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医师手记》 第1章 我很想说的一些话(代前言) 我很想说的一些话(代前言) 每年的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卫生日”,它是为了提高政府部门、社会各界、广大人民群众对精神卫生重要性和迫切性的认识,普及精神卫生知识和对精神发育障碍疾病的研究,分享科学有效的疾病知识,消除公众的偏见等设立的。它最早是由尼泊尔在1991年提交的“世界精神卫生日”的报告而来,随后的十多年里,许多国家积极参与。然后,世界精神卫生联盟提出将每年的这一天确定为“世界精神卫生日”,世界卫生组织进而予以确定。 我在精神病院工作三十年,对每年的这一天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所有精神障碍患者都需要得到全社会的关注,不要歧视和惧怕他们,因为他们需要的关心关爱要远远多于正常人。 我工作期间做过护理人员,在病区翻阅过大量患者病例,从最初的对精神病人的极端害怕和恐惧,到现如今对他们卑微生命的感叹,没错,就是这个词:感叹。所有精神卫生工作者对精神病人内心世界的探索,已经有了百年历史,这远远不够,因为至今没有专家完全探究清楚。 我国对精神健康的重视一直有高度,三十年来,根据社会对精神卫生健康的认知,提出了“积极的形象、积极的行动”“女性和精神卫生”“人道主义和精神卫生”“精神卫生和衰老”“健康体魄+健康心理=美好人生”等不同的主题,围绕主题全国开展了大量的宣传活动,提高了人们对精神健康的认识,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2022年的主题是:心理健康、社会和谐。 确定每年10月10日为“世界精神卫生日”,是1992年世界精神病学协会(worldpsychiatricAssociationwpA)发起的,世界各国每年都拍摄宣传促进精神发育健康纪录片、设立24小时服务的心理支持热线、播放专题片等。我国于1996年9月提出开展“世界精神卫生日”宣传活动,从而为推动精神健康工作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世界卫生组织认为精神卫生是指一种健康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每个人都能够认识到自身潜力,能够适应正常的生活压力和有效的工作,并能为其居住的社区做贡献。 当前精神卫生问题非常严重,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全球有超过4.5亿精神发育障碍患者,其中四分之三以上生活在低收入国家。同时,在大多数国家中只有不到2%的卫生保健资金用于精神卫生。每年大约三分之一的精神分裂症、半数以上的抑郁症患者和四分之三的滥用酒精导致精神障碍者无法获得简单、可负担得起的治疗或护理。此外,每年全世界大约40秒就有一个精神障碍患者自杀。 精神发育障碍疾病已经成为了严重而又耗资巨大的全球性卫生问题,影响着不同年龄、不同文化、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人群。推动精神卫生知识的宣传普及、引起更多关注,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全世界高度的重视。 根据我的粗浅知识,很多情况下的压力现象是发展成为精神疾病的先兆,如果不能有效的缓解压力、得到适当的心理疏导和治疗,没有早期的干预,就非常有可能发展成为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障碍疾病。现在心理康复师早就不再是新事物,一些高级职称的心理治疗师按照每小时上千元的标准收费。 我们都知道讳疾忌医是害人害己的,有了心理问题或者是精神健康问题,都应该及时就医,及时缓解压力,才能避免进一步恶化情绪从而带来精神卫生健康问题。 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远离市区的地方,已经有了六十多年的发展历史,有过荣光时刻,也有过低迷阶段,但是一代一代的垦荒者赋予了这片土地顽强的生命!为了很好的记录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翻阅了好几个版本的地方志,所以我的文章里有很多历史事实是准确无误的。只是由于读者朋友们明白的原因,文章中的地名、所有人名、部分的故事情节等,都经过了我以文学的手法进行的加工,所以你们不能把这本书当做史志来读,还是当做小说看很可能更加的好。 我们这里很早以前就有人,几乎都是为了躲避那个年代的战乱来的,他们可能是来自河南的、安徽的、东北的、山东的、甘肃的等等不同的地方,所以老一辈的人的方言都很多,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听到各种方言。当然,这些人到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而是这里的土地还是能够耕种的土地,所以他们开荒种地,顽强的生存下来。后来,正如我的书中所说,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招工进入了几个单位,也因此几个单位之间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家几个人在几个单位或者在一个单位的现象很普遍。 作为后来者,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些老一辈人,是他们保持了这片土地的生机与活力,所以才有了六十年多年后的这片福利地区,他们曾经开的荒、种的地,养育了我们,也扶持了几个单位的发展,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的英雄!真正的英雄!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经过艰辛跋涉,虽然只跋涉了二十多公里,但是带着几百个老人、孩子、精神病人,其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我记得有一位老领导告诉过我,所有单位搬迁完成后,是真的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了三天大戏的,我估计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因为我翻遍了所有志书都没有找到能够证明这个戏班子来源的材料。 在六十多年的发展中,一直没有哪一个作家愿意在这里来采风,进而深刻感受这里的人和这里的事,把我们写出来,歌颂我们为社会稳定所做出的的卓越贡献。我这样说是并不为过的,如果没有我们这几个单位,那么就会有流浪的老人、儿童和精神病人给国家和社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此,我的内心一直很纠结,我知道我的文笔不如那些成名的大作家们,我也没办法把一些事实全部抖搂出来,我的眼睛还要看着这片正在蒸蒸日上发展的单位,所以我只能想为这里的人和事写一点儿东西。这也算是我在这里三十多年的一些感想吧。 我刚开始的时候,是想用纯粹精神科的治疗、护理和康复等如实的描述这些故事的,但是我发现我的专业知识竟然少的有点儿可怜了。而且,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如果把每个故事里的患者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就没有任何的可看性了。我是想写一点儿让读者们通过这些故事来关心精神病患者的事情的,所以我不能照本宣科的记录事实,只能用文学的手段进行了细致的加工,因此每个故事的基本框架是有的,但是那些故事不一定是真实的,希望读者们不要信以为真了。那样,很可能就是我弄巧成拙的一件恨事了! 在近四十年前,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出名的人,他是我们的老院长,是个六十年代医学专科毕业的大学生,就是书中我给他起了个魏玉成,我希望的是玉汝于成,是他在单位最艰难的时候用一颗爱患者的心,研究出了后来风行了一段时间,现在仍然在一些比较落后一点儿的精神病院还在做的“工娱疗法”,他是一个值得我们所有精神卫生工作者尊敬的学者。 他经过二十多年的潜心研究,结合我们单位精神病人的实际情况,和我们单位有广大土地的事实,参考了世界上当时比较流行的康复疗法,开始了大胆的尝试和改革。他也是幸运的,他获得了成功,在国际舞台专门发言,介绍了在中国西北边疆的这片土地上还有一群精神卫生工作者在为精神病人无私奉献着,而且这里的一些切合实际的康复疗法让世界很多国家的精神学科专家耳目一新,这些专家根本想不到他的做法取得了难以让人置信的效果。所以,吸引了来自美国、日本等国家的精神学科教授与学者的访问,他们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促进了我们这家精神病院的发展。 然而,时间一晃就是近四十年过去了,那些本来平淡的岁月却留下了很多让人不能忘记的事情,即使我这个后来者也有了很多的感慨,我希望有人能真正知道这片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始终默默无闻奉献的人。特别是,我想让全社会都通过这部书的视角看精神病人,对他们产生必要的同情,开始关心他们。 如果我做到了这一点,我就很知足了,我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我希望精神病人不再是社会上畏之如虎的疯子、傻子,而是一个弱势群体,是需要关心、爱护和帮助的可怜的人。每一个读者若有此心,我即安然。 正如已故著名社会学和人文学家费孝通先生说过的:每一个精神病人的发病史都是一部血泪史。也许只有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人,才能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历史重量和沉沉的那份哀愁。我也拜读过一些有关精神病人的书籍,但是我依然很想为我服务过的这些精神病人写一个东西,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因为我无数次为他们的病情、病态和发病史流过泪,我需要让自己得到一点点的慰藉,更是对与我共同工作和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给他们说一些该说的话。 好像在二十多年前,时任院长有一个想法,收集还居住在这里的那些老同志们的家伙什,把各家各户以及老病房里有代表性的物品拿出来,或者捐献出来,然后成立一个院史馆。为此,我还心动了,用心的做了一些工作,但是随着单位的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接续发生,这个计划终于还是流产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老同志已经作古,而且在城市不断发展中,那些有一些年限的老职工也都搬到市里住了,这里已经几乎没有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景象了,目前只有一户职工的遗孀居住。 那个院史馆最终草草搞起来了,然后从我的角度看也是远离初衷,而且面目全非的。还被好事者做了很滑稽的捣乱,以至于基本上是没有开放过一天,那些很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照片再也没有人过问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院史馆了。那些退休职工无私捐献的老照片、老物件不知道是否还在? 物是人非,过去的总会过去,老一辈的福利院人也去世了好多了,包括第一位院长范老先生也已走了很多年,他是被称为福利院的一本书的人,但是我们没有从他那里留下更多的值得记忆的东西。