真的好凶!我有点儿害怕……” 路今安噗嗤乐了,对梁晓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追彦哥的姑娘那么少,敢情是因为长得太凶,让人看着害怕。” 梁晓也跟着乐:“你才知道啊?” 周光彦明白笑笑为什么躲着他了,挤出个笑脸来:“丫头,叔叔只是看着凶,其实很温柔。” 这话让路今安和梁晓放声大笑。 周光彦 瞥他俩一眼:“铁汉柔情,你俩懂个几l——” 他收住后面的字,又换上笑脸,冲孩子乐呵呵说道:“叔叔的温柔,一般人可不懂。” 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江星黎小朋友。” 笑笑看着他,眨了眨眼,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握上去:“你好,凶巴巴的帅叔叔——啊不是,周叔叔!” 路今安和梁晓又被逗得大笑。 笑够了,路今安问:“彦哥,你怎么转性了?我记着以前你最讨厌孩子,除了临哥他女儿甜甜,其他小孩儿都不怎么喜欢。” 周光彦想了想:“主要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孩儿。甜甜多漂亮啊,你女儿也水灵,都招人疼。” 路今安见他现在这状态,算是看出来了:“想要孩子了?” 梁晓插嘴:“还不够明显吗?” 路今安笑:“那赶紧的,反正沈令仪也回来了。” 周光彦叹气:“我倒是想,她说她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嗐,等着呗,等送子观音给我送孩子。” 听他提起送子观音,梁晓想起来个事儿,扭头看着路今安:“算命的说你多子多福,以前你还不信呢,这不,忽然多出个闺女——” 路今安笑着打断:“这不也才一个么?一个就够了,多了闹挺,吵得心烦。” 梁晓:“江晚瑜想生老二么?” 路今安心想,她到现在还没松口跟自己复合呢。 这事儿他没往外说,淡淡笑道:“不生了,一个刚刚好。” 周光彦目光又落到笑笑脸上,舍不得挪开,叹一口气:“我是真羡慕你跟宋临,这辈子能有个贴心小棉袄,此生足矣!” 说着,掏出手机,微信上给路今安转了六万六,将屏幕举到笑笑眼前。 “丫头,看看啊,叔叔给你封了个红包,下回过生日,叔叔再给你准备个大礼。” 梁晓立马也掏出手机,转了八万八过去,也将手机递给笑笑看。 “丫头,梁叔叔给得比周叔叔多,你更喜欢我俩谁啊?” 笑笑看看周光彦,又看看梁晓,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转身搂着爸爸脖子:“我还是最喜欢我爸爸!” 路今安心都化了,抱着女儿左亲右亲,看得周光彦羡慕嫉妒恨:“行了行了,没完没了是吧?真能嘚瑟,等着,等我有了闺女——” 梁晓:“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有闺女?万一是个儿子呢?万一全是儿子呢?” 周光彦桌子底下踹他一脚:“你他——你丫闭嘴。” 孩子被游乐区吸引,吵着要进去玩,路今安将她送过去,回到座位,一边盯着游乐区里的女儿,一边听周光彦和梁晓说话。 跟梁晓侃了一会儿,周光彦对路今安说道:“孩子都三岁了,你跟江晚瑜就好好过吧。以后好好对人家,误会人家这么久。她也挺不容易的。” 路今安点头,沉默不语。 在外面吃喝玩乐一天,晚上笑笑才跟着爸爸回来 ,坐在车里,依依不舍看向窗外。 “京州怎么有这么多又大又好玩的儿童乐园啊?太有意思了!” 路今安摸摸女儿脑袋,含笑问道:“笑笑喜欢京州?” “嗯!京州这么好,谁会不喜欢?” 路今安心里一片怅然。他害怕江晚瑜依然不愿跟自己结婚,两年后,又得把笑笑送回去。 到家天已经黑透,路庆荣埋怨:“怎么不接电话?” 他在家担心孙女,就怕儿子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丢了,打好几l个电话儿子也没接。 路今安解释:“不想忙工作,直接调成静音了,没注意来电。” 路庆荣抱着宝贝孙女,给她一个新玩具,陪着她玩儿,路今安笑着调侃:“爸,也就一个白天没见着,瞧您,就跟一年没见似的。” 路庆荣抬头,冲他冷脸:“怎么着,我孙女招人疼!不像某些混小子,尽惹人烦。” 路今安自讨没趣,自个儿上楼待着去了。 进房间给手机充电,掏出手机碰巧看见老太太打来电话,路今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接通。 “今安,明天下午来机场接人。”老太太欢欢喜喜通知他。 路今安微愣:“您跟我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太太嫌他不开窍:“我跟你妈回来,用得着你亲自上机场接吗?是你媳妇儿要回来!” 那头传来沈莉的声音:“妈!人晚瑜还在呢,您别——” 老太太:“没什么好害臊的,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晚瑜本来就是今安媳妇儿嘛,我没说错呀!” 三言两语间,路今安听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把江晚瑜给劝动了,瞬间心里炸开烟花,既惊喜又困惑。 这会儿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立马应下:“行,行,奶奶您把明天飞机落地时间发我,我带着笑笑提前过去。” 老太太又叮嘱:“你那边儿把领证需要的材料准备好,周一咱们跟晚瑜一起去办手续,所有手续办完,就上民政局领证。” 路今安欣喜若狂,还没开口,老太太已经挂断电话。 他握着手机,不敢相信梦想实现得这么快,狠狠掐一把腿,痛感来得剧烈而真实。 他猛地扔掉手机,冲出房间。 “爸,明儿晚瑜跟着奶奶和我妈回来,周一我俩办手续,准备领证。”电梯门一开,路今安箭步迈出来。 路庆荣正在客厅看书,听到这话,扭头看着他,惊得好一会儿才开口。 “还得太奶奶出马啊!我以为你妈妈已经够厉害了,看来咱家最厉害的,还是我妈!” 路今安强压着激动,问父亲:“笑笑呢?我告诉她一声,赶明儿带着她去机场接人。” 路庆荣指着楼上,无奈摇头:“又被付阿姨带去儿童房玩儿咯,我都还没抱够呢!” · 路今安彻夜未眠。 他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给江晚瑜发了许多消息 ,她一个字儿没回,打电话过去,她也不接。 路今安搞不懂她什么态度,偷偷发消息问母亲,江晚瑜到底是不是自愿嫁给自己,别是被她和奶奶给逼得没招,才心不甘情不愿回来跟他领证。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母亲让他尽管放一百个心,晚瑜当然是自愿回来的。 路今安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清早女儿醒来,见他眼睛有红血丝,心疼地摸摸他眼眶:“爸爸,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想妈妈想得哭了?没关系的,妈妈今天就回来了。” 路今安忍俊不禁,握着女儿的手,亲了亲小手背:“爸爸确实很想念妈妈,不过爸爸没有哭,爸爸是高兴,爸爸快高兴疯了。”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如此难熬。路今安从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好不容易到了出发时间,司机将车开往机场,他带着孩子坐在后座,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象,只觉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飞机准时落地。 笑笑一眼看见人群中向她走来的母亲,在父亲怀里激动得挥着手欢呼:“妈妈!我在这儿!” 江晚瑜冲过来,一把抱住孩子,亲了又亲:“可把妈妈想坏了!” 路今安瞧她面色憔悴,正要关心,沈莉扶着老太太过来,老太太催道:“咱们快上车吧,赶紧回去,让晚瑜好好补个觉,这两天她肯定没睡好。” 一行人欢欢喜喜上车。 回去的路上,孩子叽叽喳喳说了一道,沈莉和老太太耐心陪她聊天。 路今安和江晚瑜却极安静,谁也没说话。 车开到大门口,路庆荣迎出来,面上挂着慈祥的笑跟江晚瑜打招呼。 老太太推路今安一把:“今安,你快带你媳妇儿进屋休息,瞧瞧晚瑜,憔悴得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路今安拎着江晚瑜的行李,领着她来到自己房间,门一关,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他凑近她,面含浅笑淡淡问道。 两张脸几l乎贴在一起。 江晚瑜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第 44 章 江晚瑜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想别过脸去,可他的脸凑得太近,她微微偏了偏头,便与他肌肤相蹭,像是触到烙铁似的,飞快缩下脖子,不敢再动弹。 路今安又往前凑,薄唇贴在她耳边,嗓音低沉:“奶奶和我妈,有没有逼你?” 江晚瑜很轻地摇了摇头,生怕又碰到他的脸,然而这次,脸倒没碰到,摇头时耳朵直接贴在了他那双薄唇上。 发烫的耳朵被微凉的唇瓣一激,她轻轻颤了颤,脸上蔓延开绯色红霞,耳朵的高温也蔓到了脸颊。 “你起开,这样我不好说话……”江晚瑜小声嗔道。 路今安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通红的脸上,笑了笑,明知故问:“脸怎么这么红?” 江晚瑜正要开口,这人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扬眉:“也好烫。” “你!”江晚瑜打掉他的手,别过脸去,垂眸,抿着唇沉默好一会儿,低低嗫嚅,“好烦……” 路今安瞧她红着脸这模样,实在可爱至极,忍笑问道:“哪里烦?” 江晚瑜绕过他走开:“别贫了,我好困,洗个澡睡一觉。” 路今安从她行李箱里找出一套干净衣服递过去。 “需不需要提供搓澡服务?” 江晚瑜抱着衣服正往浴室冲,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扭头杏眼睁圆瞪着他:“路今安,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笑起来:“我这不是看你不开心,想逗逗你么。” 江晚瑜冷脸:“是没你开心,白捡一闺女,娶老婆也没费什么力气。” 路今安走过来,握住她双臂,困惑道:“你真是心甘情愿嫁我么?如果是,怎么瞧着一点儿也不高兴?如果不是,为什么不说实话?我要是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不开心,跟我直说就是了,没必要一直撂脸子,生闷气解决不了问题。” 江晚瑜沉默片刻,抬头望着他。 “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你,可我暂时还不想跟你过于亲近。请你以后,跟我保持距离行么?别老动手动脚,上回非要抱我进屋,人家看到议论好些天呢!” 路今安急忙解释:“那会儿我怕你被别的男人惦记,想宣示主权,所以——” “你不是不懂什么叫宣誓主权么?”江晚瑜目光泛冷,收了收胳膊,抱紧怀中的衣服,歪着头淡淡看着他。 他心虚,扭头左顾右盼,最后目光回到她脸上,大咧咧承认:“我装的,我阴险,我城府深,对不起。” 江晚瑜瞧着他就来气,转身快步走进浴室,关上门立即反锁。 吹干头发出来,见路今安默默坐在沙发上,手掌握拳撑着侧脸,不知道正想什么,她只当没看见,径直上床躺下。 闭上眼,江晚瑜脑子里混沌一片,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觉,身体疲乏极了,大脑也很难理智思考,瘫在床上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 浴室传来水声,过了会儿水声停了,又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江晚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裹紧被子。 听见浴室门打开,她紧紧闭着双眼,睫毛不禁颤动起来。 路今安上床,从背后抱住她。 她猛地睁眼,拼命挣开怀抱,扭过脸怒目而视:“我警告你啊,别乱来,再碰我我立马飞回临川。” 路今安吓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行行,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么?” 江晚瑜又把脸转回去,往床边挪了挪,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听见他在身后叹气。 “不是,奶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觉着你现在变得这么别扭?以前可不这样——” 江晚瑜冷冷打断:“以前那是我傻。” 路今安又叹一口气:“算我求你了行么,祖宗啊,我哪里做错了,您提点一句,该怎么改,您指条明路,您心里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我下次肯定注意,谁不改谁孙子。” 江晚瑜忽然坐起来,转过身定定看着他。 “你现在,是不是特难受?” 路今安点头:“难受疯了。” 江晚瑜心里想,难受就对了。 她又躺回床上,冷淡开口:“从现在开始,请你闭嘴,别吵我睡觉。” 路今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又不敢吱声,只能自个儿默默憋着,躺在她旁边长吁短叹。 江晚瑜疲惫至极却睡不着,身旁还有个人直叹气,一时火冒三丈:“你要叹气就上别的屋叹去,我听着烦!” 路今安屏住呼吸,过了会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江晚瑜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两天也没睡好,昨晚更是彻夜未眠,原以为江晚瑜回来,能跟她亲亲热热诉衷肠,没成想被泼了一大盆冷水,不,应该是冰水,心里哇凉哇凉的,既难过又困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江晚瑜始终没入睡,听见身后传来匀净的呼吸声,扭头一看,男人双眼紧闭,睡得别提有多香,又气又无语,发自内心羡慕这人的睡眠质量。 她坐起来,屈膝抱着腿,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男人清俊的面孔上。 思绪纷飞,回想起周五那天。 · 江晚瑜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学校看见路今安的奶奶。 那时候刚放学,她从教室出来,被等在门口的方倩叫住。 “晚瑜,校长让你去一趟她办公室。” “怎么了,你去么?”江晚瑜问。 方倩摇摇头,笑容颇为神秘:“我不用去,我又没人找。” “谁又找我?”江晚瑜愣住,倏地蹙眉,“笑笑她爸不会又来了吧?” 不应该啊,就算路今安又回来,也没必要去校长办公室等她。 方倩面带微笑挑了挑眉:“去了你就知道啦,我先去食堂了哦。” 江晚瑜冲她挥挥手,上楼走向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着,里面传来巫 校长的笑声。 江晚瑜敲了敲门,听见巫校长应道:“请进!” 她推门而进,看见办公室里,除巫校长外的另外两个人,蓦地愣住。 “阿姨,奶奶,你们——” “晚瑜啊,奶奶可算见着你了!知道这些年,奶奶有多想你吗?”老太太红着眼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苍老的手掌止不住微微发颤。 “奶奶……”江晚瑜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莉也走过来,摇着头叹息:“唉,老太太知道你的情况,非要亲自过来看看,怎么劝也不听!” 江晚瑜吸了吸鼻子,满心愧疚:“奶奶,阿姨,这一路,让你们受罪了……” 老太太和沈莉一同摇了摇头。 老太太紧握住江晚瑜的手不放:“跟你这些年受的罪比起来,我们不过是路上舟车劳顿,这点苦头算什么?你才真是辛苦了,我们路家对不住你啊孩子!” 老人家一把年纪,千里迢迢过来给自己赔罪,江晚瑜担不起,忙摇着头,眼眶泛红:“您对我的好,我心里一直记着,从没忘记过……我和今安之间的恩怨是一回事,跟您和叔叔阿姨的感情是另一回事,您不用替今安给我道歉。” 巫校长在一旁看着,心里估摸这事儿八成能有个好结果,打心眼儿里替她们高兴。 “都别哭了,咱们今天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正好大家晚饭都没吃,我请大家下馆子!”巫校长笑着提议。 沈莉忙摆手阻拦:“哪能让你请?必须我来请!走吧晚瑜,咱们一块儿去,正好跟奶奶叙叙旧。” 江晚瑜和沈莉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巫校长在前面领路,离开学校,去到附近一家饭馆里。 饭馆很小,堂子里只摆得下四张桌子,沈莉一行人挑了中间那桌,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一番商议过后,大家点了一份火锅,又要了几份当地特色家常菜。 考虑到沈莉和老太太不能吃辣,锅底点的是鸳鸯锅,点完巫校长仍然有些顾虑:“老太太,您能吃火锅么?这几样家常菜够不够,要不我再点些软和的菜?” 老太太摆摆手,得意笑道:“我这牙口,一般老年人可比不了呢!平时在京州,我也爱涮铜锅,牛肉羊肉,毛肚鸭肠什么的,都是我的最爱!” 巫校长惊叹:“那您可真够厉害的,还能吃毛肚!” 老太太拍拍胸脯:“那是,也有嚼不动的时候,实在嚼不动,我就囫囵咽下去呗,吃的就是个滋味儿!” 旁人开怀大笑,店里的老板和服务员冲老太太竖起大拇指。 江晚瑜心情凝重,听见这话,也不由得笑起来,由衷羡慕老太太的乐观心态。 老太太开朗健谈,跟大家聊起了多年前来临川吃地道川味火锅的经历。 “那时候没吃过正宗川味火锅,兴冲冲点了个辣锅。第一口我就觉着不对劲,今安爷爷见我皱眉,说,早告诉你别点辣的别点辣的,你偏不!我一听这话就来气,非说一点儿 都不辣,硬着头皮吃完。 吃完他爷爷问我感觉怎么样?_[(,我脑子都辣迷糊了还要嘴硬,说感觉好啊感觉妙,感觉呱呱叫!他爷爷笑着让我去照照镜子,我从包里掏出小镜子一看,好家伙,红彤彤的脸上,挂着俩香肠,嘴肿得不像样!” 饭馆里大家爆笑如雷,都被老太太幽默风趣的分享逗乐,气氛好得不得了,老板还送了一盘羊肉和时蔬给大家助兴。 四个女人,老中青三代,围炉畅聊,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小时。 漫长的晚餐结束后,巫校长紧握住老太太的手,不住地感谢。 “路氏捐赠的基金和物资,我们都收到了,最近学校食堂伙食改善很多,孩子们更喜欢食堂的饭菜了,不像以前,偶尔油水多点儿的那顿,孩子们总是一个劲猛吃,撑得不行才放下碗,每回看到啊,我就忍不住流泪! “教学器材,还有多媒体教学工具,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安装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就是我们全校师生,我们整个镇上的大恩人!” 老太太忙拍拍巫校长的手:“应该的应该的,理应为国家做贡献!” 沈莉安排司机先送巫校长回学校。 巫校长走后,江晚瑜独自面对老太太和沈莉,多少有些别扭,默默低着头。 老太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孩子,吃饱了么?要不要再吃点儿?别给你阿姨省钱,想吃什么尽管点。”老太太指了指沈莉,“她手里可是大把闲钱呢!” 沈莉点点头:“是啊晚瑜,吃得这么少,半夜饿了怎么办?” 江晚瑜抬眸看着她们,浅浅笑道:“谢谢奶奶,谢谢阿姨,我真的吃饱了,没有在跟你们客气。” 老太太也没强求:“真吃饱了?那行,等会儿车回来咱们一起上去,先送你回学校,再送我和你阿姨回宾馆。” 江晚瑜点了点头。 老太太和沈莉聊起了家常,一会儿说说沈莉以前学校的事,一会儿说说最近听来的见闻,半个字也不提路今安。 江晚瑜还以为她俩会抓紧时间劝自己和路今安复合,毕竟俩人这次过来,必定是抱着这个目的。 可从下午在校长办公室见到她们,直到现在,俩人谁也没提过复合的事,没劝过她一句。 司机开车返回来接她们,上了车,老太太问起江晚瑜在学校的生活,江晚瑜中规中矩回答。 车很快开到学校,江晚瑜礼貌地与两位长辈道别,俩人在车里冲她挥挥手,笑容和蔼慈祥。 望着车开走,江晚瑜愣愣站在原地,搞不懂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晚瑜是个聪明的,很快便明白了。 老太太和沈莉,定是不想一来就给她太大压力,让她感觉不舒服,所以决口不提复合的事。 等到明天,最迟后天,她们一定会找她单独谈这件事。 回到出租屋,江晚瑜想给路今安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老太太来这里找她了,又怕主动联系他 ,会让他误会,以为自己在给他希望,握着手机犹豫许久,终是没有拨过去。 失眠半宿,江晚瑜才昏昏沉沉睡着。 生物钟清早就把她唤醒,醒来她便想着老太太和沈莉在这儿,心里压着事,没法再睡回笼觉,强忍着疲惫起床,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 江晚瑜想联系沈莉,问候一下她俩,又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太刻意,犹豫再三,还是什么也没做,静静等候沈莉找她。 快中午时沈莉的电话才打过来。 “晚瑜,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我跟奶奶想着周末放假,你可能要睡个懒觉,怕打扰你,早上就没给你打电话。”沈莉在那头温柔说道。 江晚瑜被这份体贴感动,心知她们本就是如此善良的人,并非故意在自己面前假惺惺做戏。 阿姨,我休息得还行。◎◎[”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江晚瑜扯了个谎,又问道,“你们吃过午饭了吗?没有的话咱们一起吃吧。” 沈莉笑道:“正有此意呢,等着啊,我和奶奶过来接你。” 江晚瑜对镜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气色太差,怕她们看出憔悴,找出很久没用的口红,在唇上薄薄抹了一层。 等见了面,老太太还是一眼看出她的疲惫。 “昨晚其实没睡好吧?”老太太关切问道。 被老人家戳破,江晚瑜不好继续撒谎,垂着头不作声。 老太太给沈莉使了个眼色,沈莉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晚瑜。 “这个是奶奶特意给你买的玫瑰阿胶糕,很滋补的,味道也好,平常就当个小零食吃,快拿着。” 江晚瑜不肯收,沈莉直接绕过她,走进出租屋里,将袋子放在茶几上。 “长辈给你什么,安心收着就是了,这是长辈对你的关爱,你不收,我们会很伤心的。”沈莉诚恳说道。 江晚瑜扭头望着桌上的那袋礼物,没办法,只得收下,鼻子发酸,轻轻道了一声谢。 “嗐,一家人,客气什么?”沈莉亲昵地拉着她上车。 去镇上一家特色餐馆吃完午饭,两位长辈又将她送回来,这次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跟着她来到出租屋。 老太太在房子里转悠一圈,摇着头抱怨:“今安也真是,怎么不租个好点儿的大房子?这也太小了,晚瑜住着多憋屈啊!” 江晚瑜忙解释道:“奶奶,这附近也就这套比较合适,他也尽力了。” 江晚瑜给她们倒了两杯茶水端过来。 老太太和沈莉捧着茶,相视一笑。 默默喝了几口茶,老太太看向江晚瑜,微笑着问:“孩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跟你阿姨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吧?” 江晚瑜点点头,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老太太没绕弯子,直奔主题:“先前今安他妈妈,已经跟你说了嫁进路家有什么益处,今天呢,老太婆我啊,来给你说点儿不一样的。” 江晚瑜抬起头来,看向老太 太,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老人家要使出什么法子来说服自己。 老太太又喝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眯眯开口。 “你跟今安分开那么久,这次重逢,两个人,又腻歪上了吧?” 江晚瑜微愣,随即明白老太太口中的“腻歪”,指的是什么。 她缩着脖子,头埋得很低,眼观鼻鼻观心,羞臊得讲不出半个字。 老太太笑道:“大家都是女人,又都生过孩子,这种事儿很正常,只要不是违背人伦纲常,就没什么好害羞的。” 沈莉压根没想到老太太会提这茬,一把年纪了,仍觉得不好意思,抿着嘴不吱声,惊讶地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瞥了瞥她,又看看江晚瑜,笑着问道:“晚瑜,你告诉奶奶,你会跟一个你毫无感觉的人亲密吗?” 江晚瑜脸红如血,轻轻摇了摇头。 老太太又问:“那你会跟一个,比较有好感,但还没到喜欢那个份儿上男人亲密吗?” 江晚瑜摇头。 老太太继续问:“那你会跟一个,喜欢,但是谈不上多爱的男人亲密吗?” 听到这,江晚瑜总算明白老太太什么意思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坦然地望着老太太。 “我对今安的感情很复杂,要说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当初在一起那么久,有心动,有喜好,至于有没有爱,有多爱,我自己也不清楚……” 老太太笑问:“那现在呢?” 江晚瑜沉思片刻,绞着手:“现在我也说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害怕了。被他的薄情伤过以后,心里好像有了阴影,不管他现在表现得多后悔,对我有多好,还是无法彻底信任他,总觉得那些伤痛的过去,就在昨天,随时都可能重演。” 沈莉共情能力极强,同理心也强,在一旁听得心酸,轻轻握住江晚瑜的手。 江晚瑜冲她笑了笑:“没事的阿姨,其实我已经走出来很多,最难熬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沈莉长长叹息一声,捏了捏她的手,内疚到无言以对。 老太太点点头:“孩子,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为今安曾经带给你的伤害感到抱歉。不过现在,咱们先试着把阴影放在一边,奶奶试着给你梳理一下你现在的心情,你且听一听,看看老太婆我说得对不对。” 江晚瑜轻轻应了一声。 老太太接着说道:“你这姑娘,表面上看着温和柔软,其实骨子里,可比一般人犟多了,有骨气着呢! “今安这孩子我了解,他不可能做出强迫你的事儿,关键那当口,肯定是要尊重你意愿的。所以,你俩能腻歪起来,肯定是你情我愿。 “分开这么久,照你这性子,还愿意让他碰你,怎么可能对他只有那么丁点儿喜欢?骨子里那么倔强那么清高一姑娘,心里要是不爱他,能跟他这么干柴烈火腻歪着? “话又说回来,你俩分来这么些年, 今安就没再找过女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照他这性子,骨子里跟你一样倔强一样清高,心里要是不爱你,也不会对你情不自禁的。 “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多少女人上赶着找他,他愣是谁都不要,谁也没碰——这话可是他那些玩儿得最好的哥们儿说的,不是我胡乱猜测。 “你俩心里明明都有对方,眼下最大的阻碍,在于他曾经伤你太深,给你留下了阴影,让你不敢再给他机会,不敢再信他一次,对不对?” 老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江晚瑜默默点头。 老太太又问:“还记得昨天咱们吃火锅,我说的那个事儿么?我啊,为了面子,死犟,明明辣得受不了,非逼着自己吃完那顿火锅,结果嘴肿成香肠。今安爷爷可没我这么傻,他劝我半天劝不动,自个儿又点了个清汤锅,美滋滋地吃完这顿饭。 “那天晚上,我因为吃得太辣,闹肚子了。他爷爷半夜跑药店给我买了止泻药,喂我吃完,跟我说了这么一段话,那段话我记一辈子。 “他说,这人呐,有时候再聪明,也会因为要面子,陷入无谓的自证。其实没人拿枪抵着我脑袋逼我吃辣锅,我放弃辣锅,跟着他吃清汤的,也不代表我是个怯懦的蠢货,更不代表我当初点了辣锅,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鬼附身似的,非要争这一口气,非要给他证明,我能吃辣,我点辣锅没错,好奇怪的逻辑呀,对不对?当时我可不觉着奇怪,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顶着,不证明自己这个选择是对的,誓不罢休。 “好,回到你和今安这件事上。晚瑜,你再仔细想想,问问自己,现在你不愿意接受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给你留下了阴影,另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心里想要争一口气? “为了面子也好,尊严也好,总之就是觉着,真要是跟他复合,岂不是太对不起当初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遭过的罪? “咱们先来谈‘争一口气’这事儿。奶奶懂你,奶奶知道一个人失去尊严有多么痛苦,可你想过没有,有必要为了争这一口气吗? “‘谁叫你当初不肯娶我,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如果你是在赌这一口气,我认为,属实是没有必要拿今安过去的错误,来惩罚现在的你自己。 “人跟人的缘分,是很玄妙的。有时候,缘分说来就来,有时候,却又说走就走。别看你俩现在还纠缠不清,万一,万一转头你俩遇见个还不错的男人女人,推翻过去自己那些信誓旦旦的决定,跟人家在一起后,又发现并不合适。 “有了对比,才知道原来还是对方最好,可那个时候,彼此都已经走远了,还有机会重来吗?再凑到一块儿,能完全没有隔阂吗? “今安担心你这样的好女人被别人娶走,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别的女人把他拿下?我还不信了,要是现在出现个强劲情敌,跟今安在一块儿,我不信你情绪毫无波澜,不信你不会感到伤心! “再说回他曾经伤你至深这个事。这一点,今安确 实做错了,大错特错,可你要是因为他的错,一直让自己在爱恨中挣扎,摇摆,自个儿憋着难受,那你就是个傻姑娘。 “男人做错了,该罚,罚的人是他,不是你!你心里要是还有他,要是也怕他被别人抢走,那就别主动让位给别人,就留在他身边,作他闹他,别给他好脸色,使劲儿花他钱。 “他要受不了了,主动跟你提分开,分就分呗,反正你也不是非他不可。至少分开之前,你把他作够了,没让他过上舒坦日子,也算是报复回来了。 “他要是受得了,一直忍着不分,容得下你作闹这么久,岂不是爱你至深?他那么爱你,完了还要一直忍你作妖,你心情好,就给他个好脸,心情不好,就跟他撂脸子,也别跟他解释为什么撂脸子,让他自个儿猜去。这么一看,还是你赚啊! “有些人,被别人欺负得狠了,会绝望自杀;而有些人,就算要自我了断,也会先把欺负自己的人给解决掉。晚瑜,奶奶希望你是第二种人。 “今安以前欺负过你,以后你就给他欺负回去。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想想看,以前他不懂怎么去爱,不珍惜眼前人,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跟别人在一起,肯定会万分小心。 “专一就不说了,这孩子历来都是如此,以后他还会更加体贴,知足,懂得珍惜。这一切,不都是你用自己的青春和所受的磨难教会他的吗?好不容易教会一个差生如何学好,凭什么又拱手让给别人? “你要是能回到他身边,他肯定痛改前非,你回去,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享受被他伺候,只管尽情使唤他,只管放心大胆折磨他!他胆敢反抗,你就跟我们告状,咱们一起收拾他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老太太说得太多,停下来歇了会儿,喝几口茶润润嗓子。 “说了这么多你的事儿,再来说说孩子。我把孩子放在最后说,就是不希望拿孩子来逼你。可咱们不说别的,就说最现实的情况,孩子如果能落户京州,比起留在临川,她以后的成长环境和个人发展,是不是都要更好一些? “你一个人又要带她,又要上班,你俩谁要是病了,或者一起病了,惨不惨?你俩跟着回京州,孩子不用你伺候,还随时有人伺候你,甭管是太忙还是生病,总归不像在这里,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些难事吧? “人啊,尤其是女人,更应该现实点儿。人活着,就该往前看,别老在回忆里打转。你给今安一个悔过的机会,给自己一个过得更舒坦的机会,给孩子一个更有利于成长和发展的生活环境,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前看,也向钱看,”老太太拇指指腹对上食指指腹搓了搓,“今安给你多少,你拿多少,都是你该得的。别觉着拿人手软,就要硬气地拿,拿完还得冲他发脾气,问他怎么不跪着给你钱!” 沈莉听得入迷,听到最后一句,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拍她胳膊一下:“别笑,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莉忙不迭点头,冲江晚瑜笑道 :“还真就是这个理儿,晚瑜,老太太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我们也不逼你立马做决定,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回个话。” 老太太起身:“是了,不着急,把事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他个明明白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回宾馆休息去,不耽误你过周末。” 江晚瑜过来扶她:“哪儿的话,您才没有耽误我休息呢,我巴不得多陪陪您。” 老太太笑道:“真要想陪我,以后就来京州陪我——哎你可别误会,没有催你立马回去。你要是想留在这儿继续支教,我们全家都支持,毕竟这不仅仅是在实现你的个人理想,也是你在为社会做贡献,造福大家,同时为自己积德。 “我的建议呢,是抽个空,先回去把结婚证给领了,领了证,孩子好落户,你呢,回这边儿继续工作,今安有空就过来陪你,逢年过节亲自来这儿接你回去。两年后,支教结束,再回京州发展。后续发展的路子你不用担心。” 老太太意味深长笑了笑,拍拍她胳膊:“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采不采纳,还得看你。自个儿待着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问问它,还爱不爱那个叫路今安的男人。再问问自己的脑子,问问它,怎么选择,对自己对孩子,才是最有利的。” 说完,老太太加快脚步,走出门冲江晚瑜挥了挥手:“这几步路就别送了,回屋吧。” 江晚瑜还是冲出来,送她们上了车。 她们走后,出租屋里静悄悄的,可江晚瑜耳边,依然回荡着老太太的声音,久久不散。 她从白天想到黑夜,又从黑夜想到天亮。 星期日上午,江晚瑜找到巫校长,请她批给自己三天假期。 巫校长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回京州。 巫校长愣了愣,问是准备结婚吗? 她点头,不再作声。 巫校长赶忙给她批了假条,拍着她肩膀说道:“这就对了嘛,想通了就好!” 走出校长办公室,江晚瑜望着天空,心里想,人这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很伟大也很渺小,太多太多事,不是自己所能把控的。 也许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可她再也不想后悔。 · 路今安醒时,天已经黑了。 他噌地坐起来,望着墙上的钟,又低头左右看看。 “晚瑜?”他冲浴室那边喊一声,没人应。 路今安吓坏了,以为江晚瑜又走了,飞快下床赤着脚冲出去,听见楼下传来欢声笑语,其中就有江晚瑜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回房间穿上鞋再出来。 客厅里,笑笑站在沙发上唱歌,大人们全都围着她。 路今安走出电梯,笑笑正好唱完一首儿歌,大家鼓掌欢呼,你一句我一句夸个没完。 笑笑沉浸在夸奖中,忽然看见父亲朝自己走来,立马跳下沙发,光着脚跑向父亲:“爸爸!” 路今安一把抱 起她:“哎哟我的小祖宗,穿鞋啊,不穿鞋该着凉了。” 见他来了,老太太,沈莉,路庆荣纷纷拉下脸来。 江晚瑜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路今安想了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给自己撂脸子了,抱着女儿坐到江晚瑜身边,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太困了,一挨枕头就睡着了。㈢_[(” 江晚瑜起身看着三位长辈:“奶奶,叔叔阿姨,我先上去休息了。” 路今安:“哎你现在去睡么?不吃饭啊?” 老太太冷着脸训道:“人家气都被你给气饱了!亏你还睡得着!” 路今安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昨晚通宵没睡,现在她回来了,往我身边一趟,我这心里头啊,别提多踏实,闭眼就着了。” 沈莉从他怀里抱过笑笑,皱眉催促:“还不快去哄哄你媳妇儿!我要是她,高低罚你跪搓衣板儿!” 路今安忙起身追上楼。 江晚瑜没在他房间,他找了找,发现她躺在同层一间客房里。 路今安走到床前,坐在床边,不轻不重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错了,媳妇儿,我不该那么快睡着,不该睡那么久。以后媳妇儿不睡我不睡,媳妇儿难受我下跪。”说着,路今安自觉跪在床下。 “谁是你媳妇儿!”江晚瑜听到最后一句,又气又好笑,翻身背对着他。 他跑到另一边,又跪下:“除了你还能是谁?明儿就办手续领证了,我叫声媳妇儿过过嘴瘾。” 江晚瑜心里烦:“哎呀你起来,谁稀罕你跪下?存心折我寿是么!” 路今安:“我活该,这是我欠你的,我高低得给你磕一个。” 他跪着往后退了两步,弯腰低头,正要磕,江晚瑜飞快过来,一耳光扇他脸上:“磕什么磕,你媳妇儿又没死!” 路今安脸疼,摸着被扇的半边脸,点点头:“行行行,不磕了,我——哎不对,江晚瑜,谁媳妇儿没死?” 她转过身子不理会。 这人就跟闻着荤腥味儿的猫似的,立马上床搂住她,唇角漾开笑容:“媳妇儿,你回来真好。” 江晚瑜扭了扭身子,别过脸去:“我就是回来跟你领个证,领完回去接着支教,又没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她愿意领证,路今安已经知足了,抱紧她生怕又把她弄丢。 “成,怎么着都成,你就是奔着折磨我一辈子才跟我结的婚都成。”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 “不过你得记着,领了证,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 他收起脸上笑意,淡淡看着她,沉声问道:“嫁我没有回头路,江晚瑜,你还愿意么?”! 第 45 章 江晚瑜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面无波澜:“到时候谁想回头还不一定呢。” 路今安乐了,胸有成竹:“我反正不可能后悔。” 江晚瑜推开他,躺回床上,刚一闭眼便被这人捞起来,打横抱去了他的房间。 “你是主人,睡客房算怎么回事?” 路今安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隔着被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好好睡一觉。” 江晚瑜闭上眼,额头忽地贴上一双唇。 唇瓣温热,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吻她。 她睁开眼睛,男人已经含笑起身。 江晚瑜气呼呼转过身子背对着门,想起他刚才那个得意劲儿就烦。 房门轻轻关上。 江晚瑜实在太困,再合上眼皮,瞬间睡了过去。 过了几l分钟,房门轻轻打开,路今安蹑手蹑脚进来,看她闭着眼已经睡着,这才放心离开。 楼下,大家正吃着晚饭,见路今安下来,沈莉说道:“你媳妇儿睡了么?要是没睡,给她把饭菜送上去。” 路今安:“睡了,眼睛都熬红了,再不睡身体该熬坏了。” 沈莉盯着他瞧:“人家哪有你心大,说睡着就睡着。” 路今安摸摸后脑勺:“嗐,都说了是因为她在我身边,我心安。她不在身边,心不安的时候,睡眠也不好,有时候成宿成宿睡不着。” 老太太瞥他一眼,对沈莉说道:“跟他爷爷一个德性,我不在他爷爷身边吧,他爷爷就睡不踏实,还爱失眠。我往这人身边一躺,好家伙,睡得跟猪一样!就算我俩吵架,他爷爷也睡得呼呼的,可把我给气坏了!” 路今安笑:“爷爷多爱您啊,这辈子都只有您一个。” 老太太眼睛一瞪:“他敢找别人?他敢找我非把他给剁了!还有你,你也是,咱们老路家的规矩不能在你这儿破了,这辈子给我安分守己,从一而终,听到没有?” 路今安点点头,往自己碗里夹了块排骨,打开自己餐桌位置下的抽屉,拿出一对一次性手套,戴着手套给排骨去骨,将撕碎的肉放进笑笑的儿童碗里。 “谢谢爸爸,爸爸撕的排骨最好吃了!”笑笑冲他竖起大拇指,“给爸爸点赞!” 老太太和儿子儿媳笑眯眯看着孩子,不住地夸赞这孩子嘴甜。 路今安笑道:“那是,这点随她妈。” 老太太:“刚嘱咐你的,听到没有?别想打岔糊弄过去。” 路今安看着老太太,歪了歪头:“奶奶,您说的那些,我都不稀得应,这事儿都做不到,晚瑜还嫁我干嘛?她能点头跟我领证,估计也是看准了我这辈子不会找别人。” 老太太扬眉:“嚯,这么自信?” 路今安也扬了扬眉:“必须的。” 沈莉指着他对丈夫说:“瞧瞧这春风得意的劲儿,刚年考上状元也没见他这么得意。” 路今安耸耸肩:“考状元 多简单,把晚瑜追回来可比考状元难多了。” 路庆荣板着脸训儿子:“什么叫考状元简单?你也太骄傲了。要时刻记住,水满则溢。另外,晚瑜能同意跟你领证,奶奶和你妈妈功不可没,尤其是你奶奶!别以为晚瑜多爱你才答应回来,人家是给你奶奶面子!” 老太太摆了摆手,反驳道:“那倒也不是,我可没拿辈分,年龄来压晚瑜,咱不干道德绑架那事儿!我是给她把方方面面的利弊都分析全了,再加上晚瑜是个聪明人,听劝,也懂得权衡。” 路庆荣点点头:“妈,您说得是。” 笑笑坐在儿童椅上,听不太懂大人们谈论什么,不过有一句倒是听明白了,高高举起小手表示赞同:“我妈妈确实很聪明呢!” 沈莉微笑附和:“对呀,就是因为妈妈聪明,咱们笑笑遗传了妈妈,才这么聪明。” 路今安:“合着智商这方面,是一点儿没遗传我呗?唉,状元郎白当了!” 沈莉拿眼瞥他:“滚一边儿嘚瑟去!” 路今安耸着肩憋笑,捧起碗优哉游哉吃饭。 晚饭后,路今安带孩子去花园玩了会儿,沈莉找到他们,牵起孩子的手,对他说道:“我来陪笑笑。你爸爸在书房,有话跟你交代,快过去找他吧。” 路今安来到书房。 父亲正背着手,站在书房中央等他。 “手续要是办得快,明儿就能把结婚证领了。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就算是成家了。成家要有成家的样子,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吊儿郎当。”路庆荣严肃叮嘱道。 路今安笑得无奈:“爸,我够正经了,也就只有您,老觉着我吊儿郎当。” 路庆荣脸板成扑克牌老K:“我要是不对你高标准高要求,你能有今天这性子,能有现在这成就?” 路今安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感谢父亲严厉教导,感谢父亲——” 路庆荣大手一挥:“走吧,别跟我贫了,以后跟你媳妇儿好好过,少让长辈在这方面操心,也是一种孝顺。” 路今安笑了:“有爸您言传身教做榜样,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对媳妇儿?” 路庆荣哼道:“你要跟我比,那还是差了些!我可是打从恋爱起就把你妈妈宠得没边儿。以后你对晚瑜好,是应该的,你这是在赎罪,别沾沾自喜。” 路今安:“我算是看出来了,晚瑜才是你们亲生女儿,我是搁桥洞底下捡的!” 路庆荣:“我倒是想!你自个儿照镜子瞧瞧,有人家晚瑜贴心可人么?成天尽知道给爹妈添堵!得亏晚瑜生的是女儿,这要是生个小子,也够我们愁的。” 路今安无比赞同:“那是,儿子哪有闺女招人疼。爸,您还有别的事儿么?没有我下去陪闺女了。” 路庆荣转身面对书橱,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抽出一本厚厚的《育儿百科》,捧在手里认真翻看,嘴上不耐烦:“滚吧滚吧,别打扰我学习育儿知识。” 路今安耸了耸肩退出书 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小时候父亲可没为了自己,看过这么厚的育儿大部头书籍。 晚上,沈莉给孩子洗完澡,路今安过去哄睡觉。 “妈妈呢?妈妈好久都没陪我睡了,我想让她陪我,想听她给我讲故事。”来京州这些天,笑笑过上了以前想也想不到的美好生活,可心里头最惦记的,还是妈妈。 路今安给孩子解释:“妈妈这几l天没睡好,今天大老远来京州,路上很折腾,可把她给累坏了,晚饭都没吃就上楼补觉去了,今天爸爸陪你睡,赶明儿再让妈妈陪你,好吗?” 孩子乖乖点了点头,抱起他胳膊:“爸爸陪我睡也很好,爱爸爸!” 路今安心里幸福溢满,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女儿,难怪周光彦都要羡慕自己。 正美着,忽然想到,等女儿长大了,不知道要被哪个混小子娶回家,心里头既不放心又不甘心,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人家说的,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受。 “爸爸,你干嘛皱眉呀?是不是不开心?”笑笑伸手摸了摸父亲紧皱的眉心。 路今安握住女儿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唇上亲了亲,叹气:“笑笑以后可要晚点儿结婚,太早了爸爸上受不了……” “为什么呀?” “爸爸舍不得你嫁人。” “可是嫁人不是好事儿么?童话书里,公主和王子结婚后,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那是书里,现实生活中可不这样。现实中的婚姻,大多都是一地鸡毛。” “鸡毛?为什么结婚后地上会有鸡毛?” 路今安苦笑:“你还太小,听不懂,大些就明白了。” 孩子抓着他胳膊,睁大眼睛问:“那你和妈妈结婚后,家里地上也会有鸡毛吗?” 路今安举手发誓:“我会尽我所能,不让咱家出现这种情况。” 笑笑很聪明,立马反应出重点:“所以说,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路今安看着这般聪慧的女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忽然想到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没有回答女儿这个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告诉她:“笑笑,等你长大了,谈恋爱了,要记住爸爸接下来的话——你是女孩子,谈恋爱没必要太较真,喜欢谁,就接触一下,他对你好,你就好好跟他在一块儿,他对你不好,让你觉得不舒服,咱立马把他给甩了,知道不?” 笑笑点头:“好!我记住了!爸爸讲的很有道理,明天我要把这话告诉妈妈,如果你对她不好,她也会把你甩了!” 路今安:“……” 他长长叹息:“爸爸以前做错了,妈妈确实把爸爸给甩了,好不容易才又把她追回来——不对,也不算完全追回来。以后谁要是得罪笑笑,咱们也不能轻易原谅,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很大代价,狠狠罚他,像妈妈罚爸爸这样,知道吗?” 笑笑又点了点头:“嗯,妈妈不 给爸爸好脸色,我也不给得罪我的人好脸色,哼!” 路今安咳嗽一声,强行挽尊:“那个,妈妈虽然没给爸爸好脸色,但妈妈心里边儿,还是很爱爸爸的。嗐,讲故事讲故事,讲完你赶紧睡觉。” 他翻开童话书,烫着脸给孩子念起新故事。 · 周一下午四点。 江晚瑜和路今安并肩从民政局出来,回到车里。 江晚瑜低头,目光落在手里的小红本儿上。 “想什么呢?”路今安手伸过去,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小红本儿。 她回过神,扭头凝望着他,过往一幕幕如幻灯片在脑海中播放,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路今安拿起自己手中的结婚证,在她眼前晃了晃,浅笑:“我也是有小红本儿的人了。” 江晚瑜别过脸看窗外。 她不作声,路今安也不再多话,安安静静转过脸去,望着外面飞快闪退的街景。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拿到结婚证后,路今安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欢欣雀跃,心里头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平和安宁。 与江晚瑜并肩坐在后座,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儿,这种淡淡的幸福感无需向谁倾诉,他更愿意静静地独自享受,独自品尝。 车开到一半路程,路今安扭头轻声问:“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晚瑜仍看着窗外,没转过脸:“再说吧,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对婚礼没兴趣?” 江晚瑜摇头,这才转脸看向他。 “也不是,我说不上来,总之现在不太想办,等支教完了再说吧。” 路今安笑道:“行,都听你的。我就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江晚瑜眨了眨眼,没回应这话,淡着脸又看向窗外。 回到家,大家看着他俩手里的小红本儿,个个都笑逐颜开。 “我看看我看看!”笑笑蹦起来,想拿父亲手中的结婚证。 路今安抱起孩子去沙发坐下,打开结婚证,指着上面的合照:“妈妈漂亮吗?” 孩子重重点头:“好美啊!” 江晚瑜抿唇羞涩一笑,低头不语。 沈莉从她手里拿过小红本儿,翻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指腹轻轻摩挲着钢戳红印,颤着声感慨:“好,好啊,太好了!咱们总算是一家人了,我等着一天,可等得太久了!” 见她哽咽抹泪,江晚瑜忙用纸巾轻轻替她擦泪。 “阿姨,您别哭,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咱们——” “还叫阿姨?”沈莉佯怒,板着脸瞪她。 江晚瑜面色绯红,小声改口:“妈……” 沈莉喜笑颜开,拉起江晚瑜的手,翻过来摊开手心,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放上来:“这红包你可不能推,这是改口费!” 江晚瑜收下红包,沈莉又递过来一个大大的丝绒盒,盒子外面 缠着绸带,顶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莉笑道。 江晚瑜拆开绸带,将盒盖打开,惊得张大嘴,杏眼瞪圆看着盒子里这套钻石首饰。 戒指,耳环,手链,项链,还有一个玫瑰胸针。 钻石璀璨夺目,耀眼绝伦,江晚瑜看得呆了。 沈莉笑起来:“婆家得给儿媳妇准备三金五金那些,我们也不知道买什么你会喜欢,索性就把这家新出的这套限量款系列买回来了。之前没跟你说,也没跟今安商量,我自己挑的款式。哎呀,年纪大了,审美可能有些老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江晚瑜只觉得鼻酸,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泪眼汪汪看着沈莉,不住地点头:“喜欢,阿姨——妈妈挑的真好看,眼光还是那么好。论审美,还得看妈妈您,我审美才不好呢,多亏有妈妈给我挑选,换成我自己挑,肯定没这一套好看!” 沈莉原本还想哭,听到这话,心里乐开花:“你这张嘴呀是真厉害,今安能把你娶进门,是我们路家的福气!” 老太太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还有我的呢!晚瑜,这是奶奶给你的进门礼。” 江晚瑜含泪打开,见是一块祖母绿玉镯,忙将盒子还给老太太:“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真不能要。” 老太太瞬间拉下脸来:“怎么不能要?收了你婆婆的礼,不收我的礼,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不像话!” 江晚瑜挽起老太太胳膊撒娇:“您别跟我开玩笑了,奶奶疼我我知道,可我已经收过奶奶的礼了,再收就不合适了。” 老太太:“收过我什么礼?” 江晚瑜掏出脖子上被衣领盖住的那块玉:“这个呀,当年奶奶送我的玉坠子,我一直戴着呢。” 老太太摆摆手:“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是送别礼,现在是进门礼!怎么,你婆婆给你准备的这套,价格一千多万,你收了,我这个镯子只有八百万,你不收,是不是嫌便宜了?” 江晚瑜震惊得说不出话,看看沈莉,又看看老太太,再低头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首饰盒里的礼物,头都晕了,心里慌得不行。 要是知道婆婆的礼物花了一千多万,她哪里敢收!现在好了,收都收了,又怎么能退还回去? 沈莉见她惊成这样,冲老太太蹙眉:“妈,您告诉晚瑜价钱干嘛呀?” 老太太真有些生气了:“我可不管,她收了你的礼,也必须得收我的。” 沈莉拿起玉镯:“好好好,我先替她收着,马上您就能看见她手上多了个镯子!都说老来小老来小,以前我还不信呢,这回真真是见识到了!” 老太太冲她眨了眨眼,婆媳俩会心一笑。 沈莉抓起江晚瑜手腕,飞快将玉镯戴上去,赞叹:“瞧瞧,多好看呐,咱们晚瑜这么漂亮的手,不戴个玉镯子真是可惜了,还是奶奶会买,论审美,咱家最厉害的,还得是笑笑她太奶!” 江晚瑜眨眼之间,泪涌出 来,沈莉捧起她的脸,温柔替她拭泪。 “好啦,乖宝宝不哭,妈妈和奶奶最喜欢看你笑了。几l样首饰有什么贵的?再贵重,也没有咱家晚瑜贵重。你记着啊,你才是稀世珍宝,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沈莉由衷说道。 这话让江晚瑜哭得更厉害了,扑进她怀里,嚎啕着叫了声妈妈。 大家都知道,她的生母早已过世,也都知道,她对沈莉的这声呼唤意味着什么。 沈莉想起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苦日子,心酸难耐,听到这声妈妈,也不禁落泪,紧搂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哄小孩儿似的柔声哄起来。 “好了好了,咱们都不哭了,妈妈在,妈妈在你身边。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咱娘俩啊,多得是时间相处,等你支教回来,咱们成天住一块儿,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烦啊!” 江晚瑜吸着鼻子,抽抽噎噎说道:“我、我是妈宝女,很黏、黏人的,到时候妈妈也不许嫌我……嫌我烦……” 沈莉破涕为笑:“妈宝女好啊,妈妈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女儿,现在白捡一闺女,还是个嘴甜讨巧的妈宝女,老天爷对我也太好了吧,把你送到进咱们家,送到我身边。我沈莉一生积德行善,这是我该得的!” 路今安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哭笑不得:“合着我这儿子是多余的呗?” 沈莉一记眼刀飞过来:“我们娘俩说话,你插什么嘴?” 路今安搂紧女儿:“你俩慢聊,我陪我闺女。” 沈莉走过来,从他怀里抱走孩子:“笑笑啊,咱们跟妈妈和奶奶上楼玩儿啊。” 说完,冲江晚瑜使了个眼色。 江晚瑜跟过去,紧随其后进了电梯。 路今安懵了,满脸委屈:“奶奶,您瞧瞧她们,怎么还搞小团体霸凌呢!” 老太太瞥他一眼,冷哼:“活该!老实受着吧你就!” 路庆荣在旁边看得乐呵,双手背在身后,平常不苟言笑,这会儿却哼着欢快的小曲,也往楼上走去。 老太太把那套装着钻石首饰的丝绒盒和江晚瑜的小红本儿放在孙子手里:“愣着干嘛,上楼把东西收好。” 路今安领命起身,问跟他一起走向电梯的老太太:“奶奶,您上去干嘛?” 老太太:“我上去看笑笑啊!笑笑可比你顺眼多了。” 路今安:“……” 得,算他自找没趣。 路今安回到房间,将首饰盒放进梳妆柜里,又从里面拿出另一个小盒子,捧在手心看了许久,最后放在桌面正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吃过晚饭,老太太他们陪着笑笑在花园玩,大家知道江晚瑜最近休息不够,撵她上楼睡觉。 路今安再三跟她强调,不许再睡客房,她也没再犟,直接来到他房间。 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半小时,起来冲干净身上的泡泡,吹干头发,江晚瑜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护肤。 其实她以前很少往脸 上抹东西,搬进出租屋后,路今安给她买了一堆大牌护肤品,她节俭惯了,想着要是不用,过期了白白浪费这么多钱,到底还是逼自己用了起来。 这次回京州,江晚瑜没把所有瓶瓶罐罐都带来,只带了水和乳液。 在梳妆台前坐下,正往脸上拍着水,江晚瑜目光落到桌子正中央的丝绒小方盒上。 这盒子一看便知是首饰盒,江晚瑜有种熟悉的感觉,拿起来,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石戒指。 设计简洁精巧,菱形雪花散发着亮眼却不廉价的光芒。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拿出来,盖上盖子,将丝绒盒放回桌上。 路今安走进房间。 “出去打了个电话,处理一下工作。你要睡了么?要睡觉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要是想有人陪,我就安静在边上躺着。” 他来到江晚瑜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她,小心翼翼讨好道。 江晚瑜面无表情往脸上抹水乳:“我等会儿睡,要走要留随你便。” 好平淡,好冷漠,路今安心脏抽抽一下,好难过。 他忍着心痛,冲江晚瑜笑笑:“那我留这儿陪你,好久没见着了,挺想的。” 江晚瑜抹完脸开始抹脖子:“也才不到十天吧?” 路今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晚瑜默默拧上乳液瓶盖,没搭理他。 正要起身,这人忽地俯身,搂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声问:“桌上这个盒子里,是送你的礼物。” 江晚瑜刚才看过了,这会儿假装不知道:“是么?谢谢了。” 路今安:“打开看看。” 江晚瑜:“算了,我困了,先睡觉吧。” 她挣开他,起身走向大床。 路今安知道她是故意的,拿起盒子跟过去,上床又将她搂住,从背后整个圈在怀里,打开盒盖,取出戒指,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喜欢么?不喜欢咱就换,想换多少换多少。”路今安吻了吻妻子脸颊,温柔说道。 江晚瑜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问:“这是婚戒么?” 路今安点头:“算是吧,你要是不喜欢,那它就不是,回头咱们去挑你喜欢的。” 江晚瑜看了又看,脸上浮现淡淡笑意:“挺好的,不用换了。” 路今安扳过她身子,看着她的脸:“那就是喜欢?” 江晚瑜故意将脸板起来:“不喜欢也不讨厌,就是嫌换来换去麻烦。” 路今安忽地凑近,脸几l乎怼上她的脸,鼻尖轻轻抵住她鼻尖。 “是啊,换来换去是挺麻烦,人也一样,选了我,以后可不许再换人了。”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江晚瑜感觉痒,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脸颊,弄得他脸也痒起来。 心里更痒。 “新婚快乐。”他收了收搂在江晚瑜腰间的手,两个人紧贴着,时空仿佛静止 ,天地间,只剩彼此。 路今安吻上来时,江晚瑜心里还有些抗拒,可很快,那双薄唇轻而易举便让她沉醉其中。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她在他怀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软如一滩水。 吻了很久很久,路今安才进入正题。 好些时候,江晚瑜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人家都说,梦里什么都有。 她现在就感觉自己什么都有,所以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 路今安又吻上来,用了些力咬她的唇,她吃痛蹙眉,他哑着嗓子,在急促呼吸中带出一句话:“走神了要罚。” 江晚瑜颤了颤。 她最怕被他罚。 这人罚起她来就跟疯了似的,保准让她明天下不来床。 她眼泪汪汪求他,说累了困了想睡觉了,他兴头上哪会罢休,瞧着她这副模样,仿佛一汪滋润泉眼,诱得他赔上命都甘愿。 折腾到后半夜才罢休。 江晚瑜几l近虚脱,心里将他骂了个遍,嘴上没有半分力气说话,软绵绵被他搂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沈莉下楼碰见付阿姨,付阿姨指了指厨房,小声说道:“今安在里面忙活呢!” 沈莉惊讶又不解:“大清早的,他在厨房忙活什么?” 付阿姨抿唇笑了笑:“炖乌鸡汤呢!说是给晚瑜补补。” “噗!”沈莉笑红了脸,捂着嘴摇摇头,悄声走到厨房门口,见儿子守在灶台边,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干什么呢你?” 路今安扭头:“妈,早。跟您请教个事儿啊,炖鸡汤,怎么才能让药材味儿不那么浓啊?我放了党参,当归那些,也没放多少,可是药味儿好浓,怕晚瑜不喜欢。” 沈莉笑道:“这你就问错人了,我厨艺哪儿行?得问你奶奶。” 路今安:“奶奶起了么?” 沈莉:“起了,在楼上给你闺女穿衣服呢,过会儿就下来,你问问她。” 正说着,电梯口传来笑笑和老太太的声音。 沈莉扭头冲她们挥挥手:“妈,您过来一下,今安有事儿请教!” 老太太牵着孩子走到厨房。 路今安把刚才问母亲那话,又跟老太太说一遍。 老太太往砂锅里一瞧,撇嘴:“多了多了,党参和当归都放多了,照你这么放,药味儿能不重吗?掏一半出来,再加一大碗水,炖一个半小时。” 路今安赶紧照做。 老太太不用问也知道:“给你媳妇儿炖的吧?” 路今安点头。 药味儿从锅里飘出来,笑笑捂着鼻子,一脸担忧:“爸爸,你在给妈妈熬药?妈妈生病了吗?” “妈妈她——”路今安不知该怎么跟孩子解释,主要是这话也没法说出口,脸上烫着,故作淡定,“妈妈身子有些虚,喝点儿鸡汤滋补一下。” 老太太和沈莉暗暗冲对方笑了笑。 孩子刨根问底:“妈妈为什么身子虚 呀?” 路今安四下张望,清了清嗓:“咳,那个,可能工作太忙了吧。” 老太太将孩子牵走,离开厨房:“笑笑,妈妈太瘦了,爸爸炖汤给她补补,她要是能稍微胖点儿,多长点儿肉,就更健康了。笑笑想不想让妈妈更健康?” 孩子重重点头:“我要妈妈健健康康的,要妈妈长命百岁!” 老太太笑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那等会儿呢,你跟爸爸把鸡汤给妈妈送上去,劝她多喝点儿。” 笑笑拍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我会监督妈妈喝完所有鸡汤的!” 老太太哈哈大笑:“不用一次喝这么多,等会儿监督妈妈喝两完就行,这玩意儿太补,一次性喝太多也不好。” 小家伙郑重点头:“太奶奶,我记住啦!” 老太太满脸欣慰,摸摸孩子柔顺的头发,感慨:“你妈妈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真是她的福气。咱们路家有你们母女俩,也是路家的福气!” 小家伙见自己和妈妈都被夸了,自豪得不得了,背着小手,在客厅里昂首挺胸四处走。 吃完早餐,路庆荣教孙女下跳棋。 这孩子聪明,一会儿就会了,虽说还不会高阶技巧,可最基本的规则已经记下来,下了几l回,越发喜欢这项游戏,缠着爷爷又陪她下了一个小时。 九点半,笑笑终于舍得让奶奶收起跳棋,蹦蹦跳跳找到太奶奶,一手拉着太奶奶的手,一手指了指墙上的钟。 “太奶奶,现在是不是九点半了?”笑笑问道。 老太太点头:“是呀,笑笑真厉害,都会看钟表认时间了呢。” 笑笑皱眉:“妈妈以前天不亮就起床,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起呀?天都这么亮了!爸爸的鸡汤都熬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监督她喝呀?” 大人们憋着笑不说话。 路今安从厨房里出来:“我上楼看看去。” 回房间一看,江晚瑜已经醒了,睁眼望着天花板,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过来。 “醒了?”路今安笑着走到床边。 江晚瑜冷冷瞥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他俯身,手臂撑在床上,腆着脸凑过去赔笑:“给你炖了乌鸡汤,药材放多了,得亏奶奶及时纠正,我捞出来些,又加一碗水继续炖,药味儿轻很多,味道可鲜美了,我去端来给你尝尝。” 江晚瑜听他说到“奶奶及时纠正”那儿,心知家里人都知道她要喝乌鸡汤补身子了,羞得满面通红,转脸愤愤瞪着他。 “脸都被你丢光了!” 路今安浅笑,搂着她细腰:“这个家里,除了笑笑,谁没有孩子?咱俩合法夫妻,有小红本儿呢,腻歪腻歪怎么了?” 江晚瑜咬着唇,好半天才小声问:“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他们说什么了吗?” 路今安笑:“有什么好说的?倒是笑笑说了句好玩儿的。” 江晚瑜:“说什么?” 路今安:“她说 ,要监督你喝两碗鸡汤。” 江晚瑜臊得捞起被子盖住脸,骂声透过被子传出来,闷闷的,带着她特有的娇羞:路!今!安!都是你害的! ?柒合的作品《庸俗关系[追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男人隔着被子搂她,开怀大笑:“我的错,我对不住我媳妇儿,害她在大家面前丢脸了。” 江晚瑜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过了会儿渐渐喘不上气,正憋得慌,被子忽然被掀开,她脑袋露出来。 路今安抬手轻轻抹去她额上的细汗,笑得宠溺又无奈:“你啊你,脸皮还是这么薄。躺着吧,老公下去给你端鸡汤。” 江晚瑜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我也得起了,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就我这个刚进门的儿媳妇躺床上,像什么话嘛……” 路今安又将她按回床上:“没人要求你下去请安倒茶,大家巴不得你多休息呢。快躺好,我一会儿就来。” 江晚瑜着实是累,身子也酸痛乏力,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下的家人,索性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等着。 很快,路今安端着餐盘回到房间,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笑笑。 江晚瑜勉强冲女儿挤出一个笑,立马又冲路今安瞪眼,心说你怎么还真把女儿给带上来了! 路今安放下餐盘:“笑笑有任务呢。” 小家伙双手叉腰,挺胸抬头:“我的任务是——监督妈妈喝两碗鸡汤!” 江晚瑜:“……” “好,妈妈喝完两碗鸡汤,笑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完成任务后赶紧跟爸爸下楼找爷爷奶奶和太奶奶玩儿,好不好?” 江晚瑜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有多红。 笑笑自然也发现了,爬上床摸摸母亲脸颊:“妈妈,你脸怎么这么红,还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扭头使唤老父亲:“爸爸,快把体温计拿过来,我给妈妈量体温!” 江晚瑜倒抽一口气,脸上维持着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宝宝,妈妈没发烧,妈妈就是太热了。” 笑笑很孝顺,扭头继续使唤老父亲:“爸爸,快把空调打开,妈妈都热出汗了!” 路今安强忍着笑:“妈妈喝完鸡汤就好了。” 江晚瑜接过他递来的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他又给盛了一碗。 这次的鸡汤确实好喝,两碗下肚,江晚瑜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路今安往碗里加了些肉,她乖乖把肉都吃了,笑笑见状,飞快跑出房间,俩大人不知为何,正纳闷嘀咕,小家伙拿着一张贴纸冲进来。 “妈妈表现太棒了,奖励一朵小红花!” 说着,笑笑从贴纸上撕下小红花,往母亲脑门儿上贴。 路今安笑道:“咱们走吧,让妈妈好好休息,妈妈喝完鸡汤还需要睡会儿。” 孩子乖乖牵着父亲的手离开,来到楼下,扑进太奶奶怀里。 “妈妈把两碗汤都喝光光了,肉也都吃完了,我奖励了她一朵小红书!” 老太太笑着轻轻戳了戳孩子脑门儿:“妈妈也太棒了吧?咱们笑笑表现也很好,监督工作很到位,多亏了笑笑帮太奶奶监督妈妈呢,表扬笑笑同学!” 笑笑收起脸上的笑脸,面露担忧:“可是妈妈脸好烫,又红又烫,我觉得可能是发烧了,爸爸妈妈都说不是,还说喝了鸡汤就好了。喝完鸡汤妈妈的脸还是红得厉害,太奶奶,咱们给妈妈请个医生好不好?发烧是很严重的病呢,搞不好会变傻!我可不想妈妈变傻呀!” 老太太心下明了怎么回事,手拢着嘴,在笑笑耳边轻声说道:“妈妈没有生病,不过啊,咱们笑笑,说不定很快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咯!”! 第 46 章 孩子太小,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都没搞明白,听到太奶奶这话,完全不懂妈妈脸红和生弟弟妹妹有什么联系,大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求知欲。 她趴在太奶奶耳边,跟她咬耳朵说起悄悄话:“为什么呀?难道妈妈脸红,是因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太奶奶也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现在有没有还不确定,不过将来啊,估计迟早要有!” 孩子到底是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没等趴回太奶奶耳边继续说悄悄话,便把心里话大声讲了出来。 “我想要个妹妹,不想要弟弟!如果有个妹妹,我可以带她一起玩芭比娃娃,一起给娃娃做衣服,换裙子,还可以给妹妹化妆!” 奶奶给她买了儿童化妆品和指甲油,小家伙这两天抹着小口红,涂着粉色指甲油,感觉自己美得冒泡。 不过奶奶说了,虽然这些东西儿童可以抹,但也不能常用,化妆品抹了半天就擦掉了,要等半个月后才可以再化妆。 指甲油倒是还在。小家伙伸出手掌,美滋滋欣赏这十个粉指甲,自言自语:“我还可以给妹妹涂指甲油!涂粉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哇,我们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姐妹花!” 沈莉转脸看向儿子,憋着笑说道:“听见没有?你闺女想要妹妹了,赶紧跟晚瑜商量一下,她要是同意,你俩就抓紧!” 路今安总觉得江晚瑜评价他“脸皮太厚”有失偏颇,毕竟每次被老太太或母亲调侃,自己都会臊得脸热,这回也不例外。 他摸摸鼻子,左顾右盼,干咳一声:“奶奶,妈,你俩当着孩子面儿别说这些。” 沈莉白他一眼:“我们说什么啦?奶奶不就是说笑笑快要有弟弟妹妹了吗?我说让你赶紧跟晚瑜商量去。我俩的话有毛病吗?少儿不宜吗?庆荣,你评评理,我跟妈哪句话说得不对?” 路庆荣手捧《育儿百科》坐在单人沙发上,正看得起劲,听见她们说起生弟弟妹妹的事儿,眼睛仍盯着书页,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耳朵仔细听她们说话。 妻子这话问出来,路庆荣立马抬头,附和道:“没毛病啊!反正我是听不出什么毛病!别是某些人自个儿害臊了吧?” 路今安拿这仨老来小没办法,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摇着头感慨:“得,咱家这家庭地位我算看出来了,晚瑜第一,我排最后!” 老太太拍手:“可不是么,你数数,咱家现在六个人,你排第六,真是巧了呀,你这个老六!” 路庆荣和沈莉听得乐不可支,路今安也笑了:“哟,您老人家还知道‘老六’这个词儿啊?” 老太太:“‘老六’还能不知道?我智能手机可玩儿得溜呢!行了别搁这跟我耍贫嘴了,上去看看你媳妇儿,问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没,好生伺候着。” “遵命。”路今安双手揣兜,转身慢悠悠走向电梯。 江晚瑜仍在床上躺着,身子舒服多了,酸痛却暂时难以缓解,一直没起来。 路今安轻轻推门而进,走到床边坐下,俯身靠近她。 “有没有想吃的想喝的,老公给你拿去。”他面含笑意温柔说道。 江晚瑜心里一暖,脸上仍是冷若冰霜摆架子,摇了摇头,不作声。 路今安低头,俊脸凑近,低沉的嗓音格外磁性:“今儿我不上班,本职工作就是伺候你,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放心大胆使唤。” 江晚瑜忍不住笑了。 路今安也跟着笑,目光带着一丝困惑:“傻乐什么?” 江晚瑜摇摇头不吱声。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挠她胳肢窝:“问你呢,说不说?” 江晚瑜哈哈大笑,按不住这只捣乱的手,只得投降:“好好好,我——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 这只手停下来,退到下面,轻轻柔柔给她按摩肚子。 江晚瑜怕他忽然又杀个回马枪,两手摁住他手掌:“停!别给我按摩,我想笑哈哈哈!” 路今安停下动作,快急死了:“哎你倒是说啊,故意吊我胃口是吧?” 江晚瑜笑了好一阵儿才止住,呼吸平缓下来,望着他清了清嗓子。 “你刚才说专职伺候我,让我放心使唤你那话,我想到了宫里伺候主子的哈哈哈哈哈——”说到这,她憋不住又笑起来,深呼吸,“伺候主子的公公!” 说完,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路今安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笑得这么来劲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会儿板着脸问:“笑够没有?” 江晚瑜点点头:“够了够了,肚子都笑疼了!” 路今安也点点头:“合着我现在就是‘小安子’呗?” “噗!”江晚瑜好不容易止住笑,又被这仨字儿逗得笑出眼泪来,脑海里全是他穿着清宫太监服,夹着嗓子尖声尖气说话的模样。 路今安默默看着她笑,淡着脸,面无波澜。 “对不起,小安子,我——我不笑了,真不笑了,小安子,你快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江晚瑜实在笑不动了,僵着脸呆呆看着他。 路今安面无表情点点头:“行,没什么事儿我先下去了,有事儿打电话啊。” 他走出房间,带上房门,眉梢微微扬起,勾了勾唇角,眸光莫测。 江晚瑜眼看着他离开,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纳闷这人怎么这么潇洒就走了,像是压根就不跟她计较,可那张脸和那双深眸,又好像透着某种她察觉不出的情绪。 似乎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结果,倒是把自己给想困了,不知不觉间,闭上眼就呼呼大睡。 足足睡了六个小时江晚瑜才醒。 在床上伸个大大的懒腰,心满意足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她坐起来,发现身上酸痛也缓解许多,赶紧去冲了个澡,扎好头发下楼。 沈莉坐在客厅,戴着眼镜认认真真绣着一副十字绣。 睡到下午 四点半才起来,江晚瑜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轻轻打了声招呼:“妈……” 沈莉闻声看过来,放下十字绣,摘掉眼镜,笑眯眯应道:“哎,睡够没有?快过来坐。” 江晚瑜在她身边坐下,低着头,满脸羞涩。 “我起得太晚了,真是——” “嗐,这有什么?我跟奶奶去学校那两天,你肯定没怎么睡吧?哪儿能睡得着啊!回了这儿,今安肯定没少折腾你吧?不用害羞,人之常情!你啊,就当这是自己家,当我和今安他爸是你亲爹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多久睡多久。女人就该多睡觉,睡眠是最补气血的,也是最有效的养生大法。” 江晚瑜害羞又感动,脸上红霞不散,点点头,忽地抱住沈莉:“谢谢妈妈,妈妈对我真好!” 沈莉愣了愣,也抬手将她抱住,欣慰笑道:“一家人,当然要相亲相爱!要对得起咱们家里的群名儿!” 昨天,路今安将她拉进了家族小群,现在群里总共五个人,一对青年夫妻,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健朗老年人,群名儿是沈莉取的,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老太太嫌这名字太土,又太大众,可沈莉说,土就土呗,听着亲切热闹又吉利,老太太想想也是,便没让再改。 江晚瑜四处望了望:“奶奶他们呢?” “带着笑笑逛超市去了。”沈莉看一眼钟,“快五点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准备吃晚饭。” 话音刚落,老太太推门而进。 “来咯来咯,今天小家伙收获不小呢!”老太太牵着笑笑往里走。 后面俩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跟过来。 笑笑冲向沙发:“妈妈,你终于起床啦!今天我可是满载而归呢!” 沈莉拍手夸赞:“呀,小家伙还学会用成语了!” 江晚瑜也夸道:“笑笑真棒,你理解满载而归的意思吗?” 笑笑指着爷爷和父亲刚放下的大包小包袋子:“那里面好多东西都是大家给我买的,我当然满载而归啦!” 江晚瑜脸上露出自豪笑意。 笑笑小手往身后一背,挺起胸膛:“这次逛超市,我学会了好多成语呢!” 沈莉目光期待:“哦?说来听听。” 笑笑摇头晃脑,跟说书先生似的:“逛到卖鱼的地方,太奶奶教我——年年有余!不过是‘多余的余’,可不是吃的那种鱼哦。 “逛到卖瓜的地方,爷爷教我——种瓜得瓜!爷爷还说,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聪明人,为自己种下善因,以后也会收获善果。 “逛到卖矿泉水的地方,爸爸教我——山清水秀!爸爸说,临川就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以后咱们一大家子,要一起去那儿旅游。 “我们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回来的路上,太奶奶又教我——多多益善,丰富多彩,积少成多,还有……” 笑笑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不出太奶奶最后教的四个字,急得直挠头。 江晚瑜面含 微笑,温柔鼓励:“没关系,宝宝慢慢想。” 笑笑大眼睛忽地一瞪,眉毛一扬:我想起来啦!多——子——多——福!?[(” 沈莉和江晚瑜都愣住,面面相觑。 沈莉教了几十年中文,发现其中错误,立马纠正道:“妈,‘多子多福’可不是成语。” 说着,拉起笑笑的小手:“宝宝记住了啊,你前面说的那些,都是成语,但‘多子多福’可不是。” 笑笑扭头看着老太太:“太奶奶,您记错啦!” 老太太轻拍脑袋:“哎呀,我可真是老糊涂了!” 老太太笑得若有深意,江晚瑜这才明白过来,老太太是在拿这四个字儿点她和路今安呢。 沈莉瞬间明了,笑容满面看向江晚瑜,见她垂着头不好意思吱声,又抬眼望着儿子。 “你们聊,我上去处理会儿工作。”路今安被看得也有些不自在,赶紧找个由头溜了。 夜里,笑笑缠着江晚瑜,非要妈妈给她讲故事,还得陪她睡觉。 江晚瑜念了好几个故事,都给自己念困了,打着哈欠说道:“宝宝,咱们睡吧,妈妈真的好困呀……” 笑笑从她手里抽出故事书,放在床头柜上,钻进被窝搂着她胳膊。 “妈妈,你要是给我生了弟弟妹妹,会不会更爱弟弟妹妹,不像原来这样爱我了呀?”孩子小心翼翼问道,声音里含着害怕和委屈。 江晚瑜听得一愣,困意瞬间消散。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之前那个幼儿园里有个小朋友叫桐桐,桐桐爸爸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他们去城里打工,把弟弟带在身边跟他们一起生活。桐桐是女孩子,所以留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 说到这,笑笑钻进母亲怀里,紧紧抱着母亲,平常脆脆甜甜的声音发起颤来:“妈妈,你要是生了个弟弟,可千万别把我扔下呀!不可以只爱弟弟就不爱我了!” 江晚瑜认识那个叫桐桐的小姑娘。 临川女性地位相对来说比较高,重男轻女的人家不多,可彤彤家算是例外,一家子都盼着她妈妈生个男孩儿。 桐桐妈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和丈夫高高兴兴带着儿子去城里打工,把女儿扔在老家当留守儿童,当初江晚瑜听到这事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现在再听女儿提起,又听女儿可怜巴巴讲出自己的担忧,更是心疼坏了,搂紧女儿柔声安抚。 “笑笑,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怎么会不疼你呢?更不可能不要你呀!就算爸爸妈妈以后还有别的孩子,就算给你生了个弟弟,你也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女儿。” 小家伙仰起脑袋:“那万一生的是妹妹,你和爸爸有两个女儿,你们最爱哪一个?” 江晚瑜:“……” 好尖锐的问题,她无言以对。 想了又想,江晚瑜给出了最俗气的中庸回答:“当然是两个都爱呀。” 笑笑 皱着八字眉,粉嘟嘟的小嘴唇噘得老高:“哼!必须最爱我!我是老大,以前那个幼儿园,班上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小朋友,当老大的都会管着弟弟妹妹,我是姐姐,要管小的,多辛苦呀,爸爸妈妈难道不应该最爱我吗?” 江晚瑜好笑又无奈:好好好,爸爸妈妈最爱笑笑了,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⒈” 小家伙眉头舒展开来,安心躺在妈妈怀中,幸福地沉入梦里。 江晚瑜也很快睡去,入睡前一秒,大脑迷迷糊糊想着:傻孩子,说得跟真有弟弟妹妹似的…… 一夜好眠。 清早,母女俩醒来,笑笑在母亲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 “妈妈,我现在穿衣服可快了,你看!” “妈妈,我可以二十秒内穿上裤子,不信你数二十个数!” “妈妈,奶奶那天教了我一句话,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你看我穿袜子是不是这样!” …… 江晚瑜乐呵呵看着小家伙这番积极表现,心想,让她回京州,跟着路家人一起生活,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自己带着时,孩子乖是乖,可很多时候都是强逼出来的懂事,来京州一小段日子,积极主动性就这么强,江晚瑜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投向女儿的目光,满是欣赏和自豪。 她给女儿从头顶编了个鱼骨辫,小家伙又给自己挑了件湖蓝色长袖连衣裙,配上灰色打底裤,裤脚上绣着精致的白色小花朵。 下楼看见大伙,笑笑立马窜到中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双手捻起左右两边裙摆,双腿交叉,鞠躬屈膝:“谢谢大家!” 大家伙十分捧场,路庆荣带头鼓掌:“好!转得漂亮!咱家笑笑真是专业的转圈小能手!” 沈莉也跟着欢呼:“小宝贝儿简直美翻了!这小辫儿编得,真好看呐,还是你妈妈手巧,奶奶可编不出这种辫子。” 笑笑抓起辫尾,头一扬,手一甩,辫子甩到身后,闭着眼得意洋洋。 老太太走近瞧了瞧:“哎哟,这不是鱼骨辫么?” 说着,抬头看向江晚瑜,冲她招了招手:“我也会编,晚瑜快坐下,奶奶给你编一个。” 江晚瑜飞快摇头:“谢谢奶奶,不用不用,我都这么大了,编这个发型太幼稚了吧,好装嫩呀!” 沈莉立马反驳:“哪幼稚了?我看这发型好,特别适合你。什么叫装嫩呀?咱家晚瑜本来就嫩,这小脸蛋儿,多清秀,多俊俏!毕业这么多年,说刚进大学也没人怀疑。” 这边,沈莉把江晚瑜夸得五迷二道,那边老太太拉着江晚瑜坐下,接过付阿姨递来的牛角梳开始给她梳头,麻利地编起辫子。 老太太一边编辫子,一边说道:“庆荣姐姐妹妹小时候,都是我给编头发,以前一个个排排坐,等着我,编完一个走一个。那会儿觉着烦,后来一个个都长大了,唉,想编都编不了了,人家不让!” 给江晚瑜编到一半,老太太又夸起来:“咱们晚瑜这头发好啊 ,光滑乌黑,垂下来跟瀑布似的,难怪今安喜欢呢,今安老早之前就说过,喜欢黑长直,头发顺溜的姑娘。” 路今安愣了愣:“我说过这话?” 老太太冲他使眼色。 他看出来了,老太太这是给他当助攻呢,说漂亮话帮他讨好老婆。 他笑起来,目光狡黠:“我媳妇儿头发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沈莉点头总结:“也就是说,你没有喜欢的标准,你媳妇儿就是唯一标准。” 江晚瑜羞得没眼看大家,低着头偷偷抠手。 老太太一眼看穿,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家历来都是这个氛围,以前我和爷爷没少拿你爸妈打趣。” 江晚瑜长发及腰,老太太终于编完,问笑笑要个花朵发圈,笑笑飞奔去房间,回来时怀里抱着装发圈的盒子,打开盖儿,将一整盒发圈递过去。 “太奶奶,随便挑!” “我可以拿你最喜欢的发圈给妈妈绑头发吗?” “当然可以呀,妈妈什么都给我最好的,我也要给妈妈我最好的东西!” 笑笑从盒子里挑出她最喜欢发圈拿给太奶奶。 发圈上有一大朵花,花瓣是淡紫色,花蕊是白色,她很喜欢这两种颜色搭配。 最关键是,这个发圈是二岁生日那天,妈妈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路庆荣见孩子这么懂事儿,忍不住多嘴问一句:“笑笑,你要是有个妹妹,还愿意把这个你最喜欢的发圈分享给妹妹吗?” 小家伙一听这话,小脸一垮,眉头紧皱:“不!愿!意!我可以跟她分享自己一般喜欢的东西,但是最喜欢的东西,才不给她呢!哼!” 沈莉拍了丈夫一掌:“你闲得慌,多余问这个!小孩子胜负欲和占有欲多强你忘啦?今安小时候,四五岁那样子,跟盛安两个,什么不争,什么不抢?” 沈莉扭头跟江晚瑜解释。 “盛安是今安大伯的儿子,俩人岁数挨得近,只差一岁。今安从小性子淡,不爱争抢,偏偏跟盛安两个不对付,盛安有什么,他也一定要有。他有的,盛安要是没有,那孩子指定要把家里闹翻天。” 听母亲说起自己童年囧事,路今安还挺不好意思,皱眉抗议:“妈,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您就别翻出来说了。” 江晚瑜倒是笑得很欢:“妈,这么看来,今安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您多说説,我爱听!” “你——” 路今安刚一开口,便被老太太打断。 “那我可得把这压箱底的笑话搬出来再讲一遍了。话说啊,今安四岁那年,和盛安去我那玩儿,家里餐桌铺了张桌布,桌布上绣了个NO.1的标志,他俩问问这是啥意思,我说着代表着第一,第一名之类的。 “不说不得了,一说完,俩小家伙非要抢着把自己的碗放在这NO.1绣标上,说谁的碗压在上头,谁就是第一名,干啥都是第一,全世界—— 哦不,全宇宙第一!” 江晚瑜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拍拍她肩膀:“别着急笑,后面还有更好玩儿的。为了个桌布,俩人争得急赤白脸,我和他们爷爷头都被吵晕了!没办法,找来闹钟,掐着点儿,每人把碗放上去十分钟,闹钟一响,我和你爷爷轮流去换碗。 “晚上他爷爷带盛安睡,我带今安睡,半夜我醒来一看,身边空着,孩子不见了,吓出一身冷汗,出屋找去,你猜怎么着?今安这家伙正趴餐桌上睡呢,我走近才发现,他那小小的碗啊,稳稳当当压在那个NO.1上! “我立马把他抱回床睡,这家伙醒了,死活不肯走,非要守着他的碗,那哪儿行啊,我自然是不让,结果他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问我,‘奶奶,我是不是全宇宙第一?’我忙说‘是是是,全宇宙你要是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这家伙听了这话笑起来,鼻孔吹出大鼻涕泡,乐呵呵跟我回屋睡去了,闭眼前还说,‘盛安哥哥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事儿老太太讲过无数遍,家里人听得耳朵起茧子,都只是笑笑,没太大反应。 江晚瑜头一次听,笑得眉飞色舞花枝乱颤。 老太太虽说讲了这么多遍,再讲起时,仍是乐不可支,和江晚瑜一起笑个不停。 笑笑在旁边拍着手蹦跶:“我爸爸真的很厉害呀,爸爸就是全宇宙第一!” 路今安抱起女儿亲了又亲:“还是咱闺女慧眼识珠啊。” 这天晚上,轮到奶奶陪孩子睡,路今安在书房处理完工作,早早回到卧室。 江晚瑜已经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 他凑过去,拿起书看了看封面,原来妻子在看《围城》。 他把书还给江晚瑜,在她身旁躺下,胳膊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淡淡开口:“都说婚姻是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亲爱的江小姐,你怎么看?” 江晚瑜翻到下一页,头都没抬:“我怎么看?一页一页捧着书看呗!” 路今安笑出声:“媳妇儿,我觉着你还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 江晚瑜斜他一眼:“少废话,别影响我看书。” 路今安偏不,叹了口气,委屈得要命:“唉,今儿你跟奶奶一起笑话我,真是伤人。” 江晚瑜微怔,合上书放下,扭头垂眸看着他。 “哪有笑话你?是觉得你可爱。四岁的路今安,比长大后的路今安可爱多了。” 说着,江晚瑜脸上又浮起笑容:“真没想到啊,原来你小时候胜负欲和占有欲这么强。” 路今安坐起来,抬手将她揽进怀里:“一直都很强,只不过后来好面子了,不表露出来。” 江晚瑜:“有时候看你除了学习和工作,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还以为天生就这么清心寡欲呢。” 路今安捏着她的手,把玩一番,轻轻抚了抚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你说对了,我骨子里,确实胜负欲和占有欲 都很强,尤其是对你。” 他转脸看向妻子,拧着眉,却勾了勾唇,笑得酸楚又无奈。 “你说你跟王鑫早就勾搭上了,睡过无数次;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鑫的;你让我别再找你,找个更适合我的人在一起;你大着肚子和王鑫成双成对出现在医院…… “你知不知道,这些时候,总能让我这么骄傲,骨子里胜负欲占有欲都这么强的人,疼得万箭穿心。心被一刀一刀捅,捅完架在火上烤,烤完又放油锅里煎放铁锅里熬——” 江晚瑜冷着脸打断:“说得好像你多无辜,这不是活该么?谁叫你——” 路今安抬起她的手亲了亲:“怪我,我自找的,我就是想着,既然你提到这个胜负欲啊占有欲啊什么的,那我趁机卖个惨。其实我知道,这都是我应得的。真要论起来,你可比我委屈多了。我吃的这点苦头,跟你比起来算什么?” 江晚瑜撇嘴,转过脸去:“就会说好听的哄人。” 路今安扳过她的脸,薄唇贴在脸颊上印一个吻,笑起来:“别人我可不哄,我只哄自己媳妇儿。” 江晚瑜看着他,抬手轻轻摸了摸他下巴上的青茬。 “胡子都没刮!”她小声提醒,装作一脸嫌弃。 路今安摸摸自己下巴:“这两天太忙了,心里头又全是高兴的事儿,完全忘记剃须。你不喜欢我有胡茬?” 江晚瑜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评价道:“你底子好,有点儿胡茬吧,还挺型男的,沧桑成熟感强,是那种大叔范儿,很多小姑娘喜欢。不过我还是觉得胡子剃干净更好看。” 她歪起头来,目光仍在他脸上流连,陷入回忆:“我更喜欢你没胡子的样子。第一次在京师大看你演讲,你站在台上,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就跟画里走出来的男神仙一样。” 路今安好久没被她这样夸过了,又惊又喜。 以前在一起时,她夸他什么,他总觉得是为了讨他欢心所以嘴甜,听着高兴归高兴,心里头总还是有些怀疑真假。 这会儿从她嘴里夸出来的话,路今安总算彻底信了。 因为现在的江晚瑜,没必要再违心哄他。 高兴没多久,路今安又被恐慌侵袭,搂紧江晚瑜,一脸患得患失:“以后我老了,不如以前帅了,你还爱我么?还会因为我这张脸心动么?” 江晚瑜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故意叹了口气:“唉,脸在江山在,你若不长残,我必不相弃——” “江晚瑜你!” “你可以做医美呀?最近不是流行什么热吉马还是热玛吉来着?你又不缺钱,多做做医美嘛,等老了脸上皱纹多了,再去拉个皮什么的——” “总之就是,我要是老了,不帅了,你就嫌弃我了呗?” “小安子,不要那么消极,说不定你花期很长,五六十还保持得很年轻呢?” 小安子。好。很好。好得很。路今安扬了扬眉,点了点头,淡声问道:“把你老公叫成太监,这么高 兴?” 江晚瑜拍拍他肩膀:“开个玩笑嘛,小安子别往心里去。” 路今安轻点着头,默不作声,皮笑肉不笑看着她。 江晚瑜纳闷,捧着他的脸嘀咕:“你不是胜负欲超强的么,怎么一直这么冷静淡定?真的不介意我叫你小安子?” 男人眉梢扬起,侧了侧头,浅笑着问:“江晚瑜,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秋后算账’?” 江晚瑜愣住,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翻身压下,怎么扑腾挣扎也逃脱不了。 “哥哥不爱打嘴炮,是不是太监,你今晚验货不就知道了?” 路今安垂眸俯视着动弹不得的女人,一副上位者特有的高傲而淡漠的神态,唇角漾开浅淡笑意。 江晚瑜悔不当初,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自己这么放肆调侃,他都没计较,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好一个秋后算账。 现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迫验了一遍又一遍货,睫毛挂着泪,哑着嗓子一次次承认。 “今安哥哥是真男人,不是小太监……” “今安哥哥是男人中的男人,全宇宙最厉害的男人……” “今安哥哥……呜呜呜……今安哥哥你放过我吧……” …… 天光乍亮,路今安紧搂着怀里的女人,凑近她红透的耳朵,沉声开口。 “别招我,疯起来你吃不消。” 江晚瑜没有丁点力气反驳,合上眼便昏睡过去。 她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充斥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有人哭有人笑; 有人不停地喊“爸爸妈妈”; 还有人打架抢东西—— “这是我的!” “哼!才不是你的!这是爸爸买给我的!” “妈妈说谁都可以玩儿,又不是专属你一个人的!”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天下第一厉害,你算哪根葱,跟我抢东西?!” “我宇宙第一厉害,你有什么了不起!手下败将一个!” “呜呜呜呜呜爸爸妈妈她拽我衣服呜呜呜!都说了不许动手,你们看她!” “呜呜呜呜呜妈妈爸爸她也扯我头花呜呜呜!你们评评理呀!老大欺负人还倒打一耙呜呜呜好没道理呀!” …… 江晚瑜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路今安推门而进,见她坐在床上,满头是汗,满脸惊恐,皱眉走过去,抬手贴着她额头:“不舒服吗?” 摸着额头不烫,他又将自己额头贴上去。 “应该没发烧啊。不行,我找找体温计。”路今安正要起身,被她一把抓住。 “不用!”她深呼吸,缓了缓,“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 路今安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珠:“什么梦这么可怕?” 江晚瑜唇角抽了抽,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摇摇头,缓缓呼出一口气,下床走向浴室。 路今安见她脸色实在不好,追过去:“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江晚瑜仍是摇头,将他推出浴室,砰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双手合十,心中暗暗祈祷:梦中的场景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成!真! · 原本江晚瑜只请了二天假,后来发现二天着实太仓促,又跟巫校长多申请了几天假期,巫校长批准得很爽快,嘱咐她好好享受与家人相处的幸福时光。 周日上午,江晚瑜动身返回临川。 二位长辈和孩子送她到机场,路今安则全程护送,陪着她去往支教地。 周一上课前,江晚瑜和路今安去学校发喜糖,被校长、老师和同学围成团,就连食堂阿姨们也都凑过来。 “江老师和路先生,真是金童玉女,假偶天成啊!” “你俩是我见过最登对的夫妻了,男的帅女的美,还都是大善人!” “是啊是啊,咱们学校多亏有你们。江老师教书育人,路先生捐钱做善事,你们简直就是活菩萨!” “江老师,路叔叔,我们初一班全体同学,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江晚瑜脸上始终挂着羞涩的微笑,听到最后四个字,眼前发黑,笑容僵住。 “早生贵子就不必,真的不——” 江晚瑜话没说完,走廊上传来一声喊:“小六班班长代表全班同学祝江老师路叔叔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紧接着,另一个女生喊道:“小五班班长代表全班同学……” “小四班……” …… 小学每年级班长挨个喊一遍,轮到一年级班长,六岁的孩子双手握拳,小脸通红,声音高亢,却因为太紧张而导致忘词:“小一班班长代表——代表……代表我自己祝你们早生贵子!” 瞬间引起哄堂爆笑。 路今安也笑得前仰后合,丝毫没注意身旁的妻子僵着脸完全笑不出来。 人群终于散去,休息十分钟后,江晚瑜开始讲课。 她心里压着事,上课口误好几次,同学们只当她是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谁也不知她在担忧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路今安准时来学校接她。 她要吃食堂,路今安不让,她不妥协:“你给学校捐了这么多钱,伙食早就改善了,要不你去检查一下?” 路今安拗不过她,跟着去了食堂,发现确实如她所说,饭菜油水多了不少,味道也好吃许多。 他在这里陪了江晚瑜二天,每顿都跟着她去食堂吃,每次都能收到不同学生给他递来的感谢信。 路今安活了二十来年,没少收信,但以前主要都是收情书,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多感谢信。 情书他一律不看,感谢信倒是逐字逐句认真看完,看完后还一封封收好,放进行李箱里,离开时,带着这些临川孩子们的感谢信回到了京州。 一个月后。 路今安坐在公司会议室里,靠着椅背,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握着钢笔,笔盖轻轻点着桌面,侧头认真倾听高层发言。 会议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路今安下意识准备挂断电话。他没有在开会时接电话的习惯,最讨厌思绪被打乱。 然而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备注,路今安动作一顿,拿起手机,冲正在发言的高层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停下。 高层点头,立马闭嘴。 其余人也不自觉屏住呼吸。 路今安接通电话,声音无比温柔:“怎么了?” 那头,传来江晚瑜带着哭腔的骂声—— “路今安,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我!又!怀!孕!了!!!”! 第 47 章 江晚瑜带着哭腔的骂声从听筒里传出来,飘荡在会议室中。 下属们纷纷愣住,随即,脸上表情精彩纷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然而,大家目光激烈交汇,于无声中在这瓜田里蹦跶,仿佛一只只无形的欢快的猹。 路今安第一反应也是愣住,二秒之后,噌地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会议室,攥着手机这只手,掌心全是汗。 “你先——你等——”他开始语无伦次,摇了摇头,飞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喂?媳妇儿L,媳妇儿L?你在听么媳妇儿L?” 那头没有回音壁,片刻后,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去往机场的途中,路今安沉着脸望向车窗外,思绪纷乱,百感交集。 震惊之余,又欣喜,又担忧,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给江晚瑜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发消息各种哀求,求她理一理自己,她一个字也没回。 上飞机前,路今安最后一次打过去,发现她关机了。 他没办法,怕她做出什么偏激傻事伤害自己,只能打给巫校长,想拜托巫校长帮忙看着点儿L江晚瑜。 巫校长大概是在忙,也没接电话。 路今安上回有这种生不如死的体验时,还是在发现笑笑是自己女儿L,连夜从京州赶去临川找江晚瑜那次。 他仿佛又被扔进油锅里煎了一遍。 下了飞机上高铁。 下高铁时,临川这边分公司的一位高层亲自开车送他去往江晚瑜支教的小镇。 “路总,什么事儿L这么着急赶过去?”高层笑着试探问道。 路今安面含薄霜,目光冷如寒冰,高层见他这副模样,以为自己的问题太失礼,忙又换了话题,提起这边分公司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 路今安始终冷着脸,甚至懒得“嗯”一声敷衍。 其实他并不是针对这位高层,只是眼下这关头,脑子如卡壳似的,思维涣散,注意力无法集中,耳朵也听不进话,脑海里全是江晚瑜在电话里哭着骂他的那句话。 一遍一遍,单曲循环。 路颠得他胃不舒服,脸色逐渐苍白,他靠着车门,面无表情,周身气场冷得骇人。 那位高层以为自己多嘴多舌惹他厌烦,不敢再说什么,闭嘴安静开车。 终于到达目的地,车刚停稳,后座车门便打开,路今安从里面出来,快步走进学校。 傍晚时分,晚霞在天边染上一层红晕,美得迷离又朦胧。 夕阳的余晖将路今安影子拉得长,他走在光影中,整个人像是悬浮在梦里,一步步靠近那栋教学楼。 好几间教室已经空了。 初一班还剩一个学生在搞卫生。学生认出他来,正惊讶,听见他问江老师在哪儿L,学生指了指食堂:“江老师刚给我讲完一道大题,应该是去吃饭了。” 路今安忙去食堂招人,寻 一圈没看见她身影,倒是碰见了她的女同事。 “方老师,你看见晚瑜了吗?她下课后去哪儿L了?”路今安走到正在吃饭的方倩跟前,问道。 方倩瞪大眼睛:“你怎么来啦?找江老师是吗?她回住处了。下课我拉着她一起来吃饭,她说没胃口,就先回去了。” 方倩笑起来,挑了挑眉:“你是不是瞒着她突然过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路今安没理这问题,道了声谢便快步离开。 敲了一会儿L出租屋大门,没人应,也没人来开门,路今安有这儿L的钥匙,掏出来自己打开,见卧室门管着,门缝里透出灯光。 他几乎是冲过去的,按下门把,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江晚瑜坐在床沿,低着头抹泪。 江晚瑜早听见外面有动静,故意没搭理,这会儿L见他闯进来,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垂下脸,整个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不作声。 路今安走到床前,颤着声问:“怀上多久了?” 江晚瑜仰起脸看他,面上已经全是泪痕:“这个重要吗?路今安,你混蛋!” 路今安在她身边坐下,一把将她抱住,头埋进颈窝,语气满是愧疚。 “我混蛋,我不是东西,我——我也没想到会——” “你能想到什么呀?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晚瑜一开口,眼泪又冒了出来,一串接着一串,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路今安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拭着泪,温柔的目光里含着悔恨:“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应该是在宿舍里那次,那天咱俩都太冲动,也没提前准备……怪我,每回一碰你就收不住。” 江晚瑜确实恨他,可也恼自己。 恼自己一被他碰,理智就丧失殆尽,骨头软了,魂也丢了,跟着他不管不顾一通胡来。 江晚瑜越想越气,偏偏又没有办法,就算狠狠揍他一顿,再狠狠扇自己耳光,怀了就是怀了,打掉不忍心,生下又费劲,怎么选都好难。 路今安又将她搂进怀里,哑着嗓子哄:“怀都怀了,咱们生下来吧。” 江晚瑜冲他胸膛一阵捶打,哭着骂:“说得好轻松哇,怀了就生是吧?敢情不是你怀,不是你生!知道怀孕多难受吗?知道生孩子是闯鬼门关吗?路今安,你什么都不知道!” 路今安任她打骂,过了会儿L她也累了,再打不动骂不动,压抑地抽泣着。 路今安将她紧紧按进胸膛。 “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大伤身,你还怀着宝宝呢。” “你就知道宝宝宝宝宝宝!在你眼里,只有孩子最重要!跟我结婚,也是为了孩子……” 江晚瑜心里寒透,哭得嗓子沙哑。 路今安捧起她的脸忙解释:“怎么会?孩子是宝宝,你也是宝宝,不,你比孩子更重要。哎!我嘴笨,原是想说,因为我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当,怀着孕更要当心养身体,说出来那话倒叫你误会,都怪我嘴不会说。” 江晚瑜含泪冷眼瞧着他:“你嘴笨?你可算了吧,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那时候没见你嘴笨,怎么这会儿L又嘴笨了?说到底,不过是不拿我当回事,眼里心里,只有孩子!” 她眼眶泛红,脸上泪痕未干,眼里的泪将落未落,楚楚可怜,看得路今安难受得紧,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我是疼孩子,可我心里,最疼的永远是你。以前我犯蠢,没明白自己心意,等看清了,才知道失去了什么。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永远不给我好脸色看,可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信——我想娶你,跟你在一起,孩子绝不是最主要原因?” 他握住江晚瑜的手,言语之间,深眸也不禁泛红。 江晚瑜别过脸,不愿看他那双眸子,垂头低低啜泣一会儿L,抽抽噎噎开口。 “我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二被你哄,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这话让路今安心头发堵,语气急促:“落得怎么个下场?我和家里人,一定会倾尽所能对你好,给你我们给得出的所有,你还希望我怎样?你给句准话行么?” 他说得急,江晚瑜听来,只当他是不耐烦,冷着脸苦笑:“嫌我作是么?从来我都温顺懂事,以前在一起那会儿L,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分开了,你找回孩子,要结婚我也结了,还想我怎么着?” 路今安扶额,忽然意识到,再这么吵下去,只会进入死胡同,陷入死循环,俩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 他双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暂停,媳妇儿L,咱俩先暂停,都冷静冷静。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多生气,一定记着,我永远爱你疼你护你。等咱们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谈谈,行么?累一天了,困了吧?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他转身要走,被江晚瑜冷冷叫住。 “我自己会打水,不用你管。” 说着,她冲到路今安前面,往厕所走去,没两步便被路今安拉住。 “你怀着孕打什么水?”他眉心紧拧,面含薄怒看着她。 江晚瑜微仰起半边脸,目光冷若寒霜:“怀孕能做的事儿L可多了。以前怀着笑笑,什么不是我自己干?” 路今安深吸一口气,垂眸闭了闭眼,再抬头看她时,眼里多了一层雾:“我要是知道,我要是在,那些事儿L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干。” 江晚瑜像是听了个笑话:“你要是知道,你要是在,笑笑还生得出来吗?” 这话噎得路今安愣住。 江晚瑜抬起胳膊,拧了拧腕子:“松开。” 他垂眸没脸直视她目光,别过脸去,手却紧紧攥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松。 “路今安你——” 江晚瑜话没说完,忽然被他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才放下。 路今安迅速打了盆水回来,又将她抱到床边坐下,脱掉她脚上那双袜子。 “你听过一句话么?”江晚瑜盯着这盆水,淡淡问道。 路今安将她的脚放进盆里,轻轻拨弄着热水浇上去:“什么?” 江晚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只当没听见:“水温怎么样?凉了还是烫了?” 江晚瑜:“这孩子我不想要。” 他手上动作一顿,垂着头沉默半晌,再抬头时,猩红的双眸蓄满泪水,嗓音喑哑。 “生下来吧,我求你了……”! 第 48 章 听见她说不想要这孩子,路今安心里像是挨了千刀万剐,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生下来吧,怀都怀了,哪儿能说不要就不要?”他又央求着,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双手微颤。 江晚瑜凝视着他泛红湿润的眸子,心里万千滋味说不清,自己也是泪盈盈,垂头移开目光。 路今安找来毛巾替她擦干净双脚,套上拖鞋,去厕所倒了水,洗了洗手,又往脸上泼了一会儿冷水逼自己保持冷静清醒。 他回到卧室,见江晚瑜已经躺下,侧身躺着,背对着门,也背对着他。 “你同事说你没吃饭,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路今安说完,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她轻轻的回应。 “不饿,不想吃。” 路今安不知她是真不饿还是假不饿,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跟自己赌气。 “得去买点儿吃的备着,现在不饿,半夜饿了怎么办?”他放心不下,柔声说道。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没胃口,吃不下……” 路今安回到她身边,俯身搂着她,在她耳畔轻轻哄:“你吃不吃我都得买,不能让媳妇儿饿着。乖乖在家等我,别难过了,听话。” 揉了揉江晚瑜头发,他起身往外走。 路今安出去买饭这阵子,江晚瑜独自躺在床上,内心矛盾又挣扎,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又好像塞满了各种纷乱消息,理不出个明晰的头绪。 这几l天头昏脑涨,隐隐犯恶心,什么也不想吃,有时候饿了,食物还没进嘴里,就开始想吐,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江晚瑜陷入恐慌。 前天,她忽然意识到月经推迟了,立马买来验孕棒测,测完整个人浑身瘫软无力,惴惴不安熬到昨天,请了一上午假,去医院检查。 今天早上拿到B超报告,两眼发黑,脚下几l乎站不稳,扶着墙缓了许久才回过劲儿来。 这会儿躺在床上,江晚瑜只觉像是漂在空中,对身体毫无掌控,肉身麻木如僵死,整颗心脏里,充斥着巨大的彷徨与悲伤。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然而,到底该不该要,能不能要,她问过自己千百遍,却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 打掉孩子伤身体,也伤害了无辜的生灵,说一千道一万,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生下来,对笑笑公平吗? 笑笑会很伤心吗? 她和路今安,还有路家其他人,真的每一个人都能对两个孩子,做到一视同仁? 她和孩子父亲虽已领证结婚,可直到目前为止仍未完全重修旧好,精神有隔阂,心灵有鸿沟的一对法律意义上的伴侣,真的适合再要一个孩子吗? 这个孩子,对两人而言,会让本不和谐的关系雪上加霜,还是有利于他们破镜重圆? 她之所以嫁给路今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他的家庭所温暖,体会到以前从未享受过的 温暖亲情。领证前,她想▋[(,嫁进路家,完全可以冷淡路今安,只与长辈们相亲相爱,幸福生活就行了。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无法忍受路今安,还可以选择离婚。 可一旦生下第二个孩子,以后这个婚,还有那么容易离吗? 她这辈子,会不会因为这两个孩子,彻底与路今安绑在一起了? …… 江晚瑜心里,有太多太多困惑和问题,却又想不出任何答案。 她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仿佛始终置身孤岛。 遇到什么事,该做什么决策,永远找不到谁来倾诉和商量。 永远都是自己面对自己扛。 她没有被靠谱且智慧的父母教育和引导过,依靠更是谈不上。 身为独生子女的她,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求助。 路今安曾经给过她肩膀,做过她的靠山,可这段感情并不纯粹,他随时可以撤走肩膀,不做靠山,很多时候,拿主意的,精神上支撑她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活着好累,她绝望地想。 思绪杂乱纷飞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路今安拎着袋子回来。 “买了几l个菜,都比较清淡,荤腥也少,你看看怎么样,多少吃几l口也好。”路今安将饭菜放在桌上,俯身哄着她。 江晚瑜闭眼:“吃不下。” 他没强求,笑了笑:“行,咱先不吃,我放冰箱里,什么时候饿了,跟我说,我给你热热去。” 江晚瑜仍闭着眼:“你回去吧,别在这儿烦我。” “闹呢?我能回去么?媳妇儿打电话通知我她怀孕了,不就是想让我赶过来赔罪,顺便陪陪她么?”路今安好脾气地笑着。 买饭这趟来回,他在路上想明白了,如果江晚瑜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是不会告诉他这事儿的,既然把这事儿告诉他,说明她心里也没主意。 更说明她在忐忑不安,摇摆不定中,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肩膀和怀抱,给她力量,给她温暖,给她一个定心丸。 让她确信未来没有那么糟。 让她知道,他值得依靠。 听到路今安这话,江晚瑜睁开眼,扭头瞪过去:“谁要你陪了?” 路今安倾身靠近,脸几l乎贴上她的脸,勾唇淡笑:“嗯,你不想要我陪,是我自己想陪你。我放不下你这个宝宝。” 江晚瑜蹙眉啐他:“少恶心我!” 他笑意更深,越被骂越欢畅似的:“你就当我耍无赖吧,反正我不走,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我得守着,走了不安心。” 江晚瑜坐起来,垮着脸瞪他一会儿,又忍不住往他手臂狠狠捶一下。 他一声不吭,伸出另一条手臂:“这儿也打。” 然后指指胸膛:“还有这儿。” 又指指脸:“这儿。” 他抓起她的手:“总之,你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怎么出气怎么来。” 路今安握得轻,江晚瑜挣了挣便 抽出手腕,转过身子:“打你有什么用?打你怀孕这事儿就没了?” 路今安:“所以,怀都怀了,咱们就——” 手机在兜里震起来,打断他的话。 他掏出一看,母亲打来的,将手机递给江晚瑜。 “你接吧,估计是笑笑要跟我说话。” 江晚瑜没理他,也没拿手机。 他自己接通,果然,那头笑笑奶声奶气问道:“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我都想你了!咱们不是说好,今晚九点跟妈妈视频吗?我都等不及想看妈妈啦!奶奶说等你回来,咱俩一起跟妈妈连视频聊天。” 路今安想了想,没跟孩子撒谎:“爸爸来临川找妈妈了,这会儿正跟妈妈待着呢,咱们把电话挂了,视频说吧。” 笑笑惊讶:“啊?你怎么去妈妈那儿啦?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哼!臭爸爸!” 那头开着免提,沈莉听到路今安这话,也是诧异:“怎么忽然跑临川去了?” 路今安开口前看见江晚瑜正瞪着自己摇头,意会她是不想自己把她怀孕这事儿说出去。 他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 “想媳妇儿了呗,想当面看看她,就过来了。”路今安云淡风轻说道。 笑笑:“爸爸羞羞!” 路今安:“这有什么羞的?爸爸妈妈感情好,笑笑也会更幸福。” 沈莉语气里含着笑:“你小子还挺会玩儿浪漫。” 路今安:“那是。” 江晚瑜靠在床头,抬脚往他腰上踹一下,神情冷似寒霜,脸颊却浮起红霞。 路今安知她害羞,冲她眨了眨眼,又讨来一脚踹。 这回他不想白挨踹,敏捷地握住她脚踝,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腾出另一只手,轻轻在她小腿肚上拍了下,憋着笑对那头说道:“行了,咱挂了吧,连个视频。” 那头挂断电话,路今安松开她脚踝,俯身凑过来,面色严肃。 “江晚瑜你别招我,我禁不起撩。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咱俩都悠着点儿。” 忽然被他这么训,江晚瑜愣住,拧眉:“你是不是有病路今安?谁招你了?” 这人理直气壮:“你踹我腰干嘛?我什么地方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晚瑜气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摇了一会儿头才说道:“我踹你,是因为你跟笑笑和妈说那些酸话,我嫌丢人,不是在跟你调情!” 路今安笑了:“对不住啊,我理解错了。” 江晚瑜也笑了,不过是气得发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个儿,这话你自个儿信么?” 路今安腆着脸靠近:“信啊,我理解能力一直不太行。” 话音刚落,母亲发来视频请求。 路今安捧着手机,冲屏幕上的女儿和母亲笑道:“妈,晚瑜在我身边。笑笑,来跟妈妈说两句,爸爸又惹妈妈生气了,爸爸嘴笨,哄不好妈妈,你帮爸爸哄一哄,好吗?” 小家伙叹了 口气:“唉,你怎么又把妈妈惹生气了? 沈莉也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毛病?,大老远跑去找媳妇儿,就为了气她!” 路今安不解释,将手机递给江晚瑜:“你们聊吧,一起骂骂我,看看她能不能解气。” 江晚瑜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得不接过手机,冲着镜头强颜欢笑打招呼。 其实和笑笑分开之后,母女俩每天都会视频,但笑笑还是很想妈妈,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在手机里看着妈妈的面孔,跟妈妈说会儿话。 江晚瑜知道孩子想念自己,强压着难受,满脸笑容跟孩子聊起来,刻意不提路今安。 沈莉在旁边安静听着,偶尔搭几l句话,夸夸孩子在幼儿园和家里的表现。 聊了好一会儿,孩子问:“妈妈,你有没有开心点呀?” 江晚瑜面带微笑:“妈妈看到你就很开心啊。” 这是实话。无论刚开始心里多不舒服,看见孩子可爱的脸,静下心来跟孩子聊聊天,心里阴霾就能散去大半。 聊了快二十分钟,孩子被付阿姨带去洗澡,沈莉拿回手机,等孩子上楼才问:“晚瑜,今安做错什么了?跟妈说说,妈替你骂他。” 江晚瑜瞥了眼旁边手握成拳撑着脑袋看着她的男人,刚消散大半的阴霾又飘了回来。 沈莉见她脸色一变,立即骂道:“这混小子,真不是个省油灯!” 江晚瑜看向沈莉,又换上一副笑脸:“妈,咱们聊别的吧,聊点儿开心的。” 沈莉忙点头:“对对对,不聊那混账东西。晚瑜,妈给你寄的衣服和吃的,都收到了吧?” 江晚瑜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给沈莉展示:“收到了,很漂亮呢,好喜欢呀!那些特产也很好吃。” 她最近胃口不好,其实没吃多少,为了让沈莉高兴,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沈莉听完咧嘴笑道:“你能喜欢可就太好了,回头妈再给你——” “不用不用,妈,我减肥呢,吃不了多少。”江晚瑜赶忙拒绝,现在这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再寄过来,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过期扔掉,太浪费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不喜欢也没关系,跟妈说实话,妈下次给你寄别的,咱俩之间别那么外道。”沈莉慈爱地看着她。 江晚瑜委婉说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我胃口一直都小,吃不了多少东西,您知道的。您寄得太多了,我吃得慢,怕吃不完浪费……” 沈莉笑了:“原来因为这啊!好好好,以后少寄点儿。” 说着,她发现江晚瑜脸色不太好,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你脸色发白?脸好像也比之前瘦些了,哎呀,你是不是成天忙工作,又没好好吃饭?” 江晚瑜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正犯愁,旁边一个脑袋凑过来,挤进镜头。 “妈,我保证在这儿好好监督晚瑜吃饭。”路今安知道她为难,上赶着替她解围。 沈莉 瞬间皱起眉头,一见着儿子就没什么好脸色:这不是你该做的吗?哪怕你在京州㊣,也得每天做到微信关怀电话问候。这两天过去了,在那边儿可得盯着晚瑜,不许她吃太少。” 路今安:“沈老师放心。” 沈莉:“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吧你,我要跟晚瑜说话。” 路今安:“晚瑜今天上课太累了,让她先休息吧。” 沈莉一听,立马点点头:“关顾着想跟晚瑜唠家常,都忘了她工作辛苦,得好好休息。行那我挂了啊,你俩早点睡。晚瑜,明天开始,千万多吃点饭啊,你这小身板儿减什么肥?” 江晚瑜笑着应下:“知道啦妈妈!” 沈莉这才放心挂掉视频。 路今安收起手机,冲江晚瑜淡笑:“心情好些了么?” 江晚瑜没好气:“看见你就烦。” 路今安抬手揉揉她头顶:“我怎么看见你就高兴呢?” 江晚瑜打掉他的手,冷着脸,轻咬着唇不作声。 他凑过去,柔声问:“上医院查过了么?还是自己用验孕棒测的?自己测的话,别搞错了,有时候验出来不准。” 江晚瑜拉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病例,摔他怀里。 他接住翻开,看见那张B超单,脸上表情微妙而复杂。 “看这样子,八成就是在宿舍怀上的。” 江晚瑜冷笑:“怎么不是呢?你多厉害呀,床都塌啦!” 路今安没脸没皮:“三十多了,跟你分手后一直素着,憋这么些年,属于是老房子着火——” “嘚瑟没完了是吧?”江晚瑜冷冷横他一眼。 他忙不迭搂着哄:“我错了,真错了。可我也真控制不住。有时候你明明没招我,我老觉着你在招我,浑身就跟起了火似的。医生不也说我气血太旺?” 江晚瑜气他总是不知餍足又生猛如虎,可心里又明白得很,这事儿不能全怪他,自己难道半分责任也没有吗? 他说她招他,他又何尝不是在招她? 两个人一靠近,一拥抱,一碰唇—— 一点就着。 想起来江晚瑜就又悔又臊。 早些年俩人在一起时,回回都是天雷勾地火。 那会儿都很年轻,彼此以前又都是白纸,玩儿了火,他先上瘾,她也渐渐被他带得没羞没臊。 如今回忆起那些事儿,光是想想,她脸上就烫得不行。 “快别说了!今晚你睡沙发。”江晚瑜下了死命令。 路今安没有任何异议:“好,我在外边儿守着你。” “稀罕你守?脸皮厚!” “你是我老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我不守谁守?” 江晚瑜扭头看着他:“怕不是守我,是守我肚子里这个吧?” 他歪着脑袋,撇嘴:“江晚瑜,你要这么说那就没劲了。我有多爱你,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心里门儿清。” 江晚瑜低头,目光落下,掌心轻轻贴上小腹。 “要不要还两说呢……我没准备好。”她低喃着,语气哀伤。 路今安也将手掌贴过去,手心覆在她手背上。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太多了,”江晚瑜摇了摇头,“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路今安:“跟我说说。” 她仍是摇头,不言语。 路今安几l不可闻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里。 “生下来,不用你带,你只管工作和休息——” “那我还算什么母亲?这种母亲合格吗?”江晚瑜打断,蹙着眉问。 路今安忙解释:“这不是怕你累么。” 江晚瑜别过脸去:“所以说干脆就不要生,生下来,一堆麻烦事。” “这你可以放心,大事小事,不会让你操劳,你就陪孩子玩玩,聊聊天——总之,脏活累活难做的活,都轮不着你操心。” “再生一个,我算不算是被你给绑住了?” 这话让路今安愣了愣,眉头皱得老紧,沉着脸反问:“合着你心里一直琢磨着跟我分开呗?” 江晚瑜避开他愠怒的视线:“你要是对我不好,我还不能离婚?” 路今安扳正她别开的脸,逼她看向自己。 “我能对你不好吗?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听到你怀孕,立马赶过来,还不够在乎你吗?江晚瑜,有时候我其实过得特压抑特难受,特想讨你一个好脸色。可又觉着从你这儿讨不着好脸色,是我活该,我欠你的,你怎么对我都有理。” 江晚瑜:“这不就结了?你自己都说了,以后用一生来弥补我,给我赎罪。” 路今安笑了,眸子里满是心酸无奈:“对,是这样没错。可我——嗐,我就是希望你别老板着脸对我,多对我笑一笑,跟我在一起时,别老那么苦大仇深,不然我总觉着,嫁给我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晚瑜平常不爱跟人争辩,也不太喜欢解释什么,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多说了几l句。 “我愿意跟你领证,是因为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物质和背景方面就不说了,更打动我的,是你家里人对我的态度。 “他们让我体会到了这辈子从没在父母身上得到过的温情。他们给了我很多我父母从未给过我的温暖和爱意。 “我嫁给你,最主要的原因有二。一个,是想给笑笑完整的家;另一个,是想融入你的家庭,和他们成为真正的家人。 “路今安,咱俩之间,什么爱啊恨啊,坦白讲我理不清。我也说过,其实我没那么恨你,你给过我很多。可要说现在跟你在一起有多开心多快活,那倒也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敢生下这个孩子的原因之一。我怕……我怕笑笑和这孩子,把我们彻底绑在一起。” 她淡淡说完,收回目光,不再看着他那双微红的眼眸。 听她说这番话时,路今安心里就跟被千万根针在扎似的, 呼吸都牵扯着心疼。 “这辈子,甭管咱俩有几l个孩子,我都不会放你走。”他盯着她,眼里冰火交织。 江晚瑜仰起脸,蹙眉冷笑:“难不成你真要把我绑在身边一辈子?” 路今安也笑得发冷:“我不绑你。我跟着你,你走哪儿我跟哪儿。你是我媳妇儿,是笑笑她妈,这辈子我就赖定你了。” 江晚瑜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扭头骂他时又别开脸:“无赖!” 路今安彻底摆烂,歪着脑袋淡笑:“诶对,我就一无赖,我就死皮赖脸,我就没羞没臊,我就——” 这股子京痞味儿江晚瑜听得烦,恨不得上手抽他,冷着脸瞪过去:“你就一神经病!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路今安立马起身下床:“枕头被子呢?” 江晚瑜躺下背对着他:“自己找。” 卧室小,只有一排衣柜,路今安很快找出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抱去沙发,过来关卧室门时,冲床上女人的背影笑了笑:“晚安,宝宝。” 他关上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骂:“恶心!” 恶心也要叫,以后得常管她叫宝宝,时刻提醒她,她就是自己的珍宝,路今安心想。 这天晚上,两个人一里一外躺着,谁也没睡好。 江晚瑜睡得浅,半夜总醒。 路今安个头高,这沙发对他来说属实有点小,腿都舒展不开,整个人蜷在上面,辗转反侧一整晚,怎么都睡不着。 半夜实在难受,想出去抽根烟,兜里又没烟。 笑笑不让他抽他就戒了,这么久没抽,原以为已经戒干净了,没想到这会儿又开始犯瘾。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在黑暗中沉思,又想不出什么头绪,脑海里一团乱麻。 卧室门忽然打开,江晚瑜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看见彼此,都愣了愣。 “怎么不睡?”路今安拧眉问。 江晚瑜:“上厕所。” 过了会儿,她从厕所出来,往回走时被路今安拉住。 “睡不着么?”他柔声问。 江晚瑜摇头:“总醒。” 路今安:“孕期是不是每天晚上总起夜?” 江晚瑜:“现在还早,中后期会这样。” 路今安:“那就是我吵着你了。” 江晚瑜:“也不是。哎你别问了,我进去睡了。” 路今安攥着她手腕不放:“你要是失眠,咱俩聊聊呗,没准儿聊一聊,过会儿你就困了,能好好睡一觉。今天周六,又不用上课,白天在家补觉得了。” 江晚瑜沉默片刻,用力挣开他的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她快步走回卧室,没来得及关门,这人便飞快挤进来。 “你!路今安你别犯浑,赶紧出去!” 这人顺手把门一关,抱起她上床。 江晚瑜吓出一声冷汗:“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别乱来啊,头三个月 不能——” “我是那种禽兽么?”路今安不高兴了,“江晚瑜,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狠,这么没人性?” 他把她放在床里侧,自己在外侧躺下,关了灯,双手枕在脑后。 “行了,现在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咱俩说说心里话吧。”他提议。 江晚瑜没搭理。 他自顾自开口:“那我先说。掏心窝子说,我是真想你把这孩子生下来。我的想法很简单,怀了就生,又不是养不起。笑笑多了妹妹或者弟弟,也就多个伴儿。” 江晚瑜忍不住反驳:“你怎么知道她会觉得弟弟妹妹是她的伴儿?说不定人家觉得弟弟妹妹分走了父母对她的爱,心里难受呢!” 路今安望向黑暗中她模糊的轮廓。 “小时候争啊抢啊很正常,孩子都这样,谁家兄弟姐妹不争抢?争着抢着,慢慢就长大了。等一长大,就知道有兄弟姐妹的好了。” 江晚瑜不明白:“你说得就跟变戏法似的,小时候视对方为仇敌,长大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了?” 路今安转过脸,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长大了,尤其是咱俩都老了,甚至没了,这俩孩子就能体会到对方的好了。家里多个人,就是多个照应,摊上什么事儿,找不着父母商量,还能跟兄弟姐妹商量。 “你看咱俩,都是独生子女,不能找父母商量的事儿,你找谁商量?我找谁商量?什么都得自己扛。” 这话不无道理,江晚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那万一俩人就是不对付呢?小时候谁也看不惯谁,长大了还是看对方不顺眼。兄弟姐妹处成仇人的也不少。而且吧,你家那么有钱,哪天咱俩撒手人寰,这俩孩子为了争家产,打起来怎么办?” 路今安笑了,一脸自信:“凡事要讲概率。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不能断言肯定不会发生,可我能给你打包票,不会发生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江晚瑜撇撇嘴:“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路今安笑起来。 “首先,从基因上来讲,咱俩都不是什么贪财的恶人,这一点——” 江晚瑜打断:“错了,我爸就是贪财恶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说不定也有这个基因,只不过被更善良的基因给压制住了。” 路今安:“这不就结了?你爸跟咱俩的孩子,那都隔代了,孩子要遗传也遗传咱俩,不会遗传他。” 江晚瑜:“真羡慕你,这么自信。” 路今安:“别打岔,听我接着说。再一个,咱俩,以及我爸妈,包括奶奶——咱们整个家庭,营造出来的氛围,对孩子们的言传身教,都不可能教育出什么坏孩子。” 江晚瑜不由得赞同:“确实,你家里人的教养真是让人没法挑出个不是来。” 路今安:“综上所述,咱俩养出俩贪得无厌坏孩子的概率为百分之零点零二,如果发生这种事,那肯定就是这俩孩子基因突变了。” 江晚瑜:“… …” 就没见过比他更能说歪理的。 路今安坐起来,轻轻推了推妻子胳膊:“你说是不是?” 江晚瑜翻身,背对着他,沉默一会儿,叹息:“我怎么知道?就算俩孩子真有这么多好处,这俩也能长成好苗子,我——” 她说一半停住,又陷入沉默。 路今安俯身,凑在她耳畔问:“怎么了?说说。” 江晚瑜:“说了也没用。” 路今安:“怎么没用?你老公我还能让你缺啥差啥?什么事儿我都能给你摆平,你只管说,天塌下来——” “那你能替我怀孕么?你能替我生孩子么?你要是能,我当然愿意有俩孩子呀。”江晚瑜忽地转过来,劈头盖脸问道。 路今安被问得一愣,舌头都打结:“我——那还——那我确实,确实没法替你……”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江晚瑜会问出这话,躺下来,从背后环抱住她。 “宝宝辛苦了……” 江晚瑜冷冷回了句:“不辛苦,命苦。” 路今安:“……” 他无法切身体会她的难处,此刻只能抱紧她,温柔宠溺地哄:“我这辈子,一定加倍对你好。咱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都由你做主。” 江晚瑜:“那生不生二胎这事儿,我能做主么?” 路今安不作声了。 见他沉默,江晚瑜冷笑:“所以,还是得生对不对?” 他把头埋进她颈窝,又沉默好半天,轻轻开口:“这事儿你自己做主。你要是不想生,咱就不生。” 说完,顿了几l秒,补充道:“我反正是想要这孩子。但生不生还得看你,你拿主意。” 江晚瑜转过身子,仰起脸看着他:“当真?” 路今安郑重点头,神情严肃:“当然。” 江晚瑜:“那明天一早,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路今安心里像是被大锤狠狠抡了一下,又闷又痛,嗓子发堵。 “好。”他哑着声应下,抱着她的双臂忽然失去力气,无力地搭在她胳膊上,“睡吧宝宝,明天要是做手术,你得多睡会儿,不然太伤身体了。睡到下午咱们再去吧。” 江晚瑜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点点头,闭上眼睛。 后来谁也没睡着。 可谁都没说话。 天光大亮,江晚瑜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 她推开路今安的手,起床穿衣服。 路今安睁开眼,假装刚睡醒,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晚瑜边穿裤子边说:“睡不着了。心里压着事儿,睡都睡不踏实。” 她走到门口,停下来,又补了一句:“早点去医院把手术给做了,省得夜长梦多。” 路今安没话说,跟着起床。 厕所小,两个人轮流洗漱,全程无交流。 也不是不想理对方,只是心里都难过,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江晚瑜很快洗漱好,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很利索。 路今安倒是拖拉起来,慢吞吞刷牙,慢吞吞洗脸,剃须花了快五分钟。 江晚瑜走到厕所门口,见他剃须刀跟下巴隔开一小段距离,蹙眉:“你在这儿剃什么呢?剃空气啊?” 他回过神似的,笑了笑:“抱歉,刚才走神了。” 江晚瑜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装吧你就。” 他沉默,放下剃须刀。 江晚瑜:“还是舍不得不要这个孩子,对吗?” 路今安看着她,眼尾泛红:“我说舍不得,你就不打掉了?” 江晚瑜也看着他,沉默一会儿,轻轻冷笑:“怎么可能。” 她转身走回卧室,从床头柜里找出病例塞进包里,拎着包走出大门。 路今安站在客厅,寸步难行。 她在门外催:“你走不走?不走我走。我自己去打掉。” 他赶忙追出去,砰地关上门。 关门声有些响,江晚瑜被吓一跳。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路今安柔声道歉,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 全是冷汗。! 第 49 章 路今安握着这只冰凉的手,停下脚步,扭头细细看着江晚瑜。 她脸上神色急躁,不耐烦催道:“走呀,医院快上班了,赶早过去还能——” “你害怕是吗?”路今安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也不让她往前走。 江晚瑜目光有些怯,移开视线不与他眼神交汇。 “刚才你关门声太大了,确实吓到我了。”她快速答道,声音微微发颤。 “我不是问这个,”路今安目不转睛盯着她,“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江晚瑜睫毛颤了颤,被他攥着的那只手也在轻轻发抖。 沉默片刻,她抬起眼皮,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一汪水。 “是很怕,不过听说无痛是全麻,没感觉的,醒来就做完了。” 这事儿她没经验,反反复复在手机上查了很多遍。 “咱们快走吧!”她带着哭腔催道。 路今安仍站着不动,也不撒手放她走,目光锁在她脸上。 她皮肤本就白净,这会儿又没什么血色,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一片。 嘴唇是淡淡的粉,也有些泛白,怎么瞧都感觉病态。 “手术很伤身体,确定要做吗?”路今安看着她这副病态模样,舍不得让她躺上冰冷的手术台。 江晚瑜也看着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瞧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你是心疼孩子没了,还是心疼我?” 路今安微怔,盯着她皱眉,侧了侧头。 他被这话气红了眼。 “你问的这叫什么话,江晚瑜?” 江晚瑜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我自己去,没工夫跟你磨叽。” 他迈腿三两步便追上,这回攥住她手腕,力道比方才紧,她又拧又甩,怎么也挣不开。 “你先冷静好吗?”路今安说什么也不撒手放她走。 她仰起脸,怒视:“我还不够冷静?还要我怎么冷静?不冷静的人是你吧!” 路今安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拼尽全力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同时控制住脾气,哑着嗓子低声哀求:“听我把这话说完好吗?求你了,江晚瑜。你沉下心来,好好问问自己,促使你做出打掉孩子这个决定的原因,到底是发自内心不想要,还是在跟我赌气? “我求你,求你好好想一想,别因为置气一时冲动,这事儿太伤身体了——” “路今安,”江晚瑜忽然开口打断,看着他的目光淡淡的,语气也平淡至极,“咱俩分手那天,你逼着我去医院手术,那会儿不觉得这事儿伤身体吗?” 她脸上一点怨恨的神色都没有,问这话时,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路今安被这话问得愣住,盯着她的那双深眸,越发的红。 眼底涌起浓得化不开的悔恨悲伤。 他低下头,攥住她腕子手不停颤抖。 “我错了,江晚瑜,对不起。” 眨眼之间,眼泪划过,他抬眸,看着面前这张煞白如纸的脸,想再补一句“对不起”,再补千万句“很抱歉”,却只是半张着唇,怎么也发不出声。 许久,堵在喉咙的那团无形的东西,终于变得小了些,尽管仍然堵得他发疼,但他已经能勉强说出话来了。 “不要用我过去的错误惩罚自己,不要因为跟我置气伤害自己,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江晚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因为任何原因,做出违心的,赌气的,伤害自己的决定。” 路今安松开她,抬手指向前方。 “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是你发自内心的决定,我绝不阻拦。我陪你去医院,等你做完手术,我就留在这儿陪你,照顾你,你什么时候养好身子,我什么时候走。” 江晚瑜目光定在他的脸上。 这张清隽的面孔,此刻苍白无血色,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懊悔。 或许,什么都因为一点儿。 江晚瑜时常觉得自己看不懂他。此刻仍是如此。 她不知道这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几l分真几l分假;不知道他口中的甜言蜜语是不是在哄她; 不知道他执意要娶她,是不是因为孩子; 更不知道他刚才所说这番话,是因为真心爱她,为她好,还是在打温情牌劝她留住孩子…… 她分辨不清,也因为身心俱疲,懒得分辨了。 “我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我总感觉,这个孩子不该被生下来,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如此,那遵循现在的想法吧。” 江晚瑜勾起一抹酸楚的笑:“确实有跟你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不是主要原因。” 路今安淡淡看着她:“主要原因,是怕自己被两个孩子困住,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对么?” 江晚瑜很坦诚:“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这不算主要原因。其实做这个决定,有很多很多原因,不过好像没有什么主要原因,你懂我意思吗?” 如果在平时,路今安肯定能懂。 可他这会儿心脏疼得仿佛被刺穿,大脑宕机无法思考,含着泪望她,即便此刻什么也听不进,还是点了点头。 江晚瑜以为他真的懂了:“咱们走吧,别拖拉。” 他又握住她的手,麻木地跟着她往前走,面色冷白。 两个人并肩坐在去市里的大巴车上,默契地保持沉默,谁也没再说什么。 下车后,慢慢走了几l分钟,市妇幼保健院到了。 江晚瑜对这里并不陌生。 毕业后她被分到支教地,每次都是由章逸群陪着,从镇上来到这家医院。 只不过那时候,是来产检,而现在,是来手术。 江晚瑜垂下眸子,不愿让人发现眼底藏着的悲凉。 进了医院,路今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经冷静下来,但最起码,恢复理智了。 他紧紧握住江晚瑜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别怕 。” 江晚瑜轻声回应:“没怕。” 她不知道自己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抖得有多厉害。 路今安没有戳穿这个谎言,默默牵着她走向电梯。 来市里的路上,江晚瑜用手机挂了个号,这会儿直接去科室就行。 医生告诉她,手术之前需要再检查一番身体。 路今安陪着她去做检查。 各个科室人来人往,抽血室更是哭声一片——全是孩子的哭声。 一张张小脸皱成团,憋得通红,孩子们扯着嗓子哭喊,被家长按住,医生和家长纷纷哄道:“很快很快,不怎么痛的呀!” “别看就不痛了,小宝贝把脸转过去。” …… 哄完这个哄那个,抽血室里哭声依然此起彼伏。 路今安捏了捏掌心里这只手。 起先江晚瑜的手冰凉潮湿,他轮流握住,终于给捂热了许多。 “吵不吵?难受的话,你出去等吧,我在这儿排号,快到你时打电话叫你。”路今安说道。 江晚瑜垂眸盯着被他握住的手,摇了摇头。 他抬起胳膊,手背轻轻贴上她脸颊,皱眉,目光担忧:“脸好凉,也没有血色,要不今天别做了,回去睡一觉,改天我再陪你——” 江晚瑜晃着脑袋打断:“不行,今天一定得做,不然夜长梦多。” 路今安再无话,将她揽进怀里。 彻夜未眠,江晚瑜身心疲惫,头疼起来,难受得将脑袋放在他肩头,蹙眉闭上眼睛。 她哪哪都不舒服,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大半个身子倚靠着路今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他衣服上的檀香味,还有洗漱用品的薄荷味混合在一起,她闻着难受,越发想吐。 路今安见她脸色白得吓人,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再次提议:“今天别做了行么?你这样——” “不行,得赶紧——” “江晚瑜!”他难以自控地低吼,眼底情绪痛苦又激烈。 他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抓回即将丧失的理智,双手箍住她胳膊,压着沙哑的嗓音轻声哀求:“今天不行,我不能让你做,你这个状态会出事的。江晚瑜,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江晚瑜这会儿直犯恶心,边听他说话边摇头,脑袋越晃,越想吐,强压着恶心挤出一句:“今天就做,我不生!” 多拖一天,就要多犹豫一天。 她在天平两端徘徊,私心想打掉这个孩子,可本能的母性却又时常把她推向另一端。 她生怕自己最后被母性打败,稀里糊涂将孩子生下来。 路今安急疯了,搂着她仓促解释:“不会逼你生,我发誓!可咱们没必要非得今天做,你今天身体状态太差,万一大出血或者碰上其他问题,落下后遗症,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江晚瑜身体失去重心,大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终于绷不住吐露心声。 “多拖一点,我 怕我后悔……我怕自己又犯傻,留下这个孩子……路今安,以前我没那么恨你,可这回,真的好恨!不仅仅恨你,还恨我自己……” 她的脸贴在他胸膛,泪水将他衣衫浸湿。 他听得心痛难忍,深深呼吸,缓了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哄道:“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江晚瑜仍在犟:“先抽血,做完所有检查医生会判定今天能不能做,听医生的。” 路今安痛苦地闭上双眼,头埋在她肩上。 很快,她肩上的衣服也晕开一片湿润。 “哥哥姐姐,你们是不是也怕抽血?”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路今安愣了愣,松开怀抱,转身看向身后。 一个光头小朋友睁大眼睛看着他俩。 江晚瑜抬起手背抹了抹泪,这话让她破涕而笑,对光头小朋友说道:“是呀,姐姐要抽血,可是姐姐很怕针头戳进血管,好疼的呀。” 光头小朋友眉毛高高扬起:“我就不怕,我很勇敢哦,姐姐,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勇敢,要做坚强的大宝宝!” 路今安噗嗤笑道:“坚强的小宝宝,你几l岁了?” 光头小朋友举起手掌,撑开五个手指头:“五岁!我叫天天,很高兴认识你们。” 江晚瑜脸上浮起发自内心的笑,问道:“你也来抽血吧,是要体检吗?” 天天点了点头:“嗯!我马上要做手术了。” 旁边俩人都愣住,江晚瑜笑意散去,目光凝重:“什么手术呢?” 天天叹气,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叫什么,反正就是开刀啦,我这个病——” “天天,爸爸来了,先跟爸爸去上趟厕所吧。”坐在天天右边位置的女人忽然开口。 江晚瑜这才注意到天天身旁的母亲,方才他们聊天时,这位母亲始终保持沉默,几l乎没什么存在感。 天天的父亲走过来,听见妻子让他带孩子去厕所,牵着孩子离开。 天天出去时冲路今安和江晚瑜挥挥手:“拜拜,回见,坚强的大宝贝们,抽血不要哭哦!” 江晚瑜忍俊不禁。 天天母亲挪动身体,坐到天天的位置上,靠近路今安他俩。 “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口无遮拦,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天天母亲抱歉地说道。 江晚瑜立马摇头:“怎么会?他很可爱也很聪明呢,完全没有觉得冒犯,反倒给了我很多力量。” 天天母亲笑了笑:“真的吗?这孩子性格就是自来熟,有时候说话可能会让人感觉没有边界感。” 江晚瑜:“孩子还小嘛,才五岁,刚才跟我们讲的话也没有恶意,他只是想给我们更多能量而已。” 天天母亲点点头,笑道:“谢谢你们理解他。” 江晚瑜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口:“这个问题有些冒昧,可我还是想问问,天天他——” “得了很严重的大病,需 要开刀手术。”天天母亲垂头看着地面,神色哀伤,声音也变小了,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希望……希望老天保佑……?_[(” “会的!”江晚瑜激动打断,刚才哭红的眼眶,这会儿越发红了,含着泪望向天天母亲。 她见天天母亲没有细说孩子得了什么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天天母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挣开时,脸上挂起笑容,扭头看着她:“谢谢你!” “坚强的大宝贝们,我回来啦!”天天边往这走边说道。 江晚瑜和路今安这才注意到,孩子那张可爱的小脸,瘦削又苍白,病态再明显不过。 “妈妈,你可以回到自己位置吗?我想跟哥哥姐姐聊会儿天。”天天对母亲笑了笑。 母亲轻轻捏一把他的脸:“你呀你!坐吧,要有礼貌哦,不许乱说话。” 天天等母亲挪开,坐回原来的位置,转头仰脸看着路今安:“哥哥,你能和姐姐交换一下位置吗?我想挨着姐姐坐。” 路今安不太乐意,微微扬眉:“哎你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 江晚瑜扯了扯他衣袖:“你快起开。” 路今安不情不愿换了座位,也扯了扯江晚瑜衣袖,神情不悦。 江晚瑜剜他一眼,眼神递话:五岁小朋友的干醋你也吃! 他也递去一个无奈又难过的眼神:没想到我媳妇儿这么讨人喜欢,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屁孩,全都被你轻而易举拿下! 江晚瑜没再理他,扭头看着天天,面带微笑给他打气。 “咱们天天最厉害了,肯定能跨过难关,姐姐相信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姐姐,你好美呀!就是太瘦了,要多吃点哦。” 江晚瑜坏心情全没了,摸摸孩子光溜溜的脑袋:“好,姐姐听你的话,不过——” 她停顿片刻,眨了眨眼:“不过我都二十好几l了,快三十了,可能你叫我阿姨比较合适?或者叫我老师,我姓江,大家都叫我江老师。” 她指指自己旁边:“这位呢,已经三十多岁了,你叫他叔叔吧。” 天天歪着头,目光在他俩脸上流连。 “可是你们看着都好年轻哦,就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我还是叫你们哥哥姐姐吧。” 江晚瑜笑得灿烂:“好呀,小嘴可真甜!” 天天:“姐姐,其实你不是因为抽血怕痛才哭的,对不对?” 江晚瑜愣住,扭头看向旁边的路今安,见他也愣住,俩人面面相觑。 江晚瑜转脸对天天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天天:“一看就看出来了呀!我可是很聪明,很有眼力劲儿的,当时这么说,是想逗你开心。” 江晚瑜双手合十,指尖抵着下巴:“谢谢你哦,非常感谢。” “不用谢,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不管生了什么病,都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我就很想得开,可能这次手术做完,我就死了,但 我一点也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我很感谢爸爸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天天一脸认真说完?[(,转身扑进母亲怀里。 母亲很轻很轻地拍他一下:“呀,瞎说什么?呸呸呸!呸呸呸!不作数!” 一直在另一旁沉默的父亲也板着脸教训:“以后不准乱讲,你这娃儿咋讲不听呢?讲多少遍了,不准讲晦气话。” 天天从母亲怀里出来,挺直腰板,冲父亲吐了吐舌头。 “那你们就听后面的好了,前面的当我没说。本来就很感谢你们呀,不管能活多少岁,我都很喜欢这个世界呢!串串很香,辣条很美味,炸鸡好好吃,干脆面脆脆的……吃过这么多好吃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还是妈妈做的菜。鸡蛋羹呀,小酥肉呀,糖醋排骨呀——我妈妈会做好多好多菜呢!” 孩子张开双臂比划,满脸骄傲与自豪。 四周的大人们,都红了眼眶。 小家伙继续掰着指头数:“别看我只有五岁,生病之前,爸爸妈妈带我去过好多地方呢!海城,浙新,苏城,云安……还有首都京州!姐姐,你去过京州吗?” 江晚瑜扬了扬眉,笑起来,望着孩子的目光十分悲悯:“姐姐大学就是在京州读的哦,京州很好吧?” 天天想了想:“还不错,现代化大都市,不过没有咱们临川山水漂亮,临川可是山清水秀呢,女孩子也特别美!” “噗——”江晚瑜笑出了声,这话又让她开心许多,眼里的哀伤散去,“你啊,小小年纪,讲话老气横秋的,真是个小大人。” 旁边沉默许久的路今安忽然凑过来,淡笑着开口。 “天天,等你手术完,养好身体,回学校上学,要努力学习,以后你要是能考到京州,哥哥给你奖励。” 天天瞪大眼睛:“什么奖励?你会给我买彩虹棒棒糖吗?” 路今安摇头:“不会,但哥哥会资助你念大学的学费,如果需要的话,小学,初中,高中——哥哥都可以帮你付学费。” 孩子父母愣了愣,父亲连忙摇头,摆着手拒绝:“谢谢你谢谢你,小伙子,你和你女朋友都是好人,大善人。说实话这一年给他治病,确实花了好多钱,家里头经济条件不太行,不过我们两口子会努力的,学费自己想办法,太谢谢你了,但真的不用。” 路今安没劝什么,掏出手机:“咱加个微信吧,当叫个朋友。” 孩子父亲见他气质矜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口音也带着京腔,一边掏手机与他加微信,一边问道:“小伙子,你是京州人?” 路今安点头:“是,以后孩子有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微信联系,不用客气。” 孩子父亲握住路今安的手,颤抖着表达感谢,路今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小事,举手之劳。还有,她——” 路今安抽出手来,大拇指往江晚瑜那儿指了指:“我媳妇儿,不是女朋友。” 孩子父亲赶忙改口:“你们夫妻两个太善良了。” 孩子母亲感慨:“好年轻好登对呀,神仙眷侣呢!” 说着,这位母亲好奇地看向江晚瑜:“刚才听你们提到‘孩子’什么的,今天是来产检吧?” 江晚瑜不知如何回应,垂眸不语。 路今安也沉默片刻,架不住这对夫妻看向自己的目光,淡淡点头:“是,我媳妇儿怀孕了。” 天天母亲脸上绽开笑容,拍了拍天天,指着江晚瑜肚子说道:“宝贝儿,你快看看,阿姨肚子里是小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 问完,她抬头对江晚瑜解释:“都说小娃娃看孕妇怀的是姑娘还是儿子,一看一个准!” 天天目光落在江晚瑜小腹上,认认真真看起来。! 第 50 章 江晚瑜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只当个玩笑话来听,可天天看得这么认真,小眉头紧皱,她不禁也有些莫名其妙信了。 “妹妹。”又看了一小会儿,天天抬头望着江晚瑜,“是妹妹!”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江晚瑜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呀?你是随口瞎说的吧?” 天天一脸严肃:“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可我没瞎说!” 路今安觉得荒谬,确信这孩子在撒谎,握住江晚瑜的手捏了捏,笑着问天天:“你怎么看出来是妹妹的?” 天天:“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我感觉就是妹妹,不是弟弟。” 天天母亲见江晚瑜和路今安脸色不大好看,不知他俩其实并非来产检,而是来手术,以为他们想要儿子,听见天天说怀的女孩,便不高兴了,赶忙圆话找补。 “哈哈小孩子乱说的,嗨呀,这个也是民间说法,迷信得很,当不得真!还是要相信科学。再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娃娃还好呢,贴心小棉袄!” 听到母亲这么说,天天反倒不高兴了,噘着小嘴反驳:“哼,我没乱说!我很认真地看了,虽然隔着肚皮看不到什么,可就是感觉是妹妹!而且,妈妈你这话不对,你不是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吗,为什么又说女孩子还好,是贴心小棉袄?那我是男孩儿,男孩儿就不是贴心小棉袄了?” 父母拿这伶牙俐齿的小家伙没办法,相视一笑,父亲摸摸他的小光头:“你也好,也贴心,你是贴心小马甲。” 天天攥紧双拳:“我是钢铁小盔甲!可以保护爸爸妈妈!” 一旁,江晚瑜和路今安听得心酸。孩子哪里知道,无论他们长多大,永远都是父母的软肋。 天天父亲牵起他的手:“走吧,快到你了,咱们过去抽血。” 天天笑嘻嘻跟着父亲过去。 母亲望着父子俩的背影,默默叹一口气。 江晚瑜心里难受极了,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她,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天天抽完血,跟着父母离开时,冲他俩挥挥手:“哥哥姐姐,拜拜咯,姐姐加油,抽血止疼一下下,很快就好了!” 江晚瑜笑起来,眼里泪光盈盈,重重点头:“嗯,天天也加油!” 天天也笑了:“祝你肚子里的妹妹健康成长!她一定很想快点来到世界上,因为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等着她呢!” 母亲怕他多嘴惹人烦,给江晚瑜赔了个笑脸,江晚瑜知道她多心了,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压根没生气。 目送这一家三口离开,江晚瑜刚回过神,看见路今安起身。 “走吧,到你了。” 她站起来走向抽血台。 下午,血液报告出来,医生把所有检查单看一遍,告诉江晚瑜没什么问题,可以准备排号手术了。 进手术室前,江晚瑜停在门口,回头看了眼走廊上的路今安。 他也正看着 她,眼眶泛红,双眸雾气浓重。 手术室里很安静。 江晚瑜躺上手术台,医生跟她确认:“六个小时内没进食吧?” 她点点头,脸色又白了几分。 护士说道:准备打麻药。??[” 她麻木地点头,闭上眼睛。 · 手术室外,路今安坐在走廊长椅上,背靠着椅背,头微微侧向一边,垂眸盯着地板,眼前模糊一片。 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灼烧感带来的痛感真实得让他生不如死。 眼睛什么也看不清,脑子什么也想不透,心里什么也压不下,整个躯体无时无刻不受煎熬,灵魂仿佛抽离出来,在医院走廊漫无目的地游荡。 四周好像静悄悄,又好像很嘈杂。 有那么一瞬间,路今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而来。 冷白的面孔上,神色木然呆滞。 就是在那一瞬间,一个身影从他眼前跑过。 他猛然清醒,望过去,发现那是江晚瑜的背影,起身飞快追上。 “怎么了?”他握住江晚瑜手腕,急促问道。 走到她身边,这才看清她已经满脸是泪,眼里仍不断有泪珠滚落。 江晚瑜不作声,摇着头流泪,加快脚步。 他腿长,轻松跟上,攥着她不肯撒手。 “怎么回事儿,手术医生说你身体现在不能做吗?”他追问。 江晚瑜咬牙不肯说一个字。 出了医院,路今安将她拉住,她挣不开,也走不了,低头望着眼下坑坑洼洼的路,撇着嘴仍是哭。 “到底怎么回事儿?”路今安拧眉,急得快发疯。 江晚瑜内心压抑到了极点,绷不住哭出声,断断续续开口。 “我……我狠不下心……我想起人家说,每个小孩子来这个世界上之前,会在天上选妈妈……这孩子选我做妈妈,可我却抛弃…… “躺在手术台上,打麻药之前,我又想起天天的话。他说、说这孩子肯定很期待赶紧来到世界上,有这么、这多好吃的……这多好玩儿的…… “我狠不下心,路今安,我真的狠不下心!护士正要给我打麻药,我就、我就害怕了,心软了,就跑出来了……” 她喉咙太堵太疼,再说不出一句话,张着嘴大哭起来。 路今安听到一半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既然咱俩都舍不得,那就生下来吧。我知道怀孕很辛苦,生孩子很危险,我没法替你承受,可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和孩子们好,这辈子永远守着你,忠于你,疼你,保护你。” 江晚瑜呜呜哭了会儿,抽噎着说道:“我好没用……怎么就、怎么就狠不下这个心呢!” 这话让路今安心脏抽着疼,将她搂得更紧,眨眼间热泪滚落:“怎么能怪自己?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 他直起身子,松开怀抱,捧着 江晚瑜的脸,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的泪痕:“回家吧,你得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跟着他继续走,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回程的车上,江晚瑜哭累了,靠在路今安肩头闭眼睡去,再睁眼时,车已经开到了镇里。 到家后路今安将她抱去卧室。 “你先睡一觉,我去热饭——算了,我去买点儿新鲜的,隔夜菜吃了不好。” 他拉开被子给江晚瑜盖上,掖好被角,起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前,又不舍地望了她一眼。 快到晚饭时间,集市摊位正热闹,路今安来之前在网上搜过孕妇吃什么比较好,按照一位妇产科权威医生的科普,买了一大堆健康食材。 “路先生?” 听见身旁有人叫自己,路今安扭头看去。 方倩冲他笑,见他拎着这么多袋子,笑得更高兴了:“你要亲自下厨吗?” 路今安:“嗯。” 他没什么交流的欲望,面容冷淡,回应简单。 方倩由衷夸道:“晚瑜真是好福气呀,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 旁边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男的会做饭,没什么大不了吧?说得好像我不会做一样。” 方倩和路今安顺着声音来处齐刷刷看过去。 章逸群手里拎着的袋子并不比路今安少,他没拿眼瞧路今安,只是一脸不悦地看着方倩。 方倩眉毛高高扬起,嘴往下撇,脸上写满“完蛋了”,冲章逸群吐吐舌头,讪笑着夸道:“会做饭的男人最棒了!你俩都很棒,特别优秀。” 说着,竖起两个大拇指:“给你俩点赞!” 竖大拇指点赞这套,在学校都被笑笑带火了。以前笑笑跟着江晚瑜住学校时,甭管老师们还是学生见着她,总会竖起拇指给她点赞,大家知道她最喜欢收集点赞,也都宠爱这个可爱的小宝贝。 路今安目光落在章逸群脸上。 之前来学校,他见过这位章老师,也知道这人追求过江晚瑜,心里自然把他视作情敌。 章逸群深知这些年江晚瑜和孩子受了多少苦,当路今安是个薄情郎负心汉,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会儿更是不拿正眼瞧他。 俩男人谁也没搭理谁,可方倩已经闻到了硝烟味,赶紧拉着章逸群离开:“走吧走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章逸群没挪步:“你给江老师打个电话吧,咱们打火锅不叫上她,太不厚道了。” 方倩扭头看看路今安,又冲章逸群瞪眼,心说你没事儿吧,非要找茬是吗? 正要开口催他走,忽然听见路今安说道:“江老师在休息,估计得睡到晚上,今天聚餐她就不参与了,谢谢同事们邀请。” “同事”这两个字,被路今安加重语气。 他想提醒某些人,摆正自己的位置。 方倩惊讶:“都快吃晚饭了还在睡呀?哈哈哈哈晚瑜昨晚是不是熬夜了,她平时不熬夜的 呀?怎么——” 说到这,忽地止住,方倩想起什么来,表情有了微妙变化,眼神也若有深意。 “呵呵,哈哈,那个……你们两口子两地分居,难得见一面,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我们就不打扰啦!”方倩拽着章逸群快步离开。 路今安想起刚才章逸群那张臭脸,回去的路上跟打了胜仗似的,坏心情烟消云散。 回到出租屋,他把食材都放进厨房,洗了洗手,轻轻推开卧室门,见江晚瑜正冲着门这边侧躺,眼睛睁开并没有睡。 “怎么不睡?”路今安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江晚瑜抽出手来,翻身背对着他:“睡不着?” 路今安:“还生我气呢?” 江晚瑜:“也生我自己的气。” 路今安笑了:“这我可得说说你。江老师,你气我就算了,怎么还能气自己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做出了决定,就翻篇吧,这孩子怎么来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现在起,要好好爱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好身体,养足精神。你再生气再后悔,最后伤的,还不是自个儿?” 江晚瑜没好气嘟囔:“说得倒是轻巧!” 路今安腆着脸凑近:“可不是么,你要气我,可以打我骂我出出气,你气你自己,打自己骂自己,我可不允许。生闷气,更伤身体。所以,江老师,听我一句劝,闭上眼睛睡会儿。我买了菜,给你做饭去。” 他在江晚瑜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起身出去。 洗完蔬菜,路今安正切着肉,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他洗干净双手,掏出手机接电话。 “哄好你媳妇儿没有?”沈莉在那头问道。 路今安几不可闻叹息一声:“好了点儿,但不多。” 沈莉:“你真是有毛病!大老远跑过去气人家干嘛?要不你赶紧回来吧,省得晚瑜看见你就来气。” 路今安:“不了,我得留这儿照顾她。” 沈莉:“你少气她点儿就是对她最大的照顾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没休息好?” 路今安搓了搓脸,疲惫叹气:“嗯,一宿没睡。” 沈莉急忙追问:“晚瑜呢?她也一宿没睡?你俩是不是吵得厉害呀!哎,她可不能熬夜啊,女人熬夜最伤身体了!” 路今安笑着摇摇头,开玩笑说道:“您就不担心您亲儿子我熬夜伤身体?” 沈莉:“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晚瑜不行,晚瑜可金贵着呢。” 路今安:“唉,您儿子我正在给您金贵的儿媳妇做饭呢。” 沈莉:“好好做,调料别放错了。” 路今安:“知道。” 沈莉又叮嘱一遍:“诚心给你媳妇儿赔罪,好好伺候她,听见没有?得让她感受到你在身边的真真切切的幸福,人家才会觉着嫁给你是个正确的决定。” 路今安:“好。沈老师,我得接着切肉了,今晚上必须 得给媳妇儿做个荤菜。” 挂断电话,路今安继续专注下厨。 傍晚七点,他推开卧室门往里瞧,见江晚瑜靠在床头,屈膝抱着腿,皱眉走进来:“一直没睡?” “嗯。”江晚瑜低头。 他走近,坐在床沿,手掌搭在她膝上:“睡不着么?那出来吃饭吧,做了三菜一汤。” 江晚瑜摇摇头:“没胃口,一点儿都不饿。” 路今安起身:“行,等着。” 客厅有个折叠桌,他把桌子搬进卧室,又把饭菜都端进来放折叠桌上,盛了一碗饭,每样菜夹一些放碗里,坐到床边准备喂她。 “江晚瑜你别跟我犟,今天怎么都得吃点儿。” 江晚瑜往碗里瞧了瞧,见里面菜蛋肉都有,卖相还不赖,心说这人厨艺倒是可以,可惜自己是真没胃口。 “唉,你别逼我了,吃不下就是吃不下,逼着我吃,吐了怎么办?我怀孕吃不了荤腥,闻着肉味儿都犯恶心。” 听她这么说,路今安赶紧把碗里的肉夹出去。 “蛋能吃吧?多少吃点儿鸡蛋,补充营养。”他夹一筷子炒蛋喂到她嘴边。 她只得张嘴,勉强吃一口,味道还行。 路今安见她没皱眉,也没干哕,松了口气,转身又往碗里添了好些鸡蛋。 “够了够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嘛!”江晚瑜急忙阻拦。 他没理会,碗里的鸡蛋堆成小山。 “张嘴。” 筷子又递到嘴边。 江晚瑜皱眉嘀咕:“真的太多了,我——唔!” 趁她一张嘴,路今安赶紧塞进一块鸡蛋。 “挺好吃的吧?”他笑起来,又喂她一口饭。 江晚瑜细细嚼着,咽下嘴里的东西,冷眼瞥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今安:“我得什么便宜了?” 江晚瑜摸摸小腹:“又捡一闺女……” 路今安哭笑不得:“我的错我的错,感谢媳妇儿赏我一闺女——哎不对,你怎么确定是闺女?” 江晚瑜:“天天说的呀!” 路今安失笑:“小屁孩儿瞎说你也信。” 江晚瑜:“他不是瞎说的,人家都说了,很认真感受到的,所以肯定是丫头,而且——” 江晚瑜顿住,没往下说。 “而且什么?”路今安问。 她摇摇头,下床拉过椅子,坐在折叠桌边,从他手里拿过碗筷自己吃起来。 路今安被吊起胃口,追问:“而且什么呀,你倒是说啊!” 江晚瑜细嚼慢咽吃了几口,抬头看着他:“就不告诉你。” 她本想说,结婚之后从京州回临川前一晚,自己做的那个梦——笑笑和另一个小姑娘争抢玩具,可又改了主意,偏不说给路今安听。 路今安拿她没招儿,神色又宠又无奈,徒然叹气:“行,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江晚 瑜这会儿感觉有些胃口了,专心吃饭,路今安给她盛的饭菜竟全都吃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几天来,每餐都顶多吃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没想到今天吃他做的,反而胃口好。 江晚瑜正要放下碗筷,路今安又往她碗里放了块肉。 “不要不要!好腥!我会吐的!”江晚瑜把碗放桌上,捏着鼻子别过脸。 路今安皱眉:“一块儿都吃不下?” 江晚瑜拼命摇头。 路今安:“那要不要再添点儿饭菜?” 江晚瑜继续摇头。! 路今安叹着气起身将她的碗筷收进厨房,心里犯愁:吃得这么少,还不能吃肉,营养哪够? 江晚瑜跟着出来,问:“你不吃么?” 路今安:“吃啊,我在外面吃。” 他将饭菜端回餐桌上,折叠桌叠好放回原味,去洗了个手,才坐在餐桌前端碗吃饭。 “不想在卧室吃饭?”江晚瑜问。 路今安点头:“嗯,我家里规矩特多,我爸对我特严格,从小就不许我在卧室吃饭,说吃饭就该好好坐在餐桌前吃。” 江晚瑜低头,脸微微红:“那我去你家时,在房间吃饭,爸妈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规矩呀……” 路今安笑了:“你大可放一万个心,他们才不会呢。” 江晚瑜半信半疑:“真的?为什么?” 路今安:“双标呗!我在房间吃饭,他们会骂我没规矩;你在房间吃饭,他们会问你‘好不好吃?够不够吃?身体难不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路今安学着沈莉的语气,江晚瑜被他逗乐,噗嗤笑出声。 见她笑了,路今安心情大好,脸上也浮起笑意:“都说了,我是捡来的,你才是亲生的。” 江晚瑜扬了扬眉:“也不看看谁性子更讨喜!” 路今安放下碗筷,捏捏她脸颊:“当然是你,你多招人疼啊,要不这么些年,我怎么总也忘不掉?” 江晚瑜害羞起来,面颊上多了一丝血色,脸上总算好看些,瞪着他嗔怪:“你少讲酸话。” 路今安瞧着她杏眼桃腮实在可爱,忍不住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仰脸冲她笑。 “酸是酸了点儿,可句句如实。”他举起手来,“我发誓。” 江晚瑜别开羞红的脸,娇声骂道:“不害臊!” 路今安越发得寸进尺:“你看我是要脸的人么?我就一无赖,不过只对你无赖,对别人可正经了,多少女人想对我耍无赖都没成功。” 江晚瑜撇嘴:“好自恋啊,路总。” 路今安扬眉笑道:“是自恋瞎吹,还是实事求是,你问问不就知道了?问问我家里人,我朋友,还有公司里边儿——” “行了知道了,路总魅力无限,不用再说了,赶紧吃你的吧。” 路今安彻底坐实无赖这个身份:“媳妇儿喂我吃。” 江晚瑜眉毛挑得老高,眉心微微皱起, 一脸不可思议:“我喂?路今安,你搞搞清楚,我怀着孕还得伺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路今安说那话,原本只是想撒撒娇,增加点情趣,让俩人之间的氛围更温馨暧昧些,被她这么一骂,立马放弃幻想,见她起身要走,攥着她腕子不放,又把她拉回来拽到腿上坐着,紧搂住不肯撒手。 “我这破嘴,真欠抽,媳妇儿你抽我吧。”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江晚瑜想收回手,被他紧抓着不放,心一横,顺势抽了他一巴掌,力道还不小。 路今安忍着疼,嬉皮笑脸:“消消气。” 江晚瑜心里烦,垂眸不看他:“你明天赶紧回去吧,周一还得上班呢。” 路今安沉着脸:“我不走,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江晚瑜:“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大不了,再从市里请个保姆阿姨。” 路今安:“已经安排人在挑了,估计明天就能来。有保姆我也不放心,这儿太偏远,干什么都不方便——” 江晚瑜冷着脸打断:“你该不会想让我提前结束支教,跟你回京州养胎吧?” 路今安笑了:“哪儿能啊,你把我想得也太自私了。” 江晚瑜:“我自己在这儿你不放心,公司那边也不可能一直撂下,怎么办?” 路今安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淡笑:“我自然两全其美的法子。” 江晚瑜好奇:“什么法子?” 路今安半边脸凑过去:“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第 51 章 “路今安,你不要得寸进尺。”江晚瑜被这人的不要脸程度惊呆了,起身欲走,奈何腰被他箍住,身子往下按着,压根起不来。 她推了推这人肩膀,杏眼瞪圆骂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路今安越被她骂笑得越欢:“我什么样?我跟我媳妇儿L讨个亲亲,碍着谁了?” 江晚瑜撇嘴:“碍着我了,肉麻到我了!” 路今安搂紧她偏不松手:“那你以后可得习惯一下,我还得肉麻你一辈子呢。” 江晚瑜拿这无赖没办法,又瞪了他片刻,气一松,肩一沉,别过脸叹息。 “人前斯斯文文正儿L八经的,人后怎么这么——这么……” 江晚瑜想骂他无赖,又觉得这话来来回回骂了许多遍,不够有威力,一时半会却找不着别的词儿L骂,脑中拼命搜索起来。 路今安清隽面孔含着笑,笑意浅淡,透着一股子蔫坏劲儿L:“‘这么’什么?找不着词儿L形容我了?要不我替你想想?” 他俊脸凑近一点:“这么浪?” 再凑近一点:“这么骚?” 再再凑近一点:“这么——” 就在这张脸几乎贴上自己面孔时,江晚瑜摊开手掌,掌心贴在他脸上,将这人脑袋推开,气呼呼打断:“登徒子!” “噗!”路今安笑起来,肩膀耸得飞快,乐得都快抽过去了,“合着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骂我的词儿L啊?” 他扬着眉摇摇头:“看来语文功底还是略有欠缺,老公得抓紧给你补补课。” 江晚瑜抬手捂住他薄唇,白眼翻上天:“快闭嘴吧你,我才懒得听你扯这些歪理。” 路今安趁机噘嘴亲了亲她手心,她一愣,收回手在半空中甩了甩,满脸嫌弃:“恶心死啦!你能不能别——” 这人猝不及防又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嘚瑟起来:“就亲。” 江晚瑜拧着身子:“放开,赶紧吃饭吧你,再不吃菜都凉了。” 路今安一手环在她腰间,一手拿起筷子:“行,我搂着你吃。” 江晚瑜:“……” 她真的服了。 江晚瑜:“大哥,你这样吃饭不累么?” 路今安夹起一块肉,混着米饭放嘴里,细嚼慢咽后转脸看着她:“不累,搂着媳妇儿L吃饭才香。” 江晚瑜满脸黑线。 这人倒是满脸阳光灿烂,目光诚恳:“真的特别香。下回你也体验一下,吃饭搂着我,或者坐我腿上,要是自个儿L懒得动筷子,我就喂你,一口一口喂,喂到——” “路今安,以前在我们大学食堂,如果有情侣做出你描述的这种行为,会害周围人难以下咽的。”江晚瑜听不下去了,光是想想自己坐他腿上被他一口一口喂饭的场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路今安装傻充愣,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为什么周围人会难以下咽?” “因为— —”江晚瑜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偏了,再这么胡扯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闭了闭眼,深呼吸,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要怎么才肯放我起来?” 路今安勾唇:“亲我一口。” 江晚瑜飞快用唇在他脸颊蜻蜓点水碰一下。 他摇摇头:“不是亲脸,是亲嘴。” 江晚瑜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双轮廓清晰,弧度完美的薄唇,睁眼说瞎话:“不要,你嘴油乎乎的,我才不要亲。” 路今安皱眉:“不可能,我吃饭很注意的,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嘴唇沾那么多油。” 江晚瑜演得跟真的似的:“骗你干嘛!好油!我不喜欢。” 路今安抿了抿唇,没感觉出来,抽了张纸擦嘴,又看看纸巾,没发现什么油。 江晚瑜从他手里抢过纸巾,拿纸巾使劲往他唇上来回擦。 路今安感觉自己嘴唇都快被她擦冒烟,擦秃噜皮了,攥住她手腕,移开脸,故意板着面孔:“好啊江晚瑜,你真是学坏了。” 江晚瑜手里纸巾往他脸上一扔:“我就欺负你怎么着?许你以前欺负我,不许我现在欺负你?” 路今安忙不迭赔笑:“行行行,我后半辈子活着就是给你赎罪的,你想怎么欺负都行,千万别手下留情。” 江晚瑜冷着脸睨他:“真的?” 他点头,勾唇浅笑:“当然。最好下手狠一点。可以试试把我手捆起来,或者蒙住眼睛——用领带不错——” “路!今!安!”江晚瑜又羞又气,一拳捶上他胸膛,“你怎么跟个流氓一样,成天就知道占我便宜?我上辈子欠你多少债啊,身子被你欺负就算了,嘴上还要被你讨便宜!” 打从恋爱那会儿L开始,路今安就喜欢这么逗她,见她气得粉腮鼓起来,越发觉得可爱,这模样怎么瞧都瞧不腻,分手后每每回忆,总是心痛难忍。 那时候恨透了她,从不肯承认心里未曾放下。 如今佳人在怀,旧人未改,不久的将来,家里还会新添一个人,他幸福得怀疑这是梦。 可又深知并不是。 因为即便是在梦中,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令他欣喜痴醉的情境。 路今安搂着江晚瑜的双臂非但没有松开,反倒紧了几分。 “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以前你用领带蒙我眼睛,动作挺利索啊,这样玩儿L过不止一次吧?”他浅淡笑意里,不无得意。 江晚瑜脑海里立马回忆起那些画面,羞得满面通红,头几乎埋进胸口。 路今安瞧着她红得似乎能掐出血的耳朵尖,憋着笑又问:“你以前吧,床上小野猫,床下小白兔,小样儿L挺会拿人啊。” 江晚瑜捂着脸娇嗔:“别说啦!” 路今安摇头叹息:“唉,有一回也不知道是谁,缠了我一整晚——” “哪有一整晚?!”江晚瑜惊叫反驳。 路今安皱眉,努力回想:“没有吗?没有一整晚,至少也有半宿吧? 那会儿L我多年轻啊,第二天起来腰还有点儿L酸,哎你说——” “路今安你能不能闭嘴?!”江晚瑜急得也不捂脸了,凶巴巴冲他吼道。 见她脸涨得通红,气得唇角抽抽,路今安怕她动怒伤着自己和腹中孩子,忙拍了拍她后背。 “不逗你了,消消气,气大伤身。” “那你还气我!” “你害羞那小模样特可爱。” “下回别提以前的事,再提我跟你急!” “不提了,媳妇儿L别生气。” “吃饭吧你!菜都凉了。” “媳妇儿L还是关心我啊,怕我吃凉的。” “……” 路今安松开双臂,心满意足放她起身离开,拿起筷子安心吃饭。 江晚瑜好不容易摆脱这人,往卧室走去,半道上忽地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转身蹙眉望向他背影。 “路今安,你还没说你想了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被他稀里糊涂绕来绕去,差点儿L就这么糊弄了事了,江晚瑜恨这人脑子和嘴皮子好使得厉害,也恨自己着了他的道。 路今安扭头冲她淡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江晚瑜走回饭桌前,好奇心怎么也止不住:“到底什么法子呀?快说快说!” 路今安慢条斯理吃了两口饭,抬头看着她,满脸真诚:“你要再不走,别怪我又把你拉我腿上坐着了。” 江晚瑜飞快转身,三步并两步逃回卧室,顺便把门反锁。 路今安望着紧闭的卧室门,笑了笑,回头继续细嚼慢咽吃饭。 这一晚,疲惫至极的两个人,都睡得十分安稳香甜。 上午九点半,江晚瑜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舒畅,下床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听见客厅有人说话。 不仅有路今安的声音,还有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她打开门,见路今安和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站在客厅。 路今安扭头,冲她笑:“醒了?” 他手伸向中年妇女:“这位是请来照顾你的保姆,王姐。” 说着,大拇指又冲着她指了指:“王姐,这我媳妇儿L,以后麻烦你了。” 王姐操着一口临川方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路先生你开的工资比市面上高这么多,就算麻烦些,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王姐看向江晚瑜,圆圆的脸上展开亲切热情的笑容。 “江小姐,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我都想办法按照你的要求来。我也是临川人,咱们两个算是老乡了,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 江晚瑜局促地笑了笑,又冷冷看着路今安,对他使了个眼色。 路今安意会,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 江晚瑜把门关好,走到床头,与门隔出一段距离才轻声开口。 “你请个阿姨来照顾我,然后自己回京州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路今安笑得浅淡,目光莫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晚瑜正想问他搞什么名堂,被这人握住手腕,牵着往外走。 “你快洗漱。王姐已经做好早餐了,我尝了尝,还别说,王姐这厨艺,真挺厉害的,感觉跟我家厨房那几位大厨水平不相上下。” 江晚瑜不信:“吃顿早餐你就看出来了?” 路今安:“能把简单的早餐做得美味,可不是简单的厨师。” 江晚瑜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王姐已经把凉了的早餐全都热过端上了桌。 “江小姐快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王姐说道。 江晚瑜冲她笑了笑:“叫我晚瑜就好。” 桌上放着包子,肉末粥,拌面,拌粉。 王姐指着桌上这些吃食说道:“路先生讲你吃不得荤腥,我觉得应该是没处理好腥味,这些里面放的肉,我都特别处理过腥味了,应该没撒子问题。 “我以前怀娃娃也吃不得肉,我婆婆特别会去腥,肉类处理完腥味再给我做,哎哟,真的一点腥味也没有哦,味道好得很! “我专门跟她学了这招,后来我家姑娘和儿L媳妇,怀孕都只吃得下我做的荤菜。有些女人孕期嗅觉味觉太敏感,所以才会这样。照顾孕妇,我可有一手呢!” 江晚瑜凑近这些碗里,挨个吻了吻,确实没闻着什么腥味儿L,倒是闻见了诱人的香气,抬头看了眼路今安,见他冲自己扬了扬下巴,眼里有话:我就说王姐厨艺好吧? 江晚瑜扭头笑着感谢王姐,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尝了一个包子,鲜香的汤汁在口中爆出,刺激着味蕾,她高高挑起双眉,不住地冲王姐点头。 咽下口中包子,江晚瑜对王姐竖起大拇指:“王姐,这是我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灌汤包!” 收到雇主这么高的评价,王姐开心得合不拢嘴,指着其他三份早餐:“这些你也尝尝。” 江晚瑜又闻了闻另外三份的味道:“都好香,不过我吃不了这么多,就吃包子好了,其他的你们吃吧。” 王姐:“我很早就吃过啦,路先生还没吃呢,说要等你先吃,你吃完了他再吃。” 路今安在她旁边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都是你的,我捡你剩的吃。” 江晚瑜睨他:“怪会装可怜的,路总这个身价,还需要捡别人吃剩的!” 路今安歪着头冲她笑:“我媳妇儿L又不是别人,我媳妇儿L嘴里吐出来喂我我都不嫌弃。” 江晚瑜皱眉撇嘴:“我嫌弃!” 她将路今安推到自己面前的另外三份早餐挪回饭桌中间。 “一起吃吧,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好嘞,谢媳妇儿L赏脸让我上桌。” “少跟我贫!” 王姐憋着笑走开:“你们慢吃啊,我去干活。” 江晚瑜忙说:“你也歇会儿L吧?” 王姐拿出扫帚簸箕:“我先去把卧室打扫了。” 江晚瑜:“我每天都扫地拖地的,家里挺干净。” 王姐:“是,收拾得干净整洁,不过我这个人啊,闲不住!路先生开我这么高工资,我也不好意思闲呀!” 江晚瑜没话说了,等王姐进了卧室,靠近路今安压着声音问:“你给人家开多少工资啊?” 路今安:“没多少,比市价高些,我想着开高点儿L,她能更尽心尽力照顾你。” 江晚瑜追问:“到底多少?” 路今安:“五万。” 江晚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五万?!” 说完,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捂住嘴巴:“不是,路今安,你有病吧?有钱没处花,就乱烧钱是么?五万请个保姆,还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L,你知道这里一个月生活开销有多低吗?” 路今安耸耸肩:“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看着挺踏实也挺老实,开得多,她能安安心心把你伺候好。” 江晚瑜眉心紧蹙,往卧室那边看了眼:“我知道王姐各方面都挺好,可是五万真的太多了,一个月五万,一年就六十万,这也——” 路今安摇摇头,笑得无奈:“媳妇儿L,六十万。” 他比了个“六”的手势,把手伸到江晚瑜眼前,晃了晃:“一年六十万我都拿不出,我还配叫路总吗?再说,别说六十万,一年就是给你花六百万,六千万,六个亿都值得。” 江晚瑜忍不住翻白眼:“骄奢淫逸!”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骄奢’或许没错,后面那俩字儿L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吧?江老师怎么会对我产生这种误解?” 江晚瑜懒得再跟他掰扯:“哎呀反正你找个机会跟王姐说说,多给她一个月工资,让她回去吧,她就干一天,拿十万块,傻子才不愿意呢!” 路今安摇头:“不行,我找不出第二个做荤菜你吃得下的厨师了,就冲这一点,王姐就值每个月五万块。” 江晚瑜了解他什么性子,知道王姐他打定主意要请,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再跟她谈谈,工资降到三万,五万实在太离谱了,想想我都肉疼!” 路今安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你心里要是没我,能这么着急帮我省钱?” 江晚瑜微愣,挥手挡掉他胳膊:“我从小到大节省惯了,见不得这么铺张浪费!” 路今安没再跟她争论,浅笑着点头:“你值得我浪费钱。” 江晚瑜还想说什么,王姐拎着簸箕从卧室出来,见他俩凑在一块儿L低语,问道:“怎么不吃呀?晚瑜,你是不是还觉得腥,吃不下?” 江晚瑜摆摆手:“没有没有,特别好吃,我们……我们正夸你呢!” 王姐笑得憨厚朴素,手捂着嘴很不好意思:“你们喜欢吃就好,以后我会更用心做饭的,哪里有问题,你们千万要提出来呀。” 江晚瑜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个包子。 包子很好吃,王 姐也很好,可她实在笑不出。 这个保姆除了请得太贵,那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嘴里的包子嚼吧嚼吧咽下,江晚瑜见王姐出去倒垃圾了,不死心,抓着路今安胳膊赶紧开口:“我知道你们男人好面子,你要是抹不开面儿L,我跟她说去。” 路今安脸上笑意消失,板起脸来,神色严肃。 “江晚瑜,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你有个特别大的毛病?” 他冷不丁问这个,江晚瑜一愣:“什么?” 路今安:“你说你因为家庭原因,从小就有很强的‘不配得’感。” 江晚瑜又愣了愣,低头轻声应道:“是……” 她轻咬着唇,不禁陷入自卑。 路今安握住她一只手,面上神情柔和几分,哄孩子似的耐心哄起她来。 “以前你吃穿用度都捡便宜的,跟了我以后,这习惯还是没改,现在嫁了我,还是老样子,这让我感觉很挫败。 “我是养不起你吗?别说你这么节省,你就算挥霍无度,十个你我也养得起。” 江晚瑜挑眉:“好哇路今安,你还想养九个姨太太是吗?!” 路今安扶额,无奈苦笑,举手投降:“哪儿L跟哪儿L啊!你别找茬,安静听我说完。以前没条件,想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没钱享受,咱也没办法,对吧?现在我什么给不了你?怎么非得把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江晚瑜忍不住插嘴:“哪有苦哈哈?我已经改了很多了,都用上你给我买的那些护肤品了!” 路今安不住地微微摇头:“不够,江晚瑜,光是护肤品还不够,你得把潜意识里的‘不配得’感给扔出去。你得想着,我值得最好的,我——” 他伸出食指,轻戳江晚瑜脑门:“你,江晚瑜,给我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儿L牢牢记在心里:江晚瑜值得最好的。” 被他这么一通说教,江晚瑜心下万分触动,面上却老不乐意了,拉着脸,噘着嘴:“知道了,不辞王姐就不辞嘛,啰里吧嗦讲这么多……” 路今安摊手:“不跟你多磨叨几句,你能听么?犟脾气。” 江晚瑜瞥他:“说得好像你不犟似的。” 路今安笑,胳膊肘怼了怼她:“咱俩就是两头倔驴,行了吧?赶紧趁热吃。” 江晚瑜无话,埋头继续吃包子。 路今安往她碗里夹一筷子拌面:“这面好香,你要不要放辣椒酱?王姐自己做的,顺便带过来了。” 王姐扔完垃圾回来,听见这话,赶紧说道:“哎哟我都搞忘了,晚瑜,我们临川人最喜欢麻辣味,你也不例外吧?我做了点抄手调料,又麻又辣,还鲜香,安逸得很哦!” 江晚瑜胃口被包子激发出来,听她这么说,也开始馋辣,点了点头:“谢谢王姐。” 王姐洗了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油辣椒,找来个无水无油的干净勺子,舀出一勺浇在她的面上。 “路先生喊我不要放辣椒,我当 时就想,临川人吃豌杂面,咋能不放辣椒呢?快拌一拌,是不是好吃多了?没加辣椒味道寡得很哦。” 江晚瑜将辣椒搅拌均匀,尝一口,美妙得心醉,忙让王姐再给自己加一勺辣椒。 路今安手掌隔空盖在碗上:“别了吧,孕妇能吃那么多辣椒么?” 王姐笑道:“路先生,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临川女人,离不得辣椒,确实有人怀孕会忌口,不过我感觉,还是不忌口的多!” 江晚瑜推开路今安挡在碗上的手:“就是,我周围没几个孕妇忌口的。” 路今安:“我觉着还是忌一下比较健康,对你对胎儿L都——” 江晚瑜:“我看你就是怕影响孩子吧?” 路今安扶额:“得,您吃吧,爱吃多少吃多少,我不拦着。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闭嘴我闭嘴。” 江晚瑜才不理他,开开心心吃面,破天荒将一整碗面都吃光。 见她吃这么多,路今安开心了:“以后吃什么都给你加勺王姐的辣椒呗?” 江晚瑜挑了挑眉:“我看行!” “嘚瑟!”路今安凑到她耳边,小声问,“谁刚才还想辞了人家?” 江晚瑜也凑到他耳边:“叫你减薪你不减!油辣椒再好吃,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呀!” 说完,拧了拧他耳朵。 路今安吃痛闷哼,江晚瑜边拧耳朵边冷眼看他,他再疼也不敢挣开,纵着她拧,等她终于松手,才揉了揉那只耳朵,脸上还得赔笑:“气消没有?” 江晚瑜没搭理,起身往外走:“王姐,我出去散散步!” 王姐在厨房里应声:“好嘞,你小心点哦,喊你老公陪着,别摔了!” 路今安跟出去,牵起江晚瑜的手。 周末,学校十分安静,操场空荡荡的,江晚瑜和路今安并肩在里面人绕着圈散步。 “我下午六点的飞机,再陪你几个小时就走了。”路今安说道。 江晚瑜点点头:“嗯。” 路今安:“我会跟巫校长说,让她调整你的工作,你现在怀着孕,不能累着。” 江晚瑜一听这句就急了:“那怎么行?我课时不算多,能胜任的,干嘛找校长调?而且老师就这么几个,我的课调给别人,对别人也不公平呀?不行!” 路今安:“你放心,这事儿L我能解决。” 江晚瑜:“你怎么解决?是不是要拿你给学校捐了这么多钱这事儿L去对校长施加压力?不行,我不干!这事儿L校长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她甩开路今安手,抱着胳膊走到一颗大树下。 路今安追过去,想再握住那只手,被她躲开。 “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没必要生气,瞧瞧我们江老师,气得脸都皱了。” “别碰我!自私鬼!” “我怎么自私了?” “跟你说不明白,总之,你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么肯能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将 心比心?” 路今安挨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好不委屈,却也不打算辩解,默默站在旁边,低头盯着地上的落叶。 江晚瑜站了一会儿L,转身离开,他跟过去,知道她心里气还没消,没找她说话。 中午两个人都闷闷不乐,王姐察觉出不对劲,试着打趣说些笑话调节一下气氛,见他俩谁也笑不出,便老实闭上嘴吧,不敢多嘴了。 午饭后,王姐洗碗,江晚瑜回卧室休息,把门给反锁了,路今安进不去,也没纠缠,老老实实在客厅待着。 王姐洗好碗出来,见路今安垂头丧气靠在沙发上,小声问道:“吵架啦?” 路今安淡着脸点点头。 王姐:“你哄哄她呀!” 路今安:“算了,她总觉着我自私,不爱她,说什么她都不行,说了我也烦,很快就能用行动证明了。” 他不再言语,靠着沙发闭目养神,没一会儿L便睡了过去。 睁眼已到该走的时间,路今安起身,来到卧室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回应。 他怕她在睡觉,轻轻说道:“到点儿L了,我该走了。” 江晚瑜还是没应,也没开门。 他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L,沉着脸转身离开。 王姐送他出去,在外边儿L才敢出声:“回去了给晚瑜打个电话吧,她怀着孩子,不能总生气。” 路今安颔首:“嗯。” 望着他上车,车开走后,王姐才回屋,进门就看见江晚瑜从卧室里出来,忙说:“要不要给路先生打个电话?车刚走!” 江晚瑜冷着脸摇头。 王姐小心翼翼问:“吃早饭时还好好的,怎么出去散个步就吵起来了?” 江晚瑜:“没事儿L,别担心,我去回屋休息了。” 王姐跟到门口才停住脚步,手扶着门框嘱咐:“可千万别总生气,怀着孕生气,对孕妇对宝宝都不好,你要养好身体才行呀!” 江晚瑜躺在床上,声音蔫蔫的:“知道了……” 王姐默默摇了摇头,替她把门关上。 江晚瑜也不想生气,可眼眶说红就红,鼻子发酸,一眨眼就落泪。 想起这两天路今安对自己说的那些肉麻话,又想起他那个自私的计划,以及争吵后对自己冷淡的态度,江晚瑜心里就难受,跟被木槌一下下捶着似的,又闷又痛。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江晚瑜心想,自己真是傻透了,差点有被他的甜言蜜语骗过去,信了他那些不着调的鬼话。 江晚瑜独自垂泪时,另一边,路今安在路上默默沉思。 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这辈子,只因为两次冲动而做出过两个疯狂的决定。 一次,因为对江晚瑜一见钟情,于是决定与她谈一场为期四年的恋爱; 另一次,也是因为江晚瑜…… 飞机上,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闭上眼睛,在心里 问自己,会因为现在这个决定而后悔吗? 他问了自己很多遍。 无论问多少遍,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因为对方是江晚瑜。 因为她值得。 · 中午跟路今安闹别扭,江晚瑜午餐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 三点半那会儿L,王姐切了些水果送进来,哄着她吃完才放心离开。 怕她饿着,下午四点王姐就开始准备晚饭。 王姐干活麻利,五点已经做好饭菜,来卧室叫江晚瑜。 江晚瑜正写着教案,对王姐说自己不饿,让她先吃。 王姐哪好意思。最主要是,路今安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监督江晚瑜按时吃饭,也不能让她吃太少。 五点四十,江晚瑜写完教案,起身出来走一走,见王姐还在等她,惊讶:“你怎么不吃呀?” 王姐笑了笑:“我不饿,等你一起吧,两个人吃,有说有笑才热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不习惯。” 江晚瑜知道这不是真话,便也不为难她,赶紧在饭桌旁坐下。 晚餐这顿,王姐的厨艺稳定发挥,再加上路今安不在,江晚瑜眼不见心不烦,胃口好了些,吃了满满一碗饭,再王姐的强烈要求下,又添了小半碗。 王姐收拾完厨房,拉着她出去散步,边走边聊,两人对对方有了个基本了解。 天快黑时回到家,江晚瑜看着客厅里那张早上搬进来的新床,问道:“晚上就睡客厅,会不会不太方便呀?” 王姐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不方便?大家都是女的,怕什么?而且路先生说了,很快——” 王姐忽然收住话口,想起什么似的,没再往下说。 江晚瑜好奇:“他说什么了?” 王姐心虚地笑了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监督你认真吃饭,早点睡觉,不许你在书桌前坐太久!” 江晚瑜心想,确实是路今安会说的话,没再细问。 晚上冲完澡,江晚瑜正要吹头发,王姐一把夺过吹风机。 “我来给你吹,你只管坐着就好了。” 江晚瑜不习惯被人伺候,想拒绝,又拿不回吹风机,王姐怎么也不肯还给她,按住她肩膀:“路先生每个月给我这么多年,我不伺候你,拿那么多钱像话吗?不把你伺候周到,我也不安心呀!” 江晚瑜没法反驳,浅浅叹了口气。 王姐给她吹干头发,收起吹风机:“晚瑜,你头发怎么保养的?这么顺滑,又黑又亮,手感也好,我女儿L头发就不行,多是多,枯得像稻草!一点美感也没有,摸着好粗糙。” 江晚瑜:“头发我是真没怎么保养,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我妈说这是天生的。” 王姐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她这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赞叹:“你真是哦,性格好,长得好,连头发都这么讨人喜欢!好多女孩子化妆打扮,你素面朝天都比她们好看,难怪路先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最后那句话,叫江晚瑜有些不太开心:“管他迷不迷我呢。” 王姐笑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路先生也说了,他要用行动证明对你的爱。” 江晚瑜撇撇嘴:“你信他这些酸话鬼话?” 王姐:“怎么不信?路先生一看就是个讲诚信的人。” 江晚瑜沉着嘴角,没再作声。 王姐笑而不语,起身去厕所洗漱。 有保姆照顾的日子,确实轻松很多。 江晚瑜每天不用再搞卫生做家务,一日三餐也有人提前做好等着她,味道还很好,江晚瑜过得滋润,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过还有件事压在心里,叫她不能彻底安心。 江晚瑜很怕被校长叫去办公室谈调课的时,怕校长觉得她自私,也怕校长得知她又怀孕了,便让她提前结束支教。 好在直到周二,校长也没单独找过她谈话。 兴许是路今安良心发现,没给校长施压吧,江晚瑜想。 周二晚上,江晚瑜早早洗漱上床,孕期嗜睡的反应上来了,很快进入梦乡。 刚睡着没一会儿L,忽然被人从身后环抱,她猛然惊醒,尖叫出生,嘴被一只手轻轻捂住。 “别怕,是我。” 耳畔,传来路今安低沉磁性,微微沙哑的声音。! 第 52 章 路今安夜里落地京州,先回公司处理了积压将近两天的公事,十点半才往家里赶。 沈莉和付阿姨正在客厅里唠家常,见他回来,沈莉惊讶问道:“怎么这就回来了?还以为你得多陪媳妇儿几天呢。” 路今安往楼上瞧:“笑笑睡了?” 付阿姨点点头:“早就睡了,八点半那会儿困得不行,直打哈欠,还不肯睡,俩手撑着眼皮,太可爱了。” 付阿姨学着笑笑拿手指撑眼皮的样子,逗得沈莉直笑。 沈莉边笑边说:“小家伙非要缠着我讲故事,刚翻开故事书,讲到第二行,就呼呼睡着啦。” 路今安两天没见女儿,想得心切,上楼看了看女儿才又下来。 出电梯碰见母亲正要进来,路今安问:“妈,您要睡了么?” 沈莉:“都快十一点了,不睡觉干嘛?” 路今安:“我爸睡了么?” 沈莉:“早回房间了,不过估计没睡,八成捧着书看呢。” 路今安:“那麻烦沈老师帮忙把我爸请下来吧,您也下来,我有事儿跟你俩商量。” 沈莉见他表情严肃正经,心里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你跟晚瑜,吵得太厉害,晚瑜跟你闹离婚?” 路今安失笑:“哪儿呢,您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沈莉瞥他:“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盼着你好?主要是你有时候吧,又犟又混,总惹晚瑜生气,她一生气,你俩还能好吗?” 路今安:“她现在确实还生我气,不过我相信,很快气就会消了。” 沈莉:“这次又是怎么的,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路今安指着楼上:“劳烦您先把我爸请下来,咱仨一块儿在客厅商量个事儿。” 沈莉皱眉,上下打量他:“搞什么玩意儿啊你,神神叨叨的。” 没一会儿,一家三口在客厅碰头。 路庆荣见着儿子就开始训话。 “你这混账东西,别人跟媳妇儿两地分居,见一面是小别胜新婚,你呢?你倒好,专程跑去气你媳妇儿!” 路今安不辩解,庄重地对父母说道:“爸妈,你俩先坐,我跟你们说两个事儿。” 他低了低头,沉默片刻,又抬头看向父母。 “这次晚瑜会生我的气,确实是我做事不谨慎,考虑不周全,害得晚瑜——” “晚瑜被你气出病来了?”沈莉紧张地抓着丈夫的手,话没听完便着急打断。 路今安微微摇头,沉声:“晚瑜怀孕了。” “啊?!” 沈莉和路庆荣瞪大眼睛,过了几秒,同时转脸看着对方,面上表情复杂。 路庆荣扭头冲儿子骂道:“你个孽障!提醒过你多少遍,注意注意千万注意!你口头上答应得倒是好,结果呢?两次——哎!两次都……” 沈莉回过劲儿来,迅速恢复冷静,抓着丈夫胳膊的那只手,却仍 在微微颤抖。 “那,那晚瑜……晚瑜她是怎么想的?”沈莉颤着声问。 路今安把周末这两天的事,大致跟父母说了一遍,包括在医院遇到天天的经历,也一并讲了出来。 听完,沈莉沉默许久,叹息道:“晚瑜心里,肯定被天天触动到了。况且,作为母亲,很难狠得下心打掉孩子,唉……这几天,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偏偏你还气她!” 路今安薄唇紧抿,任由母亲埋怨,不作声。 路庆荣看着妻子问道:“晚瑜打算留下孩子,接下来怎么办?” 沈莉心里既喜又忧。 喜的是未来家里将会添丁,多个孩子她很开心; 忧的是现在儿媳妇身处偏远贫困之地,生活环境太差,各方面都不方便,她怀着孕,肯定得受不少苦头。 “你问我,我问谁?”沈莉板着脸怼完丈夫,又扭头问儿子,“怀了孕可累不得,支教工作晚瑜打算怎么处理?” 路今安:“她执意留在那儿。” 沈莉扶额,摇头叹道:“这孩子太犟,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怕是没法劝她回来了。可那地儿你们都知道,再是请了个好保姆照顾,我也没法放心她一个人怀着孕在那儿啊!” 路今安点了点头:“我也没法放心。所以,想了个法子。” 沈莉:“别是给巫校长施压,让她逼晚瑜回来吧?” 路今安哑然失笑,摇头沉默,薄唇抿成直线,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打算去临川陪她六个月。她现在怀孕一个月,六个月后,到了孕晚期,我就带她回来。”路今安淡淡说道。 “啊?!”沈莉与丈夫再次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你要在临川一直待六个月?”路庆荣皱起眉头。 路今安颔首:“是。她要是在省会还好,好歹是在城市里,不放心就请两个保姆伺候,怎么都比在小镇上强。可她非要留在镇上,请再多人伺候,我也没法放心,只有自个儿亲自过去守着,我才过得踏实。” 路庆荣理解他的担忧,可依然十分不解:“你走了,公司怎么办?” 沈莉附和:“是啊,难道以后都远程办公?” 路今安笑着摇头,意味深长看向父亲:“我去临川了,京州不还有您么,爸,对吧?” “我?”路庆荣瞪着眼,张着嘴,手指向自己,“我都一把年纪了,退休好几年,清闲日子还没过够呢,你让我再回去上班?” 路今安:“回去上班怎么了?您年纪也不算大,六十都不到,就当单位返聘了。我这个现任董事长,返聘您这位前任董事长,回公司再创辉煌。” 路庆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沉着脸骂道:“胡闹么这不是!” 沈莉转脸看着丈夫:“其实我觉得,今安这个决定,未尝不可。” 路庆荣急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都退休多少年了,管理那套也都是老方法了,这些年一直闲着,也没学习,不能 与时俱进,公司再交给我,我怕——” “怕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多有能耐,我知道!”沈莉望着丈夫的眼里,满是崇拜与欣赏,“庆荣,公司曾经在你手上,度过多少难关,创过多少辉煌,你忘了,我可没忘。你就是个商业奇才,咱儿子管理公司有一套,还不是随了你?千万别妄自菲薄,这方面你要说不行,可就没人能行了!” 路庆荣最受不了妻子对他使出这招——崇拜的眼神,欣赏的表情,一句接一句不带重复的夸赞话语…… 这是妻子的超能力,这项超能力每每对他用上,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感觉自己像是飘了起来,飘得找不到北。 这滋味,别提有多美! “唉,你们这是——你们这是在逼我啊!今安,你真放心把公司再交给我?我可一把年纪了啊,有些思想和方法不免老旧,跟不上潮流,我怕耽误公司发展,甚至给你搞砸了。” 路庆荣是真的没自信。 路今安笑起来:“爸,是让您管理公司,不是让您开发新技术。管理那一套,万变不离其宗。往远了想,法家道家儒家——这家那家的,再古老不过的法子吧?现在看这些,过时吗?哪朝哪代,管理不都得参考参考这几套? “你别觉着我年轻就比您更适合管理公司,真要比一比,说不定我没您行。年纪大,很多时候是一种优势。 “您比我年长这么多岁,见过的世面,经历过的风浪,肯定比我多吧?出了什么事儿,公司遇上危机,我可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您呢,以前处理过这种问题,身处险境,指定比我稳当不少。 “我没您这份沉稳,也没您这份威严,论管理,还得是您这种老前辈。妈,您说是不是?” 沈莉连忙点头:“是是是,太是了!庆荣,你们爷俩平常交流少,可交流少,不代表互相不了解,你看咱儿子,多了解你啊! “还有个事儿难道你忘了?今安小时候,我带他去公司找你,那会儿你正在开会,我就抱着他在门口看着。这家伙偷偷跟我说:长大以后,我也要像爸爸这么威风,这么厉害!” 这事儿路今安可没忘,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多少年也抹不去。 被他们母子两个这么一夸,路庆荣重拾信心,狠狠一拍大腿:“好!为了咱家晚瑜能更好地待产,为了今安能更安心,为了不辜负媳妇儿对我的信任,我接受公司的返聘!” 沈莉激动得鼓掌,扑进丈夫怀里,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 路今安噗嗤笑道:“爸,妈,真羡慕你俩。” 沈莉斜他一眼:“多跟你爸学学怎么哄媳妇儿!” 路今安:“那是,我爸多厉害,管公司比我强,哄媳妇儿也比我强,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路庆荣冷哼:“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 说是这么说,脸上美滋滋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路今安:“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啊,赶明儿咱们回公司做一下交接,争取周二上午交接完,周二下午我 出发去临川。” 沈莉脸上绽开笑容:“好,真是太好了!你看,万事自有解决方法,接下来,在你爸的管理下,公司肯定没问题。你呢,就好好搁临川待着伺候媳妇儿吧。” 说到这,沈莉忽然想起什么,收起笑容。 “对了,巫校长那边儿你还是得去说一下,问问她能不能给晚瑜调整课时,尽量让她少上点课,唉,就是要辛苦其他老师了,到时候你多给她同事送送礼,节假日请大家伙吃饭——” 路今安笑着打断:“妈,这事儿您就甭操心了,我安排好了。” 沈莉:“她同事你都打点好了?” 路今安勾唇,沉默片刻,抬眸看着母亲。 “用不着麻烦别人,晚瑜减少的课时,我来替她上。” “你?”沈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甘心去做支教老师?” 路今安笑:“有什么不甘心的?当支教老师,造福那儿的孩子们不说,也为我自己的孩子积德。” 路庆荣严肃的面孔展露笑容,不禁冲儿子竖起大拇指:“还挺像样儿。接下来这六个月,你安心照顾晚瑜和教书,我负责替你管好公司,你妈妈呢,会帮你们教育好笑笑的。” 沈莉点点头,欣慰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今安,妈妈太为你感到自豪了。你跟圈子里那些纨绔子弟,真是有着本质区别,不愧是我和你爸爸的好儿子!” 沈莉抬手抹抹眼角,路今安捧着母亲的脸替她擦泪,她吸吸鼻子,一个劲儿解释:“妈这是高兴,太高兴了!” 事情商议完,路庆荣准备回房,沈莉让他先回去,留住儿子。 “今安,你跟妈来书房,妈传授你一些教书常识。” 路今安看看时钟,苦笑:“沈老师,这都几点了,您还是先休息吧,我这一天奔波下来,也困死了。赶明儿我再向您取经成么?” 