我工作了三十多年,现在都是单位的老人了,我曾经参加过院志的编写工作,进行过数月的采访,我找到了几乎每一个退休职工,记下了满满的三个大硬皮本子的采访记录。可是我交给最后的院志编写组的时候,却没有留下一字的移交表,他们认为那是单位的财富,不属于我个人,所以现在这些本子估计早都散失的干干净净的了吧。 历史还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的流逝着,很多的东西都已经被淡忘了,尤其是年青一代,他们根本不知道福利院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就连一些有记忆的老人,也不愿再回想那些艰难困苦的过去的日子。所以,我想借着这本书也把一些我所知道的记忆中的往事写进去,留下一点儿纪念吧。如果我再不写,也许就真的淡忘了福利院的历史了。我还算是一个有点东西在心里和记忆里的人,毕竟三十年的时间不短,而且我因缘巧合的有一年多的时间在编纂福利院的院志,很多人和很多事我孜孜不倦的钻研过,也走访了一些包括当时健在的退休老同志,听他们讲了不少过去的事。这些事,其实在我的心里已经深深的扎下了根,还在不断的发酵着、发酵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不能不写这些事情了。 于是我就静下心来,利用一切空闲的时间开始整理我记忆里的那些故事。为了更加形象的描述,我只好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医师,其实我跟着已故的全疆著名的精神卫生学科专家做过很多的探讨,我可以是他的记名弟子。 我真的很希望:但愿一些人们还能够回忆起福利院六十多年历史中的点点滴滴故事。我还希望,那些为精神病患者服务的工作者们,在今后的每一天幸福、平安! 在这本书写作的全部过程中,我有很多次,在寂静寒冷的夜里,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场景:在幽静的、长长的病房中,走廊由远及近,然后慢慢的拉向深处,我看到了那些疲惫的护士们,她们守护在病人的身边,认真查看着每一个患者的情况,而此起彼伏的鼾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惨白的灯光伴着她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长夜。 当你在夜里站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精神病人时,你会有一个时常恍惚的感受:他们睡下了以后,你发现他们与我们是完全一样的,是一个个实实在在的人! 可是,当他们清醒的时候,你看到的除了怪异还是怪异,他们真的是如很多人见到过的疯疯癫癫、语无伦次。 我时常想,只有当我走近了他们的身边时,我才开始慢慢走近了他们的内心世界,我真的很想走近他们的内心去看看,我想有机会聆听到他们的心跳,和他们杂乱无章的话语里表达的真实意图和想法,只有走近他们也许还能发现一些东西,从而让我无比的感动和无比的感叹。 所以,我倾我所能的开始记录这些“故事”,希望全社会关注他们、爱他们,因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一个很美丽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歧视、没有伤害,他们有爱,也有情,这是我最美好的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空明透彻。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读者朋友们献上拙作。但是,请大家不要妄加猜测,因为这里的所有故事都是我虚构的,请读者们不要信以为真,更不要妄加揣测。 夏雨晨 2022年5月于乌鲁木齐 第1章 「角木蛟」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一) 【角木蛟】 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 星图谱:角木蛟者,乃苍龙之角也,位于苍龙之首,亦为东方青龙之首颗星宿。它在十二星座中属女宫二足,秤宫二足,即所谓之处女星座。龙角,古称为天门,属木,为蛟,为东方青龙七宿之首。 角木蛟在封神前原名叫做柏林,是截教门人,通天教主名下的弟子,后死于万仙阵。对此三字的解说是这样的:角可解释为角星的位置在青龙角的位置上;木是为了说明木星运行经过此星区;蛟则表明了角星的相貌如蛟龙一般,是与青龙形象相似却没有角的神兽。 此星座的人本性善良、处事认真,为人谨慎,而不易表露爱意,情绪敏感易变,有很重的悲观思想,且乖癖执拗。女性多为外表随和、美丽多姿的窈窕淑女,内在则刚愎顽固,有稳重文静的气质,占有欲强烈。家庭运则较差,婚姻上会很坎坷。另外很讲究温馨气氛,追求纯洁的爱,感情至上型。 星相学认为角宿与女宿上一世为荣亲,有血缘关系。故这一世也因有亲属关系而再度重逢,但是不一定能成为血缘关系,可是彼此又形影不离。因此他们相见时就很亲近,既无恩怨亦无债。 43床的病历上对患者的基本情况是这样记载的:天宇,男性,现年五十八岁,是浩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他出生于xxxx年x月x日,无家族精神病遗传史。 这是一个老年精神病患者,入院已经有六个多月了。他入院是我到门诊上去接的,而门诊的白主任也没有更多的资料提供给我,因为患者本人无话可说,送他来的家属也是缄口不语。短短的几句诊断记录,让我很不愉快。可是,白主任在院长的面前属于很得宠的人,我也惹不起。岂止是我惹不起,我们医院的所有人对她都是退避三舍的。 我们院长也是很有远见的,这个白主任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瘦长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每次看人都是低下头以一种格外让人不爽的神态瞅着你,特别的难受。她是很早下过乡的那批知情,后来返城时运气很好,被送到卫校学了两年,出来就成了医生了。那时候我们单位的专业人员很少,除了院长是个大学毕业生,其他的都是半路的大夫,护理人员倒还有四五个是在一些科班的护校学过的。 所以,白主任这个当时的白大夫,和同时学习的另外两个知情就被当做了宝贝一样对待,没几年就在病区做到了主任的位置上。后来,分来的中专、大专的医生也有几个了,本科生虽然凤毛麟角,也来了三五个医学院的,这些后来的医生几年后也都经验丰富了时,白主任就不想在病区做主任了,因为病房还是很辛苦的,每个医生要管几十个病人,虽然主任可以少一点儿,但是也不能一个都不管。 白主任就动了些心思,不知怎么就巴结上了我们单位那个山东大汉的院长,在单位的一次人事动荡中,顺利的挤走了身兼多职的门诊主任,自己坐上了这个宝座。可能很多人觉得门诊主任每天接待那么多的患者,应该更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们单位地处郊区,距离市区有二十多公里远,还基本上不接收非精神科的门诊。所以,我们单位的门诊主任是一个全院医生都眼馋的很吃香的位置,这从原来那个主任最后气的调走就可以知道。 我还知道那个原来的门诊主任调走以后,还是特别的郁郁寡欢,在新单位工作也不顺利,结果还差两年就要退休了,得了脑梗塞瘫痪在床上。 到我们单位来住院的所有病人,都是要在门诊经过初步诊断后,按照缴费的情况,由白主任分到各个病区的,没有大医院那种认识人了就直接去病区的道理。所以,门诊主任就有一个不轻易发觉的特权,她可以把稍微好一点儿的病人给你,也可以把特别埋汰的病人给你,虽然表面看分病人这件事有规定,也有登记本在那里,可是最简单的,白主任因为很讨厌我这个经常找她问题的新医生,所以两次在我们科的赵主任问她为什么又给我们一个身体差还有其他躯体疾病的病人时,她假装翻看登记本,然后假装很抱歉的说:对不起赵主任,我看错行了。 就这么的简单的把我们赵主任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但是也没有办法,不能再把病人推到其它病区了。赵主任为这事也教育过我好几次了,让我有时间给白主任也送点儿什么吃的喝的,别总跟人家作对了,埋汰病人在病区的治疗、护理和康复的工作量都很大,让大家都舒服一点儿不好吗? 我的授业老师是省内著名的路教授,我才不管什么白主任黑主任呢,我依然是我行我素,你白大主任爱咋咋地吧。 我去接这个患者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不到三行的门诊初诊记录,于是就刺了一下白主任说道:“白主任,你以后能不能把初诊记录再详细一点儿。这个新来的连是否有家族遗传史都没有问到啊,我们回头还要找病人的家属再问。” 白主任突然很礼貌的看着我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小夏大夫,这次真的不是我疏忽,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你看病人的家属就在那边的凳子上坐着呢,她什么也不说。我一问她就看那个病人,病人只要不同意的她就不说。真的不是我的原因。” 白主任这次突然这么客气,还让我有点儿不适应,因为每次我要是对初诊记录有疑问,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搞烦了还挖苦我几句,什么路老师的高足有的是办法,什么我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了一直都这样,有问题去找院长申诉吧,等等的。她今天这是怎么了?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啊,就和我们这里的地名完全是一样的了。我们这里民间的地名叫法是:小拐湾村。不过今天的白主任都不是小拐弯了,而是特大的拐弯。 在我旁边等着带病人走的小张护士悄悄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以为是在示意我要牢记我们赵主任的教导,不要惹白主任不舒服。我正准备再说的几句话,在白主任的恭敬,和小张护士的示意下就憋回去了。 我把病人的外观又做了几分钟的探查,没发现有躯体上明显的反常情况,就也客气的对白主任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带病人回去了”,看着白主任脸上的微笑,我觉得太恶心,没再多说什么就推开门诊主任办公室的门,然后对坐在角落的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女人说“你是病人家属吧?先跟着我们去病区吧,可能还有些事需要给你交代的”。 我在最前面走,后面是那个我还没怎么看清楚的女人,她挽着病人的胳膊慢慢的跟着我。小张护士在最后,这是很标准的精神病院的带病人的规矩。每一个病人必须一刻都不能脱离工作人员的视线,也就是不能没有监视,除非是在病房里每个病人睡觉的房间,或者是卫生间。我查过资料,国外有一些特殊的精神病院在病室和卫生间都安装了清晰度很高的监控设备,但是被告到法庭的不在少数,然而为了精神病人的安全,还是有很多医院坚持这样做。这种官司打起来没什么意思,医院觉得这些病人的家属太没有安全意识,或者太矫情了,一个傻不拉几的精神病人有什么隐私的,他们洗澡的时候那还不是啥都让工作人员看的一清二楚的了。 我们医院的经济实力没有那么雄厚,要是靠着病人的住院费来安装这些监控病人一举一动的设备,我估计还要奋斗至少一百年,这绝不是夸张。这几年我们单位的监控设备多了起来,但是也绝没有像国外安装到病室、厕所、洗澡间里,那样侵犯了病人的隐私,我们倒不是怕家属投诉,是因为我们医院有充分的自信不会让病人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自杀。 当然,这些监控设备主要还是为了安全考虑的,安装在院区的各个路口、围墙、楼栋的高点等地方,主要的投资还是上级主管局,根据国家有关文件的要求,每年给我们投一点儿,逐渐的已经全院全覆盖了。病区里的监控也有,都是走廊,或者治疗室和工疗室等大众地方。 