沈莉板脸拧眉:“那可不成!别以为自个儿聪明,脑瓜好使,就想当然看轻教书这行业,教书也是需要技巧的。上来,咱俩去书房说。” 连着两天晚上,路今安在母亲的教导下,恶补教书技巧——主要关于怎么激发厌学孩子的学习兴趣,以及怎么对付班级里捣蛋的熊孩子。 周二机场送别时,沈莉又嘱咐他一大通。 望着他过安检的背影,沈莉自豪之余,心里五味杂陈,儿子儿媳都在远方,儿媳还怀有身孕,就算有儿子照顾,她也很难放心得下。 · 天黑透时路今安才抵达小镇。 他轻轻叩响出租屋房门,王姐开门,看见他并不惊讶,小声笑道:“路先生来啦!” 路今安也压低声音:“她睡了吧?” 王姐:“很早就睡了。” 路今安:“这两天吃饭怎么样?” 王姐如实汇报,他听得满意,面上浮起淡笑,轻轻推开卧室房门,蹑手蹑脚上床,从背后环抱住江晚瑜。 江晚瑜吓得惊醒,他手掌贴上这双温热的 唇,柔声提醒。 怀里的人愣了愣,随即瘫软靠在他胸膛,捏着拳软绵绵捶他,骂声里含着哭腔:“你吓死我了!” 路今安将她搂紧,低头在她额上亲了又亲,不住地道歉。 很快,胸前衣衫被泪水浸湿,他捧起江晚瑜的脸,轻轻拭去面颊上的泪:“我来陪你了。” 江晚瑜吸吸鼻子:“我知道……” 路今安笑了,弯着手指刮了刮她鼻梁:“你知道什么呀,我意思是,留在这儿陪你很久,先不走了。” 江晚瑜愣住,从他怀里出来,挺直腰板儿,眼睛瞪得老大:“不走了?!” 他点点头:“也不是永远不走,在这儿陪你六个月,六个月之后,你就怀孕七个月了,那时候就算你想继续上课,巫校长也不会同意,挺着个大肚子就别折腾了,剩下两个多月,咱们回京州待产。” “那——” “你课时减少也不用担心,其他同事不会被你连累,从你那儿减少的课时,都划给我。”路今安扬唇,漾开笑意,“以后,请叫我路老师。” 他伸出一只手:“江老师,请多指教。” 江晚瑜愣愣看着他,过了会儿低头盯着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 “真的……想清楚了?” “嗯,我不会轻易做决定,一旦决定好,九头牛也拉不回。” “公司怎么办?” “放心,有咱爸呢,路老先生重新出山了。” 屋里黑漆漆看不清她的脸,路今安打开灯,仔细瞧着她,见她咬着唇,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行动而感到开心,不禁紧张。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想每天看见我?就这么厌烦我么?” 他轻声问,眼尾微红,沉着唇角,神色和语气委屈极了。 江晚瑜微微摇头,松开紧咬的唇:“你撂下公司,京州这么好的地方不待,来这个偏僻小镇陪我吃苦,爸爸妈妈会不会埋怨我?” 原来是担心这个,路今安笑起来,摸摸她的头。 “你别把他俩看轻了,咱爸妈格局可大着呢。对于咱爸重出江湖这事儿,咱妈很支持,对于我来这照顾你这事儿,咱爸妈都很支持。” 江晚瑜心里涌进暖流,红着眼眶瞧他,沉默片刻,软软地推他一下:“你会教书么你?” 路今安咧嘴:“怎么不会?来之前妈逮着我补了两个晚上的课,传授我教学秘籍,江老师就瞧好吧,说不定以后,我比你更受欢迎。” 江晚瑜“嘁”一声,转过脸去:“虽然你学习很厉害,可也不代表你很会教书育人,别太骄傲。” 路今安修长的手指勾起她下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得了?要不咱俩比比呗?看谁更受学生欢迎,期末让孩子们投票,江老师,输了可要认罚啊。” 江晚瑜听到“罚”字,立马想起某些带颜色的回忆,蹙眉瞪着他:“你可别乱来啊,我现在怀着——” 路今安将她搂回怀里: “知道,哪儿能罚那个啊?我又不是禽兽?[(,你都怀孕了还可着折腾。江老师脑子里怎么全是颜色废料?” “哎你这人!倒打一耙啊你!”江晚瑜挣扎着在他肩上捶打,被他握住一只手。 路今安握着她的手,抬起来亲了亲手背。 “我知道江老师想得慌,但现在真不行,头仨月太危险了,江老师先忍忍,过了危险期我好好伺候你啊。” 他笑得春风得意,江晚瑜牙都快咬碎,拧着他耳朵转了半个圈,疼得他吱哇乱叫。 “再贫!” “不敢了不敢了,媳妇儿手下留情!” “滚去洗澡,一身汗味儿,臭死了!” “得嘞!” 路今安起身下床,走两步又倒回来,俯身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抬起她下巴:“我会好好弥补,你怀笑笑时,我欠你的那份体贴。” 江晚瑜心下触动,脸热起来,打掉他的手,撵人:“去去去,赶紧洗你的澡去!” 路今安临走又摸了把她的脸,故作惊讶:“哎哟,咱江老师脸怎么这么烫?” 江晚瑜躺下来,捞起被子捂脸。 路今安回来时,身上带着清清爽爽的沐浴露香气。 “还臭么?闻闻。”他躺在妻子身旁,将妻子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搂进怀里。 江晚瑜嗅了嗅,没有汗味了,是很舒服的薄荷香。 她抬眸望着路今安,满眼都是求知欲:“妈妈传授你什么教学秘籍了?教教我呗,我也用她的方法教学生,肯定事半功倍。” 路今安含笑问道:“真想知道?” 江晚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很想很想!” 路今安作沉思状,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告诉你了,你不就赢过我了?到时候可就罚不了你了。” 江晚瑜食指在他胸膛点点戳戳:“快说快说,分享一下嘛,大家都是老师,同行之间就该互相交流工作技巧呀!” 路今安抓住这只不安分的小手,板起面孔。 “都跟你说了别招我,我太久没碰你了,憋得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你别折磨我。” 江晚瑜微怔,睁大杏眼瞧着他,唇角下沉,委屈巴巴:“戳戳你胸膛怎么就是招你了?” 路今安紧锁眉头:“我这儿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晚瑜脸一红:“我还真不知道,上回你不是说腰是你——” 路今安:“腰是,胸膛也是,哪哪儿都是。” 江晚瑜噗嗤乐了:“合着你浑身上下都敏感,别人不小心碰一下你,你也受不了呀?” 路今安正色道:“那不会,我的敏感源只有三个字。” 他故意不往下说,引得江晚瑜好奇。 “哪三个字?” “江,晚,瑜。” “……” 沉默片刻,江晚瑜认真看着他:“路今安,你是不是报了个班?” 这回轮到 路今安好奇:“嗯?什么意思?” 江晚瑜:“报班学习了土味情话是吗?” 路今安:“……” 他叹一口气,蹙眉盯着她:“真这么土?我觉着挺甜的,我要是个女人,会被自己这些情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江晚瑜“啧啧”摇头:“路总,您还是报个高级点儿的情话班吧。” 路今安捏了捏她脸颊,又轻轻抚上她的唇。 “牙尖嘴利的,倒是很会阴阳怪气。” 他沉默一会儿,冷不丁提起从前。 “咱俩刚开始处那阵子,你可乖了,都不顶嘴的。” 江晚瑜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当然乖了,不乖你就把我甩了。那会儿指望你救我全家呢——除了我爸。” 路今安听得心疼,握紧她的手:“我错了……” 江晚瑜摇摇头:“也不怪你,当初在一起之前,咱俩说好的。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基础。” 路今安:“我发誓,现在对你的感情基础特别深。” 江晚瑜打了个哈欠,推了推他:“困了,我要睡觉,不许说话。” 路今安在唇上比划个拉拉链动作,又冲她勾唇一笑,她伸出手指,在那双漂亮的薄唇上点了点,也笑起来:“晚安。” 路今安愣住,欣喜若狂:“江老师,你不生我气了?” 江晚瑜佯怒,板着脸在自己唇上也比划着拉拉链动作,翻身背对着他。 他从后面将她搂住,下巴轻抵在她肩膀,安心睡去。 一觉到天亮。 清早起床,俩人出来时,王姐已经做好了早餐,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江晚瑜刚放下碗筷,王姐递来一杯热牛奶。 “还喝呀?怎么天天都喝!我吃饱了,喝不下……”江晚瑜噘嘴叹气。 路今安端起杯子凑到她嘴边:“得喝,补钙呢。” 江晚瑜双唇紧闭。 路今安:“不喝我喂你了啊。” 江晚瑜又将唇闭得紧了几分,几乎抿得看不见。 “行,等着。”路今安点点头,自己喝一口,猛地捏住她的脸,薄唇凑上去,对着她的嘴,硬生生将牛奶渡进去。 江晚瑜没料到他会来这招,咽下被他强行渡进来的牛奶,抹抹唇角,皱着眉瞪他:“你怎么这么粗鲁!” 这人理直气壮:“跟你好好说,你听么?有时候就不能太斯文。” 江晚瑜正要反驳,忽然瞥见王姐在旁边憋笑,立马红了脸,瞪他一眼,老老实实捧着杯子把剩下的牛奶喝完。 两个人一起去往学校,江晚瑜守早读时,路今安来到校长办公室。 巫校长得知他要留在这里陪江晚瑜半年,还要替她分担工作量,亲自给孩子们教课,感动得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也算是为祖国人民进了绵薄之力了,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巫校长耐心指教。”路今安说道。 巫校长拍拍他肩膀,颤声说道:怎么能叫绵薄之力?你可是我们学校?_[(,我们镇上,乃至我们临川的大恩人啊! “据我了解,临川很多商业项目路先生——现在该叫您路老师了,路老师都有投资,大大拉动了临川的经济发展。有您这么无私奉献的好青年,祖国有希望,临川有希望,咱们学校更是希望无限!” 路今安淡笑:“您叫我小路就成。咱们来商量一下代课的事儿吧。” 巫校长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茶。 “江老师平时教五年级,六年级,还有初中三个年级英语,小路,你擅长这门课吗?” 路今安:“我哪科都擅长。” 巫校长目光满是赞赏,点头称赞:“真不愧是高考状元啊,太厉害了!” 路今安谦虚一笑,说道:“我希望您能取消江老师的早读课,安排她每天上午一节课,下午一节课就行了,其余课程都由我来代讲。” 巫校长想了想:“两个老师教同一门,教学进度不一样,学生容易跟不上。要不这样,以后江老师就只教五年级吧。” “六年级和初中,多少都有点儿升学压力,我怕她作为老师压力也大。教五年级,孩子们不大不小,比低年级好管,又没有初中生那么叛逆,刚刚好。” 路今安:“行,听您安排。” 巫校长欣慰点头:“哎,咱们学校真是喜事连连啊!路老师,欢迎你的加入,我会尽快把这事儿报上去,给你开个工作证明,往后你的履历写上这么一行经历,多光荣啊!” 路今安笑着摇摇头:“谢谢,我来支教,也不是冲着荣誉来的。” 巫校长:“知道知道!你不是冲着荣誉来,可这荣誉,必须给到你!早读结束了,咱们去班上找小江吧,顺便给同学介绍一下你。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咱们学校没人不认识你,我听说,好些学生还给你写了感谢信呢!” 路今安:“是,很感人,都是好孩子,我也希望所有孩子们能健康成长,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 当天,路今安接手了六年级和初中部的英语课,并且巫校长商量过,以后哪位老师请假,他要是有空,都能来代课,毕竟他教哪一科都没问题。 放学下班回家,路今安开门看见妻子,脸上浮起笑意:“今后不用你上那么多课,也不用担心给同事增加工作量,我这个法子,是不是两全其美?” 江晚瑜歪着脑袋,摇了摇头:“我和同事倒是美了,你不算,你放弃了京州的生活和事业,来这儿受苦——” 路今安挥一下手:“打住,我没觉着受苦,反而很开心。你不知道,孩子们有多喜欢我。” 江晚瑜抱起胳膊靠着门框,细眉挑高:“那肯定,路老师长这么帅,还是学霸,又得过沈老师的教学真传,上课肯定很受欢迎。” 路今安进屋,将她也揽进来,一边关门一边说:“江老师不必阴阳怪气,我受学生欢迎,是不争的事实。” 饭桌上 已经摆满了菜,王姐端着碗筷出来。 江晚瑜拉开椅子:吃饭吧你,少嘚瑟。 ?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路今安洗完手出来,在她旁边坐下,见她皱着眉头,似乎不高兴,小心翼翼问道:“我哪儿又惹你生气了?” 江晚瑜拿起碗筷,夹菜吃一口,摇摇头:“没,我就是忽然闲下来,感觉好无聊啊。每天只上两节课,都没什么成就感了。” 路今安盯着她肚子,笑起来:“要不你在家搞胎教吧,教几岁,十几岁的孩子是教,教一个月的胚胎也是教。而且咱家老二现在还听话,你教什么人家学什么,不多嘴,不乱跑,不会瞎写作业气你,简直就是完美学生。” 江晚瑜和王姐都被他这话逗笑。 江晚瑜在桌下踢他一脚:“没个正型儿!” 王姐替他说了句话:“晚瑜,路先生这叫幽默!” 江晚瑜撇撇嘴,憋着笑默默吃饭。 饭后,路今安陪她出去散步,她忽然双手叉腰,学起王姐的神态和语气:“路先生这叫幽默!” 路今安噗嗤笑了,盯着她看了会儿,问:“你怎么又阴阳怪气?该不会连王姐的醋也要吃吧?” 江晚瑜狠狠拍他胳膊一掌:“谁吃醋了?我就是觉着王姐这话好笑。” 路今安:“王姐这话好笑,我那话就不好笑?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夸我,别人一夸我,尤其是女人,你就有危机感,就觉着——哎我男人其实有很多优点,可抢手了,别人也不瞎,我要是总这么跟他作跟他闹,万一哪天他被别人挖墙脚撬走怎么办呐?” 江晚瑜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走开。 他追过去,抓着她腕子不松开,搂她入怀:“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放心,我地基稳着呢,谁也挖不走。” 江晚瑜盯着他默默看了会儿,抬手抚上他的脸。 婆娑着额头,眉毛,鼻子,薄唇…… “你确实有好多好多优点哦,客观来讲,我是不是配不上?”她喃喃低语。 路今安弹她一个脑瓜崩。 “我这人呢,众多优点中,有一个优点就是自信。我觉着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江晚瑜呢,值得天底下最好的,所以,你配我,绰绰有余。” 江晚瑜面上冷若冰霜,心里被他哄得甜蜜蜜,手轻轻往他唇上拍一下:“油嘴滑舌!” 他趁机攥住她的手,戳了戳她脸颊:“可你笑了,对不对?我说这些话,你要是不喜欢听,就不会笑。” 江晚瑜抿紧双唇,拼命憋着笑意,越憋越想笑,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没完没了。 路今安看得直摇头,感慨:“我这傻媳妇儿!” 等她笑够了,路今安才又开口:“明天有人过来帮忙搬家。” 江晚瑜一愣:“搬家?” 路今安:“嗯,这套房子太小了,你跟王姐勉强能住下,我搬进来,王姐睡客厅,着实不方便。我又找了套大房子,虽然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好歹有三间卧室。” 江晚瑜沉默一会儿,看着他问:“这些你早就计划好了?” 路今安点头:“得知你怀孕后,我就在想法子。你都怀上了,我还撇下你和孩子,自己回京州待着,我做不到。” 江晚瑜低头看着脚下,不说话。 路今安牵着她慢悠悠往前走:“我这人,也不是只会油嘴滑舌吧?爱你这件事,我会身体力行的。” 这一次,江晚瑜红着脸,默不作声,不再反驳。 暑假期间,笑笑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来镇上探亲,一大家子人,走走停停,把临川著名景点玩了个遍。 开学前,长辈们带着孩子回京州。 半年后,江晚瑜怀孕已经七个月,肚子越发大起来,不得不辞别学校,在路今安的陪伴与照顾下,回到了京州。 转眼,又过了两个半月。 这天路今安正在公司开会,手机震起来。 思路被打断,他心烦,沉着脸接通,母亲在那头喊道:“快上医院,你媳妇儿羊水破了!”! 第 53 章 路今安飞奔出会议室,一路轰油门,还闯了红灯,车刚停下,又往医院里冲去。 回京州后,江晚瑜一直在市里产科最好的那家私人医院做产检,原本定的是后天住院,没成想孩子比预产期来得早一个星期。 手术室外,守了一堆人——奶奶,父母,付阿姨,王姐,新请的月嫂怡姐。 路今安跑到母亲跟前,气喘吁吁问:“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沈莉往手术室那边看一眼:“不算多,医生说是正常的,别太担心。” 路今安点点头,眉心却紧锁,目光充满担忧,满脸焦灼。 老太太握住他的手,嘱咐道:“这下好了,二胎要来了,以后可要加倍对媳妇儿和孩子们好。你媳妇儿这些年吃苦吃的够够的了,得让她尝到日子的甜头。” 路今安郑重点头:“您就放心吧奶奶。” 一位护士出来,笑着让他们不用紧张,说产妇和胎儿目前一切正常。 路今安没法不紧张,逮着护士问来问去,全是关于江晚瑜身体状况的。 这是私人医院,价格昂贵的同时,服务也十分到位,路今安问什么,护士都耐着性子解答。 老太太受不了了,挥了挥手:“你可快闭嘴吧,吵得我头疼!问的这些蠢问题,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沈莉劝道:“妈,您也别气。今安心疼媳妇儿嘛,所以才这么慌。” 老太太叹气:“其实也能理解。护士说晚瑜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路今安不再逮着护士一个劲儿问,默默站在手术室门口,脸上阴云密布。 前几天他跟江晚瑜说过,想进产房陪产,江晚瑜死活不答应,说她看过生孩子的视频,太吓人了。 他说自己就是想同伴她生产的同时,也记住这份痛,永远铭记她因为自己而遭受的这份罪,确切来说,其实是两份。 以前江晚瑜生笑笑时,他完全不知情,一想到她孤独地受罪,他心里就抽着疼。 江晚瑜听完他的话,仍是笑着拒绝,让他别搞这些虚的,那场面让她自己看,她都不敢看,就怕留下心理阴影。 她不肯松口,路今安也没再坚持。 如今在产房门外站了一会儿,路今安开始焦灼地来回踱步。 老太太心态原本很稳,见他在眼前走来走去,不由得心烦,可知他担忧妻子也没法自控,便忍着内心那股烦躁,没数落他,索性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小时后,产房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护士出来报喜:“恭喜路先生喜得千金!” 外面的人都愣了愣,随即高兴得拍手欢呼。 路今安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会儿心里最惦记的是妻子,正要冲进产房时,妻子已经被推了出来。 江晚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唇干涸,没了精气神,脸上的笑却发自内心,咧嘴对大家说道:“我又多了个女儿……我真幸福,有 两个贴心小棉袄!” 江晚瑜被推回VIP病房,路家人和保姆们也都跟随过去⑻_[(,病房里欢声笑语一片,大家七嘴八舌跟江晚瑜道喜。 路今安眉头紧锁,忍不住打断:“你们先回去吧,晚瑜需要好好休息。” 沈莉一时高兴过头,见江晚瑜也开开心心笑着,便没想立马走,听儿子这么一说,忙点点头。 “咱们赶紧回去,晚瑜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的时候。咱们在这吵吵嚷嚷像什么话嘛。”沈莉压低声音对大家伙说道。 老太太也点点头,走到床前,慈爱地摸摸江晚瑜额头:“孩子,辛苦你了。” 江晚瑜冲她笑了笑:“做母亲的都辛苦。” 老太太紧握住江晚瑜的手:“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好了我们走了,你好生歇着吧。孩子是我们给带回去,还是想留在身边陪着?” 江晚瑜这会儿确实很困,看着怀里小小的女儿,心想,他们照顾带孩子回家能照顾得更方便到位,便让带了回去。 路今安将孩子抱起来,自个儿还没抱够,就母亲抱了过去。 沈莉生怕把孩子摔着,抱在怀里,走得极小心。 一行人悄声离开,病房里只剩路今安和江晚瑜。 人都走了,江晚瑜才安心闭上眼睛。 “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路今安说。 她闭着眼笑:“睡觉有什么好守的?你要是累了困了,自己在旁边床上睡一觉就是了。” 路今安摇头,拒绝得干脆:“不,我得守着你,不守着心里头不踏实。” 江晚瑜眼睛睁开一半看看他,他抬手,掌心轻轻盖住她双眼:“快睡吧,别跟我皮。” 江晚瑜勾了勾唇,将眼睛闭上。 困是困,身体也疲惫,可意识却很清醒,心里千头万绪各种滋味,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会儿江晚瑜又睁开眼,见路今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一直这么盯着我,你眼睛累不累呀?” 路今安也笑:“不累,看媳妇儿洗眼睛,我媳妇儿多好看啊。” 江晚瑜不信:“吹吧你就。生完孩子又累又憔悴,怎么可能会好看?”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左亲右亲。 “我媳妇儿怎么着都好看。”他红了眼眶,有些鼻酸,嗓音沙哑,“辛苦了。” 江晚瑜闭上眼,耳畔忽然传来温热的呼吸。 这人凑了过来。温柔得不像话:“虽然咱们有了两个宝贝女儿,可我心里最宝贵的依然是你,江晚瑜。” 说着,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脸颊。 江晚瑜瞧着眼前这张清隽贵气的面庞,他的目光里,满是怜惜。 江晚瑜把被子拉到脸上盖住,闷声闷气说道:“好酸呀,求求你了,别再来肉麻我了。” 路今安隔着被子轻笑:“有些人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高兴着呢 。” 江晚瑜才不承认:“真的好酸,比老陈醋还酸!” 路今安“嗯”了一声,问:“有没有你吃醋的时候酸?” 江晚瑜:“比那酸多了。” 说完这话,她才发现不对劲,掀开被子蹙着眉瞪他:“好哇,一不小心就着了你的道!我才没有吃过醋呢!” 路今安忙不迭点头:“咱们江老师从来不吃醋,好习惯,继续保持。别到时候酸得我牙疼。” 江晚瑜扭过头,眼睛紧紧闭上,小声嘟囔:“才不会呢,这辈子都不会吃醋,我才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路今安憋着笑,不再作声。 江晚瑜静静躺着,脑子里浮想联翩,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睡觉的这会儿功夫,路今安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江晚瑜睡不踏实,半小时后就醒了,睁眼看他瞧着自己发愣,抬起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问:“想什么呢?” 他回过神,冲她笑:“想咱俩以前。” 江晚瑜:“以前有什么好回想的?都不怎么开心。” 路今安疑惑:“谈恋爱那会儿,你一直不开心吗?我还以为咱俩开心的时候,多过不开心,毕竟咱俩很少吵架。” 江晚瑜:“很少吵架,是因为很多时候我不想跟你计较。不过有一说一,其实你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吧。我不开心,是因为不敢开心。” 路今安不明白:“这话怎么说?” 江晚瑜面上表情淡淡的,眨了眨眼:“不敢开心,因为知道这份开心,迟早要失去,总觉得是在白高兴一场。” 路今安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好半天才红着眼开口。 “不会的。不会让你……白高兴一场。” 他尾音颤着,眼眶越发红。 江晚瑜抽出手来,轻轻放在他脸上,拇指指腹婆娑着脸颊,笑了笑:“刚怀笑笑那阵子,我特想嫁给你,特想跟你有个家,咱俩一起好好抚养孩子。” 他心痛难忍,又将她手握住,用她手背抵在自己额上,垂首哑着嗓子哀求:“别说了,我快恨死我自己了……” 江晚瑜唇边漾开笑意:“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当时的想法,顺便感慨,当时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咱俩二胎都生了。” 路今安喑哑着问:“那你原谅我了么?” 江晚瑜仔细瞧了他一会儿,又想了想,才说:“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就这么凑活过呗,还能离了咋的?” 路今安眸中含泪,被她这话逗笑,吸吸鼻子,笑中带泪看着她:“那你觉着,结婚后,我表现怎么样?” 江晚瑜歪着脑袋想啊想,最后轻轻点头:“凑活呗。” 路今安垂头丧气:“只是凑合啊?” 江晚瑜故意逗他,这才说出心里话:“别的不说,你去临川陪我半年,又在那支教,这两点很拉好感哦,路老师。” 路今安眼睛一亮:“真的?” 江晚瑜:假的! ?柒合的作品《庸俗关系[追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路今安攥紧她的手,笑容得意:“江老师其实很满意,对不对?” 那半年他表现得确实太完美,江晚瑜很难给出差评,又不想夸得太直接,扭扭捏捏别过脸,片刻后直接转移话题。 “路老师,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咱家老二?” 路今安愣了愣:“怎么不喜欢?喜欢啊,自个儿闺女还能不喜欢?” 江晚瑜:“那你怎么不多抱抱老二?” 路今安苦笑着辩解:“你以为我不想抱啊?先是被你抱着,我心想你辛辛苦苦生下来,总不能跟你抢吧,后来他们要带孩子回去,我心想趁机赶紧抱会儿,刚抱起来还没捂热乎呢,我妈又抢过去。” 江晚瑜挑眉问:“真不是因为不喜欢?” 路今安不住地摇头:“怎么可能?喜欢,特喜欢,打心眼儿里喜欢。” 江晚瑜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看孩子小脸儿皱巴巴的,以为她长得丑,没笑笑好看,所以不喜欢呢。其实小婴儿刚出生时,脸都不怎么好看,皱巴巴红彤彤的。” 路今安抚着她脸颊,温柔笑起来。 “我知道,放心吧你就。况且咱俩早就说好,对孩子们,必须一碗水端平,咱家不是一儿一女,要是一儿一女,还能叫儿子让着闺女,咱家俩闺女,要是端不平,我觉着她俩得要咱俩的命。” “噗!”江晚瑜被逗笑,点了点头,“确实也是。” 路今安下巴一扬:“是吧?你看笑笑那样儿,是好欺负的么?老二那样儿,我瞧着也不是一般人,厉害着呢。” 江晚瑜好奇:“真的?你怎么看出来?” 路今安:“直觉,父亲的直觉。” 江晚瑜:“……” 等于没说。 江晚瑜脸上浮起愁容。 “你说,笑笑是不是生我气了,或者心里难受,所以才不来医院看我和妹妹?” 最近这些日子,笑笑肉眼可见没有以前开心了,问她她只是摇摇头,不肯说缘由。 路今安思索片刻,皱眉道:“估计是,小家伙儿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 江晚瑜纳闷:“以前不是好好的么?暑假还跟爷爷奶奶来临川找我们呢,还把耳朵贴我肚子上,说要听听小宝宝在里面说了什么,当时感觉她很期待有个弟弟妹妹呀。” 路今安:“那会儿离生下来还远着呢,最近这孩子估计知道老二快落地了,有危机感了。” 江晚瑜:“平常总教育她要跟小的相亲相爱,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唉……” 路今安揉揉她脑袋,笑道:“她有情绪很正常,本来咱家所有人的爱和关注都给了她,结果呢,冒出个人来跟她分享这些,真要能时时刻刻做到公平公正还好说,万一谁心里头天平歪了,被她感觉出来,得多难受啊。” 江晚瑜垂眸,绞着手,过了会儿松开,举起一只手发誓:“我反正能 做到一碗水端平,你也肯定对吧?” 路今安跟着发誓:“当然。” 他已经连发誓带保证不知道多少遍了,这会儿见江晚瑜仍愁眉不展,无奈苦笑:“还不相信我啊?” 江晚瑜摇头:“不是不信你,是有些怕奶奶他们……” 她抬眸看着路今安,眼里写满担忧。 “我心里踏实不下来,一会儿想着,他们带了笑笑这么久,跟笑笑感情更深,会不会更偏心笑笑?一会儿又想,很多老人都觉着小的更弱,更需要被大的谦让,会不会又偏心小的?” 路今安笑了:“我奶奶有好几个孩子呢,反正我从没听其他姑姑伯伯叔叔说过她和我爷爷偏心谁,我爸妈什么样儿你也清楚,快别操这闲心了,说不定,最后会偏心的人是你。” 江晚瑜愣住,起先觉得不可能,想了想,又感觉倒也未必。 “那你认为,我要是偏心,会偏向谁?” 路今安轻抚她脸颊:“当然是笑笑。” 江晚瑜:“为什么?” 这人倒是猜得准。 路今安:“因为这孩子跟你一起吃过苦,遭过罪,你对她于心有愧。” 路今安顿了顿,浅叹一声,又将江晚瑜的手握住,轻轻摩挲。 “笑笑生下来没见过爸爸,跟着你那几年,肯定没少受人欺负遭人白眼。你知道么,她跟我说,在支教地那个镇上,她被幼儿园同学骂野种,说她没爸爸——” 时隔这么久,路今安再提起这事儿,还是心疼得呼吸都难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孩子被人欺负,你作为母亲,不可能好受,所以你心里,一定觉得亏欠笑笑太多。就算后来她回了京州,过上好生活,那些你们曾经相依为命,一起受苦的日子,你不可能忘记,也很难抹除内心对她的歉疚。” 这段分析,说进了江晚瑜心坎里,她沉默许久,捏了捏路今安的手。 “那以后,我要是没控制好,偏心了,你千万要提醒我,阻止我呀。妹妹虽然一出生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可这不能是我偏心姐姐的理由,这样对妹妹不公平。” 路今安指尖点点她鼻尖,笑着答应:“行。其实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她俩能有你这么好的妈妈,是她们的福气。” 江晚瑜羞涩浅笑,他凑过来,脸几乎贴在她脸上:“我能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是我的福气。” 江晚瑜掌心贴上他的脸,将他脑袋推开:“滚一边去,我再睡会儿,不许吵我。” 她刚放下手,这人俯身又贴近,猝不及防在亲一口她的唇,笑得肆意:“你睡,我看着你。” 江晚瑜皱眉:“你是狗啊?需要你看家啊?看着什么看着!” 他笑意更深:“嗯,我是狗,你是宝藏,狗得看着宝藏,这很合理。” 江晚瑜上下瞧了他一通,叹息:“大一那年,我看着你在台上演讲,风流倜傥意气风发,跟神仙似的,那会儿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 会变成现在这样?” 路今安盯着她,问得诚恳至极:现在什么样?我现在这样?,江老师不喜欢,有二心了?” 江晚瑜攥拳捶他:“跟你胡搅蛮缠说不清!睡觉!” 被子一盖,闭眼不再理会。 路今安就这么坐在床边,定定瞧着她,越瞧越喜欢,越瞧越高兴。 手机震了震,他从兜里掏出来。 家庭群里,奶奶发了很多张妹妹的照片。 路今安每张都点开,查看原图,放大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一会儿看看二女儿,一会儿看看妻子,脸上幸福洋溢。 他在群里艾特母亲,问她笑笑在干嘛。 很快,母亲发来一张笑笑站在妹妹身边的照片。 照片上,笑笑正咧着嘴笑,路今安仔细看去,却瞧见了她眼底的难过。 这孩子很明显并非真的开心。 路今安心里也不好受,正犯愁,母亲电话打了过来。 怕吵醒妻子,他走出病房才接通。 “今安,笑笑和爷爷他们看着妹妹呢,我自个儿出来跟你说会儿话。”沈莉在那头说道。 路今安问:“她哭过对么?眼睛好像有点儿红。” 沈莉:“是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她今儿不是没去医院么,晚瑜羊水破那会儿她在学琴,没人通知她,学完琴一出来,发现我们不在,别人告诉她外面送妈妈去医院生宝宝了,她点点头说知道了,自个儿回房间待着。 “后来我们把妹妹带回家,家里来这么多人,这么热闹,搁平时她早下楼来凑热闹了,今儿楼下闹哄哄的,我以为她会自己下来,半天也不见她下来,我就上去找,你猜怎么着? “推开房间门一看,她正趴床上哭呢!唉,我这心里头啊,别提多难受!我就跟她说,妈妈给你生了个妹妹,以后有了妹妹这个小跟班,你就不会孤单了。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下去了。” 路今安默默听着,心揪起来,越发不是滋味儿。 “妈,你们大家多哄哄她,我还得在这儿陪晚瑜,观察一晚上,明天出院。今晚你陪她睡吧。” 沈莉:“那肯定,你安心陪晚瑜。笑笑这边,今晚我和奶奶一起陪她睡,咱家虽然添了个小宝贝,可也不能委屈了大宝贝不是?” 路今安放心不下,又走不开,忍不住多嘱咐母亲几遍。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陪你媳妇儿吧,笑笑交给我们你放心!”沈莉嫌他啰嗦,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路今安收起手机回病房,又守了妻子一会儿才去洗漱,在她旁边的床上躺下。 第二天上午,医生来给江晚瑜做检查,给出一些医嘱,告诉他们可以出院了。 路家派了车来接。 二月底,京州天气还冷,江晚瑜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月子帽,就这样,走出医院时,路今安还恨不得再给她裹层棉被,生怕她冻着。 车里开了空调很 暖和,上车江晚瑜就觉得热,想把月子帽摘了,路今安不让,紧紧按住她的手。 真的好热……我脑袋都出汗了!江晚瑜可怜巴巴看着他。 ?想看柒合写的《庸俗关系[追妻]》第 53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路今安板起面孔:“不行,奶奶特意强调过不能摘,夏天还好,冬天怕你吹冷风落下病根儿。” 江晚瑜:“可是车里这么暖和,哪有冷风?下车前我再戴上不就好了?” 路今安:“我怕你忘记,也怕自己忘记,别摘。” 江晚瑜没办法,鼓着腮帮子看向窗外,只盼着能快些到路家。 终于抵达目的地。 别墅门口,站着一排人欢迎他们回家。 这阵仗,搞得江晚瑜都不好意思了,低头红着脸,被路今安牵着往里走。 笑笑在客厅陪妹妹,见父母手牵手回来,不像往常那样高高兴兴冲过去要抱抱,只是淡淡看着他俩打了声招呼。 江晚瑜走到笑笑身边,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问:“有没有想妈妈?” 孩子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却很克制。 “对不起宝宝,妈妈昨天在医院住了一晚,没有及时赶回来陪你。”江晚瑜诚恳对孩子道歉。 笑笑摇了摇头,指着婴儿床:“妈妈生妹妹很辛苦,很累,要留在医院观察,休息。” 江晚瑜抱住孩子,欣慰笑道:“我的笑笑好像长大了呢,太懂事了。” 笑笑又看向妹妹:“我现在当姐姐了,必须要懂事了,爸爸妈妈肯定不希望看见我欺负妹妹,我要更懂事,大家才会喜欢我……” 江晚瑜听得发愣,扭头看着路今安,路今安也正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路今安抱起笑笑走向沙发,坐下,将孩子放在腿上,捏捏孩子的小脸。 “笑笑,你老实告诉爸爸,有了妹妹以后,其实你并不是很开心,对不对?”路今安问。 笑笑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后看看太奶奶和爷爷奶奶,在大家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不,很开心妈妈给我生了个妹妹,我会做个好姐姐的。”孩子嘴上说着,声音却发蔫,语气闷闷不乐。 大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暗暗思索用什么法子逗她开心。 路今安搂着女儿,目光温和:“笑笑,跟爸爸说实话,就算你说你不喜欢妹妹,有了妹妹你不开心,大家也不会怪你的。这很正常。来,告诉爸爸实话。” 小家伙撇撇嘴,带着哭腔问:“我要是说实话,爸爸妈妈会讨厌我吗?会觉得我是不懂事的宝宝吗?” 父母异口同声:“当然不会!” 笑笑终于放下顾虑,一出声便哭了出来。 “有妹妹我一点都不开心!大家都去看妹妹了,都夸妹妹漂亮,夸妹妹可爱,可是我也很漂亮,我也很可爱呀!为什么大家只夸妹妹了呢?呜呜呜呜我好难过好难过呀!” 孩子将头贴上父亲胸膛,嚎啕大哭。 江晚瑜听得心碎,在一旁握住女儿的小手,哽 咽道:“妹妹刚出生,大家对她都感到很好奇,所以目光暂时被她吸引,可这并不代表笑笑不漂亮不可爱,不值得被大家宠爱呀。笑笑在我们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任何人也代替不了……” 长辈们也你一句我一句附和,纷纷开口夸笑笑。 笑笑见自己没被大家伙遗忘,心情好多了,抬起手背往脸上胡乱抹一把,吸了吸鼻子,郑重看着大家:“那你们可要答应我,不许偏心!谁说姐姐就必须懂事?妹妹也得懂事,妹妹不懂事,你们可别只让我这个姐姐让着妹妹!要让就大家一起让,不然就大家都别让!” 老太太第一个拍手赞同:“好!说得好!我支持笑笑,你们呢?表个态吧!” 其余人立马附和:“我也支持!” “笑笑这话说得在理!” “咱们以后谁要是不一碗水端平,可得好好批评!” …… 见大家都这么支持自己,笑笑脸上重新展露笑容,从父亲身上下来,钻进母亲怀里,跟幼猫似的,小脑袋在母亲怀里拱了拱。 “妈妈,听见你们这么说,我真开心!” 江晚瑜唇边也漾开笑意,抬眸,与丈夫欣喜对望。 妹妹出生起就喂的奶粉,江晚瑜不用喂奶,怕笑笑难过,晚上也没带着妹妹睡,连着陪笑笑睡了一周。 笑笑还觉得不够,一到晚上就缠着妈妈。 江晚瑜心软,第八天仍准备带她睡,被路今安阻止。 “妹妹这些天都是月嫂带着睡,你上周晚上陪笑笑,今天陪妹妹一天吧。”他劝道。 江晚瑜想起笑笑期待的目光,陷入两难。 “我感觉笑笑其实还没完全接受妹妹,还在跟妹妹暗暗比较,生怕我晚上陪妹妹睡。”她长叹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路今安点头:“是,我也察觉到了。” 江晚瑜苦着脸:“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这样陪她睡呀,妹妹稍微大点儿了,肯定也要争着跟我睡。” 路今安:“这事儿得尽快解决,她们姐妹俩争着跟你睡,我怎么办?我成天独守空房?” 江晚瑜瞥他:“孩子的醋你也吃!” 路今安眉心紧锁:“憋了这么久,难受得要命,就等着你出月子呢。” 江晚瑜红着脸啐他,刚要别过脸去,被他捏住下巴。 “咱可先说好啊,出了月子,她俩你谁也不许陪,必须陪我。” 江晚瑜打掉他的手,杏眼瞪圆:“你成天想这事儿!” 男人理直气壮:“我当然想了,咱都多久没——” 江晚瑜起身飞快往外走:“我陪笑笑睡觉去!” 路今安望着妻子背影,徒然叹息,转脸望着天花板,开始重复孤单漫长的夜晚。 周五,笑笑从幼儿园回来,开开心心找到父母,嚷嚷着周六要他们带自己去游乐园。 路今安没答应,孩子立马挎着小脸:“为什么呀?你们是不是都要在家陪妹妹?” 路今安摇摇头:“不,妈妈还没出月子,得在家休息。爸爸明天带你去宋叔叔家玩儿,你沈阿姨,甜甜姐姐,还有周叔叔,另一个沈阿姨也在,梁叔叔,白阿姨……好多你喜欢的叔叔阿姨都在。” 笑笑开心得直蹦跶:“太好啦!又可以跟甜甜姐姐玩儿啦!” 甜甜是宋临的女儿,比笑笑大几岁,已经上了小学,俩女孩第一次见就很喜欢对方,处成了小闺蜜。 路今安打算待女儿去宋临家,不仅仅是想让女儿和闺蜜作伴,更想跟宋临夫妇取取经,怎么协调家里两个孩子的关系。 宋临家也生了俩,一男一女,姐弟两个。 甜甜是姐姐,特霸气,弟弟成天黏着她。 路今安想带笑笑过去看看,人家姐弟两个是怎么相处的,同事也找宋临夫妇求教一些育儿经验。 笑笑得知明天能去见甜甜,兴奋得不得了,路今安趁热打铁,说道:“爸爸带你去宋叔叔家找甜甜姐姐,你也得答应爸爸一个条件。” 孩子大眼睛忽闪忽闪:“什么条件?” 路今安也冲她眨了眨眼,勾唇浅笑:“今天晚上,把妈妈还给爸爸,好吗?”! 第 54 章 笑笑原本满脸欣喜,乐开了花,听到父亲这话,笑容立马僵住,随即散去,眉头紧紧锁住。 “爸爸,妈妈今晚是不是要陪妹妹睡?”笑笑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路今安拇指轻轻按在她眉心,揉了揉:“咱们笑笑不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妈妈今晚不陪妹妹,陪我。我白天上班,一直在公司,还得加班,好不容易回家,妈妈已经早早陪你睡下了,爸爸都没时间跟妈妈说会儿话。” 笑笑不服气,仰起脸蛋:“可我白天要上幼儿园,放学回家还得学这学那,跟妈妈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凭什么今晚我要把妈妈让给你呀!” 路今安刮一下她的小鼻梁,宠溺又无奈:“你已经霸占妈妈很多个晚上了,今晚还要黏着妈妈,不就成小霸王了吗?爸爸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需要聊聊天,多交流,这样感情才会更好,关系更融洽,也能更好地共同抚养和教育你们姐妹俩。” 孩子才不要听这些大道理,长长叹一口气:“唉,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跟妈妈睡呀,妈妈身上好香,好软,抱着好舒服。” 老父亲欲哭无泪:“我也喜欢啊……我都好久没抱着你妈妈睡了。” 笑笑瞧着他这副可怜样,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同情,纠结好一阵儿,终于愿意退一步,忍痛割爱:“那……好吧,我把妈妈让给你一晚上,明晚你要还给我哦。” 小家伙伸出食指,瞪大眼睛强调:“就一晚哦!” 路今安叹气,肩膀沉下,摇了摇头,无奈地淡笑着问:“那妈妈什么时候才能陪妹妹睡呢?” 小家伙歪起脑袋,想啊想,最后伸出四根手指。 “等她四岁,像我这么大了,就可以和妈妈一起睡了!” “噗!”路今安真没想到,这丫头占有欲竟这么强,“等妹妹稍微大一点儿,她肯定不干,这也太不公平了。” 笑笑嘴一撇,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你们对我也不公平!” “笑笑,妹妹的到来是个意外,爸爸妈妈确实对不住你,可——”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好不容易才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我不想把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分给别人!” 孩子起先只是哽咽,说完最后一句,直接哇哇大哭,眼泪断了线,路今安慌忙给她擦泪,怎么也擦不干。 “不哭不哭,我大宝贝儿不哭啊,爸爸在呢。”路今安搂着笑笑哄个不停,脑海里,孩子的话一直在回响,他心里难受得紧,又不知该怎么弥补孩子。 “有了妹妹以后,爸爸总说我是大宝贝,妹妹是小宝贝,可以前,没有妹妹的时候,我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也是爷爷奶奶太奶奶唯一的宝贝呜呜呜!现在好了,我成了大宝贝,连‘宝贝’这个称呼也要让给别人!呜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疼爱和关心,凭什么要分给别人呀!凭什么!” 笑笑边哭边说,说完扯着嗓子哭, 嗓子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路今安都怕她哭得抽过去。 江晚瑜正要路过走廊,听见房间传来哭声,推门一看,只见笑笑正靠在路今安怀里嚎啕大哭。 “哎哟怎么了我的大宝贝儿!”江晚瑜赶紧过来,俯身捧着女儿的脸亲了亲。 孩子脸上满是泪痕,大眼睛里不断涌出泪珠,眼眶红红的,嘴巴张开,不住地喘气,胸口起起伏伏,江晚瑜看着心都快碎了。 笑笑本来是家里唯一的宝贝,有了妹妹,现在变成了大宝贝,听见谁说这三个字儿就生气,这会儿听见母亲又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哭得更大声。 路今安看出她想抱孩子,怕她使力,等她坐下才将孩子放到她腿上。 江晚瑜搂着女儿,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柔声问:“今晚是不是还想跟妈妈睡?” 笑笑听母亲这意思,知道母亲心软了,好受了几l分,哭声小了些,点点头:“嗯……我好喜欢跟妈妈睡……白天没时间跟、跟妈妈待在一起,所以晚上想黏着、黏着妈妈!” 小家伙抽抽噎噎说道。 江晚瑜叹了口气,亲亲这张湿润的小脸蛋儿,点头答应:“好,那妈妈今天——” “不行。”路今安打断,阻止道。 母女俩同时扭头看向他。 笑笑很生气,眉头紧紧皱着,嘴噘得老高,几l乎是冲父亲吼道:“哼!为什么不行?妈妈都愿意陪我睡!” 路今安耐着性子解释:“笑笑,爸爸理解你的心情,可一直这样晚上黏着妈妈,也不是个办法,爸爸妈妈虽然很爱你,可也不能总这么纵容你。” 笑笑火冒三丈:“你自己想霸占妈妈就直说!” 路今安哭笑不得,望着孩子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摸她的头,被她躲开。 路今安又叹道:“爸爸没有想霸占妈妈,今天不能跟妈妈睡,以后总有一天可以,爸爸只是觉得再这么纵容你下去,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孩子只感觉妈妈要被抢走,心里难受得要命,听不进道理,扑进妈妈怀里开始耍赖。 “我不听不听就不听!就要跟妈妈睡!永远都跟妈妈睡!谁也别想抢走我妈妈!” 她又伸出脑袋,皱着小脸冲路今安喊:“你自个儿带妹妹睡去吧!自从有了妹妹,你就没那么爱我了,坏爸爸,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说到最后这句,笑笑心里头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又绷不住大哭起来。 路今安瞧着妻子,见她一脸无奈,摇了摇头,将笑笑抱回自己腿上。 “笑笑想哭就哭吧,等你哭完,咱们再好好谈。”路今安扭头看向江晚瑜,“你先去睡吧,别等我。睡得着就睡,睡不着等我回去咱俩再聊聊。” “我——” 江晚瑜放心不下,刚一开口便被他打断。 “回去睡觉,我来跟笑笑谈。”路今安催道。 江晚瑜知道自己留在这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毕竟孩子一哭一闹, 自己就会心软,她说什么都会答应。 笑笑▎_[(,其实爸爸很爱你的,他会跟你好好聊聊,不会骂你,凶你,你别害怕,好吗?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江晚瑜起身,揉揉孩子脑袋,依依不舍离开。 笑笑想下去追,被路今安抱在怀里不放,一着急,又开始哭。 江晚瑜红着眼眶,狠狠心,咬牙走出房门。 房间里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没法挪开脚步,靠在墙上,难受地闭上眼睛。 路今安抽出一张纸,替女儿擦干净眼泪鼻涕,面容严肃,语气却温柔。 “笑笑,爸爸很伤心。” 孩子吸吸鼻子,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路今安知道,她心里在说: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捧起女儿的脸:“你刚才说我是坏爸爸,说我不爱你,只爱妹妹,还说你也不爱我了……爸爸心里特难受。 “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不爱你,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去临川把你接回来?不爱你,平时怎么会这么疼你宠你? “你说我只爱妹妹,不爱你,这就更没道理了。咱家买什么东西,都是照顾到两个孩子,我陪妹妹玩儿,就没有陪你玩儿吗?我给妹妹喂奶粉,你撒娇要我喂你吃饭,按理说你都四岁了,早就会自己吃饭了,我怕你不高兴,不也喂了么? “你说你不爱我了,天知道爸爸有多难过。你是爸爸的心头肉,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爸爸这么爱你,你却不爱爸爸,爸爸听到这句话,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笑笑,爸爸是大人,爸爸冷静分析了一下,认为你说的是气话,你跟爸爸说心里话,刚才那些话,都是气话对不对?” 路今安盯着女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如果你不想说话,爸爸问你问题,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路今安轻抚着她脸颊,又问一遍,“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对吗?” 笑笑垂眼不看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路今安:“其实你知道,爸爸不是个坏爸爸,并没有只爱妹妹不爱你,对吗?” 笑笑又点了点头。 路今安:“所以,你还是很爱很爱爸爸的,对吗?” 笑笑抬起头来,泪盈盈的眼睛望向父亲,开口应道:“对,我一直都很爱很爱爸爸。”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嘴角不自觉下沉,委屈极了:“也很爱很爱妈妈……就是因为太爱爸爸妈妈了,所以也希望得到爸爸妈妈所有的爱,可是有了妹妹,爸爸妈妈就不会像我爱你们那样爱我了。” 路今安摇摇头:“不,爸爸再强调一遍,爸爸妈妈给你和妹妹的爱是一样的。” “不一样。”笑笑也倔强地摇了摇头,“你们除了我,还有妹妹,以后还可能有别的孩子。你们可以有很多孩子,可我呢?” 她望着父亲的眼眸充满哀伤,叹一口气,自问自答:“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如果我还有别的爸爸 妈妈,你们开心吗?如果我把对你们的爱,分一半给别的爸爸妈妈,你们还会觉得这是平等的吗?” 路今安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过人,极有慧根,在奶奶的培养教育下,语言和表达能力也非凡。这番话,给了路今安不小的震撼。 他终于意识到,父母再生一个孩子这件事,对第一个孩子而言,有多自私,站在笑笑的位置上,她有多难过。 路今安陷入深深的自责。 然而事已至此,家里已经有了妹妹,作为父母,他们能怎么办呢? 只能想办法尽力开解孩子。 路今安望着孩子,目光满是愧疚,诚恳道歉:笑笑,爸爸让你难过了,对不起。你虽然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可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爸爸妈妈心里独一无二的孩子。不要难过了好吗?笑笑在爸爸妈妈心里的位置,谁也取代不了。卐_[(” 他亲了亲孩子脑门:“笑笑有很多闪光点,笑笑值得被爱。笑笑没必要跟妹妹去比较什么,笑笑就是笑笑,在咱们家里,谁不喜欢笑笑?谁心里那个笑笑,不是特别的存在?” 孩子与他四目相对,良久,长长叹一口气。 “唉,反正,妹妹已经生出来了,塞不回去了,我也只能认命了。” 路今安笑出声,捏捏她的脸:“只要家里人做到不偏心,有妹妹其实也挺好。咱们多往好处想想。” 笑笑不太明白:“有妹妹能有什么好处呢?都说可以多个人陪伴,可我觉得自己不需要妹妹陪伴也很快乐呀。太奶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陪着我,就已经足够了!” 路今安笑道:“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老了,去世了,你会很孤单?万一,我是说万一,太奶奶,爷爷奶奶走了,我和妈妈意外去世,如果那时候你才十几l岁,一个人该怎么办?有了妹妹就不一样了,至少不是孤独一人留在世上。 “如果我们都还在,等你再大些,到了青春期,不会喜欢和我们这些长辈做朋友的。那个时候,最能跟你讲心里话的,就是妹妹。你们姐妹之间,有专属小秘密,大人们谁也不知道。” 笑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点头笑起来:“这倒是不错呢。” 路今安轻轻戳一下她脑门儿:“对啊,说不定你们姐妹俩,以后还会形影不离。” 笑笑:“那等妹妹再大些,会说话了,我俩可以一起睡吗?你们大人每次给我讲几l个故事就不讲了,也不许我讲话,老催我睡觉,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路今安点头应允:“当然,你俩能一起睡,我们还省事儿了呢。到时候你可得有个姐姐样儿,替我们管着妹妹,你俩可以在被窝里讲悄悄话,但不能熬夜,妹妹要是睡得太晚,你可得说说她。” 小家伙被委以重任,两眼放光,重重点了一下头:“好的爸爸!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路今安憋着笑:“也别太严厉,别把妹妹吓着。” 刚才 还在点头的小脑袋这会儿摇晃起来:“不会不会,我会刚柔并济!” 路今安惊讶:“嚯,还知道刚柔并济呢,谁教你的?奶奶吗?” 笑笑骄傲地扬起下巴:“虽然奶奶教过我很多成语,但这个可不是奶奶教的,这是爷爷教的。” 路今安扬眉:“爷爷?” 他倒是没想到。 笑笑:“爷爷说过,做管理呢,要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路今安:“好家伙,爷爷这都教你?看来以后打算让你做路氏接班人呢。” 笑笑虽然不懂什么叫接班人,但一听这仨字儿,就感觉是很厉害的大人物,睁大眼睛看着父亲:“我要做接班人!可以吗爸爸?求你了求你了!” 路今安捧着她的脸,唇边漾开笑容:“好好读书,好好学管理学经济,以后爸爸才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小家伙破涕为笑,从父亲腿上跳下来,开心得手舞足蹈:“耶耶耶!接班人!我是接班人!” 路今安趁机提出要求:“接班人可不会总是哭鼻子哦,也不会总黏着妈妈,笑笑,知道今晚该怎么做了吗?” 小家伙疯狂点头:“知道知道!今晚把妈妈还给爸爸!” 路今安:“那明晚呢?” 小家伙:“明晚让妈妈陪妹妹睡一晚吧,她那么小,也怪可怜的。” 路今安笑了:“真棒,为了奖励咱们笑笑这么棒,后天妈妈又来陪你睡。” 小家伙开心得冒泡泡,蹦跶着“欧耶欧耶”喊个不停。 路今安见她这么高兴,笑着笑着,不笑了,皱起眉头。 “笑笑,你就不想爸爸陪你睡吗?看来你还是喜欢妈妈更多啊,不公平,你偏心。” 他故意板起面孔,装作生气。 笑笑赶紧抱住他,笑嘻嘻哄着:“也喜欢爸爸呀,只是爸爸没有妈妈香,妈妈又香又软乎,抱着特别舒服!妈妈还会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特别有耐心,不像爸爸,经常讲着讲着,自己先睡着了!” 路今安恍然大悟,举手发誓:“这样啊,爸爸以后肯定改正,下次妈妈陪妹妹睡,爸爸就来陪你睡,给你讲五个故事,保证不睡着。” 笑笑摇头:“五个不够!十个!” 路今安咋舌,表情夸张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讲十个故事,就不怕爸爸嗓子冒烟儿吗?” 笑笑才没有那么好骗,钻进父亲怀里扭着身子撒娇:“才不会冒烟呢!妈妈讲很多很多都不会,妈妈都能给我讲,为什么爸爸不能?爸爸是不是不像妈妈那么爱我?” “哎你这小丫头——”路今安扬眉,瞧着女儿这副样子,无奈感慨,“这么点儿大,怎么还学会PUA了!” 笑笑听不懂:“爸爸,什么是PUA?” 路今安叹气:“长大你就明白了。唉,你不需要懂,你好像……天生就会。” 笑笑:“那很会PUA,算不算当公司接班人的加分项?” “ 噗!”路今安哈哈大笑,揉着女儿脑袋,差点儿笑出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咱们路氏领导班子,不搞PUA这套。” 笑笑:“那我会PUA有什么用呀?” 路今安想了想,慢悠悠点着头开口:“用来对付男人吧。” 笑笑:“那就是可以用来对付你呗?” 路今安:“……” 早知如此,他何苦搬石头砸自己脚! 路今安将孩子交给付阿姨,由付阿姨带着洗澡,自己逃似的溜回房间。 江晚瑜从浴室里出来,一头长发自然垂下,素面朝天,俏丽秀美,路今安不禁看得痴了。 “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江晚瑜问道,摸了摸自己脸颊,不知这人干嘛进门就愣愣看着自己。 路今安盯着她瞧了又瞧,淡笑:“真好看,喜欢。” 江晚瑜翻着白眼转身走开:“肉麻死了。” 他三两步追上,从后面将她抱住。 江晚瑜吓出冷汗:“还没出月子呢,你别乱来!” “知道,我就抱抱。好不容易哄好女儿,心好累,感觉我也需要哄哄。”路今安头埋在她颈窝,嗅着她的发香和身上的香气,笑起来,“难怪笑笑喜欢跟你睡,这么香,我也喜欢。” 江晚瑜扯开他手臂,走到床边坐下,好奇问道:“你怎么把她哄好的?” 路今安坐她旁边,抬手揽着她的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 江晚瑜:“展开说说。” 路今安把整个过程详细讲出来,听完,江晚瑜心里不是滋味儿,见她愁眉不展,路今安问:“是不是特难受?” 江晚瑜点点头:“唉,笑笑那些话,其实很在理的。” 路今安:“所以我心里更觉得太亏欠她了。” 江晚瑜:“所以你把接班人这位置作为补偿?” 路今安:“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反正咱就这俩闺女,以后公司不是给老大管,就是给老二,要么俩人一起管。另一方面,笑笑这孩子特聪明,很有我的风范。” 江晚瑜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智商,脸上装作不认,撇撇嘴:“你什么风范?流氓风范?” 路今安笑了,搂着她亲一口,薄唇顺着脸颊滑到颈侧,嗓音沙哑:“怎么还没出月子啊,好想耍流氓啊。” 江晚瑜拧着他耳朵将他脑袋扯开,这人直喊疼,问她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她挑了挑眉,勾唇笑道:“谁以前说任打任骂,怎么,拧一下耳朵就不行啦?” 路今安忍着疼,脑袋转向另一边,将另一只耳朵递过去。 “行啊,怎么不行,人都是你的,耳朵给我拧断都行。” “懒得听你贫。”江晚瑜上床,翻身背对着他。 他也跟着躺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沉声低喃:“真好……” 江晚瑜:“哪里好?” 路今安:“你哪里都好。” 江晚瑜:“怎么好了?” 路今安:“有你在身边,怎么都好。” 江晚瑜:“你赶紧细细睡吧。” 路今安猛地又亲她一口,笑着起身:“好嘞!” 江晚瑜搓了搓脸,捞起被子捂头:“哎呀真烦!” 路今安乐呵呵走向浴室,美滋滋洗完澡,回来躺她身边,扯了扯被子。 “媳妇儿,睡了?” 枕边人没理他。 路今安:“唉,那你睡吧,本来还想着给你说个秘密呢。” 他双手枕着后脑勺,睁眼望着天花板,心里默默数着数。 十。 九。 八。 …… 三。 —— “什么秘密?”枕边人忽然转过头来。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捧着她的脸一顿揉:“就知道你没睡,憋不住了吧?” 江晚瑜急得瞪眼:“哎呀你快说,到底什么秘密?” 男人凑近,薄唇几l乎贴在她耳畔,轻声开口。! 第 55 章 “分手后没多久,我对别人说,跟你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总拿这事儿翻旧账,对么?”路今安轻轻问。 江晚瑜眸光冰冷:“难道这旧账我翻错了,不该翻?” 路今安笑了,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轻捧着她温热的脸颊。 “这话听着很无情,回回吵架,你总拿这话堵我的嘴。话的确是从我口中出来的,一字不差,所以我没法为自己辩驳什么。 “可今天我得告诉你,说完这话,那天晚上我回家,哭到天亮,第二天眼睛太肿,班都没好意思去上。” 江晚瑜明白他为什么会哭,偏又装作不明白,沉默片刻,冷着脸嘟囔:“你有什么好哭的?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还好意思哭!” 路今安搂住她细腰,鼻尖碰了碰她鼻尖:“我哭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少给我装。” 江晚瑜脑袋往后挪,扬眉:“路总的秘密就是分手后偷摸在家哭鼻子呀!” 见她板着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路今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那个,分手之后难过很正常。我也是人,也会有别人有的各种情绪。” 江晚瑜手攥成拳伸到他嘴边:“采访一下,路总,独自在家哭一晚上鼻子,感觉如何呀?” 路今安撇撇嘴:“痛彻心扉。” 江晚瑜好奇心起:“第二天没去上班,你在家干嘛呢?” 路今安:“喝酒,睡觉。” 江晚瑜眼珠转了转,憋着笑:“还漏了个事儿吧?” 路今安:“漏了什么?就这两样啊,喝醉了睡,睡醒了喝,嗐,别提了,想想我都后怕,当时没猝死真是谢天谢地。” 江晚瑜撑起半边身子,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肯定漏了个事儿,难道不应该是,喝酒,睡觉,哭鼻子?喝醉了睡,睡醒了哭,哭完了喝,喝醉了继续睡——” 路今安猛地翻身将她按回床上,双手摁住她肩膀,让她没法再起来:“江晚瑜,我跟你掏心掏肺说秘密,你非但不感动,还拿这事儿取笑我。现在这个把柄被你知道,以后打算取笑我一辈子?” 他咬牙切齿,装出一副愤恨样子。 江晚瑜抿着唇憋笑,过了会儿憋不住了,破口大笑。 他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往里一挤,将她嘴巴挤成小黄鸭。 “说,感不感动?” 小黄鸭飞快摇头。 “别装,到底感不感动?” 小黄鸭还是摇头。 “哎我今天非要你说实话不可。” 小黄鸭还没来得及摇头,嘴唇便被另一双薄唇封住。 他松开她脸颊,一手搂住细腰,一手钳着下巴,让她逃无可逃。 亲吻来得太突然,江晚瑜压根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以吻封缄。 路今安吻了很久很久,总不肯放开她。 绵长又凶狠的吻,让江晚瑜几乎喘 不上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呼吸平稳,堪堪适应他的节奏。 终于,这双薄唇撤离,男人含笑凝视她,许久也不说话。 她被瞧得脸红耳朵烫,脖子根儿也染了绯霞。 “看什么看,好烦呀!” “感动么?不感动我接着亲。” 路今安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目光紧紧将她锁住,听不到自己期待的答案,誓不罢休。 江晚瑜感觉唇都快被亲得肿了,忙点点头:“感动感动,超级感动!” 路今安捏着她的脸,皱眉警告:“不许敷衍,好好说,说心里话。” 江晚瑜:“真要听心里话?” 路今安:“当然。” 江晚瑜:“心里话可能不是那么中听。” 路今安:“那也要听,总之,不许敷衍我。” 江晚瑜默默瞧了他一会儿,脸上浮起淡淡笑容。 “说心里话,我觉得你有病。” 路今安:“……” 这么,直白的吗? 说心里话,他真有点被伤到了。 “为什么?”路今安虚心请教。 江晚瑜耸耸肩:“你要心里放不下我,就去找我呗,告诉我还喜欢我,想跟我继续在一起,哪怕异地,哪怕最终家里不同意我们结婚,你还是忘不掉我,忘不掉从前……你直接把这些话讲给我听,怎么不比对别人说那句伤人的话强?” 江晚瑜垂眸,语气伤感:“我大学同学跟我转述了那句话,那天晚上,我难过得心都碎了。” 路今安听她说着,这会儿只觉自己心也快碎了,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捏着,眼尾泛红:“我真该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老师能原谅我么?” 江晚瑜笑起来,伤感不再:“看你表现吧。” 路今安把头埋进她颈窝,倒是伤感了起来:“主要是,你说孩子不是我的,是你学长的,还说你俩早就勾搭上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哪儿能再腆着脸去找你说软话啊?当时站在我的角度看,你都要跟人结婚生子了,我就算再放不下,于情于理,也不该去找你袒露心扉。” 江晚瑜沉默片刻,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后背,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大狗狗。 “其实我也不对,我违反游戏规则在先。”她头一次对他承认这个错误。 路今安摇了摇头:“不怪你。咱俩一开始奔着游戏去的,可谁也没想到后面发生这么多事儿。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爱你,也没想到孩子是我的,更没想到你会把孩子生下来。” 江晚瑜摸摸他的脸,指腹轻轻划过这张清隽面孔上的许多角落。 “我也没想到,这些年来,你一直单着。你当时没想过结婚吗?” “想过结婚这个事儿,但从没动过想跟谁结婚这个念头。分开头一年,我也以为自己会很快找个人结婚。” 路今安抬头,冲她笑了笑。 “人生总是不可预期的。江晚瑜,我这辈子, 算是栽你手上了。” 她也笑了笑,眨了眨眼:“方柔其实特别好,感觉你俩特合适,为什么不跟她试一试?” 路今安:“别提了,我跟她都闹崩了,她家跟我家关系也不如以前了,为这事儿,她爸妈还特意找咱爸妈谈过。” 江晚瑜很久没跟方柔联系了。 一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和路今安虽然没办婚礼,可结婚生女这事,在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方柔不可能不知道。 二来怕惹方柔生气。方柔知道自己和路今安明明早已有关系,笑笑就是他的孩子,当初他俩还一起演戏,假装不认识,方柔这种直爽性格,得知真相后,肯定恨死他俩了,如果她去主动联系,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方柔解读为胜利者的炫耀。 如此一想,不如沉默。 江晚瑜看向路今安的目光含着一丝自责。 “都怪我,当时太懦弱,没早些跟方柔解释清楚。她那么喜欢我,对孩子也好,还给笑笑买了很多礼物……” 路今安将她的脸按进怀里:“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怪我没早些告诉她咱俩的关系。” 江晚瑜担忧道:“那你们两家,算是绝交了,对吗?” 路今安摇头淡笑:“没有。哪儿能因为这种事儿就绝交啊,圈子里,儿女处不成对象的多了去了,结婚了还有离的,总不能因为小辈的一点爱恨纠葛就结仇。 “长辈们摸爬滚打身经百战走到这个位置,通常来说,只会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况且我跟方柔,又不是处过对象才闹掰的,恋爱都没谈,手都没牵过,顶多算是没缘分。 “我唯一做得不妥的事儿,就是对她隐瞒了咱俩的关系。家里人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他们哪儿知道你跟她认识? “她父母都是明事理的,虽然生气,但也没无理取闹,找咱爸妈谈过以后,就没再多说什么。要说两家关系还想从前那样,已经不可能了。 “后来大家都不怎么来往,社交场合上碰着,寒暄几句就过了。但要说绝交,还真没到那个份儿上,除非——” 路今安停在这里,收住话口,没往下说。 江晚瑜等了片刻,没见他开口,催道:“除非什么?别吊胃口,快说!”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鼻子:“除非他们敢招惹你。” 江晚瑜瞪着眼,手指指向自己:“招惹我?” 路今安点头。 “嗯,他们一家子,要是敢拿你撒气,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咱爸妈,还有奶奶,谁都不是吃素的。别看咱爸妈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其实比圈儿里那些父母都要护犊子。 “方柔爸妈找他们谈过之后,我问他俩,他们是不是恨上晚瑜了,他俩说没有,不过就算真恨上你,给你使绊子,他们也不会让你就这样受欺负,怎么都要替你讨回公道。” 江晚瑜心里暖得一塌糊涂,红了眼眶,直想哭:“说到底,我也不过就是个儿媳妇,又不是路家的亲闺女,他们平日对我好 也就罢了,还容不得外人欺负我……我真是……我真是太有福气了,我何德何能呀!” 路今安板起脸来,轻轻弹她脑瓜崩:“何德何能?又来是吧?江晚瑜,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你,值得最好的。把你心里那个‘不配得’感给我统统扔掉。” 江晚瑜忍不住落泪,撇嘴哭着说:“你以为我愿意跟你领证是因为想嫁你呀,还不是因为家里人对我太好?” 路今安委屈巴巴:“知道知道,你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是罪人,活着就为了赎罪。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江晚瑜眨眨眼:“什么?” 路今安搂紧她:“以后不许再让我哭了。” “噗——哈哈哈哈哈!路总也怕掉小珍珠呀?”江晚瑜乐得止不住笑。 路今安沉声:“传出去多丢人。堂堂路氏董事长,跟媳妇儿吵架就哭鼻子,你作为董事长夫人,不嫌丢人?” 江晚瑜故意逗他,摇了摇头:“不啊,有什么丢人的,这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地位很高呀。我得买通稿上热搜,全网各大平台都发,最好把你哭鼻子的视频录下来,这样——唔!” 话没说完,唇便被封住。 路今安这回吻得狠,带着惩罚意味,很久也不松开,还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不算重,但也不轻。 终于停止时,江晚瑜摸了摸唇,气得捶他:“坏死了,咬我干嘛?!” 他将她按回胸口,逼着她听自己心跳。 “你自个儿听听,我这心里面,全都是你,你还舍得欺负我?本来还有个秘密想告诉你,我决定再也不说了。” 江晚瑜愣住,从他怀里仰起脸,满眼渴求:“说嘛,我想听……” 路今安别过头:“拉倒吧,睡觉。” 他松开她,平躺着闭上眼睛。 江晚瑜忍了一小会儿,抓心挠肝想听另一个秘密,忍不了了,翻身趴他身上,下巴戳了戳他下巴:“说嘛,求你了……” 路今安暗暗抽一口凉气,拧眉:“江晚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招,我。” 江晚瑜偏不:“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偏要招你,就招就招就招!反正还没出月子,你能拿我怎么着?” 男人咬牙:“你还能一辈子不出月子?倒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晚瑜头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路今安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另一个秘密说出来,今晚咱俩谁也别想睡,我——” 她顿住,目光狡黠,凑到他耳边轻轻呵气。 “我勾死你,你奈我何?” 男人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用尽所有自制力,哑着嗓子开口:“你,你下来,我真是快疯了……” 江晚瑜指尖在他那双薄唇上轻点两下,眸子迎上他灼热的目光:“那你答应我,要说哦。” 他点点头,无奈叹息:“求你了,快下来,我快憋炸了。” 江晚瑜得意笑着,翻身躺下,侧着面对他,学他以前那样,抬手勾起他下巴。 “说吧,什么秘密?” 路今安抓住这只手,将她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咱俩恋爱那几年,你能感觉得出,我忽冷忽热,对吧?” “嗯,好伤人……”江晚瑜点点头,回忆涌入脑海,目光黯淡下来。 路今安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心疼地搂她入怀:“其实都是得了彦哥指点,他教我的,别对你太好,要时不时冷一下你,让你知道,我没那么在乎你。” 江晚瑜听完,沉思一小会儿,点了点头,仰脸问他:“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甩锅周光彦吗?” 路今安:“……” 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气得捶床:“江晚瑜,你成心找茬对么?跟你说什么你都能歪曲解读,得,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了。” 见她憋着笑这得意劲儿,路今安沮丧又挫败,长长叹了口气。 “都是压箱底的秘密,鼓起很大勇气才敢告诉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反应,唉,看来你是厌了烦了腻了,心里没我了。”他摇着头,好不委屈。 江晚瑜噗嗤笑出声,忙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嘲笑你,只是路总人前不苟言笑,原来私底下内心戏这么多,好反差萌呀?” 路今安满脸黑线。 真是开了眼了,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萌”这个字儿来形容。 路今安捏住江晚瑜下巴,板起脸来,拧眉,眯了眯眼:“你确定是‘萌’,而不是‘猛’?” 江晚瑜假装听不懂这是威胁,一脸天真。 “当然是‘萌’呀,萌萌哒那个萌!路总这么斯文的人,怎么会猛呢?哪里猛了?” 路今安点头:“嗯,猛不猛,出月子你就知道了。我这人不屑打嘴炮,习惯用实力说话。” 江晚瑜见他一脸狠劲儿,瞬间回想起以前某几次经历,要说不害怕,肯定不可能。 她弯着眉眼谄笑:“人家开玩笑的嘛。这第二个秘密呢,我能理解,咱俩当时那个情况,确实不适合太动情。” 路今安满意了,脸上一抹浅淡笑意,支起脑袋看着她,不说话。 过了会儿江晚瑜问:“又直勾勾看我干嘛?” 路今安摸摸她脸颊,眉心微蹙:“那几年,你什么时候最动情?” 江晚瑜坦白答道:“说过了呀,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就爱你。我这个人是很被动的,你什么时候对我最好,我什么时候动情。” 她想了想,又补充:“不过还有一点很重要。” “什么?” “你真的好帅。” “……”路今安轻轻弹一下她鼻尖,“原来你也犯花痴啊。” 江晚瑜噘嘴:“不算犯花痴,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路今安,你别给我装,自己多好看,多吸引女孩子,心里没点儿数么?少在我跟前装单纯。你长这副模样,这身高,这 家世,有时候对我又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完全不心动嘛。” 这话路今安听得舒坦,像是冬天里的一簇火,又像夏夜里的一缕风,叫人好不畅快。 他勾了勾唇:“喜欢,爱听,多说。” 江晚瑜闭上眼睛:“说多了你该骄傲了。” 他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一下:“你得跟咱妈学学,多进行鼓励教育,正面刺激。你多说说刚才那种话,我就对你越来越好——” 江晚瑜忽地睁眼:“合着对我好,还是有条件的呗?” 路今安仰头长叹,捧着她的脸求道:“祖宗,您放过我吧,我真是拿您没辙了。” 话音刚落,怀里忽然钻进一个人。 江晚瑜脸埋在他胸膛,小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好,也知道这份好只属于我。以后,要再接再厉,加油哦……” 路今安愣了愣,搂紧怀里女人,下巴在她头发上蹭啊蹭,心跳越发的快,如同刚恋爱的毛头小子。 “家里你最大,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的好当然只给你一个。永远永远,没有尽头。” 江晚瑜脸红透,躲在他怀里不敢出来,娇声催促:“关灯睡觉!” 路今安摸到遥控器,关灯,房里漆黑一片。 她终于敢抬起头,呼吸新鲜空气,下一秒,唇又被他攫取,于黑暗中,吻得忘情。 · 周六一早,路今安起床时,江晚瑜还在睡。 他没叫醒她。 这次去宋临家,他只打算待笑笑去,其他几位太太都会过去聚一聚,江晚瑜还在月子里,不方便走动,他便没让她去。 她跟那些太太以前见得少,彼此不熟悉,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支教,回了京州又安心养胎,没怎么走动,与她们关系不亲密,路今安想着等她出了月子,再带她去社交。 笑笑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路今安刚从电梯里出来,笑笑立马飞奔过去。 “爸爸咱们走吧!” 路今安抱起女儿转了个圈,笑容满面:“嚯,谁给你扎的小辫儿,这么漂亮。” 笑笑指向沙发:“太奶奶!” 路今安望过去:“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云城好玩儿么?” 老太太昨天刚从云城旅游回来,冲他笑道:“昨晚回来的,你妈说你跟媳妇儿睡了,我就没把你们叫出来。云城我去过好多次,风景确实美,不过这次去,可不是去玩儿,是跟几个在那边生活的老同学聚会。” 路今安:“您一天天的,可真是潇洒。” 老太太:“赶紧带着孩子吃早饭,你妈昨天说,你们今天要去宋临家?” 路今安点点头,低头看着女儿:“是,笑笑想跟甜甜玩儿。晚瑜就不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出了月子我再带她跟大家走动。” 听他提起月子,老太太若有所思,心里有话要交代,没立马说出来,只扬了扬下巴:“带孩子吃饭吧,我吃过了。你妈陪你爸钓鱼去了。” 路今安抱着孩子走向饭厅。 吃完早餐,父女俩真要出门,路今安被老太太叫住。 “今安,你跟我过来。”老太太摸摸笑笑的脸,“笑笑,付奶奶带你去花园里溜达一圈儿,太奶跟爸爸说说话。” 笑笑跟着付阿姨离开。 路今安见老太太面色凝重,不免紧张起来。 孩子随付阿姨去了花园,老太太才坐回沙发上,正色看向路今安。 “你妈说,你跟你媳妇儿昨晚很早就睡了,你俩现在没分床是吧?”老太太问。 路今安提到这事儿就难受,叹气:“分什么床呀,前一阵儿晚瑜成天晚上陪笑笑睡,我俩跟分床也没啥区别。昨晚我好说歹说,总算把笑笑劝明白了,小丫头答应我,以后不会每个晚上缠着妈妈,好不容易跟媳妇儿睡一晚,今天晚瑜又得陪老二。” 老太太:“家里两个孩子,是会这样的。笑笑还不太适应有妹妹的生活,你们多给她些时间,多鼓励她安慰她。不过我把你留下来,不是为了说这个。” 路今安:“我看也不是,您这正襟危坐的样子,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老太太斜他一眼:“少来,别跟我贫。跟你说正事儿,你媳妇儿还没出月子,你可得管好自己,别伤着她,月子里千万不能——” “奶奶,您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又不是畜生,能这么折腾晚瑜吗?”路今安欲哭无泪,怎么家里一个个的,都对他这么不信任。 听到这话,老太太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许多,笑了笑。 “我就是多嘴提醒一句,没别的意思。你们正年轻,有些事我们长辈也理解,可又怕你们没经验,凭着感觉胡来。” 老太太想着,家里这俩孩子,都来得这么意外,想必他俩单独待在一屋就容易有事儿。干柴烈火,尤其是自家这个孙子,血气方刚的,来了劲控制不住。 路今安苦笑:“我俩确实很多事情没经验,但不代表没常识。再说了,出院时医生也叮嘱过,您就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歹毒。” 老太太欣慰笑道:“好好好,知道你疼媳妇儿。去吧,带你闺女去宋临家。对了,代我给小宋和他媳妇儿问个好,上人家里去,多买些礼物。” 路今安指了指玄关置物架。 “那几个袋子都是礼物,我都三十多了,这点儿礼数还不懂?” “是我多嘴了,你多厉害呀,咱们路家都是好苗子,长不出歪脖树,有你给你俩闺女打样儿,她俩指定长不歪。” “借您吉言。” 路今安笑着说完,去园子里把孩子叫回来,爷俩跟老太太道别,拎着礼物上车。 笑笑兴奋得直唱歌,一路上,把幼儿园教的,动画片里学的,还有声乐老师教的歌全都唱一遍。 路今安耐心听着,感觉不对劲,皱眉抗议:“怎么只有《我的好妈妈》,没有《我的好爸爸》?” 笑笑正往窗外望,听到这话,转过脸 来瞧他。 “也有《我的好爸爸》这首歌,把词儿换一下就行了。” “那给爸唱唱,爸想听。”路今安目光渴望。 笑笑歪起小脑袋,扬了扬眉毛:“你要对我比妈妈更好,才能听我才唱‘爸爸版本’的,否则就不配听。” 路今安愣了愣,眉头皱得更深:“我对你还不够好?怎么才算对你更好?” 笑笑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陪我睡觉的时候,给我讲二十个睡前故事!” 路今安两眼一黑,差点晕在车上。 “什么玩意儿?二十个?昨天不是说好十个么!” “是呀,之前说的是讲十个,可是昨晚奶奶一口气给我讲了十五个故事耶!我现在最爱的人是奶奶!等从宋叔叔家回来,我就给奶奶唱《我的好奶奶》。你下次要是不给我讲二十个,就别想听我改词儿!” 路今安这会儿何止想晕倒,简直差点吐血。 这丫头,人小鬼大,都说慈不掌兵善不从商,这么看来,她可真是块奸商的好苗子。 路今安气得直拍大腿:“哎江星黎,这套谁教你的?谁这么缺德,教小孩儿这个?” 笑笑瞪大眼睛,眼珠滴溜溜转:“没人教呀,我就是觉着,既然你想比别人得到更多,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我说得没错吧,爸爸?” 路今安眼前仿佛有乌鸦飞过,面色凝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你得用对地方啊,以后真要成了路氏接班人,咱可不兴这么压榨员工。” 笑笑:“当然不会,我只压榨你。” 路今安:“……” 这孩子成精了吗?谁来管管啊!路今安在心里无声呐喊。 笑笑见他脸色不对,立马攥紧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还是很爱你的,爸爸,谁也没法取代爸爸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像你昨天跟我说的那样,我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在我心里,也是哦。” 路今安低头看着孩子,目光复杂。 得,打一棒子给个枣——这招她也无师自通。 车停在独栋别墅门口。 路今安和笑笑下车,门口保镖认识他,恭敬打招呼:“路先生。” 他颔首,牵着孩子往里进。 宋临正在客厅陪甜甜玩拼图,见他们来了,起身去迎,甜甜和笑笑尖叫着奔向对方。 俩大人皱眉捂着耳朵,望着对方苦笑。 俩小孩儿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抱作一团蹦蹦跳跳。 宋临摸了摸笑笑脑袋:“哟,这么高了啊。” 笑笑仰起头:“是呀,大家都说我随爸爸,以后肯定个儿高。” 宋临笑道:“那肯定。走吧,跟姐姐玩儿去。” “路叔叔好!”甜甜冲路今安笑了笑,拉着妹妹的手往电梯跑。 路今安笑着摇头:“俩小丫头片子。” 他抬头看了看,问:“嫂子呢?” 宋临正准备开口,沈小楼牵着儿子从电梯里出来,见路今安到了,笑盈盈打招呼。 路今安把礼物递过去,宋临骂他瞎客气,他拍拍袋子:“主要是给孩子买的。” 宋临儿子一听有礼物,眼睛都亮了,跑到父亲跟前,抱着父亲的腿:“爸爸,我能拆开吗?是不是玩具呀?” 路今安笑着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拿出大盒子递给弟弟:“玩儿去吧。” 弟弟高兴得直蹦跶,抱着玩具要跑,被沈小楼揪回来:“谢谢你路叔叔。” “谢谢路叔叔!”弟弟大声喊道,歪起脑袋问,“路叔叔,怎么就你和笑笑过来,你媳妇儿呢?” 宋临叩他脑门儿一个爆栗子:“没大没小,那是你江阿姨。” 弟弟不高兴了:“你管妈妈叫媳妇儿,路叔叔肯定也管江阿姨叫媳妇儿,我那话有什么问题吗?” 沈小楼正想教育儿子一番,被路今安笑着制止。 “没事儿,小男孩儿嘛,都贫。”他俯身冲孩子笑,“我媳妇儿刚给笑笑生完妹妹,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在家休息呢,等她养好身体,我们再一起带笑笑上你家玩儿。” 弟弟点点头,嘿嘿笑了笑:“真好,又可以很快见到笑笑了。” 沈小楼抿嘴憋着乐,宋临对路今安说道:“这孩子很喜欢笑笑,总说笑笑笑起来真好看。我问他,是姐姐笑起来好看,还是笑笑笑起来好看,他说他投笑笑一票,因为姐姐有时候太凶了,笑笑比较温柔。” 路今安也乐了:“可得了吧,笑笑那是在你们跟前装的,在家也不温柔。” 弟弟听了这话,立马反驳:“笑笑很温柔呀,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孩子!” 沈小楼这回没憋住,笑出了声,宋临和路今安也相视一笑。 等孩子抱着玩具跑开,宋临拍拍路今安肩膀:“你做好心理准备啊,说不定以后咱俩要变成亲家。” 路今安扭头瞅弟弟一眼:“那我可得跟你丑话说在前,甭管谁儿子,只要敢欺负我家丫头,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宋临也跟着望过去,笑起来:“放心,用不着你动手,我先替你收拾。” 沈小楼温婉一笑,嗔怪丈夫:“你也真是,孩子都那么小,乱点什么鸳鸯谱呢!” 路今安品了口茶,笑道:“嫂子别怪临哥,说不定他俩以后真能成。丫头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进你们家,我还安心些。你俩和甜甜都能帮着她,不用担心她受婆家气了。” 宋临点头:“那是,你家丫头在我家,不可能受气。再说了,你家丫头什么样儿,你自己不清楚?她可厉害着呢。” 路今安想起笑笑PUA的能耐,噗嗤笑出声。 宋临问他怎么了,他摇头,摆摆手,只说没什么,转脸看向不远处摆弄玩具的小男孩,心里不禁感慨:以后可有得你受了! 门铃响起,保姆去开门,外头传来梁晓的声音。 “临哥,今安,出来接驾!” 宋临稳稳当当坐沙发上,一动不动,路今安站起来,双手揣兜,笑眯眯看着门口。 周光彦和梁晓一起往里走。 沈小楼见只有他俩,问道:“令仪和星绮呢?” 周光彦无奈笑起来:“令仪在家睡觉呢,说太困了起不来,吃饭前肯定赶到。嗐,怀孕之后别提多能睡了,闭眼就着,我是真佩服。” 沈小楼:“孕期嗜睡正常的,没事儿,多睡觉补身体。” 梁晓看了眼时间,叹气:“星绮做发型去了,说肯定准时能到,我就知道到不了,回回做发型不得好几个小时?” 沈小楼温柔笑起来,替白星绮辩解:“女人嘛,爱美很正常。她又是演员,肯定希望美美地出门。” 宋临歪着头瞧周光彦,冲沈小楼扬了扬下巴,对他说:“叫嫂子。” 沈小楼妹妹沈令仪嫁给了周光彦,俩人相差十岁,周光彦比沈小楼还大些。 每回家里聚会,宋临总拿周光彦开涮,让他叫嫂子。 周光彦这人没脸没皮,冲沈小楼笑了笑:“嫂子,姐姐,小楼——” 又冲宋临扬起下巴:“哎老宋,什么辈分的称呼我可都叫了啊。” 宋临咧嘴:“不严谨,还没叫姐夫呢。” “你丫——”周光彦正要骂人,一眼瞥见孩子在不远处倒腾玩具,立马收住,急中生智,“你丫头呢?” 说着,扭头又看向路今安:“还有你家丫头呢?” 路今安和宋临同时指了指楼上。 宋临笑着说:“在上边儿组闺蜜局呢。” 周光彦乐了:“真有意思,我要是生个闺女,她们仨可就热闹了,三个女人一台戏!” 路今安拍手叫好:“组个姐妹团得了。” 梁晓直点头:“干脆组团出道得了,咱出资捧呗。” 大家伙乐够呛,你一句我一句瞎侃,气氛欢乐融洽。 楼上。 甜甜带笑笑进到自己房间,给她展示了很多新玩意儿。 “这个,是我这学期的课本; “这个,是手账本,我有好多贴画和胶带呢; “这个,是我新买的笔记本,好看吧?封面是一幅油画,叫《星空》,梵高画的,我妈妈说,梵高是他们美术生的偶像!” 笑笑听得一愣一愣,双手捧着脸,满眼都是崇拜。 “哇塞,甜甜,你好厉害啊!你妈妈也好厉害!” 甜甜心里可美了,面上云淡风轻摇摇头,一脸平静:“嗐,这有什么厉害的?等你上了小学,也会有课本,手账本和笔记本。” 笑笑:“我们幼儿园发了课本,好简单啊,奶奶带着我一下就学完了,没劲,感觉我还能一口气学十本!” 甜甜像个小大人似的,摸摸她脑袋:“真棒!就知道你很聪明,可也不能太骄傲哦。” 笑笑最喜欢甜甜姐姐,甜甜说什么她都听,立马疯狂点头。 甜甜想 起父亲昨晚跟自己交代的事儿,看着笑笑,装作不经意问:“对了,你妹妹是不是快满月啦?” 笑笑不明白:“什么叫满月?” 甜甜:“就是出生满一个月。” 笑笑算了算日子,摇头:“还没呢,不过也快了。” 甜甜见她神情不像先前那么快乐自然,趁机问道:“有个妹妹感觉如何?” 笑笑耸了耸肩:“就那样呗。都说有妹妹好,我呢,暂时没体会到有多好,不过也不那么讨厌她了。” 甜甜很理解:“刚开始是不是感觉,爸爸妈妈被抢走了?” 笑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很生气,也很难过!” 甜甜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辫子,眨眨眼,凑到她耳边。 “教你个方法,能让自己开心地做姐姐。” “什么方法?快说快说!” “你呀,和她相处的时候,别把自己当姐姐,得把自己当成领导。我就觉着自己是弟弟的领导,你也要觉着自己是妹妹的领导。” 笑笑似懂非懂:“领导?就是管理他们的人吗?” 甜甜点头:“对!你当她的领导,教她做事儿,然后安排她给你干活,她要是听话呢,你就奖励她——零食啦玩具啦,反正花点小钱,给她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她就能心甘情愿当你的狗腿——哦不,当你的下属。” 笑笑明白了:“这么简单呀?” 甜甜:“对,就这么简单。以后等她大一些,你还可以教她发展下线——” 笑笑:“什么是下线?” 甜甜想了想,摆摆手:“嗐,算了,这个太复杂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等你长大一些再教你吧!” 甜甜带着笑笑做手账,画画,看书认字……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保姆上楼叫她俩下去吃饭,闺蜜俩手拉着手下楼。 笑笑见到了周叔叔和她最喜欢的令仪阿姨,还有梁叔叔和白阿姨。 令仪阿姨挺着大肚子,周叔叔说,肚子里如果是个丫头就好了,就可以跟她和甜甜一起做闺蜜。 笑笑支着脑袋想,如果是个妹妹,那肯定比她自己的妹妹年纪小,她把自己妹妹训练成下属,再把那个更小的妹妹训练成自己妹妹的下线,她俩一起给她干活…… 哇塞,感觉棒呆!她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老板! 笑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离开宋叔叔家时,依依不舍跟大家道别,上了车还趴车窗上,望着别墅,直到车开远,大大的别墅变成了一丁点儿,她才老老实实回到父亲怀里。 这天晚上,母亲要陪妹妹睡,笑笑贴心地给她送来一杯温水:“妈妈,您辛苦了。” 江晚瑜惊讶又感动:“妈妈陪妹妹睡觉,你不生气呀?” 笑笑看着妹妹,心想,下属啊下属,快快长大,长大了帮我干活,帮我赚钱,帮我发展下线! 江晚瑜见她一脸深情地看着妹妹,感动得落泪,捧着笑笑的脸,红了眼眶:“我的宝贝真的长大了,太懂事了!” 第二天晚上,路今安加班回来得晚,江晚瑜一直没睡,等着他回来,亲口把这事儿告诉他。 路今安听完,也感动得不行。 “看来去找临哥真是找对了,一定是甜甜耐心教她怎么做个好姐姐,咱们可得给甜甜准备份大礼。”路今安感慨。 江晚瑜点头赞许:“甜甜可真是个温柔又聪明的丫头!” 路今安:“快办满月酒了,到时候正好借这个由头,见着孩子面儿把礼物给她。” 满月酒那天,礼物如期交到甜甜手里。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这天晚上,奶奶陪笑笑睡,月嫂陪妹妹睡,路今安终于有机会陪媳妇儿睡了。 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路今安含笑问道:“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一个成语么?” 江晚瑜困得打哈欠,含含糊糊问:“什么成语?” 男人翻身压过,清俊的脸上笑容得意。 “江晚瑜,以后长点记性,别忘了这四个字儿——秋,后,算,账。”! 第 56 章 四月底,京州天气微凉。 路宅室内仍开着空调。 江晚瑜面颊绯红,汗涔涔靠在路今安怀里,声音有气无力。 “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路今安抹了抹她脸上的汗,摇头拒绝:“会感冒的。” 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哭唧唧:“可是真的好热!” 路今安松开她,拿起遥控器,犹豫片刻,又放下。 “乖,等汗消一消咱们去洗澡,洗完出来再调低。感冒多难受啊,我可舍不得让你难受。” 他又抱住她,耐着性子柔声哄。 江晚瑜砸在他胸膛的拳头是软的,声儿也是软的:“说得比唱得好听!什么宠我爱我护我一辈子,这话到了床上,怎么就不好使了?坏死了……” 路今安哪会不心疼,可疯起来,他又真是无法自持。 况且打从孕晚期开始,他就一直憋着,她刚出月子时,按理说是可以的,但又怕她吃不消,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到今晚。 起先尚且还有理智,后来越发难以自持,到底将她欺负得哭。 这会儿见她皱着脸带着哭腔控诉,路今安既心疼又满足,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念,彻彻底底浮现出来。 他自然是没有给妻子讲。 讲他喜欢看她被折腾得落泪; 讲他喜欢看她失魂迷离的模样…… 他就这样默默拥着她,薄唇贴在她颈侧,心里想着,等汗消了,就抱她去洗澡。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江晚瑜也打算要洗澡,可又困得撑不开眼皮,累得没力气动弹,脑子想什么是一回事,身体情况又是另一回事,心里怨着枕边人,转眼之间,比他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不用上班,路今安起得比以往晚。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醒来以后,温香软玉在怀,实在舍不得松开,搂着妻子躺了快四十分钟才起来洗澡。 楼下,长辈和孩子早已吃完早餐。 路今安神清气爽下来,笑如春风,跟每一个人问好。 长辈们自然知道昨晚怎么回事,看破不说破。 老太太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路今安笑道:“觉少,睡够了,起来陪陪孩子。” 笑笑过来要抱抱,被他抱在腿上,又开始讨夸奖。 “昨晚我跟奶奶和妹妹一起睡的哦,我还轻轻拍了妹妹的背,给她拍奶嗝了呢。” “这么棒?那爸爸必须给你一个大大的赞。” 路今安亲了亲女儿,捏捏她嫩乎乎的小脸:“你小时候,爸爸也给你拍过奶嗝呢,还给你揉过肚肚。” 笑笑瞪大眼睛:“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路今安:“你那会儿太小了,比妹妹还小些呢,当然不记得啊。” 笑笑发现重点:“原来你那时候就见过我吗?那后来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等我 三岁了才回来找我和妈妈?” 路今安被问得哑然,沉默一会儿??[,歉疚地捧起女儿脸庞。 “这事儿太复杂了,等你长大了,如果还有兴趣听,爸爸就当成故事讲给你听。现在你还小,不适合听这种故事。” 笑笑很会察言观色,见父亲神情悲伤而复杂,点了点头,也捧起父亲的脸,笑靥如花:“没关系的,爸爸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理解你。” 沈莉欣慰地摸摸孩子脑袋,目光赞赏:“咱家笑笑,真是个贴心的小可人儿。” 老太太和路庆荣也跟着夸起来。 虽然没能听爸爸讲他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可被夸了一通,笑笑还是很高兴,乐呵呵跑去画画了。 快中午江晚瑜才醒。 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在床上滚来滚起,这一幕,碰巧被刚进门的路今安看到。 她身子完全舒展开,见他进来,动作忽地顿住,随即捞起被子盖住自己,背对着他缩成一团。 路今安含笑靠近,俯身,俊脸悬在她脸上,唇边漾开浅淡笑意。 “小懒猫还不起?”他指尖轻轻在她脸上划了划,慵懒调侃。 江晚瑜原本双目紧闭,听到这话,倏地睁开眼睛,红着脸瞪他:“还不是你害的!好意思说我!” 路今安装傻充愣,薄唇凑到她耳边,哑着嗓子轻声问:“我怎么害你了?” 江晚瑜转过脸来,揪住他耳朵:“怎么害的自己忘啦?失忆啦?” 他吃痛,握住她手腕,失笑道歉:“没忘没忘,昨晚我不是人,折腾得太狠,对不住了啊媳妇儿,以后——” “回回都说‘以后再不这样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路今安,你根本就是勇于道歉,坚决不改!” “怎么没改?二十多岁那会儿,折腾得不是更狠?” “我看你是三十多岁,比不过二十多了吧,年纪上来了,是不是不行了呀?” 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末了点点头,扬眉:“这是在激我吗?看来昨晚没让你吃饱啊。” 江晚瑜何止吃饱了,吃得简直不要太撑,听到这话,怂得立马认错:“没有没有,开个玩笑!二十多的路总很猛,三十多的路总猛上加猛!” 路今安剑眉依然扬着:“确定是‘猛’,不是‘萌’?” 江晚瑜飞快点头:“猛!生猛!超级猛!” 男人终于满意,掀开被子,打横抱起她。 江晚瑜惊呼:“干嘛呀你!我没穿衣服呢!” 路今安:“洗澡穿什么衣服?” 江晚瑜:“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不要你抱我去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路今安走进浴室,用脚将门踢关上,眉眼含笑:“我打的什么主意?” 江晚瑜说不出口,脸憋得通红,索性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想在浴室里那个! ” “哪个?” “就那个嘛!” “到底哪个啊?我怎么没明白你说什么呢?江晚瑜,说清楚,别当谜语人。” 她羞得要命,从指缝里看了眼镜子,瞧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温度越发的烫,脑袋藏进他怀里。 “那你要答应我,等会儿别让我照镜子……” 路今安笑出了声,明知故问:“为什么?” 怀里的人声音细小如蚊子:“人家害羞嘛……” 路今安在她耳边低喃:“你不知道那会儿的你有多好看。” 江晚瑜欲哭无泪:“才不要知道呢!” 他勾唇,将她抱得更紧,没答应,也没拒绝,面上浮起更深的笑意。 付阿姨上楼敲过一次门,叫他们下去吃午饭,没人应,她自己下楼,憋着笑让大家先吃。 老太太他们自然明白怎么回事,笑笑可不懂,天真问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下来吃饭呀?妈妈没起床吗?” 沈莉想了想,含含糊糊说道:“可能妈妈昨晚没睡好,需要补一觉。” 笑笑:“我看爸爸好像睡得挺好呀,早上还很有精神呢,怎么也不下来呀?” 沈莉:“可能你爸又困了吧……” 笑笑:“爸爸说他没有午睡的习惯呀。” 沈莉:“咱快吃饭吧,奶奶好饿啊!” 沈莉头一次觉着,孩子好奇心太旺盛,对大人来说未必是好事,刚才她就差点招架不住! 路庆荣瞧着她倆,眼看形势不妙,妻子都招架不住,自己更是应付不了,赶紧埋头吃饭,生怕孙女转过头来问自己。 下午四点,江晚瑜才从楼上下来,红着脸跟公公婆婆问好,笑笑抱住她,说她是小懒猪,她臊得没脸看孩子,咬着唇不敢吱声。 “奶奶呢?”江晚瑜没瞧见老太太身影,问道。 沈莉下巴一扬:“去旅游啦,潇洒吧?” 江晚瑜笑着点点头:“奶奶身体好,心态也好,真羡慕呢。” 沈莉也笑:“你羡慕什么?这么年轻!我们该羡慕你才对。今安呢?” 江晚瑜:“说是有工作要处理。” 沈莉拍拍自己身旁位置,让她过来坐。 她乖乖坐过去,听见沈莉说:“钱还够不够?” 江晚瑜忙点头:“够!你们一人给我一张卡,刷都刷不过来,我还是把您跟爸爸的卡还给——” 沈莉拧眉:“还什么还?自个儿拿着,愿意花就花,不愿意就放好,总有需要用钱的时候。” 江晚瑜还想说什么,沈莉赶紧拿话堵她的嘴。 “这两个月调养身子,最多去花园散散步,没怎么上外边儿走动,憋坏了吧?” 江晚瑜:“还行,我静得下心,以前也不是很爱在外面跑,没感觉在家里待着有多难受。” 沈莉点头:“那就好,我还怕你憋得慌呢,想叫你出去逛逛街,见见朋友,省得在家 憋坏了。今安那些哥们儿,一个个老大不小的,有些都结婚了,你没事儿可以多跟他们媳妇儿处处。那几个我见过,看着都不错,性格好,你们应该处得来。” 江晚瑜应道:“行,回头我让今安带我跟他们走动一下,多交点朋友也好。” 沈莉握住她的手,拍拍手背:“是啊,今安有自己的社交圈,你也不能太闲着,闲着多没劲呐!平常跟太太团一块儿玩玩,就当解闷了。” 江晚瑜笑着点点头。 沈莉又嘱咐道:“跟人家相处时,别自卑,别觉着自己不如人,咱们整个路家都是你的后盾,你嫁进路家,就是路家的人了,谁要是欺负你,只管回家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撑腰!” 江晚瑜听得心暖,挽起沈莉胳膊,撒娇:“家里人对我真好……” 笑笑也凑过来,挽起沈莉另一边胳膊:“家里人对我也好!” 婆媳两个笑出声,一人捏捏她半边脸。 夜里,江晚瑜告诉路今安下午婆婆说的那番话。 路今安见她红了眼,将她搂进怀里。 “我家里人,本来就把你当亲闺女看,咱妈会说这话,太正常不过了。” 江晚瑜吸吸鼻子:“我知道的,就是忍不住感动嘛……” 路今安见她眼中滚落泪珠,心疼地轻轻替她拭去,吻了吻她额头,笑道:“都说了,嫁进我家,不会让你吃亏的。” 江晚瑜舒一口气:“妈妈还说,让我多跟你那些朋友的太太们走动。其实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路今安:“怎么了?她们都挺和善,也没什么坏心眼儿,我觉着你们能处到一块儿去。” 江晚瑜叹息:“我总感觉自己太土气,怕给你和路家丢人。” 路今安笑了:“因为这啊?嗐,这有什么,我跟她们不熟,不过你放心,我那几个哥们儿,绝不会找喜欢嘲笑别人的女人结婚。” 江晚瑜:“以前你带我去过宋临家,我跟小楼姐还聊过呢,她人确实很好,温柔和善。不过她妹妹,还有那个演员白星绮,我没怎么接触,总感觉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笑着问:“没底气是吧?” 江晚瑜抿唇,点了点头。 路今安凑近,鼻尖抵着她鼻尖:“我和整个路家,就是你的底气。”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眉头还是未展开。 “令仪和星绮都是艺术生,很漂亮,我没她们好看……” 路今安皱眉,往她脑门儿弹一下:“谁说的?在我心里,你比她们好看。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江晚瑜斜着眼瞥他:“虚伪!” 他将她搂紧:“实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晚瑜叹气:“也就你觉得我好看吧……” 路今安笑起来,揉揉她脑袋:“你好看是公认的,要不怎么走哪儿都有那么多人追?我情敌那么多,你得好好反省一下。” 江晚瑜学他,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你情敌多,关我什么事?你情敌要是少了,可能就没那么在乎我了呢。” 这话路今安不乐意听,沉着脸,冷声:“我爱你,又不是因为别人也爱你所以才爱你。哪怕全世界男人都不爱你,我也爱你,只爱你,最爱你。” 江晚瑜心里高兴,故意逗他,扬眉挑起刺来:“全世界的男人都不爱我,你也爱我——这话有问题,自相矛盾了呀,难道你不是男人?” 路今安知道她在逗自己,压根不气,捏着她下巴,眯了眯眼:“我是不是男人,你比谁都清楚,不需要我再自证了吧?” 江晚瑜一愣,头摇成拨浪鼓:“不需要!!!” 路今安浅笑,对付她,他自有一套。 “小怂包,睡吧,今晚不欺负你。”他轻轻刮一下江晚瑜鼻梁,又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这才安心闭上眼睛。 江晚瑜也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很快便沉沉睡去。 周一,路今安早起上班,江晚瑜睡到九点起床,吃完早餐,被沈莉撵出去逛街。 “我今天答应朋友要去打麻将,给她们当牌搭子,要不然肯定陪你一起逛去。成天在家猫着,你不憋,我看着都替你憋,赶紧出去走走,看上什么,尽管买就是了,所有卡都给我带上,听到没有?” 江晚瑜没办法,只得点头:“知道啦,那我走了哦。” 沈莉上下打量她:“出去逛街,不换身衣服,化化妆?” 江晚瑜低头瞧瞧自己,一身宽松休闲服,抬头问道:“这套衣服难看吗?” 沈莉笑道:“不难看,你穿上很显青春活泼,瞧着就像大学生,我就是觉着太素了。毕竟圈儿里别的太太,出门穿什么衣服,都要千挑万选,化妆也得化很久,哪像你这么朴素。” 江晚瑜有些不好意思:“我朴素惯了嘛,妈妈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去化妆。” 沈莉赶忙拦着:“哎别别别,没说不喜欢,就是多嘴提一下。万事以自个儿舒服为先,你愿意化就化,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咱家晚瑜化不化妆都好看。” 江晚瑜捂着嘴乐:“那我就不化啦,主要还是懒。” 沈莉挥挥手:“行,赶紧走吧,你能出门散散心我就谢天谢地咯!” 江晚瑜亲昵地抱她一下,出门前也冲她挥挥手:“我会早点回来的。” 沈莉皱眉瞪她:“不许太早回来,给我在外面吃饭,吃大餐!” 江晚瑜对大餐没兴趣,但婆婆的态度,让她心里暖烘烘的,想了想,觉得还是听话比较好,决定中午去吃顿西餐。 司机将她送至市中心一家大商场。 她漫无目的逛着,觉得什么都挺好,又觉得什么都没必要买——家里全都有。 逛了一上午,两手空空。她是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肚子倒是有些饿了,打算先去吃午饭。 上车后,她问家里司机,哪家西餐厅味道不错,司机直接将车开往市内最高档的那家。 “路总比较喜欢在这家用餐。”开到餐厅门口,司机替江晚瑜打开车门,说道。 江晚瑜正点着头,看见面前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蓦地顿住,扭头问司机:“这里——是不是有好多家豪华餐厅啊?” 大楼依江而建,高耸入云,江晚瑜被这华丽的外观震撼。 司机笑了笑:“只有一家西餐厅,在最顶层,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州和江景。” 江晚瑜:“那楼下是什么呀?” 司机:“酒店和娱乐会所。” 江晚瑜很少跟路今安出来玩儿,听司机这么说,长见识了,又问道:“在这里吃一次,大概得花多少钱呀?” 司机:“这个需要看情况,我送您上去吧。” 司机看出她有些担忧,知道她怕出洋相,善意提道。 江晚瑜点点头,跟随司机走进大厦。 司机将她送至顶层,微笑说道:“少奶奶,我在下面等您。” 江晚瑜与他道别,走向靠窗的一桌。 今天周一,来这的人不算多,周末这里顾客爆满,得提前订位。 落座,江晚瑜翻开菜单本,打眼看过去,立马呆住,心里惊叹:这也太贵了!!! 一道前菜至少五百块,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江晚瑜暗暗嘀咕,又翻了一页菜单,看着那些价格,冷汗差点冒出来。 越往后翻价格越高,翻到一半,江晚瑜直接把本子合上,闭眼深呼吸,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 正纠结着,耳旁传来一个声音。 “晚瑜?” 她倏地睁眼,扭头看见桌边站着的女人,惊讶起身:“方柔!” 方柔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看了看她,又看看旁边空位,问:“怎么一个人来,今安呢?” “他上班呢,我自己出来散散心。”江晚瑜解释道,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着方柔,“你也一个人吗?要不要……要不要一起?” 方柔大大方方笑道:“是,我也自己来散心,咱俩正好凑一桌。” 她拉开江晚瑜对面的椅子坐下,翻开菜单本:“想吃什么?我请客。” 江晚瑜赶忙抢过本子:“不行,怎么能让你请?我请我请!” 再是嫌贵肉疼,她也不能让方柔花这个钱,强挤出笑:“我头一次来这儿,土包子一个,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你快跟我说说,你说点什么咱们就点什么,结账的时候可千万别跟我抢。” 方柔倒也没跟她拉扯,点头应道:“行,你把菜单给我,我来点。” 点完菜,侍应生离开,方柔扭头冲江晚瑜笑。 “哎呀,阔太太就是不一样,出手大方。” 江晚瑜拧着眉瞪她:“你快别拿我打趣了,我——” 江晚瑜低头,不好意思说下去。 方柔问道:“你什么呀?愧疚吗?” 江晚瑜不敢看她,轻轻点头:“是……对不起……” 方柔噗嗤笑道:“好啦,不逗你啦!说句实话,我恨过今安,但从没恨过你。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也是不得已。毕竟,谁能想到咱俩会碰上呢?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江晚瑜大喜:“你不生我的气了?!” 方柔摇了摇头:“我傻呀,生你气干嘛?” 江晚瑜:“你后来都没联系过我,我还以为——” 方柔:“我也要脸面呀,你跟今安这关系,我还上赶着联系,这不是打自己脸吗?再说了,多别扭呀!所以我就打算顺其自然,碰上你呢,就好好跟你聊聊,没碰上就算啦,谁知道咱俩这么久才碰上。” 听她解释完,江晚瑜彻底松了口气。 “你不怪我,真好……” “傻子,”方柔摇着头感慨,“你跟今安,可真是一对儿大傻子!” 她冲江晚瑜眨眨眼,问道:“你俩没复合时,今安状态其实特别差。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知道他因为你,做过什么傻事吗?”! 第 57 章 江晚瑜想起路今安说过的那个哭鼻子的秘密,羞涩低头,陷入沉默。 方柔望着她,目光里透着羡慕,感慨道:“很难想象,这个圈子里,竟然还会有他这么纯情又长情的人。” 江晚瑜想了想,的确如她所说,比起其他富家子弟,路今安在专一这一块,其实没得挑。 方柔喝一口柠檬水,扭头望向窗外江景,徐徐开口。 “我这个人呢,心里藏不住事儿,自从发现他有个放不下的人,就直接跟他挑明了说。原本我以为,他会否认,会辩解,可他只是对我说,希望我们都冷静一阵子,暂时不要联系了。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赢不了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他的心早已经关了起来,不再对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打开。 “可我不甘心。要怎么甘心呢?大家都跟我说,那个女孩,各方面都没我出彩,而且早已成为过去式。我那时候吧,太钻牛角尖了,越得不到,越想要。 “今安越把我往外推,我就越想靠近他。可他原则性太强,定力又太好,无论我厚着脸皮做到什么份儿上,他都能冷着脸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最极端的那次,喝了酒,跑去他公寓撒酒疯——当然是装醉。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再烦我也没有把我赶出去,耐着性子给我倒水,把我扶到沙发上,找我手机想联系我家里人来接,我早料到了,所以压根没带手机。 “他直接打给沈阿姨,问沈阿姨要了我爸妈电话,挨个给他俩打过去,生怕我在他那儿逗留太久。我急得借酒装疯,抱着他又哭又骂,问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心里那个女人,你猜他怎么说?” 江晚瑜听得愣神,没想到路俩之间竟还有这段往事,摇了摇头,问:“说什么了?” 方柔笑容里有酸涩,也有无奈。 “他说,他没法拿心里这个人跟别人比较,因为她有多好,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又问,别人都说你被她绿了,那你不恨她吗?他说,恨啊,怎么不恨,可是越恨,就越放不下。 “我说,那你放不下她,只是因为太恨了,并不是因为有多爱。他说他也不清楚还爱不爱,可他听过一句话,‘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他无法对她冷漠,无法在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时心无波澜无动于衷。 “他的这些话,就像一个个耳光,狠狠打在我脸上。那天晚上我真是恨透他了。我意识到发疯没有用,也听到了他的真心话,在父母来接我之前,老实闭嘴没再多说什么,倒是他,真以为我醉得不轻,跟我说了很多。” 方柔停下来,慢悠悠喝起了红酒。 江晚瑜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接着往下说,忍不住急了,苦笑催道:“你呀你,故意吊我胃口是吧?这家伙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嘛。” 方柔瞧着她,抿嘴笑起来,咽下红酒,叹道:“难怪今安总是放不下你,你对我撒娇,我也受不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才好!” 江晚瑜被她说得害羞,蹙眉佯怒:“你快说重点,别想转移话题!” “噗——看来你也很在乎他啊,要不然干嘛这么好奇他说了什么?”方柔冲她眨了眨眼,咧嘴笑道。 江晚瑜抿着唇不作声。 方柔扬眉逼问:“你要是不在乎,我可就不说了哦。” 对峙一小会儿,江晚瑜败下阵来。 “在乎的,所以……告诉我好吗?”江晚瑜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完全是好奇心作祟。 方柔见她脸红得快炸了,不再逗她,将那天晚上,路今安说的话一一讲给她听。 “其实他也不是在给我说,他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他这辈子,头一次因为女人,哭得像条狗;说他总在开会时走神,明知脑子里不该出现你,可你就是无端端出现在了那里; “说他一个人去听谁谁谁的演唱会,当初你们说好要一起听,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下来,最后只有他自己去。那场演唱会上,有歌迷求婚,他觉得人家很可笑,又觉得自己更可笑; “说他分不清什么时候最想你,因为好像只要一闲下来,就无时无刻都在想你;说他有一次在家灌自己酒,第二天醒来,发现在本子上写你名字写了满满三页; “说他从来不敢正视自己内心,无论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说他午夜梦回,总是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明明什么都拥有,你明明什么都没带走,他却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最后他说,他讨厌不可控制的人生,但与你相遇那一刻,是他人生失控的起点。” 方柔说完这番话,长舒一口气,望着江晚瑜浅笑,见她由脸红变成眼眶红,问道:“怎么样,感动吧?” 江晚瑜吸了吸鼻子,摇头:“他好神经……” 方柔哈哈大笑:“你还嘴硬!” 江晚瑜撇嘴,抹了抹泪:“本来就是嘛,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吗?” 方柔假装失望:“唉,原来你一点都不感动啊……” 江晚瑜沉默,微微摇头,小声开口:“倒、倒也不是没有一点点感动,确实有那么一丁点……不过只有一丁点!” 方柔又被她逗乐,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呀你,真可爱!好了,不说你跟今安的事儿了。笑笑四岁了吧?听说你俩都生二胎了,怎么时候带出来给我瞧瞧?” 江晚瑜点头应下:“周末你要是有空,我带笑笑出来见你,妹妹先算啦,太小了,带出来很麻烦。” 方柔打了个响指:“OK,好期待呀!说了这么多,都给我说饿了,快吃快吃,反正路太太请客,我可得好好大蹭一顿。” 见举起高脚杯,江晚瑜也举起来,与她碰了碰杯,笑道:“说我可爱,咱们柔柔也很可爱啊,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方柔抿一口红酒,挑了挑眉:“当然,我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江晚瑜看着她,满眼都是欣赏,心里想:这就是路今安总强调的,配得感吧。 江晚瑜又举起杯子,跟方柔碰了碰杯:祝我们全世界最好的柔柔?_[(,早日找到全世界最好的,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方柔仰头喝干杯子里的红酒,笑起来:“借你吉言。” 一顿午餐,江晚瑜在这里消费了五万块,却一反常态,完全没感觉肉疼,只觉得这钱花得值。 午餐后,方柔有事离开,江晚瑜一个人又去商场转悠。 空手回家肯定是不行的,会被婆婆数落,逛来逛去,最后她买了一套衣服,两条裙子,又给公公婆婆和奶奶买了茶叶作为礼物,还给两个女儿也挑了漂亮的小衣服。 看着手里这些袋子,江晚瑜心想:这下总不会挨说了吧?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被婆婆说了几句。 “你啊你,成天猫在家,难得出去一趟,结果自己没买几样东西,倒是给别人买得劲劲儿的。家里缺茶叶吗?唉——你可真!” 沈莉握着儿媳的手,摇头叹气。 江晚瑜笑道:“妈,您不是总说要进行鼓励教育吗?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干嘛责怪我呀。” 沈莉摇头不止:“还鼓励?我又不希望你总给我们买礼物!你这孩子,玲珑心思,我懂,不过作为长辈,我给你买东西还来不及,才不想总收你东西呢。 “甭管你去哪儿,心里头都惦记着咱家这几个老家伙,我自然是感动的。按理说,家里不缺钱,你爱买多少买多少,可我还是希望,你心里头多装装自个儿,别总惦记着别人。” 江晚瑜把茶叶礼袋交给沈莉,面上笑容不减。 “妈,你们对我好,我也想回馈你们,这是人之常情,您别打击我的积极性呀!要不然,我可生气了。” 她学着沈莉那套,板起脸蹙起眉,假装不高兴。 沈莉被她这模样逗笑,也假装生气,轻轻一掌拍她胳膊上:“跟着今安学坏了,越来越贫!” 江晚瑜顺势挽起婆婆胳膊:“那妈妈还喜欢我吗?” 沈莉抿嘴笑了笑,摇着头叹道:“怎么不喜欢?当亲女儿宠呢!” 江晚瑜把脸贴在她胳膊上,小猫似的蹭了蹭:“妈妈真好,爱妈妈!” 沈莉像是吃了块甜而不腻的点心,美得快飘起来了,揉揉她脑袋:“妈妈知道你一片孝心,好了,以后你给我们买什么,都不怪你了,安心享受你的礼物。” 江晚瑜笑得很甜:“那明天一早,我要亲自给爸爸妈妈泡茶。” 沈莉连连点头:“好,赶明儿一早,我和爸爸在客厅坐着,你不敬茶,我俩不吃早饭!” 婆媳一同笑出了声。 这晚,路今安有应酬,夜里快十一点才回来。 房间里闭了灯,他摸黑悄声去浴室洗澡,吹完头发上床躺下,枕边人忽然翻身。 借着手机的光,路今安发现妻子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愣了愣。 “没睡着啊?”他笑起来,摸摸妻子头顶,将落地灯打开。 江晚瑜小声开口 :“睡不着。” 路今安亲一下她额头:等我呢? ▂想看柒合写的《庸俗关系[追妻]》第 57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江晚瑜:“臭美,才没有。” 路今安侧身躺着,一条胳膊枕在脸下,面对着她,问:“怎么还失眠了?” 江晚瑜装模作样叹一口气,故意不作声。 他紧张起来,撑起半边身子,低头皱眉看她:“我又惹你生气了?” 江晚瑜还是不说话。 他盘腿坐起来,握着她的手,嗓音温柔:“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别不理我。” 江晚瑜寻思逗他逗得差不多了,这才轻轻开口。 “如果我说,我发现了路总好多小秘密,路总会生气么?” 路今安见她眉眼含笑,这才松一口气,好奇问道:“什么小秘密,我的秘密不都告诉你了么?” 江晚瑜撇了撇嘴,扬起一边眉毛:“也没有完全告诉我吧?还是私藏了些的。” 路今安支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啊,哪儿还有什么私藏。” 他轻轻推一下她:“哎江晚瑜,我怎么觉着,今天晚上你怪怪的。” 叫人捉摸不透。 瞧她这样吧,不像不开心,倒像是憋着股什么劲儿。 “妈说你白天出门逛街了。” 江晚瑜点点头。 “在外边儿逛街,怎么还发现我的小秘密了?” “你猜。” “这我怎么猜!”他拇指扣住中指,蹦起来,对着她脑门儿,“爆栗子警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晚瑜才不信他会下狠手弹自己,嚣张地晃了晃脑袋:“那我给你点儿提示吧。我中午跟一位老朋友吃饭了。” 路今安皱眉:“老朋友?谁啊?” 江晚瑜:“你猜。” “我——”路今安点点头,“我还治不了你了?” 他猛地俯身,薄唇精准锁住江晚瑜的唇,搂着她吻了个天昏地暗才放开。 江晚瑜原想再吊吊他胃口,谁知这人忽然使出杀手锏,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又听他在耳旁警告。 “赶紧的江晚瑜,不然今晚上别想睡了。高低让你感受一下三十多的路总床上是个什么状态。” 江晚瑜吓得一激灵,立马招了。 “我去江景西餐厅吃饭,碰着方柔了!” 路今安一愣,眉头紧锁:“方柔?” 江晚瑜点头,将方柔告诉她的那些话,全都讲给路今安听。 路今安始终沉默,等她说完也没开口,紧抿着薄唇,眉心微皱。 江晚瑜见他这样,心里打起了鼓,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心。 “怎么啦?我们私底下说你这么多,是不是生气了?”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这些话我确实说过。其实我看出来她在装醉,故意说给她听的,好让她知难而退。” 路今安眉心终于舒展,江晚瑜倒是皱 起眉来:“这么看来,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故意让她伤心才那样说的?” 路今安微怔,苦笑,假装用力捏了捏她脸颊。 “你这傻子,怎么还能把我意思歪曲成这样?故意的吧?” 江晚瑜见他这样,心里有了底,放心下来,面上故意冷淡:“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呢?反正好话坏话你都可以圆回来。” 路今安气得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住,板着脸说道:“我那些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发毒誓。” 江晚瑜没绷住,笑出了声,抬手捂住他的唇。 “好啦,我相信你,用不着发毒誓,怪吓人的。咳咳——那个什么,你胳膊稍微松一松,搂太紧了,我有点儿难受…” 路今安松了松手臂力道,脸上也浮起笑容:“这还差不多。” 他瞧着江晚瑜,满眼都是浓烈爱意。 “采访一下江老师,听到这些小秘密,作何感想?” 江晚瑜眼珠转了转,歪起脑袋想一会儿,憋着笑说道:“感想嘛,就是觉得路总这个人,其实还挺恋爱脑的。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分手后痛苦那么久,又是灌自己酒,又是偷偷哭,又是写我名字写满三页纸,还去看了演唱会——” 她扭头看着路今安,眼里放光:“咱们以后,一起去看他的演唱会好不好?” 路今安笑了:“行啊,早就说好要一起看的。以后我要在演唱会上补一次求婚,让全世界一起见证,江晚瑜老师是如何被追求,被偏爱的,因为——”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才继续说道:“因为她值得。” 江晚瑜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吸着鼻子捶他。 “可千万别,这种事儿,嘴上说说,过过瘾就得了,千万别当众求婚,尤其是演唱会上!太尴尬了!” 路今安不理解:“有什么尴尬的?咱俩已经是夫妻,你不需要拒绝我,毫无压力答应就行了呗。” 江晚瑜摇摇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要,太出风头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降低存在感。而且那么招摇,会招人嫉妒的。” 路今安沉思片刻,笑道:“都听你的。也就是说,你不想要求婚仪式了?” 江晚瑜:“证都领完了,还求什么婚呀?” 借着落地灯温暖的橘色光芒,路今安在妻子脸上,还是看到了一丝期待。 他心里有了主意,嘴上漫不经心说道:“行吧,不要就不要。不早了,快睡觉。” 关上灯,他搂着妻子,黑暗中勾起一抹浅笑。 · 路今安这阵子工作忙,成天早出晚归,江晚瑜暂时还未复工,在家闲得无聊,对逛街又不感兴趣,某天心血来潮,亲自做了顿午餐给他送去。 她早早出发,没告诉路今安,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上一次来他公司,还是大学时期,两个人分手之前。 路今安结婚这事儿,公司里人尽皆知,满月酒时,被请 去出席的高层也都见过江晚瑜。 但由于江晚瑜实在低调,这些年没再来过他公司,导致公司里好些员工并不认识她,只知道有老板娘,不清楚老板娘长什么样。 比如这位前台小姑娘。 江晚瑜拎着饭盒往里走,被前台拦住询问。 “您好,请问您是——” “你好,我找路总。” 前台上下打量她一番,抱歉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晚瑜本就打算给路今安一个惊喜,自然是不可能预约的,于是冲她笑了笑,摇摇头。 前台颔首微笑:“见路总需要提前预约,要不您报一下身份,我给您打电话给董事长秘书。” 江晚瑜认得路今安秘书,点点头:“好,不过麻烦你跟秘书说一下,让他别告诉路总我来了。” 前台看着她手中的饭盒,知道这是来送饭,也猜到这是想给路总惊喜,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瞪大眼睛:“请问……您是路总的太太吗?” 江晚瑜不喜欢高调,但既然被猜出了身份,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点头承认。 前台忍不住夸赞:“您真漂亮!” 江晚瑜莞尔一笑:“谢谢,你也很美哦。” 前台捂着嘴,既高兴又害羞,正要请她进去,忽地想起什么,面上笑容僵住,神情尴尬。 “那个,女士,是这样的,虽然我觉得您很漂亮很有气质,跟路总很般配,可路总这个身份,说实话我不敢随便放人进去见他……” 江晚瑜笑着表示理解:“没关系,我懂,不会怪你,你也是职责所在,不能轻易放人。我出门急,也没考虑那么周到,忘记带结婚证了。要不你还是给他秘书打个电话,让秘书来接我吧。” 前台正有此意,立马打电话给秘书,挂断电话后,直冲江晚瑜笑。 “您真好!没想到咱们老板娘这么亲切和善。” 听到这句夸奖,江晚瑜开心地想:也算是给路今安长脸了。 她微微一笑,嘴甜回应:“你也很好呀,咱们公司有你,是公司的福气呢。” 前台以前哪儿受过这种夸奖,先是一惊,随即开心得都快飘了起来。 江晚瑜见她喜怒都写在脸上,又笑道:“你还很年轻吧,加油哦,珍惜时光,好好努力。” 前台重重点一下头:“谢谢老板娘!”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走了出来。 前台赶紧收起脸上灿烂的笑容,恢复职业性微笑:“秦秘书,这位是老板娘,来给路总送午餐。” 江晚瑜愣愣看着面前这位秦秘书,心里纳闷:以前没见过这位啊,满月酒时,公司来的秘书,还是以前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难道路今安现在有两个秘书? 前台见她一脸困惑望着秦秘书,立即介绍道:“老板娘,这位是路总的新秘书,前任秘书上周离职了。” 江晚瑜心里疑团解开,点点头,笑道:“这下秘书也没法证明我身份了。” 秦秘书打量她一番,面上挂着笑,笑里藏着一丝冷漠与不屑。 江晚瑜没注意到这笑里的深意,低头掏出手机,将屏幕递到秦秘书眼前。 “喏,这是我们的全家福,我没必要P张照片骗你们吧?”江晚瑜笑着说道。 屏保上,她和路今安,各自抱着大女儿与小女儿,一家四口穿着亲子装。 秦秘书脸上笑容僵了僵,迅速恢复正常,冲她点一下头,淡淡开口:“您跟我来。” 江晚瑜跟着她往里走,进到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们俩,江晚瑜笑问:“你们路总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秦秘书微笑,摇了摇头,没说话。意思表达到了,她懒得再开口。 江晚瑜这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秦秘书,对自己似乎有着某种隐隐的轻蔑与敌意。! 第 58 章 江晚瑜细细打量起这位新秘书。 低马尾绾成发髻,职业套装中规中矩,却十分修身,西装外套和包臀裙搭配得恰到好处。 脸型偏方圆,五官端正,有种大气之美,气质也十分沉稳,不过江晚瑜隐隐察觉,这位新秘书,性格并不像外貌这样大气,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敌意。 江晚瑜善于察言观色,但由于跟她相处时间太短,并不能确定心中那个猜想是否真实。 电梯停下,秦秘书微微伸手:“这边请。” 江晚瑜点头,淡笑着走出电梯。 秦秘书叩了叩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推开门,领着江晚瑜往里进。 路今安正握着手机打电话,见她俩进来,蓦地愣住,目光落在江晚瑜身上,严肃的神色瞬间消融,惊讶又欢喜。 “路总,您太太——” 路今安抬起手掌,往下点了一下,打断秦秘书的话,对着手机话筒说了句“知道了”便将电话挂断。 他冲秦秘书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走吧,该干嘛干嘛。 秦秘书脸上笑容一僵,很快又自然起来,冲他灿烂一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路今安压根没瞧见这一脸温柔大气的笑容,满眼都是江晚瑜。 门从外面关上,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夫妻俩。 路今安目光移到江晚瑜手里的便当袋上,歪了歪头,含着笑问:“给我送饭啊?” 江晚瑜把便当袋放他办公桌上,瞧了眼墙上的时钟,刚好十二点。 她走到他跟前,将皮椅转过来使他面对自己,自然而然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脖子,也歪了歪头,笑问:“怎么,我不能来?” 路今安屈着手指轻轻刮了刮她鼻梁:“能啊,怎么不能,欢迎老板娘随时视察。” 江晚瑜咧嘴:“这还差不多。” 路今安在她脸上亲一口,扭头看向桌上的便当袋:“你亲手做的?” 江晚瑜:“当然!” 他打开袋子,拿出饭盒。 饭菜温热,飘香扑鼻。 路今安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尝了尝,点头称赞:“嗯,色香味俱全,不愧是出自我媳妇儿之手。” 吃了几口,他又冲江晚瑜笑道:“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没胃口,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菜不合胃口。要是能天天吃到媳妇儿做的菜就好了。” 江晚瑜笑着睨他:“少给我戴高帽,我也就是一时兴起,才不要天天下厨房。” 路今安赶紧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按。 “我也舍不得让你天天下厨房,你嫁给我,得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才行。” 江晚瑜抿唇憋着笑,满脸写着“这还差不多”。 见她高兴了,路今安也乐:“你吃了么?” 她摇头:“没,但是不饿,十点半吃了些厨房做的点心,枣泥酥太好吃了,一口气吃了好多,现在完全没胃口吃 东西。” 路今安:“怎么忽然想起给我送饭?” 江晚瑜:“都说了,一时兴起呗。” 路今安眯了眯眼:“真的?还以为你是想搞突击检查呢。” 江晚瑜扬眉:“什么突击检查?” 路今安笑了:“查我在公司老不老实,有没有偷吃呗。” 江晚瑜原本打算等他吃完饭,找个契机问问秦秘书怎么回事,这会儿既然他自己提起“偷吃”这方面话题,她也不等了,淡着脸瞧他,顺势说道:“你这么聪明,真要想偷吃,我怎么查得出?查出来了,你心都到别人那儿了,我又怎么拦得住?” 路今安眉心微拧,摇了摇头:“过分了啊江晚瑜,我心坦荡,日月可鉴,不许怀疑。” 江晚瑜:“赶紧吃吧,吃完有事儿问你。” 路今安:“什么事儿?” 江晚瑜:“你先吃。” 路今安:“你先说。” 江晚瑜叹气,眨了眨眼,双手捧着他的脸。 “什么时候换的秘书?” “最近啊。之前那个娶媳妇儿去了,媳妇儿在南方,不愿意过来,他辞了工作过去了。其实我在那儿有分公司,原本想着把他调过去,不过人家老丈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人打算和媳妇儿一起给老丈人干呢,我就没强留。” 说完,路今安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江晚瑜,你不会看见我换了个女秘书,吃醋了吧?” 江晚瑜扭头看向别处,耸了耸肩,一脸无语:“我才没那么无聊!” 她只是感觉,那位秦秘书反而在吃她的醋呢。 这话江晚瑜憋了回去,看着他淡淡解释:“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毕竟满月酒那天原来那个秘书还在呢。” 路今安搂着她细腰,失望写在脸上:“还以为你吃醋,原来只是好奇。” 江晚瑜笑了笑:“倒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儿。” 他攥着她手腕,将她掌心贴在自己脸上:“我倒希望你小心眼儿,多吃吃醋,证明你很在乎。” 江晚瑜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吃醋多就证明很在乎?爱吃醋不过是小心眼儿和占有欲强,跟多在乎好像没什么关系。” 路今安不言语,目光盯着她,满眼委屈和受伤。 江晚瑜见他这样儿怪可怜,又加了一句:“我要是完全不在乎你,干嘛大中午跑来给你送饭?” 路今安眼底悲伤不减:“可你好像都没怎么吃过醋。” 江晚瑜噗嗤一笑,揉揉他的脸:“我要是变成醋坛子,你就开心了?” 路今安点点头:“开心,巴不得。” 说完,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眉间浮起淡淡忧虑。 “我就是个醋坛子,你是不是特嫌我烦?” “倒也没有啦,哎呀,你快吃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 路今安松开她,听话赶紧把饭吃完。 “走吧,带你下去逛逛,参观一下咱家企业。”他牵着她,慢悠悠走出办公室。 两人这样光明正大在公司牵着手晃悠,引来不少员工侧目,平日里大家没少八卦猜测,什么样的女人终于将冰山路总拿下,这回可算是见着了。 老板娘相貌清丽,气质温婉,态度也亲和,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一点架子也没有,收获大片好评,午休时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路总和他的这位夫人。 江晚瑜跟随路今安来到楼下一家咖啡馆。 “你们公司不是有自己的咖啡厅吗?干嘛还要出来喝,浪费钱。”江晚瑜四处望了望,这里装修看着很高档,一猜价钱就不便宜。 路今安问她喝什么,她说不想喝咖啡,只要了杯温水,路今安还是点了两杯拿铁。 “去公司咖啡厅,你会被当成猴子围观,不出两分钟,全公司人都跑来咖啡厅休息,装模作样喝咖啡,其实是来看你。你这么不爱出风头一人儿,得多难受?”他解释道。 江晚瑜想想也是,给他一个笑脸:“谢谢路总,路总好贴心哦!” 路今安还她一个笑脸:“江老师大中午来给我送饭,也很贴心。” 俩人都没绷住,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路今安淡淡看着她,不说话,她问他看什么,他摇摇头,又沉默片刻才说:“只要跟你待一块儿,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很开心。” 江晚瑜唇角扬起,想说她也是,又怕这人嘚瑟,憋着没说。 安静一小会,江晚瑜冷不丁问:“换了秘书,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路今安抿一口咖啡,望向落地窗外:“肯定没有跟以前那位配合默契,不过秦悦已经是目前各方面最更胜任这个职位的了。婚姻生活,夫妻之间需要磨合;工作中,上司下属也需要磨合。” 江晚瑜默默点头,心想:原来这位叫秦悦。 “秦悦多大了?”她问。 “29岁。”路今安剑眉微扬,看着妻子的目光若有深意,“怎么忽然对她这么感兴趣?” 江晚瑜挪开眼不与他对视,看向别处强装淡定:“随便问问而已,就问了个年龄,又没查人家户口。” 路今安饶有兴趣瞧着她:“我怎么觉着,某人好像有危机感了?” 江晚瑜目光立马转回他脸上,瞪着杏眼娇嗔:“才没有!你少自恋!” 路今安慢条斯理点着头:“嗯,没有,是我多心了。” 她撇撇嘴,将碎发拢到耳后,心虚得不敢看他,又望向窗外。 “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以为别的女人觊觎自己对象呢。秦悦能来给你当秘书,说明个人履历非常漂亮,能力非常强,外貌气质也很好,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肯定大把人追,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呢。” 说是这么说,到最后一句时,江晚瑜心里已经没了什么底气。 路今安倒是很赞同:“确实,秦秘书一来,确实引起了不小骚动。据说有些 未婚的男高层都在追求她。” 江晚瑜:“看来我们已婚的董事长,对人家也很欣赏嘛。” 路今安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才敢笑出声,摇着头瞧她。 “江老师,你浑身上下哪儿都软,就属嘴最硬,明明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他握着银勺,轻轻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清俊面孔上笑意不减,“大可放心,私生活这方面,我很挑剔,江老师之外的女人,一律看不上。” 江晚瑜心思被他戳穿,脸热得厉害,偏不肯承认,小声嘟囔:“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是,我条件其实也一般。”路今安微微侧头,似笑非笑,“长得一般,能力一般,条件一般,性格——” “好啦别说啦!”江晚瑜拧着眉瞪他,“知道你什么都好,知道你招女人喜欢!闭嘴吧你!” 路今安瞧她这样儿,好像真生气了,忙握住她一只手,小心翼翼哄道:“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再好,也不代表你不好。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无可替代。” 这番话江晚瑜听着舒心,气消了大半,手也由他握着,没抽出来,咬着唇睨他片刻,问:“那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白月光?” 路今安:“当然是了,不仅是白月光,还是红月光,蓝月光,绿月光——七彩月光!” “噗!”江晚瑜被他逗得大笑,缓了一会儿才止住,嗔道,“烦人!” 路今安来了劲:“还是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 她笑着打断:“好啦!闭嘴,喝完没有?赶紧喝完回去上班。”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还早,回去能休息会儿。你不是有午睡的习惯么?办公室有休息间,我陪你睡会儿。” 江晚瑜确实有些困了,跟着他回到办公室。 早些年前,她就在这里的休息间睡过,如今再走进这个房间,四处环视,发现变了许多地方。 “书柜换了更大的,书桌和椅子也换了……之前不是这张床吧?”江晚瑜问。 路今安笑了:“这你都发现了,看来对以前那张床印象很深啊。” 江晚瑜:“我记得以前那个床头是米白色——” “嗯,咱俩在那张床上没少折腾,所以你印象很深,对么?”路今安含着笑问。 江晚瑜脸噌地红了,脖子根儿都染成绯色,耳朵更是红如烙铁,攥着手捶他胸膛。 “还好意思说!按着我在办公室里胡来,差点儿被你下属发现!丢死人了!” 想起那些疯狂画面,江晚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路今安坐在床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搂着她细腰,笑道:“有什么丢人的?出轨,女票女昌才丢人,那会儿咱俩正儿八经谈恋爱亲密一下怎么了?现在合法夫妻,更不怕了。” 他目光变得灼热,江晚瑜吓得起身,刚站起来又被他拉回腿上。 “跑什么,还能吃了你?” “你摸着良心问问 自己,哪回不是吃干抹净?江晚瑜捂着那双凑近欲吻的薄唇?[(,偏不给他亲。 他一脸无赖样,目光肆意往下移:“没办法啊,媳妇儿太招人了,勾得我不能自持。” 江晚瑜皱着脸抗议:“你什么时候自持过?回来时路过茶水间,听见公司员工小声八卦,居然有人说你是禁欲派,你扪心自问,担得起人家给你立的这个人设吗?”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趁她不注意,拉开她的手便往那双唇上吻,她挣扎起来,没让他完全得逞,胡乱吻一通,他倒也不气。 “对别人禁欲,对你zng欲,有问题么?” 俊脸逼近,眉眼挑衅,目光暗暗告诉她——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 一个不行,就两个。 江晚瑜倒不是怕被他吻,主要是怕他吻得动情,又控制不住在这里胡来。 午休时间没剩多少了,听说他下午还得开会,这人疯起来没有两个小时折腾不完,他要是缺席会议,没准儿全公司的人都能猜到他俩在办公室里干嘛。 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干嘛不让亲?亲一下,就一下。”路今安在她耳边软磨硬泡,搂在腰间的手也开始不老实。 江晚瑜按着他的手,压根制不住他,这双手肆意游移,四处点火,很快便让她话不成句,嘴里细细碎碎嗔道:“别……别在这儿……真的不行……今安,回家吧,回家再——唔!” 到底被他覆上了唇,堵住话口。 原本定在下午三点半的会议,推迟到了四点半。 路今安走近会议室,下属们纷纷发现,老板下午换了身衣服,头发蓬松如刚吹干,身上也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 大家默默互相看了看,憋着笑心照不宣。 会议开得迟,路今安和大家都长话短说,发言简要,到了下班的点儿准时散会。 别人打卡离开公司,路今安倒是回了办公室。 江晚瑜还在休息室里睡着,他推开门,见她双眼紧闭,睫毛颤了颤,知道这是在装睡,俯身靠近她耳畔,噙着笑的唇几乎贴在耳廓上。 “累坏了吧?再睡会儿,给你点饭了。我在外面加班,有什么事儿叫我就成。” 江晚瑜了解这人,知道自己装睡被发现,索性睁开眼,气呼呼瞪着他,不说话。 路今安乐了,捏捏她鼻尖:“瞪我干嘛?下午不满意啊?” 他又凑到耳畔,嗓音低沉:“我倒是对你下午的表现满意得很。” 粉拳软绵绵捶来,他趁机握住这只手,发现妻子掌心又烫又潮,笑道:“这么热吗?要不起来吧,出去透透气,正好——” “你先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别看我穿衣服!”江晚瑜从被子里伸出两条莹白的胳膊,一个劲推他。 他含笑起身,边往外走边说:“羞什么,哪里我没看过?” 江晚瑜脸越发红,等他关上门才坐起来,刚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门忽地打 开,这人探进脑袋:“小红脸儿真好看。” 江晚瑜抄起枕头摔过去,门砰地关上,枕头砸了个空。 ?柒合的作品《庸俗关系[追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她又气又无奈,拿这流氓没招,飞快换好衣服,出去时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办公室外走。 路今安赶忙起身,追过来,攥住她腕子。 “急什么,陪我加会儿班。”他恳求。 江晚瑜板起面孔:“我可不敢,再在你这儿待下去,别人又该以为咱俩在里面这样那样了。” 他腆着脸,假装不懂:“哪样啊?江老师展开细说。” 江晚瑜白他一眼,挣了挣腕子,挣不开,急得跺脚:“哎呀你松手,我想回家!” 这人无赖得彻底,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我还有半个小时完事,等会儿一起回去。” 说完,牵着她回去坐下,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江晚瑜没办法,见他翻开一页文件,十分不解:“这么抱着我,还能专心工作吗?” 路今安笑了,眼睛没离开页面,一目十行:“能啊,一心二用也行,不过——” 他转脸看向她,噙着笑:“你别招我,你一招我,我指定什么也看不进了,就想折腾你。” 江晚瑜心里一紧,老老实实坐他腿上,再不敢言语。 半小时后,路今安签完最后一页合同,盖上笔盖,放下钢笔,双手回到妻子腰间。 “怎么样?”他眨了眨眼,问。 江晚瑜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路今安:“你老公我工作的时候,帅不帅?” 江晚瑜被他逗笑,学他刮自己鼻梁那样,轻轻刮了刮他高挺的鼻梁。 “帅。” “就一个字儿?敷衍。” “好帅。” “江晚瑜,你能认真夸夸我么?” 他一脸不悦,目光渴求。 江晚瑜歪起脑袋,眼珠转了转,笑起来:“我啊,第一次见你,你在台上演讲,我就觉得你像——” “男神仙。”他长叹一声,头埋进她胸口,大狗狗似的撒娇,“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能不能夸点儿别的?” “别着急,耐心听完。”江晚瑜戳戳他脸颊,“第二次见你,你在雨里给我撑伞,我觉得你像上天派来的救世主,天神下凡。” 路今安气笑了:“这不还是男神仙么?江老师,你夸人的语言词汇也太匮乏了。” 江晚瑜没理他,继续说道:“第三次见你,在咖啡厅包间,你坐在对面,侧着头淡淡打量我,我那会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今安皱眉:“吓着了?” 江晚瑜笑着摇头:“没,你当时那模样,那气场,让我想到了四个字。” 路今安:“嗯?” 她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少年帝王。” 他愣住,跟着重复:“少年帝王?” 江晚瑜点点头:“对,周正挺拔, 器宇轩昂的少年帝王。” 见他眉眼浮现笑意,江晚瑜心知这回满意了,咧嘴笑着问:夸进心坎儿了吧?▏▏[” 路今安搂她入怀:“以后也得这么夸,就按少年帝王这个标准来。”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路今安拎起听筒,过了会儿严肃开口,与方才跟妻子对话时的柔情截然相反,态度冷如冰山。 江晚瑜总算知道,为什么公司里的人会给他贴上禁欲系标签了。 挂断电话后,路今安叹气:“还有个事儿得处理,估计九点才能回去,你先走吧。” 江晚瑜想了想,摸摸他的脸:“算啦,回去也没什么事儿,不如留在这陪你。” 他倏地扬眉,喜出望外:“真的?” 江晚瑜逗他:“假的!” 作势要走,被这人用力拽回来,狠狠亲了一口才放手。 “我办公室没咖啡也没茶叶了,去茶水间给你男人泡杯茶,喝完精神精神。” “现在喝茶,晚上不想睡啦?” “睡不着就运动运动呗,”他掐一把她的腰,痞笑,“咱俩一起。” “呸!”江晚瑜红着脸跑开。 这个点茶水间没人,江晚瑜找到一盒白茶,正要泡上,旁边传来声音。 “江小姐。” 她扭头望去,秦悦正端着杯子过来。 “你也泡茶吗?”江晚瑜笑问。 秦悦摇摇头:“听说董事长得加班,如果这会儿需要加班,他需要一杯茶,我来给他泡上送去。” 江晚瑜脸上笑意收了收,目光平静:“不用了,我就是来给他泡茶的。” 秦悦没说什么,点一下头,换了个杯子,为自己泡上一杯红茶。 江晚瑜:“秦秘书也要加班吗?” 秦悦:“是,我平常都走得晚,习惯多加一会儿班。” 江晚瑜:“总这么加班,男朋友会不会有意见呀?” 秦悦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是在打探自己是否单身。 “暂时还没有男朋友。以前倒是谈过一个,突然就跟我分了。” “虽然有点儿冒昧,不过还是想问问,为什么呀?”江晚瑜实在好奇。 “那会儿我们说好了毕业就结婚,结果一毕业,他就跟别人结婚了。”秦悦淡淡说道。 江晚瑜蹙眉,替她打抱不平:“这也太过分了吧!” 秦悦勾唇,笑容却并不含什么善意:“没办法,那个女孩意外怀孕。” 说着,她目光落到江晚瑜小腹上,蔑视开口:“有些女人,就喜欢靠肚子上位。”! 第 59 章 江晚瑜不是傻子,秦悦这话,攻击性很强,也很明显,又是瞧着她肚子说的,她自然听出来其中深意。 莫名其妙被人曲解攻击,恶意还这么大,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江晚瑜也不是例外。 然而她沉住了气,没有当场发作,默默盯着秦悦看了一小会儿,脸上始终挂着淡而冰冷的笑意。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作声,秦悦倒是忍不住了,冷笑着问:“我很好奇,江小姐对这种女人有什么看法呢?” 江晚瑜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我对她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倒是觉得你前男友挺不是东西的。吃里扒外不说,还把别人肚子搞大。以后遇到这种事呢,先从男人身上找原因。” 她笑了笑,捧着茶杯离开,走到门口停下来,扭头看向秦悦,又笑着补充道:“背后对女人嚼舌根这事儿容易,揍坏男人一顿这事儿难,所以这么多人把责任全都推到女人头上。不过我劝你搞清楚状况再定罪,万一那姑娘并不知情,是被小三呢?” 秦悦脸上浮起轻蔑笑意,鼻子里“哼”一声,侧头看着江晚瑜。 “江小姐好像很能共情这种靠肚子上位的女人呀。”她摇摇头,轻轻叹气,眉毛高挑,挑衅意味十足。 江晚瑜心下厌恶,面上平静淡定,仍是挂着笑。 “如果我没有意会错,秦秘书应该是在指桑骂槐,认为我和路先生先上车候补票,我使劲手段怀上孩子,逼路先生娶我,对吗?” “难道不是?”秦悦抱起胳膊,冷眼瞧她。 江晚瑜乐了,噗嗤笑出声,摇摇头,再抬眸看向秦悦时,脸上没了笑意,也没有怒气。 “我的确未婚先孕,没错,不过有件事你搞反了——不是我用孩子逼路先生娶我,是路先生以孩子为理由求我嫁给他。” 江晚瑜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哦不,准确来说,孩子并不是他求我结婚的主要理由,他说过,并不是完全是因为想给孩子一个家才努力追回我,最主要的原因,是分手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放下我过。” 秦悦面容震了震,似乎不信。 依老板那冰山般的高傲性子,怎么可能这样求一个女人复合? 她笑起来,语气极尽讽刺:“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总之,在我看来,你配不上路总。无论学历,能力,家世还是外貌,你跟路总,就没一样搭的。我很好奇,江小姐,你这满身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的呢?” 秦悦上上下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鄙夷的目光中,充满不解。 江晚瑜气得发笑,依然维持着该有的礼貌,言谈举止温柔大方,莞尔一笑。 “这份自信,当然是我先生给我的呀,他说过,我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 秦悦显然不信这种肉麻酸话会从路今安口中说出来,耸了耸肩,几乎翻起白眼:“好吧,江小姐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肉麻台词张口就来。” 江晚瑜细眉轻轻挑起, 一脸“爱信不信”,不再与她纠缠,转身离开。 董事长办公室。 路今安正埋头签字,听见门口动静,抬头望去。 “怎么这么久?”他笑起来,一见到妻子,唇角便忍不住微弯。 江晚瑜没把茶水间与秦悦那番对话转述给他,只是将茶送过去,柔声说道:“过会儿再喝,当心烫。” 路今安点头,握住她的手:“刚才笑笑给你打电话,我接了,她问你怎么还不回家,我说妈妈要陪爸爸加班,你猜小家伙说什么?” 江晚瑜勾唇:“又说什么招人乐的话了?” 路今安:“她说,爸爸妈妈肯定在办公室里谈恋爱吧!给我逗得,这小家伙。” 他摇着头笑,满脸幸福凝望妻子。 江晚瑜也笑了,心里却并不如面上这样高兴。 她思忖着,要不要提秦悦那事,如果要提,什么时机开口比较妥当。 以路今安的行事风格,只要她把秦悦刚才那番话转述出来,他一定会立马开掉秦悦。 然而,这个秦悦离开,谁能保证,下一个秦悦不会再来? 她不认为明确要求丈夫“不许招女秘书”是个好法子,就算招了男秘书,公司里也会有女助理,女下属,女员工,总不可能以后都明令禁止公司有女人吧? 再者,秦悦给她受的这份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光是借助丈夫的力来还击,江晚瑜觉得不过瘾,也不彻底。 打蛇打七寸,她一定要直击秦悦痛点,让秦悦深刻明白,她不是那么好惹的。 顺便使秦悦清醒一点,别总做梦,以为自己把她气走,就能借着秘书这个职位,近水楼台先得月。 “快工作吧,早干完早回家。”江晚瑜俯身,在丈夫脸上亲一下,转身走去沙发。 路今安愣愣望着她背影,摸了摸脸,受宠若惊,笑容止不住。 晚上九点半,终于完成最后一项工作,路今安关掉电脑,扭扭脖子,松了松领带,起身走到沙发前,对江晚瑜伸出手。 “美丽的江老师,可否邀请你与我一起回家?” 江晚瑜噗嗤笑了,瞧着他这副绅士样,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起来,搂着腰往外走。 走廊上,碰巧遇见秦悦。 “秦秘书,这么晚还不回去呀?”江晚瑜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冲她微微一笑,心里想:还怪能卷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在卷工作,还是在等老板。 秦悦原以为,老板这位借女上位的妻子,不过是个稍有姿色的捞女,没想到竟这么有心机,还这么沉得住气,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太轻敌。 她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脸上回江晚瑜一个假笑,转而又看向路今安,笑容变得温和真实许多,冲他俩点了点头:“路总,江小姐,你们慢走。” 她甚至不再愿意称江晚瑜为路太太。 路今安压根不知道她俩在茶水间的对话,也没看出这会儿两人正暗中较劲,对秦悦照常是那副冷淡疏 离样子,微微点头,不多言语,搂在妻子腰间的手紧了紧。 倒不是故意做戏给秦悦看,只是就想搂紧妻子一些。 回家途中,路今安见妻子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总是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心事?”他不禁问道。 江晚瑜摇头:没呢,发呆呢。?_[(” 路今安不信:“我瞧着您这样儿,像是有。” 她扭头看过来,淡淡一笑。 “真没有。” “那怎么不跟我说话?” 江晚瑜故意打了个哈欠:“累了,困,没精力说嘛。” 路今安半信半疑,不过了解她性子,知道她要是不愿意说,自己是问不出所以然的,便没再追问。 睡前,两人躺在床上,路今安搂着她,在耳边柔声开口。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直接告诉我就成,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 “所以,今晚没什么意见要提?” 江晚瑜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深情眸子,咧嘴笑起来,仰脸亲了亲他额头。 “没有意见,就是太困了,快睡吧,晚安。” 路今安也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亲:“晚安,江老师。” 清早,路今安醒来,见江晚瑜从浴室出来,已经洗漱收拾好了。 “这么早?”他打着哈欠问。 江晚瑜笑:“睡够了,自然醒了嘛。” 其实后半夜才睡着。心里压着事,她好不容易才入睡。 路今安洗漱完毕出来,她已经换好衣服,挽着他一起下楼。 “爸爸妈妈!”笑笑见他俩走出电梯,张开双臂冲过来。 江晚瑜抱住孩子:“没吃早餐吧,等爸爸妈妈一起吃吗?” 笑笑点头:“嗯!奶奶说,要等长辈动筷才能动筷,我长大了,该学规矩了。” 沈莉走过来,解释道:“这孩子四岁多了,我想着是时候立些规矩,别的事儿可以由着她性子,最基本的礼仪还是得学习。” 江晚瑜冲婆婆笑道:“谢谢妈妈,这个年纪,是该教了呢,妈妈费心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完早餐,路今安陪笑笑玩了会儿,又抱了会儿妹妹,离开前亲了亲妻子和两个女儿,才安心出门。 他前一秒出去,沈莉后一秒感慨:“咱家现在可真是和和美美,欢乐融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享受到了天伦之乐。晚瑜,这一切,还得感谢你!” 江晚瑜被婆婆夸得不好意思,羞涩笑了笑,门口没了丈夫身影,她依然望向那边,回应道:“今安也很好,结婚以来,一直照顾我情绪,大事小事总让着我,对孩子们更是上心。” 沈莉点头附和:“那是,不是我自吹,这个圈子里,像今安这样洁身自好又注重家庭的男人,确实是凤毛麟角。” 江晚瑜陷入沉思。 七点二十,笑笑出发去往幼儿园,江晚瑜和沈莉送她上 车,目送车开走,手挽手一起回家。 “昨儿给今安送午饭,公司逛过没有,感觉怎么样?”沈莉问道。 江晚瑜笑:“很好呀,今安领着我逛了一圈,大家都出来看我,很不好意思呢。” 沈莉也笑了:“你得习惯,堂堂董事长夫人,就该大方自然,他们看你,你就昂首挺胸随便他们看,言行举止得体就行。” “嗯,我记住了。妈,你以前常去公司看爸工作吗?”江晚瑜问。 沈莉摇摇头:“不总去,偶尔去一趟。有时候假期闲得无聊,会带今安过去玩会儿。你爸是个极认真负责的人,我怕我总去,会害他分心,没法好好工作。” 江晚瑜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问道:“爸爸年轻那会儿,有没有女下属喜欢他呀?” 沈莉忽地拍手:“可说呢,怎么没有?别说年轻那会儿,就是临退休前,也还有女人巴巴地往上扑。你爸模样周正,又不显老,五十多岁看着还跟四十出头似的,性子清冷但温和,气质出挑,一点儿也不油腻,可比其他老男人招女人喜欢多了。” 江晚瑜赞同:“是呢,爸爸现在看着也很年轻,听说每回出去旅游,都会被一些阿姨搭讪。” 沈莉笑道:“何止阿姨!有些稍微年轻点儿的,知道他身份,也会想着法子接近,不知道他身份,瞧他不像普通人,一样上杆子接近。 “人家说,这种女人吧,叫‘捞女’,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词儿,感觉在污名化女性。总之,那些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女人,总归是图他点什么的。 “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图他模样精神;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图他身份地位钱财。 “嗐,这种事儿,太常见了。圈子里很多男人,仗着自己有钱有地位,私生活一个比一个混乱,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要我说,今安这方面,可真是随了他爸,爷俩都干净清白。” 江晚瑜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婆婆,欲言又止。 “你啊,有什么话别憋在心,只管说出来。”沈莉看得出她有话想说。 江晚瑜不太好意思,目光躲闪,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妈,别的女人招惹爸,你会不会吃醋生气呀?” 沈莉以为她想问什么了不得大事,原来只是这个,笑了起来。 “那些女人再招惹你爸,你爸也不搭理她们,我吃这闲醋干嘛呢?” “如果是爸的女下属,工作原因可能会长期跟他密切相处,你就不担心他们日久生情?毕竟……毕竟有些人,刚开始不喜欢,相处过程中,慢慢会发现对方优点,或者自己婚姻感情中出现问题,对方趁虚而入——” 沈莉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晚瑜,你是不是怀疑今安……今安和女下属有问题?” 江晚瑜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咬唇不语。 沈莉见她这样,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立马握住儿媳手掌,皱起眉头。 “是昨天去公司,发现什么了吗?” 江晚瑜心里琢磨,这事儿自己以前没遇到过,既然婆婆看出来了,不如将实情说给她听,长辈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多少都能传授给她一些经验。 她点点头,又摇头:“今安倒没什么问题,他心里只有我,我看得出来。只是……他原来的秘书离职了,最近又招了个新秘书,姓秦,叫秦悦,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我感觉秦悦对我敌意很重……” 沈莉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秦悦单方面对今安有意思,今安对她没兴趣,是这样吗?” 江晚瑜:“我感觉是。” 沈莉笑起来:“其实这种事,最主要得看男人的态度,男人坚定拒绝诱惑,站在你这边,那就没问题。你跟今安直说吧,让他辞了这位秦秘书,他不会不答应的。他要是真不答应,我去给他施压。” 江晚瑜沉默片刻,叹气:“这是最简单直接也有效的法子了,可我总觉得,这样力度其实不够。” 沈莉想了想,又笑道:“我还有另一个法子,比让今安直接开了她强,不过得看你抹不抹得开面子了。” 江晚瑜:“面子什么的,我已经看开了。今安是个很好的丈夫,也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我希望跟他一直走下去,妈,到底什么法子,您快教教我吧!” 沈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江晚瑜听完,默默沉思,心下暗忖,倒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二天上午,江晚瑜让厨房做了许多中式糕点,中午带去路今安公司,见了前台小姑娘,先给她一盒。 小姑娘捧着点心盒,笑开了花,一个劲对她说谢谢。 江晚瑜问:“怎么还不去食堂吃饭?” 前台笑眯眯答道:“食堂的饭菜吃腻了,等外卖呢。不过现在,可以先尝尝老板娘送的点心,肯定很好吃!” 江晚瑜笑了笑,不经意似的又问:“对了,秦秘书呢?听说她天天加班到很晚,太拼命了,真是公司的大功臣呀,我得给她送两盒点心。” 前台疯狂点头:“确实确实!悄悄跟您说,我们大家都叫秦秘书卷王,太能卷了,大家都觉着她过不了多久可能会升职!她应该是去食堂了,老板娘,您去食堂找找看,没找着可以先放我这儿,到时候我拿给她,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偷吃!” 江晚瑜被这小姑娘可爱到,咧嘴笑得很开心,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去找找,当面给她吧,主要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她,太拼了,公司能有她这么努力的员工,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前台正点头准备附和,忽地愣住,笑容尴尬。 “老板娘,您是不是在点我呀?我这个人吧,最大的缺点就是懒……偶尔——咳咳,很偶尔,会稍微摸一下鱼来着……” “噗!”江晚瑜笑出了声,“没事儿,怎么能叫摸鱼呢?你这叫劳逸结合。” 前台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公司老板娘居然这么善解人意,这一刻,江晚瑜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天女下凡,她的崇拜对象,也由老板本人变成了他这位人美心善的 妻子。 “你慢慢吃,喜欢的话下次告诉我,以后我要是过来,顺便再给你带一些。剩下这些,等会儿同事们回来发给大家吧,辛苦啦。”江晚瑜温柔笑道,拢了拢碎发,转身离开。 在食堂找了一圈,没找到秦悦身影,正在用餐的员工们,有些认出了她,纷纷跟她打招呼,还有人偷摸掏出手机假装看屏幕,江晚瑜知道,其实是在拍照。 她假装没看出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友善,礼貌回应大家。 找了好一会儿,回来的路上,江晚瑜在公司咖啡厅碰见了秦悦。 秦悦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向窗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开心。 江晚瑜走到桌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轻叩两次桌面。 秦悦终于回过神来,见江晚瑜出现,惊讶片刻后,很快收起情绪,眉头舒展,微笑挂在脸上。 “江小姐特意来公司找我?”她靠着椅背,抱着胳膊问道。 江晚瑜淡笑:“倒也不是特意找你。主要是来给今安送点心,厨房做得多,就顺便带过来给大家当下午茶。这是秦秘书的,特意给你两盒哦,毕竟你天天加班,太辛苦了,我代表今安替公司谢谢你。” 秦悦垂眸,目光落在桌上的两盒点心上,哼笑一声,肩膀也跟着耸了耸,冲江晚瑜摇头。 “江小姐该不会以为,我是这种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人吧?告诉你个秘密吧,咱们公司的对家,开高价诱惑我背叛路总,都被我拒绝了。不好意思,也要让你失望了,我会死心塌地跟着路总,为公司效劳卖命。 “路总是个很理智的领导,他知道我的优势和性价比,我想就算你吹枕边风,他也不会冒然辞我。毕竟,我可不仅仅只会干普通秘书的活儿。 “在你大学毕业费尽心机怀孕生女的时候,我正在国外深造,回国后又去了——” 江晚瑜没耐心听她自吹自擂,微笑着打断:“不好意思秦小姐,你可把我想得太低端了。首先,我并不希望你离开公司,撇开你对我的个人偏见不谈,你对公司,对今安来说,绝对是个好员工,好助手; “其次,我也不会对今安吹枕边风,让他立马辞了你——虽然只要我这么说,他绝对照做。我这个人,与人相处从来都本着‘能做朋友就不做敌人’的原则,所以——” 她停顿下来,若有深意看着秦悦,沉默片刻才又接着开口。 “所以,我想跟你交个朋友,邀请你周六去我家做客。咱们喝喝茶,赏赏花,散散步,聊聊天,希望你暂时放下对我的偏见,跟我像朋友那样相处一天。 “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和今安过去的故事。我想,如果你对我稍微有所了解,而不是以各种传言来评判我,你就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不堪。” 江晚瑜掏出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便签放在点心盒上。 “秦秘书如果愿意,可以在周六之前把你的地址发给我,周六八点,我安排司机去接你。” 说完,江晚瑜面含微笑起身离开。 秦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心紧锁,拿起这张便签,不禁陷入沉思。 竟还假模假样想跟自己做朋友?可真是个演技一流的高段位绿茶,看来以前低估她了,秦悦心想。!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0 章 江晚瑜不疾不徐离开咖啡厅,没再回头看秦悦一眼。 来到过道,她犹豫着是直接回家,还是去路今安办公室找他。 来都来了,似乎是应该去看看他的。 可最近连着两次来公司找他,太反常,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很容易发现端倪。 江晚瑜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秦悦这事,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纠结半天,还是想去看看他。 熟门熟路找到办公室,江晚瑜故意没敲门,推门便进。 路今安正伏案看文件,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进来前先敲门,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没人回应,他不悦抬眸,一张含着淡笑的清丽面孔映入眼帘。 路今安脸上阴沉散去,放下手中钢笔,喜出望外。 “怎么来了?”他转过椅子,拍了拍腿。 江晚瑜走到跟前,自然而然往他腿上坐去,双手环在他颈上,微微侧头。 “谁说的随时欢迎老板娘视察?” 她面若桃花,神色俏皮,路今安瞧着喜欢极了,微仰着脸冲她笑:“老板说的。” 江晚瑜头往他肩上贴,身子娇软,声音温柔:“路老板喜欢我总来吗?” “巴不得你天天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你挂身上。”他吻了吻她侧脸,“但是——” 江晚瑜等着他说重点,他偏不说,她仰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一口,软软地撒娇:“说嘛,但是什么?” 他满意了,收紧手臂搂紧妻子细腰,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目光热起来。 “但是你在身边,就总想着那事儿L,想跟你在办公桌,在沙发,在休息室,在浴室……没完没了折腾,直到精疲力尽,抱着你安心睡觉。” 江晚瑜望着这双升温的深眸,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唇。 路今安很会吻。 有她之前,他没有过别的女人,两人都是头一次,第一个吻,生涩得不行。 江晚瑜想起初吻,她嘴张得老大,后来路今安提起这事儿L,笑她要吃人,她气得捶他,说你也没好哪儿L去,都咬着我了。 他不服气,挑着眉问,第二次吻是不是好多了?你都闭着眼沉沦了。 她害羞得紧,摇头违心否认。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松开薄唇,捧着她的脸,眉心微锁,气息还没稳下来,沙哑的嗓音略带一丝喘:“又走神。记账上了,回头罚你。” 江晚瑜不是个没记性的,老早之前,自从被罚过一次,再听见“罚”这个字儿L从他口中说出,总会犯怵。 “别……路总行行好,放过我吧……”吻完一通,她像被抽走所有力气,骨头也软得撑不起身子,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脸颊滚烫,贴在他心口,感受到他那飞快跳动的心脏。 路今安抬起妻子下巴,清俊面孔上浮起笑意,有些痞,又有些得意。 “你要真不 喜欢被罚,这时候就不会叫我路总。这声‘路总’叫得我骨头都酥了,勾谁呢?难不成想跟我玩儿L办公室游戏?” 他俊脸凑近,鼻尖在她滚烫面颊上轻轻划过,薄唇轻启,嗓音低沉:“江秘书,喜不喜欢被路总——” 江晚瑜忽地推开他,绯红的脸上神情并不开心,蹙眉瞪过去,目光冷如寒霜。 “路今安,你是不是特喜欢总裁和秘书这种戏码?” 路今安不懂她怎么好好的忽然就不高兴了,脸色说变就变,看着她发懵:“啊?这种不挺带劲的么,确实挺想跟你玩儿L一回,下次你穿职业装,里边儿L别穿了,咱们——” 江晚瑜起身就走,他反应快,立马攥住她腕子,将她拉回来,搂着腰不撒手。 “怎么了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又哪里惹着你了?”他实在是搞不懂。 江晚瑜沉着脸,目光看向别处:“你要想玩儿L这个,何必找我扮演?公司不是有现成的么?找你的秦秘书去!” 路今安这才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正准备辩解,又听她冷声讥讽:“原来咱们路总好的是秘书这口呀!” 路今安急得生气,气得发笑,板起脸来沉声凶道:“少没事儿L找事儿L江晚瑜,我从来都只好你这口,你演秘书我就爱秘书,你演学生我就爱学生,你演什么我就爱什么,重点是你,而不是扮演的那个角色。” 江晚瑜听完这番解释,心里舒坦不少,可被他这么一凶,怎么都有些难受,满脸委屈,撇了撇嘴:“知道了,这么凶干嘛……” 路今安深吸一口气,面色几分无奈:“不凶怎么自证清白?你也真是,竟然因为这个给我甩脸子,傻不傻?” “那我——我就是……”她咬着唇,憋了一小会儿L,心一横,到底交代出来,“我还不能吃秦秘书的醋?谁告诉我说希望我多吃醋,最好当个醋坛子?我可不敢当这个醋坛子,就怕某些人一生气,把坛子都摔碎!” 路今安愣了愣,眉心倏地展开,随即整张俊脸都是笑意。 “哟,错怪江老师了,咱们江老师好不容易开窍,我还凶人家,我可真不是东西。”他握住妻子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拍,“江老师扇我吧,给我点儿L教训,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江晚瑜抽出手,转过半边身子,不看他。 他指节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笑道:“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 江晚瑜斜他一眼,怒气冲冲:“你还说!” 他扳过她身子,凑近她的脸,眼角眉梢透着笑:“我高兴。媳妇儿L难得吃一回醋,要不是京州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我都想放鞭炮庆祝。” 江晚瑜被他哄了哄,心里又好受许多,气几乎消了,偏还冷着脸,想听他多哄哄自己。 “花言巧语。” “只对你花言巧语。”路今安紧拥着她,没法出去放鞭炮,心里却已经炸开漫天烟花。 两人就这么默默抱着彼此,好一会儿L没说话。 最后还是路今安先开的口。 “不喜欢秦秘书?”他问。 江晚瑜违心摇头:“没有,只是不喜欢你提老板秘书那种游戏。 路今安笑了:那我把她开了⒕[(,再招个男秘书,然后咱俩再玩儿L老板秘书那种——” 江晚瑜急忙摇头打断:“别别别,好端端的,你开人家做什么?秦秘书这么努力,天天加班,业务能力也很强,你以什么理由辞退人家?人家工作上没犯错,莫名其妙被开了,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觉着我吃醋了有危机感了,给你吹枕边风让你辞的她。” 江晚瑜心想,就算最终要辞掉秦悦,也不能是近期。 路今安捏捏她的手,笑问:“确实没吹枕边风,不过吃她的醋,有危机感,也确实如此,对吧?” 江晚瑜面若红霞,烫着脸睨他:“这回高兴了吧?” 他忽地凑近,脸几乎贴上她的脸:“特高兴,恨不得现在就来一发庆祝一下。” 江晚瑜臊得不行,攥着拳捶他:“你要不要脸的?!” 他又转到她耳边,喑哑道:“别人跟前一本正经,媳妇儿L面前没脸没皮,我就这样,看不惯,回头你也罚我?” 江晚瑜听见“罚”字,下意识哆嗦一下,红着脸啐他:“呸!想得美!” 他心头火烧火燎,早就等不及了,掌心拖着她后脑勺,劈头盖脸吻上来。 起初,江晚瑜以为只是跟之前一样,简单地吻一吻,直到这人手开始不老实,她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人家进来怎么办?不行……被看到——唔……” 男人不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吻得愈加密不透风。 敲门声忽然响起。 路今安皱眉,没理会。 他不应声,外面的人不回进来。 他接着吻,一边吻,一边上手脱江晚瑜衣服。 敲门声又响起。 断断续续,锲而不舍。 路今安像是被催命似的,不得不松开娇妻,理了理领带。 江晚瑜起身欲走,被他搂着腰不肯放手,只能就这么坐在他腿上,歪斜的领口还没扯正,这人便满脸不悦应了一声。 外面的人推门而进。 秦秘书抱着文件往里走,见江晚瑜坐在老板腿上,衣衫不整,面色通红,用头发丝儿L想也知道方才老板为什么总不应声放她进来。 她压住心里的难受,收敛起对江晚瑜的敌意,面色平和地走进办公桌,将文件放在桌上。 “路总,您需要的资料全都打印整理好了。” 秦悦放下文件,转身离开,被路今安叫住。 “秦秘书,”路今安抬眸,目光从文件上挪到她那儿L去,“以后敲门,如果我没应,就是在忙,除非咱们公司着火了,否则不用锲而不舍一直敲。” 他冷着脸,语气淡漠。 秦悦顿时愣住,只觉颜面扫地,不禁红了脸,点点头,小声说道: “好的路总,下次一定注意。你先忙。”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转身后,泪水盈满眼眶。 办公室门关上。 四周静悄悄,江晚瑜不知该说什么好。 中途被秦悦打断,扫了兴,秦悦一走,他又卷土重来,薄唇覆上。 江晚瑜牟足力气也推不开,由着这人亲了又亲,到底被他按在先前说的那些地方,彻彻底底欺负了个遍。 结束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江晚瑜软绵无力靠在他怀里,想骂都没力气出声,好一会儿L才缓过劲来,哭唧唧怨道:“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你总在里面这样……不像话!” 路今安吃干抹净心情畅快,搂着她噗嗤笑出声。 “我寻思江老师得怎么严厉批评我呢,合着就这?嗯,确实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回光在椅子上,都忘了让你坐办公桌——” 江晚瑜忙捂住他的嘴。 “再说不理你了!不害臊!”她脸红如血,轻咬着唇别过脸去,不敢对上那双灼热眼眸。 路今安拍拍她的脸,笑着起身:“你先歇会儿L,我去洗个澡。这个点了,咱们出去吃得了。” 十几分钟后,路今安清清爽爽从浴室出来。 浴缸里已经放好热水,他打横捞起床上的妻子,将她放进浴缸。 “江老师可以再睡会儿L,我伺候你洗。” 江晚瑜泼他一脸水:“起开吧你,谁要你伺候!” 他刚换上的衬衫被泼湿,印出胸前肌肉纹理,江晚瑜瞧着那处发愣,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见妻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路今安低头看了看,笑起来,抬手开始解衬衫纽扣。 “隔着衣服看多没劲,脱了让你看个够。” 刚解开领扣,被江晚瑜按住手。 “你快出去吧,我自己洗,再磨叽天都黑了!”她蹙着眉撵人,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L蹦出来。 路今安笑:“天黑了正好,就在这过夜得了。孩子那么多人照顾,咱俩偶尔不回去也没什么。” 江晚瑜知他在装傻,也知道自己玩不过他,苦着脸求道:“你快别折腾了,我累,真的累……” 路今安笑出声,凑近她的脸,柔声哄:“不折腾你,你闭眼睡会儿L,我给你洗。” 江晚瑜才不信,目光警惕看着他,撇嘴:“你扪心自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路今安乐了:“怎么不信?我是人,我也会累,你就是在招我,我也没有了,一丁点儿L也没有了。” 江晚瑜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谁招你了?要点儿L脸吧路今安!” 他忙不迭点头:“行,我招你,回回都是我招你,满意了吧?” 江晚瑜见他憋着笑那股劲儿L,羞得不敢再瞧他,撵又撵不走,索性两眼一闭,随便他。 路今安往水里放了些沐浴露,搅出许多泡泡,掌心在她肌肤上慢条斯理游动。 沐浴露很滑,他掌心有微微的茧,划过江晚瑜肌肤,带来某种独特的触感。 她说不清是具体什么感觉,本能地颤了颤。 那只游走的手也微微一颤。 江晚瑜脸上越发的热,别过头,脸冲着墙。 过了一会儿L,实在觉得尴尬,扭头想撵他走,睁眼就看见这人一手给她搓着,一手解着衬衫纽扣。 正在解最后一颗。 胸膛半敞。 江晚瑜急得惊呼,在水里扑腾,泼湿他半身。 清隽的脸上也挂了水珠,顺着脸颊滑下。 滑过下颌。 喉结。 锁骨。 江晚瑜着了魔似的,目光随着那颗水珠不断下移。 男人进了浴缸。 她回过神,抱着胳膊嗔怪:“你不是累么?赶紧出去!别在这儿L挤我!” 路今安倾身逼近,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俊逸面孔淡笑浮现,眼皮微掀,半抬着眸,唇边一抹轻佻。 “你刚才那样儿L,我真怕你憋坏了。” 江晚瑜愣住,气得捶他,被他一把攥住,辩解的话也被这双漂亮的薄唇封堵。 早知道这次洗澡耗时这么久,江晚瑜说什么也不会进浴缸。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某人身体里像是装了永动机,嘴上说自己也是人,自己也会累,结果呢? 越折腾越来劲! 越欺负越开心! 她睫毛挂着泪,杏眼一眨,泪珠随着睫毛颤动,男人看得心都酥了,饶是耳畔传来娇声哭求,也舍不得停。 这天晚上,到底留在办公室过了夜。 江晚瑜很晚才得睡,她有些认床,睡不踏实,天麻麻亮就醒了,睁眼便看见男人正盯着自己。 她飞快转身,抱住自己蜷成一团。 “你别碰我!我是人不是物件!!哪禁得住这么折腾!!!” 路今安唇角噙笑,撑起半边身子,低头瞧着羞得满面通红的小女人,俯身轻轻抱住。 怀里的人吓得发抖。 他柔声哄:“别怕,只是抱抱。” 江晚瑜都快哭了:“路今安,你是不是改过年龄?” “啊?没有,怎么这么问?” “不都说男人过了三十就——战斗力就下滑吗?!怎么你……” 江晚瑜说不下去了,捧着脸不再作声。 他笑起来,扳过她身子,扯开她挡在面上的手,逼她睁眼看自己。 “还不是因为你招人。”他凑近,薄唇几乎贴上她的唇,“爱你是本能。本能想靠近,本能想占有。” 江晚瑜羞得厉害,钻进他怀里。 她脸烫。 他胸膛也烫。 两个人,像两颗火球似的。 路今安紧搂着怀里的人,轻声开口:“我们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怀里的人点 了点头,陷入沉默,过了会儿L仰起脸,眉眼含笑瞧着他:“咱们去吃早餐吧,昨天都没吃晚饭吗,现在好饿哦。”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累就躺着,我去给你买。” 她摇摇头:“一起去。”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问:“疼不疼?” 江晚瑜皱眉,噘嘴,娇滴滴:“哪哪儿L都难受。” 他心疼坏了,搂着赶紧又亲两口:“别起来,我去买。” 路今安起身要走,手腕被她软软握住。 “骗你的啦,其实也还好,就是有点困,又睡不着。”她坐起来,扭头望向窗帘缝透进的一丝阳光,“今天天气好好,一起出去吃吧,顺便逛逛。” 听她这么说,路今安放心了些,含笑点头。 “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 “出息,吃点儿L好的呗。” “豆浆油条还不好?我可喜欢把油条撕成块儿L泡豆浆里吃,香香的,软软的,好美味!” 路今安扬眉,手指勾起她下巴。 “香香的,软软的——这不是你么?”他噙着笑,凑到她耳边,“你也很美味。” 江晚瑜羞得无处可逃,咬牙倒是豁出去了,红着脸睨他:“有多美味?” 路今安:“一辈子都吃不腻。” 话音刚落,飞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含笑起身。 路今安开车,准备载她找家馆子吃,她不喜欢。 “喝豆浆吃油条呢,就要在路边摊吃才有感觉。”车正好路过一个摊子,江晚瑜赶忙说道,“这里这里!就在这儿L停,咱们吃这家。” 路今安看着路边这个简陋的小摊,皱了皱眉,想拒绝,见她望着摊子满脸期待与欣喜,还是跟着她往小摊走去。 “老板,两份豆浆两份油条,豆浆都别放糖,谢谢!”江晚瑜知道路今安不怎么爱吃甜食。 老板和老板娘是对中年夫妇,一边干活,一边往他俩这边瞧。 很快,老板娘给他们端来早餐,忍不住夸道:“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好般配哟!男的帅女的美!” 江晚瑜噗嗤乐了,捂着嘴害羞道:“我可不是小姑娘,已经有两个女儿L啦。” 老板娘惊讶,重新又打量起他俩:“原来是夫妻啊,真是看不出来。尤其是你,好年轻。” 路今安淡淡开口:“嗯,我媳妇儿L一直都不显得年纪。” 江晚瑜红着脸睨他,他浅笑,喝一口豆浆,又说道:“本来就嫩。” 桌子底下,江晚瑜伸脚过去怼了怼他的鞋。 他将油条浸泡在豆浆里,过几秒夹起来吃。 “确实香香的,软软的,很美味。”路今安说这话时,抬眸看向妻子,似笑非笑。 江晚瑜脸红到脖子根,急得直踩他脚,又狠不下心使劲踩,不痛不痒的,他瞧她这副害羞模样,憋着笑偷乐。 江晚瑜生怕他再说什 么浑话——哪怕是只有他俩才知道的暗语,她也没脸当着别人的面听。 好在这人吃东西时规矩多,不怎么说话,细嚼慢咽专心吃着。 吃完,路今安掏出手机扫码付账。 老板娘手机自动报出—— “微信到账:一百元。” 老板和老板娘愣了愣,异口同声:“付多了小伙子!” “豆浆油条很好吃,也谢谢你们夸我媳妇儿L。”路今安起身,牵着江晚瑜离开。 老板娘扯着嗓子喊:“谢谢啊!祝你俩百年好合天长地久恩恩爱爱!” 路今安降下车窗,冲老板娘笑了笑:“借您吉言。” 车开上路,他不禁感慨:“老板娘说话真好听,我都想再给她转一百块。” 江晚瑜挑着眉,撇着嘴,摇起了头:“路总啊路总,你可真是太大方了……” 路今安扭头,笑着瞧她:“心疼钱?人家说话中听,咱俩心情好一整天,这钱花得值。” 江晚瑜发现商机,眼睛忽闪忽闪:“路总,咱商量个事儿L呗?以后我每天给你吹彩虹屁,说好听话,你给我转账嘛。虽然你的钱都是我的,可我还是很想经常听听微信到账提示。” 路今安乐了:“不需要你吹彩虹屁,多说几句骚话就行。” 江晚瑜皱着脸捶他胳膊,这人没脸没皮惯了,她越害羞,他越乐呵,满脸笑意看向前方将车开走。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两个人,甜蜜好似初恋那一年。 周五晚上十点,江晚瑜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收到一条附带定位的信息。 【江小姐,我是秦悦。这是我目前的住址,明天见。】! 第 61 章 “看什么呢?”路今安见妻子捧着手机发愣,撑起脑袋凑过来看。 江晚瑜吓一跳,赶紧退出短信,手机屏幕冲下塞枕头里。 路今安原本没多想,她紧张成这样,反倒让他起了疑。 “跟谁聊天?”他手伸进枕头里,想去拿手机,被江晚瑜按住。 “没聊天,快睡快睡,我好困呀!”江晚瑜心虚,按着他的手不放。 路今安瞧见她额头汗都出来了,心里越发怀疑,手一用力,将她手机从枕头下抽出,正准备看,又被她抢了回去。 江晚瑜直接关机,手机扔床头柜上,翻身抱住路今安,假模假样打起哈欠。 “睡吧,哎呀,困死啦……晚安!”她小鸡啄米似的在他脸上亲一口。 搁平时,她要是这么主动,路今安得乐半天,高兴地搂着她,还她许多个吻。 然而现在,他只是默默躺着,微拧眉心于黑暗中无声看着枕边的人。 路今安心里泛酸,又憋着气,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由头发作,闷不吭声躺在床上。 半晌,他忽然开口:“江晚瑜,你是不是出轨了?” 枕边人明显一愣,匀净的呼吸也停滞下来,几秒后,以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反问:“啊?你想什么呢!我是这种人么?” 路今安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着,打开灯,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那怎么不敢给我看手机?你手机里有什么秘密,这么怕我看到?” 江晚瑜也坐起来,轻轻咬唇,揪着他睡衣袖子,柔声撒娇:“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呀,也会跟闺蜜聊一些不想让别人看到的话题……” 路今安冷着脸指自己:“我是别人?” 江晚瑜见他真生气了,忙纠正:“不是不是,你当然不是!我跟苏曼聊天呢,她跟我抱怨和男朋友的一些事儿,特意让我别往外传,我得讲信用啊是不是?” 她搬出苏曼来当幌子,心里直发虚,面上强作出一脸坦荡神情。 路今安将信将疑,细细瞧了她好一会儿,猜不透真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是什么样的人,路今安自认为再了解不过,以前她扯了个弥天大谎骗他,说出轨学长,孩子也是学长的,生下孩子自个儿过了这么些年,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没找过别人,现在过得幸福美满,更不可能出轨。 可要是没出轨,干嘛鬼鬼祟祟不让看手机?就算跟闺蜜聊秘密,他碰一下手机就紧张成这样,正常吗? 俩人都不作声了,也不躺下,面对面默默坐着。 路今安气没消,疑惑越来越重。 江晚瑜不愿让他知道明早秦悦会来家里做客,这事儿瞒了这么些天,就这么被发现可不行。 她想看看明天丈夫见到秦悦上门的真实反映,不让他有任何心理准备。 许久,她又拉拉丈夫衣袖,轻声哄道:“别生气啦,快睡吧……” 路今安没看她, 平躺下来闭上眼睛。 她也跟着躺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翻身,面对着她,沉声,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在跟人网恋?” 噗!!!?[(”江晚瑜笑喷了,捂着肚子乐个不停。 路今安见她这反映,估摸着八成是没有这事儿,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急成热锅蚂蚁,搂着她直晃。 “江晚瑜,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不然咱俩今晚谁都别睡。” “明天你就知道啦,别着急。” “明天?难不成,明天你要给我惊喜?” “额……惊不惊喜,还是得看你怎么去待这个问题,怎么去定义这个词语,至于到底是惊还是喜,是惊喜还是惊吓——” “江晚瑜,你不去应聘百度小编真是可惜了,这么会说废话,留在咱家太屈才。” “睡觉睡觉,明天你就知道到底是惊喜还是——咳,保密,睡觉!” 路今安隐隐察觉,妻子似乎在憋什么大招。 不过只要她没出轨,没撩骚,安安心心跟他踏实过日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明天,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他都欣然接受。 周六,路今安被生物钟叫醒,睁眼一看,枕边已经没人,妻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饶有兴趣望着她背影,笑道:“今天怎么了这是,江老师起个大早梳妆打扮,家里要来客人?” 江晚瑜扭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接着弄头发。 “你还真猜对了,等会儿家里确实有客人要来。” “谁?” “见面你就知道啦。” 路今安好奇,下床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神神秘秘的,搞什么东西?” 江晚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刚编的公主头不好看,又把拆开披散下来。 路今安从她手里拿过梳子,替她梳起了头,怕弄疼她,动作轻轻柔柔。 “不用弄什么造型,你散着头发就很好看。” “是吗?会不会太简单了?太素了也不好看。” “还是这么没自信。”路今安放下梳子,双手轻轻将她脑袋扳正,对着镜子,“多漂亮啊,你要不好看,当年能让我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么?” 想起当初自己演讲时,看见台下的她,路今安依然记得那会儿自己心动成什么样子。 江晚瑜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憋笑,站起来,在他跟前转了个圈。 “这条裙子好看吗?” 平时在家,她穿得宽松休闲,今天换上之前买的那条灰色连衣裙,方领领口将颈部和锁骨线条完美展现,腰间修身,A字裙摆自然垂下,气质端庄又淑女,配上她这张清秀俏丽面孔,又添了几分温婉。 路今安上下打量,目光舍不得挪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中。 “特好看,我都想把你关起来,当金丝雀养着,独自 占有,别人谁也别惦记。” 他盯着她脸庞,目光热了起来。 ?想看柒合写的《庸俗关系[追妻]》第 61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江晚瑜面色微红,脸像是被他灼热的目光哄热了,娇声嗔道:“倒是想得美!” 路今安收紧手臂,与她紧紧相贴:“是啊,也只能想想了。法治社会,囚禁是犯罪。” 江晚瑜笑出声,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脖子,将脸凑近,冲他眨了眨眼。 “以后可以去华洲公馆玩儿这个啊,好久没回那边了,有时候想想,咱俩头一个晚上,就跟做梦一样。” 路今安没想到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倒抽一口气,燥热升起,手在她腰间游移。 “看不出来,江老师这么野。”他痞笑着说道。 江晚瑜耸耸肩,学着那部著名狗血复仇剧里恶毒女配的表情:“要玩就玩个大的,将刺激贯彻到底。” 路今安从没见她在床下说过这么野的话,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给办了,捧着脸正要亲,被她双手抵住胸膛推开。 “现在不行,再想也得忍着,等会儿还得见客呢!”江晚瑜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梳妆台,抱起胳膊拿眼睨他。 火被她撩起,她又不负责灭,路今安没招,苦笑:“到底何方神圣要来啊?你那个闺蜜苏曼,还是支教那几个同事?” 江晚瑜摇了摇头,脸上保持神秘微笑。 路今安接着猜,猜谁她都是摇头,气得他转身走去浴室洗漱:“爱谁谁吧!天王老子来我也不怕。” 江晚瑜忍着笑离开房间。 一楼客厅,沈莉正在端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儿媳下来,合上书,拍拍身旁位置,叫她过来坐。 江晚瑜乖乖走过去坐下。 “奶奶和爸爸呢?”她没见着这俩人,四处看了看,问。 沈莉指着外面:“园子里散步呢。老太太最近爱倒腾花,一大早去外面采了些野花,回来又开始修剪家里种的那些,你爸陪着她呢,俩孩子也在外边儿晒太阳。” 江晚瑜透过落地窗往花园那边瞧,远远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沈莉压低声音:“那个秦秘书快到了吧?” 江晚瑜看一眼墙上的钟,心里算了算车程:“还有半小时吧。” 沈莉:“你放心,我知会过奶奶和你爸了,等会儿该怎么说,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 以前江晚瑜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把情敌请到家里,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紧张。 她面色局促看着沈莉:“我要不要跟奶奶和爸爸提前对一对词儿呀?” 沈莉噗嗤乐了:“对什么词儿?又不是演戏!平常在家怎么着,今天就怎么着。要我说,你都不用化妆,不用换这么好看的裙子。” 江晚瑜低头看看自己:“我就是想着给今安长长脸。” 沈莉摇头:“在情敌面前,给他长脸做什么?你越轻松自在,甚至越表现得平庸越好。” 江晚瑜不明白,目光困惑。 沈 莉解释道:“你想想看,因为她要来,你就花心思打扮,想争一口气,是不是正说明,你很把她放心上,很在意自己是不是比得过她?既然如此,她也就能感受到,自己给你心理上带来了很多压力。 “你要是给她释放出这种信号,那可就不好办了,她会觉着自己和你是一个段位的,你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多能沉得住气。” 江晚瑜恍然大悟,羞愧点头:“是……我确实有点儿想把她比下去,想让她知道我并不差,完全配得上今安。” 沈莉笑起来:“那是当然!谁说你差了?再者,你好不好,配不配得上,其实不需要你自己来证明什么,奶奶,你爸和我,还有今安——自然会替你证明。我们待你越好,越喜欢你,这不就是明摆着的证据?” 江晚瑜心里石头落地,安定下来,长舒一口气。 沈莉见她这样,微微摇着头感慨:“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其实啊,你压根就不用把她当回事儿。就算心里再怎么担忧,也别表现出来,面上云淡风轻的。信我,你越冷静,她越慌。你上赶着跟她比,倒是助长她的气焰和信心了。” 这话太有道理,江晚瑜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还是妈妈厉害!多亏有妈妈给我做军师。” 沈莉笑着拍拍她的肩:“要发自内心蔑视对手,才能做到真正的强大。你会在乎园子里的蚂蚁有多大,多好看,或者多丑吗?不会吧,所以,把她当成蚂蚁,不屑跟她比。” 江晚瑜心胸豁然开朗,满是能量,不禁抱住沈莉:“妈妈,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沈莉温柔轻抚着她的头发,替她将鬓边碎发拢到耳后,笑道:“妈妈愿意做你的保护神,为你守护幸福。” 江晚瑜仰起脸:“我要让内心变得更强大,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尽量自己处理,不让大家替我操心。” 沈莉:“人生就是一边解决一桩接一桩的麻烦,一边欣赏沿途的美景,享受这段美中不足的旅途。” 她脸上浮现慈爱笑意,握住江晚瑜的手,轻轻婆娑手背,目光里充满母爱。 “秦悦这种人,只要你还跟今安在一块儿,她就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今天秦悦,明天张悦,后天李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这种事儿,千万别慌。 “尤其有一点要记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稳淡定,别因为这些女人,跟今安大作大闹,这样只会被他往外推,越推越远。” 江晚瑜默默在心里过一遍这番话,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沈莉笑道:“记下就好,行吧,咱们一起会会这位秦秘书。” 电梯门打开,两人望过去,见路今安从里面出来。 路今安冲江晚瑜笑了笑,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扭头看向窗外。 “你们都吃过了?”他问。 沈莉:“你媳妇儿没吃,你俩快去吃吧,别饿着。” 江晚瑜起身,走到丈夫身边,与他牵手来到饭厅,刚吃完早餐,门 铃响起来。 付阿姨过去开门。 路今安牵着江晚瑜往客厅走,走到正对着玄关的位置,大门打开,秦悦往里进。 路今安蓦地愣住,停下脚步。 江晚瑜一脸淡定,笑着跟秦悦打招呼:“秦秘书来啦?” “你——”路今安目光从秦悦那儿挪到江晚瑜脸上,“你们……” 江晚瑜拢拢头发,温婉解释道:“我请的贵客就是秦秘书呢。” 路今安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母亲,瞧见母亲满脸微笑,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招用得妙啊,他心里想,面上也挂起了淡笑,不冷不热跟秦悦打招呼:“你好。” 秦悦微笑回应:“路总好。” 看他和看别人时,秦悦脸上的神情不一样。 虽然保持着微笑,但对他的微笑,总是要柔和几分。 这一点,被江晚瑜和沈莉捕捉到,婆媳两个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秦悦跟着付阿姨上前,恭恭敬敬跟沈莉问好,随后才看向江晚瑜,淡淡说了声“江小姐好”。 江晚瑜感受到这种藏一半露一半的敷衍与怠慢,没戳破也没发作,只当压根看不出来,冲她笑得热情,问付阿姨厨房点心做好没有。 付阿姨进去端了刚出炉的精致中式点心出来,给大家沏了茶才离开。 沈莉打眼瞧着秦悦,目光温和,点了点头:“秦秘书快坐,别拘着。” 秦悦见离她最近的单人沙发正空着,便过去坐下。 “路太太真年轻,保养得可真好,看着就像三十多岁呢。”秦悦一边夸赞,一边将手中几个礼袋放茶几上,“这是给大家买的礼物,一点心意。” 沈莉点点头,看了看礼袋,没碰,也没打开,目光转回秦悦脸上。 “秦秘书夸张了,快六十的人了,哪儿能看着才三十出头?那不是天山童姥么!” 江晚瑜笑道:“哪里夸张,妈妈确实很显年轻呢。” 妈妈。秦悦嗤之以鼻:叫得这么亲昵,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跟婆婆关系又多好吗? 想是这么想,秦悦嘴上却附和:“是呀,路太太天生丽质,平时肯定也注重保养,这颜值,一般人可真是羡慕不来呢。” 江晚瑜心下叹道:之前还真看不出,秦秘书嘴还能这么甜。 沈莉谦虚一笑,转了个话锋:“秦秘书,叫我沈阿姨就行,不用叫我路太太,倒是可以管我儿媳叫这个称呼。” 秦悦笑容僵了僵,低头沉默片刻,咧嘴笑道:“好的,不过我还是习惯称呼她为江小姐,我一直很喜欢‘江’这个姓呢。” 江晚瑜想,大概是“路太太”三个字,对她来说太烫嘴了吧。 “没关系,继续叫我江小姐就行。”江晚瑜笑道,“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可以叫我晚瑜呀。” 秦悦回她一个笑,扭头又跟沈莉聊起来,跟沈莉说几句,再跟路今安说几句,明明江晚瑜就 坐在边上,倒像没瞧见有这么个人,压根没再理会她。 江晚瑜不急也不气,浅笑静坐,默默看秦悦怎么将这场戏演下去。 秦悦不搭理江晚瑜,江晚瑜没什么反应,路今安不乐意了,牵着她要走,想回房间问个明白,她握着她的手,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不愿上楼。 路今安拿她没招,在她旁边坐着,抬手揽上她肩头,板着脸听秦悦跟沈莉唠家常。 很快,笑笑从园子里跑回来,手里捧着两朵花。 “妈妈妈妈!”孩子冲到江晚瑜跟前,抬起双手,“这是我特意给你摘的,送给你!” 江晚瑜接过两朵花,欣喜笑道:“谢谢宝贝儿。这是什么花呀?” 笑笑指着她左手握着的这朵:“这是家里种的月季。” 又指着她右手握着的另一朵:“这是小野花,我也叫不出什么名儿。” 老太太和路庆荣一前一后走过来。 老太太满脸笑容,看着江晚瑜说道:“月季是咱家园子里种的,那朵小野花是她在外面路上捡的。” “辛苦太奶奶带她了。”江晚瑜柔声感谢。 笑笑推了推母亲左手:“妈妈你闻,咱家月季好香呀!” “是吗?”江晚瑜低头凑近闻了闻,确实很香,笑着点头,“是呢,你也闻闻。” 笑笑吸了吸鼻子,一脸享受的模样:“哎呀,真是太香啦!关键长得也很好看,白白的,很纯洁!” 江晚瑜噗嗤笑了:“你这小灵精,还知道用纯洁来形容呢。” 笑笑扬起下巴:“当然知道啦,妈妈就像这朵月季,长得漂亮,内心也很善良纯洁,爱妈妈!” 老太太指着江晚瑜手里那朵野花,眨了眨眼,问:“笑笑喜欢这个吗?” 笑笑噘嘴摇头。 “不喜欢,没咱家月季好看!” 老太太扬眉:“我瞧着挺好看的呀。” 笑笑闻闻小野花,继续摇头:“味道也臭臭的,我不喜欢!” 说着,她忽然笑了,看着老太太问:“太奶奶,人家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我觉着,家花才香呢,有些野花,又臭又难看!” 老太太不住地点头:“是,是,家花品种良好,咱们又用心栽培浇灌,当然又好看又香了。野花呢,倒也不全是又臭又难看的,也有那香的好看的,只不过得看野花自身的品种,有些野花吧,品种不行,啧啧,真不行。”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不经意瞥向秦悦这边,像是忽然才发现家里多了这么个人,面色惊讶。 “哎呀,家里来客人啦?这位是——” “您好,我是秦悦,路总的秘书,江小姐邀请我来家里做客,所以今天冒昧前来……”秦悦看着老太太犀利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是傻子,方才老太太和孩子那番对话,就算她并不聪明,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听不出来其中深意。 想来江晚瑜已经把自己那些贬 低她的话告诉路今安家里人了,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事已至此,秦悦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撑下来,默默咽下所有屈辱。 江晚瑜围观看戏,只觉得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听说她家世不好没背景,背地里对她出言不逊,这会儿在路家,被一老一小指桑骂槐欺负成这样,一句也不敢反驳。 秦悦脸上强挤出微笑,却笑得十分僵硬,面色也不自觉开始发红。 沈莉见老太太和孩子这边阴阳怪气怼完了,直接起身,从江晚瑜手里抽走白色月季。 “这么漂亮的花儿,就该放在漂亮花瓶里好好养着。” 她将月季放进置物台上一个水晶花瓶里,又回到江晚瑜跟前,拿走她手上那朵野花,叫来付阿姨,将野花递过去。 “扔园子地里吧,埋一埋,兴许还能当肥料。”沈莉转过脸,笑眯眯看向秦悦,“秦秘书,这位呢,是今安奶奶;小的这个,是我孙女。” 江晚瑜冲笑笑扬了扬下巴:“跟秦阿姨打声招呼。” 笑笑乖乖叫了秦悦一声,立马问道:“秦阿姨,刚才那两朵花,你喜欢哪一朵呀?” 秦悦脸色难看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默默坐在位置上,像是平白挨了好几个耳光,有苦说不出。 想了一会儿,秦悦艰难地扯出笑来:“小朋友,阿姨觉得两朵花都好看,野花也有野花的——” “是吗?阿姨,你是不是瞎啊,那朵野花这么难看——” 笑笑这话还没说完,沈莉板着脸打断:“笑笑,怎么跟阿姨说话的?要讲礼貌。” 笑笑立马堆出一个甜得不能再甜的笑:“对不起呀阿姨,我不是故意要骂您。” 秦悦难受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沈莉与老太太暗中对视,见老太太点了点头,见好就收:“秦秘书,要是没什么事儿,中午就留家里吃饭吧。” 秦悦立马摇头,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拒绝:“谢谢您,不过我家忽然有急事,刚才家里人发消息催我回去呢,这次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家里有事儿可不能耽搁,赶紧走吧。” 沈莉拎起茶几上那几个礼袋递给她:“这些拿回去吧,我们这儿什么都有,用不着这些。” 秦悦正准备拒绝,路今安淡淡开口:“秦秘书,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司不允许收任何下属的任何礼品,希望你不要破坏规矩。” 秦悦红着脸拿回没送出去的礼物,冲他点点头,小声道歉:“不好意思路总,我——” “回去吧。对了,司机有事儿没法送你,你自己打个车。”路今安面无表情说道。 秦悦感觉几近窒息,仓促与大家道别,转身快步离开。 客厅大门关上。 沈莉伸着脖子看前门方向的落地窗,过了一小会 儿笑道:“走了。” 大家忽然都不说话,沉默地互相对望。 路今安打破寂静,长呼一口气,摇着头笑:“你们也真是,来这一出——” 老太太板脸:“怎么着?我们给这位秦秘书来这一出,你心疼啦?” 路今安举双手做投降状:“没没没,您可千万别乱说,老婆孩子都在呢,不能让她们误会我。” 沈莉抱着胳膊审问:“那就趁着大家都在,说说吧,这位秦秘书怎么回事儿。” 路今安无奈:“您问我,我问谁去?” 他笑起来,扭头看向江晚瑜:“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秦悦对你不够尊重,你们一齐上阵给她颜色瞧。” 江晚瑜面露失望:“你才看出来呀……” 他赶忙搂着她哄:“以前压根没注意她,眼里就没她这个人,所以——” 话说一半,笑笑忽然将他抱住。 “爸爸,我讨厌这个秦阿姨!她看妈妈时,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眼神好凶!” 路今安抱起孩子放在自己腿上。 “行,爸爸心里有数了。”说着,他扭头冲江晚瑜笑,“周一秦悦不会在公司出现了。” 江晚瑜沉默片刻,轻声说:“用不着你开她,她估计自己都没脸继续待在公司,周一准提离职。” 老太太拍手称快:“最好不过!我就烦这种女人。” 孩子在这儿,有些话老太太不好直说,瞧着江晚瑜的目光若有深意。 江晚瑜心下明了,打算等会儿单独找老太太谈谈。 沈莉冲笑笑招了招手:“笑笑,奶奶带你上楼学唐诗好不好?” 笑笑兴高采烈从父亲腿上跳下,牵起沈莉的手开心说道:“太好啦!又可以学新唐诗了!我能很快背下来,要是背下来了,奶奶可以奖励我一颗巧克力吗?” 沈莉点头,领着她走进电梯:“当然可以,要不奖励两颗吧。” 笑笑蹦起来比耶,电梯门合上之前,冲大家挥手:“拜拜啦,我要学习去了!路氏接班人可是需要学很多知识的呢!” 客厅里几个大人也纷纷冲她挥挥手。 先前路庆荣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听见孩子这话,笑着称赞:“咱家笑笑以后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路今安附和:“那是,也不看随谁。” 路庆荣脸上笑容倏地消失,板着面孔冷哼一声:“好好反省去吧你!” 路今安:“反省什么啊我?” 路庆荣:“反省怎么招惹上女秘书的!晚瑜不说你什么,是她大度,不代表你完全没问题。” 路今安气得眼前发黑,正要拉着父亲理论,被妻子拽住。 路庆荣沉着脸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老太太笑道:“行了,你俩回房说去吧,别在这儿影响我看电视。最近追的作者有本改编成电视剧了,原著我看过,狗血,太狗血了,我得看看改编成什么样 。” 路今安牵着江晚瑜起身,冲老太太笑:“您可真够潮的,追,还追改编剧。” 老太太摇头:“倒也不是那个作者的铁粉儿,嗐,那个歹毒女人,看她书那会儿我就一个劲儿骂,现在想看看电视上弹幕怎么骂的,我跟着一起骂。” 江晚瑜忍俊不禁,想起第一次见老太太那天,她拉着自己散步时说的话,问道:“是那位叫柒合的作者吗?” 老太太:“对对对就是她,哟,片头曲都放完了,你俩赶紧走,别耽误我追剧。” 路今安刚转身,又被老太太叫回来。 “等会儿!今安,你教教我怎么在电视上发弹幕,我可得好好骂一下。” 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仔细跟着孙子学起来。 路今安平时不看电视,更不会发弹幕,不过他聪明,鼓捣一会儿便明白了,手把手教会老太太才离开。 出了电梯,穿过走廊,路今安笑着开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江晚瑜也笑:“是了,奶奶这样的老人家,真是可爱。” 路今安忽然叹息,感慨:“可惜爷爷走得早,这些年,奶奶其实很孤单。” 江晚瑜不免伤感,想了想,问道:“奶奶没考虑过再找个老伴儿吗?你们劝过没有?” 路今安:“早劝过了,没用。老太太说,除了我爷爷,别的男人她谁也瞧不上。” 江晚瑜:“可是一个人总难免会寂寞……” 路今安:“所以她就到处旅游到处玩儿,还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乐子,刷抖音,看,追剧——年轻人喜欢的,她一样没落下,倒也的确充实了很多。” 江晚瑜终于理解为什么奶奶这么潮了,走进房间,她被路今安拉到腿上坐下。 “以后我要是走你前面,你还是再找个伴儿吧。”他浅浅叹息一声,笑得无奈,“虽然我很不希望别的男人拥有你,可也不想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江晚瑜往他薄唇上拍了拍:“瞎说什么?呸呸呸!” 他笑着摇摇头:“没瞎说,生老病死很正常。男人走在女人前面的也很多,那时候咱们估计都七老八十了。我没了就没了,只希望你好好的,长命百岁。” 江晚瑜听着前头两句还好,最后一句,让她红了眼眶。 她低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发颤:“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不许撇下我一个人。” 路今安搂紧她,沉声:“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你要是不愿意再找老伴儿,就像奶奶这样,四处旅游,看看,追追剧,也挺好。没准儿那时候还能像她一样,带带重孙。” 江晚瑜挂在他身上,撇嘴嘟囔:“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旅游,一起看,一起追剧。” 路今安笑了,轻抚她柔顺的长发,点点头:“好,咱俩一起,拉钩。” 江晚瑜伸出小指勾上去,拇指指腹与他对上:“盖章。” 他忽地凑近吻了下她的唇,浅笑:“这才 是盖章。” 江晚瑜软着身子靠近他怀里,轻轻捶他:“坏。” “那你喜欢吗?”他问。 她不说话。 他饶有兴趣看着她:“默认了是吧?” 江晚瑜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憋了一会儿没憋住,破功大笑。 “你好烦呀,咱俩这样,好像在演琼瑶剧!肉麻死了!” “哎你还别说,我真看过琼瑶。” 江晚瑜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我没看过,曼曼看过,说特狗血,是么?” 路今安:“是,那年在临川,我从山上摔下来,骨折住院了,彦哥来医院看我,给我带了套琼瑶全集,让我好好看看,还跟我说不能像书里这些人一样,在爱恨中纠缠不清,太蠢了。 “我通宵看完一部,给气得,恨不得把书都撕了。反观自己,确实就跟书里角色似的,特蠢。彦哥还笑话我呢。” 江晚瑜听说过一点周光彦和他妻子的爱情故事,撇了撇嘴:“他还好意思说你,自个儿不也一样,爱得死去活来。” 路今安点着头笑道:“是,他那真是死去活来,人都差点儿没了,真要是没了,就成生死绝恋了。” 说到这,路今安顿了顿,又将妻子搂紧。 “媳妇儿,人活在这世上,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我要是年纪轻轻就没了,你拿着遗产自个儿好好过,要是不愿意跟我爸妈奶奶一起生活——” “路今安你是不是有病!”江晚瑜低声呵道,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今天怎么回事,老提‘没了没了’,晦气!” 她又要捶他,拳头被他握住。 “就是看见奶奶那样儿,想起爷爷,所以有些感慨。你别担心,我命硬着呢,算命的说过。” 江晚瑜破涕为笑:“你以前不是不信算命的么?” 路今安叹气:“自从有了俩闺女,我就信了。那老先生早说过,我多子多福。虽然是两个丫头,不是小子,可我总暗自庆幸,得亏不是俩小子,不然淘得家里屋顶都掀翻。” 江晚瑜笑:“你怎么知道这俩丫头以后不会把家里屋顶掀翻?” 路今安皱了皱眉:“不、不会吧,咱家丫头还听文静的。” 江晚瑜:“说到这个,你自己都磕巴了,说明还是会担心。笑笑也就看着文静,其实心眼儿可多了,妹妹呢,又是个直性子,脾气估计不会太好,说不定一点就炸,哎呀,不敢想,想想都头疼!” 路今安倒是忽然想开,舒展眉心,笑起来:“其实这样也挺好。老大心眼儿多,不会被欺负,老二脾气爆,更不会被欺负。多好,省得担心她俩被坏男人耽误。不过,现在讨论这事儿还太早,我得跟你谈点别的。” 江晚瑜软软靠在他怀里,仰脸问:“什么呀?” 路今安捏着她下巴,皱眉:“秦悦来家里这事儿,你早就策划好了吧。” 江晚瑜抿着唇,慢悠悠点头。 路今安眉心又紧一分:“跟爸妈和奶奶通好气,连笑笑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江晚瑜挑着眉,点头速度更慢了。 路今安也点点头,笑了:“行啊,江晚瑜,真有你的。你给我个‘惊喜’,我也得还你个‘惊喜’不是?闭上眼睛。” 见她瞪着杏眼不肯闭上,路今安沉声,凶巴巴命令:“闭上。” 江晚瑜噘嘴:“好嘛,凶什么凶……” 她乖乖闭上眼睛。 很快,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 紧接着,双手忽地被绑住。 江晚瑜猛然意识到这人想干嘛,小声惊呼:“你放开!干嘛呀大白天的!”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谁说大白天的,就不能罚人了?”! 第 62 章 江晚瑜最怕挨罚。 路今安罚起人来,疯得要命。 江晚瑜怎么会不懂,这人不过是借着个罚她的由头??[,狠狠欺负人。 那点心思,她看得透透的,现在被他这样子困住,她就是想逃也没法逃。 “都快吃午饭了,你折腾什么呀?等会儿付阿姨来叫吃饭,让人听见了我还有什么脸面下去?” 