我们医院对病人的护理管理实行每天的定时巡视这个几十年不变的制度,到了大小夜班的时候,值班的护士、护工或者护理员每隔十五分钟就要到病室里巡视一次,确保患者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最主要的还是给病人掖一下被角,让他们冬天不要被冻着或者受凉了,对那些年纪比较小的病人就要看看是不是翻腾的掉下床了,还有一些病人很“坏”,他们把大小便故意的拉在床上,于是工作人员就要掌握这样的病人的习惯,这需要观察很长一段时间,总结出他们的规律,在他们最可能在床上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及时的出现;制止他们的坏行为。其实,这也是部分病人的病态表现,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使坏。 总之,在精神病院是不能让病人有一秒钟脱离开工作人员的视线的,那样特别的危险,病人在没有监管下杀人、伤人的事情时有报道,不是小事。这样的规定在我们每个部门的工作职责中都有,只要是接触病人了,就必须严格遵守这条规定,一旦被领导发现违反了这条规定的职工,处罚是相当严重的。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小张护士让病人和家属在门边稍微等一下,然后她去开门。那时候我们单位还是使用的通锁,全院所有病区的门锁都是一个规格的,而全院有进入病区需要的工作人员,比如医生、护士和后勤保障部门的人,都有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病区的大门。领取钥匙在办公室,也有严格和明确的规定,限定了范围,不是每个职工都有,也不是一参加工作就发,需要三个月的工龄,经过部门打报告到院领导那里得到批准以后才发的。后来,这个程序更复杂了,因为我工作一年多以后单位先后成立了各个比较正规的职能部门,就要经过职能部门的主任审批,再由主管院领导批字。 进了病区以后,生活护士就把病人带走了,这时候小张护士才悄悄的凑到我的身边说道:“夏大夫,你不知道吗?上周的病例讨论会上,路教授把白主任批了一顿啊,说她的门诊初诊病历记录太简单了,不利于对病人治疗的正常开展。听说,把白主任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上周的病例讨论会我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了没参加,怪不得今天老白同志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这样的。这个事我给路老师说过好几次,他就专门看了好几个病人的门诊出诊记录,虽然现场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眉头紧皱。路老师是权威,他的批评还是很有份量的。 这个叫天宇的病人是十一月底来的,那几天的天气还特别的好,前几天下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地面上没有冰。被积雪覆盖的树木一派冰清玉洁的样子,煞是惹人喜爱。 看着生活护士带走了病人,我回过头对病人的家属说道:“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些事情我还要问一下你,而且还有一些我们医院的规定这些都药再给你交代好,门诊上是没有这个义务的。”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女人长的很漂亮,加上她温柔恬静的样子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她穿着今年很流行的那种粉色羽绒服,有一点儿稍胖的华贵的美丽。她的两只眼睛很迷人,长长的睫毛和弯弯的眉毛相互称着格外的和谐,这种眼睛的女人对男人有一种诱惑感,我曾经看过有关相貌学的相书,那是我哥哥特别感兴趣的一门学问,他经常给我灌输这类人的长相、血型、骨骼等方面的知识,引起我的兴趣也跟着学了两年多。后来我学医了也就不再感兴趣了,但是一些基本的知识还在脑子里。 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对她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天宇在视线里消失了,才回身对着我点点头,然后跟着我转身了。我这时还在想着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而那个叫天宇的,我在门诊扫了一眼病历就发现他有五十七岁了,但是白主任的病情介绍栏中,写的他们是夫妻。这样的老夫少妻的,在现实中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忽然回想起天宇的职业栏里写的是某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这个职务对我还是新鲜的,因为我还没有接触过这么高职位,或者说高收入的精神病人。在我的印象里,有钱人包二奶、养小三也是经常听到的正常现象,可是她却让白主任写的是“夫妻”。 她跟着我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示意她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后,就从身后书架顶上取下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以前我们医院都是给病人家属倒茶水,但是几乎没有多少家属愿意喝病房里的茶水,可能是有所顾忌的原因吧。几个病区都给院长报告,于是单位从住院费中挤出一些钱,给每个病区都定时配发整箱的矿泉水,但是不允许工作人员使用这矿泉水,被发现了要加一倍的价扣钱的。 她接过矿泉水,但是并没有打开,而是坐在了我们办公室那个已经有些年代的旧沙发上,然后就低下了头,好像是在等着我的发问。 我打开门诊记录,用两分钟时间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病人的基本情况是刚才我说的那样,天宇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但是好像这个公司的名气并不大,我对这个公司也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估计也就是挂靠在哪一家大公司名下,跟着赚一些小钱的那种皮包公司吧。改革开放以后用这种形式挣钱的人挣钱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挂靠的时候签好协议,最多每年给上级公司交一些管理费呀之类的,然后就没什么需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破事儿了。 然后,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而她依然低着头不看我,两只手紧紧抓着那瓶矿泉水。屋子里有点儿热,暖气是第一趟管线从我们医院过的,而我们病区又是第一个入水口,所以我们病区是全院最热的地方。我想点支烟抽,但是又觉得不合适,所以把掏出来的烟盒又放在了办公桌上,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着。我突然还不想具体问她什么,只是通过安静给她一个思考的时间,我知道在门诊她没有对白主任多说什么,因此我也担心如果我贸然的问一些关于天宇的敏感问题,会引起她的过度戒备而什么也得不到。 询问病史也是精神科医生的一项本领,与综合性医院不同的是,我们的病人很特殊,他们对自己或者家属的病情大多数都有忌讳心理,不太愿意提供更加详细的病史。综合性医院的病人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病情表现,或者既往病史告诉医生,他们以为那样就能让医生更好的做出判断,从而采取更加有效的治疗方法让他们早点出院,毕竟住院都是要花钱的,虽然有医保,可是自己也要掏不少的钱。哪个人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在我们的生活水平还不是很高的年代,每一分钱都很珍贵。我的工资当时每个月也就是一百多一点儿的样子。 作为才工作了三年多的精神科医生,我的经验还不足,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在老医生们的带领下对精神病、精神病人和精神病院才是一个入门阶段。所以,我们赵主任对我格外好,有新病人都是让我去接,而且采集病程的第一步交给我,这对我是个很好的锻炼,他也是看着路老师的面子,如果我的水平提高的很快,他也很有面子,路老师也会高兴。因此,我最近一年多几乎把全病区新入的病人都了解了,因为他们都是我接来的。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我开始问话了。 我问道:“请问你—你爱人是什么时候发现有精神病的症状的?你—是否了解这个过程?” 她此时也抬起头,把她漂亮的容貌展示给我,她的表情很淡然,看着我说道:“是他自己坚持要来住院的,我认为他没有精神病,但是他非要来。就是去年初的时候,他不小心在楼梯的台阶上磕了一下,也没有摔倒,把膝盖磕青了,有好几天他都很不舒服。然后他就心心念念这个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来了的样子。” 这真是很奇怪,这个事估计她没有给白主任说。否则,白主任可能要给医务部打电话,请路老师到门诊去做一次最简单的鉴定,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的白主任可能将根据路老师的再次诊断而拒绝他入院。虽然作为医院来说,收病人是可以挣钱,但是也不是没病也能来的。 其实,在精神病院也有被人求到的时候。我们医院可以出具精神残疾证明,也是劳动局和人事局的伤情鉴定机构,如果经过鉴定达到了一定的级别,比如基本丧失工作能力,是可以提前退休的。一个精神病人的伤残等级是可想而知的,哪个单位也不会允许有精神疾病的人上班,那太危险了,尤其是具有攻击性行为的患者对单位的每个职工都有很大的伤害性。 所以,在以前对医师资格证和从业许可证还不完善时,也有托关系来办精神残疾证的,达到等级可以退休了,或者在我们这里挂床半年,都是可以办理残疾证的。现在就不行了,谁都知道医师执业许可证很值钱,而且是越老越值钱的,退休以后随便在哪个医院都可以被返聘上,那就是钱。所以,我们的这个执业许可证很值钱,哪个医生也不愿意为了一点眼下的小利益就丢了这个证,因为一旦被举报属实,就将被吊销,就好像是企业的经营许可证被吊销了,那就没得好处了。 因此,现在我们的医生都非常的珍视这个执业许可证,不是特别特殊的情况,谁都是拒绝要来办理残疾证的要求的,即使贿赂的再多也不接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先着想,然后才考虑在什么情况下才可以接受不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毕竟谁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失去什么的。 为什么这个叫天宇的人自己要决定来住院?他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作怪?我还在想的时候,那个女人又说话了。对了,门诊记录上她的名字叫雅雯。 她继续说道:“他还让我一次性的缴纳了三年的住院费,看来是想在这里长期住院。我已经在你们的财务科签了协议,住院费也全部预交够了。” 她急于给我说这些是为什么?长期住院协议是我们医院最喜欢的事情,因为不必为经常拖欠住院费而烦恼,所以拖欠住院费的病人,不管是单位还是个人,我们都要派人上门讨要,单位还要给去收费的职工发午餐费或者出差费,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还不能算在病人的住院费用了,领导们对欠费病人的情况一般都是很恼火的。既然她这样说,我也就不好再深究她为什么不拒绝爱人一定要来住院的理由。 想了想,我又问道:“他再没有其他不同于常人的言语或者行为了吗?” 