江晚瑜怕得声儿都颤了。 路今安那双薄唇仍停在她耳边:“房间隔音效果好,听不到。你真要是怕,就收着点儿叫。” 江晚瑜不住地摇头:“不行不行!你快松开,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笑了,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痞气:“看不见才好玩。” 他转过脸来,凑到她另一只耳朵边,轻声呵气:“江老师,你说是不是?” 江晚瑜咬着唇摇头,面色红如桃花,看得他燥热难捱。 “呜呜呜路今安你起来!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折腾完肯定都下午了,我没脸下去见人!你忍一忍好不好……” 她急出了泪,脖子根儿也红了起来。 瞧着这副模样,路今安忍了又忍,费了好大劲才忍住将她吃干抹净的冲动。 他坐起来,将她拉入怀中,解开绑在她眼睛上的领带。 见她睫毛濡湿,眸子泛着盈盈泪光,不禁皱眉,有些惊讶,又有些自责。 “这么怕挨罚啊?”俊脸逼近,薄唇几乎贴在她唇上。 江晚瑜脖子往后缩,与他空出一点距离,咬着唇不言语,听到“罚”这个字,本能地哆嗦了下。 路今安笑了。 他不打算此时此刻在这里罚她,不过起了坏心思,忽然想逗逗这个小女人。 见他一脸坏笑盯着自己,江晚瑜又急又气,偏偏手还被领带绑住,挣不开,她盈着泪撒娇:“快别闹了,给我松开嘛……” 说完,轻咬着唇,欲哭未哭地瞧他。 她知道,他是吃这一套的。 路今安瞧见这副模样,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她。 要在以往,他肯定立马就给解开了,然而这次,路今安狠了狠心,扬眉笑起来。 “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快问!”江晚瑜睨着他催道。 “真怕挨罚,还是口是心非?”他笑着问。 “真的怕……” “那怎么每次都看你很享受?” “太过了……你懂吗?就是、就是虽然很舒服,但……但是太那什么了,我受不住呀!” 江晚瑜脸红得不像样,烫得更是快把自己烧着了,闭着眼睛别过脸:“哎呀你别问了,羞死啦!” 路今安就乐意瞧她这副害羞模样,听到刚才那几句,心满意足了,噙着笑浅浅亲她一口,替她解开绑在手上的领带。 双手重获自由后,江晚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揍男人。 小小 的拳头软软地捶在路今安身上,毫无杀伤力,倒是勾得他心痒难耐。 江晚瑜光顾着捶他,一激动,整个人往他身上扑,直接压着他倒在床上。 他本就燃着火,被她这么生扑,火烧得越发旺盛,翻身占据上位,居高临下俯视,灼热眸光几乎也将她点燃。 “今安,最近太多了,歇两天好不好?” 她真是怕了。 路今安扬了扬眉:“多么?我觉着还好,咱俩以前频率也挺高。” 江晚瑜欲哭无泪:“只是‘挺高’?你要不要算算这几天,总共——” 路今安笑着打断:“这怎么算?上头了理智都没了,哪还会去记次数。” 江晚瑜手掌抵在他胸膛,娇软无力:“不要……好累呀,我真吃不消了……” 他最受不了她这套,软着声儿带着哭腔示弱,他几乎被勾魂夺魄,恨不得将这女人拆骨入腹。 然而听到她撒娇哀求,又舍不得折腾她了。 “让我亲亲,只是亲一亲,好不好?”他哑着嗓子哄。 江晚瑜摇头,别过通红的脸,避开他那双灼人的眸子。 “不要,你一亲就没完没了,那当口我又是个软柿子,任凭你拿捏,哪里还推得开你!” 路今安攥着床单,极力克制,长长叹气,猛地在她滚烫脸颊上亲一口,随即起身下床。 江晚瑜想撑着坐起来,身子软乏无力,路今安见状,含笑扶起她,倾身贴过去,俊容凑近:“只是亲一亲抱一抱,你就软成这样,天生是个勾人的妖精。” 江晚瑜抬手扇他一巴掌,软绵绵的,声儿都不响,咬着唇睨他。 他摸摸被扇的那般脸,笑出几分得意,语气也狂:“哟,奖励我呢?” 江晚瑜噗嗤笑了:“挨打你就高兴啦?” 路今安握住那只扇他的手:“小妖精打人也风情。” 江晚瑜没脸听,蹙眉瞪他:“快下去吧,等会儿该吃午饭了。” 路今安看看表:“才十点过,早着呢。” 江晚瑜生怕他过会儿又卷土重来,强硬撵他出去:“那你去加加班,我想睡一觉。” “得了吧,不就是怕我碰你么?”路今安一眼看透。 江晚瑜脸上绯红未退,垂眸点了点头:“你要留在这儿也行,不过得答应不碰我。” 路今安摸摸她的脸,答应得爽快:“行,不碰你,跟你说正事。” 她忽地抬头:“正事?” 路今安掏出手机扔床上。 “嗯,秦悦这事儿我想明白了,归根到底,还是你没有完全信任我。要不你查查我手机,随便翻,看一下我有没有四处撩骚。” 说完,他又捡起手机递过去。 江晚瑜笑着推开:“没有啦,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秦悦做得太过分,我和妈妈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路今安听出端倪:“她做什么了?” 江晚瑜把秦悦对 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全都讲出来,路今安越听脸色越黑,眸光也越发森冷。 “我看她是活腻了。”路今安沉下脸来,咬紧后槽牙。 江晚瑜推了推他胳膊,笑道:好啦,咱们一家人已经给过她教训了,点到为止就好,我估计周一上班,她准会去递辞呈。◢◢[” 路今安:“我跟圈里通个信儿,让他们——” 江晚瑜:“你想封杀她?别了,今安,她就是心高气傲嘴还欠,其实也没对我做出什么实际性伤害。该还的,我已经加倍奉还了。 “她对我嘴欠,我也让她尝到了苦头。咱们见好就收吧,没必要被她往死里逼,真要逼急了,出事儿怎么办?” 路今安不信邪:“出什么事儿?她还能来杀了我不成?” 江晚瑜面色凝重:“她倒不会杀你,可你真要让她在圈里混不下去,断了人家财路,万一她从公司顶楼跳下去呢?万一她在公司厕所里上吊呢?” 路今安陷入沉默。 江晚瑜眉心舒展,拥住他,继续柔声劝道:“今天我很开心,全家人都站在我这边。嫁进路家,我得到了很多豪门媳妇可望不可求的万千宠爱,已经很幸福啦。” 她把脸埋进他胸口:“我知足了,今安,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到你家。很感恩奶奶,妈妈,还有爸爸——” “就不感谢我?”路今安攥住她的手,打断问道。 江晚瑜仰起脸来,奶凶奶凶的:“你就接着赎罪吧,还好意思要我感谢你?” 路今安忙搂着哄:“媳妇儿说得对,我赎罪,赎罪,用一辈子赎罪。” 她耳朵贴近他胸膛,感受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心跳声穿透鼓膜,钻进了她的脑,她的心。 “要一辈子对我好。”她轻轻呢喃。 “一定。”路今安扣住她的手,薄唇在她脸颊上缓缓游走。 良久,她又开口:“今安,你爱我什么?” 路今安笑了:“那可多了。” 江晚瑜:“说来听听啊。” 路今安:“聪明,漂亮,性格好,情商高——” 江晚瑜:“你们圈子里,这种女人不少吧?” 路今安:“嗯,但你就是你,你跟别人不一样。” 江晚瑜:“哼,敷衍,夸我都找不出什么独特的好词儿。” 路今安微微扬眉,明白了,她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前几天在办公室里,自己缠着她要听夸奖,还必须夸得认真,走心,不能敷衍,也不能是以前用过的词儿。 他沉思片刻,薄唇微弯,漾开浅淡笑意。 “第一次见到我妻子,是在京师大校庆那天。我在台上演讲,打眼望下去,看见一个小仙女。 “谁也不知道,从见着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分心了,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其实心里想的全是她。不敢多看她一眼,也不敢承认心乱了。 “回去的路 上,堵车又下雨,心情很糟糕,往路边一望,又瞧见那个小仙女。小仙女在风雨里捡东西,脆弱又美丽。 “我舍不得她淋雨,下车递伞,鬼使神差的,还把名片递了过去。本以为小仙女害羞,很久才会来找我,没想到当天就找来了。 “我问小仙女要不要谈场恋爱,她点头答应,我知道,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很缺钱。那会儿我想,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她。我俩不过是各取所需。 “后来小仙女走了,我伤心,我生气,我痛不欲生——可我从来,从来没有忘记她。在我心里,她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姑娘,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招人喜欢。 “我很爱很爱小仙女,只想一辈子和小仙女在一起,一辈子黏着她,一辈子当她坚实的依靠,为她遮风挡雨,所向披靡。 “小仙女问我,为什么会爱上她?我说了好几个她的优点,她都觉得敷衍,我想了想,单凭几个词儿,确实无法全面概括我爱她的原因。 “但,有三个字却可以——江,晚,瑜。 “江晚瑜,我爱你,因为你是江晚瑜。” 路今安说完最后一个字,扒开妻子挡在脸上的双手,看见了那双泪光盈盈的清眸。 他很喜欢她的眼睛。 她长了一双杏眼。 清澈,明亮,说不出的动人。 勾他时,又能变得痴缠,迷离,撩魂夺魄。 杏眼里若是蓄了泪,他准得心疼,心软,毫无原则地宠爱。 他当然可以毫无原则地宠爱,他想,宠得没边,爱得无法无天。 因为她是江晚瑜。 因为她值得。 又哭,??[”路今安知道妻子为什么落泪,偏要做出责怪样子,唇角的笑却遮掩不住,“小哭包。” “烦人……”江晚瑜推了推他,鼻音有些重,抬手抹泪,顺手又捶他一下。 “那我烦你一辈子,好不好?”路今安凑近问。 她不作声,也不点头。 路今安故作失望:“唉,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去烦别人吧。” 她杏眼瞪圆:“你敢!” 路今安乐不可支,搂着她笑了会儿,摇头感慨:“我怎么敢!你就是不喜欢,我也要烦你一辈子,强扭的瓜最甜。” 最后那话让江晚瑜忍不住破功笑起来。 “今安,”她捧起他棱角分明的清俊面庞,“小仙女也爱你。” 她吻了吻他额头。 “很爱很爱。”又吻了吻他眉心。 “超级无敌爱。”最后,吻上这双薄唇。 他时常抿紧双唇,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可这双薄唇,又总是因她而笑,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很少这样直接而坦荡地表白,路今安受宠若惊,紧搂着她不放。 “小仙女,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超级无敌爱。” “继续保持哦,在我爱这件事上,以后也不可以松懈。” “好。” 她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感受着那份坚实强大的温暖,直到喘不过气,才侧过脸来,耳朵贴在心口,细数他的心跳。 他心脏跳得好快。 她仰起脸,撞见他垂眸看自己的目光。 简简单单对望,彼此都动了情,自然而然吻上。 电话铃响,谁也没去接。 过了会儿付阿姨上来叫吃饭,谁也没回应。 午后,明媚阳光倾落半室,江晚瑜后背靠在丈夫怀里,望着一地阳光,缓缓闭上眼,在疲惫中心满意足睡去。 路今安也累了。 可他睡不着。 脑子里循环播放曾经那些关于她的所有回忆。 好的,坏的。 酸的,甜的。 都是他人生中最最宝贵的财富。 而怀里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愿意豁出命来守护的珍宝。 他吻她的发,吻她的脸,吻她的唇。 她太累了,睡得很沉,没有醒。他自顾自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活在梦里。 江晚瑜醒时,枕边是空的,她以为路今安去处理工作了,浴室门忽然打开,他从里面出来,穿着一身休闲宽松黑色运动服,半干的头发微微凌乱。 打眼一瞧,倒像是个青涩的男大学生。 江晚瑜坐起来,靠在床头抱着胳膊,笑问:“穿这么年轻,打算勾搭谁?” 路今安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她额头:“比你大整整五岁呢,得捯饬年轻点儿,不然你该嫌我老了。” 江晚瑜抓着他衣服,仰着脸笑:“不老呀,生猛如虎!” 下巴忽地被他捏住,轻轻一抬。 “还没罚你呢,今天只是前菜,等着。” “还想怎么罚呀?刚才都……都那样儿了!” “那才哪儿到哪儿?江晚瑜,这笔账迟早都是要算的,到时候乖乖给我受着。” 她颤了颤,搂住他脖子,小心翼翼讨好:“那到时候悠着点儿成么?” 他只是笑,没说什么。 江晚瑜当这人答应了,殊不知人家心里正想:悠着点儿,那就不叫罚,既然要罚,可不得罚个痛快? 她傻乎乎也跟着笑起来,亲一口他脸颊:“老公最好了!” 他也顺势亲她一口:“小傻子。” 她不懂其中含义,高高兴兴起床洗澡去。 下楼前,江晚瑜跟路今安交代起来。 “等会儿我先下去,过十五分钟你再下去。” “为什么?” “错开嘛,不然大家都知道咱俩在房间里……那个啥嘛……” 路今安笑了:“咱俩是夫妻,在房间里那个啥怎么了?触犯法律还是有违伦理?再说了,你以为大家不知道咱俩在房里那个啥啊,这不明摆着么。” 江晚瑜羞得要命,双手捂着脸,眼睛紧闭:“太!丢!人!了!!!” “噗——要说丢人,咱们又不是头一次丢这种人了。在家,在支教地宿舍,在办公室……你当大家傻啊?也就俩孩子什么都不懂。” “那也不要一起下去!”江晚瑜撒开手,咬着唇瞧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总之,我先下去,你掐着时间,十五分钟以后再下来,还得强调一句——‘大周末的又加班,累啊!’” 路今安被她逗得大笑,捧着她的脸轻轻掐了掐。 “哎哟,我的小开心果。” 江晚瑜郑重嘱咐:“这句台词一定要说得很自然,着重强调周六加班的不甘心不情愿!” 路今安点点头,微扬着剑眉,清眸含笑:“其实这话也没错,大周末的,我确实加班了,只不过此班非彼班,我加的这个班啊,还得上交公粮。” 江晚瑜听得愣住,脸红如血,不可思议看着他。 这都能拐过去开车,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颜色废料! “随、随你怎么想,反正到时候一定得让大家听到这句话,还得说得很自然很逼真!” “为了确保逼真度,我能不能再加一句——‘哎哟,腰酸呐!’” 路今安说着,皱起眉头揉了揉腰。 江晚瑜耳朵都红透,似乎一掐就能出血,恨他脑子灵活嘴巴厉害车技了得,拧了拧他胳膊:“不许加这句,太刻意了!而且……而且腰酸听起来就很那个。” 路今安:“说起来,我倒是想采访一下江老师。” 江晚瑜:“嗯?” 路今安:“江老师对为夫的腰还满意么?” 江晚瑜:“……” 路今安:“嗯?问你呢,满意还是不满意?” 江晚瑜哪里好意思答这问题。 路今安捏着她的脸,作势欲亲。 她实在是怕了,赶忙开口:“满意满意!太满意了!满意得不得了!” 路今安眯了眯眼,逼问:“为什么满意?” 江晚瑜硬着头皮:“小哥哥宽肩窄腰,好勾人呀,网上有句话叫‘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路今安破功大笑:“你这都哪儿学的啊?” 她噘嘴嘟囔:“网上看的嘛……你这腰确实很厉害,嗯,夺命。” 路今安高兴坏里,搂着她又是一顿亲亲抱抱,半晌才舍得放开。 “你下去吧,我按照你的吩咐,过会儿再下楼,满意了吧?” “记得说台词儿啊!” 路今安一手撑在床上,歪着脑袋瞧她,一手抬起打了个响指:“江老师放心。” 江晚瑜这才安心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楼下只有老太太在。 老人家独自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儿看电视,边看边骂,等江晚瑜走到跟前,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 “醒了?哎哟跟你说,这剧可把我气坏了!”老太太连连摇头,长长叹气。 江晚瑜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先 别看啦,歇一歇,气大伤身。” 老太太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说得是,确实得缓缓,不然该被这恶婆婆和恶毒女配给气出毛病来!” 老太太转脸看向江晚瑜,问道:“今安呢?” 江晚瑜往上指了指:“在书房工作呢,周末还要加班,唉,真够累的。” 她低头,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自然也没瞧见老太太那一脸了然于心的笑意。 老太太:“你爸妈和保姆领着俩丫头出去转悠了。” 江晚瑜:“爸爸妈妈带孩子真是辛苦了……” 老太太手一挥:“有保姆辛苦什么?他们呐,就是想带孙女出去嘚瑟!圈儿早都传开了,路家添了俩小公主,哎哟,你是不知道,可多人想订娃娃亲呢! “你爸妈有对几十年关系都不错的好朋友,他家有俩小子,比咱家这两个都要大几岁,哪回一起吃饭,大家说笑,干脆四个孩子一起凑成两对,一次性订好娃娃亲得了,你妈回来跟今安说起这事儿,今安还不乐意!” 江晚瑜笑起来:“今安跟我说过,宋临家小儿子很喜欢笑笑,俩人还开玩笑要订娃娃亲呢,他估计更喜欢宋家那个儿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倒也是,他跟宋临关系好,这宋临吧,也是个好爷们儿,今安打小就乐意跟着他。行了,不说今安了,说说你。” 江晚瑜想起上午秦悦离开后,老太太递给自己那个眼神,心知她有话要讲。 老太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清清嗓子。 “秦秘书这事儿吧,你妈之前跟我说完,我就跟她夸你呢,说你处理得妥当,没让今安知道,更没跟他赌气作闹,忍一时不快,最后杀那秦秘书个措手不及。” 老太太目光赞许,冲江晚瑜笑起来。 江晚瑜不好意思,低头谦虚说道:“都是妈妈教得好,请秦秘书来家里这个主意,是妈妈给我出的。” 老太太:“你妈妈这辈子,情敌可真是不少。嗐,说起来,这个圈儿里,哪家女人情敌能少?老路家男人模样周正标致,又个个都是人才,可不就招女人喜欢么!你爷爷以前不也是大把人追? “秦秘书这种人,以后你指定还会遇到,比她段位高的,比她段位低的,都不少,以后也得像这次这样,冷静处理,平和对待,不争一时之快,耐着性子慢慢收拾这种人。” 江晚瑜牢牢记下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放心了,又喝一口茶,挥挥手:“去吧,想干嘛干嘛,我接着看电视。唉,这恶毒婆婆,什么时候才能遭报应啊!” 厨房做好了点心,江晚瑜亲自给老太太端过来一盘。 “奶奶,别生气,吃点儿甜的,心情也好些。” “点心甜,我这孙媳妇儿也甜,乖乖哟,谢谢你了,快上楼休息去吧!” “爱奶奶,奶奶再见!” 江晚瑜抱了抱老太太,老太太亲昵地拍摸摸她的脸。 电梯停在楼上,门一开,正好碰见路今安站 在外面,江晚瑜笑道:“不用下去演戏了,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们出去溜达,客厅只有奶奶在,人家看电视呢,别去吵她。” 路今安点头:“成,我去书房看看书。” 说着,拉起她的手。 江晚瑜挣了挣腕子:“你去看书,拉着我干嘛呀?” 路今安:“你陪陪我呗。” 江晚瑜:“多大的人了,看书还要陪!” 路今安不仅不撒手,反倒拉得更紧,没脸没皮:“其实我特小,我是三百多个月的小宝宝,需要江老师亲亲抱抱哄哄才看得进书。” 江晚瑜愣了愣,脑子里算起来,三百多个月…… “噗!路今安,你好不要脸!”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什么是!就没见过比你更会讲歪理的!” “行了少废话,陪哥哥看书去。” 到了书房,路今安靠在沙发上看书,江晚瑜坐在他腿上刷手机。 她戴着耳机看视频,自从滑到过一个帅哥擦边视频,抖音就老给她推送,她看得烦,点过好几次“不感兴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抖音仍在陆陆续续给她推这种。 这会儿看完一条母婴用品安利视频,系统又自动推给她一个小弟弟。 博主看起来很年轻,不知是滤镜缘故还是本身就不大,瞧着大概二十岁上下,脸有些幼态,很纯很奶,身材却练得极好。 为了秀身材,小弟弟故意光着上半身,在黯淡的光影下,一边搔首弄姿,一边用气泡音说道:“姐姐,何不来与我奶狼双修?” 文案也用的是这句话。 路今安正捧着一本经济学理论书看,翻页时不经意瞥到她手机屏幕,愣住,凑过来细看。 视频刚好播完,自动开始重播。 路今安皱着眉拿过手机,捧着细看。 “什么是‘奶狼双修’?”他不解问道。从没听过这俩词儿,不过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好词儿。 江晚瑜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我也不清楚,要不百度一下?” 路今安还真去网上搜了搜,江晚瑜凑过脑袋跟着看,看完解释,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看着身旁的男人,只见男人脸色铁青,薄唇抿成直线,忽地将她手机扔沙发上。 “江晚瑜,你成天看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她苦着脸辩解:“冤枉啊大人!我基本上看的都是母婴视频,小朋友才艺表演,要么就是漂亮妹妹扭来扭去。 “之前确实刷到过擦边帅哥,可我真不喜欢看,点了好多次‘不感兴趣’,抖音还给我推,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破抖音!” 路今安目不转睛盯着她:“真的?” 她立马举手发誓,嫌一只手不够,又把另一只举起来。 “真的,我觉得这些男的,好多都很油腻,气泡音也很……嗯,很难评。虽然偶尔也会刷到一些清爽帅哥,但还是太少了,大部分真的很油,擦边擦得也不高 级。” 路今安嗤之以鼻:“都擦边了,能高级到哪去? 江晚瑜:也不能这么,还是有人擦得很高级的。有次看到一个小帅哥——” 路今安飞来眼刀,吓得她一激灵,立马收住,不敢再往下说。 “呵呵,看来还是没少刷帅哥啊。”路今安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起来。 江晚瑜摸摸这张俊脸:“吃醋啦?哎呀我跟你说,真犯不着吃这种醋,你是没出道也没拍抖音,咱们路总这张脸,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就算是网红起家,最后也肯定会成为明星里的顶流。” 男人被她这么一哄,心情好了不少,面上仍是冷淡:“少来这套。” 她拿起手机打开抖音。 “不信你现在拍个视频发上去,不出俩小时,肯定能有很多点赞!” 她把屏幕对着路今安,被路今安拉过来。 “要录一起录,文案我都想好了——‘今晚跟老公奶狼双修。’” 他点开拍摄按钮,两个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望着屏幕上这两张陌生又奇怪的面孔,夫妻俩都愣了愣。 江晚瑜反应过来:“这个会自动开美颜和滤镜!开得也太大了吧……” 她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平缓,指着手机跟路今安解释。 “一般人开了美颜滤镜,会变得比实际上好看,因为它会修饰脸部线条,还会让五官更精致漂亮。 “但如果本来就很漂亮的人,在滤镜里反而没那么好看,因为五官和脸型已经很标致,瘦脸和大眼功能会人看上去很奇怪。 “所以说有些明星去直播带货,滤镜下主播很正常,明星就变样了,看着怪怪的。哎呀,难怪咱们路总拍出来有点儿像外星人呢哈哈哈哈哈!” 路今安皱着眉又瞧了瞧屏幕,赶紧退出拍摄,把刚才拍的这段删除。 删完,忽然想起一件事,脸上浮现笑意。 “江老师,你在美颜滤镜下也怪怪的,这就说明,现实中你也特好看。”路今安勾起她下巴,“以后不许妄自菲薄。” 忽然被夸,江晚瑜还挺不好意思,靠进他怀里,搂着他健劲的窄腰,娇声说道:“好嘛。其实我倒没什么外貌焦虑,一直没把长得好看当成资本,也不觉得漂亮就是幸福的唯一途径。” 她抬头,眉眼弯弯:“那你也不要吃醋了哦,都说了,我不喜欢网上这些擦边男,因为,我有全世界最好看的小哥哥。” 路今安心里放晴,温柔捧起她脸庞。 “小哥哥今晚也给你表演一下擦边吧。” “啊?算、算了吧……今天已经擦得够够的了,这个边,留到下次再擦吧……” 江晚瑜身子还有些酸痛,今晚要是再胡来,肯定吃不消。 路今安倒是爽快,刮一下她鼻梁:“行,这个先记账上,回头可得还我。” 江晚瑜鼓着腮帮子,捏捏他的脸。 “贪得无厌!”她啐 道。 路今安笑:“就好你这口,又不是贪别人的。” 江晚瑜轻轻推了推他:“好歹也收着点儿呀!总这样胡来,等以后年纪上来了,搞不好要吃药……” “你说什么?”路今安脸色刷地一变。 江晚瑜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刺激到某人了。 “别需要吃药,路总当然不需要!路总是谁?路总可是——可是高考状元!天赋异禀!无论哪方面都天赋异禀! “别人擦啊擦啊擦,会把身体搞亏空,路总擦啊擦啊擦,身体只会越来越强健!路总,您真的不需要疯狂自证,我信您不需要吃药,绝!对!不!需!要!” 这些话,搁平时江晚瑜无论如何也没脸说出口,然而现在,她怕又被某人逮着疯狂自证,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脸都不要了,突突突飞快说完,还抓着他衣袖,眨巴眨巴眼睛,笑得谄媚至极。 路今安本想绷着脸吓一吓她,还没等他多说,她已经吓得不轻了,他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往沙发上仰去,大笑不止。 江晚瑜松了口气,被他这么笑话也没觉得不开心,不禁跟着他一起笑。 周日上午,路今安临时去公司加班,笑笑去上钢琴课,妹妹跟着爷爷奶奶和保姆出去遛弯,老太太继续在客厅追剧,江晚瑜百无聊赖待在房间,正嫌无聊,方柔电话打来了。 方柔约她逛街,说衣柜里找不出一件夏天能穿的衣服,江晚瑜笑着问:“恐怕不是找不出,是你不想穿吧?” 方柔催道:“总之你快过来,我还没吃早饭呢,吃完咱俩再去逛,你正好帮我参谋参谋买什么款式,明天下午我得相亲。” 一听这话,江晚瑜立马打起精神,噌地从沙发上起身。 “等我会儿,军师马上就到!”她撂下手机,迅速飞奔向衣柜,随便抓了条裙子套上,拢了拢头发,拎包就走。 俩人在商场门口碰头,方柔热情地抱住江晚瑜。 “哎你可算来了,我的军师宝宝!” “饿坏了吧?先去吃饭。” 江晚瑜挽着她走进商场。 三楼有家粤餐厅,方柔正好想吃广式早茶,俩人风风火火上去,方柔点了一大桌茶点,掏出手机咔咔一顿猛拍,发了个朋友圈才开始炫饭。 “艾玛真是饿死我了!”方柔往嘴里塞一大口糯米鸡。 江晚瑜挑着眉笑:“都这么饿了还要先发朋友圈才吃饭,你啊你,说你什么好!” 方柔抽出纸巾抹抹嘴:“嘿嘿,立个人设嘛,昨天刚加了相亲对象微信,被我妈一顿说,说我朋友圈有问题,发的那些文案照片,跟个神经病似的!逼着我从今天开始,在朋友圈打造淑女人设,只许晒岁月静好的日常,禁止发癫!” 江晚瑜想起她曾经发过的那些朋友圈,止不住笑:“光看朋友圈,感觉你确实很有癫婆气质。” 方柔头发一甩,挑了挑眉:“是吧?所以我觉着,我这种人呢,压根不需要塑造什么淑女人设来 吸引男人,直接找个癫公就好了!” 江晚瑜好奇:“你那个相亲对象,看过照片了么?感觉怎么样?” 方柔支着脑袋,皱眉:“长得挺帅,外貌在我这里过关了,就是看着比较闷,话也少,估计受不了我这种癫婆。” 江晚瑜摇摇头:“那可不一定,有些男人很闷骚,不对,应该是闷癫——又闷又癫,越闷越癫!” 方柔噗嗤乐了,笑得大露牙花子。 “那敢情好!多般配啊,我俩关起门来一块儿发癫,想想都开心!” 江晚瑜跟着乐,给她续了杯茶。 边聊边吃边喝茶,闺蜜俩很是惬意。 正享受着,不远处忽然传来吵嚷声,俩人同时扭头看过去。 “贱人!我跟我老公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惦记着他?是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啊? “看你这样确实,找对象真是个问题!自己心高气傲,嘴又刻薄,哪个男人会喜欢你?条件不如你的你看不上,条件比你好的人家看不上你。 “挑挑拣拣把自个儿变成剩女,又想吃回头草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你快醒醒吧!别成天惦记着勾引人家老公,我老公早就不爱你了!他要是爱你,当初就不会撇下你去跟我结婚!” 十几米开外,一个短发女人指着另一个长发女人骂道。 而那个被骂的女人,江晚瑜正好认识。 秦悦捂着被扇的半边脸,攥紧拳头,极力克制说道:“首先,当初他会娶你,是因为你插足我们的感情,未婚先孕;其次,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反复约我,求我,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才过来的。” 短发女人明显不信,听到对方说自己丈夫对她软磨硬泡,忽然大发脾气,猛地冲上去薅秦悦头发。 旁边顾客们纷纷起身围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江晚瑜刚才默默听着她俩那番对话,心里大概有了数,起身向那桌走去。!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3 章 方柔一把拉住江晚瑜。 “哎你干嘛!想拉架吗?先观望会儿,俩女人打架应该打不出什么问题。要是那男的动手咱们再去拦。”方柔虽然是个热心肠,可也不会冒然行动。 她见不得男人打女人,这会儿只是两个女人在掐架,她认为暂时没有劝架的必要。 江晚瑜皱着眉冲她摇了摇头。 “被打的那个我认识,她确实挺不讨人喜欢的,不过应该没说假话。我上去帮她一下。” 见江晚瑜还是往那桌走去了,方柔不放心,赶紧跟过去追上她。 围观群众已经将秦悦和短发女人围住,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有几个虽然口头上劝了一下,可谁也没出手制止。 江晚瑜挤进去时,秦悦头发已经被那女人抓得乱七八糟,脸也被扇红了。 女人揪着她头发扇脸,而她前男友畏畏缩缩在旁边站着,无动于衷。 秦悦奋力反抗,奈何完全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边哭边挣扎,想要反薅那女人的头发,可她头发又短又滑,根本抓不住。 “别打了!” 江晚瑜大喝一声,抓住短发女人胳膊,想把她拽开。 短发女人愣了愣,回过神,正要推开江晚瑜,另一只胳膊被方柔拽住。 方柔这两年没事儿就去健身,蹦迪,运动使她力气变得大了许多,短发女人推开江晚瑜容易,又想推开她,反倒被她拽出好几米,彻底与秦悦隔出距离。 江晚瑜立马冲过去护住秦悦,张开双臂挡在她前面。 秦悦看见她,也是一愣。 这会儿秦悦已经被打懵了,虽然惊讶,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一脸麻木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拽住短发女人的方柔。 “你们干什么!我收拾这个贱人,关你们什么事儿?!滚开!给我滚!不滚是把,我跟你们没完!!!” 短发女人挣不开方柔,忽然张嘴要咬。 江晚瑜急得大叫:“柔柔小心!” 方柔立马松手,她这边一松开,短发女人便冲秦悦扑去。 江晚瑜挡在秦悦前面,秦悦也急了,一把将她推开:“江小姐你快走!” 短发女人扑过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她冲得快,又毫无防备,猛地摔倒在地。 江晚瑜飞快将秦悦拉回自己身边,收起刚才绊她那一脚。 方柔脾气上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短发女人身上,压着她不让起。 “你也真够可笑的,自个儿老公花花肠子多,倒是怪起别人不检点来?也不想想自个儿当初怎么上位的,他能绿别人,当然也可能把你给绿了。蠢得要命的东西,没能耐收拾男人,收拾女人倒是很有劲儿啊!” 方柔冷着脸骂道。 江晚瑜扭头看向秦悦,见她浑身都在颤,双手紧紧攥住,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她轻轻握住秦悦手腕,柔声劝:“没事了,这人打不着你了。咱们走吧。” 秦悦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包,江晚瑜也回自己那桌,拿了自己和方柔的包。 “柔柔,走吧,这人要是再胡搅蛮缠,咱们就报警。” 方柔还没开口,被她压在身下的短发女人倒是破口大骂起来:“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你俩帮着这个贱人,自己也不是好东西,三个贱人凑一块儿了!大家伙都拍着视频呢,到时候让警察看看,是谁被被压着动弹不了!” 方柔被这话给逗笑了,揪住她耳朵:“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脑子坏掉了?还是记忆只有七秒?大家伙都拍了视频,那就不难查出,是谁先动的手吧?要说贱,你才是真的贱!当小三就不说了,管不住老公还来怪别的女人,怎么不怪当初自己为什么费尽心机夹了个又骚又怂的垃圾?” 方柔起身,站在短发女人旁边,又补了一句:“尽管报警去,我这边呢,请得起全国最优秀的律师帮忙打官司,咱们走着瞧,我劝你见好就收,姑奶奶不是你惹得起的主儿。” 说完,甩了甩长发,款款走向江晚瑜。 江晚瑜已经把账给结了,拉着方柔和秦悦俩人正要走,忽地停住,转身跑到秦悦前男友跟前。 “前女友被打你不管,老婆被打你也不管,你自己呢,连下半身都管不好,什么玩意儿啊!垃圾!怂蛋包!” 江晚瑜骂完,终于爽了,狠狠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离开。 出了餐厅,三人同事松一口气。 秦悦脸色煞白,流着泪说道:“江小姐,谢谢你……我之前,真的……真的很抱歉,我——” 江晚瑜笑了笑:“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软柿子,给过你教训,不是么?” 秦悦羞愧地低下头,咬着唇不好意思出声。 方柔听得云里雾里,一脸懵:“怎么回事儿啊你俩?能不能给个前情提要?” 江晚瑜淡淡笑道:“我跟秦秘书之前有些小过节,不过目前看来,我俩已经冰释前嫌了。现在我俩在对方眼里,都没有那么坏。” 方柔挑眉:“秦秘书?她是——” 秦悦鼓足勇气抬起头,面对她俩的目光,努力笑了笑:“我是路先生公司的秘书,入职公司不久。之前听到一些关于江小姐的不好的传闻,先入为主,对她印象很差,所以出言不逊,今天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路先生会选择江小姐…… 方柔懂了一些,但没完全懂,一左一右拉着她俩拐进另一家饭店。 “咱们边吃边聊,哎,刚才真扫兴!害我早茶都没吃完!” 三人走进饭店,特意找了最边上靠窗的位置,安静人少,方便闲聊。 点菜时,江晚瑜贴心问道:“秦秘书,你刚才也没怎么吃吧,想吃什么?” 秦悦摆摆手想拒绝,她已经将菜单递了过来。 秦悦只好点了一样价格比较便宜的菜,江晚瑜知道她不好意思,自作主张又加了两道。 “江小姐,以后别总叫我秦秘书了,如果你不嫌弃,咱们可 以交个朋友吗?我小名叫悦悦,你叫我小名就行。”秦悦说道。 江晚瑜点点头:“好,那你也不用那么生疏地叫我,跟大家一样,叫我晚瑜吧。” 方柔拍了拍桌:“咳咳!那个,悦悦,你快说说你俩怎么回事儿,我这人最喜欢听八卦了!” 秦悦看向江晚瑜,有些不知所措。 江晚瑜指着方柔笑道:“她啊,就是个癫婆,你说说吧,实在不好意思,就换我说。” 秦悦也笑了,扭头看着方柔,目光放下防备。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你跟晚瑜认识,那肯定也认识路总吧?我入第二轮面试后,就是路总亲自面的我,当时我就……我……” 秦悦脸红得厉害,实在没脸开口,方柔打了个响指:“你对他一见钟情了是吗?” 秦悦迅速将头埋得很低,轻轻点了一下。 方柔哈哈大笑,扭头看向江晚瑜。 “晚瑜啊晚瑜,你也是绝了,怎么每次都能把情敌变成朋友?” 江晚瑜斜眼睨她:“也不是每次!主要还是咱们有缘分,喜欢今安的女孩子那么多,不可能每个都能和我做朋友呀,以后肯定有些人我很讨厌,只想离得远远的。” 秦悦捧着面前的杯子,继续说道:“总之,因为暗恋路总,又因为听信了外界对晚瑜那些不好的传言,还有自己以前那段伤心难过的往事……我对晚瑜敌意越来越大。 “在见到她之前,就开始把她当成假想敌,总觉得她配上路总。见到她之后,更是讨厌她,其实坦白讲,这份讨厌里,还包含了嫉妒…… “嫉妒她这么漂亮,这么温婉,情绪这么稳定,这么讨路总喜欢……我家里条件也不好,从小过得很苦,完全靠自己的努力从山村里走出来。 “来京州上大学,还出国深造,回国后的工作履历也非常优秀。所以我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自己各方面看着都比晚瑜强,却入不了路总的眼呢?” 方柔笑了,抬手指着自己,问:“你觉着我怎么样?” 秦悦打量起她,点点头:“很好啊,长得很漂亮,气质也不俗,看你穿着打扮什么的,经济条件肯定不差。” 方柔:“是吧,而且,我也是高材生呢!就这样,路今安也没看上我。” 秦悦瞪大眼睛:“你?你跟路总——” 方柔:“没想到吧,我爸妈跟他爸妈是朋友,小时候我俩也见过,只不过不熟,对对方也都没什么兴趣。 “我很早就出国读书了,回国后,家里安排我俩相亲,那会儿开始我就对你们路总有了好感,他当时早就跟晚瑜分手了。 “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想着拿下他还不简单?结果——”方柔拍了拍手,两手一摊,耸耸肩,“压根就走不进人家心房。人家心里,始终住着一个叫江晚瑜的女人!” 江晚瑜羞得推她:“哎呀你烦不烦呀!” 方柔咯咯笑起来,一把搂住江晚瑜肩膀:“不过呢,我还是很感谢 上天让我和晚瑜认识,也很高兴我们能成为朋友。悦悦,比起攻略路今安,还是攻略晚瑜比较简单。路今安这人,又毒舌又腹黑,趁早放弃吧!咱们晚瑜可不一样,香香软软超可爱,情商高嘴巴甜,关键人还很讲义气。” 秦悦深表赞同,冲江晚瑜笑道:以前我可真是有眼无珠。” 江晚瑜被她俩夸得害羞,摆了摆手,菜已经陆陆续续上齐,赶紧招呼起来:“快吃快吃吗,别废话了,吃完咱们一起逛街吧。” 拿起筷子,江晚瑜又顿住,扭头盯着秦悦看。 “悦悦,你被那女的扇好几巴掌,脸很疼吧?” 秦悦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了,但被扇过的脸还红着,也微微有些肿,江晚瑜看着心里挺难受。 秦悦脸的确还疼,为了让江晚瑜放心,她摇了摇头。 “没事儿,已经不怎么疼啦。说起来,我也是活该,哎……太蠢了,心还软,禁不住他软磨硬泡,竟然同意出来见面。其实主要还是上当了,因为他之前一直跟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方柔好奇:“什么事儿啊?” 秦悦扬起眉毛,一脸鄙夷:“压根就没什么事儿!他就是想骗我出来,撩骚我呢!” 江晚瑜撇撇嘴,感觉好恶心:“有老婆有孩子了,怎么还惦记你?而且当初,不是他先背叛你抛弃你的吗?” 秦悦耸耸肩:“对呀!我也是这次才发现,原来他比我想象中更自私,更无耻,也更懦弱。见了面他跟我说,这几年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好,他老婆结婚前和结婚后,简直判若两人。 “我就劝他,不管怎么样,婚都已经结了,孩子也有了,你好好对人家,人家也不会对你很差,你说你老婆不好,是不是因为你又在外面乱搞,惹她生气了呢? “他再三跟我发誓,说自己一直对老婆专一,一直很宠爱她,呵呵,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他既然能软磨硬泡把我骗出来,也肯定会去钓别的女孩子,就看谁吃他那套咯。 “我让他讲重点,别耽误我时间,追问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儿,他居然说,其实只是想跟我叙叙旧,太想念我,太怀念从前的时光,才出此下策骗我出来的!” 江晚瑜和方柔同时皱了皱脸。 方柔飞快摇头:“天哪天哪,也太恶心了吧,我都快吐了!” 秦悦长叹一声:“谁不是呢?唉,我以前真是眼瞎,竟然会看上这种人。” 江晚瑜温柔安慰:“别这么说自己,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们大学在一起的,约定好毕业就结婚,没想到他给你来这出……那时候你太年轻,遇人不淑,也不会识人,被骗不奇怪,千万别因为这种烂人烂事自我攻击。” 这话让秦悦瞬间红了眼眶。 她满眼感激地看着江晚瑜,感慨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自我攻击,也经常这样……总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问题,总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对自己要求太高太苛刻,一路这样PUA自己,确实把自己能力 逼得很强很优秀。 “可也养成了很不讨人喜欢,不会跟别人和平共处的性格。对自己苛刻,爱自我攻击的人,对别人也一样苛刻,攻击别人时同样刻薄。现在想想,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偏见和性格缺陷而攻击过的那些人,其实都挺无辜的。 “包括你,晚瑜,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替我解围,也谢谢你刚才点醒了我。” 秦悦深吸一口气,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俩一杯。虽然以后我不能再为路总的公司效劳,但,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两个朋友。” 说完,秦悦仰头喝干杯子里的茶水。 另外两人也跟着干杯。 喝完茶,江晚瑜才反应过来,蹙眉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辞职,对吗?” 秦悦点点头,小声说道:“没脸再面对你和路总了……” 江晚瑜笑着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冰凉,知道她此刻心里很难受,语气越发柔和:“其实我有猜到你会辞职,之前我想的是,如果你提辞职,辞了就辞了,大不了公司再招一个,你走了还好,我还省心呢。 “不过今天既然发生这件事,咱俩因为这事反倒成为了朋友,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性格问题,说明你并不是顽冥不化的朽木。坦白讲,现在我不希望你离职。” 秦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你不觉得我继续留在公司,做路总的秘书,会膈应到你吗?” 江晚瑜笑容真诚而坦荡。 “如果没有发生今早这件事,当然是会的。可今早这事,彻底转变了咱俩的关系呀!今天过后,我不信你会为了争夺今安,做出什么卑劣举动——其实之前你也没有越界过,不尊重我的行为,也得到惩罚。 “况且,我由衷佩服你的能力呢。学历高,能力强,还是个卷王,这样的员工,放哪家公司,都舍不得开呀!” 秦悦听到这番话,眼眶越发红了,不禁落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柔拍拍她的背,温柔安慰:“误会解开,知错就改,也很棒啦!开心点,以后好好干,有咱们小瑜儿给你撑腰,还怕路总不给你涨工资?” 江晚瑜连忙点头:“对对对,说到涨工资,我觉得确实应该给你涨一涨,天天加班,也太辛苦了。” 秦悦头摇得飞快:“可千万别!” 江晚瑜:“为什么?前台都说了,你是公司最努力的,堪称卷王!” 秦悦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其实我之前加班,努力,是有私心的,我希望能被路总看见,能——” 江晚瑜眨眨眼睛,笑着打断:“那现在呢,还有私心吗?” “当然没有!”秦悦立马举手发誓,“我要是再敢对路总怀有私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晚瑜噗嗤笑出声:“逗你呢,不用发毒誓。” 秦悦发誓的手仍未放下,目光无比坚定。 “晚瑜,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加班,继续当卷王——不需要路总给我 涨工资!就当……就当我给你赎罪!”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柔笑喷了,拍着秦悦肩膀,“你也太实在了!” 秦悦冲她笑道:“我这人吧,之前因为性格问题,也因为太能卷,其实没什么朋友,遇到难事儿,也没几个人愿意帮我。今天你们帮了我,而且晚瑜还是在和我有过节的情况下,出手救我,真的太感激了! “以前一直不好意思跟别人提家里的事,我是农村孩子,因为家境贫寒,从小到大都很自卑,性格还清高孤傲,所以不讨人喜欢……长此以往,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想出人头地,也越来越寂寞空虚。 “你们愿意帮我不说,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晚瑜竟然还留我在公司,我实在是……实在是无法表述自己内心到底有多感动!” 说到这,秦悦转脸看向江晚瑜,眼泪汪汪:“晚瑜,你答应我,千万别跟路总提涨工资的事儿,我愿意为咱们公司拼尽全力,三年内一分工资不涨都没问题!” 她说得这样诚挚,江晚瑜听完也不免激动,点了点头,假装答应,心里琢磨着,回去让路今安记得吩咐财务,给秦秘书多加点年终奖。 江晚瑜拍了拍桌:“吃饭,都别多说了,先吃饱再说。悦悦,等会儿你要是没事儿,咱们就一起逛街,明天柔柔要相亲,得给她挑挑衣服。” 秦悦笑着点点头:“我没事儿呢,咱们一块儿给柔柔当参谋吧,不过我的审美可能——咳,可能不是那么高级……” 江晚瑜:“我审美也就那样,嗐,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另外俩人都笑了。 高高兴兴吃完,三人作伴逛街,逛累了吃点东西,吃够了又接着逛,江晚瑜从没有感觉逛街这么幸福过 以前只觉得逛街无聊,现在看来,是因为没有跟投缘的小姐妹一起逛。 她和秦悦给方柔挑了好多衣服裙子,又去首饰店买了饰品,三个人还买了同款闺蜜戒指。 吃完晚饭出来,天快黑了,江晚瑜还意犹未尽,方柔也是。 “你们晚上有事儿吗?”方柔问。 江晚瑜和秦悦都摇摇头。 方柔挑着眉笑起来:“那要不……咱仨去潇洒一把?” 江晚瑜:“上哪儿潇洒?” 方柔:“会所呗!唱唱歌,喝喝酒,嗨一嗨。哎,明天就要相亲了,万一那个人真跟我看对眼了,我就要暂时告别单身了。所以,我打算,今晚在会所,找几个卖酒的男销售陪我唱唱歌!” 江晚瑜:“……” 秦悦:“……” 江晚瑜:“那个啥,你这个想法,会不会太过于癫了?” 方柔甩甩头发:“这有啥!走走走,姐姐今天带你们见识一下卖酒男销售的魅力!” 江晚瑜还没开口,便被方柔推进车里。 她俩都要去,秦悦只好跟着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咱们去哪个会所啊?”秦悦问道。 方柔:“百利。” 秦悦:“我好像听说过,这会所很高端很有名吧?据说很多上流圈子的人都去那儿消遣,万一……” 方柔:“嗯?万一什么?” 秦悦:“万一遇上路总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路总以行为不端把我开了,可晚瑜……” 江晚瑜汗毛竖起,紧张地看向方柔。 方柔摇摇头,摆摆手:“嗨呀,你俩也太多虑了!只是喝酒唱歌,咱又不干别的,怕什么?而且晚瑜你就放心吧,你家老路,这会儿肯定在家带孩子,听说他很久不来会所了,有空就在家带娃。” 江晚瑜更过意不去了:“他在家带娃,我不好意思自己出来潇洒啊……” 方柔:“他以前潇洒的时候多了去了!你潇洒一把怎么啦?行行行,你已婚,顾虑多,你就别找男销售买酒了,我和悦悦找!” 说完,她踩下油门,加速往百利会所开去。! 第 64 章 江晚瑜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自觉抱紧自己,打了个激灵。 秦悦坐在她身旁,明显感受到她的害怕,安慰道:“其实应该也没事儿,路总最近的行程我都知道,今晚肯定是没应酬的。” 江晚瑜摇摇头,满脸不放心。 “今天周末,他就算没应酬,也可能出来玩儿啊,他那些哥们儿,都还挺爱来百利的。” 方柔想起什么,立马纠正:“不,宋临周光彦他们,据说去百利没有去金滩多。” 江晚瑜:“为什么?” 方柔:“好像是宋临跟百利有什么过节。不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圈里反正是这么传的。之前有两年完全不去百利,后面百利上上下下换了一拨团队,新经理挨个去请,才把这几位爷请回来的。” 江晚瑜不禁好奇:“什么事儿呀,这么严重?” “大概是宋临老婆和百利那边有什么过节,宋临护老婆呗,自然不会去百利那边,听说有一次都差点儿砸场子了。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跟他们那伙人不熟。” 竟然还跟沈小楼有关,江晚瑜越发好奇了,准备以后悄悄跟路今安打听打听。 方柔笑道:“总之,你就放心吧,你老公今天出现在百利的几率,约等于没有!据说他每个周末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孩子,最了解他的人是你,你好好想想,有了妹妹以后,他周末晚上会来会所玩儿吗?” 江晚瑜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没有。 路今安甭管去哪应酬或是聚会,都会提前跟她报备。 周末空闲下来,几乎都是陪孩子,很少跟朋友见面,尤其是有了二胎以后。 这么一想,江晚瑜放心许多。 秦悦犹豫半晌,还是小声问了出来:“百利那边,消费是不是特别贵呀?我工资不低,可——” 方柔笑起来,潇洒地挥了挥手:“这个你就更没必要操心了,我请你们来陪我,哪儿能让你们掏钱?你们就安安心心跟我一起享受快乐时光就行!姐姐是那种差钱的人么?” 秦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方柔又说:“别想着替我省钱,我又不缺票子,花钱能买到的开心,干嘛不买?”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百利门口。 方柔把车停稳,吆喝一声:“走吧姐妹们!单身一天是一天,趁着单身,尽情享受!” 江晚瑜下车,蹙着眉瞧她:“柔柔,我发现你是越来越……” 方柔:“越来越咋?” 江晚瑜:“奔放!以前还没这么奔放的。” 方柔望着夜空,笑了:“说实话,我以前来会所都是老老实实喝酒唱歌打麻将,还从没跟卖酒男销售打过交道呢,这个事儿吧,一直都还挺想试试的。” 江晚瑜郑重其事:“咱们可先说好,你点,我不点哦。我也喝不了烈酒,来一瓶果酒就行。” 秦悦跟着附和:“我也不点,不过柔柔,我酒量倒 是不错,可以陪你多喝几瓶。” 方柔一手搂着一个,左拥右抱走进百利:好好好,你们就老老实实喝酒唱歌,我呢,多跟男销售聊聊聊天。?” 她开了个豪华贵宾特大房。 包厢特大,特豪华,仨人坐在里面,感觉特空旷,说话都带回声。 江晚瑜四处看了看,皱起眉:“咱们……咱们要不要开这么大的房啊,人家公司团聚才点这种房吧?” 方柔冲她眨眨眼:“你就当咱们仨也是来团聚的。” 包厢门推开,经理从外面进来,满脸堆着笑。 方柔点了许多酒,各种各样都有,江晚瑜和秦悦一个劲拦着,没拦住。 最后方柔冲经理招招手,经理走近俯身,她凑到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旁边俩人听不见。 经理走后,江晚瑜:“你跟他说什么了呀,神神秘秘的!” 方柔高高挑了下眉,扬了扬下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将话筒递给江晚瑜:“来来来,有请咱们江老师,先为大家带来一首歌。” 江晚瑜握着话筒,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首儿歌,《我的好妈妈》。 笑笑很喜欢听,也很喜欢唱。 儿歌唱完,她扭头一看,旁边俩人都乐得不行。 方柔拍着手笑:“江晚瑜啊江晚瑜,可真有你的!在会所唱儿歌!” 秦悦也笑道:“晚瑜,你声音很好听呢,感觉唱情歌会特别动人。” 江晚瑜摆摆手:“我很少听情歌,也不太会唱,一直对情啊爱啊的作品没什么兴趣。” 方柔冲她竖起大拇指:“越是不在意什么,越容易拥有什么。” 包厢门开了,走廊上灯光透进来,三人齐刷刷往那边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江晚瑜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个接一个男人往里走。 看脸,一个个都是高颜值,年轻又英俊; 看腿,一个个都是大长腿,身材没话说。 沙发上的仨人都愣了,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 “公主请选人!”十个男销售在她们跟前站成一排,齐刷刷笑着开口。 江晚瑜扭头看方柔,方柔扭头看秦悦,秦悦扭头看她俩,最后,仨人惊讶的目光又落回这些男销售脸上。 经理在一旁笑眯眯说道:“咱们这儿都是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也不从事非法交易,只卖酒,不干别的,各位别害怕啊。其实圈儿里每天来这消费的富婆姐姐们可不少呢。” 方柔一眼相中最中间那位小帅哥,心都快飞出来了,强装淡定点了点头,指向最左边。 “这个。” 又指向最右边。 “这个。” 最后才指向最中间。 “这个。行了,就他们仨吧。” 三个男销售向前迈一步。 江晚瑜头摇得飞快,手都快摆成无影手了:“ 我不要我不要!柔柔别给我点!我自个儿待着就行!” 秦悦也是:我陪你喝酒就行,不需要——?_[(” “嗐,你俩急什么呀?没给你俩点,他们仨只跟我卖酒,不会影响你俩。”方柔说着,冲中间那位眨了眨眼。 那位也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如春风的微笑。 江晚瑜和秦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愣着。 经理带着其他男销售离开,在外面替她们关上了门。 先前包厢里人多,门又开着,江晚瑜感觉还没这么别扭,现在门关上,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六个人,三男三女,江晚瑜好窒息。 她站起来,走到长沙发最边上,冲那三位男销售笑了笑:“你们、你们过去陪方小姐就好。” 秦悦跟着起身,坐到江晚瑜旁边。 三位男销售围着方柔坐,其中她一眼看上那位,挨在她右边。 “都叫什么名儿啊?”方柔问,做出一副老练样子,心里小鹿乱撞。 男销售们纷纷报出自己的英文名,方柔点点头,压根没听进去,只记得右边那位叫Tny。 “Tny?”方柔噗嗤笑出声,这一笑,倒是不怎么紧张了,“你是刚从美发领域转行卖酒吗?” Tny摇了摇头,依然笑如春风,声线也温柔磁性:“没学过美发,不过可以为方小姐学一下。” 方柔受用极了,面上装作不在意,睨他一眼:“倒是很会说话嘛。” Tny面含浅笑,淡淡看着她。 方柔目光从他脸上移不开,心里感慨:长相气质跟这英文名一点儿不搭边,英文名油得不行! 她突发奇想:“Tny啊,要不你别叫Tny了,改个名字吧。” Tny微微扬眉,沉默片刻,竟点头答应了:“好啊,方小姐赐个名吧,你起什么,我叫什么。” 方柔来了兴趣,也扬起眉,笑着问:“真的?” Tny点头:“真的。” 方柔想了想,忽然凑到他耳边。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真名?” Tny笑起来,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高正阳。” 方柔心里念一遍这个名字,冲他眨眨眼:“好了,我知道了,Tny。” 高正阳淡淡笑一笑,给她倒了一杯酒。 方柔扭头对另外两位男销售说:“你俩坐过去点儿吧,要不……要不去陪江小姐和秦小姐聊聊天?” 另外两位看出来她心思都在高正阳身上,相视一笑,走向沙发角落的江晚瑜和秦悦。 见他俩朝自己走来,江晚瑜猛地绷紧神经。 她坐在秦悦左边,另一边是沙发扶手,两个男销售在秦悦右边坐下。 “二位小姐喝点什么?低度酒还是——” 男销售还没问完,江晚瑜噌地站起来:“我、我、我不喝酒的,悦悦,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 ,一溜烟逃出包厢。 秦悦看着她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尴尬中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晚瑜逃似的跑到走廊,靠着走廊墙壁,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嘀咕:柔柔也真是,点这么大的包厢,跑出来都费力! 旁边传来说话声,她往那边瞥一眼,见有人从另一个包房出来,又收回目光,盯着地毯发呆。 过了会儿呼吸终于平稳,缓过劲儿来,江晚瑜走向尽头的洗手间。 在她身后,盯了她许久的男人,终于收回视线。 周光彦没想到会在百利看到江晚瑜。 他的印象里,江晚瑜就是个乖乖女,以前虽然跟着路今安去过几次会所,但明显感觉她不喜欢这种地方,待着很不自在。 他不知道今天江晚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在这儿发生了什么,沉思半晌,他默默回到包厢。 但很快,又从包厢里出来。 思来想去,周光彦还是决定拨下这个电话。 那头好一会儿才接。 “忙什么呢?”周光彦问。 路今安叹气:“还能忙什么,哄孩子呗!哄完大的哄小的。哎哟我去,可把我给累坏了。” 周光彦:“现在都睡了吧?” 路今安:“大的睡了,讲了十五个故事,嗓子都快给我干冒烟了,终于睡了。小的还没,喝奶呢,喝完我还得给她拍拍奶。” 周光彦:“真是不容易啊,老父亲操碎了心。” 路今安:“是呗,你也快了,到时候够你受的。找我干嘛?喝酒我可不去啊,得在家陪老婆孩子。” 周光彦听他提起老婆,顺势问道:“你老婆呢?她不哄孩子啊?” 路今安笑了:“跟方柔出去玩儿呢,说是陪她逛街买衣服,这会儿估计刚吃完饭,快回来了。” 周光彦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俩最近吵架了?” 路今安一愣:“没有啊,最近感情特好。哎不是,彦哥,你想问什么?有话直说,跟我你还遮掩个什么?” 他总感觉周光彦这通电话怪怪的,对方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周光彦陷入沉默。 路今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慌了:“彦哥,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晚瑜出什么事儿了?” “你媳妇儿她——”周光彦心一横,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该帮哥们儿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哥们儿被绿,“她在百利。” “什么?”路今安眉头忽皱,声音有些大,引得老二看向他。 他压低声音:“等会儿啊彦哥,我先喂奶。” 路今安挂断电话,冷着脸等老二喝完奶,又耐着性子拍完奶才将孩子放回婴儿床。 他叫来月嫂,将孩子交给她。 沈莉正在客厅陪老太太看电视剧,见他要出门,问道:“大晚上的,去哪儿啊这是?” 路今安:“出去一趟。” 老太太:“这不废话么?你妈问 的是你去哪儿。” 路今安黑着脸不作声。 老太太瞧出来不对劲,想了想⒋_[(,问:“出去找你媳妇儿?” 路今安:“嗯,你俩别管了,在家好好歇着。” 老太太:“你媳妇儿在外边出事了?” 路今安无奈,叹了口气:“都说别管了,走了啊。” 他跨出去,砰地把门摔上。 上了车,路今安没有立即开车上路,他掏出手机,给周光彦回拨过去。 “彦哥,她在百利哪个房?” “这我还真不清楚,我在走廊看见她的,她没回包厢,往尽头洗手间那儿去了。估计是方柔带她来的,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方柔?” “不了,先不打草惊蛇。” “嗯,你出来了?” “路上呢。” “慢点儿开,别着急,别上火,见着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感觉她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吃里扒外的人。” 路今安沉默片刻,几不可闻叹息一声。 “彦哥,我心里特难受。” “啊?那个——那什么,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是误会。”周光彦忽然有些后悔告诉他这事儿,早知道他心里素质这么弱,就不打那通电话了。 “三十多岁一大老爷们儿,就这点事儿,这点事儿还没搞清楚呢,不至于多难受,听哥一句话,冷静,先冷静啊,你慢点儿开,千万别着急,别半道上撞人撞树。你他妈真要出什么事儿,老子一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周光彦长长叹了口气。 那头沉默许久。 “我就是突然很没安全感。”路今安沉声解释。 周光彦烦躁起来:“不都跟你说了么,可能是误会——” 路今安:“不光这件事儿。她这人吧,有时候让我觉着她很爱我,有时候又让我觉着她压根就没那么爱我。” 周光彦头都疼了:“唉,我他妈真的服。老路,你俩二胎都有了,还他妈搁这儿爱不爱的,干什么呐?演琼瑶剧呐?合着我也是你俩虐恋情深的一环呗? “啥他妈爱不爱的!你赶紧来吧,把这事儿问清楚,不管咋说,见着面儿别冲动,不为你俩考虑,也得为俩丫头考虑考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说就算啊,咱做个最坏的假设,假如江晚瑜真出来偷吃,为了俩孩子,你要是能忍,那就凑合凑合继续过,大不了以后各玩各的,咱圈子里这种夫妻还少吗?” 路今安心都凉了半截。 如果妻子真出来偷吃,该如何面对,如何选择? 没有孩子还好,她要有二心,他再痛也放她自由。 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大的还不到五岁,小的嗷嗷待哺…… 一想到这,路今安就满腔怒火,心痛难忍。 “行我知道了,谢谢彦哥。”路今安挂断电话。 车停在百利门口。 路今安今年很少出入这种 场合,百利更是头一次来。 经理正在前台交代事情,看见他,一脸惊讶。 “哎哟路总!稀客啊稀客,最近忙什么呢?挺长时间没见着,您——” “江晚瑜在哪个房?” 路今安没理会客套话,冷着脸开门见山问道。 经理愣了愣:“你找哪位来着?江……” 经理不认识江晚瑜,更不知道他太太姓江。 路今安换了个问题:“方柔在哪个包厢?” 这个经理倒是认识,满脸堆笑:“原来您找方小姐啊?” 路今安:“我找被她带过来的江小姐。” 经理想了想:“方小姐确实带了两位朋友来。” 路今安眉心紧皱:“两位?” 经理点头:“是的,另外两位姑娘。您找那位江小姐啊?那我带您——” 经理忽地顿住,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问道:“江小姐莫非就是您太太?” 路今安冷眼瞧着他,不作声。 经理是个明白人,立马知道答案了,想起方柔那间包厢里有几个男销售,再瞧着路今安这一脸杀气,后背直冒冷汗。 “那什么,路总,我记不清江小姐她们在哪个包厢了,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查查,查到马上带您过去找人。” 经理赔着笑,打算偷摸给员工通个信儿,让那几个男销售赶紧出来。 路今安一眼看透他什么心思:“少废话,赶紧走。” 经理疯狂给前台使眼色。 前台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压根不知道经理这是让她赶紧打电话通知那几个男销售离开包厢,见他一个劲冲自己眨眼睛,还以为是在抛媚眼,只觉得经理油腻恶心。 路今安看出来经理什么意思,冷声问道:“怎么,眼睛不舒服?眼皮抽筋了?要不要让你看几个封店新闻缓缓?” 最后那句威胁,经理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带着路今安走向电梯。 出了电梯左拐,走到那间包厢门口,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汗:“路总,江小姐她们就在——” 路今安推门而进,正要迈步,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今安?” 他扭头,看见江晚瑜那张惊讶的面孔,皱起眉心,又往包厢里看去。 经理在一旁看看路今安,又看看江晚瑜,不住地抹汗。 江晚瑜魂都快吓没了,脚下几乎站不稳,扶着墙壁,战战兢兢看着路今安,被他森冷眸光盯得发毛。 “玩儿挺开心呗。”路今安不怒发笑,眸子里越发没有温度。 江晚瑜飞快摇头:“没玩儿!我刚才一直、一直在外面透气,里面太闷了——” 路今安冷笑:“闷么?这么宽敞还闷?” 江晚瑜声音越来越小:“人挺多的,所以还是有点儿闷……” 路今安二话不说,拽着她走进包厢。 沙发上的人纷纷看过来。 方柔和 秦悦没想到路今安会忽然出现,吓一跳,再看看被他拽着的江晚瑜,更是脸都吓白了,颤巍巍直哆嗦。 “人多吗?算上你,也才六个。”路今安目光扫过男销售们,笑得越发的冷,“仨男仨女,倒是成双成对。” 他眯了眯眼,看向秦悦,惊讶的目光中,又充满困惑:“你怎么也——” “路总,我、我们就是单纯地唱歌喝酒,谁都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晚瑜刚进来没多久,酒都没喝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我发誓没撒谎!柔柔也可以发誓!” 方柔立马举手:“对对对,我俩作证,你老婆——” “‘晚瑜’,‘柔柔’——等会儿,你跟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路今安瞧着秦悦,满眼不解。 方柔嘿嘿尬笑:“这就说来话长了。” 路今安点了点头,转身拽着江晚瑜往外走。 她们仨怎么玩到一起的,这不是重点,路今安沉着脸把江晚瑜拉出去。 出了门,江晚瑜拖着他的手小声哀求:“今安,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什么都没做!” 路今安不作声,将她拽进电梯。 电梯停在八楼,他从里面出来,疾步走到一扇门前,输入密码。 门自动打开,里面是间装修豪华的套房。 路今安砰地把门关上,锁死,拽着江晚瑜走进卧室。 江晚瑜脚下不稳,被他猛地推到床上坐下。 宽大柔软的床轻轻回弹,她坐在床边,仰头对上男人冰火交织的深眸。!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5 章 自打领证以后,江晚瑜很少见路今安对自己黑过脸,两人就算有争执有摩擦,他态度也比较缓和,总是让着她哄着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生气过。 江晚瑜感受到他冲天的怒火,吓得不自觉红了眼眶,抓着他衣袖,颤着声开口。 “今安,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行,冷静。”路今安点了点头,站在床前,双手叉在腰下,垮着肩冷眼瞧她,“江晚瑜你说实话,咱俩这么多年,嫌腻了是么?” 她摇头,咬唇不作声,眼里泪光盈盈,站起来抱住他。 “那三个男销售,都是柔柔找的,我跟悦悦来之前就说过,只陪她喝酒唱歌,绝对不——” “仨男仨女,你跟我说那仨男的都去陪方柔,这话你自个儿信么?我在家奶孩子还要被绿,我他妈上哪说理去?” 路今安推开她,后退一步,抱着胳膊,满脸冷硬摇摇头:“行,你们仨可真行。不对,是江晚瑜你可真行。” 江晚瑜委屈得落泪,眼泪吧嗒吧嗒掉不停:“我怎么了嘛!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我跳楼自证吗?” 路今安笑了:“崩跟我要死要活的,我夸你呢。你多有能耐啊,情敌都能被你变成朋友,方柔就不说了,秦悦头一天还把你当眼中钉,今儿你俩就一个‘晚瑜’一个‘悦悦’叫得亲热。 “我算是看明白了,就没有你这张嘴办不成的事儿,中听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谁都能被你哄得服服帖帖。” 他冷笑着说完,目光留在江晚瑜脸上,见她泪流不止,心疼得想要立马抱住她哄,可心里的气还没消,事情也没搞清楚,如鲠在喉,他硬着心不肯低头,冷眼瞧着妻子落泪。 江晚瑜抬手抹了抹泪,仰起脸来,哽咽:“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就自己查监控好了!看看我在包厢里做了什么,在里面待了多久!不信我说的,总该信你自己看到的吧?” 她坐回床上,转过身子背对他,气得压根不想看见这人。 路今安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他脾气上来,砰地摔上卧室门,走到外面又狠狠关上大门。 经理正找他,在电梯口碰见他,脸上堆满谄笑,话还没出口,听见他冷声问监控室在哪儿,经理知道他想看什么,立马带他过去,调取了今晚方柔三人来之后的所有监控视频。 陪着路今安看完全程,见他难看的脸色渐渐转为平和,经理暗自松了口气。 干他们这行,最怕遇到的状况之一,就是配偶来捉奸。 富人圈子里,夫妻俩各玩各的那种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可要是一方花花肠子多,另一方又管得严,找过来大闹,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了的。 他们作为工作人员,两边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敢得罪,只能当和事佬和稀泥,要么帮着这个瞒,要么帮着那个瞒,要么两头一块儿瞒。 路老板虽说气质温文尔雅,可发起火来,看着 也不像好惹的主儿,人脉也极广,真要砸他们场子,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作为经理,他必然是失职的,好不容易才升上来,他可不想就这么被开。 “路总,您太太离男销售这么远,人家一靠过来,她立马出去,在外边儿一直待着,足以可见她对这些男销售那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怕路今安不相信,经理又补充道:“咱们这儿监控都是实时的,绝对没有删减过,要不您再检查一遍?” “不用。”路今安淡着脸开口,转身离开。 江晚瑜在的那间套房,是他在百利的VIP专属房间,以前来这玩儿,喝醉了直接上楼睡觉,结婚后他很少再来,今年还是头一次。 回到套房,路今安直奔卧室。 卧室门紧闭着,他停在门口,没有立马进去,来回踱步一会儿才开门而进。 江晚瑜正坐在床沿,低头抱着胳膊,不知是发呆,还是沉思什么。 路今安走过去,站她跟前。 她抬头望着丈夫,半天也等不到他开口,按捺不住自己先开了口:“看完监控了?” 路今安双手揣兜,微微侧头,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嗯。” 江晚瑜:“我有问题吗?” 路今安:“没有。” 江晚瑜气得发笑:“路今安,你不觉着自己该跟我道个歉吗?” 他别过脸,淡漠神情中透着几l分压抑的怒火:“今晚我要是没赶过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在外边儿待得无聊了,还要回包厢坐坐?” 江晚瑜气得心口疼,白着一张脸,默默看了他许久才开口。 “你要是不信我,怎么着都不会信的。我不想多说什么了,说什么也没有,你自个儿在这待着吧,我回去了。” 她起身往外走,刚迈开脚步便被他攥住手腕拽回来,紧紧将她搂住。 “你自己来这种地方,我不开心。我害怕,我心里边儿特不舒服,特没安全感,特怕你跟别人——”路今安声音微微发颤,稳了稳情绪,深吸一口气,眉心微蹙看着她,“我错了,我就是太难受……” “你难受我不难受?”江晚瑜奋力推开他,冰冷目光中含着泪,“你自个儿想想之前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往我心上捅刀子?现在一句你错了,你难受,你没安全感,就觉得能把我哄好? “路今安,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欺负?回回都是,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我是人,我有心,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我也会难受,会没有安全感……” 她抬起手背抹抹泪,说不下去了,咬着牙沉着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 男人将她按进怀里,任她拼命挣扎也不肯松手。 她在他怀里扑腾一会儿,挣不开怀抱,没了力气,瘫软靠着这个宽厚胸膛,泪水濡湿他浅灰色衬衫。 “你没良心!我真要是水性杨花吃里扒外的,这么些年,早就找别人了。多少人追我你还不清楚? “ 我心里头有你的时候,踏踏实实跟你在一起,心里头没你,就踏踏实实自己带着孩子过。 “是,以前我的确骗过你,让你以为自己被绿了。可咱俩这么些年,我什么样儿,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跟你,有两个孩子,两个!你家里人对我这样好,你对我这样好,我犯得着出来招蜂引蝶吗? “亏你还是状元郎,个个都夸你聪明,我看你有时候也蠢,猪油蒙了心!不知道今天是谁给你通风报信,总之,旁人说我一句不好,你就当真,平日里就算我千好万好,也抵不过别人挑拨离间一次!” 江晚瑜愤愤说着,越说越难过,胸口起起伏伏,泪也越发止不住。 路今安心疼得快疯了,捧着她脸庞,轻轻替她拭泪,自责道:“你就当我刚才在发疯,成么?我一想到你可能跟别人——我就失去理智,忍不住发疯,我错了,我该死,我他妈就一混蛋。” 江晚瑜捏着拳往他胸口捶:“你才知道自个儿是疯子,混蛋?就会欺负我……” 路今安攥住她的手,紧拥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 “你想怎么罚我都成,别生气了,为我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他泛红的眼里,升起一团雾气。 江晚瑜气笑了:“我罚你?我怎么罚?论体力,我比得过你?论脑力,我跟你有可比性?论嘴舌,你讲话比我刻薄一万倍,说来说去,受欺负没处讲理的人,还不是我?” 他急得眉心紧皱:“你想怎么着都成,别离开我,别——” “你松手,我要回家!”江晚瑜越想越气,又挣不开他,冷着脸凶道。 他哪里肯撒手,反倒越搂越紧,腆着脸求和。 “媳妇儿,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一时糊涂,别跟我一般见识。” 江晚瑜拼命挣扎,差点挣脱,又被他敏捷地拽回来,直接压倒在床,混乱中强按着吻了一通。 江晚瑜手腕被攥住,身体被困住,双唇被堵住,压根没法躲开,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起初还有力气挣扎,他吻得狠,不给她任何逃脱机会,不一会儿,她便被抽去骨头似的,软绵无力,由着他胡来。 后头江晚瑜才发现,这人嘴上道歉,心里其实还有气,欺负她时又凶又狠,变着法子惩罚似的,比以往厉害多了。 完事后,江晚瑜累极,却睡不着,背对着他侧躺,疲乏地半睁着眼,神情麻木。 这人从后背缠上来,搂着她吻耳朵。 她心里烦,却没力气躲,闭上眼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路今安折腾完倒是松快许多,心里那是半点气也没有了,耐着性子哄:“以后你想来这玩儿,就跟我说,我领着你来安全些。” 江晚瑜冷笑,没好气:“你倒是安全了,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安全吗?便宜占够了你就消气了,我的委屈上哪儿说去?” 路今安按下她身子,将她扳过来,掌心轻轻贴在她半边脸上。 “你就当我 是畜生,我控制不住自个儿,那当口想了就要了,没顾及你心情,对不起。” 江晚瑜闭着眼,两行泪从眼角滚落,顺着脸颊流下。 他心疼坏了,凑近又亲又哄:“我是个男人,打小占有欲就强,听见你来这种地方,又看见包厢里有别的男人——还是男销售,怎么可能不生气?这我都不生气,我还是男人么?我还爱你么?” 任他怎么哄,江晚瑜就是不开口,双唇紧闭,眼也不睁开。 他慌起来,薄唇在她额头,脸颊,嘴唇上游移着,怎么亲,她也无动于衷。 他叹一口气,攥住她软软的手,撑开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咱们将心比心,换个角度想:要是你在家奶孩子,我在会所玩儿,你过来一看,包厢里还坐着几l个姑娘,你生不生气?” 江晚瑜总算吱声了:“生气归生气,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再怎么说,也会先听你解释的。” 路今安笑出了声,弯着手指在她鼻梁上划一下:“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骂得肯定比我还狠,也就这事儿没让你遇着,真要遇着了,回家房门你都不会让我进的。” 江晚瑜仔细想了想,他这话倒也没错,沉默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路今安没瞒她:“彦哥在走廊上看见你了。” 江晚瑜惊讶:“他看见我?我没看见他呀……” 路今安:“他说你靠着墙发呆呢,后来又往洗手间走。” 江晚瑜想起来,当时有个包厢里有人出来,她没细看,说不定周光彦就是那会儿瞧见自己的。 “他太太都快生了吧,怎么还来这种地方?你不是说沈小姐管他管得可严了么?”江晚瑜有些替沈令仪抱不平。 路今安:“彦哥应酬多,有些推不掉的,没招儿。不过他早就收心了。沈令仪确实管他管得严,也挺凶的,以前俩人一吵架,沈令仪都能对他上手。 “有时候彦哥脸上挂彩,非说是猫挠的。临哥拆穿他,说你家哪有养猫,他说流浪猫挠的,临哥说那得赶紧打预防针。彦哥装样子点点头,过一会儿偷摸出去,在楼道里打电话给沈令仪道歉。” 江晚瑜听着好笑,终于乐了:“他俩还挺好玩儿的。他好宠沈小姐哦,都能让她上手挠。” 路今安斜她一眼:“说得好像你没对我上过手似的。” 他在自己脸上划了划:“以前你还不是挠过我?老长一道了,我有怪过你么?我也很宠你的好吧。” 说到这,他笑起来,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去。 “我今天确实挺不是东西,你打我出出气好了。怎么骂,怎么打,怎么挠,都行,就是别生气,别不理我,别——” 路今安将头埋进她颈窝,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别不要我……” 江晚瑜听得来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 路今安:“我就是怕,怕你爱上别人,怕你跟别人跑了。” 这话让江晚瑜觉着又气又好笑:“你也真是,还状元郎呢!怎么不想想??[,你这样的,当初追我求我,全家上阵哄着我结婚,我才愿意跟你领证,别的男人比你差远了,我对谁动过心?我都不乐意跟你,我还看得上别的男人?” 路今安:“理是这么个理,可我就是不能想,一想就气,就难受,哪怕完全是瞎想,压根没有依据,也受不了这种假想剧情。” 他抬起江晚瑜下巴,锁着眉心,一字一句:“我会疯的。” 江晚瑜撇撇嘴:“你把我从包厢拽出来时就已经疯啦!” 她叹气,愁眉苦脸:“丢死人了,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路今安拥着她,倒是笑起来:“看就看呗,爱怎么笑话怎么笑话,反正我是现在放心了,踏实了,我媳妇儿没出墙,完完全全属于我。” 江晚瑜心里还有气,闭上眼睛懒得理他,静静躺了会儿,推开这人,坐起来穿衣服。 他也坐起来,抽走她手上的衣服,从后面将她搂进怀里。 “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儿睡吧。”他低声喃喃,薄唇在她颈侧游走。 江晚瑜扭了扭肩,想挣开他,冷着脸:“才不要!今晚你自己睡!” 路今安急了,搂她搂得更紧:“别啊,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江晚瑜没好气:“那就别睡,自个儿熬着去。” 路今安:“不行,真不行,我得搂着你睡,可以不折腾,但不能不搂着。” 江晚瑜:“我还生气,不想让你搂,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他在她脸上左亲亲,右亲亲,怎么也不肯撒手。 江晚瑜挣不开,叹气,咬着唇沉默一会儿,转过脸想看着他,脸一动就碰到他唇上。 “你让开……” “嗯?” “嘴巴挪开。” “不要,就亲。” “让开!”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今晚上一起睡这儿。” 江晚瑜脸都气红了:“又耍无赖是吧路今安?” 他腆着脸,理所当然:“耍无赖能留你在这儿一晚上,那就耍到底。” 嘴上说着话,路今安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在她身上肆意点火。 她往下一趟,裹着被子翻滚,将自己包成茧,只漏出个脸来。 “你是铁打的,我可不是!在这儿睡可以,今晚不许碰我。” “不是,江晚瑜,没必要吧?你热不热啊,赶紧出来,别搞成热伤风了。”路今安见她脸通红,以为是缩被子里热的。 江晚瑜蹙着眉嘟囔:“热伤风也比被你折腾坏了强!” 路今安想笑,又觉着这时候笑有点儿太不是人了,捏捏她的手,柔声哄道:“坏了我给你抹药,以前用的那个挺好使的。” 江晚瑜想起他头一次给自己抹药的场景,脸红如血,羞得咬唇捶他:“别说了……” 路今安轻吻她耳朵:“怎么不能说 ?” 他坏笑:“第一次给你抹药那会儿,你脸也特红,跟现在一样。” 江晚瑜羞得听不下去,捂着耳朵摇头。 他满心欢喜,又带着愧疚,狠狠在她脸颊亲一口。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路今安下床,往浴室走去。 浴室门关上,江晚瑜这才掀开被子。 这一小会儿已经热得她满身是汗,睡也睡不舒服,靠在床头,屈膝抱着腿发呆。 路今安洗完出来,浑身上下只有腰间裹了条浴巾,见她坐着,笑问:“怎么不睡了?” 江晚瑜没理他,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起身去洗澡。 身上汗涔涔的,黏着很不舒服,温水冲刷一边,涂满沐浴露,揉出许多泡泡,再冲洗干净,每个步骤江晚瑜都刻意放慢速度。 平常半小时能洗完,这回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沐浴露打了好几l遍。 路今安在外头担心起来,敲了敲门:“你没事儿吧?” 她不回应,他想开门,发现门被反锁,有些急了:“还好吗?晚瑜?江晚瑜!” 他怕她在里面晕倒。 听他又喊又敲,江晚瑜心里烦躁:“洗着呢,别吵!” 外头的人总算放心下来,声音放软:“媳妇儿,什么时候洗好?我都想你了。” 江晚瑜:“滚一边儿去!” 路今安:“……” 这么讨人嫌吗?他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洗完澡,江晚瑜又开始慢慢吹头发。 以前都是吹到七八分干,这回全吹干才放下吹风机,将头发扎好,穿上之前那身衣服出来。 路今安坐沙发上,闲得无聊,正翻着一本杂志,听见开门声,立马放下杂志冲过去抱住江晚瑜。 “哎呀!哎你——吓我一跳!”江晚瑜杏眼瞪圆嗔怪。 男人搂着她不松手,低头闻了闻她发香,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 “路!今!安!你说过的今晚——” “嗯,不折腾,只是抱抱。” 他将她放在床上,自己躺她身边,紧紧抱住。 “媳妇儿,我想到个好法子,说不定能让你开心,我也能好好赎罪。” 江晚瑜被勾起兴趣,挑眉:“什么法子?” 路今安抬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唇角噙笑:“你把我当男销售,或者男模吧。” 说着,忽地凑到她耳边,轻声呵气:“怎么玩儿我都行。” 江晚瑜眉毛越挑越高,沉默片刻,含着笑问:“怎么玩儿都行?” 他点头,指了指衣柜。 “柜子里有些备用衣服,里面有领带,要不,把我绑起来?” 江晚瑜摇摇头。 路今安又提议:“绑眼睛上也行。” 江晚瑜撇嘴:“这个以前玩儿过,没意思。” 路今安:“那你想怎么玩儿?” 江晚瑜歪起脑袋,笑得风情又妩媚:“这儿有钢丝球吗?” 路今安一愣:“钢丝球?没有——不对,厨房应该有,你要这个干嘛?” 江晚瑜忽然凑近,抬手拍拍他的脸。 “小男模,知道钢丝球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 “富贵与忍耐。怎么,你们会所没经过这方面培训吗?人家白马会所都有这项服务的。” 路今安眼皮子抽啊抽,嘴角也抽啊抽,一把攥住她拍着自己脸颊的手,稳了稳神,痞笑:“姐姐,钢丝球那套都过时了,咱们玩儿个新鲜的。”! 第 66 章 江晚瑜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没揣好心思,又控制不住好奇心,扬眉问道:“什么新鲜玩儿法?” 路今安含着笑在她耳边轻语。 “我用红酒伺候姐姐好不好?” 江晚瑜起先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忽地一愣,瞪眼瞧着他大叫:“亏你想得出!还有,别……” 她脸红得厉害,声音都变小了,扭捏一会儿,咬牙挤出来:“别叫我姐姐!” 他头发吹得半干,凌乱地搭在脑袋上,额前有些碎刘海,若是不说真实年龄,看着倒是怪年轻的,叫她“姐姐”时,嗓音故意夹了几分,还真有那么点儿小奶狗的意思。 “为什么不能叫?”路今安懵懂看着她,深眸藏起莫测的目光,清澈见底,一脸单纯,“姐姐害羞么?” 他目不转睛盯着江晚瑜,盯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别过脸结结巴巴说:“好、好奇怪呀!反正就、就是不能这么叫!”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微微仰脸,笑起来:“咱们会所有规定,必须叫姐姐。” 江晚瑜拧着眉瞪他:“哎你!你还真入戏啦?别演了,好难受!” 这人得寸进尺,松开她的手,转而握住她细腰,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心口。 “这里难受?”他问。 手慢慢往下滑:“还是这里?” 手更往下,直到那处:“又或者,这里?” “都不——”江晚瑜颤着声开口,话没说完,这人忽然将她放到床上,起身走出卧室。 江晚瑜愣愣望向门口,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似乎很害羞,又隐隐有些期待。 这人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红酒。 红酒已经打开,瓶口没有木塞,江晚瑜目光落在瓶身,脑中浮现某些画面,慌忙摇头,一个劲退到床的另一边。 “不行不行,会把人家床弄脏的!染了色洗不干净!”她不知道,自己那张俏脸,已经红成了什么样。 路今安握着酒瓶上床,淡淡笑容中,透着几分狡黠和痞坏。 “脏了有人换洗,不会染色。姐姐与其担心床被弄脏,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我、我担心自己干嘛?”江晚瑜说着,捞起被子盖住大半身体。 “我怕姐姐等会儿,爽晕过去。” 路今安仰头,灌一口红酒,将瓶子放在床头柜上,敏捷攥住她腕子,将这个想溜之大吉的女人拖回来,剥壳似的飞快脱去衣衫。 俯身,低头,就这么含着红酒逗弄她。 过了一会儿,他仰起脸,冲她笑。 “姐姐好美……” 江晚瑜浑身颤栗,早已讲不出半个字。 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一场温柔至极的风暴。 她随风翻滚,身不由己,却又极度沉迷。 风暴结束,床上一塌糊涂。 她似醒非醒,被制造风暴的人抱去另一间 房。 那时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们在疲惫与满足中,相拥而眠。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窗帘遮光效果好,江晚瑜中午醒来,房间依然黑漆漆,她没有手机,墙上也没钟,不知现在什么时候。 枕边没人,江晚瑜起身下床,脚一碰地便摔了。 “哎呀!” “小心!” 路今安推门而进,与她一同开口,疾步冲过来,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回床上。 “怎么还摔了?”路今安皱眉,心疼问道。 江晚瑜撇嘴,轻咬着唇含羞带怨望着他,过了会儿才娇声开口:“腰酸,腿软,哪哪都疼……” 路今安笑了,搂紧她,在她耳畔低语:“对不起啊姐姐,昨晚玩儿过火了。不过,姐姐满意么?” 江晚瑜脸色酡红,羞得想捶他,忽又记起什么,慌忙问:“那边房间被弄得好乱,床上全是红酒和……哎呀,怎么办嘛!” 路今安淡笑:“有人收拾,用不着你操心。” 江晚瑜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人家收拾的时候,肯定浮想联翩!羞死了羞死了!都怪你!” 路今安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这种事儿人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你不知道,有些人玩得多花。百利这地方吧,虽然正规,可圈子里总有不正经的人,带小情儿,小三小四小五什么的,或者随便约的嫩模过来。咱俩玩儿得没那么野,刷新不了保洁阿姨三观。” 江晚瑜听得发愣,惊讶又好奇:“其他人怎么玩儿的啊?” 路今安:“玩儿法可多了去了,嗐,乱着呢,听着都恶心,你还是别听。” 江晚瑜点点头,忽地顿住,死死盯着他,脸色冷下来。 “路今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也是听说。管我要证据,那我可没有,我又不兴趴人床底,但是吧,这个圈儿里什么样,我比你清楚。这个圈儿里男人的基本盘什么样,我比你更清楚。” “等会儿,”江晚瑜脸色越来越冷,目光也满是狐疑,“路今安,你在这儿怎么有专房?” “以前——”路今安停住,剑眉微扬,“你该不会在怀疑我吧?” 江晚瑜冷笑:“怎么,不该怀疑吗?你都在这儿有专属套房了,还不够可疑?” 路今安握紧她的手,紧张得不住轻揉。 “以前应酬多,有时候喝高了,懒得回去,直接上来睡觉。我发誓,绝对没有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踏进这里半步——哦对,还得排除保洁阿姨,除了你和保洁阿姨,再没别的女人进来过。” 江晚瑜仔细盯着他,目不转睛,想找出这人说谎的蛛丝马迹,盯了半天,只在他脸上看见一片坦诚。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哀伤:“你就是骗我,我也无从知道真相。不管以前你做过什么荒唐事,以后,再不许了,听见没有?” 路今安听见这话,又气又觉得可笑,摇了摇头,紧锁着眉,抬起她下巴,逼她看自己。 “我路今 安这辈子,能做什么荒唐事?最荒唐的两件事,一是跟你谈恋爱,二是跟你结婚,其他的,还真是没有了。 “你说得对,我干过什么,你确实无从知道真相,而我也无从自证。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江晚瑜,以前我确实欠你太多,唯有一点,私生活这方面,我对你于心无愧。 “你怀疑我别的,我还没那么生气,你怀疑这个,我是真生气。我路今安干干净净一男人,活这么些年,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你是我第一次,也是永远的唯一。 “分开后,最难熬的那几年,我就不是男人了?我就没有本能的欲念了?没有谁比你更清楚,开了荤之后我有多馋。可再难忍的时候,我都硬生生捱过来了。 “你拿别的事儿找茬可以,唯独这事儿,不行。江晚瑜,你要再这么怀疑我,可真叫我寒心了。” 他看着她,冷着脸说完,别过头去陷入沉默。 江晚瑜静静听完,心里既感动又愧疚,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歉:“对不起嘛,我不该这样怀疑你……” 男人不为所动,将手抽了出去。 她索性一把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脑袋小猫似的拱了拱。 “我错了,小哥哥别生气。小哥哥对我什么心意,我是知道的,这么些年,小哥哥心里只有我,也只……只碰过我……晚瑜知道了,晚瑜以后再也不乱怀疑小哥哥,不让小哥哥寒心……” 她一口一个“小哥哥”,声音又酥又软,语气柔柔的,还带着一丝丝小委屈,听得路今安气消大半。 他冷着脸,垂眸望着怀里女人,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江晚瑜,我爱你。” 他捧起她脸庞,指腹温柔婆娑她瓷白的肌肤,满目无奈。 “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爱你。只有我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他将她搂入怀中,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嗅着属于她的独特馨香。 “别不信我。别离开我。”他沙哑着声哀求。 江晚瑜回抱住他,柔声哄道:“好……江晚瑜也爱路今安。永远,永远爱路今安。” 男人笑了,闭上潮湿泛红的眼:“那,这辈子,就这么说定了。” 江晚瑜:“好。” 路今安:“下辈子也要。” 江晚瑜:“嗯?什么意思啊?” 路今安:“别装傻,下辈子江晚瑜也要爱路今安,永远永远,爱路今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江晚瑜:“也太久了吧,你不会腻吗?” 路今安:“我不会,你会?” 江晚瑜:“我……我不太确定……” 路今安:“你敢!腻了也跑不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他咬牙切齿:“我路今安的。” 江晚瑜小心翼翼瞧着他,娇嗔:“这么较真呀?” 路今安:“当然得较真,关于你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必须较真。” 江晚瑜笑逐颜开,钻回他怀里?[(,长舒一口气。 “真好。”她笑道。 “好什么?”路今安问。 “被你爱着,真好。” 路今安笑了:“才知道?” 她仰脸,眉眼弯成月亮:“爱老公!!!” 两个人紧紧相拥,内心被强烈的幸福感充盈。 江晚瑜又睡了一觉,下午三点才起床,洗完澡,清清爽爽跟着路今安离开。 会所大堂,经理见他俩从电梯出来,脸上的谄笑含着几分暧昧与意味深长:“路总,路太太,下午好!” 他知道挽着路今安的女人姓江,故意没叫江小姐,而是称呼路太太。 江晚瑜脸色微红,轻点一下头,算作回应。 经理堆着笑又说道:“路太太,您的包方小姐特意让我们保管好,说是等您出来还给您。” 经理对旁边一员工扬了扬下巴,员工立马离开,过了会儿拎着江晚瑜的包出来,毕恭毕敬递给她。 “路太太请检查一下包里东西,看有没有少什么。” 江晚瑜接过包,摇了摇头,拉着路今安逃似的快步走出会所,出了会所大门,才松一口气。 路今安笑问:“害羞啊?” 江晚瑜睨他一眼:“谁跟你一样呀,脸皮这么厚!” 已经有人泊车到门口,替他们拉开车门:“路先生,路太太请进。” 路今安坐上驾驶位,江晚瑜在副驾系安全带,忽然想起个事儿,扭头忙说:“你别开车!” 路今安:“怎么了?” 江晚瑜急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呀!” 路今安:“什么时候喝酒了?” 江晚瑜跺脚:“昨晚呀!红酒!” 路今安这才想起来,扬眉笑了:“我没喝。” 江晚瑜:“怎么没喝?那么多口!” 路今安:“那么多口,全弄你身上了,我是一滴也没喝。” 江晚瑜脸红如蜜桃,压低声音娇嗔:“你小声点儿!” 路今安笑得越发开心:“怕什么?窗户关着,人家也听不见。” 她没话说了,抿着唇,头埋得很低,脸上浮满红霞。 等红灯时,路今安伸手轻轻挠了挠她下巴,逗得她脸更红,嗔道:“好烦呀!” 他喜欢得紧,凑过去,飞快在她脸上啄一口。 “媳妇儿真好看。” “废话,要你说。” “害羞的时候更好看。” “知道了,闭嘴行么?” “在床上,害羞的时候,最好看。” “……” 江晚瑜靠着车窗,眼睛斜过来,愤愤瞧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感慨:“路总,什么时候都耽误不聊您开车,也真是够厉害的。” 路今安当然知道此“开车”非彼开车,这话让他乐了。 “主要还是我媳妇儿勾人,我 呢,也有天赋,这么些年,车技越来越好。” “……” 江晚瑜说不过他,烫着脸扭头看向窗外。 一回家,笑笑就冲他们飞奔过来。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儿啦,怎么这么久才回家?”笑笑边跑边喊。 路今安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孩子,将她举高好几次,逗得孩子开心大笑。 “爸爸妈妈出去玩儿了。”说着,他扭头冲江晚瑜眨眼。 江晚瑜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发虚,跟公公婆婆和老太太打招呼时,声音都小了些。 笑笑噘嘴:“哼,你俩偷摸出去玩儿,都不带我,过分!” 路今安温柔解释:“爸爸妈妈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需要过二人世界啊。” 笑笑满脸不解:“二人世界?二人世界有什么意思呀,多冷清呀!带上我就是三人世界了,咱们仨热热闹闹多好呀!” 路今安被女儿逗笑:“二人世界有二人世界的乐趣,爸爸妈妈也有专属于我们的小秘密。你乖乖的,周六我们带你去过三人世界。” 小家伙点点头:“那把妹妹也带上吧,虽然她还不会走路,可她挺乖的,吃饱喝足睡够了,尿片干干爽爽的,就不会哭。咱们一起过四人世界吧。” 沈莉听得直乐,故意逗她:“哟,那这么说,不如把奶奶也加上,奶奶跟你们一起过五人世界。” 小家伙眉开眼笑,指了指沙发上的人:“既然这样,干脆把太奶奶和爷爷都加上,咱们一家,过七人世界,和和美美!” 老太太乐开了花,走来他们身边,将孩子从路今安怀里抱走。 “小乖乖,别打扰你爸妈了,我看他俩还想再过会儿二人世界呢。” “奶奶!”江晚瑜羞得满面通红,“才没有……” 路今安牵着她往电梯走,冲老太太笑道:“晚瑜不想过,我想过,谢谢您嘞。” 老太太故意板脸瞥他:“赶紧带你媳妇儿上去休息,瞧你俩这黑眼圈,补补觉去!” 电梯门合上,江晚瑜立马拧一把路今安胳膊。 “你可真是没脸没皮!” “嗯,面子没用,我要里子。” 家里电梯有一面装了镜子,江晚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叹气:“是有黑眼圈了……都怪你,老不让人好好睡觉。” 路今安也往镜子里瞧了瞧:“没事儿,补觉呗,今晚你不是得陪孩子睡么?可以早点睡了。” 江晚瑜睨他:“是呀,你不折腾我,我不知道睡得多好!” 路今安腆着脸笑:“下回克制,一定克制。” 江晚瑜:“你看我信你鬼话吗!” 路今安不敢作声,出了电梯,从背后抱着她,跟企鹅似的左摇右摆慢慢走进房间。 “都这个点儿了,睡也睡不着,等会儿就吃完饭了,咱们别睡了吧。”江晚瑜陷进沙发,抱着抱枕说道。 路今安点头,在她旁边坐下:“嗯,我也睡不 着,等着吃饭吧。” 他抬起胳膊搂她,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点开新闻。 江晚瑜干坐着没劲,也掏出手机来。 “不想戴耳机了,我看视频外放会不会吵你?”她问。 路今安摇摇头。 她放心看起来,还是贴心地把声音调小。 耳旁传来BGM,是个女人用烟嗓唱歌,英文歌词,路今安听得愣住。 歌词还挺那啥的。 “咳,江晚瑜,你不知道这是首小黄.歌吗?”路今安皱着眉凑过去,只见屏幕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性感妩媚地扭来扭去,还冲着镜头抛媚眼。 江晚瑜觉得他大惊小怪:“知道啊,我学这么多年英语,还能听不懂这歌词么?” 路今安更不解了:“有什么好看的啊,她有的你也有,而且我觉着,她比你差远了,你看她搔首弄姿干嘛?” 江晚瑜白他一眼:“我就喜欢看美女擦边,斯哈斯哈斯哈,漂亮姐姐好美!” 路今安皱眉瞧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江晚瑜把屏幕怼到他眼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还不美?!” 路今安脖子往后缩,眯着眼看了会儿,还是摇头。 “哪里美?江晚瑜我觉着你有点儿毛病,这女人你都说美,对自己反倒没自信。” “你觉着,我比她好看?”江晚瑜瞪大眼睛盯着她。 他郑重其事点点头:“美一万倍。你看,她化了妆,还开了美颜,你素颜都秒她了,要是化化妆,穿上这种紧身裙子,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样儿。” 他手往下滑,停在她细腰,将她搂紧,薄唇凑到耳边:“不仅美,还勾人。魂都得给我勾没了。” 江晚瑜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里无疑是高兴的,嘴上装作不信:“真的假的?” 路今安勾唇:“千真万确。” 江晚瑜放下手机,跨坐到他腿上,面对着他,捧起这张清俊的脸,贴过去,鼻尖抵着他鼻尖。 “小哥哥想不想看我擦边?” 路今安愣了几秒,体内立马涌起一股燥热,掐着她的腰,拧眉凶道:“江晚瑜你不要命了?昨晚那么多次……到时候还得抹药,够你受罪的。” 江晚瑜搂住他脖子,软软地贴上去,叹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你带坏了……有时候忽然就很想……老公,等我缓几天,咱们去华洲公馆好不好?” 那是他们第一次的地方。 路今安倒抽凉气,推开她:“你、你下去坐,再这样我怕自己憋不住。” 江晚瑜不肯,扭着身子摇头:“好不好嘛?你先答应我。” 路今安只觉燥得快炸了,紧锁眉头弹她脑门一个栗子:“能不好么?我他妈都快期待疯了。” 江晚瑜笑起来:“嘿嘿,我也期待。” 路今安闭着眼推她:“下去。” 她还想再逗逗:“不 嘛,我——” 路今安板着脸,冷声警告:“再不下去,等着抹药吧你。” 江晚瑜想起那涩痛,到底怕了,缩着脖子乖乖坐回沙发上。 周五下午,江晚瑜反锁房门,偷偷在房间里拆开一个快递。 她网购了好几套那种几乎没什么布料的内衣,网上看着卖家图都不禁红脸,这会儿拿着实物,手都抖了起来。 实物简直比卖家图更好看,她想试试,又实在不好意思,拆了吊牌拿去洗好烘干,等着路今安的电话。 俩人早就约好,周五等他一下班,就回来接她去华洲公馆。 等啊等,手机终于响了,江晚瑜飞快接通。 “老公!” “媳妇儿,唉——”路今安愧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临时得出趟差,临川那边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得去跟人对接沟通一下,顺便找找人脉处理。” 江晚瑜收起心里那点失望,体贴道:“没关系,你赶紧过去吧,处理急事要紧。” “媳妇儿真好。” “少来,赶紧去吧。” 江晚瑜挂断电话,将烘干的那些内衣全都塞进柜子最下面抽屉里,生怕被家政阿姨看到。 周六中午,江晚瑜刚把笑笑哄去午睡,微信就弹出秦悦的视频请求。 “怎么了悦悦?” “晚瑜,你要不要来临川一趟?路总出差,事儿挺多的,所以我和另一个助理也跟着过来了。” “哈哈你是怕我吃醋吗?不会啦!我相信你的,就不过来啦。” “咳……不是,不是这个,我是想跟你说,”秦悦压低声音,“路总这边的项目不是出了点事儿吗?就请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板吃饭,想让他支支招什么的,结果那老板把自己女儿也带到饭局上,哎呀你都没看见!他女儿挨着路总坐不说,喝了点儿酒,故意往路总身上蹭!在座大家都看出来她对路总有意思!按理说,我这个秘书不该在饭局上多嘴,可我还是忍不住提了一下你,就笑着让路总少喝点儿,不然你在家该担心了。那女的听我提起你,也不见收敛,还是一个劲儿想去贴路总!” 江晚瑜沉默片刻,问:“今安他什么反应?” 秦悦:“躲呗!路总后面干脆挪开椅子,坐得都快贴上旁边那位男老板了!” 江晚瑜:“行,我知道了,谢谢悦悦。” 秦悦:“其实路总这边你可以放心,我就是看不惯那女的,太过分了!所以特想你过来,你要来么?” 江晚瑜:“来啊,干嘛不来,临川是我老家,我也正想回来玩玩儿呢。” 秦悦:“行,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这边儿现在太热了,带裙子就行,再带件空调房防风的披肩。” 秦悦贴心说完,挂断电话。 江晚瑜面上看不出喜怒,一脸平静开始收拾行李箱,走出房门之前,停住脚步,又回去衣柜抽屉里拿出那几套内衣,塞进行李箱里。! 第 67 章 江晚瑜拖着行李箱走出电梯,迎面碰上婆婆正要进来。 “这是要去哪儿?”沈莉目光落在她小小的行李箱上,惊讶问道。 “妈,今安去临川出差,我还挺想家乡的,打算回去看看,临时决定过去玩儿一趟。”江晚瑜解释。 不久之前,她确实有回临川的想法,想念家乡美食,也想念那儿的氛围和风景。 只不过丈夫成天忙工作,长辈们忙着带孩子,她不好意思让人家停下手头事情专门陪她回去,更不好意思甩手什么也不管,独自离开。 这回好了,路今安去了临川,她正好又理由过去一趟。 沈莉笑眯眯说道:“行,你且放心去,孩子有我们照看着。其实以后你要是想回去,随时都能去,不用等今安上那出差才跟着过去。” 江晚瑜心里一暖:“谢谢妈,那我走了哦。” 她想起什么,又说道:“妈,我去临川这事儿,您别跟今安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沈莉点头应下:“好好好,我可不管你俩的闲事。看见你们感情这么好,妈妈真开心。” 江晚瑜羞涩笑了笑,在婆婆温柔慈爱的注视下离开了家。 秦悦给她定的机票傍晚七点起飞,江晚瑜赶到机场时,时间差不多了,匆忙过安检上飞机,稳当坐下,给秦悦发了个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出发了。 秦悦把路今安住的酒店和门牌号发过来,问要不要给她搞张房卡,她说不用,怕在屋里吓着他,到时候直接过去敲门找人就行。 飞机起飞,江晚瑜收起手机,扭头看向窗外。 浅金色,微带着淡橘的夕阳光芒穿透云层,在苍穹中,美得如梦似幻。 江晚瑜如痴如醉欣赏着这番美景,心里没有任何恐慌与不适。 路今安被别的女人看上,甚至举动出格地黏上,这事儿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婆婆还是奶奶,都以亲身经历给她打过预防针。 所以在听到秦悦说起这事儿,又得知路今安的反应后,她一点也不担心。 飞机落地临川省会。 夏夜,熟悉的潮闷扑面而来,江晚瑜穿着吊带裙,在没有空调的室外,依然热得每一处毛孔都在冒汗。 秦悦掐着点儿给她打电话。 “到了吧?路总今晚还有个应酬,没让我们跟着去,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女的,唉,真是烦!” 秦悦恨自己不是蚊子,可以跟着飞进包厢,帮江晚瑜打探情况。 江晚瑜笑起来:“没事儿,我相信他。” 秦悦叹气:“你可真够心大的,还能笑得出!” 江晚瑜:“那难不成我要哭呀?今安对那女的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小三能不能成功,关键还是得看男人态度。放心吧,今安是她啃不下的硬骨头。” 秦悦想了想,这话也对:“还得是你啊晚瑜,心态好,心情好,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跟路总闹,到时候路总回 酒店见着你,肯定特惊喜。” 江晚瑜看看表,现在时间不早了。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_[(” “不知道啊,我和另一个助理没跟着去,司机倒是在外边儿等着。要不我还是想办法给你弄张房卡,你先进房间等着吧。” “算了,他房间的房卡,没他本人出面,肯定不好弄。你在哪儿呢?不睡觉的话,咱们出去吃夜宵吧,我都没吃晚饭!” “好啊!我下午忙坏了,晚饭都没吃多少,现在也好饿,咱们一起吃去!” 俩人一拍即合,江晚瑜对这个城市比秦悦熟悉,定了个地点,分头赶去那边。 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夜市,这会儿正是热闹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有烟火气息。 江晚瑜和秦悦手挽手在街边穿梭,她有些担心地问:“悦悦,你会不会嫌弃夜市里的东西不干净,或者……或者档次太低?” 秦悦高高扬眉,笑着摇头:“当然不会!你忘啦,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次高档大餐。工作以后就算赚到钱了,赚得还不少,也舍不得去高档餐厅吃东西,总是来夜市路边摊这种地方犒劳自己呢。” 江晚瑜放宽了心:“那就好,唉,你不知道,今安特受不了这种地方,每次让他跟我在路边摊吃一回,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我心里明白,肯定是瞧不上这种东西的,嫌不干净,嫌低档呗。” 秦悦:“正常,路总这么个身份,从小成长环境又这么优越,肯定不容易接受路边摊啦。他愿意陪你来吃已经算很好啦!” 江晚瑜拉着她加快脚步,冲向卖烤苕皮的摊位。 “这个超好吃!软软的,但是又很筋道很有嚼劲!”江晚瑜激动地指着烧烤架上的苕皮给秦悦介绍。 秦悦疯狂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早就看各种吃播吃过了,一直很馋呢。减肥太痛苦了,每次很想吃东西,怕管不住嘴,就看看吃播,过过眼瘾,四舍五入当自己吃过了。” 江晚瑜买了两份烤苕皮。 “咱们一样买一点儿,别买太多,还得留着肚子吃别的呢。” 说着,又领秦悦来到其他摊位,买了辣卤排骨,锅巴土豆,钵钵鸡,串串香,麻辣兔头,玫瑰冰粉…… 俩人走到一张空桌边坐下,边吃边聊,满足又欢畅。 这么多小吃,快解决完时江晚瑜才想起给路今安发微信,问他忙完没有。 过了会儿路今安才回复:【喝着呢,估计还有半小时散席】 江晚瑜:【少喝点儿】 路今安:【嗯,你先睡吧,别等我了,明早再跟你视频】 江晚瑜:【不嘛,等你到酒店跟我连视频,不看看你都睡不踏实】 路今安:【是不放心吧,怕我在外边儿乱来?或者怕我在酒店藏人?】 江晚瑜:【才没有!是怕你一天不看看我,就把我给忘了……】 路今安:【少来,几年老子都忘不掉,一天还 能忘了?】 江晚瑜:【反正我不睡,等你回去视频!】 路今安:【好啊?[(,媳妇儿,我有个不情之请】 江晚瑜:【什么?】 路今安:【今晚你不用陪孩子,自个儿睡吧?】 江晚瑜:【嗯呢,怎么啦?】 路今安:【那等会儿视频别穿衣服了,或者只穿内衣,给老公跳个擦边舞呗】 江晚瑜:【……不要】 路今安:【之前不还说要擦边给我看么?这就反悔了?】 江晚瑜:【连视频擦边,好奇怪呀……好尴尬!】 路今安:【想看】 路今安:【真的想】 路今安:【完了,那儿都支棱起来了,还没散场呢】 江晚瑜:【……】 路今安:【你要在就好了,楼上有套房,散席咱俩直接去开个房】 江晚瑜:【可惜呀,我人在千里之外,帮不了路总解决燃眉之需】 路今安:【是呗,先欠着,等我回来】 江晚瑜:【怎么办呀,老公支棱起来了,我好像也……嗯嗯……好难受呀……】 江晚瑜一边吃着锅巴土豆,一边面无表情打出这话发出去。 秦悦笑问:“干嘛呢?” 江晚瑜抬眸,憋笑:“逗狗。” 秦悦:“哈?” 江晚瑜:“快吃快吃!” 秦悦四处望了望,起身:“我还想尝尝夜蹄花,你要么?给你带一份。” 江晚瑜:“不用啦,我够了,再吃就好撑。” 秦悦离开座位,走向卖夜蹄花的摊子。 江晚瑜低头看手机,微信弹来新消息。 路今安:【???】 路今安:【别发骚,还没散场呢】 江晚瑜:【小哥哥想不想我呀?我好想小哥哥,想小哥哥咬我……】 路今安:【江晚瑜你!】 江晚瑜:【我怎么啦?小哥哥想不想咬我?或者……想不想被我咬?】 路今安:【你等着】 江晚瑜:【等什么呀……都等不及了[委屈]】 路今安:【来劲了是吧?】 江晚瑜:【小哥哥真的很有劲呢,尤其是腰……】 路今安:【撩火是吧?行,江晚瑜你给我等着】 江晚瑜:【小哥哥这么不禁撩吗?哎呀老房子是不是起火啦……】 江晚瑜:【人呢?喝酒去了吗?】 江晚瑜:【不回我[流泪]……好孤单[流泪]……好寂寞[流泪]……】 无论她再发生,路今安都没理会。 江晚瑜捧着手机哈哈大笑,想象这人在酒局上一边故作淡定谈笑风生,一边强压着体内那股燥热,恶作剧成功,别提多开心了。 秦悦捧着一碗夜蹄花回来。 “这个真的绝了!我还没吃呢,闻着味儿都流口水!” 她多要了一双筷子,递给江晚瑜:“尝尝吧!” 江晚瑜笑着拒绝:“这个我晚上吃不得,吃了不好消化,胃难受呢。” 秦悦:“那我就独自享受咯!” 江晚瑜:“明天今安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吧?” 秦悦点点头,尝一口蹄花,立马闭上双眼,满脸尽是享受。 江晚瑜:“明天他自己忙去,你要是没事儿,咱俩出来接着吃。” 秦悦咽下嘴里那口:“好!白天我估计走不开,晚上路总没事儿,你俩逛吧,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我自个儿再来夜市吃一遍。” 吃完这份蹄花,秦悦意犹未尽,又去买了一份,吭哧吭哧吃到最后一口,心满意足抹抹嘴,问江晚瑜:“路总那边还没散吗?” 话音刚落,江晚瑜微信弹出一个视频请求。 她笑了笑:“散了,咱们回去吧。” 秦悦住的也是路今安那个酒店,秦悦的标间在六楼,路今安的总套在十楼。 电梯停在六楼,江晚瑜跟秦悦挥手道别,电梯门缓缓合上,继续上行。 十楼。 江晚瑜走出电梯,打开微信。 路今安:【人呢?】 路今安:【怎么不接视频??】 路今安:【睡着了???】 路今安:【媳妇儿,不带这样的,撩完就睡,我这儿还支棱着呢……】 走到那间总套门口,江晚瑜停下脚步。 江晚瑜:【刚刚洗澡去啦!老公回酒店了吗?】 路今安:【我也洗好了,视频吧,想看你扭……】 江晚瑜:【先等会儿,给你个惊喜】 路今安:【什么惊喜?】 江晚瑜:【给你点了份外卖,估计快递员很快就送到啦】 路今安:【外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江晚瑜:【悦悦跟我说的呗】 路今安:【难怪秦悦没离职,原来是留在我身边当奸细啊!】 江晚瑜:【老公不乐意?】 路今安:【乐意乐意,你开心就成。给我点的什么?可惜我已经饱了,估计吃不了多少。而且现在唯一想吃的,不是别的,是你。】 最后两个字,让江晚瑜脸上温度飙升,面色酡红,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开始发烫。 江晚瑜靠在墙上,捧着手机继续回复。 江晚瑜:【老公想怎么吃我呀?】 路今安:【你说呢?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晚瑜:【拿我下红酒,美味么?】 路今安:【?今天怎么回事,骚成这样……】 江晚瑜:【我看过一篇,男主给女主抹奶油,老公下次要不要试试?】 路今安:【江晚瑜你不要过分】 江晚瑜:【怎么过分啦?提个建议而已嘛】 路今安:【你故意的吧?趁这会儿我摸不到亲不着,把 我火撩出来又不用负责】 江晚瑜:【不跟你说啦!好困啊,明天再视频吧!过会儿外卖该到了,记得取啊!晚安老公,爱你!!!】 路今安:【……】 路今安:【哎不是,江晚瑜,你搁这玩儿我呢?】 路今安:【???真睡了?】 路今安:【媳妇儿,我难受,憋得难受……】 路今安:【行吧,你睡吧,我自个儿解决,等回京州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晚瑜捂嘴憋笑,耸着肩按下门铃。 她往旁边一闪,躲在左侧,紧贴墙壁靠着,不让他从猫眼里看到。 很快,门开了。 路今安看着空空的门口,低头又看向地面,没找着什么外卖,正纳闷,一个身影从旁边窜出来扑向他。 “老公!”江晚瑜蹦起来,搂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路今安蓦地愣住,反应过来时,紧紧抱住她,后退两步,用脚把门踹关上。 原来你就是那个外卖啊。?[(”路今安笑着说,往她身上嗅了嗅,“什么味儿?你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江晚瑜:“嘿嘿,跟悦悦去逛了夜市,吃了好多小吃!” 路今安又嗅了嗅,撇撇嘴:“洗澡去,换身衣服。” 江晚瑜这才意识到行李箱还在外面,松手从他身上下来,转身跑去开门,拖回行李箱,低头闻了闻自己。 “多香的锅巴土豆味儿!还有烤苕皮味儿,辣卤排骨味儿……”她冲路今安摇摇头,“不懂享受美食!” 路今安掐一把她细腰:“确实不懂,我只吃好的,比如——我媳妇儿。” 说着,目光从她脸上滑落,停在锁骨上。 “你——”他吸一口气,微微摇头,“先洗澡吧,等会儿说。” 江晚瑜从行李箱里拿出个袋子,抱在怀里,兴冲冲跑进浴室。 她头发长,洗完澡,吹头发都用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路今安正靠在床上,紧盯着浴室门,明显已经按耐不住。 江晚瑜裹着浴袍,胸前包得严严实实,抱住胳膊走过来。 “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她好奇问道。 路今安抬气一只手,捧住她半边脸,面色不太好看:“以后别穿刚才那条裙子了。” 江晚瑜想起此刻正在浴室放着的那条吊带裙,不解:“怎么啦?那裙子多好看啊,小碎花超级可爱清新好吗!” 路今安:“太露了。” 江晚瑜咋舌:“就是条吊带裙而已,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呀!” 路今安:“肩膀,锁骨,都露太多了,我不喜欢。” 江晚瑜不服气:“肩膀,锁骨——这些地方露出来怎么了嘛!胸不是遮得好好的?屁股不也是遮得严严实实?” 路今安:“它还紧身,把你曲线都勾出来了。” 江晚瑜挺直腰板坐在床上,一脸不高兴。 “在我们临川, 夏天满大街都是这么穿的姑娘,凭什么我不能穿?” 路今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坐起来,握住她的手:“真这么喜欢那条裙子?” 江晚瑜捶了捶床:“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儿!是我觉着,你根本没有权力阻止我这么穿,我又不是穿个内衣出去晃,怎么穿吊带你都不允许呢?” 路今安将她搂进怀里,见她生气了,赶紧哄道:“没有不允许,这不是跟你商量么?” 江晚瑜:“你想想自己刚才那话说得,那语气,是在商量么?是命令!” 路今安:“好好好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样命令你,是我思想太保守,我心胸狭隘,连媳妇儿肩膀和锁骨都不想给别人看到。” 江晚瑜推开他:“太过分了!我生气了!别以为随便哄哄就能好!” 路今安笑得无奈,拉拉她的手,她将手抽出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只能从后面将她抱住,紧紧拥在怀里。 “我有罪,我占有欲作祟,太过分了,惹媳妇儿生气了,今晚哄不好媳妇儿,罚我不许睡。” 路今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在她侧脸亲一口。 “我真是个混蛋,媳妇儿千里迢迢赶过来给我惊喜,我还说那些话扫兴。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他松开江晚瑜准备下床,江晚瑜转过身,一把抓住他手腕。 “谁要你跪了?发神经,大晚上折我寿!” “那你说我要怎么赎罪,我怎么做你才能开心点儿?你给个准话,我保证立马实施。”路今安一脸真诚,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江晚瑜知道他正憋着乐,不轻不重一巴掌扇他脸上:“仗着我拿你没办法,嘚瑟吧你就!” 他握住她的手,将那手心贴在自己脸上,不让她抽走:“你怎么拿我没办法?真的,想怎么着怎么着,我全凭媳妇儿处置。” 江晚瑜别过脸不看他,冷若冰霜:“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咱俩好好过过二人世界,现在好啦,兴都被你扫光啦!” 路今安越发愧疚自责,忙不迭道歉:“我就是欠,哎,媳妇儿,真是对不住,你想想吧,要怎么着你才能消气,才能好受点儿?” 江晚瑜:“怎么着也好受不了!” 路今安见哄不好,索性使坏招,将她身子扳过来,捧起脸就吻。 江晚瑜攥拳捶他,拳头软绵绵落在胸膛,丝毫没有杀伤力,倒是叫他越发的痒起来。 只一小会儿,江晚瑜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滚烫的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两个人都很热。 路今安知道这套对她好使,没着急脱她浴袍,又搂着她开始另一个吻。 他嘴里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又混合着一点酒香。 江晚瑜开始变得难耐,攥拳的手抵在他胸膛,想将这人推开,却被他搂得更紧。 半晌,他终于松开双唇,轻喘着说:“在微信上撩得那么放肆,今晚求我也没用。” 江晚瑜笑了,杏眼几分迷离:“你怎么知道是求你停下来,还是不要停?” 路今安一愣,皱眉,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 “江晚瑜,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骚了?” 她红着脸钻进他怀里,猫似的娇声开口:“我也快三十了呀,不都说女人三十如……哎呀,你喜不喜欢嘛?” 路今安抬起她绯红的巴掌俏脸,拧着眉笑:“怎么会不喜欢?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江晚瑜轻轻拍他一下,嗔怪:“少说晦气话,你要是没了,我不就成小寡妇了?” 路今安:“那不行,不能让我媳妇儿成小寡妇,不能让她寂寞——” 话未说完,江晚瑜仰起脸,用自己的唇,堵住那双温热薄唇。 她很少主动吻他,因为他总是太主动了。 难得主动一次,便能叫他失魂,骨头都发酥。 江晚瑜一边轻柔慢吻,一边缓缓退去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浴袍。 “唔——” 路今安垂下目光,看见她肩上两条细细的黑色条带,忽地将她推开,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套薄如蝉翼,几乎没什么布料的衣裤上,顿时血流乱涌,燥热难捱。! 第 68 章 路今安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浑身血脉偾张,燥得都快起火了。 “你——”他倒抽凉气,一时只觉天灵盖上都涌了血。 江晚瑜歪了歪头,勾唇笑了。 以往在这档子事儿上,她都是被动的,乖顺承受他做的一切。 他带着她怎么来,她就怎么来。 他进攻,她承受,顶多是反馈热烈,但很少主动勾他。 最近不知怎么了,竟变得这般主动,言行极尽撩人,路今安震惊之外,自然是高兴,喜欢得紧。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进攻时,女人粉藕般的双臂已经勾住脖子,整个人缠上来,温软的樱桃小唇又贴上了他那双薄唇。 江晚瑜不常主动吻他,吻技并不娴熟,然而这种略带生涩的吻法,叫他迅速沦陷在这笨拙的赤诚中。 她吻了一小会儿,粉唇微微离开,轻声呵气:“今安……好喜欢……” 路今安快疯掉,用力掐着那细腰,弄得她有些疼,浅浅“嘤”了一声,他立马控制力道,松了松手,却舍不得离开那温软细腰。 “喜欢什么?”路今安将她放倒在床,倾身而下,手臂撑在两侧,没有实打实压住她。 “喜欢抱你,亲你……什么都喜欢……喜欢跟你做任何事。”她断断续续吐出细碎话语,面色红得不成样子。 路今安笑了,抬眸看着她,目光灼热如焰,嗓音越发沙哑:“除了亲亲抱抱,还喜欢什么?任何事,包括哪些事?” 他偏要问个具体。 江晚瑜自认说的做的到了这个份上,已是极限,再直白一些往细里说,羞耻心真要承受不住了。 她咬着唇不作声。 路今安来劲使坏,不安分的手加重力道,惹得她低喘,小脸涨得通红,仍是咬牙不肯回应。 “不说是么?那我来补充。” 路今安笑着,神色又痞又坏。 “喜欢被老公欺负,喜欢被老公罚,喜欢被老公狠狠地—— “狠狠地弄。” 江晚瑜无地自容,连忙捂住他的嘴拼命摇头:“你、你快别说了!” 他笑得放肆,拨开那只纤细的手,捧起她发烫脸颊,温热薄唇贴上,在脸颊缓缓游走,轻声开口:“你喜欢的,老公也很喜欢啊。” 江晚瑜捂不住他的嘴,只好捂住自己耳朵。 这人坏得很,仍在自顾自说着。 “老公喜欢你神志恍惚,眼泪汪汪的样子。” “喜欢你浑身发颤,哆哆嗦嗦的样子。” “喜欢听你有气无力哼唧。” “你什么样老公都见过,什么样老公都喜欢。” “江晚瑜,老子爱死你了。” …… 精疲力竭的一晚。 两个人睡到下午才醒。 如果枕边手机没有持续震动,路今安还能多睡会儿。 他皱起 眉头,懒得睁眼,摸到手机接通电话。 “路总,会议室人都来齐了,您那边是不是堵车了?咱们是把开会时间往后推,还是暂时取消会议,明天再——” 秦悦知道江晚瑜跟老板在一块儿,自然也知道一向守时的老板为什么今天竟然没有准点出现在会议室,憋着笑一本正经说道。 路今安看看时间,想了想:“取消吧,会议时间改到明天上午九点半。” 秦悦:“好的,不过……九点半会不会太早了,我怕您又赶不过来。” 路今安沉默片刻,扬眉:“秦秘书,你知道的很多啊。” 秦悦心里一紧,吓得舌头打结:“没、没有啊路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怕您睡、睡不好起晚了所以多、多了一句嘴!您千万别多想!” 路今安笑了:“不用紧张,干得漂亮。” 秦悦愣住,装糊涂:“……路、路总,您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明白。” 路今安:“不明白吗?那我再说具体点儿,金总女儿那事儿,你也跟你的晚瑜说了吧?” 秦悦:“……” 路今安:“昨晚你俩一块儿逛夜市了吧?” 秦悦心虚得差点哭了:“……路总,对不起,您、您是怎么发现的啊?” 路今安:“这种事情,还需要想吗?” 他想说这事儿猪都能猜到,又觉着这话未免太伤人自尊,还是憋住了没说。 秦悦:“对不起啊路总,我、我也是站在晚瑜的角度上,替她捏了把汗,所以才——” 路今安:“做得很好,下次继续。” 秦悦:“……?” 她懵了,彻底懵了。 路今安:“回头给你涨工资。” 秦悦深呼吸:“您真不怪我啊?” 老板这语气,欢快得好诡异。 路今安:“我得感谢你,下次再接再厉,没有情敌也要制造情敌。” 秦悦:“……”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已经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嘟嘟声。 路今安放下手机,翻身面对着妻子,手掌轻轻搭在她细腰上。 江晚瑜睫毛颤了颤,打着哈欠睁开眼。 “醒了?”男人笑着问。 江晚瑜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瞪瞪的,又打了个哈欠。 “几点了呀?”她钻进路今安怀里,软软地问。 “下午了都。”路今安笑道。 “啊?”她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失措,“悦悦说你今天有事儿,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路今安将她拉回怀里躺着,亲亲她温热柔软的脸颊。 “没事儿,什么都没有陪你重要。” “少来……”江晚瑜娇滴滴推了推他。 他笑起来:“嘴上好像不乐意,其实心里特高兴吧?” 被他说到心坎儿上,江晚瑜羞红了脸,埋进他胸口偷着乐。 “今天想去哪玩儿,想吃什么,老公都陪你。”路今安在她耳边柔声说。 她一激动,仰起脸来笑靥如花:“真的?” 路今安点头:“嗯,事情都推到明天做,今天只有一项任务,就是陪媳妇儿。” 江晚瑜高声大叫:“我要吃臭豆腐!” “……”路今安脸上笑容僵住,“咱、咱能不能换个别的吃啊。” 其实江晚瑜对臭豆腐不怎么感兴趣,这么说就是为了逗他,见他眼角都抽抽了,努力憋着笑绷着脸:“不行!就爱吃臭豆腐,你也要吃,陪我一起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路今安眉头紧锁:“要不我喂你一口臭豆腐,你喂我一口冰淇淋,成么?” 江晚瑜态度坚决:“不成!就要一起吃臭豆腐,我吃你也吃,不吃就是不爱我!” 江晚瑜不是不知道这话有多脑残,可为了逗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一脸深信不疑的表情。 路今安:“……” 头好痛。仿佛已经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窒息感突然袭来。 “媳妇儿,话不是这么说的,要这么论,那我不为你砍人,不为你坐牢,也是不爱你了?” “对!” “……” “咱们吃完臭豆腐,还要亲嘴儿!” “……江晚瑜,你认真的?” “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路今安苦着脸摇了摇头,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要不咱们换成别的吧。我可以陪你吃锅巴土豆,麻辣兔头,甚至……甚至可以吃鱼腥草,但臭豆腐,真的不行。” “噗!” 江晚瑜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 路今安深吸一口气,总算搞清楚这女人什么意图。 “江晚瑜,逗我特有意思是么?”他将手伸向他咯吱窝,挠得她大笑不止。 两人在床上嬉戏打闹,滚作一团,江晚瑜痒得受不了了,娇声求饶。 “小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小哥哥,晚瑜真的错了!你放过晚瑜吧!” 放过……路今安听到这个词儿,脑子里忽然冒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猛地摇摇头,逼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折腾得太狠,再弄,他怕江晚瑜吃不消。 路今安松开她,坐起来,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见他脸上没了笑容,江晚瑜也跟着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他。 “生气啦?” “没,你放手,先别抱我。” “啊?真生气啦?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啊小哥哥!” 路今安深呼吸,无法安抚燥热,扭头满脸无奈看着她:“媳妇儿,别碰我,我得克制,不然你又该抹药。” 江晚瑜一听这话便明白什么意思,脸上温度飙升,脸也红得像颗番茄,鼓了鼓腮帮子,抿着唇,杏眼羞答答看他。 他忍得辛苦,摸了下她脸颊:“行了别招我了,你难受我也难受,我去洗个澡。” 江晚瑜昨晚出了那么多汗,身上黏糊糊的,这会儿也想去洗澡,又不敢跟他一起,躺回床上等了十几分钟,等他从浴室出来才去洗。 正洗着,浴室门被推开。 江晚瑜吓一跳,忙喊道:“不要了啦!我不想抹药!” 路今安手里拿着一条裙子,冲她晃了晃:“给你拿换的。” 江晚瑜探出脑袋:“啊?可是我不想穿这条,我想穿灰色那条!” 路今安刚才翻她行李箱,确实看见一条灰色裙子,不过是吊带,他心里有些小九九,面上一脸淡定。 “那条不好看,灰扑扑的,老气,配不上你。” 江晚瑜质疑他的审美:“哪里老气!哪里灰扑扑!吊带明明很亮眼呀,上面还有水钻耶!又是修身的,穿上简直不要太青春靓丽!” 说完,她忽然想起昨晚,恍然大悟,挑起眉毛冲路今安笑。 “小哥哥该不会看到那条是吊带,所以——” 不容她说完,路今安将裙子放在置物架上,焦躁打断:“哎你还是穿这条,这条真好看,穿上这条裙子的江老师,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小仙女。” 江晚瑜“噗”的笑了,没再跟他犟,继续洗澡。 换上他强烈推荐的这条裙子,江晚瑜走出浴室,发现这人已经不在卧室,再往外走,见他正在客厅等着。 江晚瑜走到他跟前,拎着裙摆转了两圈。 “真好看?” “当然,你穿这种圆领,或者方领,都比吊带好看。” 江晚瑜扭扭脖子,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被他攥着手腕拽进怀里。 “就不喜欢看你穿吊带,你穿吊带特难看,难看!” 江晚瑜眨眨眼睛:“真的啊?那为什么昨晚我穿那个吊带,你总夸我美呀?” 路今安脸一沉:“那个不一样,那种你私底下穿给我看就行。只能穿给我看。” 江晚瑜还没开口,被他狠狠亲一下。 这人凶巴巴逼她:“答应我。” “……”江晚瑜哭笑不得,长长叹一口气,“好吧,那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这人立马笑逐颜开,抱着她亲了又亲,她皱眉娇呼:“好啦!皮都快被你亲破了!” 路今安停下来,不再亲她,仍舍不得放手,抱着她原地转了几圈才放下。 江晚瑜紧紧搂住他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被他放下,脚落地那一刻,攥着拳捶他。 “又不是小孩子,谁要你抱着转圈圈呀!” “在我心里,你就一小孩儿。”路今安笑起来。 江晚瑜噘嘴:“说我幼稚呗?” 路今安点了点她鼻尖:“夸你可爱!” “嘁!”江晚瑜扭头不看他,假装生气,“反正在路总心里,我可跟成熟知性搭不上边儿!” 路今安乐 了,轻轻捏一下她的脸:“找茬是吧江晚瑜,你在我心里多好,多招人喜欢,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江晚瑜又把脸转向另一边:哼!?” 他笑得更欢,捧着她的脸,扳正,自己的脸贴上去:“小仙女儿,其实心里可美了,是吧?” 江晚瑜破功大笑,心里何止美,简直快开心死了。 她拉着他跑到门口,换上凉鞋:“走吧走吧,我都等不及啦,咱们去吃芋儿鸡!” 出门后,两人走向电梯,路今安想起曾经在京州吃芋儿鸡的事,轻声跟她提要求:“媳妇儿,咱们能别去苍蝇馆子吃么?要吃就去饭店吃,主要是怕不干净,伤着你肠胃。” 江晚瑜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点头应下来:“知道啦,啰嗦!” 他高兴了,松一口气,笑道:“真乖。” 江晚瑜:“我答应你去好点的饭店吃芋儿鸡,你也得答应我,晚上陪我去夜市吃钵钵鸡!” 路今安叹息,笑容无奈而宠溺:“成,就这么着。不过我晚上吃不了什么,你吃,我陪你逛。” 江晚瑜点点头,咧嘴笑得特开心。 他乐了:“答应陪你逛个夜市就这么高兴?出息。” 江晚瑜挽着他走出电梯,开心得直想蹦跶,忍住雀跃的心情,脸贴在他胳膊上:“谁陪我逛夜市?路总诶!大名鼎鼎的路今安,路总耶!我面子也太大了吧!” 路今安忍俊不禁,转脸低头看着她,摇头笑道:“是啊,倍儿有面子吧?得亏我平时低调,没招来媒体狗仔什么的偷拍,不然咱俩逛个夜市,肯定得上头条。” 江晚瑜飞快点头:“那是,上头条不说,词条还得爆——‘路总与美女牵手逛夜市’!” 路今安:“或者,‘路今安深夜会美女’,下边儿是热搜第二,‘路今安夫妇结婚多年甜蜜如初’——这条得是我跟微博买的。” 江晚瑜捂着肚子弯腰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含着泪花纠正:“哪儿有结婚多年!才一年多好吧。” 路今安:“我是从咱俩第一天处对象时算起的。” 江晚瑜:“……大哥,你这算得也太早了!” 路今安:“打从第一天起,你就是我媳妇儿。” 江晚瑜松开他胳膊,憋着笑摇头晃脑走出酒店,被他三两步追到,拽上了车。 “小样儿,还想跑。”他凑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是不是跑哪里都跑不出路总的手掌心?”江晚瑜眨巴着大眼睛问。 路今安冷冷笑一下,耸了耸肩:“你说呢?” 江晚瑜将碎发往耳后拢,皱眉摇头:“哎,我真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路今安笑出声,刮刮她高挺的鼻梁:“你啊你,越来越贫。” 江晚瑜嬉皮笑脸:“嘿嘿,跟路总学哒!” 路今安给她系好安全带,亲了亲她才说:“别贫了,赶紧搜搜哪家店芋儿鸡好吃。” 江晚瑜掏出手机, 在大众点评上找了家评分比较高的店。 “其实吧,最好吃的还是苍蝇馆子做的——” “打住,咱们去店里吃。” “你都让我吃夜市小吃了,干嘛不让吃苍蝇馆子?” “不能什么都放任你,今天必须有一顿得有点儿仪式感,谁家好爷们儿成天领媳妇儿去便宜地方吃?” “噗——原来是因为这啊!” 路今安启动车子前,横她一眼:“要不是看你这么喜欢,一顿也不让你吃这种东西,多不干净啊,还油腻。” 江晚瑜没理也要争三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路今安:“行行行,晚上让你吃夜市。” 江晚瑜戳戳他胳膊:“这!还!差!不!多!” 十几分钟后,江晚瑜找的那家店到了。 路今安停车时,进进出出的顾客纷纷往他这边看。 江晚瑜好奇,摸摸脸:“他们看什么呀?我脸上有东西?” 路今安笑:“不是看你,是看这车,八位数价格呢。” 江晚瑜掰着指头数,大惊:“这车这么贵?!” 路今安笑了笑,牵着她往里走。 她一步一回头:“哎,哎你等会儿,等会儿!这么贵的车,你就直接停这儿?” 路今安扬眉:“那不然呢?” 江晚瑜:“不怕别人给你车画了,或者直接偷了啊?!” 路今安满脸无语,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抠更可爱的人了。 “你自个儿看看车牌,谁敢偷啊。偷车贼见着这牌子也得忌惮三分吧。” 这车是他在临川才开的,江晚瑜之前没见过,刚才也没注意,这会儿伸着脖子瞧了瞧,惊讶:“哇,连号诶!路总,好嚣张的车牌号啊!” 路今安拽着她往店里走:“行了,收收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进到包间,俩人挨着坐,路今安把菜单本推给她。 “什么贵点什么,不许给我省钱。哥哥我都开八位数的车了,领媳妇儿吃饭也不能凑合。” 江晚瑜翻开菜单本,高高挑起的眉毛就没放下过,连着翻了好几页,忽然将本子甩给他。 “你自己点!我狠不下心,贵得我肉疼!” 路今安从容地翻开本子,一页点了一样,到了第八页,江晚瑜忍不住出手阻拦。 “够了够了!再多该出不下了,还得留着肚子逛夜市呢!” 服务员见这有个财大气粗的,赶忙推销起来:“先生,小姐,我们最近有道新菜品,特别受欢迎,叫‘百年好合’,我看您二位特别般配,要不点一份试试,也算应个景?” 江晚瑜才不上这个当,立马摇头:“不用了,我们——” 路今安合上本子:“成,来个‘百年好合’,就这些了。” 江晚瑜急得拍桌:“你怎么不问问价格?!” 服务员笑得合不拢嘴:“咱们这道‘百年好合’二百 八十八一份。” 江晚瑜还想说什么,被路今安握住了手。 等服务员一走,江晚瑜冲路今安狠狠皱眉瞪眼:“你也太铺张浪费了!” 路今安淡笑:“说不定好吃呢?尝尝吧,主要是菜名儿好,我喜欢。” 江晚瑜支着脑袋,叹气:“你可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儿,二百八十八,说花就花,眼都不眨一下!” 路今安挨她一顿说,浅浅笑着,不反驳。 江晚瑜刚数落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两人一起瞧过去,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谁啊?”江晚瑜问。 路今安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江晚瑜:“接呗。” 他准备拿起手机,胳膊半道上被江晚瑜拦住。 江晚瑜自己拿起他手机,接通,按下免提。 “路总,下午好,您忙不忙呀?我有没有打扰到您呢?”那头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 这边俩人皱起眉头。 路今安冷冷问道:“你哪位?” 那头:“我是金娜,昨天才跟路总吃过饭,路总这么快就忘了?开玩笑的吧!我爸就是您请吃饭的那位金总,饭局上咱俩没少交流呢。” 路今安:“什么事儿?” 金娜:“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想问问路总您明天有没有空,想约您吃个晚饭。” 路今安抬眸看向妻子,见江晚瑜脸色复杂,眼底忽然闪现笑意:“行啊,你挑个地方吧。” 江晚瑜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 金娜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那行,我到时候把饭店地址和包间号发给您,咱们不见不散,很期待——” 不等她发着嗲说完,路今安直接挂断。 江晚瑜阴阳怪气学起金娜发嗲:“路总~真想不到路总会答应跟人家共进晚餐呢!” 路今安笑了:“不仅要去,还要携夫人同去。” 江晚瑜又是一愣:“啊?带上我?” 路今安:“当然,你千里迢迢忽然杀过来,不就是怕这女妖精把我吃了么?”! 第 69 章 江晚瑜神色一僵,愣了片刻,立马飞快摇头。 “才不是呢!你不要乱说好不好!”她皱眉抗议。 路今安笑得浅淡,眼里调侃意味甚浓:“真没吃醋?醋了也没关系,我就乐意看你为我吃醋。” 江晚瑜举手发誓,嫌一只手不够,另一只也举起来:“真没有!她什么档次呀,我犯得着吃这种人的醋吗?悦悦跟我说了她在饭局上的所作所为,听完我可一点儿都不担心。” 路今安扬眉,洗耳恭听妆:“为什么?” 江晚瑜轻蔑笑道:“要是个高端文艺女青年暗不做声撩你,我还挺有危机感的,比较这是高段位选手,你这辈子,只跟我在一起过,说白了没尝过其他高级滋味儿,还是很有可能被吸引的,可这位金娜小姐,听悦悦在电话里那番描述,我就知道她压根就入不了你的眼。” 路今安仍是淡笑,没肯定,也没反驳,默默给她续了一杯茶。 江晚瑜拍拍他肩膀,接着说:“而且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想念家乡了,想吃临川美食,想逛逛临川的街,我们省会吧,虽然很多方面比不上京州,可这里,是我小时候当成天堂的地方,在小小的我的眼里,它是世界上最发达,最繁华的都市。” 说着,江晚瑜耸了耸肩:“看吧,家里太穷的孩子,就是这么没见过世面。” 路今安听到这番自嘲,心里替她难受起来,揉揉她脑袋:“小时候大家都没见过世面,这么想很正常。而且想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主观的,我觉着京州好,你觉着临川好,各有各的理由,没必要非得整出个高矮胖瘦。” 江晚瑜点点头,眼里满是羡慕:“你小时候,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路今安:“还行,爸妈有空的时候愿意带我溜达,忙起来也没工夫领我出去。稍微大点儿我就自己旅游了,不过我这人你也知道,不怎么爱玩儿,更愿意在家待着看书。” 江晚瑜羡慕的目光,换成了崇拜。 “你可真厉害啊,我的状元郎!” 路今安笑了,捏捏她的脸:“我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就偷着乐吧。” 江晚瑜憋笑:“嘚瑟。” 路今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晚瑜:“啊?” 路今安喝一口茶,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看着她。 “你说完了,该我说了。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大部分都对,但有一点,我不赞同。你那意思,不就是说我吃过的肉,种类太少,遇上那种高端绿茶,很有可能会被吸引,忍不住尝尝鲜,对么?” 江晚瑜夹了一块排骨放碗里:“是这么个意思。” 路今安扬扬眉,笑道:“你有没有想过,甭管是在你之前,还是在你之后,我碰上的高端绿茶,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江晚瑜排骨刚进嘴里,听到这话,愣了愣,定定看向他。 路今安:“我的世界,有你没你, 都不缺高端绿茶。女人的美分很多种,有的明艳勾人?[(,有的端庄大气,有的小家碧玉,有的可爱元气,有的清纯无敌…… “这些女人,如果有高情商高智商加持,在婚恋场上确实非常吃得开,她们哪怕玩儿套路,也有大把男人心甘情愿买单。 “但是,江晚瑜,你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世界上,总有例外。比如我,我就是个不会喜欢她们的,那个例外。 “确实,我有很多选择,也会面临大把诱惑,但只要我心不动,这些诱惑就不是诱惑,只会令我生厌。 “而且我这人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别人觉着我斯文有礼文质彬彬,其实真要熟了,我脾气也爆,也倔,也挺招人烦的。 “我觉着咱俩在一起头些年,你跟我在一起,真受了挺多委屈,搁别的女人,说不定早就讹我大笔钱就跑了。江晚瑜,那几年你可真不容易。 “来,哥哥敬你一杯,感谢你的包容大度。哥哥给你走一个啊,我干了,你随意。” 路今安举起茶杯,仰头一口气炫完杯子里的茶。 江晚瑜笑得花枝乱颤,推了推他肩膀:“慢点儿,当心烫!” 他晃晃空杯子:“温的,媳妇儿放心。” 江晚瑜也端起茶杯:“那我也跟你走一个,敬什么呢?敬……敬往昔,敬未来!” 她一口气喝完,又开始笑,差点儿呛到。 “路今安,咱们不会哈哈哈哈哈不会处成兄弟吧!” “不会,你对我,永远有性.吸引力。” 江晚瑜的笑止住了,又害羞又尴尬,包间门正好被推开,她拿眼瞪他,不许他在服务员面前再说这种叫人脸红害臊的话。 “先生小姐,这是我们饭店推出的新品‘百年好合’,最后一道菜已上齐,您二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服务员将一个大圆盘放在餐桌上。 江晚瑜瞪眼看着圆盘里的食材,不禁皱眉,指着盘子问:“‘百年好合’,就这?这不就是藕夹糯米吗,这也要卖到快三百呀!” 服务员脸上挂起职业性微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姐,莲藕与‘荷’有关,糯米呢黏黏的,听起来跟‘年’读音一样,可不就是‘百年好合’吗?” 这波谐音梗上大分。江晚瑜神情复杂:“……这应该是‘百黏好荷’吧。” 服务员保持微笑:“您别看这道菜食材简单,我们厨师可是有秘方的哦,处理食材和烹饪的方法不同寻常,做出来的味道,口感也非常美味独特。” 路今安夹起一块尝了尝,原本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味道的确惊艳。 他又夹起一块,喂到江晚瑜嘴边:“尝尝。” 淡淡的香甜在江晚瑜口中晕开,口感软糯而不粘牙,像丝滑却带有较劲的,又像巧克力味儿不那么重的白巧,每嚼一口,都能感受到无比的愉悦与幸福。 江晚瑜忍不住闭上眼睛。 见她一脸享受,服务员笑着大声说道:“祝 二位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江晚瑜睁开眼,服务员已经转身离开,替他们轻轻关上包间门。 路今安又夹起一块喂她。 这二百多块钱,花得值吧?”他笑着问。 “小三百呢!”江晚瑜细嚼慢咽吃完这口,抿抿唇,冲他娇嗔。 路今安乐呵呵:“小三百也值啊,千金难买你高兴。再说了,你平常胃口小吃得少,难得碰上这么合胃口的,多贵也得点一份。对了,这些不够吃吧?再点一份。” 江晚瑜立马伸手阻拦:“够了够了!糯米和藕都不好消化,吃多了胃难受,咱俩稍微吃点儿过过嘴瘾就行了。” 路今安:“真不要?” 江晚瑜摸摸肚子:“这么好吃,怎么会不想多吃点儿呢?只是这两样容易积食,得适可而止才行。” 路今安笑:“在饮食上,你还是挺有自制力的。” 江晚瑜仰起脸庞望着天花板,缓缓呼出一口气。 “主要还是因为穷。” “穷?” “嗯,家里穷,吃不着什么好东西,也经常饿肚子,有一次外婆心疼我,领了低保那天,特意给我买了好多糕点,原本是让我每天吃一些,那种糕点可以放好几天都没事。我太馋了,趁外婆出去时,偷偷把所有糕点一口气吃光,后果就是——” 路今安接过话:“上火又积食。” 她点点头:“对,肚子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冷汗直冒,还……咳咳,还拉不出那个啥。” 路今安:“后来怎么样?吃药了么,或者去医院了?” 江晚瑜撇着嘴摇头:“没吃药,也没去医院。外婆想领我去来着,妈妈舍不得钱。妈妈骂了我很久,然后出去买山楂,给我煮了很浓的山楂水喝,山楂确实消食效果好,喝了好几杯,过了会儿上厕所,慢慢就不难受了。 “后来外婆跟我讲,我们家这个条件,我没病没灾,好好活着长大就不错了,所以最重要的,是不能生病,生病了就会像妈妈一样,把整个家都拖垮。 “有句话说得好,‘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有时候宁愿饿一点,也别吃太饱。我以前自己带着笑笑生活,从不给她穿太多,吃太多,因为外婆也说过,‘要想小儿安,三分饥和寒’。” 路今安默默听完,摸摸她的头,温柔开口:“辛苦了。” 江晚瑜笑起来:“辛苦什么呀?现在长辈们都帮着我带孩子,我过得很轻松呢。” 路今安:“不是,我是对过去的江晚瑜说——辛苦了,江晚瑜小朋友。” 江晚瑜愣了愣,眼圈一红。 他接着开口:“还有,对不起,江晚瑜,我来晚了。” 江晚瑜咬着唇轻轻给他一拳。 “讨厌……”骂归骂,声音却是软软的,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欢喜与感动。 路今安攥住她的手,笑道:“你小时候,看过《还珠格格》么?” 江晚瑜咧嘴:“谁小时候 没看过这个?寒暑假天天放!我是在同学家看的,我家电视早坏了,没钱换新的也没钱修,后来被外婆拿去卖了。不过我从小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不感兴趣,主要是陪同学看个乐子。” 路今安:“记不记得有个片段,紫薇骂尔康过分,转头又羞答答来一句,‘可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江晚瑜,你刚才是不是特想说——‘可是我好喜欢你的讨厌’!” 刚一说完,他就忍不住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江晚瑜气得跺脚:“才!没!有!”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挑高眉毛,一脸惊讶:“好哇路今安,想不到你这种人,还爱看琼瑶剧!” 路今安矢口否认:“没看过完整的,只是有天在网上看到这么一小段剧情,觉着挺好玩儿。” 江晚瑜不信:“你长这么大,只看过那么一小个片段?” 路今安想了想:“还有尔康带着紫薇骑马那段,也特逗,什么‘我好幸福幸福得都快满出来了’,下回咱俩去草原骑马,试试幸福得快满出来是什么感觉。” 江晚瑜噗嗤笑了:“那段是另一版吧,确实很好玩儿。” 路今安往她碗里夹菜又夹肉:“哎你说,咱俩腻歪那会儿,别人看着,是不是也都觉得很肉麻很傻逼?” 江晚瑜想了又想,没在回忆中搜索出自己跟他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的画面。 “咱俩没有当众这么肉麻吧……” 路今安:“紫薇和尔康也是私底下肉麻,我是说,咱俩私底下那些话,感觉也没比他俩好哪儿去。” 江晚瑜不好意思起来,往嘴里塞一大口饭,好半天才慢慢咽下去,低着头,红着脸,含含糊糊嘟囔:“都是你在说肉麻话。” 路今安耳朵尖,这话让他听了去,立马笑了。 “哟,合着您是一句肉麻话也没说呗?” “我说过什么肉麻话?才不会说这种话呢!” “江晚瑜,这话你是真好意思说。哎——哎是谁晚上搂着我,一口一个‘小哥哥’,一口一个‘晚瑜爱你’,一口一个——” 江晚瑜啪地放下筷子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这些话,说得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过后再听,尤其是听别人讲出来,尴尬得脚趾抠地,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路今安点点头,笑得阴险:“不听是吧,那看看这个。” 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将屏幕怼到她眼前。 江晚瑜定睛一看,上面竟是他俩老早以前的微信聊天截图。 她一把抢过手机,左右翻了翻,发现这种截图居然有很多。 比如,大一那年。 路今安:【睡了么?】 江晚瑜:【没呢,你都没跟我说晚安[委屈]……小哥哥不跟我说晚安,不开心[对手指]……】 路今安:【不想说晚安】 江晚瑜:【???你什么意思嘛】 路今安:【想你,睡 不着】 江晚瑜:【嘿嘿,再忍两天,出差回来就能见面啦!】 路今安:【憋得慌】 江晚瑜:【……】 江晚瑜:【路今安你能不能正经点!干嘛老想那个!】 路今安:【拍张照我看看,别穿衣服】 江晚瑜:【才不要,睡觉】 路今安:【在寝室?】 江晚瑜:【公寓呢,怎么啦?】 路今安:【宝宝乖,就拍一张】 江晚瑜:【才不!羞死了!要看自己回来看!】 路今安:【回来看个鸡毛啊,直接干】 再比如,大二那年。 江晚瑜:【亲亲小哥哥,我回学校啦,锅里有爱心拌面,你回来热热就能吃啦,小乖乖永远爱你!】 路今安:【哟,小乖乖这么勤快啊,哥哥加班回来给奖励】 江晚瑜:【[星星眼]什么奖励呀~】 路今安:【1.亲二十分钟2.干俩小时自己选】 江晚瑜:【为什么没有3[大哭]】 路今安:【3.在里边儿一整晚】 江晚瑜:【……从未见过如此变态之人!这是给我的奖励吗路今安?这分明你给自己的奖励吧!!!】 以及,大三那年。 路今安:【咱家宝贝过年想要什么礼物?】 江晚瑜:【你给我的已经很多啦,不用额外送什么,等会儿来接我,亲亲就好啦~】 路今安:【亲哪里?】 江晚瑜:【当然是脸啊!】 路今安:【我的嘴有自己的想法,它想亲那儿……】 江晚瑜:【不,它不想,你闭嘴!】 路今安:【羞什么,每次你都很爽啊】 江晚瑜:【好脏的……】 路今安:【我不嫌弃】 江晚瑜:【不要不要!小哥哥求你了呜呜呜!】 路今安:【实在不想也行,要不你帮我那啥?】 江晚瑜:【干嘛?】 路今安:【别装糊涂,你知道的,周六不是有过一次么?】 江晚瑜:【大哥你饶了我吧T-T第二天腮帮子疼了一整天!】 路今安:【小可怜儿,哥哥心疼了。回来哥哥给你揉揉腮帮子】 江晚瑜:【那你发誓,只揉腮帮子,别的地方,不!许!乱!揉!】 路今安:【哪些地方啊?说清楚点儿】 江晚瑜:【就……上面和下面嘛】 路今安:【不喜欢?那怎么每次揉你都哼唧?】 江晚瑜:【烦人,不理你了!】 路今安:【别啊,说清楚,到底喜不喜欢】 江晚瑜:【晚上真的不想了,求你消停一晚吧t-t】 路今安:【可是难受啊,前天没折腾,昨儿也没,今晚我收着点儿,成么?】 江晚瑜:【那我还是 ……帮你那个吧……】 路今安:【真的???】 江晚瑜:【嗯……但是提前说好,不可以很多次哦】 路今安:【乖乖,哥哥也舍不得让你腮帮子再疼一整天】 …… 这些不堪入目的远古对话,江晚瑜看得面红耳赤,心脏狂跳,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给路今安。 “你变态啊!截这些聊天记录干嘛?!还保存那么久!”她捧着脸,哪怕包间里只有他们俩,也羞得不敢抬头。 路今安一脸痞笑:“多美好的回忆啊。” 江晚瑜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美好吗?!我觉得好羞人!” 路今安以往揉她脑袋,大多都是漫不经心胡乱薅一把头顶,这会儿却是轻轻的,揉得很温柔。 “傻瓜,有什么羞的?老公喜欢还来不及。巴不得听你再多说说。” 江晚瑜松开手,抬起通红的脸,俏生生瞧着他:“这些又酸又……又那个的话,你说得比较多吧?” 路今安俊脸凑近,噙着笑:“你喜欢么?” 她别过脸不吱声。 路今安优哉游哉往椅背上靠,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那就是喜欢,很喜欢,嗯,老公以后多说。” 江晚瑜脸仍别向另一边,手伸过来拧他胳膊:“才不喜欢!” 她拧得轻,路今安配合着演,拧眉呼痛:“哎哟,您下手可真重!就跟蚊子咬似的!” 江晚瑜愣了愣,反应过来这话是在讽刺她,猛地回头,往他身上一顿捶打。 这回倒是用了些力气,可对路今安来说,依然不痛不痒。 他攥住妻子乱捶的手,一把将她拽起来,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江老师,这些都是很珍贵很美好的回忆,也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青春。” 他眉眼含笑,柔声开口,手心贴在她脸上,感受着脸颊滚烫的温度。 “真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些截图……”江晚瑜害羞感慨。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以后给江老师一一过目。” “……咱俩分手后,这些也存在手机里?” 路今安摇头:“那没有,都删了。” 江晚瑜:“怎么找回来的?” 路今安:“电脑里存了备份,后来咱俩复合,我又传手机里,特意建了个文档,没事儿就看看,一看就开心。” 江晚瑜皱着脸,眉头都快拧成八字了:“多害臊啊,还偷摸看!” 路今安微微仰头:“有时候上班无聊了看看,有时候遇见傻逼合作方,懒得听他瞎比比,也会看。” 江晚瑜不可思议:“你都不会脸红呀!” 路今安扬了扬眉,理直气壮:“脸红什么?这些聊天记录,咱俩还处着那几年就没事儿总看,都快被我盘包浆了,后来再看,都是抱着温故而知新的心态来学习。” 江晚瑜叹为观止,盯着他面庞看了又看,抬手轻轻抚过额头,脸颊,鼻子,下巴…… “这么俊美一张脸,怎么就长出这么厚的脸皮啊?!” 路今安噗嗤乐了:“脸皮要是不厚,怎么能把你追回来?” 江晚瑜又想起那些聊天记录,不由得感慨:“咱俩分手后,我就把聊天记录都删了……所以从没想过,你会保存了这么多。” 他笑了笑,望着她,眼中柔情万种。 “得知笑笑其实是我女儿后,在去临川找你们的路上,我才发现这件事。” “才发现电脑里备份过截图吗?” “不是。” “那发现了什么?”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地亲一口,抬眸:“才发现,无论我怎样否认自己爱过你,很爱你,还爱你——我所保留的所有关于你的一切,物件也好,回忆也好,都是证据,证明我很爱你,我还爱你。” 说完,他扬唇,在她脑门儿上印下一个吻。 “路今安对江晚瑜许下的永远,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第 70 章 一字一句,说进江晚瑜心坎儿里。 她听得心花怒放,感动得红了眼眶,嘴上不说什么,唇角却不禁微微扬起,含着笑意痴痴望着路今安。 见她这副模样,路今安双手捧起她脸颊轻轻揉了揉。 “哭什么呀?”他笑。 “没哭……”江晚瑜吸吸鼻子。 “那也快哭了。”他叹气,将她搂进怀里,“小哭包,想哭就不哭了。” 怀里的人扭了扭身子:“才不哭呢,我高兴!” 路今安沉默片刻,不由感慨:“咱俩现在这样,真好。” “嗯……” “我都让你这么感动了,你亲亲我好么?” 江晚瑜从他肩上抬起头,飞快亲了亲他的脸,又将自己的脸埋回他肩膀。 他不满意,摇头:“光亲脸怎么够?” 江晚瑜闷声闷气开口:“这里应该有监控,好丢人呀!” 路今安笑了:“有就有呗,看监控的人,免费看了场‘琼瑶剧’,虽然是山寨版,不过男的帅女的美,也算大饱眼福。” 江晚瑜忍不住抬头,盯着他:“你可真好意思!” 路今安搂紧她的腰:“哪句话说得不对你告诉我?” 江晚瑜:“说真的,明知有监控的情况下,你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接吻?,你就不怕——唔!”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那双薄唇堵住了口。 路今安托着她后脑勺,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开。 细腻而绵长的一个吻终于结束。 江晚瑜唇色更红了,微微发肿,含羞带怨看着他,又往监控头方向望过去。 路今安扭头,顺着她视线也往那望,忽然抬手,冲那儿挥了挥。 江晚瑜慌忙按住他的手:“你收敛点儿吧!” 她脸都红成了酡色。 路今安回过头来,笑得春风满面。 “亲都亲了,大大方方的呗,咱俩合法夫妻,又不是见不得光。而且在包间里抱一抱亲一亲也没什么,保安都不一定盯着监控,这会不儿说不定在玩儿消消乐呢。” “……你倒是挺了解保安的。” “有次我们公司保安玩儿游戏被我看着了,前台也是。” “噗!被老板抓到上班时间摸鱼,是不是得扣工资呀?” “没跟他们计较。我这人吧,工作上要求确实很严格,有时候甚至算是苛刻,不过偶尔也会发发善心。主要是我觉着,谁都有个疲惫松懈的时候,就没提扣工资,甚至都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再也不敢玩儿了呗!” “哇,路总还是很有威严的!” “那是,毕竟路总这个人,不会轻易罚人,一旦真要罚,那可不会随随便便收手。” 他故意,将“罚”字说得很重。 江晚瑜了解这人什 么德性,立马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羞得别过脸去。 “是呀,路总心可真是狠,罚起来,一点儿也不知道疼人!”她小声娇嗔。 路今安凑近她耳边,笑着问:“怎么没疼你?罚你不就是在疼你么?” 江晚瑜扭头瞧他笑得痞坏,拧起眉头愤愤啐他:“呸!你倒是会给自己开脱!” 被骂也高兴,路今安乐呵呵:“所以你得乖,不乖是要被罚的。” 江晚瑜噘着嘴,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轻轻戳了戳:“回回都是路总罚我,我都没有罚过路总呢……” 路今安一听这话,笑得越发开心:“我倒是想被江老师罚呢,等回了京州,咱们换个玩儿法。” “行啊,不过现在先好好吃饭吧,吃完陪我出去逛逛,晚上再逛逛夜市,完美的一天就结束啦!” 江晚瑜刚从他腿上起来,又被他拽了回去。 “老实坐着。”他板起脸,假装冷冷地警告。 江晚瑜撒娇:“哎呀快吃饭嘛,再这么磨叽,都快到晚饭的点儿了,逛夜市都吃不下啦!” 他淡笑,弹了弹她鼻尖:“我发现你胃口虽然不大,现在倒是挺馋的。” 江晚瑜:“好久没吃家乡美食了嘛。” 路今安:“在京州也有地道的川菜馆啊,什么时候想吃,老公领你去,或者自个儿去呗。” 江晚瑜:“在京州吃没意思,还是得回临川吃,主要图个氛围感。” 路今安:“咱俩还真是不一样,你图氛围感,我图你,只要媳妇儿在我身边,我吃什么都香。” 江晚瑜心里高兴,面上撇撇嘴,嫌弃道:“哄人的功夫一套一套的!” 他拿起筷子夹一块肉喂她嘴边:“那不还是把你哄得乐乐呵呵的?咱们这叫提供情绪价值。” 江晚瑜差点笑喷,被自己呛到,捂着嘴咳嗽,他赶紧递来水杯。 “当心,喝点儿水。” 江晚瑜喝了几口,放下杯子,他轻轻拍着她后背给顺气。 终于缓过来,江晚瑜满脸兴奋,搂着他脖子笑道:“哎你说,你们这种大老板,一般都是别人给你们提供情绪价值,都是别人给你们吹彩虹屁,成天夸夸夸,你呢,跟他们可不一样,是吧?所以——” 她故意吊他胃口,停下来不作声。 路今安眨了眨眼:“所以你特高兴呗?” 江晚瑜一愣,可恶,竟然被他猜到! 路今安笑着摇摇头,捏捏她鼻尖:“你啊你,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江晚瑜也跟着摇头,身子扭啊扭,像只可爱的小海豚。 “你这是在赎罪,知道吗路今安?想当年,我给你提供了四年情绪价值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她抬手,装模作样抹眼泪:“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黯然神伤,默默流泪……多少个——” “哎哎,江晚瑜,过了啊,再演就过了。”路今安扒开她的手,见 她一个劲儿挤眼睛,半滴眼泪也没挤出来,乐得大笑不止。 江晚瑜两手捧住他的脸,往里一挤,那双漂亮的薄唇被她挤得嘟起来。 她凑上去,蜻蜓点水吻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路今安,谢谢你和你的家人,给我这么一个温暖的家,这么一个遮风避雨的天堂。” 她真诚地看着他,由衷说道。 路今安挥了挥手:“嗐,江老师客气,一家人不说客套话。” 江晚瑜摇头:“不呢,该谢还得谢。为了表达我由衷的感谢,接下来,我将亲自喂路总吃饭。”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藕,粗暴地塞进路今安嘴里。 路今安吃完笑道:“哎哟,我谢谢您,用这种喂猪的方法喂我,温柔点儿成么?” 江晚瑜又夹起一块排骨递到他嘴边,清了清嗓子,发嗲:“好,那人家就温柔一点儿,路总快尝尝这个排骨,可好吃,可香了呢~” 路今安脸上表情很复杂,盯了她片刻,沉声开口:“金娜,我媳妇儿跟你无冤无仇,不管怎么说,你先从她身上下来。” 江晚瑜没绷住,啪地放下筷子哈哈大笑。 “笑什么?本来就是啊,你刚才那样儿,那声儿,真跟被金娜俯身了似的。”路今安说道。 “在你心里,金娜那种女人,跟艳鬼差不多吧?其实艳鬼还挺有魅力的啊,听着——” “可拉倒吧,她顶多就是一蜘蛛精,哎哟我去,你是没见着她拼命往我这儿挤的样子,我当时内心活动是这样的:哎哎,同志,有点儿边界感成么?本人已婚已育,再往近了凑,不合适啊。” 江晚瑜好奇:“当时心里这么想,那你嘴上怎么说的?” 路今安:“什么也没说,她要是直接追着我问,我就‘嗯’、‘啊’、‘哦’敷衍着,其他时候就不吱声呗。” 江晚瑜抬手摸摸他的脸:“乖呢。” 他嘚瑟起来,笑容满脸:“别光嘴上夸啊,江老师不给点儿行动上的实惠?” 江晚瑜歪着脑袋想啊想,眼珠滴溜转:“路总想要什么实惠?” 路今安一脸认真看着她:“想要江老师罚我,狠狠地罚。” 江晚瑜:“……” “路总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啊,怎么还有人主动找罚的?”江晚瑜撇撇嘴,装出一副困惑样子。 路今安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笑起来:“甭装傻,江老师,挨罚那么多次,你还能不知道怎么罚我?” 江晚瑜:“怎么罚你?这样么?” 她抬起另一只未被他握住的手,轻轻往他另外半边脸上拍了拍。 路今安先是微微皱眉,随即眉心舒展,似乎享受极了:“哎对对对,这不罚得挺好么?就乐意被江老师抽。” 江晚瑜笑出声:“你可真行!” 他趁机凑过去,飞快亲她一口。 “这叫情趣懂不懂?” “是 没你懂!” “还有江老师不懂的问题?看来今晚得好好教教江老师,什么叫做情趣。” 江晚瑜拿他没招,夹了一大块芋头塞他嘴里:“闭嘴吧你!” 一顿饭,插科打诨总算吃完,走出饭店时都下午四点了。 从包间往外走那一路,江晚瑜脸色绯红,总感觉自个儿被大家伙瞧着,内心飘出很多个声音—— “看啊,就是这对小年轻,在包间里搂搂抱抱!” “还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哎呀肉麻得没眼看!” …… 她不禁打了个大大的激灵。 路今安牵着她,感受到她身子颤了颤,扭头问:“你冷啊?” 江晚瑜不说话,上了车才抽没刻意看着他:“你说,饭店工作人员,会不会把咱俩那段监控视频截下来,传网上啊?” 她听说过不少男女亲热画面被偷拍录像或者监控视频被截取发出去,想起来都怕。 路今安笑她胆小:“快得了吧,咱俩不就是卿卿我我吃顿饭么?又没有大尺度镜头,最大尺度的事儿,估计就是你往我嘴里塞吃的——哎哟,太深了!” “……”江晚瑜满脸黑线,“这破路你都能开车,路今安,你平时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你呗。除了你还是你,以后我要是没了,你可以请个专业师傅给我开瓢,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仨字儿——江,晚,瑜。” 他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江晚瑜彻底服了:“你怎么这么能贫?!” 路今安不服气:“又没跟你瞎贫,我说的可都是有事实依据的。” 系好安全带,他坐直身子,转脸看着她补充:“不光脑袋里全是你,心里也全是你。” 江晚瑜抿唇憋笑,美滋滋不说话。 “这个点儿回酒店没意思,去夜市又太早,想去哪溜达?”路今安开着车问。 江晚瑜认真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一个公园名字。 “居然还在!”她喜出望外大叫一声。 路今安停车等红灯:“什么还在?这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出事儿了。” 江晚瑜指着屏幕上目的地的照片解释:“这公园,我小时候和我妈路过这里,里面有好多游乐设施啊,可以划船,开碰碰车,坐旋转木马……对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来说,简直有致命吸引力! “我妈那次是来办手续的,那个事只能来省会处理,外婆让她带着我来,给了她一点钱,让她领我去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 “结果我妈为了省钱,只给我喝白开水吃大馒头,什么也没带我玩,路过这个公园时,我求她带我进去玩玩,她把我训一顿,我委屈得哭了,她就骂我,拽着我衣领把我拖走……” 路今安听不下去了,转身捧着她的脸,揉了揉:“苦了我的小乖乖,老公这就带你去玩儿——就是不知道那些游乐设施还在不在,没了也没关系,咱们去别 的地方玩儿。” 江晚瑜笑逐颜开,眼泪闪着盈盈泪光。 后头传来喇叭声,俩人这才反应过来绿灯已经亮了。 路今安端正坐好,跟着江晚瑜手机导航将车开到前面,调了个头,去往公园。 到达公园门口,江晚瑜望着面前的景象,感慨:“小时候觉得这儿可大可大了,现在看怎么这么小?那会儿感觉公园的新的,游乐设施是新的,什么都是新的,现在看,什么都好救,还破破烂烂。” 路今安牵着她的手走进公园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入口也很小。 “因为你长大了,公园没有,没人给它翻新,扩建,可不就是变得老旧破败了么?” 路今安说着,指向不远处三三两两坐在亭子里和走在亭子外的老头老太太。 “你看,这些老人家,岁数一个赛一个大,白发苍苍,一个比一个老,里边儿很多人,估计在这公园逛了好几十年,甚至从小到大都来这儿。 “可是你看他们,要么一脸祥和,要么一脸欢笑,吹吹牛——用你们当地方言怎么说来着?哦,摆摆龙门阵,大家伙凑一会儿唠唠家常,不也很开心么? “所以,公园老不老,旧不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谁来逛。小时候,你在这儿留下了一段伤感记忆,现在,老公来帮你用新的记忆粉刷一遍。” 江晚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惊讶又感动,忍不住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一口。 “心灵鸡汤真好喝,谢谢路老师。” 路今安也亲她一口:“别叫我路老师,我现在是商人,在商言商,喝了我的汤,得给我点儿实惠才行。” 江晚瑜憋着笑瞪他:“奸商!” 路今安伸过来另外半边脸:“又没管你要多贵重的东西,再亲我一口就行。” 江晚瑜飞快啄一下。 “行了吧?” 路今安不说话。 她捏捏他耳朵:“问你呢!” 路今安下巴往旁边一扬:“咱俩这回算是给老龄观众上演了一出即兴琼瑶剧啊。” 江晚瑜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亭子里那些老头老太太全都齐刷刷往他们这儿看,一个个的,笑容无比慈祥。 江晚瑜羞得赶紧转过脸去。 “走啦!咱们快走!”她拽了拽路今安胳膊。 路今安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向凉亭走去。 江晚瑜拉不住,也拖不回,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爷爷奶奶下午好。”路今安走到凉亭里坐下,大大方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老人家们听他这口音,都知道不是本地人,有位老爷爷问:“小伙子,京州的吧?” 路今安点头:“是。” 老爷爷:“一口的京片子,一听就是京州土著。” 路今安:“确实是土生土长京州人,不过京州待久了没什么意思,还是临川好,山清水秀,美食也 多。” 老爷爷:“我看最主要是,你堂客是临川的哦。” 江晚瑜笑着点头:“是,爷爷,我是临川人,但不是本市的。” 旁边一穿藏蓝色T恤的老奶奶开口:“我们临川女娃儿就是漂亮,妹妹你长得好秀气,水灵灵的,看着又聪明。” 路今安附和:“这您可夸对了,我媳妇儿确实聪明又漂亮,谢谢您啊。” 江晚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爷爷说道:“你也不差啊小伙子,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老太太笑着拍他胳膊一下:“你老头子,还会押韵!” 老爷爷满脸自豪:“那当然,我们临川还是出了很多有名的rua谱儿!” 老奶奶:“撒子是rua谱儿?” 江晚瑜和路今安同时噗嗤笑出声。 “rapper——爷爷,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路今安笑着问。 老爷爷点点头:“还是你懂我,对,就是rua谱儿!” 老奶奶笑起来:“哦哟你莫在这儿放洋屁丢人哦!” 江晚瑜赶忙开口:“没有没有,爷爷说得还是挺标准的。” 老奶奶饶有兴趣看着她:“姑娘,你是做撒子工作的?” 江晚瑜:“以前是老师,不过生完孩子就没回岗位了,打算明年复工。” 老奶奶目光赞赏:“我就说嘛,看起好乖哦,这个气质,一看就是老师。” 其他老人家们也都你一句我一句夸起他俩来。 起初江晚瑜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被大家的慈祥与善意包裹,越来越放松,心里也越来越暖和。 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老人家起身离开,回家吃饭。 最后只剩刚开始和他俩搭话的那对老夫妻。 “小伙子,好好跟你堂客过日子,以后路还长着呢,要对我们临川媳妇好,晓得不?”老爷爷笑呵呵嘱咐。 老奶奶也说道:“是啊,你讨的这个媳妇好,打起灯笼都难找!” 江晚瑜羞涩笑了笑,路今安冲他俩点头应道:“成,记住了,记得牢牢的。” 老爷爷老奶奶携手离开。 整个公园忽然安静下来,亭子里只剩路今安和江晚瑜。 “跟家乡的老人家聊聊,开心吗?” “嗯,大家真好,都快把咱俩夸上天了。”江晚瑜发自内心笑起来。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腿上。 “媳妇儿你看啊,物会旧,人会老,只要自己心情好,什么事儿都难不倒。” “噗!你可真会押韵!” 该说不说,不仅押韵,还很有道理。 嗯,又是一碗浓浓的鸡汤,江晚瑜心想。 路今安学着老爷爷那样儿:“当然,要不是当年爸妈死命拦着,咱今天大小也是个rapper。” 江晚瑜惊讶得挑眉:“真的?想不到你还有这段中二历史!” 路今安弹她一个脑瓜崩:“当然是假的,傻子。” 江晚瑜脸沉下来:“没劲。你要是青春期拼死拼活当rapper,还挺有反差萌的。” 路今安扬眉:“哟,想不到您这么喜欢rapper?” 江晚瑜:“也没多喜欢,就是——哎,我也说不上来。” 路今安掏出手机,又取出蓝牙耳机,往她耳朵里塞一个,自己戴一个。 “虽然我不爱唱这玩意儿,不过倒是挺喜欢听这首。” 前奏钻进耳朵。 歌词出来时,江晚瑜从他手里拿过手机。 屏幕上,歌名转动着。 《TheSedLve》——C-blck 江晚瑜一边听歌,一边盯着歌词。 听着听着,空着的那只耳朵边,传来路今安低沉而有磁性的哼唱。 “babyletmehldu会不会太晚” “Ilveu三个字会不会太短” “我不会再像从前,对你总是太懒” “以为吃定你才发现输得太惨” “这悲伤已经用完,结局我重新排版” “那第一次的爱就让我第二次还” …… 江晚瑜惊讶抬眸,正想夸他唱得超好听,微启的唇忽然被堵住。 一吻过后,他绕到她耳边,柔声将那句歌词一字一句念出来。 “这悲伤已经用完,结局我重新排版。”!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1 章 江晚瑜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望着他,眼里浮起一层雾,雾气渐浓,她哽咽,想说的很多很多,一时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今安……” 只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今安……” 路今安捧起她脸庞,笑了:“不许哭,动不动就哭,没出息。” 江晚瑜吸吸鼻子:“感动嘛!” 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路今安赶忙给她拭泪:“哎哟哟,小可怜儿L——” 她抽抽噎噎打断:“才不可怜呢,我是很幸福也很幸运的!” 路今安笑着点头:“那当然,你是咱家的小福星。” 她挑了挑眉:“你真觉得我是福星?” 路今安:“你不是谁是?” 江晚瑜低头沉默一会儿L,轻声开口:“从小到大,都被爸爸妈妈骂是扫把星……” 路今安心疼得厉害,搂她入怀,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哄。 “哎哟我的小福星,你怎么会是扫把星?别怀疑,在路家,谁都把你当福星。” 江晚瑜静静依偎着他,时间仿佛静止,这一刻如同永恒。 夕阳西下,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公园。 路今安捏捏她手掌:“时间晚了,明天再带咱们晚瑜宝宝去游乐园坐小火车,坐旋转木马,再找个能划船的地方,一起去划船。” 江晚瑜摇头:“不用啦,我已经长大了,对这些其实早就不感兴趣了。” 路今安:“那也要去,该给你补回来的,我必须补。” 江晚瑜:“本来今天你就该工作的,放下工作特意陪我,我已经很感动啦!明天呢,你就安心处理工作,到时候咱俩一起去跟金娜吃晚饭,会会这个女人。” 路今安笑:“好啊,会会你那情敌。” 江晚瑜瞥他一眼:“少嘚瑟!” 夜市熙熙攘攘,充满烟火气息,各种美味小吃飘散出香气,江晚瑜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路今安见她看向那个小摊,立马过去给她买一份。 “干嘛买这么多,吃不了,扔了多可惜?”江晚瑜责怪。 他乐呵呵拎着这些吃的:“知道你不爱浪费,放心,你吃剩的,我来吃。” 江晚瑜眉毛忽地挑高,坏笑起来。 “真的?路总对我这么好?” “路总对你能不好么?”路今安笑着问。 江晚瑜做思考状,扬眉:“那我要吃臭豆腐,路总快去给我买!” 路今安:“……” 江晚瑜:“去嘛去嘛!” “……”路今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媳妇儿L,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江晚瑜噗嗤一笑:“瞧你吓得,逗你呢。” 路今安明显松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外面太热,路今安汗直流,江晚瑜心疼他,买完吃的立马回到酒店吹空调。 路今安将小吃挨个摆好放桌上,拉开餐椅:“公主请吃夜宵。” 江晚瑜原地转了个圈,优雅地坐下,每样小吃尝了一点,摸摸肚子,叹气:“哎呀,饱了,下午那顿吃得挺多,这会儿L没什么胃口。” 路今安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开始吃她吃剩的那些。 他慢条斯理吃着,江晚瑜在旁边静静看着,见他眉也不皱,好奇问道:“路总,您现在不嫌弃路边摊小吃啦?” 路今安咽下最后一口苕皮,抽出纸巾擦擦嘴:“要听实话么?” 江晚瑜点头。 “这玩意儿L不干净,我肯定不会特意去吃,但江老师喜欢吃,我就陪她吃,江老师吃不下,我就给她打扫剩底儿L。” 江晚瑜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吃完剩下半份冰粉,路今安才发现她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脸上。 “看什么?”路今安摸摸脸,问。 江晚瑜唇边漾开笑意,满脸都是幸福:“小哥哥的甜言蜜语,比你刚吃完的那份玫瑰冰粉还甜。” 路今安笑了,忽然凑过来吻他。 吻里带着玫瑰淡淡的甜香。 “你知道比玫瑰冰粉更甜,也比我的甜言蜜语更甜的,是什么吗?” 江晚瑜愣愣看着他:“什么呀?” 他捏一捏她脸颊,眸光宠溺:“当然是你呀。”! 第 72 章 如果在以前,江晚瑜听到这话,心里虽然高兴,面上却会装作嫌弃,说他肉麻,然而这回,她只是笑,安静地笑着凝望他,然后在亲了亲他脸颊。 那你知道,比我还甜的是什么吗?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她清澈眼眸含笑望着他。 路今安将她鬓边碎发拢到耳后,也笑着问:“什么?” 她食指轻轻放在他的唇上:“比我还甜的,是路总的甜言蜜语。” 路今安仰头笑起来。 “怎么还循环上了?”他眉目间极尽温柔。 江晚瑜想了想:“其实不用非得分出什么更甜,是你和你的家人,给了我这么甜蜜温馨的生活,这种生活逐渐治愈了我,被治愈的我,才会让人觉得甜。” 路今安:“所以说,咱俩相互治愈,相互成就呗。” 江晚瑜双手环住他脖子,点点头:“所以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他笑着补充:“绝配。” 下午才起床的后果就是,晚上谁都睡不着。 昨天折腾太久,路今安怕她吃不消,今晚只老老实实搂着她。 “今安,你小时候,有想过长大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为妻吗?”江晚瑜在他怀里仰起脸问。 路今安想都没有便摇头:“还真没有。” 江晚瑜:“为什么?” 路今安:“小时候是多小?” 江晚瑜:“从知道娶老婆是什么概念,到十八九岁吧。” 路今安:“知道以后会娶老婆,但没想过具体要娶什么样的人。我这人你了解,以前总觉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合适的,结了婚照常过日子就成。” 他笑了笑:“你呢?小时候幻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江晚瑜跟他一样,想都没有就摇头:“幻想什么呀?活着都费劲,每天只想着怎么才能吃饱饭……” 路今安轻抚她脸庞,目光心疼。 她却笑了:“或许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如果我们很早就情窦初开,早早恋爱,或许人生轨迹会改变许多,咱俩能不能碰上都没准儿呢。” “那倒是。”路今安来了困意,亲亲她脑门,“睡吧,晚安。” 她把脸贴上他胸膛,软软糯糯撒娇:“可是我睡不着……老公困了么?再陪我聊会儿嘛……” 路今安浅浅叹气,勾起唇角,握住她温软的手。 “困了,但是你要我当陪聊,我就陪你聊。”他笑意更深,摇了摇头,“不然还能怎么着?真是拿你没办法。” 江晚瑜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特开心:“嘿嘿,谁叫你宠我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为了打发时间,开始没话找话,净说废话。 路今安顺着她的废话往下说,说着说着,废话变成了蠢话,逗得彼此捧腹大笑。 不知不觉,江晚瑜起了困劲儿。 “睡吧睡吧,晚安老公……”她打了个哈欠,一闭眼便 睡了过去。 陪她聊了这么久,路今安倒是精神了,睡不着,默默搂着她,脑海里回忆涌现,曾经那些饱含酸甜苦辣的画面,幻灯片似的轮番播放。 凌晨两点,路今安终于入睡。 四个小时后,生物钟将他叫醒。 他撑着半边身子,在妻子脸上亲一口,刚坐起来,觉得不够,俯身又亲了一口。 要不是怕吵醒她,路今安真想抱住她狠狠吻。 洗漱收拾完毕,离开卧室前,他又回头望了望床上的女人,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江晚瑜一觉睡到大中午。 刚醒来,手机在旁边震了震。 她揉揉眼睛,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路今安:【宝贝醒了么?】 江晚瑜满脸幸福洋溢,回复:【前一秒刚醒呢,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路今安:【也不完全是碰巧,你每天大概睡几个小时,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江晚瑜:【……好吧,路总很牛!】 路今安:【酒店二楼有自助餐,下去吃饭吧,带上房卡就行。必须得吃啊,我媳妇儿可不能饿肚子,胃饿出病来我心疼。】 江晚瑜:【嗯呢,爱老公!你吃了吗?】 路今安:【吃了,吃得不多,分公司菜不好吃,打算让食堂换批厨子。对了,下午得跟金娜吃饭,你打扮打扮。】 江晚瑜:【干嘛打扮?我没她漂亮?】 路今安:【你比她漂亮多了,她化妆都没你素颜好看,气质也差得远,我主要是想着,你化化妆,稍微化浓点儿,打扮得攻击性强点儿,看起来不好惹,她就知难而退了】 江晚瑜:【嗯嗯,知道啦,我起床吃饭去】 她放下手机,去浴室梳洗。 下午五点,路今安的车停在酒店外。 看着江晚瑜走出酒店大堂,他微微愣住。 副驾门打开,江晚瑜坐进来,拉起安全带系上。 “就穿这身?”路今安看看她身上这条黑色宽松休闲裙,又看看她的脸,“怎么不化妆?” 江晚瑜低头瞧了瞧自己:“这裙子很难看吗?” 路今安:“不难看,就是——好像太随意了点儿。” 江晚瑜抬头看向他:“我不化妆很丑吗?” 他扬眉:“问的这叫什么话?素颜简直天仙儿好吗!” 江晚瑜笑了:“那不就得了。” 路今安还是没理解:“江老师故意不打扮,有何用意?” 江晚瑜头发往后一甩,笑容灿烂:“当然是让金娜知道,老娘根本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你都爱我爱得要死。” 路今安笑出声,微摇着头,目光赞许:“厉害啊江老师,这招果然高。” 江晚瑜笑得得意:“是吧,我告诉你,今天金娜肯定会盛装打扮,把自个儿往死里捯饬。我呢,就不跟她玩儿这种艳压游戏了。俩女人在男人面前雌竞,多没意思啊,我就穿这身儿 ,往那儿一坐,装个白痴吧。” 路今安冲她竖起大拇指。 “绝了,还得是江老师,亏你想得出。不过走这个路子确实很对,四两拨千斤,江老师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我婆婆聪明。” “咱妈?她你跟她说金娜的事儿了?” “没呢,上回秦悦的事儿要是说了,秦悦来家里之前,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记得吧?” “嗯,你那天特意早起打扮,我问半天也问不出缘由,没想到居然是她要来。” “那天妈妈见我这么精心打扮,就跟我说没必要这样,让我以后用今天这个法子来对付情敌。” 路今安由衷赞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江晚瑜点头附和:“那是,咱妈可厉害着呢。” 金娜订的饭店离酒店不远,十几分钟路程就到了。 饭店很高档,里里外外的装潢都散发着人民币堆砌出来的芬芳。 包间在四楼。电梯里只有江晚瑜和路今安,她笑着调侃:“这位金小姐很大方嘛,看得出不缺钱,路总要不就从了她吧,当个小白脸,混口软饭吃吃。” 她本以为路今安会生气骂她,没想到这人竟乐呵呵点头。 “好啊,这些年净忙着卷了,也想尝试一下躺平的快乐,江老师这个建议不错。” 这话听得江晚瑜一愣,当即抬手拧他耳朵:“不错什么不错!路今安你敢!” 她真生气了,下手重,路今安吃痛:“哎哟您轻点儿!” 她这才松手,见他耳朵都被拧红了,又开始心疼,轻轻抚摸。 “疼了吧?” “疼!”路今安眉头紧锁,五分疼装出八分疼来。 江晚瑜心疼坏了,踮起脚尖往他耳朵上吹了吹。 “对不起……我刚才急了,所以才——” “知道,媳妇儿心里在乎我呢。” 路今安腆着脸笑。 江晚瑜满眼愧疚:“还疼么?” 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他装起可怜来,重重点头:“疼……” 江晚瑜叹气,怪自己下手没轻没重。 他苦着脸开口:“要老婆亲亲。” 江晚瑜:“……” 路今安:“老婆亲亲才能好。” 江晚瑜看出端倪:“你刚才装的吧?” 路今安:“没装,真特疼,快亲亲我。” 江晚瑜看向电梯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顺势翻了个白眼:“你又想让保安看琼瑶剧是吧?” 路今安飞快往她脸上啄一口,笑道:“你不亲我我亲你。” 江晚瑜娇嗔:“你还真是装的!” 路今安摇头叹气:“唉,想跟媳妇儿讨个亲亲可真难呐!” 电梯门打开,他牵着江晚瑜的手往包间走。 “紧张么媳妇儿?”路今安问。 江晚瑜笑起来:“紧张什么呀?以前见秦悦也不紧张。” 路今安跟着笑了:“确实。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跟秦悦还能成为好朋友。” 江晚瑜拍拍胸脯:“主要是缘分,其次呢,是因为你媳妇儿人品好,还乐于助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不悦悦怎么会这么快跟我交心?” 路今安点头:“嗯,人品确实很重要。我对你呢,是始于颜值,忠于人品。” 江晚瑜:“那我哪天要是没人品了呢?” 路今安:“那我就把三观扔了,让它跟你的人品一块儿走,然后就能继续好好爱你了。” 江晚瑜被他逗得止不住笑,跟着他走到包间门口,还在笑,肩膀耸个不停。 路今安扭头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 “媳妇儿,该说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儿像白痴,完全不用演——啊,我明白了,这就叫沉浸式表演。”!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3 章 江晚瑜确实打算等会儿进了包间就装傻,但也不至于装成智力有问题,听到他这话,笑得越发收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路今安干脆靠着门框,抱着胳膊,垂眸含笑瞧着她。 路过走廊的顾客和服务员见她这样,纷纷侧目。 又笑了一小会儿,江晚瑜长舒一口气,终于缓过劲来,四处看看,小声问:“我是不是太给你丢人了?” 她粉黛未施,脸笑得红扑扑的,像是打了一层腮红,格外好看。 路今安瞧着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噙着笑说道:“怎么会?可爱得不得了。” 一位服务员走来。 “二位是要进这个包间吗?” “是的,我们的——”江晚瑜顿住,想了想,语气轻松,“我们的朋友已经来了。” 服务员点头,轻轻叩了叩门,将门推开:“二位请进。” 门一开,里面圆桌旁一个女人站起来,笑脸盈盈看向路今安,正要开口,目光落到江晚瑜脸上,蓦地愣住。 江晚瑜大大咧咧挽着路今安走进包间,迎着金娜的目光,没有任何畏惧和扭捏。 “路总,这——” 不等金娜说完,路今安淡淡打断:“这是我妻子。” 金娜神色复杂,眼角抽了抽,收起目光中对江晚瑜太过明显的敌意,强颜欢笑,嗲着声跟江晚瑜打招呼:“你好呀,路太太,我是金娜,很高兴见到你呢。” 江晚瑜落座,莞尔一笑:“你好,金娜,我叫江晚瑜,谢谢你请今安吃饭,正好我在临川,今安怕我闲着无聊,非得把我拉过来。不好意思啊,该提前通知你一声的。” 她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打量起金娜来。 金娜确实算是漂亮那一挂的,但打扮得用力过猛,妆浓不说,香水也浓,整个包间都是溢满了一股浓烈的甜味。 甜得发腻,就跟金娜这人说话似的。 一身火红的吊带裙,倒是显得身材凹凸有致,可怎么看都是艳俗的。 看来这人为了勾今安,真是豁出去了。 江晚瑜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多嘴建议她以后化淡妆,少喷点儿香水。 这话可以说,但现在说不适合。 江晚瑜说完该说的,就把嘴闭上了,沉默地看着她,面含微笑。 路今安扭头瞧了妻子一眼,用眼神问:说得真得体,怎么不装傻子? 江晚瑜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视线,没理会,端起茶杯浅浅抿一口,茶香在口中四溢,江晚瑜心想,这茶水可比金娜清爽多了。 江晚瑜品茶时,金娜的目光仍在她脸上。 这会儿金娜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开始细细打量起江晚瑜。 对面这个女人,素面朝天,衣着随便,压根就没打扮,可依然美得叫人眼前一亮。 相比之下,自己这样浓妆出席,倒是显得十分刻意。 她很清 楚路今安为什么非要把老婆带过来一起吃饭,不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吗? 金娜明白路今安不喜欢自己,可再怎么样,路今安也是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喜欢骚的。 原本打算今天趁两个人在包间时过火地勾一下他,没想到现在包间里坐着三个人,金娜暗暗盘算,以后再找机会跟他单独相处。 “没事啦,多个人多副碗筷的事,没什么的。江小姐,你做什么工作的?”金娜笑着问。 江晚瑜如实答道:“目前没有上班,生完二胎了,打算歇一歇。” 金娜挑眉,一副好心劝告的样子:“没上班?哎呀,女人不上班可是不行的,不独立,太过依附男人,就像寄生虫一样,时间长了,很讨人厌的! “而且不上班多无聊呀。像我平时就比较忙,帮爸爸管理几个公司,自己也创业,有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店。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新时代独立女性的特质的,不做攀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路今安面色一沉。 江晚瑜怕他当场发飙,手放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笑起来:“是吗?金小姐可真厉害,我确实不如你。” 金娜看她的目光含着鄙夷,笑容不无得意。 江晚瑜喝一口茶,淡淡说道:“其实啊,金小姐,说我是菟丝花,你还是高看我了。我这人呢,不光是菟丝花,我还是咸鱼,是废柴,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 这话让金娜愣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路今安老婆嘴里听到这种话,更 不明白,江晚瑜作为一个豪门阔太太,竟会这样自我贬低。 “额,那个,江小姐也不必如此自嘲,其实你还是有优点的,你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是吗?谢谢夸奖,我就是个花瓶,空有皮囊,毫无灵魂。”江晚瑜笑道。 金娜:“……” 她开始怀疑,这个江晚瑜,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江小姐就没有什么人生追求吗?” “没有。” “兴趣爱好呢?” “很爱好躺平。” “……” 金娜实在没法和她聊下去了,转脸看向路今安,微笑着阴阳怪气说道:“路总,你太太心态真好呀。” 路今安原本还想搬出妻子的各种努力奋斗事迹来打脸,转念又想,还是配合妻子的路数来演戏好了。 他笑了笑,抬手摸摸江晚瑜脑袋,满眼宠爱。 “她心态一直很好,很稳当,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睡得很香很香。” 金娜:“路总,我很好奇,江小姐是哪里比较吸引你呢?除了外貌这点。” 问到点子上了,路今安心想,唇边漾开笑意。 “她吸引我的点啊?”他扭头冲江晚瑜笑,语气温柔得不像样,“我就喜欢她这股子不争不抢的废柴劲儿。” 路今安转脸又看着金娜,对上她 困惑不解的目光,问:“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吗?” 金娜摇摇头。 路今安:“咸鱼。” 金娜:“……” 江晚瑜紧抿双唇,头埋得很低,眼观鼻鼻观心,直掐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 路今安接着说:“咸鱼多好啊,多有滋味儿?现在这个形式,各行各业,那是越来越卷了,卷王也越来越多,咸鱼反而少了。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好不容易让我碰上一条正宗咸鱼,可不得赶紧娶回家?她不愿意上班,那更好,就在家当个花瓶,不招蜂引蝶,不惹是生非,稳稳当当的,多好啊。 “咸鱼,在我们家可是吉祥物。” 路今安捏捏江晚瑜憋笑憋得发红的脸,总结:“我家这个吉祥物,她怎么样我和我的家人都很爱她,她只用安心快乐地做自己就成。” 听到这儿,金娜总算明白他俩这出戏的用意,也知道江晚瑜那些话根本就是狗屁,俩人在她跟前表演情比金坚呢。 金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肚子气,现在又没法发作,只能看着他俩秀恩爱。 上菜后,路今安不停地给江晚瑜夹菜,还一口一口喂她吃饭。 金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着脸问:“江小姐不会拿筷子吗?” 江晚瑜咽下嘴里那口菜,咧嘴笑起来:“嘿嘿,我实在太咸鱼了,连筷子都懒得拿。” 金娜:“……” 路今安又往嘴里塞一块肉,江晚瑜嚼吧嚼吧咽下去,路今安端起茶水送到嘴边。 “喝口茶顺顺,别噎着。” 江晚瑜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一口。 “金小姐,我的人生宗旨就是,既然要当咸鱼,那就咸得彻底。”江晚瑜笑道,“其实我在家都是躺着吃的,一到饭点儿,就往沙发上一躺,今安就开始给我喂饭,平时——” “够了!”金娜啪地把筷子往桌上摔,指着她怒骂,“你俩演上瘾了是吧?我告诉你江晚瑜,别以为嫁个有钱帅哥就万事如意了,困难都在后头呢!” 金娜气得脸红脖子粗,江晚瑜倒是淡定笑着,柔柔地问道:“什么困难呀?我还真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困难呢,要不金小姐跟我说说?” 金娜冷笑:“实话告诉你,路总这样的,可不缺女人喜欢,大把女人愿意倒贴往上扑,以后有你操心的!” 江晚瑜眉毛挑得老高。 “金小姐单独约今安吃饭,还打扮成这样,莫不是也想倒贴往上扑?” “我——我才没有!我才看不上呢!不过是出于好心,想请他品尝一下临川美食罢了,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好歹。你们夫妻俩吃吧,一对儿傻叉!!!” 金娜怒骂着,拎包快步往外走,鞋跟又细又高,她走得快,没到门边就崴了一脚,回头恨恨瞪着他俩,才拖着腿离开,砰地摔上包间门。 桌边,江晚瑜和路今安对视一眼,噗嗤大笑。 路今安举起茶杯:“媳妇儿,这杯敬你,谢谢你帮我解决工作中遇上的难题。” 江晚瑜笑了:“其实金娜说得没错,以后像她这种人,只会多,不会少。我跟你说哦,以后再遇到这种难题,你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出面了,没意思。” 路今安笑问:“我自己解决,你放心得下?如果今天我单独赴约,就不怕我跟金娜在这儿天雷勾地火——” 他说话间,江晚瑜已经起身,坐到他腿上,听到这,粉唇堵住他的嘴。 一吻结束,她歪了歪头,风情万种:“不怕,你这地火,只有我这天雷勾得住。”! 第 74 章 路今安一阵燥热乱涌。 江晚瑜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头比他高出一小截,他得微微仰起脸看她。 他瞧着这张脸,浑身血液四处冲窜,若不是此刻正处饭店包间,他一定把这脸色绯红媚眼如丝的女人给办了。 江晚瑜这张脸,在平时是不媚的。 清秀,俏丽,纯净如水。 偏偏这样一张清纯面孔,私底下媚起来,简直要了他的命。 “越来越野了啊你,江晚瑜。”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掌心感受到那绯红脸颊上的滚烫温度。 搁以前,江晚瑜还会很害羞,这次却不同。 他说她野,她就野给他看。 他轻轻拍她脸,她也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然后,指尖在他脸上来回游移,轻抚。 额头,眉眼,鼻梁,薄唇,下巴。 抚过这些地方时,面上挂着勾人的媚笑,轻轻地,嗲嗲地问:“那,路总是喜欢我野一点呢,还是乖一点?” 路今安忍着燥热,双手停在她腰间。 “乖有乖的好,野有野的好。”他嗓音哑得不像话。 江晚瑜故意扭了扭身子,磨得他倒抽凉气。 “路总喜欢我什么时候乖,什么时候野?” “你!”路今安闭了闭眼,强忍着躁动,咬牙切齿,“江晚瑜你等着!” 她挑眉,笑得又纯又媚:“等着什么?等路总欺负我吗?路总打算怎么欺负我啊?” 说着,她握住路今安领带,一拽,他整张脸几乎贴上自己的脸。 路今安感觉快疯了。 快完了。 如着火一般,几乎失去理智。 “江晚瑜你是不是欠收拾?”他恨不得将这女人拆骨入腹。 她却笑了,风情无边睨着他,一边继续拽着他领带,一边拍拍他脸颊。 “哎呀路总,我欠收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下回路总想怎么收拾我?” 路今安扯开她的手,将她从身上推开,猛地起身,拽住她腕子往外走:“回去不就知道怎么收拾了?” 江晚瑜飞快捞起椅子上的包,一路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走到前台,路今安停下,把账给结了,牵着她走出饭店。 上了车,江晚瑜发现他一直没说话,有些慌了,感觉自己在包间撩得有点过火,娇憨笑道:“嘿嘿,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路今安轻轻哼笑一声,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他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她,她越发慌乱,舌头都开始打结:“回、回酒店啊?” 路今安还是没理她。 江晚瑜彻底慌了,手放在他腿上,轻轻推了推。 “老公,咱们住的是酒店,在人家这里,乱来不好的呀! “再说酒店这种地方,就算是总套,隔音效果也很差,叫别人听了去,多丢人啊! “ 我、我觉得还是等回京州,去华洲公馆再玩儿吧,那里私密性强,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想怎么叫怎么叫。 “老公……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呀!” 往常她一撒娇示弱,路今安怎么都会心软,这回铁了心不理她。 看了是铁了心要罚她。 江晚瑜见撒娇示弱都不管用,心一横,想着管他呢,横竖都要被罚,那就让他罚好了,以前又不是没罚过。 撇开羞耻心来说,痛快倒也是真痛快。 就当……就当他是个满足自己的工具好了! 江晚瑜双眼紧闭,双唇紧抿,心脏跳得飞快,脸上温度越发的烫。 等红灯时,路今安才扭头看她,见她这副模样,忍得很费劲才忍住没笑出声。 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 路今安故意冷着声提醒:“到了,下车。” 江晚瑜猛地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那个……路总,待会儿希望你还是念在夫妻情分上,手下留情……” 路今安板脸:“除了手下留情,要不要嘴下留情?” 江晚瑜:“……” 她真是服了,就没有这死男人开不了车的道儿! 门童笑脸盈盈过来泊车。 路今安牵着江晚瑜走进酒店,穿过大堂。 VIP通道电梯里只有他俩,江晚瑜头一回见他这样,冷冷的,不跟她贫,也不多说她什么,憋着一股劲儿,压根猜不透会怎么收拾她。 以前江晚瑜没见过这路数,不免慌张害怕起来,跟着他走出电梯,来到总套,门一关,她心脏猛地提起。 江晚瑜本以为,一回来路今安就要开始不当人了,谁知他关了门,撒开攥在她腕上的手,独自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她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来到他跟前,小心翼翼:“老公,你怎么啦?” 路今安架起二郎腿,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掌握拳撑着半边脸,看向她,眨了眨眼。 “你、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我有点儿害怕……” 路今安终于开口,语气很淡:“怕什么?” 江晚瑜缩着脖子:“怕你憋着劲儿想什么大招罚我。” 路今安笑了:“你说呢?” 江晚瑜声儿开始发颤:“我……我觉着你肯定不会放过我……” 路今安心想,那还真是。 他脸上笑意更深,剑眉微微扬起:“我算是发现了,我这媳妇儿吧,蔫儿着坏,越是在我没法收拾她的地方,越是喜欢挑衅我撩拨我。” 江晚瑜坐下来,挽着他胳膊晃啊晃,撒娇:“人家逗逗你嘛。你要憋什么大招,等回华洲公馆再玩儿,在这就算了。” 路今安摸摸她脸颊,瞧着她的目光,像是猎人赏玩猎物,又像上位者俯视下位者。 “咱俩在酒店玩儿得还少么?”他笑着问。 江晚瑜忍不住哆嗦一下:“最过火的时候还是在家里呀!” 他扭扭脖子,扯下领带,攥住她腕子。 江晚瑜明白他要干什么,起身欲逃,被他冷冷呵住。 “别动,老实坐着。” 见他板着一张脸,眼也冷声也冷,江晚瑜又怕又委屈:“凶什么嘛……” 他三两下用领带将她双手手腕并在一起绑住,打了个死结,起身打横抱她回卧室。 江晚瑜被仍在大床上,柔软的床垫回弹,她在床上轻轻起伏,长发凌乱披散,手被藏青色领带绑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充满破碎感的美。 “凶?”路今安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捧起她脸庞,笑了,“以前对你太温柔,把你胆儿养肥了,不顾后果瞎撩。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凶。” 他左右扭了扭脖子,开始解衬衫纽扣。 江晚瑜双手重获自由时,已经到后半夜了。 她抖着身子想骂这人混账,嗓子哑得讲不出话,又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缩在被窝里,闭着眼不理他,以此表示抗议。 以往路今安怕伤到她,总是收着,就连罚也不忍心罚得太狠,这次在饭店包间被她逼急了,铁了心要狠狠罚一回,纵着自己没边没际撒野,好一顿折腾。 “媳妇儿,难受了?”路今安从背后环住她,撑起身子,垂眸瞧着这张红扑扑又惨兮兮的俏脸。 江晚瑜这会儿已经缓了神,扭过头来,杏眼盈着泪,又羞又怨瞪着他,想骂他,又讲不出话,撇着嘴,杏眼一眨,豆大的泪珠滚落。 路今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疯得太过火,紧搂着她,不住地亲吻她滚烫脸颊。 “我错了,罚得狠了。” 江晚瑜没忍住,呜呜哭起来。 他慌了神,赶忙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捧着她的脸抹泪。 “老公不是人,老公——老公欠抽,媳妇儿你别哭了,下回换你发我成么?” 江晚瑜千言万语哽在心头,骂又骂不了,一拳往他胸膛捶去,又因为累极,没什么力气,拳头也软绵绵的。 路今安攥住她的手,吻了吻手背,瞧她满脸委屈这样儿,先前又多舒坦,此刻就有多愧疚。 “哎哟哟小可怜儿……”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说你,又菜又爱撩。自个儿禁不住折腾,非得在危险边缘玩火,这下好了,把我激疯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个儿?” 江晚瑜气他胡来得太过分,也通过这次才知道,以前就算是罚她,他都算是收敛的。 今晚才真真是疯了。 这会儿再气也没法子,累得精疲力尽,索性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很快便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女人匀净的呼吸,路今安嘴角露出笑意。 等她睡熟,他抽出手臂,坐起来,靠在床头,忽然想来一根烟,摸到床头柜上酒店准备的那盒万宝路,顿了顿,又将手抽回。 自从答应孩子要戒烟,路今安说戒就戒,一直没再抽过一口。 这 会儿要是抽了,以后再想借⒆,可就难上加难。 到底忍住了没抽。 他躺回床上,拥着妻子,安心沉入睡眠。 第二天中午,江晚瑜醒来,枕边人已经不在。 身子还难受,元气已经恢复大半,她气不过,强撑着下床,去客厅找到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手机,又一瘸一拐走回卧室上床躺下,捧着手机打算骂骂那混蛋。 点开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路今安:【江小菜醒了么?】 江晚瑜皱眉,飞快打出一行字:【谁是江小菜?】 那边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你呗。刚才开会呢,总算开完了。醒了啊?那我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送吃的上来。】 江晚瑜:【干嘛给我起这个外号!】 路今安:【因为你菜】 江晚瑜脸一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菜”,气鼓鼓回道:【哼!!!你好意思!我哪里知道你还有这么多玩儿法!】 路今安:【抱抱宝贝儿,还疼么?】 江晚瑜:【嘤嘤嘤……】 路今安:【别嘤了,我分不清你嘤嘤嘤时是难受还是舒服】 江晚瑜:【……】 路今安:【我尽快处理好今天的事,回来路上买点儿药,到时候给你抹抹】 江晚瑜:【每次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压根不心疼我!】 路今安:【胡扯,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疼你了。】 江晚瑜:【那你昨晚还[委屈][委屈][委屈]】 路今安:【我错了……】 江晚瑜:【我也要罚你!!!】 路今安:【怎么罚[兴奋]】 江晚瑜:【跪搓衣板儿!】 路今安:【……还以为也要用领带捆我手呢】 江晚瑜身上汗水黏腻腻的,很不舒服,没再回他,扔下手机去洗澡。 酒店送了两份餐食,有中餐有西餐,味道都很好,江晚瑜吃不了那么多,一样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拍照发给路今安,告诉他今晚没应酬的话就赶紧回来,帮她打扫剩底儿。 收到消息时路今安正在跟人谈合作,谈完对方去了趟洗手间,他掏出手机才看到妻子半小时之前发的微信。 路今安噙着笑回复:【可以啊江晚瑜,我路今安走哪儿,别人都好吃好喝伺候,倒是你,成天给我吃剩饭剩菜】 江晚瑜回得快:【那你吃不吃嘛?】 路今安:【吃,媳妇儿让我吃啥我吃啥】 江晚瑜:【这还差不多[亲亲]】 路今安乐呵呵正要回,头顶传来合作方的声音。 “路总又有新项目展开吗?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合作方笑着问道,坐回沙发。 路今安放下手机,也笑了笑,拎起烧开的茶壶给他续茶。 “不是新项目,跟家里那位聊天呢。”他云淡风轻笑道。 合作方点点 头,了然于胸的样子:“早就听说路总跟太太感情很好,羡慕啊。” 路今安挑眉:武总也有家有口,儿女双全,没必要羡慕我吧?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武总摇摇头,摆摆手:“唉,最近闹离婚呢。” 路总无意掺和别人家事,只淡淡劝了一句:“就算为了孩子着想,作为男人,咱们还是多让让妻子。” 武总苦笑,点头:“是,是,你说得在理。” 说着,又长叹一口气:“是她非要跟我离,说我这些年忙工作,总不着家,说钱可以一分钱不拿,她净身出户,但两个孩子得跟她。” 武总抬眼看向路今安:“路总,你平时都怎么哄你太太的啊?我这人嘴笨,怎么哄也哄不好,反倒越哄越糟,我老婆气得不想理我。” 路今安微微摇头,抿一口茶,放下茶杯,伸出修长的食指。 “‘哄人’这个词儿,重点既不在‘哄’,也不在‘人’。” 武总没听明白,纳闷:“那在于什么?” 路今安:“重点在于心。” 武总:“心?” 路今安颔首:“是的,心要诚。我想武总你之所以没有将妻子哄好,效果适得其反,或许是因为你的发心只是想让她听你的话,为了两个孩子,为了这个家,而选择不离婚。 “你的发心并不是想让她跟你在一起过得更幸福,并不是诚心想要解决她的困境和需求,她没有感觉到你的诚意,察觉出你只是嘴上哄哄而已,所以铁了心要离。” 武总挠挠头,笑得有些局促,坦白承认:“确实,我属于说得比做得多。” 路今安扬了扬眉:“恐怕说得也比唱得好听吧。” 武总不好意思地笑了,微微点头:“是。不过我在外面,都是忙工作,忙着赚钱,又没有胡搞乱搞,比起其他那些男人,还是很对得起她了吧?” 路今安不太理解这话,偏了偏头,皱眉:“难道她有对不起你吗?” 武总一愣:“那、那倒也是没有。” 路今安:“她为你,为这个家,为孩子们,已经付出够多了。你得明白,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家庭主妇,是孩子们的母亲,是你的妻子,更是她自己。 “你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做自己吗?有花一点时间和精力好好陪陪她吗?如果都没有,凭什么要求她被你嘴上哄一哄就乖乖听你的话,继续跟你过日子,守活寡?” 武总陷入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冲路今安欣然一笑。 “谢谢你,路总,这番话对我影响很大,还真是——还真是没人跟我从这么角度上说过这事。大家都是劝我俩忍,劝我老婆为了孩子忍一忍,劝我为了家庭让一让。” 武总看向路今安的目光充满赞许:“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跟你太太感情会这么好了。你给足了你太太安全感和爱。” 路今安笑起来:“我欠她的,必须偿还。她怀二胎时还在偏远地区支教,不愿意回京州,我呢,也不放 心她自己在那儿,所以将公司交给我已经退休很久的父亲,离职去陪了她半年,顺便也当了半年支教老师。” 武总眼睛都亮了,目光里不仅有赞赏,更多了几分敬佩。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路总啊路总,以前只知道你年轻有为,事业家庭双丰收,今天深聊这些,才发现你跟圈子里大部分年轻人不一样,你真是——活该你这么幸福!” 路今安笑着摇摇头:“武总幽默了,也祝你幸福。诚心诚意给足你太太安全感,我相信她会遵从本心做出选择的。” 两人起身,谈笑着离开办公室,出了公司,挥别各自离开。 路今安没有立马回酒店,而是去了公司旁边一家商场,在珠宝店里挑了一条钻石项链。 链子用小小的白珍珠串成,吊坠是一颗璀璨透亮的椭圆形钻石,美得夺目,一如当年他从演讲台上望下去,人群中那如画中人般的初恋。 纯美而耀眼。 离开珠宝店,路今安仍然没有回酒店。 他一个人,又去了一趟那个老旧的小公园,在公园里独自坐到日落西沉才起身。 离开公园前,他站在门口,想象着那个小小的,可怜的江晚瑜小朋友,就在自己跟前。 “哥哥会对你好的。”他低头,冲着空气中虚无的光影笑道,“竭尽所能,让你从此以后,只与幸福为伴。” 江晚瑜在酒店总套里待得无聊,这个房间坐坐,那个房间串串,最后窝在客厅沙发上,捧着一本时尚杂志慢慢翻看。 门口传来动静,她扭头望过去,冲进门的丈夫甜甜一笑:“回来啦!” 路今安勾起唇角,去洗了洗手,拎着放在鞋柜上的礼袋走到沙发边坐下。 “饿吗?”他将礼袋放在一旁,搂妻子入怀。 江晚瑜摇摇头:“中午吃得挺饱的,现在还不饿。” 路今安:“在屋里待着多闷,怎么不出去走走?”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翻开刚才手里那本杂志:“腿酸,不想出门。看杂志呢,这个项链真好看。” 路今安目光落在她指着的那款项链上,忽地愣住。 “好看吗?”江晚瑜问。 路今安盯着照片不作声。 江晚瑜拿胳膊怼了怼他:“以前就听说过这个牌子设计的款式都超美!没想到原来真的这么好看。” 路今安笑道:“限量款,当然要做得漂亮一些。” 江晚瑜惊呼:“只是漂亮一些?超漂亮的好吗!” 路今安扭头看她:“喜欢?” 她晃晃脑袋:“别给我买,太贵了,一千五百万,都够全款在临川买套很不错的房子了。” 路今安笑着刮一下她鼻梁:“小财迷。” 她不服气:“本来就是!” 路今安将礼袋拎到她眼前。 她瞪大眼睛,笑着问:“给我的——礼物?” 他点点头,将礼袋放进她怀里。 江晚瑜迅 速打开袋子,拿出首饰盒。 怎么又买首饰?我不爱戴,别老买,买来也是放着,怪浪费的,以后—— 囍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打开盖子,她蓦地愣住,屏住呼吸,盯着首饰盒里的项链,目光挪到杂志那张照片上,又从照片挪回项链上,在二者之间来回跳转。 最后,江晚瑜的目光,定到了丈夫脸上。 “路今安,你会变魔术吧?!”她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路今安将项链从首饰盒里拿出,替她戴在脖子上。 “太巧了是么?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当时只是想着去给你挑个小礼物,博红颜一笑,看见这款觉着挺漂亮,就要了。导购跟我说过是限量款,我没当回事儿,没成想还真是。” 戴好项链,他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细细打量。 圆润细小的白珍珠链,衬得江晚瑜颈部更加白皙纤细,椭圆的钻石吊坠落在锁骨下方,如一滴动人的晶莹泪珠。 江晚瑜起身,飞快冲进卧室。 随即,卧室传来一声惊呼。 “路!今!安!!!” 路今安吓到,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箭步冲过去,只见她站在穿衣镜前,手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了媳妇儿?”路今安焦急走到她跟前。 江晚瑜转过脸来,冲他疯狂点头:“太好看了!太美了!” 他松一口气,肩膀往下沉,整个人放松下来。 “大呼小叫的,还以为怎么了呢。”