这次叫雅雯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我看看她,觉得她似乎没什么还能再对我说的了,就打内线电话让护理上把一些医疗文件拿来。没一会儿,小张护士敲门进来,把需要病人家属签字的那些七八份医疗文件交给我,我逐一对每一份文件做了解释,并且请她在上面签字。我们医院除了与综合医院一样有卫生系统定制的规范性医疗文件以外,唯一还有一份经过卫生部门审核同意的《假出院和探视制度送来》,这是精神病院特有的。 精神病院的病人一般都住院的周期长,所以很难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回家去。所以,我们就有了这个假出院和探视制度。探视制度很好理解,是病人家属和亲人来医院探视的一些具体规定,无非是不得携带违禁物品和药品进入病区,不得将刀子、剪刀等危险物品交给病人使用,探视时必要情况下,我们将有专业的医护人员陪同,病人不得离开工作人员的视线等等,如果家属一定要带病人离开病区,则必须签同意书,在病人离开病区的时间段以内,病人所发生的的一切事情,都由其家属承担等。 假出院制度是为了对病人人性化管理而制定的一项制度,病人在经过家属申请,由我院专家组讨论后,如果病人处于康复稳定期,则可以提出一定时间的出院要求,在病区办理完假出院的有关手续后即可离院。一把把情况下,这都是逢到了大的年节假日的时候,让病人回家过年过节的。比如春节前,我们每年大概都有十几个病人可以出院,回家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过年,只要他们按时服药都可以安全的度过那几天。在假出院期间,我们会给病人保留床位,基本的床位费要按照规定收取,而其它的很多费用都免收了。 雅雯仔细看了每一份医疗文件,看来她或者她的家人是很少住院的,如果经常住院的人,对这些文件都很熟悉,不会很仔细的看每一份文件,至多是快速的浏览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或者新出来的规定和要求。她看的这么仔细,我就站起来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支烟,并且尽量把烟雾喷出窗外。 我的窗户正好面对着病区的小院,那个花坛上已经堆满了积雪,堆的很高,正中间的那棵小榆树的枝杈顽强的从积雪的顶子上钻了出来,把它有数的十几个树条伸向了苍茫的宇宙。这棵榆树不是我们种下的,是不知道哪一年飘来的榆钱,在这里扎下了以后,慢慢的、悄悄的长起来的。我来的时候它还很小,但是病区的职工们看着它如此顽强,就没有把它连根除掉,反而用心的修剪了它,使它竟然越长越高了。每年开春,职工就把它多余的有可能影响到它正常生长的那些枝杈剪掉,所以它就只有一个最粗的树干在生长。三年多来,它竟然与我们单位花钱请人栽培的那些大叶榆、圆冠榆等长的不相上下了。 有一次我们赵主任站在这棵树前抽着烟,思考了很久,我们问他想什么呢。他哈哈笑着用很浓重的河南话说道:“我在想它是什么品种的榆树?我看着与外面的哪一种榆树也不像啊。你们说咱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赵主任说的是实情,我们比照了全院几百棵高大或者低垂的榆树,它和哪一棵都没有亲戚关系。虽然它与几十年前前辈们种的榆树特别的像,可是它又太矮小了,难以与这些很可能的母树搭上关系,我们都怕那些老榆树嫌弃我们没有眼力见。 最后还是赵主任的脑子灵活,他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很坚定的说道:“我看就叫它花坛榆吧!” 所有人都热烈的鼓掌,这棵榆树是脱离了母树后,在风中飘荡着来到了这个花坛,然后躲进泥土里,在春天的阳光雨露和夏天的绵绵细雨中悄然的长了出来,然后它又艰难的度过了第一个冷秋和寒冬,终于在第二年再次发出了嫩芽。当然,那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花坛里还有一棵无数次拔草的时候竟然忘记了拔掉的榆树枝。 我看着那棵已经有了两米多高的花坛榆,看不到它被雪埋住的部分,思绪还在飘飞,这个天宇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呢?哪个人吃饱了撑的非要给自己找个精神病的事情做?何况那个年代对精神病这事儿还是很忌讳的,谁家有了一个“疯子”或者“勺子”,很有点儿被街坊邻居瞧不起的。这个至少也有百万家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天宇,莫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干脆这一切本来就是个阴谋? 我突然在脑海里就出现了日本侦探片《追捕》,是有人有意为之吗?这实在是想不通,也搞不懂了。可是,我稍微回头看了一下正准备在医疗文件上签字的雅雯,她看着不像是有什么过多心机的女人。不能把每个人都想得太坏了,我再次告诫自己飘飞的思绪。然后把快抽完的烟把子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转过身坐在了我的办公椅上。 那个雅雯从茶几边儿走了过来,把所有签好字的医疗文件整齐的放在我的面前,然后回身又坐回了沙发上。这时候,她才慢慢的很优雅的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子,又很优雅的喝了一口。 我翻看着所有医疗文件,她的字很秀气,也很工整,每一笔都写的很认真。我看到所有该签名的地方她都签了,觉得也没什么再给她说的了,就看着她最后说道:“这里的一份文件上介绍了我们单位的具体情况,你能根据上面的介绍很容易的乘坐通道车或者开车来我们医院探视他。如果没有特殊需要,我们一般每周六可以探视,平时我们要对病人做治疗,和进行必要的康复训练,所以不适合探视。所以,你要是没有在规定时间来,需要提前给我们打电话。所有能够联系的电话也都在文件里,你自己留一份。” 她站起来,显然是认为我该说的和要问的都结束了,我看她准备离开,也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很自然的微笑着对她说道:“如果你还想和他说几句话,现在还可以。因为下午我们就要给他做一些必要的检查,那时候可能不方便了。还有就是,你需要专门记一下我们病区生活护士的电话,因为你有东西要送来的时候,必须要问一下她是否允许,否则的话你拿来后如果不能给他,将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她还是很淡然的走到了门口,在我侧身的同时,走出了我的办公室,然后回过身对着我,微微的低头和弯了一下腰,以示对我的尊重和礼貌。 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且指着观察室的方向,示意她现在就可以再去看一下天宇。她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对我低头弯腰表示感谢,随后就走向了病区的大门! 在下午的检查中,我们没有发现天宇有很明显的躯体方面的疾病,而且内脏各器官也很正常,说明除了从我们第一次见到他就一句话也不说这个现象以外,他没有任何异常。总体说来,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中年人,六十岁以前都可以叫做中年人,他还没有到老年的行列。可是按照以前的划分,五十七岁也是接近老年人的标准了。 所以,我们赵主任在我给他汇报了这个天宇的情况以后,叮嘱了几件事情。首先是要多注意观察病人,尽快了解他沉默寡言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事情导致他这样的;第二件事就是在用药上循序渐进,不能把他当做收容的患者下猛药控制病情。第三件事嘱咐我还是把他当做老年患者对待,在医嘱上把符合老年人特点的要求开上,让护士们多注意。 虽然我对主任的这么多不必要的担心不怎么在意,但是我是下级医师,必须服从上级医师的命令,更何况在行政级别上他还是我们病区的主任呢。我按照赵主任的要求,把他的规定都写进了病历,并且在长期和短期医嘱上都按照老年病人专门做了必要的提示和要求。 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我对这个病人的情况还是没有彻底的搞明白,只有他从不说话这一点与精神病挂钩,是比较典型的精神症状。我当然是希望尽快了解所有新入病人情况的,那样对我们开展治疗有很大帮助,可是天宇从来不说话,不但对我们是这样,甚至对他的妻子雅雯也是这样。 那个雅雯每周都会来探视,给他带来换洗的衣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准备的很细致,没有一次少一个。但是,天宇却拒绝雅雯给他换上新的,和脱掉旧的。雅雯也带一些很适合老年人吃的食品,看来她也是把天宇当做老年人对待的。这与我们赵主任的判断是完全一样的,我还真佩服赵主任的远见卓识。赵主任刚刚过五十岁,看来他也在为自己退休做打算,甚至有可能药房的苏大姐都在劝他戒酒戒烟,多注意身体,不要等老了的时候身体跟不上了,将来没有好身体带孙子了。 赵主任和苏大姐是一对很和谐的夫妻,他们在这个单位都有二十多年了,赵主任是军人出身,来单位后改行不做很拿手的行政工作,出去学了三年的精神科医疗,回来做了医生,凭着他那一股子干劲儿,很快就做到了病区的科主任。他在单位很有威信。苏大姐以前是护士,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儿的时候就调到了药房,反正她也没信心把职称晋升到高级了,所以护理师她也满意,再有四五年就该退休了,儿子也快结婚了,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对赵主任的身体她很担心,因为在部队上赵主任也是个冲劲儿很足的河南小子,长年累月的这样人就怕疾病淤积在身体内部,到老了的时候突然发出来。 不过,我看赵主任的身体倍儿棒,他走路的时候都是一副军人的样子带着风,说话虽然河南口音较重,但是干脆利索,从来没有拖泥带水。在病区里他说一不二,因为职务的缘故,其实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很讲规矩和制度,从来不违反规定,是一个值得尊重的领导。我们病区的所有人真的都很尊重他,他交代的工作必定是完成的好好的。 据我仔细的观察,在探视专用的接待室里,天宇和雅雯他们两个人说话也很少。雅雯总是一副很淡然恬静的样子,她看天宇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这一点儿我充分肯定,雅雯对天宇的爱是完全的,也是非常真切的。但是,天宇对雅雯却很淡漠,有时候看着就像陌生人一样。他把雅雯带来的衣物接过后,就放在自己身边的木质沙发上,然后把带来的食物吃一些,剩下的也用塑料袋包好,放在沙发上。然后,他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等着雅雯赶快走。 我三个月来几乎每次都在周六让医务部的干事给我排上值班,反正我也没有结婚,没有家庭的负担,而且在单位还有住的地方,食堂的饭虽然不那么精致好吃,总是便宜吧。我们病区的其他三个医生都结婚了,对我这么大公无私的奉献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赵主任还专门告诉另外两个医生,以后夏医生结婚有小孩了那就他们要多值班,把现在的值班补回来。 我就谦虚的说,不用不用,你们都有家有孩子,需要你们照顾的地方多,我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我对吃饭也不讲究那么多。我还对王大夫说“我的丈母娘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教育我未来的媳妇儿要好好的相夫教子呢”,王大夫就哈哈哈的笑着说: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人,以后的媳妇一定是很漂亮而且对你很好的女人,你就等着享你的福吧。 每周六的一大早,我赶着单位的大班车到了单位,探视的时间是在早晨的十一点,因为上班后我们还要交接班、查房,那时候是不适合家属来探视的。除非是有特殊病情,我们才提请通知家属来,在病床前给家属做交代,那样更加直观一些。 但是一般情况下,家属探视都是在十一点,我们每个病区也都是差个几分钟才允许家属进来。精神病院是必须要有绝对的制度执行力的,规定是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允许违反,否则就有酿成巨大灾祸的可能。作为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治疗护理康复精神病人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保证患者安全才是重中之重的最大工作,最不容忽视的工作。 我每天值班的时候,下了班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行政值班的领导,与值班的护士长到各个病区、后勤保障部门等做第一次的全面检查。所以,我必须先把白大褂带回家,下车的时候就穿好,因为院领导是坐专车来的,比班车早,山东人还几乎都是个急性子,他到了之后就在门卫室看当天送来的晚报,其实就是在等着我们值班的医疗护理人员。只要我们下车了,他也就从门卫室出来了,看着我们,那意思赶快的,马上跟着我到各部门去巡查吧。 在天宇住院刚刚三个月后的那个周六,因为张主任带着几个医护人员去参加省外的学术会议,所以临时让我周五和周六都值班。周六我早早的起来,到食堂吃了早饭后,就回到办公室赶紧穿好了白大褂,到门卫室等着。领导专车到了后,院长在大门口就下了车,看到我毕恭毕敬的站着,他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就从皮包里拿出白大褂穿好,然后坐在门卫室的椅子上看报纸。 我站在大门口也没什么事儿干,就点了一支烟,看着快到春天的灰蒙蒙的天空。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大西北的气候,天气在咋暖还寒中,穿多了中午热,穿少了早晚凉。 过了一会儿,大班车轰叫着驶进了院子,我们院长也适时的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猛然刹车的大型龙江轿车,我听到他嘟囔了一句:“这个怂,开车就不能稳一点。” 这怪不得院长有点儿恼火,我们才调来不久的这个班车驾驶员是有色局系统的,以前开的都是大车,给其他地州运送矿石啊之类的,在高速上开惯了猛车,来我们单位好像还不适应,每次坐他开的车都有点儿提心吊胆的。他猛起猛刹,遇到路上有哪个司机的车慢一点儿了,他都是一脚油门超过去才开心,即使人家的车不慢,只要他想就要超,关键还有这个不以心情论,心情好了要超、心情不好了还是个超。 反正全院的职工对他开车意见一大堆,可是没办法,目前还只有他一个人有大车执照,换了其他人不能开。院长也安排人悄悄找他谈了,可是没有起到作用,他老先生还是我行我素,即使遇到院长了也是爱咋咋地,有本事你不让我开呗。搞得我们院长心里恼火还没辙,只能忍着了。 看到车上下来的值班护士长后,院长也没说话,迈开他的长腿就向病区走去,我赶紧和护士长跟上。 一个小时后我们查完房,院长到食堂找了些东西垫垫肚子后又到他的办公室坐了半小时左右,看看院里没什么特别值得担心的事儿了,就叫了驾驶员,坐上车回家去了。我等着门卫室的那个值班老师傅打来电话说院长的车走了,这才从办公室出来,今天我准备到后面的地里去踅摸一点儿大棚菜。去年九月,院长就让我们单位唯一的农工带着四十多个病人,在地里扎桩子、埋柱子,又拉起塑料顶子,搞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大棚,还不比那些附近农民的差。 然后,就种了一些蔬菜。过春节的时候,我看到院长让那个农工采摘了好几份蔬菜包,然后慰问上级领导去了。估计现在大棚里还有一些,因为好几个人都说赶快去,去晚了就等着下一茬的菜了。能在这个初春的季节吃到新鲜的蔬菜,当然是很开心的事。昨晚我本来就想去的,结果那个农工喜欢打麻将,吃过了晚饭就到农场打麻将去了,农场几百户人家,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去的谁家。所以,只能在大棚紧锁的门口恨恨的叨叨两句,我不敢像有的职工那样把大棚从底下掀开,钻进去偷菜。一来我的力气没那么大,其他职工都是三五个的一起来,合力才能把大棚扎的严实的底座弄开,而且关键最后还要复原好,我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二来我毕竟是正规学校上了十几年的孩子,对这种硬闯的做法一直认为不道德,有做贼的嫌疑,这岂是我被所当为!光明正大的来,理直气壮的拿。 孔乙己不是说:读书人窃书不算偷嘛。我当面拿怎么也不是贼吧。哈哈。 走在小路上,我就已经看到十几个病人在一个人的带领下朝着后面的地里慢慢的走,估计是这会儿稍微热了一点,带着病人去干活比较好,对农活我也不懂。我拿出烟紧走几步跟上这些病人,那个农工在队伍的左边离病人大约十几米的距离,这也是规定的安全距离,他一个人带病人劳动,要是把每一个病人都看好确实很困难,那么关键的就是既要基本上把病人都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又要把自己的安全做好。所以,站在病人队伍的侧面就是比较合适的。读者记住,一个人攻击他人的时候,正着身子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都是有冲击力的,但是如果一个人从侧身的位置向攻击对象发起攻击,那么就要好几个步骤。首先要把身子正过来面对被攻击对象,然后或同时做好身体各部位攻击准备,最后才能发起攻击。 这个过程本来就需要时间,而精神病人要做好这一切的准备就更加困难了,这样,看护病人的职工就能在发现病人有攻击性行为时及时采取防备措施,或者及时躲避攻击。当然,能够出来参加劳动的病人,都是经过筛选的,绝大多是病人或者这些病人在很多情况下是不具备攻击性的。也就是说,这些病人的安全系数很高。除非在一些极端特殊的情况下,比如病人的某一个发病点被突然激发了,或者病人遇到了使他能激发的事物以及某些不可预知的现象,常见的如突然的炸雷、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但是这种极端情况下,我们也不会让一些具备这种突发情况下有攻击行为的病人离开病区的。 赶上嘴里叼着莫合烟的农工老朱,我殷勤的给他递上了一支过滤嘴香烟,他接过以后夹在了耳朵上。一口山东音的嘀咕了好几句,我只听清了一句:“你值班?想拿点儿啥菜?” 只要听懂最后这句就可以了。 我也点上烟,吸了几口对他说道:“还是老朱辛苦,大家都休息了,你还要带着病人干活。以前没有大棚,周末休息你还可以去找人打麻将,现在只能下班后去。也怪辛苦的。” 老朱显然明白了我说的意思,连连点头,有咕噜了几句,大概意思是昨晚到农场的某某某家打麻将去了,运气不好还输了几十块,约好了今天晚饭后继续,你夏大夫昨晚白跑一趟,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文化人,不像有些人总是把大棚的底子掀开了,他们是偷菜,你小夏不会那样做,一会儿我带你到我专门开的一片地里,那里我专门又锁了一道门,不让随便人进去。 这老朱还是挺有心眼的,我估计他在大棚里还搞了一个小大棚,估计是给领导开小灶的好菜,还有就是自己吃的。俗话说“杀猪宰羊厨师先尝”,这无可厚非的事,总不能让厨师看着杀好的猪宰好的羊,让别人先吃先尝吧。老朱就是种地的,哪能把最好的菜先给了别的人,自己吃剩下没人要的呢? 顺着紧挨着农场的那条不平的小路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三十多年前搭起的那个底座为砖石的木门,再朝里走就是最早的老院子了,那里是第一批职工上班的地方,现在还有一个泥巴合着稻草打起来的围墙的院子,里面是相对的两排泥巴房子,大概各有四五间房子,那时候一百多个病人就住在这里,职工在门口有两个房子,主要就是看住病人别跑了。现在都是养猪的了,以前还养过羊和鸡,但是没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只有三十多头肥猪。再往后就是二百多亩地,在靠近水渠那里搭着大棚,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很远,可见那些偷菜的职工很执着,要走三五公里的路才能去大棚,回来还要背着或者提着偷来的菜走这么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呢。 老朱带着病人到原来的院子拿上劳动工具,我慢慢的朝最后面走着,来到大棚前,站着等老朱,并掏出一只眼,等老朱走过来了递给了他。他接过点上,从裤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找到一把打开了大棚的门,让一个病人带着其他病人进去,他和我走在最后面。 大棚越有一亩地见方,有十几片隔开的地,种着十几样的蔬菜,但是有的看着已经没有了,估计刚过去的春节消耗了很多老朱的成果吧。里面是用炭火保温的,所以刚进去就觉得非常的闷热,隔着头顶的塑料,能看到微弱的阳光。 老朱喊了一嗓子后,几个病人就跟着他去把塑料棚子要掀开一点儿,让阳光在这时照射一下,快到中午了,阳光还是非常温煦的。还有十几个病人已经开始在几块地里忙碌起来了,他们有的在拔草,有的在用跑锄子整理已经没菜的地,还有的膝盖上放着工具,蹲在那里抽莫合烟。 我边走边看着身边地里的菜,小芹菜长势很好,这是最廉价的菜,炒肉很好吃。还有油白菜也很多,这个菜有大多数人不喜欢吃它,因为很多农民为了压秤,都等到快老了才摘,那样的油白菜虽然重量多一些,但是吃起来老了倒胃口。左边的那一片地里的生菜可能是才发出来的,看着喜人的不得了。我蹲下身子细心的摘了两颗生菜放到我带来的塑料袋里。这个菜洗干净了,拌着调料都可以直接吃的,然后顺手又掐了几颗小芹菜。 这时候老朱走过来说道:“这里的不好。” 然后他就径直朝后走,我跟着他一直走到最里边儿,那里还有一道门,也用锁子锁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钥匙,打开了门后走了进去。我跟着进去一看,我的天! 真是别有洞天啊!这里的地整理的非常齐整,我看老朱根本没有用那些干活粗糙的病人,因为病人大多木讷的很,干一些简单的粗活还可以,这里的地看来都是细活。一道道的田坎拍的规规矩矩的,架子都是用水泥打的桩子,铁丝连着,各种的蔬菜长势喜人。碧绿的黄瓜挂在藤蔓上,茄子有好几种样子,圆茄子和长茄子已经不新鲜了,还有一种淡绿色的茄子,老朱说是日本品种,我还没怎么见过这种茄子,老朱摘下一个放到我的塑料袋子里说道:“尝尝、尝尝,保证好吃的很。” 然后他边走边摘的,一会儿工夫就给我摘了西红柿、黄瓜和辣子等好几样,我的塑料袋子很快就满了。他回来把袋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把一支烟递给了他。 我也不急于就走,和老朱一起把这个小棚子的塑料掀开,两个人坐在靠近通风处的两个凳子上,抽着烟聊着天。 老朱如果讲话比较慢,我还是基本上可以听得懂他浓重的山东话的。但是,老朱有山东人的急性子脾气,惹急了就脸红脖子粗的说话,那样我就一句也搞不明白了。 我们俩聊了半小时左右,我觉得快到十一点了,就告辞老朱回到了病区。 我刚走进病区,就看到那个叫雅雯的女人正在护士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拎着那个每次来都用的包,里面是给天宇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食品。我看到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进了我自己的办公室。随后,我用内线电话告诉护士,一会儿让43床的家属探视完了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有些事情对她说。 大概我抽了三支烟后,我的门被敲响了,我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是雅雯站在那里。她还是那样淡然的神情,双手握住放在身前的腹部位置,抬头看着我。 