他笑起来,抬手抚摸妻子脸庞,“当然好看,主要是戴的人本身就美,戴上更美,锦上添花。” 江晚瑜扑过去,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狠狠啄一下,笑容如钻石璀璨。 “怎么样,我有进步吧?”她眨了眨眼,问。 路今安也在她樱桃唇上啄一口:“哪方面?” 江晚瑜:“以前你送我礼物,对我好,我都扭扭捏捏的,推搡半天,这回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收下时手都没软!因为想起你对我说过,我,江晚瑜,值得最好的!” 路今安笑了,双手环住她细腰,抱起她转了两圈才放下。 “嗯,有进步,进步特别大。恭喜我的江晚瑜小可爱,终于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是你让我懂的呀。” “那要不要给老公一个——唔……” 路今安话没说完,薄唇便被她堵住。 江晚瑜一边主动吻着他,一边抬手将项链摘下,放回梳妆台上,然后双手环住他脖子,一步一步逼退他,将他推倒在床。 “不行……江晚瑜你疯了?昨天折腾太狠——” “就亲亲,只是亲亲……” “祖宗啊,你别折磨我了成么?” 路今安用最后一丝理智,极尽克制,翻身坐起,将她按在床上。 “不许闹了,歇两天,听到没有?” 她蹙着眉撒娇:“亲亲也不行?” 路今安燥热,咬牙拒绝:“不行,我怕我——” 江晚瑜:“控制不住?” 他点点头,倒抽着气起身,离开床,走到梳妆台前,抱起胳膊瞧她。 “你这小傻子,只不过买个让你心仪的礼物而已,用不着非要献身表达感谢。” 他又气又觉着好笑。 江晚瑜微微一愣,咬了咬唇,沉默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那个……路今安,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其实,我不是想要献身表达感谢,是……”她支支吾吾,红着脸低头。 “是什么?”路今安追问。 沉默片刻,她别过脸盯着别处:“是我比较想……比较想非礼你而已……” 路今安:……? 这一晚,他自然是舍不得再折腾她,宁愿自己憋得快炸了,也仅仅只是抱着她。 怀里的妻子很快入睡。 路今安垂眸,望着她绝美的睡颜,不禁动情地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初始目的并不单纯的庸俗关系,会有这样一个美满结局。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多年前,演讲台下,人群中,那个姑娘那张清丽的脸。 多年过后,佳人在怀,深夜回想,依然叫他心动不已,念念不忘。! 第 75 章 江晚瑜搬进了另一套房子。 在原来路今安租的那栋后面,一楼,带个小院子,院子里有许多盆栽,一小块地里还种了菜。 原房主是老两口,女儿在省会打工多年,攒了些钱,在那买了套房,把二老接过去孝敬。 这套房子虽然老旧,没有华丽的装修,但原房主是讲究人,处处都打扫得干净,也有许多精巧摆设和装置,据说都是房主大爷自己做的。 路今安很喜欢这套房,感觉江晚瑜也会喜欢,打算买下来,两位房主不愿意卖,说是这里住了这么些年,有感情了,除非政府拆迁,否则不会转卖。 路今安理解,立即签了租房合同。 小镇上的房子,一年房租顶一线城市黄金地段一个月,他觉得太少,要给两位老人加点儿钱,两位老人也是实在人,说什么也不肯要,知道他太太是江老师,更是对他们都赞赏不已,还嘱咐他千万要对江老师和孩子好。 路今安自然是一一答应。 搬进新住处那天,路今安牵着江晚瑜的手,在每个房间里走了走,然后来到院子里。 那会儿已是傍晚,夕阳余晖落在初初冒头小菜叶上,宛如一副柔美而生机勃勃的油画。 “这里有些小家伙。”路今安指着菜地,又将手掌轻轻覆在妻子小腹上,“这里,也有个小家伙。” 江晚瑜笑了。 落日暖橘色的光罩在她身上,温柔又美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母性光辉。 “很期待肚子里的小家伙呢。希望这个小家伙,平平安安来到世界上。”她掌心贴在路今安手背上,温柔笑道。 路今安也笑了,握住她的手,点点头:“会的。” 晚饭王姐做了四菜一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每一道都很合江晚瑜胃口,荤菜不腥,素菜鲜香,江晚瑜不知不觉吃下两碗。 见她吃得这么开心,孕反没发作,路今安心里高兴,想着这保姆还真是请对了。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许久过后,彼此都以为对方睡了。 黑暗中,江晚瑜轻轻抚上路今安的眉,手被他攥住,这才发现都没睡着。 “大晚上不睡觉,摸我干嘛?”路今安坏笑着问。 江晚瑜挣了挣,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没成功,索性由他握着。 “就是忽然想起,你眉毛长得真好看,希望肚子里这个小宝宝,也能有这么好看的眉毛。”她已经开始想象小家伙什么模样了。 路今安抬手,也轻轻抚上她的眉。 “江老师的眉毛也不赖,柳叶眉,很漂亮。”他噙着淡淡笑意,抚过她脸上其他角落,“笑笑长得跟我小时候特像,我已经很知足了,希望咱家老二更像你一些。” 江晚瑜:“为什么?” 路今安:“公平点儿呗,一个更像我,一个更像你,要是俩孩子都像我,你心里估计得难受了。” 江晚瑜咬着唇,黑暗中 瞪着他,过了会儿小声娇嗔:“你是会说好听话,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路今安笑:能把你哄开心就好。你开心,我也开心,你开心,咱家都开心,你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人。??[” 江晚瑜忙打他胸膛一掌:“少胡说,奶奶和爸爸妈妈才是咱们家最重要的。” 路今安眨了眨眼,将她搂得更紧:“可他们不都是心系于你么?谁要惹了你,他们可不会放过谁,就连我这个亲孙子,亲儿子,也要被怪罪。” 江晚瑜笑得开心:“还不是因为我福气好!” 路今安:“是是是,你是小福宝。娶了福宝,我也跟着沾光,有福气了。” 江晚瑜撇撇嘴:“你本来就很有福气好吗!从小到大,享的福比别人多了不知道多少。” 路今安点了点她鼻尖,笑着摇头:“以前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你这么个福宝在身边,还——” 话说一半,江晚瑜贴上他胸膛,娇声打断:“好了别提以前了,以后好好表现就行啦。” 路今安笑了,问:“那你觉着,我表现得算好么?” 江晚瑜想夸夸他,又怕他骄傲,故意冷淡说道:“还凑合吧,再接再厉。” 他将她搂紧,笑得开心:“得嘞,谢媳妇儿夸奖。” “谁夸你啦!” “我媳妇儿这人比较含蓄内敛,她要是给出‘还凑合’这么个评价,那说明她还是对我的表现感到很满意的。” “……” 这人倒是很会自我安慰,江晚瑜笑着骂道:“脸皮厚!” 他又握住她的手,将她手心紧紧贴在自己心口。 “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脸皮这种东西,要不要无所谓。” 江晚瑜噗嗤笑了,既高兴又害羞,头埋进他胸膛,久久不说话。 “以后孕反要是难受,千万别憋着,一定要告诉老公,知道么?”路今安叮嘱。 她点点头。 路今安:“要是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就是怎么都不开心,可以试试打老公,骂老公,把坏情绪发泄出来,说不定就好了。” 江晚瑜被他逗得大笑,在他脸上胡乱捏着:“希望到时候某些人挨打挨骂,别反悔啊。” 路今安举手发誓:“绝对不会。要不你现在打我试试?” 江晚瑜还真一掌拍他脸上,只不过用力很轻很轻。 “好啦,打完啦,睡觉!” “就知道媳妇儿舍不得,晚安。” 他飞快亲她一口,搂着她幸福地闭上了眼。 · 来偏远地区支教这事,以前从没在路今安的人生计划中出现过。 第一次站在这所学校的讲台上,他感觉奇妙又新鲜。 渐渐的,有多了一种深刻的使命感。 路今安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喜欢这个京州来的高材生老师。 其他同事和学校后勤工作人员也是。 就连章逸群都没先前那么讨厌他了,周六在方倩的劝说下,跟着她一块儿去了他和江晚瑜的新住处。 其实周五晚上方倩就联系江晚瑜,说这阵子工作忙,她课又调少了,在学校都没怎么碰上,挺想她的,所以周六想去看看她。 江晚瑜自是欣然答应。自从来这里支教,她跟方倩感情一直很好,这些天没碰着,确实也挺想方倩。 周六一早,江晚瑜就开始期待方倩的到来,王姐出门买菜前,特意跟她说了方倩喜欢吃什么,让她多买点儿这些食材。 九点半,敲门声响起时,江晚瑜正在书桌前备课,听见动静立马起身,却见路今安已经先她一步往门口走去。 昨晚听江晚瑜说过方倩要来,路今安打开大门,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愣了愣,淡淡打了声招呼。 “来了啊,方老师,章老师。” “路老师早上好!晚瑜呢?”方倩大大方方回应,笑着问。 章逸群只淡漠地冲路今安颔首。 路今安也没跟他多说,将门大开,让两位进来,指着从主卧出来的江晚瑜:“这不来了么?” 江晚瑜看见章逸群也是一愣。 她知道路今安和章逸群互相不对付,压根没想过他竟会跟着方倩一起来。 “晚瑜,你怀孕的事儿我听说了,恭喜。”章逸群看着她,目光真诚而坦荡。 江晚瑜笑了笑,冲他点点头:“谢谢逸群。” 除了道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慌神片刻,忙拉着方倩走向沙发。 “都愣着干嘛?坐,快坐。” 王姐泡了一壶路今安从京州带过来的白茶,拿出杯子给大家倒上。 江晚瑜怀着孕,王姐单独给她倒了杯花果茶。 方倩往她茶杯里看去:“这是什么呀?好漂亮!” 江晚瑜笑道:“花果茶,婆婆给我的。” 方倩满眼羡慕:“哎呀,沈老师对你也太好了,真羡慕你啊晚瑜,我要是能跟婆婆关系这么融洽就好了。” 一旁,章逸群忽然咳嗽一声。 方倩和江晚瑜扭头望过去,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章逸群瞧了方倩一眼,没说话。 方倩这人心大,也没多想他什么意思,继续跟江晚瑜聊起来。 “王姐一大早就去买菜,好多都是你喜欢吃的哦。”江晚瑜说。 “谢谢王姐!”方倩笑呵呵看向厨房,又转脸看着她,拍拍她胳膊,“别老想着我,你呢,想吃什么?” 江晚瑜愁眉苦脸:“我想吃的,他不让我吃……” 说着,指了指正在厨房跟着王姐一起忙活的路今安。 方倩:“你怀着孕,确实不能什么都吃。” 江晚瑜:“可我就是很想吃火锅嘛!吃牛油火锅,麻辣鲜香,好舒服呀!咱们临川,很多孕妇都不忌口的,他倒好,让我吃点儿油辣子,但不让吃牛油火锅,搞得我都快馋死了!” 方倩想了想,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她听完,一拍大腿,冲方倩竖起大拇指。 方倩起身走进厨房。 “路老师,中午别做菜了,咱们打火锅吧,我跟逸群都想吃火锅。”方倩抱着胳膊提议。 路今安面色为难:“晚瑜她——” 方倩:“她吃清汤的就好了呀,弄成鸳鸯锅嘛。” 路今安:“她特爱吃牛油底料,我怕她到时候忍不住。” 方倩:“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监督她!” 方倩拍拍胸脯,见她这样,又想着她是客人,点点头改了主意。 家里没有火锅底料,王姐临时出去买,路今安特意交代她买最贵的,用料最干净的那种。 王姐走后,厨房里只剩路今安一个人。 打火锅其实方便很多,只用把各种食材洗好切好摆好,到时候往滚烫的锅里下就行。 路今安站在水槽前洗娃娃菜,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又是方倩,扭头一看,竟是章逸群。 “章老师出去坐吧,这儿我来忙活就行。”路今安一副十足的男主人架势。 章逸群关上厨房门,撸起袖子,拿起菜刀,一边将菜板上那个削好皮的土豆切成片,一边说道:“一起忙活呗,她们闺蜜两个在外面聊天,我插不上嘴。” 路今安点点头,没作声,继续洗菜。 他知道章逸群肯定有话要说,故意沉默,等着对方先开口。 果不其然,很快,章逸群淡淡说道:“以后好好对晚瑜,她值得被好好疼爱一辈子。” 路今安心想,用得着你说,面上浅笑:“我替我媳妇儿谢谢你,放心吧,我对她什么心,她知道。该怎么对她,我自己也明了。” 章逸群点了点头,默默切菜。 路今安又道:“以前,我不在晚瑜身边时,多些章老师对她的照顾。” 章逸群手顿了顿,没抬头,又继续切:“没事,应该的。她生孩子前,一个人怀着孕在这边,后来孩子大点,带着孩子回来,两个时期都很不容易,我作为同事,又是个男人,理应帮帮忙。” 路今安:“谢谢了。” 这三个字,路今安说得及真诚。 他把章逸群当情敌是真的,但对章逸群曾经照顾江晚瑜和笑笑这事,也是真的感谢。 章逸群将切好的土豆片放进盘子里,走到水槽边。 路今安让开位置。 章逸群撑开手掌,按住盘子里的土豆片,将整个盘子放到水龙头下过了几遍水,移开控水,最后将盘子放到一边,拿起路今安洗好的娃娃菜,挑出比较大片的竖切成两半。 “以前我确实很喜欢江老师,包括现在也是——” 章逸群扭头,看向路今安,果然对上了那双冷冷的眸子。 他笑起来,云淡风轻解释:“别误会啊,现在的喜欢,跟以前对她的喜欢不一样。现在这种喜欢,只是作为同事,一种单纯的欣赏 而已。以前那种喜欢,确实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路今安默默听完,扬了扬眉:“章老师能保持分寸感就好。” 章逸群笑了:“那必须的,她现在有家有口,美满幸福,我替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路今安颔首,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章逸群沉默片刻,又开口说道:“一直以来,在你们还没复合前,在你没出现前,我总觉得,晚瑜心里……其实还有你。” 路今安来了兴趣,偏头看着他:“怎么说?” 章逸群笑着摇摇头:“说不清,总之,追她的人很多,可她谁也不接受。” 路今安抱着胳膊:“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看缘分,看眼缘,看性格,干感觉。她不接受别人,应该是没有遇上自己觉着合适的,或者打心眼儿里对男人彻底失望了,并不是心里还有我。” 他停下来,沉默几秒,低头眨了眨眼,自嘲:“我伤她太深,那个时候,她心里不可能还有我。” 章逸群:“你们的事我听说过,总之,都过去了,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待晚瑜和孩子。你各方面都很优秀,肯定不缺女人喜欢,以后可千万别——” “放心,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儿。”路今安笑起来,一脸自信,“我们复合前,分开这么久我也没找过别的女人,以后更是不可能。” 厨房门从外面拉开,王姐拎着袋子进来。 除了几种火锅底料,她又买了些打火锅的食材。 “你们出去吧,火锅而已,没必要三个人挤在厨房准备,都是简单的活,我来就行。” 他俩一出去,王姐就把厨房门拉上,乐呵呵开始干活。 中午,鸳鸯锅上桌,方倩挨着江晚瑜坐,冲她眨眨眼,说道:“晚瑜,为了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可不许吃牛油锅啊,一口都不许吃,听到没有?” 江晚瑜乖乖点头:“菌汤锅也很好吃呢,我只吃这边的。” 方倩憋着笑吐了吐舌头。 锅里的汤沸腾起来,王姐往里面下食材。 吃饭前,方倩特意跟章逸□□代过,让他饭桌上多跟路今安聊天,转移路今安注意力,她呢,就趁其不备,偷偷夹牛油锅里的食材放进江晚瑜碗里。 章逸群原本不肯答应,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到底还是领了这个任务,这会儿总跟路今安搭话。 路今安对外人话少,章逸群问一句,他答一句,俩大直男有一搭没一搭尬聊,连王姐都忍不住发笑。 午饭结束,江晚瑜满意地擦擦嘴,偷摸给方倩递了个眼色表达感谢。 这顿她算是吃舒服了,菌汤锅鲜美,牛油锅辣爽,最关键是,在路今安这么严格的人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有种说不出的刺激,总而言之,非、常、爽。 江晚瑜留方倩在家多坐坐,方倩平时就贪睡,吃饱了更是犯困,摆摆手说不坐了,回宿舍睡午觉去。 江晚 瑜没强留,笑着把她和章逸群送到门口,等他俩走远才关上门,拉着路今安回卧室。 “哎你发现没有,倩倩和逸群有戏!”江晚瑜兴奋说道。 路今安笑了,摸摸她脑袋:想不到江老师这么八卦。??[” 江晚瑜在床边坐下,捞起自己枕头抱住。 “不是八卦,是打心眼儿里替他们高兴!” “他俩我看就是普通同事和朋友吧,你先别瞎高兴,万一成不了呢?” “你懂什么!你个钢铁直男,根本看不出他俩之间的CP感!” “什么叫CP感?” “……想不到博学多知的路总这都不知道!” “娱乐方面,我还真是个土老帽。” 江晚瑜双手大开大合比划起来:“你没发现他俩看对方的眼神,特别有火花吗?!” 路今安故意装傻:“火花?啥人啊眼睛还能呲火?” 江晚瑜:“……就是,他俩看对方是,眼里有光!” 路今安:“有光?他俩是奥特曼吗?” 江晚瑜攥拳捶他:“路今安!别给我装糊涂!” 他乐得破功大笑,握住她胡乱挥拳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坐下。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确实也看出来了。他俩挺般配的,要是真能凑一对儿,那也挺好。” “是啊,逸群这么好的男人,倩倩跟他在一起我也放心了。再说倩倩本来就喜欢他,他俩能——” “等会儿,”路今安抓住重点,“方倩喜欢章逸群?” 江晚瑜:“嗯,以前没跟你说过,他俩以前没情况,现在不一样了,看这样子,绝对有情况!” 路今安纳闷:“她要是喜欢章逸群,那章逸群喜欢你,那你不就是她情敌么?她还跟你这么好?” 江晚瑜翻起白眼:“你也太小瞧方倩了,她是个很聪明,很有格局的人好吗。” 路今安:“她不嫉妒你被章逸群喜欢?” 江晚瑜摇头:“她没有爱章逸群爱到会因为他而产生嫉妒情绪的程度,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路今安陷入沉默。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开口,江晚瑜捧起他的脸,柔声问:“想什么呢?” 他笑起来:“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个事儿。” 江晚瑜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出来,老实交代,不许隐瞒。” 路今安看着她,目光微妙而复杂。 “江老师很招人喜欢,当初追你的男人,看到你结婚,怀二胎,还会关心你,怕你过得不好,特意叮嘱我——” “逸群跟你说什么了?”江晚瑜蹙眉打断。 路今安挑眉,笑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江晚瑜:“你俩上午在厨房关着门,我又不傻,当然不会以为你俩是在聊球赛啊。” 路今安笑出了声,捏捏她鼻尖:“可爱。” 江晚瑜搂着他脖子娇声问:“逸群到 底跟你说了什么?” 路今安歪头瞧她:“还能说什么?嘱咐我,让我对你和孩子好呗。说你一直很不容易,说你值得被好好对待。他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都能做到。” 说着,路今安摇了摇头:“江老师,我发现你这人可真不简单,太有魅力了。” 江晚瑜撇嘴:“少来,少讽刺我。” 路今安笑了:“哪有讽刺?夸你呢。夸你是真,心里犯愁也是真。” 江晚瑜:“你愁什么?” 路今安:“媳妇儿这么招人,你说我愁什么?” 江晚瑜斜着眼睨他:“不放心我啊?” 路今安叹气:“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别的男人。章逸群算个君子,其他男人就未必了。以后你可不许一个人乱窜,听见没有?” 江晚瑜憋笑,肩膀耸了耸,靠进他怀里。 “知道啦,会注意安全的,为了自己,为了宝宝们,为了家里人,也为了——” 她故意停在这儿,就是不往下说。 男人等急了,催道:“也为了谁?” 江晚瑜笑着沉默。 路今安捏着她下巴,皱眉,凶巴巴的:“说啊。” 江晚瑜扭头挣开他的手,躲开他视线,紧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也为了我,对吧?”路今安急得自己说了出来。 她已经快憋出内伤了,肩膀直抽抽。 路今安捧住她脸颊,揉啊揉:“故意的吧江晚瑜!故意不说,不让我心里好受。” 江晚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搂着他脖子贴上去:“你现在好像大傻子!” 路今安双手环在她腰间:“别转移话题,我要听你亲口说。” “说什么?” “说你为了我,会好好注意安全。” 江晚瑜坐直身子,看着他,清了清嗓子。 “我,江晚瑜,为了路今安,会好好注意安全,好好活着,好好跟他过日子。” 路今安终于满意,捏捏她鼻子:“这还差不多。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不追究你吃牛油锅底那事儿了。” 江晚瑜愣住:“你知道啊?” 路今安笑她傻:“我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到么?” 江晚瑜:“可我看你好像真没看到啊!倩倩动作那么快!” 路今安:“就你俩这智商,这演技,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做梦吧。” 江晚瑜鼓起腮帮子,又丢脸,又怕他数落自己。 谁知这人只是亲亲吻了吻她,笑如春风,柔情万种:“没关系,允许你偶尔放纵一次。谁叫——” 路今安摇摇头,无奈笑道:“谁叫江老师这么会拿人呢?”! 第 76 章 这话让江晚瑜不禁莞尔,眨了眨笑盈盈的眼睛:“你总说我会拿人,其实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于你,因为你吃我这套呀,你要是不吃这套,只会觉得我矫情做作。” 路今安笑了,点头:“倒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么着我都喜欢。同样的法子,你用,我就吃这套,别人用,对我就不好使。” 相拥着又说了些甜甜蜜蜜的情话,两人一起上床午睡。 江晚瑜孕期嗜睡,很快便睡着,路今安没那么多觉,静静躺着陪她,望着她熟睡中平和的面庞,内心幸福无比。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他翻身拿起。 几条微信新消息。 周光彦:【你丫去临川支教了???】 周光彦:【什么情况啊?说走就走,这也太魔幻了!】 周光彦:【怎么忽然这么伟大了啊路今安,你这样让我觉着很紧张,很不安呐!】 路今安看着这三条新消息,勾起唇角,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对外透露江晚瑜怀孕的事。 据说孕期头三个月,最好对外界保密,玄学上来讲,这事儿说了不好。 不过路今安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时期变数多,危险多,孕妇身体情况不稳定,一有个好歹,小产了,又得让外人知道孩子没了,传出去叫人议论纷纷,对孕妇和家人又是另一重伤害。 在他离开京州前,老太太就嘱咐过全家,让他们别往外说晚瑜怀二胎这事儿。 支教这边,因为要调课,要注意许多事项,瞒也瞒不住,索性就跟大家说开了。 京州那边家里人都还瞒着。 路今安思索片刻,尽管很信任周光彦,还是没透露这事儿。 他回道:【很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所以就来了】 周光彦:【你丫真够高尚的[大拇指]】 周光彦:【夸你啊,不是阴阳怪气】 路今安:【彦哥两次抗洪救灾,上回差点把命都丢了,跟你比我还差得太远】 周光彦:【咱俩差不多多了,搁这儿商业互吹呢?听说你爸重出江湖替你管公司,你要在那待半年?】 路今安:【嗯,你们别太想我】 周光彦:【滚犊子,谁想你了?】 路今安:【嗯,你要是想我,沈令仪该不乐意了】 周光彦:【闭嘴吧你,戳我心窝子干嘛?我俩还没完全复合】 路今安:【那就提前祝你俩百年好合】 周光彦:【我尽力】 路今安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周光彦没再回复。 刚要放下手机,老太太又打电话过来,他怕吵醒枕边人,赶紧起床走出主卧,轻轻关上门,隔了主卧老远才接通。 “怎么了奶奶?” 老太太问:“晚瑜这阵儿怎么样?” 路今安:“挺好的,一切正常,保姆做的荤菜不腥,她能吃点儿荤的。” 老太太放心了:“那敢情好,你给保姆多加钱?[(,这种好手艺的人难找,可遇不可求。” 路今安:“知道。我爸怎么样,重出江湖,什么感觉啊?” 老太太:“这得问你爸啊,咋的,不好意思开口?” 路今安:“还是奶奶您了解我。” 老太太:“嗐,你们爷俩可真是。这回晚瑜要是生个儿子,不知道会不会走你跟你爸的路子。” 路今安本想说不可能,转念一想,又觉着很有可能。 毕竟自己对姑娘跟对小子两个心态,姑娘自然是宠得没边儿,小子怎么严厉怎么来。 他笑了笑,又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奶奶,晚瑜这回要是生的还是姑娘,你们会不会失望?”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这混账,问的这叫什么话?你爸妈没姑娘,也不好跟人家证明自己从来不重男轻女,可咱老路家,有重男轻女的传统吗?看看你那些堂姐堂妹,哪个在家受欺负过?谁不是娇生惯养着当公主伺候?” 路今安见老太太真动怒了,赶忙认错:“奶奶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我就随口一问,您别跟我较真儿。” 老太太冷哼一声:“别说她生的是丫头还是小子,就算这老二是丫头,长大以后喜欢女人,是小子,长大以后喜欢男人,我也尊重这孩子的选择,懂了吗?我们爱的是孩子本人!” 路今安:“懂了懂了,咱家长辈就是大气,有格局。” 老太太:“滚蛋吧你,伺候好你媳妇儿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妈绝饶不了你!” 说完,老太太直接把电话撂了。 路今安捧着手机哑然失笑。 “路先生不午休吗?”王姐收拾完厨房,提前处理好晚饭需要用的食材,出来见他坐在沙发上,笑着问。 路今安摇头,冲着主卧那边扬了扬下巴:“她睡了,我睡不着。” 王姐笑道:“孕妇瞌睡多,正常的。” 路今安起身:“王姐,你教我做菜吧。” 王姐愣了愣:“啊?我教你?路先生,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会做菜的呀!” 路今安:“但不会把荤菜做得一点儿肉腥味都没有,你这个绝活,我还真想学一下。” 王姐明白了,他这是想亲自下厨伺候媳妇,目光赞许看着他,开玩笑说道:“那可不行,你把我这个杀手锏学会了,怕不是要抢我饭碗哦,或者直接把我开了!” 路今安知她是在说个乐呵,淡笑着说:“我花钱拜你为师吧,王姐你开个价。” 王姐飞快摆着手:“你每个月开我这么高的工资,哪里还要你再给钱哦,跟你开玩笑的!你真心想学,我就好好教你,这个也不是什么传家秘方,就是一点小巧思罢了。从古到今,像你这么爱媳妇疼媳妇的男人,太少太少,我看着都很感动。” 说着,王姐走向厨房,冲他招招手:“路先生,你来,我现在教你,很简单的。 ”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江晚瑜醒来时,整个人都很清爽,舒服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起床穿衣。 路今安不在卧室,也不在客厅,江晚瑜听见厨房有动静,过去一看,见他站在灶台前切肉,笑着调侃:呀,路大厨!⑦[(” 路今安头都没抬:“哟,江老师醒了。” 江晚瑜:“王姐呢?” 路今安:“出去给你买水果了。” 江晚瑜倚在厨房门框上,抱着胳膊感慨:“我何德何能呀,拥有这么多对我好的人。” 路今安这才放下菜刀,扭头冲她笑:“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媳妇儿,王姐对你好,是因为一个月五万块工资。” 江晚瑜点点头,又摇头:“不过王姐这人确实很好,踏实,勤劳,心善,看面相就是个随和的好人。” 路今安:“那是,人家还教我怎么给肉去荤腥呢,可不是一般的法子。” 江晚瑜眼睛亮起来,快步走到他跟前。 “你学啦?什么法子呀,教教我呗!” “江老师用不着学,你又不用下厨,学这个干嘛?” “多一个本事嘛!而且王姐这法子真厉害,我两次怀孕,还真是头一次吃荤菜不犯恶心。” 路今安握着她双肩,一步步将她逼退到厨房门口:“你啊,老实站着就行,其他的活儿交给我和王姐。真要想学这法子,等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想学,路老师包教包会。” 江晚瑜心里暖,面上撇撇嘴:“这么说,我当个甩手掌柜就好咯?” 路今安:“甩手呗,尽管甩手,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管,多管闲事我跟你急。” “噗!路老师,跟你说个事儿,你可不许骄傲啊。”她冲路今安眨眨眼。 听着意思像是要挨夸了,路今安一脸得意:“什么事儿?” 江晚瑜:“倩倩总跟我夸你呢,说得亏我跟你领证了,你这么优质的男人,对我又这么好,要是跟别人在一起,可就便宜别人了。” 路今安不住地点头:“方倩是个明理人。” 江晚瑜憋着笑:“你看你,不许骄傲!” 路今安将手洗干净,从菜盆里拿起一个洗好的小番茄,走过来塞她嘴里。 “跟骄不骄傲没关系,人说的是事实。不过有一点她说错了,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找别人,我这辈子就盯着你,一辈子耗你身上也乐意。” 江晚瑜斜眼睨着他,小番茄酸酸的,这话听着却甜甜的,她心里暗喜,笑道:“当真?” 路今安倒是收起脸上笑意,神情严肃:“千真万确。” 江晚瑜:“吹吧你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路今安浅浅叹息,摇着头笑了:“咱俩婚都结了,我也没办法自证,你爱信不信。” 怕他生气,江晚瑜环住他窄腰,轻声撒娇:“好啦好啦,逗你呢。分开那几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方柔这么适合你,对你也好,你都没跟她在一 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呢。” 他笑起来,抬手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低沉嗓音里满是宠溺:知道就好,傻宝宝。 ⒖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江晚瑜噘嘴:“说谁傻呢?!” 他搂她入怀,鼻尖轻轻抵上她鼻尖,唇角噙笑:“爱你那么久,今天才发现,你说傻不傻?” 江晚瑜非要争个赢:“你才傻呢,我有什么好的,叫你爱了那么久?” 路今安:“你哪里好,自己不知道,我知道。” 江晚瑜:“说来听听?” 路今安:“厨房不适合说情话。” 江晚瑜:“哪里适合?” 路今安绕到她耳边,使坏轻轻咬一口她耳朵,笑着说:“床上适合。” “你!”江晚瑜攥拳捶他,俏脸红扑扑的,“成天净想些不正经的事情!” 路今安乐了:“哪儿不正经了你说说?” 话音刚落,客厅大门打开,江晚瑜听见动静,立马推开他,转身跟正在门口换鞋的王姐打招呼。 路今安知道她在人前害羞,不好意思腻歪,笑呵呵回到灶台继续做菜。 王姐走过来撵人:“路先生你出去陪晚瑜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路今安站原地不挪步:“我得亲自给她做一顿才行。” 王姐笑着看向江晚瑜:“晚瑜,你好有福气哦!” 江晚瑜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头不吱声。 原以为路今安做出来的荤菜吃不了,没成想这家伙把王姐的绝招学得这么好,江晚瑜尝了又尝,一点儿腥味也没有。 整体味道虽然比不过王姐做的,但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连王姐都对他赞不绝口。 江晚瑜很给面子,一口气吃了大半盘肉,两碗饭,小肚子都撑圆了。 夜里早早睡觉,路今安轻轻在她腹上揉着,笑着数落:“一下吃这么多,也不怕撑坏。” 她吃得开心,心里甜甜的,翻身侧躺,钻进他怀里,娇声说:“谁叫我老公这么厉害,王姐说,这招厨房妙计,她教过好几个人,人家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你最厉害,一次搞定!” 路今安搂着她,手在细腰上游移,语气暧昧:“老公厉害的地方可不止这个。” 她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人要开车,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胸膛,娇嗔:“别说了,睡觉!” 路今安偏不,笑着追问:“你快说说,老公还有那些地方厉害?” “……”江晚瑜双眼紧闭,“开车厉害……” 路今安:“是在路上开车厉害,还是在——你身上开车厉害?” 他往前挺了挺。 江晚瑜羞臊得不行,也吓得不轻,双手忙抵在他肩上:“现在还不可以!医生说了,头三个月很危险,不能那个的……” 路今安深深倒抽一口气,缓缓呼出来,叹息:“知道。” 他将她搂紧,手也老实放在她后背,没再有其他多余动作。 江晚瑜感受得到他的滚烫,深知他憋得难受,想了又想,连连叹气。 “怎么了?”路今安听她不住地叹气,哑着嗓子问。 “老公,你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她轻声开口。 路今安苦笑:“你说呢?” 江晚瑜:“我感觉到了……” 路今安:“没事儿,挺挺就过去了,睡吧。” 江晚瑜不作声。 过了一小会儿,他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忽地抬头,在黑暗中,用微微发颤的声音温柔说道:“老公,要不……要不我帮帮你?”!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7 章 无需多余动作,单单“我帮帮你”这四个字,就已经让路今安血脉偾张。 体内原本燃着的那团火,瞬间因为妻子这话烧得越发的旺。 “不用,睡吧,过会儿就好了。”他知道自己需索大,怕到时候控制不住碰她,安全起见,不如别开这个头。 江晚瑜在他怀里不动弹,默默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和那处,纠结许久,还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算了我帮帮你吧,不然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她俯身,低头。 谁也不知道具体用了多久。 江晚瑜感觉时间漫长得仿佛耗去大半夜,路今安却感觉分秒飞逝,转眼已经完事。 他下床接水清理,将她和自己收拾干净,回到床上,抱住她,瞧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心疼中又透着难以言述的欢喜。 “都说了别折腾,你非要——”他顿了顿,没往下说,浅浅叹一口气,“累坏了吧?” 路今安抬手,轻抚妻子脸颊,替她揉着腮帮子。 江晚瑜面色绯红,耳朵和脖子也都染了红,整个人烫得跟个暖水袋似的,蜷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开口:“睡觉睡觉,不许再说了!” 路今安忍不住笑,知道她害羞,闭嘴什么也不说,默默抱着她,手掌轻拍她后背,哄小孩儿似的哄她入睡。 她累坏了,此刻在他怀中,全身心放松下来,心里数着他轻拍自己后背的节奏,很快便沉入梦中。 第一天是周日,两个人都不用上班。 路今安照常早起,去学校操场跑了四十分钟,回来又做俯卧撑,江晚瑜起床时,他正从地上起来。 “哟,江老师醒了?”路今安冲她笑,指了指厨房,“早餐王姐做好了,我给你热热去。” 江晚瑜洗漱好,背着手走进厨房,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样子。 “王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路今安一边热吃的一边笑着答:“甜口的是南瓜饼,咸口的是拌粉,外加一小碟青菜,王姐出门前还嘱咐我,到时候别忘了给你弄水果。” 说着,路今安开始切橙子。 江晚瑜幸福得冒泡,满眼放光瞧着他:“人生可真神奇,我小时候哪儿想到有一天会过着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 她摇摇头,又道:“别说小时候了,就你来这儿找我和笑笑之前,我也想不到呢。” 路今安乐了:“想不到才对,能让你想到的,还叫人生么?人生不就是不可预期么?比如,那年在京师大演讲台上,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只是觉得很惊艳,从没想过往后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缘分从来没有断。” 江晚瑜默默听着,心下感慨万千,嘴上不知该说什么,淡笑着看他,被他投喂一块剥了皮的橙子。 果肉饱满多汁,咀嚼间,酸甜在口中爆开,美味溢满整个口腔,而幸福,充盈整个胸膛。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笑意褪去 了些,神情复杂起来。 “人生确实是这样。你出现在笑笑生活中之前,她曾经问过我,是不是这辈子,爸爸都不会再回来看她了。” 路今安听得揪心,拧着眉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江晚瑜耸耸肩:“含含糊糊敷衍过去了,总归就是些‘爸爸忙完就会回来看你’和‘以后总会见到爸爸’这类似的话。” 路今安:“倒也不假。” 他想起一件事,刚舒展的眉头又锁紧。 “对了,这儿是不是有个孩子,以前嘲笑咱孩子没爸爸,还骂她是野种?” 江晚瑜愣了愣,点头:“啊,孙小明,这孩子也是留守儿童,以前笑笑幼儿园同学。” 路今安:“这小毛孩儿可真欠收拾,你找过他和他家长没有?” 江晚瑜:“没有,他骂过笑笑以后,很快你就找来了,然后家里人也都找到这儿来,我就把这茬给忘了,后来笑笑跟着你们回京州,我再想起这茬,又觉着笑笑都离开这儿去京州过好日子,没必要再找人家说教,这事儿在我这算是翻篇了。” 路今安拧开水龙头洗手,扭头看着她,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能就这么翻篇呢?笑笑因为这小屁孩儿,受了多大委屈,流了多少泪?我还以为你找早过他家里人了。” “我没去找,只是觉得没必要,他比笑笑大不了多少,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年纪都挺大,其中一个是残疾人,这孩子确实做得不对,可我想着,笑笑已经比他幸福很多,过上了他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生活,我也没必要再去揪着他教训了。” 路今安听完,沉着脸不作声。 江晚瑜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温柔哄道:“好啦,知道你心疼咱们闺女。可是都过去了,不是么?想想笑笑的生活,再想想这里的留守儿童,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跟过去斤斤计较,咱们做父母的,也没必要再揪着一个孩子犯的错耿耿于怀。” 路今安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橙子,在手里颠了两下,扔进灶台上一个不锈钢钵里。 “我就是见不得咱闺女受气。早知道你没教训过那小孩儿,我自己去教训。”他愤愤道。 江晚瑜赶忙摆手,又伸出胳膊拦在他胸口。 “别别别,这么点事儿,不至于。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孩子也长大一岁了,说不定懂事很多呢?” 路今安气没消,瞧着她,满脸不高兴:“哎不是,江晚瑜,你怎么这么能忍?这事儿你都能忍,以后咱闺女谈恋爱,被渣男欺负,你是不是也要忍?” 江晚瑜哭笑不得,蹙眉苦笑:“哪儿跟哪儿呀,你少偷换概念,三四岁的小孩儿——” 路今安挥手打断:“行了别说了,跟你说不通,出去等着吃饭,别在厨房妨碍我热早餐。” 他这副样子,嘴里说着这些话,江晚瑜想骂他几句也没法骂——再生气,人家不也还在给她热早餐么? 她回到客 厅沙发坐下,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早餐热好,路今安端出来放桌上,淡着脸让她过来吃,她也淡着脸,走到餐桌边坐下,默默吃东西。 ?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路今安拉开她对面的椅子,陪她坐着,不说话,安静看着她吃。 吃完早餐,擦擦嘴,江晚瑜抬眸看着路今安,心平气和说道:“还气么?” 路今安实话实说:“气。” 江晚瑜忍不住笑,拿起筷子冲他指了指:“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路今安靠着椅背,抱着胳膊,脸色阴沉:“见不得我闺女受欺负。” “哎,路今安,以后你闺女要是谈恋爱,你是不是想时时刻刻盯着她?”江晚瑜很好奇。 路今安重重点头:“当然,那小子敢让她受一点委屈,老子要他半条命。” 江晚瑜:“万一是咱闺女让别人受委屈呢?” 路今安:“那就是那小子活该。” 江晚瑜被他逗笑:“路总未免太双标了!” 路今安理直气壮:“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我路今安的女儿,宁愿委屈别人,自己也不能受委屈。” 江晚瑜咧嘴笑得欢,点头附和:“这倒是,女孩子嘛,自私点儿好。” “我告诉你江晚瑜,你就是摊上个烂人爹,你要是有个好爹,当初大着肚子回去,我指定要被他给揍到住院。”路今安看她的眼神,浮起一抹心疼。 这话让江晚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下感慨万千,低头陷入沉默。 路今安知道,她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他起身,走到她身旁,拉起她,自己坐到她那张椅子上,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坐着。 “媳妇儿别难过,你亲爹是个烂人,不疼你不爱你,咱也不稀罕他的疼爱。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安排了,就算哪天他出狱,也不可能敢再来找你麻烦。 “我疼你爱你,我爸也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爱,这个家里,你有两个男人疼爱你,保护你,不许再难过了,知道吗?” 江晚瑜听得鼻酸,越发想哭,摆着手解释:“没有难过,就是……就是你这话太让我感动了……” 路今安笑着点点她鼻尖:“小哭包。” 她扭着身子嘤咛一声,撒娇:“那你喜不喜欢小哭包?” 路今安将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废话,能不喜欢么?你什么样我都好看,什么样我都喜欢。笑起来像天使,明媚可爱;哭起来特招人疼,真的,我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心都快碎完了。” 江晚瑜感动得一塌糊涂,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抱了很久很久。 午饭后,江晚瑜照常午睡。 一觉醒来,又到了下午四点,她起床,见外面太阳没那么烈,想叫路今安陪自己出去散散步,发现他不在家。 “王姐,今安买菜去了么?”江晚瑜问。 王姐正在拖地,听她问话,停下来,直起腰看向她:“没有吧,家里不缺菜啊,上午我买了很多备着呢。” “那这人跑去哪儿了呢……”江晚瑜嘀咕,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蹙眉,“坏了,别是去找孙小明算账了吧!” 她一拍脑袋,赶忙走出家门。! 第 78 章 路今安没打算去找孙小明和他家长算账。 他只是觉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囫囵过去,他认为自己得见见这孩子,有责任跟这孩子讲讲道理。 有些孩子并非天生坏种,他想着这孩子还小,就算思想不正确,攻击性又强,趁现在还是个孩子,好好教育,引导,以后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怕就怕这种思想不正常,攻击性强的留守儿童长大了误入歧途违法犯罪,到时候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路今安心想,自己既然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人家既然尊称他一声“路老师”,他的责任就不仅仅限于传授文化知识,还应该引导孩子们好好做人。 路今安打电话问过幼儿园老师,要到了孙小明家里住址。 去找孙小明的路上,他已经想得很清楚。 孙小明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排房里,那栋排房总共三层,每层只有两三户还在这居住,其余人家常年在外,要么压根不回来,要么偶尔回来上坟祭祖时住一住。 路今安敲了敲一楼最右边那户房门。 里面传来苍老的女声:“哪个?” 他应道:“您好,我找孙小明。” 里面的人耳背:“找哪个?” 路今安放大声音:“找孙小明。您是他奶奶吧?” “撒子奶奶?哦,小明奶奶啊,我是我是。” 路今安等了好小会儿,门才打开。 他平视前方,没见着人,愣了愣,低头一看,面前这位本就矮小的老奶奶佝偻着身子,越发矮小得可怜了。 老奶□□发花白,因为他个头太高,不得不仰起脑袋看他。 路今安垂眸,望着这张布满皱纹的面庞,不禁揪心。 “您好,小明奶奶,我姓路,是镇上新来的支教老师。”路今安自我介绍道。 老奶奶忙点点头,满脸歉意:“路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年纪大了,走得慢,让你在外面等这么久,快进来坐。” “没事儿,谢谢您。”路今安往屋里走,四处环望,见屋子里比外头看着更加凄凉,心里越发难受。 老奶奶指着沙发:“快坐下,我去给你倒茶。” 路今安忙阻拦:“哎别别别,别忙活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聊聊小明的教育问题。” 老奶奶拉着他在沙发边坐下,板起脸来:“孙小明又在幼儿园犯什么事了?这个瓜娃子,一天到晚不学好!” 路今安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奶奶,我不是小明幼儿园的老师,我是镇上的小学和初中老师。” 老奶奶一愣,神色比先前还慌张:“孙小明跑到那边去犯事啦?!” 路今安苦笑:“没,您先别激动,这事儿其实过去挺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我觉着还是得好好跟这孩子说说。” 接着,路今安将孙小明以前在幼儿园欺负笑笑,骂笑笑是野种的事儿告诉了他奶奶。 老奶奶 板着脸听完,狠狠一拍大腿:“这死娃儿,嘴真是讨嫌!对不起啊路老师,我晓得,你和江老师都是大好人,为我们镇上,为临川,做了很多贡献,我们——” 路今安笑着打断:“谢谢夸奖,都是应该的。我今天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亲自骂小明或者听您骂小明,是希望让他发自内心明白这样做不对。这孩子没在家吗?” 老奶奶指着客厅大门:“吃了中午饭就跑出去,不晓得到哪里野去了,要么是去山上,要么去别个家看电视,唉,这娃儿,我也管不住啊! “他爸爸妈妈到城里头挣钱,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一天到晚忙得要命,没办法把他接过去。留在这儿,我这么大年纪又管不好,他爷爷瘫在床上,更是没法管他……” 老奶奶说着,哽咽起来,抬手抹泪。 路今安听得心酸,默默叹了口气。 客厅大门忽然被踹得砰砰响,外面传来小男孩的大喊。 “开门!奶奶给我开门!” 路今安伸手拦住老奶奶,不让她起身:“您坐着吧,我去开。”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故意沉下脸来。 孙小明脸脏得跟小花猫似的,挂着大鼻涕泡,仰起小脑袋困惑得望着给自己开门的这个陌生男人。 说陌生,是因为他确实没见过这男人,不知道这人是谁。 可他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哪儿碰见过。 “你哪个?”孙小明皱着眉问。 老奶奶佝偻着身子蹒跚往门口走,嘴里骂道:“瓜娃子没礼貌!这是路老师,以前你们幼儿园江星黎同学的爸爸!” 孙小明听到笑笑大名,忽地愣住,随即立马想到为什么她爸爸会找上家里来,吓得缩了缩脖子,嘴上不服输:“哼!小气鬼!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要找上家门算账!” 老奶奶急得跺脚:“怎么跟路老师说话的?!” 路今安倒是一点儿不气,笑眯眯看着他:“孙小明,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孙小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因为我以前在幼儿园骂了你女儿呗!江星黎也真是,开不得玩笑,小气鬼一个!” 路今安这回是真有些气了。数落他可以,数落他闺女,那可不行。 他冲孙小明冷脸:“你过来。” 说着,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孙小明虽然很抗拒,可见他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心里还是怕的,只好乖乖听话跟了过去。 孙小明正要往沙发上坐,耳旁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你站着听。” 孙小明撇嘴,满脸不高兴站在他跟前,垂眸盯着水泥地面。 本以为接下来自己要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谁知路今安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东西,递到他眼前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路今安问。 孙小明从没见过这东西,摇了摇头。 路今安拆开包装袋,撇下一小块喂到他嘴边。 “尝尝。” “巧克力!”孙小明父母以前从城里给他带过巧克力,很便宜那种??[,可对他来说还是很好吃,这会儿他盯着路今安手里这一小块,眼睛都冒光了,一口吃下去。 甜美醇香滋味在嘴里化开,孙小明等不及让这块巧克力慢慢融化,飞快嚼了嚼便囫囵吞下。 他看向路今安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在包装袋里的那一大条巧克力,兴奋又好奇:“你这种巧克力比我爸妈买的好吃多了!” 路今安笑道:“这个牌子的确实很好吃,你喜欢?” 孙小明疯狂点头。 路今安又掰下一块递过去,孙小明张嘴要吃,他忽地将手抽回,没让他碰到。 “还想吃是吧?” “嗯!” “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 “以后对长辈要有礼貌,好好跟奶奶说话,好好跟比你大的人说话——比如我,你都还没跟我好好大声招呼呢。” 孙小明鼓起腮帮子,不情不愿叫了声:“路老师……” 路今安知道这会儿他只是为了巧克力而低头,没跟他计较,笑眯眯将这块巧克力喂进他嘴里,然后抬手,晃了晃剩下大半条巧克力。 “这些都想要!” “想!”孙小明眼睛都看直了,嘴里的巧克力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喊道。 路今安又将手抽回,板起脸来,神情比刚才严肃多了。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好了,我才能把剩下的都给你。” 孙小明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表现?” 路今安:“第一,给笑笑道歉。” 孙小明:“她都不在这儿,我怎么给她道歉?” 路今安掏出手机,点开跟母亲微信聊天的页面。 “看着啊,等会儿我按这个键,你就开始给笑笑道歉。” 孙小明噘嘴,点点头。 “江星黎,我是孙小明,对不起……我以前不该说你是没爸爸的——”那俩字儿他现在也说不出口了,支支吾吾,长叹一声,“唉,总之,我不该骂你!对——不——起!!!” 路今安松开语音键,满意地收起手机。 “第二,答应我,以后要有礼貌,从今天起,到下周末,我会让你奶奶监督你,你要是冲长辈吼叫,可就没有巧克力吃了。” 孙小明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美味零食,再次长长叹气,看向自己奶奶:“好吧……我答应你。” 老奶奶笑眯眯看着他俩,心里别提多高兴。 路今安点头笑道:“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知错就改,好样儿的。总之呢,你表现得好,路老师就会给奖励,表现得不好,就会被路老师罚,你爷爷奶奶都会帮我监督你,别想着我不在身边了就为所欲为,听到没有?” “听到啦!”孙小明刚想说他啰嗦,立马想起自己答应过他要做有礼貌的小孩子,及时管住了嘴,歪起脑袋看着他,“路老师,你干嘛管我这么多?我爸爸妈妈都不会这么管我。” 这话让路今安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抬手摸摸孙小明的脑袋:“正是因为你爸妈不怎么管你,所以很多事儿你不懂,路老师就得替他们管教你。” 他眨了眨眼,握住孙小明的手,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这孩子手里。 “好好做人,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自己赚钱,想买多少巧克力都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巧克力更好吃的东西,你都可以吃上,可以让家里人吃上,但前提是,要努力,知道了吗?” 他又摸了摸孩子脑袋,语重心长说道。 离开孙小明家往回走,路今安眺望山头那边的太阳。 落日西沉,然而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今安!” 不远处,传来妻子的喊声。 路今安扭头望去,疾步走向妻子。! 第 79 章 江晚瑜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碰着他,见他冲自己快步走来,蹙起眉心问:“你去孙小明家了?” 路今安来到她跟前,握住她微颤的手,笑了笑:“嗯,别担心,又不是去闹事。” 他拉着她调头,往家的方向走。 “他爷爷奶奶在家吧?”江晚瑜问,想起那两位可怜的老人,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路今安:“嗯,没见着他爷爷,估计在房间里睡觉。跟他奶奶聊了聊,又教育了他一会儿。” 江晚瑜杏眼望过去:“教育?应该是教训吧!你没动手吧?” 路今安笑了:“在你心里,我这个老师,就这么暴躁啊?” 江晚瑜:“事关你女儿,我真怕你揍人。” 路今安:“如果这事儿发生后立马被我知道,估计我忍不了,不揍他也得好好训他一顿,但现在吧,我是路老师,老师就得有老师的样儿。揍他,训他,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我更希望把这孩子引上正道,将来成为国家栋梁,而不是社会害虫。” 这番话,让江晚瑜瞧他的眼神逐渐起了变化,越发欣赏与崇敬。 见她这副模样看着自己,路今安心里高兴,将自己在孙家教育引导孙小明的方法详细讲给她听。 听完,江晚瑜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 “路老师今天,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笑容得意,指了指自个儿脑袋:“你老公,可不是光有勇,还有谋呢。” 江晚瑜紧紧握住他的手,迎着落山的太阳,笑靥如花。 她就这样望着他笑啊笑,他被盯得发愣,笑着问:“干嘛老瞧着我?” 她停下脚步,靠进他怀里,仰起脸,面上仍是淡淡的,幸福的笑意。 “今安,我发现,就算没有学霸光环,没有总裁地位,没有不菲身价,你依然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江晚瑜发自内心赞叹,看向他的目光,满眼都是崇拜。 路今安对这目光受用极了,搂紧她,轻轻抚着她长发,在她耳边柔声开口:“知道么,听你这么夸我,特让人高兴。” 江晚瑜笑道:“大学那四年,我夸你夸得还少呀?” 路今安:“不一样,那时候咱俩的关系,你不得不夸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对,说白了,那时候的夸,是哄我来着。” 江晚瑜摇摇头,看着他,目光坦诚:“也不全是哄你呀,很多时候,也是发自内心的夸赞。路今安,别给我装,你知道自己多优秀,多招人喜欢的。” 他笑出声,飞速揉了揉她脑袋,清清嗓子:“嗐,不就是想听你再多夸夸我么?给个面子呗,再夸几句。” 江晚瑜从他怀里出来,直起身子,转身面向太阳。 “你看,”她指向落日在的山头,勾了勾唇角,眉眼弯弯,“我说,自己其实没有怎么恨过你,这是实话。因为你是照进我世界里的一束光,是真正用行动救我出水火的 人,是如同太阳般的存在——给了我很多很多温暖,阳光,和能量。” 路今安默默听完,看着她,许久不言语。 她笑着捏捏他鼻子:“怎么啦,感动得说不出话?” 他这才笑道:“嗯,没想到我对你的影响这么大。” 江晚瑜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知道吗,我爸来京州找我那次,给你和你们家丢了这么大的脸,换做别人,估计早就跟我提分手了。只有你,不嫌弃我,还帮我把他撵走。也只有你家里人,从不拿这事儿打压我,欺负我,反而因为我有这么个人渣父亲,心疼我,对我这么好……” 她深吸一口气,泪盈盈望着他:“所以,我真的很幸运。” 路今安轻轻捏了捏的手,咧嘴笑起来:“幸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真的值得。江晚瑜值得。” 她低头看向路面,默不作声。 后来谁也没说话,静静握着彼此的手,并肩前行。 晚上,沈莉打来视频,看见江晚瑜便满脸笑意,嘘寒问暖一通,又把正在备课的路今安叫过来。 “还是那句话,不许惹你媳妇儿生气,听到没有?” 沈莉板着脸嘱咐。 路今安早已习惯,点着头笑道:“遵命。” 沈莉扭头冲旁边笑起来:“宝贝儿洗好澡啦?快来跟爸爸妈妈聊聊!” 屏幕上,出现笑笑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儿。 笑笑乐开了花,挥着手跟他俩打招呼。 江晚瑜凑过来,跟丈夫脸贴着脸:“笑笑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呀?” 笑笑:“当然有!不过爷爷奶奶跟我说,不用做个太听话的孩子,要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做个正直善良的聪明人,偶尔有点小叛逆,也没关系。” 江晚瑜心里宽慰,感激地看着婆婆:“妈,孩子交给你和爸带,我们真是放心了。” 沈莉笑起来,慈祥地摸摸孩子脑袋:“也是咱们笑笑聪明,有悟性,一点就通,这种孩子最好带。” 路今安:“有我小时候好带么?” 沈莉手一挥,假装嫌弃:“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江晚瑜被母子俩逗得大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打完视频,依依不舍挂断,江晚瑜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路今安拥着她:“怎么了媳妇儿?” 江晚瑜头靠在他肩上:“想孩子……好想捏捏她的脸,好想抱抱她呀……” 路今安沉默片刻,问:“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对支教的热情这么高?京师大毕业后必须服从支教安排,这我知道,可你两次怀孕,都坚持留下来工作,这我就不太懂了。” 江晚瑜仰头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 “原因很多,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但最主要是,我从贫困地方来,因为受了教育,才一步步离开那里,所以我特别特别希望在有生之年,抓紧时间,为跟我一样来自贫困地方的孩子 献一份力。” 路今安扭头,垂眸看着她,手指轻柔地在她脸颊划过。 “江老师有理想,有追求,懂感恩,是位很伟大的老师。” 江晚瑜摇头:“不伟大,伟大的人多了去了,我这算不上什么。真要论起来,你比我伟大,你放着好好的董事长不做,来这里支教,你拥有的比我多得多,竟然愿意放弃。” 路今安笑:“只是暂时,又不是永远,我也谈不上多伟大。而且,我来这儿,是因为你和孩子。” 他将掌心贴在她腹部,笑意更深:“其实吧,我就一俗人,俗得不能再俗了。咱俩结婚以后,我的人生追求就变成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江晚瑜又被逗笑:“看来路总已经对金钱权势不怎么执着了?” 他将她搂紧:“这些哪有你重要。” 江晚瑜:“那以后,等咱们五十多岁了,你愿意退休,成天陪我到处旅游吗?” 路今安扬眉,点点头:“当然,其实我没事儿的时候总爱想退休了干点啥。到时候没准还得要你陪我钓鱼呢。我爸就特爱钓鱼,以前不理解,现在有些懂了。 “对了,老头前两天还在微信上跟我发牢骚,说替我做这个破董事长,害得他都没空钓鱼,眼看着那些钓友一个个发朋友圈晒图炫耀,只能坐办公室干着急。” 江晚瑜愧疚不已:“真是难为爸爸了……你也是,干嘛非得——” 路今安猛地凑过去,薄唇封住她的嘴,狠狠吻一下才松开,眼里含着坏笑。 “我不管,这一次,我就任性,就非得过来陪着你,守着你。” 江晚瑜叹气,学着他摸自己脑袋的神情,也摸摸他脑袋:“你呀,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就会撒娇。” 路今安:“只对你撒娇,又没对别人这样,知足吧,我可比那些爱撩骚、不老实的男人强多了。” 江晚瑜笑起来,心满意足:“这倒是。” 路今安吻了吻她脑门儿,搂着她躺下。 “媳妇儿,我老老实实的,不撩骚不出轨,你也得答应我,不许招蜂引蝶。” “噗!” “笑什么?快答应我。” “好好好,答应你,不招蜂引蝶!” “这还差不多,晚安,公主请睡觉。” 又是平静的一周过去。 周二上午,江晚瑜去学校开早会。 巫校长将一位年轻小伙子介绍给大家。 “这位是韩昀老师,隔壁市里调过来支援咱们的同事。” 大家互相自我介绍,方倩性格大大咧咧,很快跟韩昀聊了起来,章逸群在旁边冷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晚瑜和路今安在一旁瞧着,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儿,含笑对视。 第二天下午放学,江晚瑜碰巧遇上准备出去买东西的方倩,拉着她一块儿往校门外走。 “倩倩,新来的韩老师看着挺不错啊,一表人才。”江晚瑜笑道。 方倩点头附和:“确实,韩昀这人吧,我跟他多聊了会儿,目前看来真的很好,方方面面都优秀。” 江晚瑜:“你跟他聊这么多,章逸群不会吃醋?” 方倩一愣,扭头看着江晚瑜,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很低。 “我跟章逸群还没捅破窗户纸呢!而且,要吃醋,也是你们家路老师吃醋。知道么,韩昀昨天就跟我说,说那位江老师像画里走出来的江南美人!我说人家是土生土长的临川美人,韩昀说,总之,江老师这么美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第 80 章 从小到大,江晚瑜时常被人夸赞长得漂亮,这种话她听得多了也习惯了,自己又是容易自卑的性格,并不把别人这些赞扬太当回事。 这会儿听到方倩转述韩昀夸自己的话,也只是谦虚地摆了摆手:“人家就随口一夸罢了。” 方倩笑得若有深意,凑到她耳边:“我看可不是随口一夸,韩老师那样子,倒像是对你一见钟情!” 夕阳余晖照在江晚瑜通红的脸上,她眉头皱得老深,一个劲儿摇头。 “你别瞎说!我这都怀二胎了,人家比我小好几岁呢,什么钟情不钟情的,要钟情也钟情个单身的,比如你!” 方倩哈哈大笑,戳着她发烫的脸颊,乐得合不拢嘴:“真要是钟情于我,那我可高兴得不得了,哎呀,我方倩什么时候才能像江老师这么有魅力呀,哥哥弟弟都拜倒在她——” 江晚瑜羞得上手挠她脖子:“你再说!闭嘴!!!” 方倩缩着脖子往旁边挪,没注意撞到旁人,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扭头一看,被她撞着的人,竟是章逸群。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章逸群好奇问道。 不等方倩开口,江晚瑜抓住机会报仇,大声说:“倩倩提起新来的韩老师,就乐得合不拢嘴!” 方倩没料到她会忽然倒油,拧着眉瞪她:“晚瑜你!” 江晚瑜晃着脑袋吐了吐舌头,加快脚步,冲他俩挥挥手:“你们慢聊啊,我先走啦!” 快步走过一小段路,江晚瑜回头,见方倩和章逸群还在原地站着,方倩嘴里说个不停,像是在解释什么,章逸群则沉着脸,表情很不开心。 江晚瑜一路憋着笑回家。 路今安今天下午课少,早早回家,跟王姐一起忙活准备晚饭。 王姐撵他出厨房,说自己一个人完全能搞定,他笑着解释:“我就是想为她多做点儿什么。” 王姐感慨:“路先生,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少太少了。” 路今安将洗好的菜码到案板上,边切边笑道:“我媳妇儿值得被好好对待。而且以前我伤过她,心里特愧疚,就总想着补偿她。” 正说着,客厅传来动静,王姐伸着脖子看去。 “晚瑜回来啦!” 江晚瑜满脸笑容应了一声,跟王姐打招呼,快步走进厨房,把章逸群吃韩昀醋这事儿告诉丈夫。 当然了,韩昀夸她长得美这事儿,是一字没提——压根不敢提。 路今安听她说完,摇着头笑她:“你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 江晚瑜噘嘴:“我就是喜欢看他俩感情上拉拉扯扯,就跟磕CP似的,可好玩儿了!以前倩倩还看咱俩的热闹呢。” 路今安:“咱俩有什么热闹好看?” 江晚瑜:“你第一次来这儿找我和笑笑,她趴宿舍窗户上看热闹,还跟我夸你帅,说咱俩跟演偶像剧似的。 ” 路今安听得乐了:“还真是,男的帅女的美,可不就是偶像剧么?” 江晚瑜看看旁边咧嘴笑的王姐,蹙眉瞪他:“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厚脸皮!” 王姐忙说道:“晚瑜,路先生说得对,你们俩,确实男帅女美,神仙眷侣!” 江晚瑜不好意思起来,溜出厨房,回房间歇着。 晚饭时,王姐又把他俩好一顿夸,路今安听得乐呵,江晚瑜仍是害羞,吃完饭逃似的出去散步。 “你看你,别人夸你几句,怎么这么不好意思?唉,还是有‘不配得感啊’。”路今安摇摇头,在她头顶薅一把。 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扭头问他:“是夸几句吗?王姐那是一直夸!也就只有你,路今安,听人一个劲儿夸,还能面不改色吃饭。” 他笑起来,也踢一脚小石子:“没招,从小挨夸,都习惯了。” 不远处传来喊声—— “江老师!” 两人齐齐扭头望过去,只见韩昀正从十几米开外处跑过来。 “江老师,吃晚饭了么?”韩昀在他俩跟前停下。 忽然见到这人,又想起方倩说的那些话,江晚瑜有些尴尬,笑得极不自然:“刚吃完,韩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老远看见你背影,认出来了,想着应该打声招呼呢。”韩昀冲她笑,说到这,才扭头看向一旁冷着脸的路今安,也冲他笑起来,“路老师,陪江老师散步呢?” 路今安很想回一句“废话”,又怕妻子觉得难堪,到底忍住了骂他的冲动,点头冷冷地“嗯”一声。 韩昀压根不在意他的黑脸和冷淡态度,扭头又跟江晚瑜聊起来。 “江老师,我刚来这边,对学校和学生都不了解,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找你聊聊,校长安排我带初一二班,以后还得当班主任,以前你带过这个班吧?我想了解一下班里学生——” 不等他说完,路今安冷脸打断:“她没空。” 韩昀就跟愣头青似的,不解道:“啊?巫校长不是说江老师现在课很少么?” 路今安:“是很少,因为要空出时间安心养胎。” 韩昀已经从方倩那儿得知江晚瑜目前正怀着二胎,听路今安这么说,并不感到惊讶:“我知道,江老师这个情况,确实该好好休息,其实我就是想找她聊聊二班的孩子都是什么性格,聊聊而已,应该不会累着吧?” 江晚瑜正要开口,手被路今安握着捏了捏。 路今安抢在她前头反问:“韩老师怎么不找我聊?我也教二班。” 韩昀挠挠头,笑得颇有些尴尬:“那个……哈哈,那什么,路老师看起来有点——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所以没敢找你。江老师看着很温柔,我想着跟她沟通应该没什么障碍,所以——” “好的好的,韩老师,明天上午十点四十到十二点我都有空,你这个时间段有空的话,就来办公室找我吧。”江晚瑜怕韩昀再说下去 会被路今安暴揍,赶忙说道。 韩昀肉眼可见开心起来,笑呵呵点头:“有空有空,那,明天不见不散,江老师。” 他冲江晚瑜挥挥手,这才看向路今安:路老师,再见!?_[(” 望着韩昀远去的背影,路今安脸色越发难看。 江晚瑜憋了好一会儿,终于绷不住笑了,调侃道:“别看啦,人家都走远了,瞧你这眼神,眼睛里都快飞出一把刀来!” 路今安愤愤不平:“什么玩意儿!我他妈终于见着男版绿茶了。” 江晚瑜“啧”一声,摇摇头:“别说得这么难听,韩老师也是想把工作做好。而且人家说得也没错,你这人吧,看起来确实冷冷的,很有距离感,他不愿意找你沟通也正常。人家大大方方说出来,总比私底下偷偷摸摸跟我抱怨你强啊,是不是?” 路今安黑着脸冷哼:“要不怎么说他绿茶呢,一边夸你,一边骂我,还是大大方方乐呵呵说的,都没法挑他的理儿。唉我今天算是见着了,难怪周光彦说男人茶起来更可恨。” 江晚瑜捧起他脸颊揉了揉,轻声哄道:“好啦,你管他茶不茶的,咱俩感情好,别人再怎么茶也没差插足。” 路今安深吸一口气:“就是看着烦,想着烦,哪哪儿都烦。” 江晚瑜:“以后你少跟他接触不就行了?” 路今安:“我少跟他接触有什么用,关键是你,你得少跟他接触。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好跟他说的?明天还约他在办公室——” “哎呀明天跟他一次性说完,以后见到他就躲,满意了吧路老师?”江晚瑜挽起他胳膊,晃了晃,撒着娇说。 路今安点点头,没再提韩昀这人,江晚瑜也换了别的话题。 可不管聊什么,江晚瑜发现路今安都心不在焉,淡着一张脸,来来回回都是“嗯”、“哦”、“啊”。 晚上跟孩子视频时,路今安倒是热情了些,然而挂断视频后,话又少了,洗完澡出来,上床靠在床头,不看手机也不看书,就这么默默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晚瑜吹完头发,在他身边坐下,戳了戳他胳膊。 “老公……”她嗲嗲地叫一声。 路今安扭头,淡淡看着她,不冷不热:“嗯。” 她抬起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将自己脑袋靠在他肩头。 “还吃韩昀的醋呢?”她笑着问。 路今安倒也不遮掩,大咧咧点头:“嗯。” 江晚瑜笑弯了眼:“醋坛子!” 他冷冷哼一声:“我爱吃醋,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晚瑜指指自己肚子:“这里面都有老二了,我怎么可能还跟别人纠缠不清?再说韩昀又不是傻子,挖谁墙角不好,非得挖你的?” 路今安:“那他干嘛总缠着你?” 江晚瑜哭笑不得:“注意用词!哪有‘总’?也就这一次吧。” 路今安:“他看你那眼神,还有在你跟前那股劲头,很难不让人 怀疑他接近你的动机。” 江晚瑜:“先别管他动机是什么,你就说,如果他想要的结果是把我挖走,你觉着可能吗?” 路今安摇摇头。 江晚瑜笑了:“那不就得了?” 路今安:“我就是不爽,特不待见他,特想揍那男绿茶一顿。” 江晚瑜看着他这张苦瓜脸,笑个不停,他长叹一声,捧起她脸颊胡乱揉着。 “笑什么笑?不许笑!江晚瑜,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多难受!” 江晚瑜推开他的手:“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这叫庸人自扰,赖不着我!” 路今安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媳妇儿,你发誓,这辈子只跟我,只爱我,23只——” “才不要,万一你对我不好怎么办?可别耽误我找下家。” “江晚瑜你敢!” 她忍着笑,捏捏他鼻尖:“我就敢。你看到了吧,我可是很抢手的,但凡你对我有一丁点不好,就别怪我甩了你跟别人在一起。” 路今安脸沉下来,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松开怀抱,自个儿躺下了。 江晚瑜愣了愣,跟着躺下。 他平躺,江晚瑜侧躺,睁大眼睛望向他。 “生气了?” 起先他不作声,沉默一阵子,冷着脸开口:“其实你好好哄哄我,我还没那么生气,可你说来说去,只是在强调自己不可能出轨,他不可能挖墙脚,我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所以心里特难受。” 江晚瑜沉思片刻,觉得他讲得也有道理,眨了眨眼,耐着性子问:“那,路老师想听我怎么哄呢?你教教我呗。” 说着,她握住他的手,在他温热的手心里,轻轻划拉着。 路今安终于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将她拥进怀里。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只是没有感受到你坚定地要跟我在一起的念头,哪怕——”他轻抚着她肚子,“哪怕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我还是觉着,哪天你要是想离开我,肯定说走就走,毫不留念。” 江晚瑜苦笑,摇了摇头,不轻不重一掌拍在他脸上。 “你呀,真是傻子,钢铁大直男,不懂女人心。” 路今安委屈得要命,皱着脸倒苦水:“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数落我!怎么我就不懂女人心了?” 江晚瑜睨着他:“那我都这样了,生了一个,又怀一个,我还能说走就走吗?都这样了,还不足以表明……” 她垂眸,咬着唇陷入沉默。 路今安追问:“表明什么?” 她又抬起眼眸,满目柔情:“还不足以表明,我心里有你?还不足以表明,我有多爱你?” 路今安一愣,忽地笑了。 从散步遇见韩昀那会儿到现在,这还是他头一次发自内心笑出来。 江晚瑜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许多地方印下轻柔的吻。 “我爱不爱你,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只有一样说了算。” 她停在这,没往下说。 路今安皱起眉头追问:“什么说了算?” 江晚瑜展开笑颜,偏不立刻回答,沉默好一会儿,才将脸贴近他清俊面庞,一字一句—— “行动说了算。”! 第 81 章 路今安从没想过,这话会从妻子嘴里说出。 他愣了愣,唇角漾开笑意,想将她拥得更紧,又怕挤着她,只得收起力道。 一夜好眠。 第一天,江晚瑜上完一堂课,十点半来到办公室等着。 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刚坐下,还没等到韩昀,倒是等来了路今安。 “你怎么来了?”江晚瑜愣愣看着他。 路今安将自己办公位的椅子拉到她身边坐下。 “来陪你跟小韩唠嗑呗。” “小韩?路今安,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他啊哈哈哈哈!” 路今安撇撇嘴,坦然承认:“对,就是放心不下,怎么着?” 江晚瑜揉揉笑得发疼的脸,想起什么,好奇问道:“诶你等会儿不是有课吗?” 路今安:“老章帮我代课了。” 江晚瑜一时没反应过来:“老章?” 路今安:“嗯,章逸群。” 江晚瑜惊讶:“老——章?章逸群帮你代课?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路今安挑了挑眉:“章逸群现在跟我不是情敌关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怎么不能发展成铁瓷?” 江晚瑜飞快眨着眼,噗嗤笑出声:“好好好,你可真行,铁瓷替你上课,你来这儿——” 她想说“捉奸”,立马发现不合适,收住这话,摇头晃脑继续说:“你来这儿现场表演吃飞醋是吧?” 路今安不辩驳,随她笑话。 办公室门忽地被推开,韩昀走进来,面带笑容:“吃飞醋?谁吃飞醋?” 他看着江晚瑜,见她神色尴尬,才扭头望向路今安:“路老师没课么?” 路今安心里特烦他,可这会儿却笑呵呵的:“正好有空,所以过来听听你跟江老师聊什么。咱俩教的班有重合,我把我知道的情况也都跟你说说。” 路今安忽然这么友善可亲,搞得韩昀很不习惯,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笑。 “谢谢啊,路老师。” “不客气,韩老师。” 江晚瑜在一旁看着,总算是明白了,韩昀这人情商很低,并不像路今安说的,是个绿茶,他只是很多时候凭着本能说话做事,比如觉得她和善,长得也好看,所以更愿意与她沟通。 倒是路今安自个儿,现在笑眯眯这副样子,挺像个男绿茶。 江晚瑜想到这,憋着笑说道:“咱们别浪费时间说这些客套话了。韩老师,我整理的这份名单,把我了解的这些学生,按照性格分成了几大类,现在先跟你聊聊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个你回去再看看。” 江晚瑜把手里那份用订书机装订成册的纸递给韩昀,然后开始跟他细说某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学生情况。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路今安会时不时进行一些补充。 半小时后,江晚瑜微笑着问:“韩老师,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讲清楚吗?” 韩昀摇摇头:“没有没有,你讲得很细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门,要不咱们——” 为了表达对江晚瑜和路今安的感谢,他正想请这俩人一起出去吃午饭,忽然感觉两道冰冷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脸一看,路今安正勾着唇,皮笑肉不笑,眼里没有温度。 韩昀打了个激灵,收回邀请,堆着笑对他俩好一通感谢后,匆忙离开办公室。 望着关上的办公室门,耳边是渐远的脚步声,江晚瑜终于松了口气。 我谢谢你啊路老师。⒊_[(”她扭头笑着看向路今安。 路今安靠在椅背上,架起一郎腿:“谢我干嘛?” 江晚瑜:“谢谢你控制住了脾气,没跟人家韩老师打起来!” 路今安嗤之以鼻:“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他不是茶么?我比他更茶。” 江晚瑜:“你别老说人家茶了,我看韩老师挺好的,只是情商比较低而已。” 路今安瞬间拉下脸来,不高兴:“情商低就是骚扰你的理由?” “哪有骚扰我?哎你别老——” “行了能不说他了么?总之,以后少跟他来往。” 江晚瑜叹气,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抓着他手臂晃来晃去。 “放心,路老师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路今安面部表情明显柔和下来,却仍在假装生气,冷着脸看她。 她知道这人在装,起身坐到他腿上,双手捏着他两边脸颊,扬着眉说:“不过路老师装男绿茶倒是很成功呢。” 路今安破功笑出声,挡掉她不安分的手:“你喜欢这种男人?” 江晚瑜歪起脑袋想了想:“这种也很不错啊,温柔茶男,笑如春风对着我叫‘姐姐’……嗯,想想都带劲。” 路今安又笑了,肩膀飞快耸动。 “笑什么?”江晚瑜搂着他脖子,问。 他抬眸,目光变热:“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奶狼双修。” 他一提这事儿,江晚瑜也忍不住笑起来,趴在他耳边:“这么一说,确实很怀念被路老师叫‘姐姐’那个夜晚呢。” 路今安倒抽凉气,眉头拧得死紧。 “江晚瑜你别招我,现在是危险期,过了头仨月看我——” 他正想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又立马意识到,即便过了头仨月,她也是孕妇,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他性子胡来。 “怎么着,想收拾我呀?”江晚瑜摸摸肚子,“那可得等到卸货以后了——不对,还得等坐完月子呢。路老师慢慢等吧。” 她莞尔一笑,站起来想走,被路今安拽回腿上坐着。 “等呗,又不是等不起,反正咱们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路今安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 江晚瑜不禁犯怵,转念又觉得还早着呢,便也不怕他,嬉皮笑脸吐了吐舌头。 日子过得飞快,似乎眨眼之间,便到 了不得不离别的日子。 随着月份逐渐变大,江晚瑜肚子开始显怀?[(,学生们都知道,距离她和路今安离开这里的那天,已经越来越近。 这些日子,每个学生都非常乖巧懂事,就连以前最调皮捣蛋那几个,也乖得出奇。 每天放学后,总有学生跟着自己家长找到家里来,带着自家鸡鸭下的蛋或其他农产品,诚恳对他们表达感谢。 家长们送的这些东西,他们都以马上要走了,吃不完用不上,浪费了怪可惜为理由拒绝收下。 家长们没办法,最后只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临走前一天,全校师生特意给他们组织了一场欢送会。 说是欢送,可大家都忍不住哭了。 江晚瑜站在讲台上抹着泪,泣不成声,台下其他师生同样泪流满面。 从学校回来,江晚瑜静静坐在客厅沙发上,失魂落魄。 路今安在旁边搂着她,一边用纸巾给她擦泪,一边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关系,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以后想大家了,咱们再回来看看。” 说是这么说,其实路今安心里也知道,以后回来的次数,估计屈指可数。 就算他们再回来,曾经教过的学生,又一定都还在吗? 想到这儿,他也不禁伤感起来。 任他怎么劝,江晚瑜都止不住哭,王姐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先走开。 路今安起身站到一边,王姐在江晚瑜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晚瑜,肚子这么大了,太难过不好的,会影响胎儿的。” 王姐这么一说,江晚瑜立马止住哭声,肩膀仍停不下来,不自觉耸动着。 王姐将她抱进怀里。 “妹妹,你和路先生,都是大善人,做了很多善事。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和你们家人,会有福报的。 “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不太会说,不过我比你大这么多岁,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都比你要多些,所以也想跟你多几句嘴,你别嫌我啰嗦。 “你跟路先生这段支教经历,是你们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之一,别说你今天会哭,明天会哭,以后回忆起来,我相信你还是忍不住想哭。 “临川有你们很幸运,临川这些孩子,有你们很幸福。你们通过自己的才智,努力,让临川越来越好,你们改变了这个学校里每一个被你们教育过的学生的人生啊。 “王姐理解你为什么会哭,如果现在你肚子里没孩子,那王姐会劝你使劲哭,哭他个天昏地暗,千万别憋着——我还怕你憋坏呢! “可是晚瑜,你马上就是第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咱们得为孩子,也为自己着想不是?我知道,你今天掉的眼泪,是不舍的泪,是感动的泪,是好的泪。支教生活结束了,却又没完全结束——你们对每个孩子的影响,都还在继续!所以,妹妹,别难过了好吗?” 王姐轻抚着江晚瑜后背,温柔得如同一位母亲。 在她温暖的怀抱,温柔的轻抚,温和的话语中,江晚瑜逐渐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她吸吸鼻子,接过王姐递来的纸巾,擦掉满脸泪痕,冲王姐点了点头,颤声开口:“为……为了宝宝,我不能再哭了!” 路今安站在旁边,默默冲王姐竖起大拇指。 王姐松一口气,站起来,也把她拉起来:“走,咱们吃饭去,我坐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呢。谢谢你们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谢谢你们给我机会,让我跟着你们回京州。你们平常总说‘谢谢王姐’,今天王姐也要好好谢谢你们,你们,是王姐生命中的贵人。” 王姐拉着江晚瑜在餐桌前坐下,路今安也跟了过来。 说完这段话,王姐举起杯子:“咱们二个都不能喝酒,那就以椰汁代酒,我敬一位贵人一杯。” 江晚瑜和路今安赶忙举杯,跟她碰了碰。 江晚瑜含着泪道:“王姐,你又招我哭……” 王姐笑起来:“可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不跟你们回京州了!” 江晚瑜知道她是开玩笑,抬手抹泪,重重点头:“好日子,好事儿,高兴!” 路今安搂住她肩膀笑道:“这才对。” 江晚瑜拿起手机,找出一个支架。 “咱们来张合照吧!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必须留个纪念。” 王姐拍手:“好嘞!我最喜欢拍照了,哎呀等等,我去找丝巾!” 王姐起身飞快冲进房间,江晚瑜想起网上那些阿姨围着丝巾摆各种姿势照相的样子,不禁笑起来,等王姐出来时,她笑不出了。 王姐自己围着一条红色丝巾,手里拿着一条紫色丝巾,非要给江晚瑜套上。 “来来,晚瑜妹子,戴起来!” 江晚瑜还没来得及躲,这条紫色丝巾就跟牵牛花似的,缠在了她脖子上。 路今安哈哈大笑,赶紧拿起手机,给她俩拍了张合照,又将手机放回支架上,跑到她俩身后,跟他们一起拍了一张。 画面定个那瞬间,二个人都比着剪刀手傻乐,齐齐喊了声—— “耶!” 次日清晨。 江晚瑜二人坐上来接他们去市里的专车。 镇上所有学生和家长都赶来送他们,排成长长两排,冲他们挥手。 江晚瑜没忍住,又哭得一塌糊涂。 一个孩子冲过来,拍了拍车门。 路今安降下车窗,笑着问:“孙小明,干嘛呢?我这儿可没有巧克力了!” 孙小明也笑起来:“路老师,江老师,我不是来要巧克力的,我是想让你们帮我给江星黎带句话。” 路今安微愣:“什么话?” 孙小明:“请帮我转达:江星黎,我再次跟你道歉,之前不该这么说你,希望你在京州越来越好,好好学习,我也会好好学习的。还有……谢谢路老师江老师——这话不用转达,这是说给你们听的!” 孙小明说完,一溜烟跑了,引得旁人一阵大笑。 车里的两个人,不住地冲窗外挥手。 在一片欢笑与泪水中,车子启动,一路向前。! 第 82 章 周五,路今安推了应酬,原本的加班计划也挪到了周一。 今晚和周末两天,他都要留给女儿。 江晚瑜从临川回来,跟他领完证后,休息了几天又回到临川,笑笑嘴上说着不想妈妈,他知道,这孩子只是不希望大人操心罢了。 他的女儿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下班路上堵车,到家时已经快七点,家里晚饭已经结束,路今安刚进门,孩子便冲向玄关。 他张开双臂将孩子搂进怀里,起身举高,笑着问:“笑笑今天想爸爸吗?” 笑笑点头,奶声奶气:“想!” 路今安又问:“想妈妈吗?” 她真要回答,忽地收住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沈莉走过来,蹙眉数落他:“你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弄得孩子心里难受你才舒服?” 路今安喊冤:“妈,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问出孩子心里话。” 沈莉拿眼瞥他:“问出来怎么着?孩子说想妈妈,立马就能见着?可闭嘴吧你。” 路今安还想为自己辩解,笑笑忽然冲沈莉笑起来。 “奶奶,你别骂爸爸,爸爸也是关心我。我很想妈妈,但也没有很难过,因为暑假妈妈就回来啦!” 沈莉瞧着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使,欣慰感动之余,又着实心疼。 “好好好,你就护着你爸爸吧。别人家都是爸爸护闺女,咱家倒是反过来,闺女护着爹!”沈莉笑道。 “我也会护着妈妈,因为爸爸妈妈都很爱我,对我好。”说到这,小家伙忽然拍拍脑袋,“哎呀,不能偏心,爷爷奶奶,太奶奶都对我那么好,也得护着你们!” 沈莉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蛋儿:“哎哟,咱们老路家的人,护犊子这块儿,是遗传。” 笑笑开心得摇头晃脑,又猛地一顿,看着父亲:“爸爸,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路今安笑着点点头:“是还没吃呢。” 笑笑跟个小大人似的,摸着他的头:“唉,可怜见的,饿坏了吧?” 路今安噗嗤笑出声,捏捏女儿鼻子:“是挺饿的。” 笑笑:“赶紧吃饭!妈妈说,不能老饿着肚子,会得胃病的!” 小家伙从他身上下来,拽着他往饭厅走。 吃完晚饭,路今安跟江晚瑜连视频,让女儿看看她,最主要是,他自己也想看。 江晚瑜和女儿聊了很多,没怎么理他,他心里有些委屈,又不好直说,只能眼睁睁看着笑笑捧着手机跟她畅聊。 好不容易等她们娘俩聊完,挂断视频,路今安收起手机,将女儿抱到自己腿上。 “笑笑,爸爸得严肃地批评一下你。”他板起脸来。 孩子愣了愣,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明显有些慌张,脖子往后缩:“怎么了呀?爸爸,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路今安:“妈妈不仅是你的妈妈,还是我的妻子, 以后咱们连视频,你可不能总霸占着妈妈,让她只跟你聊天,不理爸爸。” 笑笑想了想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一脸无辜:可是妈妈好像没有很想跟你聊天呀……她都没有说‘把手机给爸爸,我跟爸爸说两句’。?_[(” 路今安:“……”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他长叹一口气,满眼无奈看着女儿。 笑笑咯咯笑起来,搂着他脖子,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爸爸,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爱妈妈?” 路今安笑了,想都没想:“当然。” 笑笑不明白:“你这么爱她,那以前你们为什么还会分开?” 路今安忽然哑口无言。 沉默一会儿,他搂着女儿,淡淡开口:“爸爸意识到自己很爱妈妈时,是在分开很久以后。” 笑笑追问:“什么时候?” 路今安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骗孩子,实话实说:“在得知你是我的女儿,从京州去往临川找你妈妈的路上。” 笑笑早慧,听了这话,沉默好一阵子。 见她脸上没了笑,路今安问:“爸爸这个答案,让你不开心?” 孩子摇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会觉得,爸爸跟妈妈结婚,都是为了我。” 他就知道这孩子会这么想,浅浅叹息,沉思好一会儿,郑重其事说道:“笑笑,很多时候,我们做出一个决定,都不仅仅是因为某一个原因。爸爸和妈妈结婚,肯定有‘想要给你完整的家’这个原因,但同样重要的原因还有,爸爸很爱很爱妈妈。” 他停下来,沉默片刻,补充道:“这份爱只是醒悟得太晚,不代表它不存在。” 小家伙脸上重新浮起笑意:“真的吗?太好啦!我不想爸爸妈妈为了我,逼着自己跟对方结婚。” 路今安愣了愣,轻轻刮一下孩子鼻梁:“你呀,聪明起来是真聪明,犯傻的时候真是小傻瓜。想想看,你妈妈,多有主意,多有主见一人啊,能单单为了你,委曲求全跟我结婚?” 笑笑歪起脑袋想了会儿,点头:“是的哦,妈妈平时很温柔,但也是很厉害的!她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让她做。” “这就对了。妈妈嫁给我,是自愿的,这就表明,妈妈心里还有我的,对吧?”他笑着问,其实心虚得不行。 她心里还有没有他一丁点位置,他还真是拿不准。 可哪怕只有一丁点,他都会很开心,很满足。 笑笑看着父亲期盼的目光,重重点头:“当然啦!妈妈是不会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的,好多叔叔追她呢,她谁都没答应,可她答应了你,肯定因为心里还有你呀。” 其实笑笑也不知道母亲心里还有没有父亲,可他那双眼睛,分明是希望她这么说,她想让他高兴些,便如他的意,这么说了。 果然,这话一出口,父亲眼角眉梢挂上笑意。 夜里给孩子念了几个故事,哄了一会儿,等孩子睡着了,路今安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打出这句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太矫情了,他想。 犹豫再三,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晚安。】! 第 83 章 晚上十点,江晚瑜备完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躺下正要睡觉,书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不想理会,闭眼翻身,脑子却被那个未读消息占据,担心是不是笑笑有什儿,一想到孩子,便又马上爬起来去拿手机。 看到那条微信新消息,江晚瑜愣了愣。 短短两个字,让她内心涌起很多情绪。 起先是悬着的心放下——还好笑笑;然后,开始纳闷,路今安这人,连着两天给她发消息,怎这会儿忽然冒出这两句话? 她心里,有些烦,有些乱,又隐隐升起了某种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待。 捧着手机,她思前想后,打打删删,最后也回了两个字:【晚安。】 路今安收到回复时,已经是十点半了。 孩子已经熟睡,四周寂静无声,黑暗中,手机屏幕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他盯着江晚瑜发的这两个字,脑海中,自动响起她温柔的耳语。 晚安。 曾经无数次,他淡淡对她说,她也淡淡回应,然后相拥而眠。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他独自躺在大床上,怀念她的体温,她身上散发的馨香,还有她身体温软的触感。 那些点滴回忆,无快乐还是难过,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在这个夜晚,思绪纷杂,难以入眠。 路今安轻轻抱住女儿,想象着这个小家伙,是怎江晚瑜一个人拉扯到现在这大的。 尽管她总说,这孩子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她很幸福,很知足,然而他知道,为母亲,她承受的辛苦,远比她表露出的。 想起那她独自一人扛过的日子,他心疼快疯了。 路今安不知道自己什时候睡着的,睡了久,便女儿摇醒。 “爸爸爸爸,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出去玩儿吗?”今天是笑笑很期待的周六。 路今安撑开眼皮,双眼酸涩,打着哈欠揉揉女儿脸蛋:“嗯,起洗漱,咱们下去吃饭。” 除非江晚瑜在身边陪着睡,他再困也有赖床的习惯。 平常都是母亲和付阿姨负责给笑笑梳头,今天路今安打算亲力亲为,挑战一下。 带着女儿洗漱完毕,他坐在沙发上,让女儿背对着自己站在跟前,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发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笑笑,你喜欢什发型?”他认为还是先征求一下女儿意见。 “好看的!” “小辫儿?” “行呀。” 路今安放下发圈,用手里这卡通梳子将她细软的头发梳通顺,动很轻很柔,生怕弄疼她头皮。 他见过江晚瑜和母亲给笑笑扎辫子,以前在旁边看着,觉很简单,不过就是股头发交叉编起就行了,这会儿自己上手,左一下右一下,怎都不对。 笑笑等了这久,耐心了,长吁短叹:“哎呀爸爸,你要实在不会,就让奶奶给我编吧!” “会,不就编个辫儿 吗,爸爸怎可能不会?”路今安放下梳子,拿起手机打开抖音,开始搜索编辫子教程。 大概是股辫太简单,搜出的教程都是比较有难度的鱼骨辫、主辫类的,路今安看了几个视频,胸有成竹放下手机。 “等着吧,爸爸给你编个主辫,咱们笑笑本就是小主,就该编这个。” 笑笑已经不抱什期望了,满心只想着爸爸快点给她梳完头发,哪怕编再丑她也接受,赶紧梳好赶紧下去吃饭,吃完好出去玩儿。 路今安按照视频上教的,中规中矩编完,虽然不如江晚瑜编利落,可看着竟然也还不错。 他意地拉着女儿走到梳妆台前。 “看吧,爸爸就说问题。” 笑笑盯着镜中的自己,开心地转了一圈:“好漂亮呀!真的很像主呢!” 路今安:“不是‘像’,咱们笑笑就是小主。” 他打开衣柜门,伸出手:“笑笑主,请挑一件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要穿裙子!”笑笑飞奔过,抓着一条白色主裙裙摆不撒手。 路今安摇头:“天还有点儿凉,咱还是穿件暖和的衣服,搭条牛仔裤,好?” 笑笑不肯:“不好不好,就爱穿裙子!” 路今安拿这小主招,叹:“行吧,那咱们这样,里边儿穿裙子,上面穿件长袖开衫,下面穿条牛仔裤。” 笑笑:“爸爸,穿裙子搭打底裤,不是牛仔裤,你真是老土!” 路今安:“……” 他扶额,无奈苦笑:“爸爸确实不懂潮流,不懂时尚,要穿哪条打底裤,自个儿选吧。” 笑笑选了条浅灰色的。 路今安摸摸材质,摇头:“不行,这个太薄了,换条厚点儿的。” 笑笑拧起小眉头:“打底裤厚了穿着不好看!” “……”路今安在床沿坐下,也拧起眉头,“哎不是,江星黎,衣服裙子裤子的,穿上暖和就行了呗,怎还这说道完了,这方面你妈平时就这惯着你吗?” 笑笑撅起小嘴:“妈妈确实很爱打扮我嘛,给我梳好看的头发,穿好看的衣服裙子,买漂亮的鞋袜,妈妈说,她小时候条件打扮,想小主也不上,现在有能力打扮我,就会好好给我打扮。” 路今安一听这话,心里软下,很不是滋味儿,握住女儿的小手。 “爸爸刚才有点儿凶,原谅爸爸好吗?” 笑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审美不太行,妈妈说过的。” 路今安:“……” 江晚瑜怎什都给孩子说,他暗暗发了句牢骚。 路今安轻轻摸着刚才自己给孩子梳的主辫,笑起:“爸爸就是个大直男,这方面确实不太懂,你想穿这条打底裤就穿吧,穿这个,可能有两种后果。要会冻感冒,到时候难受哭鼻子也招,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要什儿,这样最好不过了。” 笑笑咧嘴点头:“好呀,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我就要穿这个!” 路 今安将衣服裙子打底裤,还有白袜子都放在床上,边往外走边说:“自己穿吧,女孩子换衣服,男人不能在旁边。穿快点儿啊,别冻着了。” 他走出去,在门外等候,过了会儿房间门打开,笑笑从里面出,拎着裙摆在他跟前转了好几个圈。 “这样搭配漂亮吧?”孩子美滋滋问。 路今安牵起她的手,笑呵呵走向电梯:“你高兴就成。” 正笑着,忽然想起什,路今安脸上笑容立马僵住。 这孩子主意这正,以后找对象,是不是也会一意孤行,压根不参考他这个老父亲的建议? “笑笑,你想过以后,要嫁给什样的男人吗?”了电梯,路今安问。 笑笑:“对我好的呗。” 路今安:“假如他对你的好,是装出的,你看不出,但爸爸看出,爸爸不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你会怎办?” 笑笑:“我又不傻,别人对我好不好,我还能看不出?” 路今安乐了:“爸爸知道你聪明,不过再聪明的人,谈起恋爱也容易变傻。有句话叫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谈恋爱,你是局者,很儿看不出,爸爸是旁观者,很儿门清,所以,以后爸爸要是看出那人不对劲,可听爸爸的劝,知道吗?” 笑笑正准备点头,想了想,还是摇起了头。 “妈妈说,谈恋爱这种,自己握。” 路今安微愣。 “你妈跟你说过这话?” “嗯,你找我们前就说过呢。倩倩阿姨看电视剧,里面有人谈恋爱,倩倩阿姨就问妈妈,以后我要是谈恋爱,她会不会管,妈妈看着我,说,谈恋爱这种,自己握。” 路今安长叹一声,无奈苦笑:“你妈妈可真是心大。” 他低头看着女儿,问:“这说,以后你谈恋爱,就算爸爸不同意你跟那人在一起,只要你喜欢,你就不会听爸爸的,对吗?” 笑笑眼珠子转一圈,皱眉:“哎呀爸爸呀,能不能别再问啦!唠唠叨叨好烦的!” 路今安愣住,摇着头感慨:“你啊你,这点儿大,你爹我就拿你招,等你长大了,这是压根管不住啊!” 电梯门打开,笑笑拉着他走出去:“管不住就别管了,放心吧爸爸,我这聪明,谁也欺负不了我。” 路今安仔细一想,倒也是,他这个女儿,精要命,看着也不像会受男人欺负的主。 真要说起受欺负,准是男人受她欺负。 这想着,路今安放心许,面上也少了几分忧愁。 早餐后,父女俩坐上了车。 “爸爸,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笑笑在路今安腿上问。 路今安扭头望着窗外:“去你妈妈的大学,京师大。” 笑笑不明白:“不去儿童乐园吗?” 路今安回过头,摸摸女儿的脸:“去京师大待一会儿,再去儿童乐园。” 笑笑:“干嘛非去妈妈的大学呀?” 路今安陷入沉默,有立马回答。 以前江晚瑜为了避嫌,从不跟他在大学校园里同行,甚至都不肯让他京师大校门,总让他在校门外等,在门口逗留一会儿都不行。 他转脸看向女儿,笑起:“爸爸想去找回一些错过的美好时光。”! 第 84 章 笑笑靠在父亲怀里,大眼睛望向窗外。 “爸爸,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呀?”她很好奇。 路今安刚一开口,忽地不知该如何讲起。 要给孩子说,自己在演讲时,对她母亲一见钟情? 还是从大雨中递伞那段讲起? 或者直接跳到咖啡馆那段? 似乎都不太恰当。 想了一会儿,路今安给出糊弄人的答案。 “你妈妈跟我在一起时,刚上大一,才十八岁呢。” “哎呀,我是问你俩怎么在一起的,又不是问妈妈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的。”小家伙反应很快,立马发现他在糊弄。 路今安知道这问题绕不过去,只得老实交代:“就,爸爸在京师大遇见妈妈,一下就喜欢上了,问她要不要在一起,碰巧妈妈也有这个意愿,我俩顺理成章在一起了呗。” 他将故事的开始简化,也刻意隐去某些不适合孩子听的部分。 笑笑好奇心强,又问:“那你和妈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当然,”路今安笑了,点点头,“而且,我们分开以后,也都没有再找过别人。” 笑笑:“这就是大人说的‘专一’,对吗?” 路今安:“其实按理说,都分手了,再跟别人谈恋爱,结婚,都没什么,只是爸爸没找到像你妈妈这么让我心动的人。我想你妈妈肯定也——” 笑笑知道他想说什么:“妈妈肯定也没找到像你这么让她心动的人。” 路今安特高兴,冲女儿竖起大拇指:“聪明。” 笑笑学着大人模样,叹一口气:“唉,我也就安慰一下你,妈妈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路今安:“……” 他清了清嗓子,扭头继续看窗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半小时后,车缓缓停在京师大南门门口,司机提醒道:“路总,咱们到了。” 后座车门自动打开,路今安带着女儿下车。 他和女儿站在京师大南门外,想起那些年,自己坐在车里等她的场景。 周末,大学里里外外人来人往,还是那么热闹。 有一回他开车来接江晚瑜,开到北门,等一会儿总不见她来,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她在南门。 那阵子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肚子火,一边调头一边埋怨她:“怎么不早说?” 她在那头委屈巴巴:“跟你说了在南门见的呀。” 他没接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车开到南门,她坐上副驾,满脸笑意,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委屈:“等久了吧?” 他不吭声,冷着脸将车开走。 一路上她都在小心翼翼讨好。 “最近特别忙对不对?别太累,要多注意休息呀。” “饿不饿,想吃什么?在外面吃还是回家我给你做?” “我最近看了本书,很 有意思,到时候你也看看吧,叫——” 他心情不好,只觉她聒噪,听得烦了,脸色很是难看:“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她一愣,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别过脸望向窗外,再不作声。 之前唠唠叨叨一路,他嫌烦,后来她沉默了,车里氛围冷下来,他瞧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难免心生愧疚,觉得刚才自己太伤人。 可他什么也没说。 没有道歉,没有安慰。 回了公寓,一进门,江晚瑜便抱住他。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说这么多话吵你了……”她颤着声道歉。 他忽然感觉好累。 不是身体上那种疲惫,是心理上的无奈和压抑,让他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江晚瑜。”他推开她,尽量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我会继续给你钱,不用担心。” 她微愣,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开口:“只是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而已——其实哪怕真的吵架,大吵特吵,只要我们没分手,我每个月都会给你钱的,你不用……” 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的卑微。 “总之,你不用这样。”说完,他转身走向卧室。 江晚瑜过了很久才来找他。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坐在沙发上看报表,她推门进来,从他手里抽走报表,在他腿上坐下。 她身上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看来在客房洗过澡了。 软软的身子贴进他怀里,淡香扑鼻,他闻着心旷神怡,坏心情几乎一扫而光。 “我知道你会继续对我好,我这样讨好你,也不是只为了钱,是真的关心你,怕你累着,怕你生气……”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 他抬起她下巴,望着这张脸。 果然哭了。他几不可闻叹息一声,哄道:“最近确实累,所以脾气不太好,委屈你了。” 她将脸埋进他胸口,摇着头:“不委屈。” 说是这么说,鼻音却很重。 他双臂收紧,用了些力道拥着她:“我的小傻子啊。” 她娇嗔着“嗯”一声,声音又软又糯,他心都快化了。 “不许哭了。”他假装凶起来。 