我转身然她进来,然后我坐到了我的椅子上,雅雯也习惯的坐在了沙发上,接过我递过去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她已经习惯了每次探视的时候,到我的办公室里,听我介绍一周来天宇的主要治疗、护理和康复情况了。 我今天有一些事情要对她说,所以在我的工作记事本上做了专门的提示。我看她坐好、喝水以后,才开口说道:“今天我还是先把天宇的一周情况给你讲一下。” 然后我就把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她一边听一边不时的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其实,这一周天宇没有什么特殊需要介绍的情况,所以我不到五分钟就讲完了。然后,我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准备讲其他事情。 我看着她说道:“那个,今天还有事情想告诉你。天宇住院到昨天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在这么长时间病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病人,是很少见的。所以我想,我想从下次探视开始,你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就是把以前你们在一起的生活细节,或者你们在一起度过的难忘的节日、纪念日等等,把那些很值得回忆的事情用一些你们之间常用的语言,就是你们的对话方式,你们聊天的方式,或者你们的任何方式对他表现一下。” 雅雯看着我,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进一步解释道:“我想每个人都有他始终不能忘怀的过去的重要事情。所以,我想请你帮助我们,我寄希望于可以唤醒天宇的某些记忆,这样对我掌握他的基本情况有好处,当然对我们开展必要的、有用的和针对性的治疗更好。” 这下她明白了,点点头。由于我对天宇病情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所以我对雅雯是否是这个局中的一个重要角色也有很深的怀疑想法,我这人的好奇心很重,我当然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开他们的这个谜的。看到她点头,我也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当是配合我们的工作了,于是我笑着没有再说话,那个意思是我今天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办公室了。 这个女人很聪明,我知道她能看懂意思。果然,她站起来对我再次点头,然后就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通过护士反映,那个叫雅雯的女人根据我们的安排,用一些他们过去的生活片段来提示,以唤醒天宇的记忆。看来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做对了,至少她在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是,又过了几个月,大概是天宇住院半年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所以整个上午他们都是相对坐着又相互无语。而且,半年多来天宇依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天宇的门诊病历上是雅雯送天宇来时的口述情况,应该是真实可信的,她是天宇的妻子,雅雯的年龄为37岁。这是一对老夫少妻,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他们的感情还很深,因为我很注意的观察过他们在一起时,两个人的眼睛,这个世界上哪个人的眼睛都不会骗人的,除非是盲人。他们虽然不说话,但是相看的两眼里满是深情,这一点我很肯定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中,雅雯一直细心的照料着这个叫做天宇的不算老的老人,他们相差了十一岁。那些换洗的衣物全部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使用了当时还不怎么流行的洗衣液,我们在家里也有洗衣机,但是基本上都是用洗衣粉,洗衣液当时的价格还很昂贵,我们一般人是买不起的。两种不同的洗衣用品,洗出来的衣物效果不一样,特别是洗衣液总有一种清香。 雅雯带来的食品也很精致,一般家庭到了过年过节才买一些奢侈一下的。天宇除了把洗好的衣物和吃剩的食品自己收好这一点以外,都是好似不经意,其实很用心的看着雅雯,回到病室以后把衣物放在脸上贴一下闻一下,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恋,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护士看到了告诉我,这就更加坚定了我想对他们的故事一探究竟的渴望。 最初,我想当然的认为雅雯很可能是一个第三者,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包养的小三,可是半年多我没有见到其他女人来探视过一次天宇,所以这个想法是可以排除的,天宇和雅雯是一对真正的夫妻。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差太大,而且天宇有经济基础,但是雅雯怎么会爱上一个老头呢? 我虽然对房地产业没有过深的了解,但是也猜到天宇大概也有很雄厚的经济基础,他的公司是房地产开发,那个时候的房地产开发几乎都是赚钱的行业,只要有本事开这样的公司,几乎就没有赔本的。国家扶持的力度很大,因为让老百姓吃饱饭和住暖和是最基本的国策,吃饭的问题,一般人是很难染指的,那是基础中的基础,国家必须牢牢的抓住不放。但是,房地产业中,国家只是抓住了大的方向和大的脉搏,只要不是违法犯罪和行贿受贿的事情,只要不是惊动了中央或者百姓怨声载道,那么绝大多数的房地产业都是盈利的。 所以,我对他们的夫妻关系很好奇。可是,我没有一次有机会问到这件事,即使再好奇也只能慢慢的等待着。凭直觉,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这几年来精神科生涯中不断被事实验证了的直觉,真的很准。 为了更好的给天宇创造康复的条件,在康复部的安排下,我们选择了一个心细的老护士专门照顾着天宇,从日常生活饮食和起居睡眠等各方面加强引导和暗示性的和恢复性的治疗。每天上午理疗做完后,护士将他带到康复治疗中心,参加三到四项与记忆恢复有关的治疗。比如读书、听音乐、做一些放松性的和诱导性的康复训练,特别是阿曼古丽护士长专门按照我的想法,在康复训练中加入了最近刚在国内兴起来的感觉练习。 可是,最初的几个疗程下来,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天宇的病态表现依然故我,没有丝毫的改观和进步。现在都过了半年多了,天宇在病区里还是不与任何人有任何的交流,即使是在眼睛的对视也不从来存在。天宇好像是生活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的空间的人一样,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除了每周来探视的他的妻子雅雯。 对这样一个任何感觉都没有的老年性的精神病人,我更加不安,如果他是长期住院的病人,现在就是处于衰退期的时候,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了,我们可以在药物治疗的同时主要采取避免他进一步衰退的康复治疗手段,那就是只希望他的衰退稍微延缓而已,我们都知道进入老年期的人都会变得有点儿痴呆的。所以他如果不进步,即使原地不动,那也是一种治疗上很大的一种进步了。 然而,这些的效果都不佳。 路老师也早就从我的报告中了解到了天宇的情况,他还在医务部组织的查房中重点看了天宇,但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在好几次的病例讨论会上他也同样没有说什么。直到半年后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专门和我讨论了一次,他也大致同意我现在的治疗方法,并且与我一样认为天宇的病情有很奇怪的外在表现,是一种非正常的表现。他还以一种非正式的表述告诉我,他说天宇的病态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天宇根本没有精神病。 懂得一点辩解学说的人应该知道,当一个问题提出来,需要经过辩论才能发现问题的根源,找到解决的办法时,往往需要好几种情况,但是最简洁的方法就是有一个人故意站在对立面,使辩论能够继续下去。对于天宇,我们目前无法对他进行精神病的法医司法鉴定,因为没有人提请这样做,何况他是主动被家人送来住院的,根本不存在有任何的违法犯罪问题。即使他在以前的商业活动中可能会有什么,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否则他早就可能被查了。 因此,我决定主动当老师的对立面,与老师就天宇目前的问题展开一场辩论,以求找到最合适的解释。其实,我对老师的判断根本不存在任何怀疑,因为他所看到的与我所看到是完全一样的现象。我们就是需要一段针锋相对的对话,看能不能解开天宇这个谜而已。 所以,我辩解道:“但是,老师。自从天宇住院以来,我们使用的治疗手段都是正确的,至少目前没有任何问题。” 路老师微笑着迎着我的话说道:“小夏,你说的没错,在医务部的主持下,我们专门研究过你的治疗方案,确实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老师有意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天宇既然不是一个先天的哑巴,为什么他至今没有开口说话?所以,治疗方法的正确可能不代表就是和病人对症的是不是?” “这怎么可能?老师,”我说道,“医学上对症治疗是最基础的问题。” 老师还是笑着说道:“对症治疗在其它疾病上可能是符合医学规律的,但是在我们目前还找不到病因的精神疾病上,也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那么,老师。我们对天宇做过很多次量表,几乎所有量表的指向都是认可我们对他确实有精神病这个毋庸置疑的结论的呀。老师,您曾经对我说过,精神病的每一种症状都不是完全相同的,特别是在某一些阶段也是表现不一样的,一般的人是伪装不出来的。” “小夏,你的记性蛮好嘛。这些话都是我在教学的时候亲口说过的,我当然不能否认。可是你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限定词的呀。”老师看着我说道。 “对了,是有一个限定词,一般人!”我若有所思的回答着老师的问话含义。 一般人?那就是说也有一些极个别的非一般人存在,这些人是可以刻意伪装的。但是,这需要有一定的精神科或者说精神病人的常识。莫非,这个天宇对《追捕》这部虚构的电影有很深的研究?要不然就是他查阅了大量的精神医学的书籍,但是那个雅雯却一次也没对我说起过天宇喜爱医学类书籍。我因为也有这样的疑惑,所以还问过一次她,天宇最喜欢看什么书,她告诉我都是房地产业和商业方面的书籍,家里没有一本医学方面的书,甚至连家庭保健学的都没有。这足以说明他们俩都对医学方面的知识缺乏任何的兴趣,他们有钱,有钱人看病找医生,不需要自己研究医学,他们需要研究的就是怎么赚钱。 老师看我在深思,所以就稍微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出手指着他桌子上一张合影说道:“这是我参加一次国际学术会议时的留影,我给你说过的。这上面都是国际上最知名的精神学科方面的专家学者,他们加起来就是全世界的精神卫生宝库。有一个美国的学者在那次会议上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精神病人学会了伪装,那么精神病学可能就要改写了。我开始没怎么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回国以后我经常反思这句话的含义。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不是精神病人的人,在精神病人的眼里其实就是另一种精神病人!” 这也太奇妙了,就好像是说三维、四维、甚至更多维的空间一样,在每一个不同的维度空间都有不同的视野。我看过这方面的文章,据说我们地球人类目前仅仅是在第一维度的空间,其它更高维度空间的“生命体”对我们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如果某一天高纬度空间的生物对我们发起攻击,那么我们地球人是根本经不起打击的,那些科幻小说所谓的抵抗,都是自我英雄主义的想法而已。 老师继续说道:“是一般人,也就是说万分之一或者百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是可以伪装的,至于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或者这类病人究竟是如何伪装成功的,这是目前世界难题。”路老师继续说道,“何况在医学上,对老年人的精神状况也没有完整的判断,这方面的著作还很少很少。大多数的精神病都是在遗传上发生的,青少年类型的精神病人占据的位置很大。那么,也就是说,天宇如果不是在装病,因为我也确实找不到他需要装病的任何理由,因为至今没有公安机关来找。那么他是在干什么?纯粹是有钱人闲得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吗?这好像不太有可能的吧?我们都承认他的老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也很有钱,他的老婆对他很好,这个你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我想也不会错的。那天宇脑子是真的有毛病了吧?” 我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天宇的脑子有毛病这个结论,正好证实了他有病?” “哈哈,对对对,但是到底是什么病呢?是精神病?还是心病呢?”老师拉长了最后一句话的话音,我明白了老师话里的所有意思,然后看着老师愉快的神情,也跟着乐了。 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又说道:“老年人的精神状况总是越来越糟的嘛。你看看我,现在都快七十岁了,也是与以前的状况大不相同了嘛。不要以为人人都是把精神矍铄保持到老的。” 我看着路老师怡然自得的神态,也不由得佩服他的豁达,他是国际上知名度很高的精神病学专家,特别是精神病的法医司法鉴定上,几乎无人能够出其右的。虽然他在七八年前就已经退休了,但是医院并不放过他,继续聘请他上班,属于返聘,那时候还是叫这个词,因为很多老专家受有些因素的影响,不能象拿国务院津贴这样干得专家可以永远不退休,但是六十岁退休,对他们来说还是早了,身体也很好、业务很精深。有的专家最大的特点是一辈子搞专业,尤其是医疗行业的,他们几乎没有养成什么特殊的业余爱好。 我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幼稚”的精神科的老专家,因为他会在包里找家里或者办公室的钥匙,即使把包都快拆掉了,依然还是找不到,可是他的老妻却能很快就在他包包的那个小夹层里找到,我也听师母说过这事。所以,只要老师的钥匙找不到了,我就帮他在那里找,那时绝对可以找到的。其实,师母每次把钥匙就是放在包里最显眼的地方,根本不是师母藏在小夹层的,是路老师在每天坐班车时,想一想不要把钥匙搞丢了,于是就放到了小夹层里。然后,下车就忘掉了。 「角木蛟」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二) 单位给路老师准备要配车,说是给专家配的,但是路老师坚决的拒绝了。他私下里对我说过,坐在领导的车上很不自在,又不想听他们说的那些自己认为是秘密的事情,有的破事很容易让路老师反感,他是个清心寡欲的老专家,就喜欢学术,就喜欢做一些研究,对其它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和喜爱。所以刚才我说我们路老师没有业余生活,他连跳棋这样简单的游戏都不会。 所以,路老师还是觉得在班车上能和职工开开心心的聊几句过瘾,虽然他往往是十分钟左右就进入了“早间补睡阶段”,在把钥匙“收”好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和很多这样赶班车上班的职工一样,上车不久就能睡着,车快到单位就很自然的醒来了。我也是这样的人,车子开始启动了,我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很快进入梦乡。到了单位不远的大彩门时,马上就醒来了。 路老师退休前专门负责司法鉴定科的工作,一直都很累,他每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全省各地出差,因为只有他到场的鉴定才具备最大的权威性而被司法机关所采纳。而且,路老师是个非常负责的专家,从来都不独断专行,对后代的培养也是极其的尽心尽力,所以他把单位的两代人都培养出来了以后,就很放心的决定退居二线了,于是借口身体不好,让一代代的学生去,这也是为了单位好,因为不出一代代的人才,最终将会产生断代的危险。 其实,他这也是为我们这些年轻人好,对我们的业务进步和日趋成熟创造了更好的学习条件。就是这样,我们也是经常性的召开讨论会、研讨会、分析会等各种内部的学术会议。这些会议都是路老师做主讲,他把毕生所学都献给了精神卫生事业,都传授给了我们这些年轻人,他很无私,从不藏私。我们单位也是通过医务部的这些各种各样的学术会议,算是把路老师的光和热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而且最好的是,路老师还很乐意,有点儿乐此不彼的。 作为一个老专家,这一点真的难能可贵。他总是说:我的所有知识也是国家把我培养出来的,我以前也就是个城市工人家的孩子,只是喜欢学习,所以考进了医科大学,在那里是很多老前辈们细心的教学,才让我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和能力,这一点我是要感谢党和政府的,没有新中国,哪里有我的现在啊。工作以后我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大力支持,才不断进步的。如果单位没有给我很多的机会出去学习,我也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人是要懂得感恩的,没有仅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有成就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现在,我老了,我的经验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丰富的多,我也就有责任为你们做一些事,为党和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特别是为日益引起重视的精神卫生领域多带出来一些人,那是我多年的希望啊。在这点上,我始终觉得那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我的思绪忽然就飞到了老师这多年来的辛勤努力上,看着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很为他的豁达大度感到骄傲,他是我学习的榜样。通过刚才的辩论,我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虽然在天宇是否是真的有病这件事儿上我还是心存疑虑,但是对天宇下一个阶段的治疗我有了方案。当然,在天宇的这件事儿上,我对路老师的推断再也不会将信将疑的了,虽然这点违反了他自己通常所说的常理。但是,他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一般人不可以的,对一些极少数的特殊人可能不是问题,这是症结所在,路老师让我的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虽然我才工作了三年多时间,我也从来没见过一例伪装成功的精神病案例,无论是在我们医院所有保存的病历中,还是全国省市的记录中都没有过。这几年,随着我们医院的发展逐渐的走上了正轨,住院的人数也大幅度的增长,三年前只有100多号病人,现在翻了一倍左右,接近300个病人了。在我刚开始轮转病区的时候,每个病区都去过,男女病区的病人我都接触过,所有类型的精神病人都有接触。他们有的是遗传型的,有的是应激型的,有一直在这里住院的也有出院的。 其实,我有必要简单的介绍一下精神病的一些基本的知识给读者了。精神疾病是由多种因素引起的大脑功能紊乱的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这多种因素目前还是未知数,几乎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存在。精神疾病的主要表现是感知觉、思维、情感、意志、行为以及智力等精神活动方面的异常,也就是说精神病人在我们看来正常的范围内,他们都是不正常的,表现很怪异,这就是我们最通常的理解。 至于精神疾病的发病原因,目前没有确切的定义,但是也有一些国际认可的原因,比如生物原因——大脑内部化学物质的失调、大脑受损类的身体疾病等;比如遗传原因——这是最多最大的原因,精神分裂症、心境障碍这些都有遗传倾向;比如社会原因——生活压力大、遭受到重大创伤、生活遇到巨大变化等;比如心理原因——人际关系紧张等;比如环境原因——噪音、空气污染、住房拥挤、交通堵塞等。 有一些我们可以想象,但是很多我们想不到,不但我们没有办法解释,国际专家也无法完整的解释,或者解释不清楚。精神病人的行为、语言、情感等都是很特殊的,表现也各不相同。他们的认识活动障碍就表现在产生幻觉、妄想或者是令人不能理解的思维活动等。他们的情感活动障碍表现在情感过分高涨,或者过分低落,以及淡漠的表情,或者情感反应与周围的环境非常的不协调,该笑的时候哭(当然不是乐极生悲),该哭的时候他们反而大笑不止等。他们的意志活动可以表现为兴奋多动、言语突然增多、或者活动突然增多或减少,有的时候还有行为举止的异常怪异让人难以理解等。 截至目前我所见识过的各种类型的精神病人不过区区六百余人,即使所有的精神病的类型都见过了,也没有发现有哪一个病人的病情是伪装出来的。也许等我老了再见过几十万或者上百万例也不会发现,因为要想伪装成功就必须经过类似我的老师路教授这样的火眼金睛才行。 通过路老师的介绍,我与国内三十多家精神卫生机构搭建了联系的平台,并且和他们共同进行了学术方面的专题讨论。那些专家们或者未来的专家们,他们的回复无一例外的都是没有发现类似成功的病例。这样庞大的数据让我找不到天宇病情的突破口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有点儿气馁了。虽然,在对天宇的治疗上我根据路老师的建议,做了适当的调整,但是天宇依然故我的从不与任何人交流。 路老师知道我做了很多这个方面的具体调研后,他总是笑笑说道:“小夏啊,你的认真我是很佩服的,但是,你认真的方向是有一点点小问题的,你刻意的在钻研的是每个病人是否有一个故事,而不是他们的病情是怎么样子的。所以,我对院长和书记都说过这件事,你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医生,可是你的方向有很问题的哦。因此,这里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前提,就是你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精神病学上面,而不是写你的小说。” 