怀里的人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他没了招,叹着气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抽纸,抬起她脸庞给她擦泪,偏偏嘴上说不出一句好听的:“哎哎,江晚瑜你注点儿意,别把大鼻涕弄我衣服上。” 她破涕为笑,攥着拳捶他,他一手握住她拳头,一手继续给她擦泪,咧嘴笑起来。 “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点原则也没有。” 她含泪的眼睛瞪着他:“还不是你害的!” 他心里这才好受些,搂着她笑:“好好好,都是我害的,我有罪,来你打我一下子。” 她抬手,作势要扇,巴掌只是 轻轻落下来,捧 着他半边脸,泪眼婆娑:“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舍得嘛……” 他哈哈大笑,心里畅快得不行,抬起她下巴,薄唇覆上,亲个没完没了。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回头看时,百般滋味无处说。 此刻路今安已在京师大南门站了好一会儿,笑笑仰头看着父亲:“爸爸,你发什么呆呀?” 他回过神,低头望向女儿:“想起了一些关于妈妈的事儿。” 笑笑拽着他往学校里走。 “爸爸,你跟妈妈以前就在学校里谈恋爱吗?” “那可没有,你妈妈可不让我进这学校找她。” “为什么呀?” “嗐,太复杂了,你还小,听不明白,等你长大再告诉你。” “好吧……爸爸,”笑笑停下脚步,指着对面那家小卖部,“我想吃冰淇淋。” 路今安想都没想就拒绝:“天儿还凉,吃这玩意儿容易生病。” 笑笑晃着他胳膊撒娇:“不嘛不嘛,我就要吃!” 老父亲很有原则:“可以给你买别的不凉的零食,但冰淇淋,不行。” 笑笑聪明的小脑瓜转动起来,目光狡黠:“你给我买冰淇淋,晚上跟妈妈视频的时候,我假装要睡觉,让你跟妈妈多聊会儿,行吗?” 路今安:“……” 这孩子到底哪儿学来这么多出其不意的招数? 条件极其诱人,可他还是忍痛拒绝了。 “说不行就不行,江星黎,这事儿别跟我磨叽,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知道啦!”小家伙气得鼓起腮帮子,瞪了他一会儿,像个泄气的皮球,“不吃冰淇淋就不吃吧,那,可以给我买根大大的彩虹棒棒糖吗?” 路今安很想拒绝,这玩意儿除了是常温的,好像没比冰淇淋健康到哪儿去,可自己允诺过可以买冰淇淋以外的零食,为了维持说到做到的形象,他还是领着孩子去小卖部买了一根彩虹棒棒糖。 笑笑挑了个最大的,都有路今安半边脸那么大了。 路今安把她抱到林荫路边的长椅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拆了棒棒糖透明包装,笑笑吧唧吧唧吃起来,别提多开心。 路今安怕她一口气全吃完,扭头看过去,眼巴巴的,装出一副馋样子。 “爸爸也很想吃这个,可以分我一半吗?” 虽然很舍不得,可笑笑还是时刻谨记妈妈的教诲——要懂得分享。 她将棒棒糖递过去:“喏,爸爸吃!” 路今安张嘴咬下一大块。 孩子看傻了:“爸爸!你怎么咬呀?!” 路今安嘴里嚼巴嚼巴,仿佛正在吃一大坨有毒黏着物,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自己别吐出来,硬生生咽下去。 “你也没说只能舔呀。”他看向女儿。 笑笑叹气:“你玩儿赖!” 路今安憋着笑,揉揉孩子脑袋。 笑笑舔了一会儿剩的半边棒棒糖,噘嘴看他,忽然问:“爸爸,你是不是没吃过这个?” 路今安:“吃过啊。” 笑笑:“那你喜欢吃这个吗?” 路今安:“就……还行吧。” 笑笑:“你上次吃是什么时候呀?” 路今安:“上次?嗯……” 他仰起头,望着参天大树中漏下的细碎阳光,再次陷入回忆。 这是他第二次吃彩虹棒棒糖。 第一次吃,是跟江晚瑜一起。 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江晚瑜从包里掏出来这个东西,笑眯眯看着他。 “小哥哥,这一年真的很甜很甜,甜得像糖一样。” 那会儿路今安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忽然很想告诉她,她可比糖甜多了。 但他没有说。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会让她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他怕她越开心就越离不开他,越容易忘记这是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 他只是笑了笑,说:“我们还能一起过三个纪念日。” 他永远忘不掉,江晚瑜听到这话时,眼底闪过的悲凉与寂落。! 第 85 章 路今安见她脸上笑着,眼里却随时都能涌起泪来,知道自己这话伤人,心里一阵慌。 他恨自己总是这样,既狠心,又狠不下心。 从她手里拿过棒棒糖,拆开透明糖衣,他将棒棒糖递到她嘴边。 江晚瑜咬下一小块,将这一大块缺了角的彩虹推给他。 “你也吃。”她笑了笑,眼睛亮亮的。 路今安不肯:“太甜了,你吃吧。” 她依偎着他撒娇:“不嘛,一起吃。” 他还是不肯,可下一秒,她眨眼之间,泪掉落出来,他心忽然漏一拍,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得厉害。 “哎你,你别哭,我吃还不行么?”他咬一口棒棒糖,劣质糖精味在口中蔓延。 路今安眉头皱得老深,差点呕出来,对上江晚瑜的目光,又强忍着恶心,逼自己咽了下去。 “甜吧?”江晚瑜笑着问。 他吸一口气,违心地点头。 江晚瑜忽然哈哈大笑。 他懵了,问她笑什么,她清澈的杏眼瞧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 他等得着急,搂住她问到底。 “我觉得好难吃哦,甜得发腻,我都想吐了。你也是吧?”她笑得花枝乱颤,刚才的难过似乎已经完全被驱散。 路今安眉心忽地舒展,松一口气,摇起头来:“这玩意儿到底谁发明的啊,难吃死了。” 他从她手里抽走棒棒糖,直接扔进垃圾桶。 “哎你别扔呀!多浪费!”江晚瑜要去捡,被他攥着腕子拽回来。 没等江晚瑜再说什么,他便用吻堵住这双唇。 吻完,看着她迷离的眸子,才淡笑开口:“这玩意儿哪有你甜。” 多年以后,路今安托女儿的“福”,再次吃到彩虹棒棒糖。 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这玩意儿味道还是没变。 江晚瑜也没变。 还跟从前一样甜。 比天底下所有的糖都甜。 “爸爸,你是不是还在回味棒棒糖的味道?哎,既然你这么想吃,那我再给你吃一口好了。”笑笑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孩子的话将路今安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不想让孩子再吃这个,故意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求道:“全都给爸爸吃了行么?” 笑笑嘴角抽了抽:“爸爸,你刚才是不是在嘴硬,说这个一般好吃?” “……”哈?就当他是吧,路今安点点头,“对,爸爸这人就是爱嘴硬。所以,都给爸爸了行么?” 笑笑纠结得不行,既心疼自己吃不着剩下的棒棒糖,又心疼馋嘴的爸爸,好半天才做出决定。 她伸手,将棒棒糖递到爸爸嘴边。 “呐,拿去吃吧!真拿你没办法,像个小孩儿!”笑笑小大人似的叹着气。 路今安忍俊不禁,从手机里找出一段动画片视频。 “为了感谢你给爸爸剩下的棒棒糖,爸爸也给你看会儿动画片吧。”他将手机递过去,从孩子手里接过棒棒糖。 笑笑满脸惊喜,高高兴兴捧着手机看起来。 ⒛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路今安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转移孩子注意力,趁她专心看动画片的功夫,起身走去几米开外的垃圾桶边,将棒棒糖扔了。 三分钟后,路今安将手机收回。 孩子提出抗议:“就看这么一小会儿呀!也太短了吧,再给我看十分钟好吗?” 路今安面上严厉,语气却是软的:“手机看多了害处很多,伤害眼睛,还容易变笨。” 笑笑撅着嘴,老不高兴了,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又将她从长椅上抱下来。 “走吧,去看看我和你妈妈初次相遇的地方。” 礼堂还是那个礼堂。 路今安站在礼堂前,没有进去。 “爸爸,你跟妈妈在这里遇见的吗?”笑笑指着礼堂大门问。 路今安点头:“第一次是在这里。” 笑笑:“第一次见面,你就爱上妈妈啦?” 路今安:“怎么说呢,没有爱得很深,但确实被她深深吸引。” 孩子做了个“羞羞脸”的表情。 路今安乐了,刮刮她脸蛋儿:“你别笑话我,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也会体验这种滋味儿。” 笑笑:“一见钟情的滋味儿?” 路今安:“嗯。” 笑笑:“爸爸,那是什么滋味儿呀?” 路今安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说多了太复杂太繁琐,说少了又不能完全表述内心感受。 沉思好一阵儿,他摸着自己心口,冲孩子淡淡笑道:“是一种,心跳加速的同时,吃到了甜甜的糖的感觉。” 笑笑垂眸思索,学着父亲,小手放在自己心口,嘴里咂巴咂巴,小声嘀咕:“心跳加速,甜甜的糖……” 路今安忍不住笑出声,拉着女儿向右转:“走吧,去看看爸爸捐钱建的图书馆。” 笑笑夸张地瞪大眼睛:“爸爸!你还建过图书馆!” 路今安笑:“不是我亲自建的,是用我捐的钱建的。” 笑笑:“那建一个图书馆,要花多少钱?” 路今安:“这个……还是得花挺多的。” 笑笑:“爸爸你也太有钱了吧!” 路今安:“我的钱都是你妈妈和你的。” 笑笑小脑袋左摇右晃,路今安瞧她这样,倒是橡根不倒翁棒棒糖,越看越可爱,越瞧越喜欢。 “爸爸!”小家伙忽然仰头望着他,“我和妈妈,还有奶奶,太奶奶,是不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四个女人?” 路今安乐不可支:“江星黎小朋友,这事儿可不能这么论。我对你和你妈妈的爱,跟对你奶奶,你太奶奶的爱是不一样的。总之,你和你妈妈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我会给你们特别的爱。” 笑笑年 纪虽小,脑子聪明,这话也不算难理解,听一遍就懂,点点头说:“那你可得记住自己对我和妈妈的承诺哦。” 路今安笑着伸出小指:“拉钩。” 孩子自然而然勾上去:“‘上吊’不吉利,就不说了,一百年不许变!” 路今安咧嘴:“多少年都不会变。” 离开京师大,父女俩在学校附近吃完午饭,笑笑终于来到了期盼已久的儿童乐园。 在儿童乐园完了整整一下午,傍晚笑笑才舍得回家。 没睡午觉,玩得太累,上车没多久笑笑就睡着了,安安静静靠在父亲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细长的睫毛轻轻颤着。 路今安垂眸,凝视怀里的女儿,心里最强硬的角落,也软了下来。 这孩子跟他小时候可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江晚瑜的女儿。 她的存在,便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据——他无法坚定不移深信他们相爱过,可他总是这样劝慰自己。 车停在别墅门口,路今安将笑笑抱下车时,笑笑醒了,睁开眼睛打着哈欠。 “还困么?还困爸爸直接把你抱上楼,洗漱一下就睡吧。”路今安柔声问。 笑笑摇头:“先不睡啦,奶奶答应过我,今晚给我讲一个特别精彩的故事。” 路今安:“小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听故事呢?” 笑笑:“奶奶说,爱听故事的小孩儿好奇心强,求知欲也强,是很聪明很爱学习的宝宝。” 路今安点头赞许:“那是,咱们笑笑既聪明,又爱学习,长大肯定有出息。” 往里走时,他亲一口女儿脸颊,补了一句:“就算你没出息,不聪明,不漂亮,什么也不会,爸爸也永远爱你。” 小家伙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路今安笑:“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我闺女呗,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 后半句话说出口时,路今安脸上浮现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幸福笑意。 他俩一回来,沈莉便迎过来。 “吃了么?你也真是,这么晚才带孩子回家。”沈莉数落道。 路今安无奈:“没办法啊,你孙女不肯回来。我俩在外边儿吃完晚饭了。” 沈莉抱了抱孩子,笑着问她今天去了哪些地方,玩儿了什么,孩子一一告诉她,她听完,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仍笑着跟孩子聊了一会儿,才让付阿姨带孩子去洗澡。 笑笑跟着付阿姨上楼后,沈莉将路今安叫到茶室。 “你带孩子去京师大做什么?”沈莉关上茶室推拉门,看着他问。 路今安倒也没遮掩,坦然道:“以前跟江晚瑜谈恋爱那会儿,她总不让我进去,说是避嫌,越不让去吧,我还越想去,今天有时间,就带着笑笑一起去看了看。” 沈莉坐下来,笑着点头:“我就猜到是这样。今安,这些天不好受吧?” “何止这些天。”路今安苦笑,自 嘲,“嗐,我活该。” 沈莉心平气和看向儿子:“妈看出来了,晚瑜回临川后,你一直有些郁郁寡欢,一方面是很想她,另一方面,也是在为过去的事情自责吧?” 路今安不作声,淡着脸默认。 沈莉抿一口刚泡的茉莉花茶,目光慈爱而温和。 “你跟晚瑜之间,想必很多事情旁人是不清楚的,我们骂你归骂你,却都希望你俩能够好好过,也希望你俩开心快乐。你是我亲生儿子,你过得不开心,作为母亲,我也会替你感到难过。 “你心里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跟妈说说吧,妈这回不责怪你,只安慰你。妈安慰人还是有一手的。” 路今安唇角噙着笑,眼底闪过寂落。 “沈老师,您儿子没您想得那么脆弱。” 沈莉摇头:“不是脆弱不脆弱的事儿,人都会有情绪,你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完人,你有情绪了,难受了,我希望你能坦荡说出来,别让坏情绪影响生活。” 沈莉停下来,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气:“今安,妈好些日子没看见你发自内心笑过了。晚瑜在这儿时还好,晚瑜走后,你眼角眉梢总有忧愁,说实话,妈妈看着儿子这样,心里很不好受。” 这话让路今安陷入愧疚,觉得自己丈夫当得不尽人意,作为儿子,这么大了,还让母亲为自己担心。 沉思一会儿,路今安坦然开口:“这些日子,确实有很多负面情绪——后悔,失落,伤感……总之的确不怎么开心。经常想起跟晚瑜的过去,总觉得以前不珍惜她,总想着,要是以前不那样,我们之间,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有些事,还真得亲自经历一番,才知道回头路不好走,又或者,根本没有回头路。我心里一直有晚瑜,晚瑜心里有没有我,有我多久,以后还会不会一直有我——这些问题缠绕着我,困扰着我,使我心神不宁。 “我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可爱情这回事,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妈,您说,晚瑜早晚都会彻底原谅我,我跟她,会一起走完这辈子吗?” 默默听完儿子这番话,沈莉脸上浮起笑容。 “是觉得,她没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你心里没底,对吗?”沈莉问。 路今安点头:“是。” 沈莉:“可她愿意嫁给你,这个选择,不就是一种答复吗?” 路今安沉默片刻,神情低落:“她说过不止一遍,愿意跟我结婚,是因为你们给了她家的温暖。” 沈莉:“而你是不是也说过不止一遍,会用一辈子来守护她,疼爱她,弥补她?” 路今安:“是。” 沈莉:“一辈子很长,现在就等不及了?” 路今安:“不是等不及,是陷入了怀疑。当然会一辈子疼她爱她守护她,可就是忍不住自我怀疑,忍不住——” 沈莉打断:“那如果,她今天忽然告诉你,她很爱很爱你,会一辈子和你好好走下去,你是不是又要陷入另一种怀疑——怀疑她骗你,怀疑她碰上什么事儿不得不说这话哄你?毕竟这转变也太大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对么?” 路今安无法反驳。 沈莉收起脸上笑容,叹息:“今安,妈妈说句不好听,但很现实的一句话:你如今经历的一切,一切痛苦,一切迷茫,一切怀疑,都是你曾经在晚瑜那里欠下的债,所谓弥补,不仅仅是对她好,还是你要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受苦。” 路今安哑然,久久不作声。 所谓弥补,不仅仅是对她好,还是你要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受苦。 他彻夜失眠,脑海里,反复回响这句母亲说的话。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光破晓,他起床,拉开窗帘,望向远方。 新的一天来到。 他拿起手机,毫不犹豫,毫无怨言地给江晚瑜发送了一条消息。 【早安。】 他将手机放下,眼里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敢笑意。! 第 86 章 江星黎正式成为小学生的前一天晚上,被父亲叫进了书房。 她以为父亲要嘱咐好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诸如此类的话,可只是父亲关上房门,将她带到一面书墙前。 “功课很重要,课本之外的书,也很重要,笑笑,你已经养成了爱的好习惯,上了小学,渐渐课业会繁重起来,也不要把这个好习惯给丢了。”路今安指着柜子里的书说道。 笑笑顺着父亲的目光望过去,手指抚过一排书脊。 “爸爸,你以后真的会把路氏交给我吗?”她忽然问。 路今安微愣,心想,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野心家,巾帼不让须眉。 “当然,”他笑起来,“怎么又问?是怕爸爸把公司交给妹妹?” 笑笑扬了扬眉,摇头:“怎么会!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责任,责任越大,越要努力。” 路今安哑然失笑:“你啊,才六岁,怎么活得像十六岁?” 笑笑不服气:“奶奶说,你六岁那会儿,活得像二十六岁!” 老父亲被闺女怼得哑口无言,沉默地笑着,望向女儿的目光满是慈爱与赞许。 “爸爸只是怕你活得太累。小小年纪,什么都懂或许是件很累的事儿。”他揉揉女儿脑袋,温柔解释。 笑笑问道:“爸爸,你小时候懂的东西也很多,你觉着活得累吗?” 路今安想了想,摇头:“倒也不累,就是觉着……觉着很多人挺傻的, 嗐,太高傲了,你别学我。” 笑笑乐了,摇头时,高高的马尾晃动着。 “我跟爸爸一样聪明,所以也跟爸爸是一样的感受呢。” 路今安没想到孩子会这么说,沉思片刻,笑起来:“不对,咱们笑笑可比我聪明。” 笑笑四处望了望,皮一下:“老路啊,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路今安故意板起脸,给她脑门儿一个爆栗子:“没大没小。” 笑笑仍是嬉皮笑脸:“嘿嘿,谁叫你疼我呢?” 说到他心坎里了,他只能宠溺又无奈地摸摸孩子脑袋:“除了这事儿,还有别的。” 笑笑抽出一本书,陷进沙发里,随手翻了翻,一边快速浏览,一边问:“有什么要交代的您一并说了吧。” 路今安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抬手将孩子揽进怀里。 “不许早恋。”他交代得言简意赅。 笑笑愣住,合上书,扭头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爸!爸!我才六岁,六——岁!您操心这事儿也操心得太早了吧?!” 老父亲这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原来这事儿才是他郑重其事把自己叫到书房来的主要目的。 路今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十六,二十六,爸爸都不放心。” 笑笑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是不是等我三十六,四十六你才放心 得下?” 作为一个六岁小孩儿,被父亲交代别早恋,她可真是哭笑不得。 路今安一本正经点头:“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处对象,甭管什么时候,什么年纪,我这个当爹的,都不可能放心。” 笑笑漂亮的细眉高耸起来,沉默片刻,似在思考,随即认真说道:“我觉着您还是多看着点儿清清吧,我看她那样儿,以后没准是个恋爱脑。” 清清是她妹,路如清,姐俩一个更妈姓,一个更爸姓。 路今安听到这话,脸刷地一沉:“瞎说什么呢,妹妹才两岁,哪看得出来以后是恋爱脑。” 笑笑:“她天生就喜欢帅哥,只跟长得好看的小男孩玩儿,看见视频里的帅哥都抱着手机不撒手,这不妥妥是个颜控吗?真怕她以后被帅哥骗得团团转,三观跟着五官走!” 路今安:“……” 大女儿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路今安完全无法反驳,她这话也给他敲了警钟。 照姐俩目前的性格看来,姐姐恋爱被欺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姐姐从小就是个财迷,只对钱和权力感兴趣。妹妹不一样,妹妹只对一切好看的感兴趣,真得防着有点姿色的男人。 路今安长叹一口气,陷入沉思。 “亲爱的爸爸,请问我可以走了吗?这本书好有趣,我想拿回房间看。”笑笑将书举到他眼前。 路今安挥了挥手,苦笑,目送孩子离开,独自一人在书房静坐半个点才下楼。 沈莉陪老太太在客厅看电视,见他从电梯出来,笑眯眯问:“找你媳妇儿?” 路今安也笑:“还是沈老师了解我。” 老太太往上指了指:“你媳妇儿跟清清在楼上呢。” 路今安:“成,我上去找她俩。对了,妈,明天笑笑第一天上学,等会儿你再带着她预习一会儿呗。” 沈莉摆摆手:“可得了吧,你闺女昨天就把所有课本看完了,人家学习上的事儿你甭操心,笑笑以后指定比你有出息。” 路今安笑:“借您吉言。” 他心里高兴,乐呵呵哼着小曲上楼。 江晚瑜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清清讲故事,扭头看向门口:“跟笑笑聊完了?” 路今安点头,走到她跟前,抱过孩子在她身边坐下,把笑笑在书房里那番话转述给她听。 江晚瑜听完,倒是没他那么焦虑,笑着说:“喜欢帅哥就喜欢帅哥呗,找个高高帅帅的,怎么不比找个丑的矮的矬的强?都说男人只有挂墙上了才老实,找个好看的,最起码基因好,找难看的,该受的气还不是要受,完了还得忍他那张丑脸。” 路今安对这番话大部分都赞同,唯独一句,他不乐意听。 “别的男人你怎么说都成,可别把我划进去啊,我不是只有挂墙上才老实,我打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老老实实,除了你没别人。出轨这种事儿,在我身上,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 江晚瑜挨了训, 噘噘嘴,食指在他胳膊上一下一下轻轻戳着,娇声哄道:“一时口误嘛,路总别介意好不好?” 她一软,路今安就没招,正要假意再凶她两句,怀里的女儿忽然奶声奶气问:“出——轨,什么是出轨?” 夫妻俩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路今安揉揉老二软嫩嫩的小脸蛋:“小家伙,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以后找男人可不许找会干这事儿的。” 江晚瑜蹙眉:“清清才两岁,你跟人说这些干嘛?” 路今安紧紧搂着女儿,生怕她受一点伤害:“得从小教,教多了,她才能记得牢。” 清清太小,听不懂父母在聊什么,小手在父亲脸上捣乱,这戳戳那捏捏,嘴里念念有词。 “爸爸帅……帅爸爸……” 江晚瑜哈哈大笑,忍不住捏一下她的脸:“清清呀,你颜控到这个份儿上,以后找老公可难了。” 孩子扭头,冲她嘿嘿笑:“妈妈美……美妈妈!” 路今安没明白江晚瑜那话:“什么叫‘以后找老公可难了’?” 江晚瑜瞧着孩子实在可爱,又从他怀里抱过来,自己搂着,笑呵呵说:“要求高,标准高了呗。你想想看,她只喜欢帅的,首先就涮下去一大批男人,而且成天跟你生活在一起,你那么朋友,她那些叔叔,哪个都是高个大长腿帅哥。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普通帅哥哪里看得上?得特别特别帅才行。帅这一关过了,你还得把关人家的人品性格,个人能力,家庭背景吧?你说以后上哪儿找像你这样各方面都极其出挑,又非常专一的男人?” 最后一句话,路今安听得很受用,唇角不自觉扬起。 “我这样的男人吧,确实少,不过既然世界上有我这样的,也肯定会有比我更好的,到时候再看吧,总之,咱们一家都替清清把关。” 清清在江晚瑜怀里扭了扭,奶呼呼地重复:“把——关,什么是把关?” 江晚瑜笑着点点她鼻尖:“长大你就知道咯。” 清清乐开了花:“长大!清清长大啦!” 路今安目光落在女儿稚嫩可爱的面孔上。 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不似笑笑那么像他小时候,却结合了他与妻子相貌上的所有优点。 目前看来,清清虽然不像笑笑那么聪明,可她的娇憨可爱,也十分讨喜。 路今安时常为自己拥有江晚瑜和这样两个女儿而幸福得找不着北。 “好了,清清,咱们下去找奶奶吧。”他从妻子怀里抱过孩子,起身往外走。 江晚瑜跟过来:“这就送下去吗?” 路今安:“送下去让妈和奶奶玩会儿。” 江晚瑜:“你出差好几天,回来也不多抱抱老二。” 路今安看着她的目光若有深意:“以后多得是时间抱,现在我只想抱媳妇儿。” 江晚瑜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灼热,尽管现在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害羞脸 红,垂眸躲开他视线。 路今安抱着清清走出房间,江晚瑜停在门口,望着父女俩的背影,等他俩进了电梯,才将房门关上。 路今安下楼,将老二交给母亲和老太太便着急忙慌往回走。 回到房间时,江晚瑜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书看。 他抽走书,合上放下,将她打横捞起抱到床上。 “哎你急什么呀……”江晚瑜软软地嗔道。 他呼吸越发粗沉:“你说我急什么,嗯?” 江晚瑜装傻:“谁知道呢!” 他抬起她下巴:“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 吻来得又急又狠。 连着出差五天,路今安早已憋得难受。 江晚瑜也正是需索大的年纪,好不容易将他盼回来,金风玉露,沉溺无尽。 深夜,路今安拥着妻子,温柔吻过她汗涔涔的额头。 “想你。”他喃喃低语。 江晚瑜闭着眼浅笑,声音有气无力:“肉麻……” 路今安又吻了吻她颈侧,含糊不清问:“我不在的这些天,江老师过得怎么样?” 江晚瑜被他弄得痒,发烫的掌心撑在他胸膛,气若游丝:“别亲了,痒……” 路今安坏笑,凑到耳边,嗓音低哑:“哪里痒?” 江晚瑜羞得没脸回答,贴在他怀里不肯作声。 “问你呢,哪里痒?”男人锲而不舍,非要拿话羞她。 江晚瑜双眼紧闭不敢睁开,羞答答嗔怪:“你别又招我!真不行了……到时候得抹药了……” 路今安哪里舍得让她抹药。 “逗你呢,瞧你吓得。”他痞笑着,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一口。 江晚瑜忽地睁开眼,眼里雾蒙蒙的,目光仍迷离着,格外诱人。 他怕自己忍不住,立马将眼睛闭上,额头抵着她额头。 “五天没见,江老师有没有话想要跟我说?” 江晚瑜:“跟你这无赖没什么好说的!” 路今安笑了:“我哪无赖了?” 江晚瑜:“这么多次,这么久……” 她没好意思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路今安听得开心,捧起她脸庞,眉目温柔:“这不是怕你嫌不够么?你现在越来越——” “哎呀!不许说!”江晚瑜软绵绵捶他一下,头往他怀里钻。 路今安就喜欢她这害羞劲儿,乐得不行,搂着她又亲了许久才罢休。 “谢谢你。”他柔声开口。 “嗯?谢什么?”江晚瑜睁开眼,清澈眼眸里,迷离散去。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宝宝。” “切,老生常谈。” “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吧?” “嗯哼。” “那我也要说。谢谢我最美最可爱的媳妇儿。” “噗!马屁精!” 江晚瑜仰起脸,满眼都是幸福。 “今安,你觉得,笑笑和清清,谁的感情会更幸福一点?” 路今安:“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晚瑜:“我就是有点儿担心,既担心笑笑太聪明,感情中看得太透,不容易幸福;又担心清清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其他什么条件都不管,唉,或许是我在庸人自扰吧……” 路今安平躺,望着天花板,沉默一小会儿才开口。 “别看我平常总说,要给她俩严格把关,其实我心里明白,感情这种事儿,别人再怎么把关,只要自己喜欢,明知受伤也会心甘情愿,作为父母,很多时候,管是管不住的。 “除了严格把关,我们还能为孩子们做什么呢?江老师先答答看。” 路今安将问题抛给她。 江晚瑜想了想:“为她们准备一个安全,温暖,坚实的避风港?” 路今安笑:“是了。我的女儿们,哪怕在过情关时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哪怕离十次婚,也是我的宝贝,我永远爱和守护着的掌上明珠。”!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7 章 周一,笑笑成为小学生的第一天,在太奶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妹妹的护送下,来到学校。 下车后,她看着车里包括司机在内的七个人,齐刷刷冲自己挥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尴尬得只想遁走。 “好啦好啦,你们快回去吧!”笑笑四处看了看,不少跟她身穿同样校服的校友正往这边看,她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劲儿冲车里的人摆手。 本来这些人打算下车把她送进校门,她在车上好说歹说才制止住。 不就是上个小学吗?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路家嫁女儿呢,笑笑老气横秋叹了口气,这些家人呀,真是让人又感动又尴尬。 车里,大家目送笑笑走进校门,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老太太才发话:“行了,咱们回去吧。” 司机调头往回开。 沈莉怀里抱着清清,低头问:“路如清小朋友,姐姐上小学了,你想不想上小学呀?” 清清瞪大那双葡萄般漂亮水灵的大眼睛,虽然不懂“小学”是什么,可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路庆荣慈爱地看着二孙女:“以后咱们清清念书未必没有姐姐厉害,到时候你姐俩比比谁拿的第一多,好不好?” 路今安正笑着,听见这话,神情立马变得严肃。 “爸,您别给她俩制造竞争焦虑,咱家这俩丫头,就算学习一塌糊涂,那也是我女儿,学得好学得坏我都爱。考第一没什么了不起,一辈子过得平安幸福,那才叫了不起。” 沈莉对这话表示赞同,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庆荣,清清还小,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回说了就说了,以后可不许再给她们姐俩说,尤其是笑笑那性子,听到这话,还不得卯着劲儿学,争着回回拿第一?” 路庆荣虚心接受批评,可还是觉得这张老脸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捧着二孙女的小脸蛋儿,笑着道歉:“爷爷错咯,爷爷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爸跟你奶奶说得对,没什么好比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手背都一样招人疼。” 沈莉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听见媳妇这语气,路庆荣心里舒畅,扭头看着她:“我这认错态度,够真诚吧?” 沈莉温柔点头:“我呀,就欣赏你这一点。” 路今安眉毛挑起老高。 “哎哎,爸,妈,你俩注意注意场合成么?大家都在呢,还这么肉麻。” “我俩什么时候不肉麻?打从在一起到今天,肉麻就是我俩的常态,你别是嫉妒吧?”沈莉笑眯眯回击。 路今安把江晚瑜往怀里揽:“行行行,你俩肉麻,我俩也肉麻。” 江晚瑜羞得红脸,一把将他推开:“才不要呢!” 大家伙笑成一团,路今安吃了瘪,面上淡淡看着江晚瑜,心里想着,看今晚怎么收拾你。 不知不觉,车开过京师大,路今安指着窗外:“沈老师,这是你和江 老师的母校,你俩要不要下车进学校逛逛?” 司机听到这话,将车停到路边,等着他们做决定。 沈莉确实挺想回母校看看,可她摇了摇头,笑着望向江晚瑜:“晚瑜,你跟今安进去逛逛吧。” 江晚瑜看看表:“来不及了,我是第二节课,得赶紧回学校啦。” 生完二胎一年后,江晚瑜入职一所双语学校,成为一名英语老师,工作日忙于工作,周末才有时间多陪陪家人。 沈莉目光中有赞许也有心疼:“我工作这么多年,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拼这么敬业的年轻教师,大家普遍来说都很努力,可你这种拼命三娘很少,晚瑜,咱家不缺钱,没必要这么——” 路庆荣忍不住替儿媳妇说话,打断道:“人家晚瑜又不是为了钱,晚瑜是打心底里热爱工作。” 沈莉:“那也要注意身体,经常备课、学习到深夜,我心疼!” 江晚瑜冲婆婆眨眨眼,柔声撒娇:“知道啦妈妈,以后尽量每天十一点之前睡。” 沈莉:“就不能十点半之前?” 江晚瑜:“最近事儿特多,忙完这阵吧,知道爸爸妈妈关心我,我会注意休息的。” 说着,她看向路今安,眼神递话——都怪某些人,有时候好晚了都不让睡! 路今安意会,憋着笑干咳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沈莉依依不舍望向不远处的京师大,老太太看出来她心思,笑道:“把清清交给我吧,我和付阿姨,还有家里这么多人一起看着她,你们还不放心?” 沈莉眼睛都亮了,将孩子放到路今安腿上,拉着丈夫下车:“那我们就去学校逛逛,找找青春的回忆。” 江晚瑜冲婆婆开心挥手:“妈妈永远年轻!” 这话给沈莉夸得不好意思,笑着也冲她挥挥手:“妈妈知道了,有你这句话,妈妈开心一整天!” 车门关上,路今安深吸一口气:“哎我真服了,你们婆媳俩,比亲母女还亲,要说肉麻,谁都比不过你俩。” 江晚瑜嘚瑟起来:“你是不是又嫉妒啦?” 路今安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眼里目光玩味:“是啊,伤心了,需要江老师好好哄哄。” 江晚瑜正要怼他,被老太太抢了先。 老太太夸张地抖了抖身子:“哎哟,说人家肉麻,小路同志,我看咱们家,最肉麻的是你!” 江晚瑜立马鼓掌:“奶奶说得对!” 路今安冲她扬了扬眉,勾起唇角。 江晚瑜明白这表情意味着什么——晚上有她好果子吃。 她才管不了那么多,该嘚瑟时需嘚瑟,假装看不见,鼓着掌夸老太太:“奶奶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一眼看透某些人的本质!” 路今安“啧”一声,笑起来:“是么?江老师,要不要我把你说过的肉麻话转述给奶奶听一下?” 江晚瑜鼓掌的手蓦地顿住,后背直冒冷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飞快拿手捂住他的嘴: “你别胡说八道!” 老太太被他俩逗得大笑:“你俩真是一对儿活宝!” 清清在路今安腿上,睁着大眼睛重复:“活——宝,什么是活宝?” 路今安笑了,点点她鼻尖:“咱们清清就是个小活宝。” 清清满脸笑容钻进父亲怀里:“清清可爱,是小活宝!” 路今安心都被她萌化了,紧紧抱住,像抱个糯团子似的。 司机将车开到江晚瑜学校,下车前,江晚瑜亲了亲小女儿,正要走,被路今安拉住。 “我呢?”他问。 江晚瑜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看老太太,又看向他,蹙着眉摇了摇头,眼神暗示他要点儿脸,别在老太太面前腻歪。 这人只当看不见,不由分说,忽地拽了她一把,她半个身子被拽过来,脸与他贴近,到底被他亲了一口。 亲得很用力,声儿特响。 路今安亲完,松开她,冲老太太咧嘴笑道:“奶奶,反正我都这么肉麻了,再肉麻些也没事儿吧?” 老太太双手捂眼:“哎哟喂,可真是没眼看了!” 江晚瑜使劲挣开被他攥着的手,脸通红飞快逃离,压根不敢回头看一眼。 清清在窗边连喊了好几声“妈妈”,她也没好意思扭头回应女儿。 老太太看在眼里,笑着怪罪路今安:“你也真是,知道晚瑜脸皮薄,还总爱逗她!” 路今安:“说得好像您没逗她似的,您不也爱逗她?” 老太太:“哎呀,咱们晚瑜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太招人喜欢了。” 路今安:“谁说不是呢?” 车继续往前开,老太太望着窗外,笑容渐深。 “今安,奶奶看着你一点点成长,从那么个小不点儿,到后来那么高大,再到现在,四世同堂,奶奶我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呐!要是你爷爷在就好了,老头子要是能看到这俩重孙女……” 老太太哽咽,说不下去了,抬手抹着眼角的泪。 路今安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爷爷,心疼又着急,赶忙抽了张纸给她擦泪,嘴上耐心安慰:“爷爷在天有灵看着呢,咱们幸福,他在上头也幸福。咱们路家越来越好,也多亏了爷爷和列祖列宗保佑。 “爷爷看见您哭,他得多难受啊,在世时他那么疼您,舍不得您哭,这会儿您哭,他都没法给您擦眼泪,在天上干着急!” 老太太破涕为笑:“你倒是会说,都把我给整笑了!” 路今安也笑起来:“您笑了就好,笑了爷爷在上头肯定会夸我——哎你们瞧瞧,我老路的孙子,就是聪明,嘴就是厉害,几句话就把我老伴儿哄好了。” 老太太含着泪笑眯眯捶他一下:“快得了吧,就会贫嘴!” 路今安眨眨眼:“那您现在心里好受点儿了么?” 老太太点头,舒一口气:“好受多了。” 路今安笑:“您心里好受,我也就放心了。” 老 太太感慨:“你这孩子吧,贫是贫了点儿,说句心里话,确实很招人喜欢,奶奶有时对你严厉,要求高,可奶奶心里,是很疼你的。” 路今安:“这我还能不知道?我可是您亲孙子!” 老太太:“知道就好,就怕你心里埋怨我呢。我平常吧,总夸晚瑜,骂你,并不是因为你做得多不对,只是想让晚瑜觉着咱们家不偏心,她家里情况特殊,我希望她在咱们家,体会到人情味儿,体会到被偏爱的感觉,你这么聪明,能理解吧?” 路今安:“瞧您这话说得,我能不理解吗?这么些年,您看我哪次是真生气?你们疼她,偏向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她跟我妈没有婆媳矛盾,跟路家所有人相处融洽,这是别人家媳妇少有的福分。你们这么对她,我很感恩。” 老太太欣慰笑道:“成了家,当了父亲,果然不一样。好孩子,以后和你媳妇儿,还有你爸妈,踏踏实实把俩孩子养大,我也能安心走了。” 路今安一听这话便皱起眉头:“您别瞎说。” 老太太笑得豁达:“没瞎说,生老病死,常有的事。” 路今安眉头皱得更深。 他知道老太太说的这话无不道理,可就是没法接受也没法想象老太太会走。 沉默许久,他笑起来,冷不丁问道:“奶奶,您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听您唱什么歌儿哄我睡觉么?” 老太太撇嘴:“怎么不记得?《一闪一闪亮晶晶》!” 路今安:“您再给我唱唱呗。” 老太太:“你多大了啊还要我唱歌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路今安低头问怀里的女儿:“清清,想不想听太奶奶唱歌?” 清清冲老太太咧嘴笑:“想!” 老太太没招,瞥他一眼:“你这混账东西,拿你闺女治我!” 路今安抓着清清两只小手,带着孩子给老太太鼓掌:“接下来,咱们掌声有请太奶奶演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老太太瞧着孩子那双漂亮眼睛里就跟有星星似的,喜欢得不行,将孩子抱到自己腿上,低头亲亲她脸蛋儿,轻声唱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清清仰脸看着太奶奶,听得极认真,等太奶奶唱完,主动拍着小手喊道:“再唱一遍!太奶奶,我还要听!”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太奶奶给你唱!” 路今安别过脸,望着窗外,不让老太太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 周一太忙,班里有个学生出了点事儿,江晚瑜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上楼时,正巧碰见沈莉从笑笑房里出来,她抱歉地看着婆婆:“妈,不好意思,学校临时有情况,忙到九点过才能走。笑笑睡了么?” 沈莉点点头,冲她笑道:“睡着了,人家第一天上小学,可喜欢可适应了呢。工作上临时有事儿很正常,妈妈理解你,累坏了吧?” 江晚瑜打开笑笑房间门,往里面 看了一眼,又轻轻关上。 还行,事情处理好了,心里踏实了。 ⒃柒合提醒您《庸俗关系[追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怎么回事儿?”沈莉好奇。 江晚瑜叹气:“我们班上有个孩子,父母闹离婚,这孩子从小缺爱,父母总吵架,这次离婚闹得很大,孩子患上抑郁症,放学一个人跑到教学楼天台,准备自杀,大家一起好说歹说,总算把孩子稳住,劝下来了。” 沈莉听得心惊,也为这孩子心疼,摇头叹息:“家长不负责任,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孩子?唉,真是作孽!” 江晚瑜:“可不是么?学校有心理健康部,已经让心理咨询师给这孩子做了一小时心理咨询,现在暂时把孩子心态稳住了,孩子被她妈妈接走,她妈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打算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后续如果病情严重的话,得先休学住院。” 沈莉感慨:“捡回一条命就行,得亏劝下来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江晚瑜没有立刻走,而是抱住沈莉,声音哽咽:“妈妈,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多温暖和爱,我也是从小缺爱的孩子,因为有了你们,我才——” 沈莉红了眼眶,吸吸鼻子,强笑着打断:“好啦,大家疼你爱你,是应该的,也是你应得的。心怀感恩是好事,但不必时刻挂在心上,咱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互相关爱,不是很正常吗?” 江晚瑜抹抹泪,松开怀抱,这才发现沈莉也哭了。 见沈莉哭,她反倒破涕为笑:“咱俩眼窝怎么都这么浅呀!” 沈莉也笑了,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电梯前:“要不咱俩怎么这么投缘?行了,快上去休息,早点儿睡觉听到没有?” 江晚瑜走进电梯,挥挥手,俏皮地笑了笑:“知道啦,妈妈晚安!” 电梯门合上,江晚瑜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幸福的眼泪。! 第 88 章 回忆1 冬至这天恰巧是周五,上完一天课,江晚瑜被苏曼拉着去吃饺子,她摇摇头拒绝,望着漫天大雪,笑着对苏曼说:“你去吧,我上男朋友那儿去等他。” 苏曼不大高兴——自然是替她不高兴,撇撇嘴,松开她的手。 江晚瑜以为苏曼是生自己的气,拽住她赶忙道歉。 “对不起曼曼,改天我请你吃——” “你跟我到什么歉呀小瑜儿,”苏曼气得发笑,“我确实不高兴,不过不是因为你惹我,是因为你对你男朋友这唯唯诺诺的态度。” 她这么一说,江晚瑜才明白,抓着她手腕不松开:“他很黏人的,你知道的呀!而且出差好几天,今晚才回来,一直说很想我,我不去陪他不好嘛。” 从早上六点到两小时前,路今安给她发了很多消息,虽然身处外地,可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在微信上黏人。 直到两个小时前,江晚瑜的微信才停止收到新消息——因为这男人上飞机了。 苏曼长叹一口气,挽起江晚瑜胳膊往学校南门走。 “一起出去吧。他司机来接你么?”苏曼问。 “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所以我不去也不好,不去又得害司机白跑一趟。”江晚瑜抬手拨了拨苏曼披在肩上的长发,弄掉落在她发间的片片雪花。 苏曼刚消一些的气,听到这话后,又窜了上来,忍不住戳了戳江晚瑜脑门儿,皱着眉瞪她。 “你总为这个考虑为那个考虑,什么时候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司机白跑一趟怎么了?你男朋友给司机开的工资不低吧?这人来接你,甭管接没接着,都是他分内的事儿,你替他操个什么心?” 被苏曼这么一训,江晚瑜更蔫了,小心翼翼瞧着她,嘟囔:“我有为自己考虑的,他给我的钱,大头我都存着呢,只要不挥霍,不生重病,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苏曼翻起白眼:“要我说,你还是心太善,换做我,高低从他这儿捞一个亿!哎不是江晚瑜,你男朋友到底何方神圣啊,感觉牛逼轰轰的,跟我透露一下呗!” 她是真好奇。 江晚瑜避而不答,心虚得四处望,笑着转移话题:“曼曼,你想吃什么呀,下周我请你吃去。” 苏曼一眼看穿:“少来这套,不想说就不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他是谁。提醒你一下,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只会娶门当户对的女人,你可千万别做圣母,别以为他会给你什么爱情,该捞钱捞钱,该使唤使唤,趁着还在一起,别对他手下留情。” 江晚瑜垂眸,雪花落在睫毛上,随着她细密的睫毛轻颤。 “走吧,好冷呀。”她颤声说。 苏曼知道,她心里,比这寒冬腊月的天儿可冷多了。 两人在校门口挥手道别,苏曼独自一人往饺子馆走,江晚瑜坐上了路今安派来接她的车。 “江小姐,冬至快乐。”司机笑着说道。 江晚瑜也笑 着回应:“冬至快乐。” 司机:“对了,路总说他今晚得回去陪家里人,让我先送您回公寓,他明天一早过来。” 江晚瑜愣了愣,掏出手机,看见了五分钟前路今安发来的微信新消息。 他在微信上跟她说的,和司机转达的内容一样。 江晚瑜盯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将手机放回包里,扭头望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外面白茫茫一片,倒退的街景,车流,人群,一切如画,直到车停在公寓楼下,江晚瑜才回过神。 公寓里暖和很多,她脱下羽绒服,高领米色毛衣依然让她有些热。 她在卧室找出秋天穿的睡衣换上,总算感觉舒适了。 路今安出差这些天,她没回公寓,都在寝室住,冰箱里只有纯净水,没备食材。 江晚瑜原本还有些饿,得知路今安今晚不回来,心情难免低落,也没什么吃饭的欲望了。 手机在包里震了震,她猜是路今安发来新消息,掏出一看,果然。 路今安:【回去了么?】 江晚瑜心里对他有怨念,不想回复,又怕惹他生气,违心地打出几个字:【刚回来呢】 路今安:【点份饺子或者汤圆吧】 江晚瑜:【算了,不饿,没胃口吃。你好好陪家里人吧,别担心我】 路今安:【冬至得吃这些,我给你点】 江晚瑜:【别别别,真不吃,一点胃口也没有……】 过了会儿路今安才回:【生气了?】 被他说中,江晚瑜嘴硬:【没啊,别瞎担心!】 路今安:【真没生气?】 江晚瑜:【真没】 路今安没再回复,几分钟后,直接打来电话。 捧着手机犹豫许久,江晚瑜最后还是没接。 很快,那边又在微信上找她:【接电话啊】 她没立马回,等了十分钟才发去一条语音,说刚才没看手机。 几秒后,路今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到底生没生气啊?生气了直说,别不吃东西,奶奶说,冬至这天得吃汤汤水水热乎的,我不太信这些,可你要是不吃,我心里又不舒坦。” 路今安直截了当在电话里把话说开。 江晚瑜沉默片刻,终于讲出实话:“你不在,我一个人吃着没劲。”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说白了,还是想我呗?” 江晚瑜鼻子发酸,撇撇嘴:“才没有……” 路今安听出她的哽咽,淡淡叹息:“今晚家里来了好些亲戚,走不开,乖,点份饺子自己先吃点儿,明天一早我就过来陪你。” 江晚瑜温顺地应了一声。 那头有些吵,他又哄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打完电话,江晚瑜更没心情吃东西。听到路家那边热热闹闹的,她只有羡慕的份儿。 外婆早上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提醒她冬至去吃点 儿暖和的,羊肉汤或者汤圆,老麻抄手也行,她一口应下,本打算晚上和路今安一起吃,没成想被这人放了鸽子。 早知道就跟苏曼一块儿吃饺子去了,江晚瑜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下巴陷进抱枕里,不是不委屈,只是委屈没处说。 等到七点也没等来母亲的电话,江晚瑜坐不住了,主动打过去给母亲。 母亲好一会儿才接,语气有些不耐烦,问她什么事,她说冬至了,很想吃羊肉汤锅,母亲说想吃就下馆子吃去啊,她笑了笑,说好,这就去吃,刚一说完,母亲就把电话挂了。 江晚瑜愣了许久才放下手机,抱着腿继续窝在沙发一角,半点胃口也没有。 门铃是七点四十响的。 江晚瑜没想到路今安会来。她以为是路今安给她点的外卖,猫眼都没看便打开门,一见门外站着的是路今安,蓦地愣住。 路今安两手拎着两个袋子,冲她笑着举起手来。 “有饺子也有汤圆,想吃哪个?还是两种都吃?” “你怎么来啦?!” 江晚瑜又惊又喜,眼里升起雾气。 路今安往里进,一边关门一边换鞋,将两个袋子递给她:“拿去厨房吧,我给你煮。” 江晚瑜笑逐颜开,乐呵呵飞快走向厨房,路今安跟过去,嘴里念叨着:“饺子和汤圆都是家里厨师做的。你不是爱吃三鲜馅儿的么?给你带的都是三鲜馅儿,汤圆有花生、黑芝麻、还有玫瑰馅儿。” 江晚瑜把袋子放在灶台上,转身扑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脖子,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 “怎么忽然过来了呀?”她笑着问,眼里的泪却亮晶晶。 路今安眨了眨眼,猛地亲她一口。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忽然过来,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不让你伤心呗!” “……”她吸吸鼻子,“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啦,毕竟一个人孤零零过冬至……” “我这不是来了么?”路今安笑道。 她将脸贴上他胸膛,娇声回应:“所以我很开心啊,开心得想哭。” 他抬起她下巴,坏笑:“让我看看哭没有,哎哟——” 见她脸上两行热泪滚落,路今安忙用指腹替她抹泪。 “真哭了啊!别别别,江晚瑜我错了,今儿家里来了太多人,不回去打个照面不合适。我本来也是想着,跟大家伙打声招呼就过来找你,结果表哥他们拽着我不让走,非得吃完饺子,喝一顿酒才放人,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让我家小瑜儿难受得哭鼻子了。”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狠狠印下一个吻,才又将她紧搂紧怀中。 两个人静静抱了许久,直到江晚瑜肚子开始咕咕叫。 路今安乐了,松开她去烧水,调侃道:“还说不饿!” 江晚瑜脸微微泛红,笑得不好意思:“之前不开心,确实没胃口嘛,你来了心情就好了,饿了也正常,不许笑话我!” 路今安点点头:“吃饺子还是汤圆?” 江晚瑜:“饺子吧,别煮太多,八个就够了。” 路今安挥手撵人:“成,去客厅等着吧。” 江晚瑜笑着往外走,到了厨房门口,又被他叫住。 “江晚瑜。” “嗯?” 她回头,看向那张正冲她微笑的英俊面孔。 路今安盖上锅盖,下巴一扬:“冬至快乐。”!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9 章 回忆2 冬至快乐。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站在厨房门口的江晚瑜愣了许久。 她望着灶台前的这个男人,好半天都没法给出心里最想给他的回应。 路今安放下锅铲走过来,摸摸她脸颊,笑了:“愣什么?” 她像只小猫似的,忽然扑进他怀里,搂着他健劲窄腰,仰起脸,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小哥哥真好。” 路今安难以理解:“对你说句‘冬至快乐’,就算好了?” 江晚瑜:“你过来陪我,给我带饺子和汤圆,还祝我冬至快乐——前面两件事的铺垫,后面这句话,直接升华了,所以刚才我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路今安笑着胡乱揉了揉她头顶:“你真是斑马的脑袋——” 江晚瑜不懂:“啊?” 路今安:“头头是道。” 两个人笑作一团。 路今安很喜欢看江晚瑜笑。 她生得美,这种美毫无攻击性,淡笑如暖风,大笑如朝阳,只要她发自内心笑起来,便能赶走他心里的乌云。 后来,分开那几年,路今安总在不经意间,脑海中浮现这张笑脸。 那些时刻,他总会愣住,停下动作,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又很快在片刻后回神,逼自己忘掉她的笑。 后来的路今安,怎么也想象不到,一直忘不掉的那个人,会是他。 此时此刻,他与她拥着,她的体温,她的幸福,她对自己的喜欢……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失去,却从没想过,最后只有他,始终等在原地。 两个人还没笑够,江晚瑜瞧见水汽冒出锅盖,从他怀里出来,指着灶台:“快去关小火,等会儿水要冒啦!” 路今安疾步过去调火,把饺子下进锅里。 冰箱上有个计时器,他调好时间才从厨房出来。 江晚瑜已经不在客厅,他仰头对着楼上说:“干嘛呢你?” 楼上卧室传来她的喊声:“找东西!” 很快,她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跑下来。 “当当当当!”江晚瑜展开怀里那条围巾,往路今安脖子上一套,缠上一圈,打量一番,重重点头,“嗯,很帅,很合适,完美!” 路今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缠得密不透风的脖子:“这是干嘛?” 江晚瑜拽着垂在两边的围巾,笑道:“给你准备的元旦礼物呀。” 路今安握住她两只手,也笑了:“元旦礼物,今天送太早了吧?” 江晚瑜:“提前送,元旦礼物变成冬至礼物啦!” 路今安皱眉:“你都送我礼物了,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你这样把我显得很不厚道。” 江晚瑜踮起脚尖,吧唧一口在他脸上亲一下:“你能来陪我过节,已经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小嘴儿真甜。”路今安笑,忍不住也亲了亲她。 亲在那双柔软的唇上,淡淡的甘甜,比今晚在家吃的汤圆美味多了。 计时器滴滴滴响起来,路今安这才松开,垂眸看看她唇上的晶莹,含笑转身走向厨房。 江晚瑜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饺子。 这是路今安第二次陪她过冬至,去年大一,两人头一次一起过冬至,那时候江晚瑜提议买食材自己包饺子,他嫌麻烦,直接点的外卖。 那次江晚瑜长了见识,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贵的饺子——六十六个,六百块。 江晚瑜心疼坏了,吃得很慢,很小口。 路今安笑她抠搜,说又不是花你的钱,怕什么,放开了吃。 她苦着脸说,跟着你享福,我怕提前把福气都享没了。 路今安问她这饺子好吃么,她点点头,他笑起来,说你觉着好吃,这六百块就花得值。 那一顿俩人都没吃多少。 这家饺子路今安吃腻了,没什么兴趣,江晚瑜则是心疼钱,不舍得多吃。六十六个饺子,俩人断断续续吃了几天才吃完。 如今,江晚瑜回想起那滋味儿,对路家大厨赞不绝口:“本来我以为,去年你买的饺子已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没想到你家厨师做出来的,比他家更好吃!” 路今安将蘸碟推到她碗边:“我家雇的厨师,可都不是一般人。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喜欢吃这个,以后又让他们包,我给你带过来。” 江晚瑜哪里好意思,赶忙摆手:“可千万别,没必要麻烦别人。” 路今安笑:“不麻烦,我在家给你打包的时候,我妈还嫌我带得少呢,一个劲儿让我多装些。” 江晚瑜心里暖,小声开口:“你得替我谢谢阿姨……” 路今安:“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不是有她微信么,自个儿在微信上跟她说一声呗。” 江晚瑜点点头,记下这事儿,打算明天白天给他母亲发条微信。 “你来陪我,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呀?”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问道。 路今安没说话,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将屏幕怼到她眼前。 “看吧,来这儿的路上,我妈嘱咐我的。” 江晚瑜逐字逐句默念聊天页面上那几行话。 【今安,晚瑜家在南方,一个人在这儿过冬至,你好好陪她,周末带她出去玩玩。咱家的饺子汤圆她要是喜欢吃,告诉我一声,我让司机多送些过去,你们放冰箱里冻着,随吃随取。】 江晚瑜久久不作声。 路今安抬起她下巴,见她又红了眼,捧着她的脸柔声哄起来:“感动?” 江晚瑜鼻音很重:“嗯……烦人,明知故问!” 路今安拿起她放下的筷子,夹一个饺子喂到她嘴边:“吃东西吃东西,美好时光不是用来哭的,得用来享受。” 这话说得没毛病,江晚瑜深吸一口气,吃掉他喂过来的饺子,细嚼慢咽,充分享受这场味觉盛宴,吃完一盘饺子仍赞不绝口。 路今安把空盘子和她的筷子收进厨房:“其实我给你多煮了仨,没发现吧?” 真的?见路今安点头,江晚瑜摸摸肚子,没撑呢,看来最近饭量见涨。 ⒚想看柒合的《庸俗关系[追妻]》吗?请记住[]的域名[( 路今安:“没撑要不要再吃点儿?” 江晚瑜:“不啦,已经饱了。” 路今安知道她怕麻烦自己,撵她回客厅看电视,说是要洗碗,过了会儿又端了一盘饺子出来。 “江同学,过来吃。” “啊?”江晚瑜见他把盘子放餐桌上,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儿,想笑又想哭,“太多了,我真吃不了呀!” 路今安拿了两双筷子出来:“咱俩一起呗,我陪你。” 江晚瑜:“你不是在家吃过了么?” 路今安:“陪你多吃几个饺子又何妨?” 江晚瑜低头,默默吃起来。 她不说话,路今安有些慌:“又生气了?陪你吃还不高兴?” 她这才抬头,眼眶泛红,清澈杏眼泪光盈盈:“没生气,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感动,吃吧,别老问了,真烦……”她娇嗔着,又把头低下。 这回撒了谎,难免心虚,她其实很难过。 想起毕业分手后,他们再也不会一起过冬至,一起吃饺子,她心里就揪着疼。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 明明一直提醒自己要清醒。 然而这一刻,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路今安没多想,听她这么说便也就信了,笑眯眯望过去,心里高兴,嘴上嫌弃:“赶紧吃吧你,别老感动,这点事儿不值得多感动,都快成小哭包了。” 江晚瑜闷不吭声吃完,要去洗碗,路今安不让,她沉着脸非要洗,路今安没办法,只得让着她,站旁边看她洗完。 “怎么了这是?”他察觉到不对劲。 江晚瑜提不起精神,蔫蔫的:“没怎么。” “不是,江晚瑜你站住。”路今安拽着她胳膊不让走。 “干嘛呀?”她甚至不太想看他。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沉默,两个人就这么犟着,一个不撒手,一个不开口。 半晌,江晚瑜终于妥协,叹了口气,抬眸看着他。 “你别对我这么好。” “啊?”路今安有些懵。等了这么久,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 “你别对我这么好。”她又重复一遍。 路今安觉得莫名其妙:“平常对你也不差,怎么单单今天这么感动?” 江晚瑜不作声。 见她又陷入沉默,路今安没了耐心,拧眉追问:“之前还好好的,吃第二盘饺子就开始不对劲。你说清楚,到底是真感动,还是生闷气。” 江晚瑜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小很多:“说不清……” 路今安气得发笑:“说不清?江晚瑜你玩儿我呢?” 江晚瑜:“没有……” 路今安摇摇头,面上笑意变冷,堵在厨房门口不让她走。 “说清楚,不说清楚,今晚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江晚瑜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痛来得快,去得却不快,痛感持续折磨着她,好半天,她才有勇气看他。 “你不会想以后么?”她忽然开口。 路今安一愣:“以后?” 她并不开心,却咧嘴笑了:“你不会想,以后我会跟谁一起过冬至,跟谁一起吃饺子?不会去想,我会跟谁谈恋爱,我会嫁给谁?这些问题,你从来不会去想么?如果真的不会,我很佩服你。” 她抽一口气,视线模糊起来:“路今安,如果这些你从来不去想,那我真是很佩服你呢。”! 第 90 章 回忆3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似乎很平静,可声音却止不住轻轻发颤。 路今安瞧着这双蒙雾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一下。 他抬手,想拨开她鬓边凌乱的碎发,她往旁边躲,无声抗拒着。 他松开另一只攥在她腕处的手,让出门口位置,她低头不作声,逃似的离开厨房。 独自在楼上卧室待了许久,江晚瑜没等到路今安过来哄自己。 她很难对自己说谎,告诉自己,一点也不期待路今安说软话,这种谎言在此刻没有任何意义。 诚实面对内心的后果就是,分分秒秒在煎熬中渡过。 时钟指向十一点,困倦感袭来,江晚瑜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身体清爽许多,坏心情也消退大半,上床后很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梦中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环抱住。 江晚瑜扭头,闻见了酒味。 酒味混合在沐浴露香气中,很淡很淡,但又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江晚瑜不喜欢。 她挣了挣身子,没挣开那双环住自己的手臂。 “别抱了,不舒服……”她娇软嗔道。 路今安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带着笑意:“就要抱,不抱睡不着。” 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晚瑜叹气,抗议:“你身上有酒味,不给你抱!” 他低头,吸了吸鼻子:“刷了牙也洗了澡啊,怎么还有?” 江晚瑜心里烦,推开他坐起来,打开床头灯,蹙眉瞧着床上的人:“喝了不少吧?” 路今安笑:“确实挺多,不过没醉,放心,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江晚瑜啪地又把灯关上,躺下来盖好被子,依然背对他侧身躺着。 他凑过来,撑起半边身子俯视她,腆着脸笑:“偶尔多喝点儿也没什么。” “你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没必要跟我交代。” 平常江晚瑜不敢惹他,今天知道他心里有愧,她便也不想忍了,干脆使起小性子,偏要闹一闹,发泄一通。 这话路今安听了不舒坦,可确实如她所想,他心里对她有愧,知道她在耍性子也没怪她,仍是好脾气地搂着哄。 “你是我女朋友,不跟你交代跟谁交代?”他决口不提厨房里她说起的那个话题,追着问些无关紧要的,“什么时候放假,想去哪里玩儿?到时候我抽空带你去。” 江晚瑜没好气:“不用。” 路今安:“别‘不用’啊,说好了,每个假期都陪你去旅游的。” 江晚瑜是真的烦了,语气越发不待见:“你能不能赶紧睡觉?困死了都,说个没完没了。” 他松开她,躺平望着天花板,笑着叹一口气:“得,颠颠儿跑来陪你过冬至,还要被你嫌弃,还有没有天理?” 江晚瑜没搭腔。 等了一会 儿,见她不吭声,他又来一句:“你这人吧,平时太乖了,偶尔作一作,还挺可爱。” 发现自己被他看穿,江晚瑜真恼了,忽地翻身,在黑暗中瞪着他。 “我就是平时事事都顺着你,你才敢这么给我气受。”她知自己这话没占多少理,可心里不痛快,当下只想发泄出来。 路今安这会儿真是有些急了,没耐心再哄:“你要这么说那可就过分了啊江晚瑜,平时我让你受气多少次,自个儿摸着良心数数?就算我不是什么方方面面都满分的男朋友,可平心而论,我做得也不差吧?” 他坐起来,啪地打开灯,沉着脸垂眸看着她。 “咱俩以后怎么个走向,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么,干嘛还因为结局注定的事儿闹脾气?甭说分手后怎么怎么着,没分手的时候,我亏待过你吗?短着你过什么吗? “要真觉着我做得不够多,对你不够好,就自个儿出去打听打听,这个圈子里,找得出我这么本分干净,对女朋友还好的男人么?” 他火冒二丈一气儿说完便不吭声了,冷冷瞪着江晚瑜。 这些话江晚瑜没法反驳,被他瞪得浑身难受,翻身闭眼,索性全然不理。 路今安又急又气,一把将她拽起来,扳过身子面对自己。 “甭睡了,咱俩今晚把话说明白。” 江晚瑜仍在犟,别过脸不肯看他:“没什么好说的。” 路今安捏着她的脸,将她脸扳正,逼她看自己:“说说呗,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么?” 她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大股火,猛地打掉他的手,狠狠瞪过去:“路今安你有完没完?” 路今安:“没完!” 平日里江晚瑜极少见他发火,这回真发起火来,吼这么一嗓子,她吓得颤了颤,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冒出来。 她不与他吵,不与他争,低头默默流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路今安瞧着心疼又愧疚,一点儿火气也没有了。 他把她拽进怀里,本以为她要挣扎,可她只是靠在他胸膛继续默默地哭。 他慌乱地拿手给她抹泪,长长叹气。 “该拿你怎么办啊,江晚瑜。” 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堵得疼,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凭着本能,紧紧抱住他。 路今安发现,她这次抱自己抱得尤其紧,以前很少有这种时候。 他明白她的不安和不舍,却又对此无能为力。 他头一次在她这样紧抱自己时,没有给出热烈回应。 他甚至松开了那双拥着她的手。 半晌,怀里的人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路今安。” “嗯?” “你抱抱我吧。” 他心里揪着疼,双臂重新环上去,轻轻抱住她。 怀里人仰起脸来,满是泪痕的脸上,浮现笑意。 “咱们不吵架了,好不好?”她软软地问。 笑里含着酸楚和祈求。 路今安点头:“好。” 她又将脸埋进他胸口,泪水浸湿衣衫,他有些难受。 “别哭了,衣服都被你弄湿了,我去换一件。” 他松手起身,换完衣服回来,见她捧着脸,肩膀快速耸动着,仰头长叹:“行吧,哭出来好受那就哭。” 坐回床上,路今安抱住她,嗓音温柔而低沉:“我给不了你未来,给不了你结果,你心里要是还有气,打我骂我都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亏欠你。”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颤着声开口:“你情我愿,没有谁亏欠谁。” 路今安捧起她的脸,在额上印下一个吻:“好了,睡吧,晚安。” 他关了灯,拥着她睡下。 后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彼此相拥,很晚才入眠。 周六不用上班,路今安被生物钟叫醒,没有立即起床,默默躺着,目光落在江晚瑜熟睡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眉头紧皱,似乎很难受。 路今安吻了吻她眉心,听见她嘤咛一声,垂眸看去,只见她正好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睡一觉醒来,坏情绪已经烟消云散,路今安笑着又在她脸颊亲了下。 “睡够了么?”他问。 江晚瑜摇头,在他怀里闭上眼,娇声低喃:“再睡会儿吧……” 路今安:“你睡,我起来看资料。” 江晚瑜搂着他的腰不撒手:“陪我一起睡。” 路今安没招,苦笑:“行,陪你。你睡吧,我看着你。” 江晚瑜:“你也把眼睛闭上。” 路今安:“行吧,小孩儿。” 两人都笑起来。 晚上睡得少,江晚瑜严重缺觉,很快睡起了回笼觉。 路今安到点儿就醒,再困也睡不着,就这么抱着她,闭目养神躺了半个小时,确定她睡得很熟了,才轻轻松开怀抱,起床蹑手蹑脚离开。 刚洗漱完,路今安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母亲用座机打的,他原以为是要催他回家,谁知母亲只是在那头问:“晚瑜喜欢咱家的饺子和汤圆吗?” 他回头望一眼江晚瑜睡的那间主卧,笑着说:“只夸咱家厨师包的饺子好吃,说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汤圆还没吃呢,等她醒了,我给她煮点儿。” 沈莉笑道:“行,她家离得远,一个人在这儿读书,过节冷冷清清的,正好赶上周末,你不用上班,多陪陪她吧。” 路今安:“沈老师这么大度啊?以后您儿子要是结婚,也会这么大度吗?” 沈莉:“你可闭嘴吧,自己少作孽少欺负晚瑜比什么都强。” 路今安沉默,没反驳,过了会儿淡淡开口:“妈,我跟她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没结果,不会结婚,等她毕业就分手。等真分手了,她还是会很难过么?我不太懂女人,妈你觉得呢?” 那头没作声,好半天,传来一声叹息。 “你这不是废话吗?到时候她难不难过我不知道,我倒是挺替她难过的。你给她再多钱,也换不回她四年青春。”沈莉心里很不好受,一想到江晚瑜,她就觉着愧疚。 路今安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发了一会儿呆,他准备去书房工作,上楼却又不自觉来到主卧门口,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路今安回到床上,抱住仍在熟睡的江晚瑜,心里想,多陪她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第 91 章 方柔回忆 方柔去母亲房间的路上时,大概猜到母亲为什么找她。 到了母亲那儿L,门一关,她走向沙发,故意不说话,等着母亲先开口。 母亲往桌上的空杯子里倒茶,头都没抬:“柔柔,你年龄也不小了,妈妈想——” 不等她说完,方柔笑着打断:“想给我介绍个对象?” 母亲这才抬头,冲她笑起来:“是,你跟他接触接触嘛,发展不成对象,就当多交个朋友,老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方柔谈过恋爱,这事儿L对她来说并不新鲜,没遇上过特别喜欢的,所以对这事儿L不算太感兴趣。 但她是个孝女,母亲既然有安排,便打算听话去试一试。 “行啊,先见面看看吧。”方柔喝一口茶,望向落地窗外。 母亲笑意更深:“这人其实你认识,很早就见过呢。” 方柔被勾起兴趣,迅速扭头看向母亲:“谁?” 母亲:“路家那位。” 方柔想起父母的朋友:“路叔叔和沈阿姨的儿L子?” 母亲点点头:“是他。他也不小了,前些日子我跟你沈阿姨见面,说起你要回国,我俩一拍即合,都打算让你俩联络一下。” 方柔回忆起从前,想了想,有些犹豫:“我也就是小时候见过他,小时候跟他都不熟,这么多年没见,俩人突然相亲,好尴尬呀!换成个陌生人还好,这种半生不熟的,最尴尬了。妈,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母亲摇了摇头,笑着压低声音。 “你们小时候,你爸就夸过今安,说这孩子什么都正,模样周正,人品正直,行事风格路子也正。你爸前些天又跟我夸他呢,说这孩子没长歪,还跟他小时候一样正!我看你爸那意思,很想让他当女婿!” 方柔眨眨眼,看着母亲:“妈妈你的意思呢?” 母亲抿嘴憋着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呐,这是今安的近照,你不是总说自己颜控吗?看看这模样,入不入得了你的眼?反正已经入了我的眼了,你俩要是能成,我跟你爸都高兴!” 方柔盯着屏幕上路今安的照片看了几秒,手指触碰屏幕,放大照片,仔细寻找有没有P过的痕迹。 “就这一张?”方柔问道。 “你沈阿姨发我好几张呢。”母亲在屏幕上往左划拉,“这孩子不爱照相,其实这些也不算近照,都是几年前的了,还有他十八九那会儿L的。总之就是想让你看看,今安这些年没怎么变样——不对,倒也不是,应该说越长越帅了。” 看着照片上那张清俊面孔,母亲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方柔也是如此,不自觉噙着笑,一张张检查,发现每张都是原照片,完全没P过。 该说不说,路今安这纯素颜原生图,甚至比很多一线男明星的精修图还要好看。 难怪母亲对他如此满意,她颜控这一点,可是遗传自母亲。 方柔稳住心神,不许自己看几张照片就春心荡漾??[,严肃地对母亲说道:“长得好看并不能说明什么,人品、性格等方面,还是得接触和了解了才能清楚,反正先见一面吧,跟他聊聊看。” 母亲忙点头:“是这个道理。柔柔,妈还以为你会很抗拒相亲这事儿L呢。” 方柔心想,如果没看到这些照片,去相亲肯定没这么心甘情愿。想是这么想,她知道如果把心里话说出来,肯定会被母亲笑话,便作出一副淡然样子,浅浅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见面时间定在周六上午,方柔父母带着她去路家,长辈们约好中午留家里聚餐。 到了路家,只有路庆荣和沈莉在客厅,大家寒暄了几句,方柔母亲问路今安怎么不在,沈莉解释道:“正要跟你们说呢,半个小时前,公司有急事儿L,今安着急忙慌赶过去,不知道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你们先喝茶,我打个电话催催。” 方柔父亲本就十分欣赏路今安,听到这话,忙摇着头劝:“别催他,他是去处理正事儿L,催多了影响他工作效率。公司遇上突发状况,这种事儿L咱们都遇到过,是不是啊庆荣?越急越容易判断失误,影响发挥。” 路庆荣神情微妙,点了点头,不作声。 知子莫若父,路庆荣心里想,这兔崽子没准儿L是跟秘书联合起来演一出戏,就为了逃避跟方柔相亲。 又聊了一会儿L,沈莉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起身离开,偷偷打电话催儿L子。 那头很久才接,沈莉早意识到不对劲,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今安装傻:“啊?” 他不装傻还好,一装傻,沈莉就知道“公司有事儿L”指定是个借口。 “啊什么啊?路今安你别在那儿L装,赶紧给我回来!方叔叔方阿姨,还有方柔,人一家三口等你好半天了,我跟你爸都不好意思了!” “等我干嘛啊,你们老友聚会,该吃吃该喝喝,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就跟多双筷子少双筷子一样,差别不大。”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家今天来是干嘛的?不就是想让你跟方柔见个面聊一聊吗?你倒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跑了,把大家伙撂这儿L,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回来!” “不是,妈,我这儿L——” “再不回来,以后永远别回来!” 沈莉下完最后通牒就把电话挂断,回到客厅招待客人。 没过多久,大家正聊着,路今安回来了。 方柔抬眼望过去,正巧他也往这边望,四目相对,方柔只觉心脏漏了一拍,片刻后,心又跳动得猛烈。 原来心如小鹿乱撞这个说法,不是瞎编。方柔脸有些烫。 路今安跟四位长辈打完招呼,目光又回到方柔这儿L,冲她点了下头,淡淡开口:“你好。” 方柔也淡淡回应:“你好。” 沈莉笑着说:“你俩别拘束,又不是头一次见,小时候还一起玩儿L过呢。” 路今安面无表情纠正:“小时候只是见过几次面,没一起玩儿L过。” 感受到他的冷淡,方柔心里不太舒服,可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她想挑理也没处挑。 沈莉生怕方柔不高兴,剜了儿L子一眼,扭头冲方柔笑:“他这人就这样儿L,一板一眼的,什么都要说得明明白白,容不得错。柔柔,你甭跟他计较。” 方柔笑了笑,摇头:“他说得也对。” 沈莉板着脸看向儿L子:“瞧人家柔柔多善解人意。你带柔柔在咱家逛逛吧。” 路今安心里再不情愿也没法拒绝,起身领着方柔往外走。 天气还没回暖,方柔穿上外套,出门时见路今安只穿了件单衣,忙拦住他:“外面冷,再穿一件吧。” 路今安摇头,她转身叫住付阿姨,让付阿姨把他外套拿过来。 付阿姨递来外套,他接过默默穿上,方柔这才拉开门往外走。 “小时候你家还在北区那边住,那个院子很大,我去过几次,很喜欢呢。”方柔回忆起儿L时场景,“有一次在你家院子里追蝴蝶,沈阿姨还教我写了篇关于蝴蝶的作文,后来老师当着全部面儿L表扬我,夸我那篇作文写得好。沈阿姨可是位优秀的语文老师。” 路今安与她并肩而行,心不在焉听她讲着,等她说完,才点点头,“嗯”一声。 方柔是个直肠子,不喜欢藏着掖着,也不爱拐弯抹角,见他态度冷淡,大咧咧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相亲?” 路今安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愣:“啊?” 方柔笑着看他:“是讨厌相亲,还是讨厌我?” 路今安陷入沉默。 方柔目光坦诚:“没关系,你可以直说。我不是那种听不得实话的人。敞开了说对彼此都好,至少不用浪费彼此时间。” 路今安停下脚步,转脸看着她,又沉默片刻才开口:“没有很讨厌相亲,也没有很讨厌你,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方柔噗嗤笑了。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哥,又不是让你直接跟我谈恋爱,就先了解了解,当朋友处着呗!” “行。”路今安点点头。 方柔伸出一只手:“你好啊朋友。” 路今安垂眸,看着那只手,迟迟没有伸手去握。 方柔咳嗽一声:“咳,你这样就有点儿L让我下不来台了哈。” 路今安犹豫一会儿L,最终还是没有握。 他扭头望向别处:“既然是朋友,就没必要拘泥于小节,握不握手不重要。” 方柔蹙眉,盯着他的目光变得复杂,惊讶而不解。 “路今安,你是不是觉着,男女授受不亲,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握手都算非礼?” 路今安懒得解释,点了点头。 方柔翻起白眼来:“你可真是个老古董!” 他双手揣兜,慢悠悠往前走:“老古董也没 什么不好,对女人来说,老古董更安全,不是么?” 方柔笑了:难怪我爸妈把你夸上天,你这么守男德,谁家丈人丈母娘不喜欢??” 路今安:“守男德?”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方柔:“是呗。我妈说,你长这么大,就谈过一次恋爱,真的假的?你都二十好几了吧,没几年就满三十了,居然只谈过一次?” 路今安神色微变,眼底闪过落寞,但很快又恢复平和。 他不说话,方柔当是默认,眼睛瞪得老大。 “你那次恋爱谈了多久啊?是不是爱情长跑?为什么没结婚呢?” 路今安依然沉默,脸色不大好看,方柔察觉出他不高兴,捂住嘴:“不好意思,我太聒噪了。嘿嘿,就是有点儿L好奇。毕竟圈子里你这种男人太少了,稀有物种啊稀有物种!” 路今安没搭腔,低头盯着地上的鹅卵石小径,方柔不知他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 “咳咳,那个,我是不是不该提你前女友?”她小心翼翼问,问完又觉得自己蠢,这不明摆着的么? 这话倒是让路今安有了反应。他转过脸来,扯起唇角,露出个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提呗,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方柔搞不懂:“你到底放没放下她呀?” 路今安:“分手很久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方柔松一口气:“那就成,我最怕遇上那种跟前女友搅和不清的,你说你心里有白月光,还跟我处什么呀?啊那个——不是说你,就是吐槽一下这种事儿L。” 路今安仍是一脸淡漠,仿佛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 又溜达了几分钟,方柔始终主导聊天,路今安回应得再简单不过,不是“嗯”就是“啊”,方柔实在觉得没劲,叹了口气,盯着他陷入沉默。 被她看了好一会儿L,路今安摸着脸问:“我脸脏了?” 方柔摇头笑道:“没,就是有些感慨。” 路今安:“啊?” 方柔:“你这人也太没劲了,根块儿L木头似的。唉,路今安,你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么?” 路今安:“啊?什么样儿L?” 方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路今安:“那倒也不至于。” 方柔:“所以,想要听你多说几句话,还是得先成为你女朋友呗?” 路今安:“……” 方柔:“算了算了,逗你呢,瞧把你给吓得!” 路今安一本正经:“我这人不爱开玩笑。” 方柔想起什么,狐疑地看着他:“不是吧?沈阿姨跟我妈说你有时候也挺幽默的,贫起来嘴可欠了。哎路今安,你是不是故意在我跟前耍酷?” “……”路今安指天发誓,“您多虑了,这可真没有。” 他转身往回走。 方柔在后面喊:“你干嘛去?” 路今安:“回家,有点儿L凉了。” 其实他就是想去人多的地方待着,跟方柔单独相处这么一会儿L,简直度秒如年,分外煎熬。 方柔以为他是真冷着了,嘟囔着跟上他往回走:“还好出门前穿了外套,要是没这外套,你得冻感冒!” 进家门之前,方柔挡在门口,冲他扬了扬下巴:“谢我。” 路今安:“啊?” 方柔:“谢谢我逼你把外套穿上。” “……”路今安撇撇嘴,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我谢谢您了。”! 第 92 章 全文完 1.【方柔回忆】 跟路今安做了几个月朋友后,方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几乎可以肯定,路今安心里有别人。 但她从没把话敞开了说,从没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还放不下曾经那个跟他在一起了将近四年的女人。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取代那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总是没脸没皮大大咧咧地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可渐渐的,发现他似乎只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停留在原地。 后来有一天,方柔终于彻底明白,原来他心里藏着的那个女人的分量,比她以为的,要重多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成为那个女人的代替,不是因为自己不如那个女人优秀,不如那个人漂亮,而是因为,路今安从来不给任何人机会走进他的心。 他从来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让别人成为那个女人的代替品。 她终于敢撕破脸,跟他彻底闹掰。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母亲不知道第几次来劝她,抱住她,像哄小时候的她那样,温柔哄道:“柔柔乖,咱们不要那个人了,咱们不稀罕。他就是千好万好,只要不爱你,对你不好,那咱们就不要。” 她眼睛肿得不像话,吸着鼻子,哑着嗓子问:“妈妈,他不爱我,不代表我不值得爱,对吗?” 母亲红着眼眶替她拭泪:“当然!人活着,被爱和不被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无论被不被爱,都不代表你这个人有多好或者多坏,很多时候,被不被爱,这并不是你能决定的。想想看,被路今安拒绝和怠慢的你,曾经不也被很多优秀的男孩子热烈追求过吗?那些优秀男孩儿,都是瞎子吗?” 方柔破涕为笑:“他们可比路今安有眼光多了!” 母亲摸摸她泪湿的脸,目光慈祥:“这不就结了?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这个人的,没关系,不用逼自己立马就完全放下,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一定会放下。” “妈妈……”方柔的脸埋在母亲怀里,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 路今安结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圈子。 得知他结婚,以及他结婚对象是谁那天,方柔一整天没出房间。 父母正在外地旅游,母亲微信上对她嘘寒问暖,偏又不提他任何,方柔知道,母亲怕她想不开。 她给母亲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过了会儿,又发过去一句话。 【妈妈,我真的放下啦。】 她没有说谎。 她真的已经放下。 可放下,不代表不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允许自己难过,允许自己生气,甚至允许自己短暂地痛恨江晚瑜。 正是这种允许,以及对自己的无限理解和包容,让她在第二天就从低落情绪中走了出来。 彻彻底底恨过,彻彻底底接纳。 无论是对路今安还是对江晚瑜?,她都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的人,为什么要长久生活在难过之中呢? 无愧于心的人,应该迎着阳光,冒着风雨,继续勇往直前啊。 父母提前结束旅行,第二天便从外地赶了回来。 母亲见到她的那一刻,没有从她眼睛里看到半点悲伤,不禁有些惊讶。 “柔柔,你真的放下了,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那个江晚瑜,你曾经把她当朋友,真心对她——” “她也没有主动害过我,不是吗?”方柔笑得豁达,“昨天我试着站在她的角度上看这件事,很久就想明白了。其实她已经尽可能地,把对我的伤害降到最低。如果我跟她角色互换,我想我也不会主动告诉她自己和路今安的过往。这事儿真是……真是太难开口了。尤其是,她还带着个孩子。” 母亲叹一口气,点头附和:“确实,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江小姐的处境的确困难许多。说真的,作为母亲,我很庆幸自己的女儿没有遭遇过这些事。不管怎么说,既然她跟路今安修成正果,那就祝福他们吧。咱们家也不是小气没格局的人。” 方柔笑了笑,神情却有些失落。 “怎么了柔柔?不是想开了吗,怎么看你还有些不开心?”母亲一眼瞧出她在难过。 “我就是觉着对你和爸爸很愧疚,以前你们跟路叔叔沈阿姨关系那么好,结果因为我和路今安,现在——” “这样啊!”母亲松了口气,“说实话,我们跟路家的关系,确实算是破裂了,我和你爸,谁都过不了这个坎儿,毕竟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因为路今安受到过伤害,我们怎么可能继续跟路家交好呢?” 方柔泪光盈盈:“路叔叔和沈阿姨,都是很好的人,我们两家闹成这样,倒叫那些坏心眼儿的长舌妇看笑话了……” 母亲笑了笑,神色坦荡而豁达:“尽管看笑话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爸妈活了大半辈子,还能怕这点闲言碎语?” 方柔抱住母亲,幸福洋溢:“嫁不出去也很好,不结婚,永远赖在家里,当爸爸妈妈的乖宝宝!” 母亲轻轻一掌拍她脑袋上:“胡说八道!谁说咱们家柔柔嫁不出去,咱们可不是嫁不出去,是没找着合适的,没有入得了眼的!” 说着,母亲陷入沉默,过一会儿叹口气又说道:“唉,柔柔,爸爸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温温柔柔,当个小淑女,没成想你有时候活泼过了头,妈妈的建议是,你吧,还是得再温柔淑女些……” 方柔在母亲怀里噘嘴撒娇:“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活得舒服怎么来,就算别人眼里的我是个癫婆,那又怎么样?是个癫婆爸爸妈妈就不爱我啦?总有男人会喜欢我这款!退一万步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喜欢我这样的,对我也没多大损失,我有家人有朋友,一辈子不结婚倒还逍遥自在!”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母亲浅浅叹息 ,慈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自内心笑道:“好,咱家丫头愿意结婚就结,不愿意就不结,我跟爸爸养你一辈子。” &middt; 这天方柔回家时,笑容灿烂如骄阳,虽然平日她是个容易开心的人,可自从路今安结婚后,母亲已经很久没见她开心成这样了。 哟,发生什么喜事儿让咱们柔柔这么开心???[”母亲放下茶杯,笑眯眯看着她。 方柔小孩儿似的蹦跶着过来,在母亲身旁坐下,一把抱住母亲胳膊。 “猜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谁?” “晚瑜!江晚瑜!” 在母亲惊讶的目光中,方柔把今天的偶遇以及跟江晚瑜吃饭的过程讲述出来。 母亲面上浮现笑意,默默听完,感慨万千:“这就是缘分,说明你俩缘分没断,这辈子注定要做朋友呢。” 方柔重重点了两次头:“可不嘛,哎你别说,虽然很久没见,又因为路今安,我心里跟她多少有点儿隔阂,可这次一见面,还没开口,我就觉着好像我俩之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还跟老朋友一样!” 母亲:“既然你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朋友,那就珍惜缘分吧。” 方柔沉浸在喜悦中,好一会儿才发现母亲红了眼眶。 “妈妈,你怎么啦?” 母亲摇摇头:“没事儿,妈替你高兴。” 方柔笑话她:“这有什么好哭的呀!妈妈你泪点也太低了吧!” 母亲抬手抹泪,笑而不语。 其实她哭,是因为很想念一个叫沈莉的朋友。 · 2.【麻将风波】 路如清满三周岁那天,家里来了许多人。 江晚瑜张罗着在家给孩子过生日,热热闹闹的,孩子高兴,大人也趁机聚一聚。 宋临家的甜甜年纪最大,自然被委以带领弟弟妹妹玩儿的重任。 小孩子交给大孩子管,大人们乐得自在,凑了三桌麻将开打。 剩下那些不打麻将的,嗑着瓜子儿唠闲嗑。 江晚瑜原本不会打麻将,跟沈令仪熟识后,被她笑话“临川人居然不会打麻将”,又在沈令仪的教导下,迅速掌握了麻将技巧。 这回江晚瑜一口气胡了三把,把把都是沈令仪点炮,白星绮乐够呛,码着牌笑道:“咱们晚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江晚瑜聪明,学什么都快,自打跟着沈令仪学会后,在家又跟路今安和公公婆婆打了几天,很快成为麻将高手。 被白星绮夸得不好意思,江晚瑜谦虚起来:“主要是沈师傅教得好。” 沈令仪皱起脸鼓起腮帮子,长长叹一口气:“快别说了,晚瑜,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笨……” 正在另一台麻将桌上奋战的周光彦噗嗤笑出声。 前一秒还垂头丧气的沈令仪,听到丈夫这笑声,立马瞪眼看过去:“周光彦你笑什么笑!” 周光彦这桌其他仨人爆 笑如雷,纷纷看向他,他耸耸肩,跟身旁的宋临嘀咕:“看看你小姨子,笨还不许我笑话。” 宋临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扭头大声冲沈令仪那桌喊:哎,哎,令仪,周光彦又偷摸笑话你笨!?” 没等周光彦开骂,沈令仪眼刀飞过来。 “怎么着?不许骂我姐夫!” 周光彦举起双手:“得,我投降,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我这外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变脸似的笑起来,眉目舒展,举起的双手放下,将牌齐齐推倒:“自摸,清一色。媳妇儿,老公给你赢个限量款的包将功赎罪啊。” 江晚瑜被逗笑,低声对沈令仪说道:“跟彦哥生活,是不是特开心?每天都能听相声。” 沈令仪心里赞同这话,表面上故作不满,叹气:“也就那么回事儿吧,他年纪大了,有时候讲的笑话也过时了。” 话音刚落,旁边那桌气氛倏地冷下来,大家齐刷刷看向周光彦。 周光彦大沈令仪十岁,最听不得沈令仪说他老。 宋临清了清嗓子,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下周光彦的鞋:“咳,那什么,我岁数也不小了,有时候吧,人确实是不能不服老。” 周光彦瞧都没往沈令仪那桌瞧,剑眉微挑,笑了笑:“老不老的,嘴上说也证明不了什么。还是那句话,不服就干,干了才知道老不老。” 梁晓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话听一半,笑呵呵问:“哟,老周这是要干谁?谁又惹你了?” 旁人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梁晓这话直接让大家破功,纷纷大笑起来。 沈令仪羞得只想钻麻将桌底下,怨周光彦这人没脸没皮嘴还厉害,更怨自己不长记性,明知这人不好惹,偏又忍不住惹他。 这回好了,被大家伙一顿笑话就算了,今晚回去还得被他好一顿收拾…… 一想到这人疯起来是什么样儿,沈令仪就忍不住哆嗦。 见她脸红成这样,江晚瑜自摸的牌也给打出去了。 江晚瑜早已算到沈令仪要这张五筒,故意打给她胡,谁知她愣愣盯着牌桌,目光涣散,一看就是在神游四海。 “令仪,胡啦!”江晚瑜拿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她。 沈令仪这才回过神来,猛然惊醒似的,一把将牌推倒:“哎呀!晚瑜你点炮了!” 江晚瑜故作惊讶:“原来你胡这张?哎,早知道我不打五筒了!” 好不容易胡一把,沈令仪开心得不行,先前的尴尬和害怕烟消云散,拍着手咧嘴大笑:“哈哈哈哈手气总算好起来了!” 白星绮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江晚瑜给她递了个眼神,暗示她别戳破,她点点头,憋着笑不吱声。 旁边那桌,路今安脑袋凑到周光彦跟前,压低声音笑道:“我媳妇儿给你家笨蛋仙女放水了。” 周光彦点点头,扬眉:“回头替我谢谢你媳妇儿。” 路今安:“客气。” 宋临扭头看一眼自己那小 姨子,因为好不容易胡一把,正乐得像个傻子。 他收回目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生怕自己没忍住大笑出来。 ▂本作者柒合提醒您最全的《庸俗关系[追妻]》尽在[],域名[( · 3.【你幸福吗】 晚上八点半,吃完生日蛋糕的小寿星被奶奶带回房间,洗完澡,听着奶奶声情并茂讲故事,很快便睡了过去。 甜甜在笑笑房间睡下,闺蜜俩躲被窝里说了很久悄悄话。 男孩子则凑在一间客房里看动画片,困了便倒头大睡。 楼下,大人们仍在热火朝天玩乐,直到凌晨才散场。 临走前宋临说道:“孩子就先麻烦你们了,明儿一早我过来接。” 路今安让他们放一万个心,又留他们在这儿睡一晚,没留住,便送他们到门口,眼见车一辆辆开走才上楼。 江晚瑜正坐在梳妆台前,听见门口动静,扭头看去。 路今安被她黑乎乎的脸吓一跳:“我去,白白净净一仙女儿,怎么变关公了?” 江晚瑜瞥他一眼,没搭理。 他走过来,俯身凑近她脸庞:“这什么玩意儿啊,黑黢黢的。” 江晚瑜:“这是泥膜!别看黑黢黢,敷完皮肤更白净。连泥膜都不懂,难怪笑笑说你老土。” 路今安叹气:“可不是么,老父亲我一把年纪,不懂什么叫打底裤,也认不出泥膜,难怪老婆孩子嫌弃我。” 江晚瑜:“你少在那儿装可怜。” 路今安捂脸:“人家是真可怜……” 江晚瑜被逗笑,冲他皱眉跺脚:“少恶心我!” 骂完,江晚瑜忽然想去白天的事,笑着说:“令仪真是太可爱了,难怪周光彦这么爱她。我要是个男人,也会被她迷住的。” 路今安摸摸她头顶,在她耳畔温柔开口:“我媳妇儿也很可爱。” 江晚瑜故意给他出难题:“那你说说看,是我可爱,还是令仪可爱?” “在我心里,当然是你最可爱。在彦哥心里,天下第一可爱肯定是沈令仪。” 根本难不倒他。 江晚瑜满意了,笑逐颜开去洗脸。 路今安洗完澡上床,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还真别说,确实更白净了些。” 江晚瑜:“没骗你吧,这就是泥膜的威力!你要不要试试?” 路今安指着自己:“我?算了吧,大老爷们儿敷什么面膜。” 江晚瑜仔细端详起他这张脸来,不禁感慨:“唉,真是想不通,你这种从来不护肤的人,怎么皮肤好成这样!” 路今安笑了,握着她的手,将她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喜欢么?喜欢就多摸摸。” 江晚瑜抽出手来,蹙眉啐他:“呸!谁要摸你!” 路今安早就起了兴致,翻身便将她制住。 第二天,宋临早早过来接孩子们,顺道把周光彦家的也一并接了回去。 笑笑和清清舍不得甜甜,姐妹俩非要跟着宋临一块儿走,路 今安没招,只得又将孩子交给他。 “你俩要不给宋叔叔当闺女得了,这样每天都能跟甜甜姐在一起。”路今安送两个小家伙上车时说道。 宋临乐了:“那敢情好,笑笑来我家,有人高兴得不得了。” 说着,宋临看向自己儿子,儿子转脸看窗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宋临带着孩子们离开,沈莉和路庆荣跟着出门,走之前,沈莉嘱咐儿子:“好好陪你媳妇儿,周末休息,领她出去玩玩吧。” “我倒是想带她出去,就怕她只想窝在家里。”路今安了解妻子,这个周末估计她又要宅家度过。 沈莉笑道:“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陪着她顺着她就是了。” 路庆荣在一旁补充:“奶奶下周才回来,我跟你妈这次出去也得好几天,在家照顾好媳妇儿和女儿,听到没有?” 路今安苦笑:“爸,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您用不着这么叮嘱我,搞得我跟个智障似的。我能亏待她们仨么?” 路庆荣还想训他,被沈莉拽着胳膊拉走:“行了行了,就你话多。” 父母孩子离开后,家里安静许多,路今安长舒一口气,脚步轻快回到房间,推开门,正巧看见江晚瑜在床上伸懒腰。 “哟,江老师醒了?”他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歪头冲她笑。 江晚瑜打着哈欠转脸看过来。 他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她脑门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江晚瑜笑:“路总这么好呀!” 路今安:“说得好像以前没给你做过饭似的,我对你好不好,自个儿心里没数?” 江晚瑜吐了吐舌头,嘚瑟起来:“我有个好老公,羡慕嫉妒恨吗?” 路今安捏捏她脸颊:“江晚瑜,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晚瑜:“嗯?” 路今安:“嫁给我的这些年,你真的幸福吗?” 江晚瑜收起笑容,神情变得落寞。 路今安心里一紧,以为她要跟自己诉委屈,正紧张着,忽地被她狠狠亲了下脸颊。 “傻瓜,不幸福我早就走啦!”她笑靥如花,目光明媚如盛夏。 路今安在她唇上啄一口,也笑起来。 “那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看你表现咯!” “昨晚表现还不够好?” “……又不是说那方面的表现!” “那方面要是表现不好,恐怕你早就走了吧。” “……”江晚瑜拿这人没辙,不及多想,唇又被封住,“唔!” 绵长的一吻结束后,路今安不老实的手却没有收回。 “怎么办,江老师,我还想在那方面多表现一下。”他哑着嗓子,说完,便倾身而上。 · 4.【初恋滋味】 午后,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洒落一室,路今安在手机震动声中醒来。 “临 哥,怎么了?”他摸到手机,闭着眼划开接通。 宋临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等会儿我送清清回来,笑笑说周末就在我家住了,她舍不得跟甜甜分开。” 路今安睁开眼睛,坐起来,靠着床头,垂眸看一眼熟睡中的妻子,轻声笑道:“这孩子……辛苦你和嫂子了啊。” 宋临:“辛苦什么,带几个孩子不是带?况且 你家笑笑很乖,压根不用大人管,甜甜一个人管她足够了。” 路今安看看时间:“我来接清清吧。” 宋临:“不用,我都领着她出门了,马上上车,来清清,跟你爹说句话。” 清清奶声奶气叫了声“爸爸”,又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路今安没听清,笑着问:“清清说什么呢?” 宋临:“小家伙嘴里吃着奶糖,说话含糊不清。” 路今安:“临哥,她说什么来着?” 宋临:“夸我儿子帅,说‘小哥哥真好看’!” 路今安哭笑不得摇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听宋临在那头问清清:“清清,你说,是小哥哥好看,还是你爸爸好看?” 清清毫不犹豫:“小哥哥好看!” 宋临笑得声儿都颤了:“那你觉着,是叔叔我好看,还是你爸爸好看?” 清清再次毫不犹豫:“小哥哥好看!” 宋临这回没憋住,哈哈大笑。 路今安长叹:“临哥,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宋临乐够呛:“什么怎么办?你就知足吧,颜控好,颜控至少不会给你找个歪瓜裂枣的女婿回来。” 也只能这么想了,路今安摇摇头,笑道:“还是临哥你乐观。” 宋临:“嗐,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没你想得这么乐观,也会愁以后甜甜找对象的事儿。你说她们真要在一颗歪脖树上吊着,咱能怎么着?打断她们腿吗,不能吧?咱们做父母的,孩子真要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也只能等她们撞了南墙回家以后,替她们擦泪疗伤了。” 路今安点头赞同:“是这么个理儿。” 宋临:“行,不说了,这就送你家小颜控回来。” 二十分钟后,宋临将孩子安全送到,路今安留他在家出晚饭,他摇摇头拒绝。 “不吃了,媳妇儿在家等我呢。”提起沈小楼,宋临眼角眉梢笑意止不住。 路今安冲他挥手:“临哥慢走,替我谢谢嫂子,你俩辛苦了,赶明儿我去接孩子。” 宋临在车里点了点头:“回去吧,对了,清清刚才吃过糖,你带她漱漱口或者刷个牙,省得长蛀牙。” 回到家中,路今安带着孩子上楼刷牙。 江晚瑜还在睡,怕吵醒她,路今安带清清去的是客房。 “爸爸也刷,爸爸陪我!”清清挥着父亲给她的那把新牙刷,笑嘻嘻撒娇。 路今安对女儿一向有求必应,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父女俩对着镜子刷起牙来 。 “牙齿白白的,真好看!”清清咧嘴笑,露出两排糯米般的小白牙。 路今安忍不住亲一口她的小脸蛋儿,一想到以后这小家伙要嫁人,心里止不住难受。 “爸爸,你怎么不笑呀,不开心吗?”清清没有姐姐那么聪明,可也是个贴心小棉袄,立马察觉到父亲情绪变动。 路今安抱着女儿走出浴室,来到沙发坐下,将女儿放腿上,捧着她的脸,正色道:“清清,爸爸很爱你,你明白吗?” 孩子点点头:“我也很爱爸爸。” 路今安笑了:“但你以后,还会爱上别的男人。” 清清想了想,大声说道:“那他得长得好看!长得丑我可不喜欢!” 路今安:“……” 颜控人设果然屹立不倒。 “清清,你可以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你得记住,除了好看,男人还得有责任心,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再好看,咱们也不稀罕。” “爸爸,什么是责任心?” 路今安思考着怎样用简单易懂的语言给孩子解释“责任心”,想了一会儿,简单粗暴说道:“反正你记着,他听你话,对你好,做到这两点,你就放心大胆去爱吧。要是他还长得帅,那就更好了。” 清清咧嘴笑:“像爸爸对妈妈这样!爸爸听妈妈的话,对妈妈也好!” 路今安:“是,你要能找个你爹我这样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清清靠进父亲怀里:“爸爸,妈妈在哪儿呀?” 路今安吻了吻女儿额头:“妈妈睡觉呢。” 清清仰起小脸:“妈妈真懒,下午了还在睡觉!” 路今安捏捏她鼻尖:“妈妈累坏了呀,多休息一下也正常。” 清清:“妈妈是不是在家干活了?” 路今安:“……倒也没有。” 清清:“那她怎么累坏了呀?” 路今安:“咳,就是,就是累啊,你妈本来就觉多。” 清清:“你是不是在家欺负她了?” 路今安扶额,越发说不清。 清清急得快哭了,非要去找妈妈,生怕妈妈独自在家受欺负。 路今安只得抱着她往主卧走。 “先说好啊,看妈妈可以,但不能哭,不能吵醒妈妈,听到没有?” 小家伙含着泪点点头。 路今安悄声打开房门,指了指床上的人,在女儿耳边压着嗓子问:“看吧,妈妈好着呢,这下放心了?” 小家伙又点点头,他轻轻将房门关上,带女儿下楼去了客厅。 “爸爸,宋叔叔说,你只谈过一次恋爱,是这样吗?”清清看着父亲,忽然问。 路今安噗嗤笑了:“你宋叔叔怎么什么都给你说?” 清清:“是不是嘛?” 路今安:“是。” 清清:“看来你真是很爱妈妈。” 路今安被她小大人的语气逗笑:“我当然爱妈妈了。哎不是,宋叔叔跟你说这个干嘛?” 清清:“他说他只跟沈阿姨谈过恋爱,然后说你跟他一样,可能就是顺带提一嘴你吧。” 路今安笑起来:“这点我俩倒是挺像,他跟你沈阿姨也是初恋。” 清清很好奇:“爸爸,初恋是什么感觉呀?” “初恋啊,”路今安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精准易懂的形容,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女儿,“记得宋叔叔给你吃的奶糖什么味儿吗?” 清清点头。 路今安笑道:“很像吃糖的感觉,不过不是奶糖,是带一点酸的水果糖。” 清清:“那也很好吃嘛!” 路今安沉默笑着,那些年,初年的回忆涌入脑海。 眨眼之间,仿佛回到了与江晚瑜初见那天。! 柒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