被老师看穿的样子很尴尬,但是我确实真实的目的是想探究天宇和雅雯的故事,我认为他们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所以,我把每次天宇的治疗,以及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都做了笔记,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把天宇和雅雯的故事写成文章,或者在我的构思和设计下变成一个美丽凄婉的爱情小说。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三) 在7月的最后一个休息日,我还是忍不住想瞒着所有人单独做一次调查。 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担心的说道:“你真是个好奇害死猫的家伙啊!怎么这样一个平常的病人的事情你这么好奇啊?” 我的对象和在我一个单位,一张圆圆的脸蛋,两只迷人的眼睛,长的非常漂亮。 看到她一脸吃惊的表情,我讪笑着说道:“那怎么办?我就是特别奇怪他们,天宇为什么要——装病?还要装一个精神病?” “脑子有病呗,所以他就是一个精神病。很标准。亏你还是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这个还要问我。来,乖,让我再摸摸你的肚子,看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我躲闪着她作势伸过来的小手。 “唉,我知道也挡不住你,小的时候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不到长城非好汉、不撞南墙心不死!你可真有干劲儿和精神。反正哪天你的好奇终究会害死你这个多事的猫,那时你也就彻底的死心了。”她站在我的面前,“周末我要上夜班,没时间陪你去看好奇了。记着不要对人家什么都好奇,适可而止哦。” “好好,未来媳妇的规劝,我一定牢记在心。”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被她在胸口轻轻的捶了一下。 我给雅雯打电话的时候,专门说了要去了解一下天宇的一些情况,她在话筒那边停了足足两分钟,我以为她会拒绝,因为每周她来探视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也说过的。但是—— “好吧,是明天吗?什么时候?”她轻轻回答道,“不过我的这个地方有点儿远,在木材厂这边儿。”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明天早晨你有时间吗?” 她说道:“有的。” “那好,我明天早晨十一点准时到,太早了我担心影响你做生意。”我其实也不想早起,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虽然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但是能多睡一个小时当然好了。 她答应了。 雅雯租房开画屋的这个地方还真的有点儿远,在市区西面的木材厂与铁路局交叉的地方,我倒了三趟车,足足坐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公交车才到。我记得这一大片以前都是属于铁路上的地盘,上中学的时候我到铁路上的同学家里去玩过,每次都早早的出门,晚上回到家天都黑了。 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现在这里沿街都改建成了出租的门面了,很长很长。就在中间路口有一个“瑶瑶画屋”,按照雅雯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我下了54路公交车时,隔着马路就看到了对面的那个“瑶瑶画屋”。我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然后就在下车地方的人行道上,站在树荫里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对面的画屋。 我站了大概有一刻钟了,也没有看到有一个人走进画屋,虽然画屋的门敞开着,我也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儿里面的情况。画屋大概二十多个平方大小的样子,好像有很多画挂在墙上,还有一张大桌子,估计上面也是各种绘画。虽然门一直开着,但是我也没有见到雅雯出来。给我的感觉是,这是一个很清静的画店,经营画的店可能一般都这样吧,附庸风雅的人多数也不会来这样的小店,这里应该不会有名家大作可供那些人观赏和把玩。 抽完了第三支烟以后,我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了。于是,我决定过马路进那个“瑶瑶画屋”去。我还稍微的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我一直以为雅雯可能是个很不好应付的女人,这在她八个多月来每次去我们医院都是淡然的神情,以及从不多说话的样子就可以感觉到。 站在门口,我轻声的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吗?” 那个见过了几十次的女人适时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这次倒是很优雅地笑着对我说道:“欢迎夏医生,请进。” 里面的陈设可以说是非常的雅致,其面积与我估计的差不了多少,大概也就是二十平方左右。在右边远离店门的地方有一个实木的桌子,一米多长,颜色是赭红色的,与一般店里的桌子差不多,不是那种豪气的老板桌。在桌子上有一台大频的电脑,两摞子摆放整齐的好像是一些绘画及业务方面的材料,因为我看到第一本的书面上就是《如何鉴别水墨画的真伪》,是谁写的我没有注意看。 桌子上面还有一个粉红色的水杯,里面泡着绿茶,茶水很淡很淡的,一如我面前的这个女人那样的淡雅,这与雅雯很般配的茶水看着都是清俗淡雅的。在桌子的左边是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绿色的沙发,估计是专门挑选的,因为这种特别淡的绿色很少见。沙发很干净也很整洁,还有一个与沙发基本上等长的茶几,上面整齐的放着几本我看不懂的画册。还有一个不锈钢的烟灰缸,显然是给顾客准备的,因为我刚才已经看到二十多分钟没有任何人进来,而屋子里没有烟味。 在沙发的里角上,靠着沙发放着一台饮水机,满满的一桶纯净水,电源开着。 “这是摆放绘画作品的吗?”我看着先前以为是张大桌子的那个几乎占了店里三分之一面积的大台子。 雅雯微笑着说道:“这是展台,那些绘画者的作品要放在这里展示,如果有人购买就能先从各个角度和画框的制作工艺这些方面先有个认识。否则,不好定价。” 原来这是一个摆放画作的展台,展台的装饰很精美,估计是为了让摆放在展台上的画作更吸引人。现在的展台上有七幅已经装帧好的画,都是工笔画(这是后来雅雯告诉我的,我自己并不懂画),有人物、山水。 四面的墙上,挂着大概有几十幅作品,墙面也是精心装修过的,那些画有镶嵌的、也有挂着的,还有做一个突出一点儿的小台子摆着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画店都是这样布置的,因为我从小就对绘画和音乐这两门副课很发憷,小学的时候还是让同桌的小女生帮我画了一幅画算是及格了。尤其是音乐课,结业考的时候要唱一首歌,老师对我特别优待只是把“哆来咪法索来袭到”认识就好了。因为平时上课的时候,老师每次都让我声音小一点儿,因为我老跑调,还把其他同学都带偏了。 雅雯看我煞有介事的在画屋里看着每一幅作品,就很认真的介绍起了她的这些收藏,虽然我并不懂她说的那些绘画作品的名词,也记不下来那些画家的名字,但是其看到她描述每一幅画作的神态,对她是一个绘画展业毕业的学生已经确定无疑了。 根据雅雯介绍,那些工笔画的作品还是省内一些比较出名的画家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的,或者画家们也要吃饭,就把自己的作品放到各个画屋卖的。时代已经到了如今,没有人完全是为了艺术献身的,何况画家们的作品不是摆着看的,是要产生经济效益的。既然没有可能成为达芬奇这样世界名画家,那么最主要的还是推销产品。我看了一下标价,都是在200元到3000元之间,但是我也看不懂200元的比3000元的到底差了多少。 但是,我不会画不代表我不会欣赏画,看着那些画我还是蛮喜欢的,我觉得画真的很逼真,而且除了一些仕女图之外(我不知道画女人像是不是都叫做仕女图),最多的还是一些山水风景的画,绝大多数都是我们本地的一些名胜。天山、雪峰、喀拉峻、那拉提、葡萄沟,几乎是应有尽有。 这些画家们能够生长于此、脱胎于此,还能不忘本的做出这些很美的画,对我们的家乡的宣传是有好处的。 通过雅雯的介绍,我看到无论是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动物,还是山水画中的树木、小河、溪水、小桥等等无不呼之欲出(这是我明知道是在说假话,还是对雅雯说了,她不置可否的淡淡的一笑,我忽然有点儿脸红了,因为我说了自己不懂画,她的这样的神情很像是在嘲笑我)。 在我假装对这个画屋的画很感兴趣的看着所有展示的作品时,雅雯站在中间的展示台一侧,给我讲了这些作者和画作的基本情况等。可惜我对所有画家一个都不认识,对雅雯介绍的那些画的设计构思、意境雅致等,我也是只能点头表示认可,不过她对画的那些讲述我还是能够听懂的。艺术是每一个有文化的人的赏识相通之处,就比如我们常说的对美的追求,其实美的东西归结为艺术都是不为过的。我不懂画,但是我懂画家的心思,这让雅雯也很有点儿吃惊,因为我的几句评价,都得到了她的认可和赞赏,还说:夏医生还这么知道画家的心理了。 我忽然觉得作为医生,尤其是精神科的医生,最需要的就是懂得心理,心理学应该是精神卫生繁衍出去的学科。二十多年前的心理科还是门前鞍马稀的,现在可不同了,一个好的心理医生都是按照小时在收费的,如果勤快一点儿,每天都有几千元的进账了,比我这个小医生强很多了。 当我们看完了每一幅画作的时候,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希望在我们愉快的观看她的收藏中,让她放松心情,能逐渐的进入我们即将开始的谈话,我不想开门见山的硬邦邦的就说起天宇的病情,最好是让她在没有任何不舒适的感觉中,我们可以缓慢的在铺垫中开始。 雅雯对我这么耐心地听完她所有的讲解大概也很意外,也许她也想到我是为了迎合她的感觉,反正她没有表现出一点儿的不耐烦。这与我多次见到她的形象很吻合,她就是那样一个不温不火的柔和的女人。 其实我们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天宇,而不是她画屋里的生意情况和画作。而我之所以要这么耐心地消磨这些时间,是我有意为之的,我想让她不会有唐突的感觉,就要先与她在画作方面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共同点。 看完了所有的画作,雅雯请我坐到了沙发上以后,给我倒了一杯水,水杯里泡着的是与她一样的绿茶,我也不懂茶,所以不知道这个碧绿的茶叫什么名字,但是喝了一口觉得沁人心脾,确是好茶。雅雯还示意我这里可以吸烟不用客气,我暂时还没有吸烟的想法,坐在沙发前喝了好几口茶,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桌子后的雅雯,她就那样平视着我,等着我开口询问。 所以,我也就不再转弯抹角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和这个叫做雅雯的女人攀谈起来。 我把半年来天宇的治疗、护理和康复情况简要讲了一遍,这些在她去探视的时候大多也都说过的。所以,她边听边点头表示知道了,期间没有提问过一次。最后我很坦诚地说,我们现在怀疑天宇的病态是伪装出来的,虽然从有关量表上来推断,他好像存在着明显的精神病症状,可是在最关键的指标中,他有至少三项不符合。 “为了对患者负责,也为了对其家属负责,”我说这几句的时候还是字斟句酌的,“我今天来就是想再次了解一下天宇的发病过程,以及其它目前不知道的表现等。也许以前你去过几次我们医院,我也征询过一些你的想法,但是这些还不能完全排除我心里的疑惑。所以,为了给我正确的诊断提供真实的证据,我希望你能和我认真的说。如果你觉得这里容易被别的人,比如顾客打扰,我可以请你去喝咖啡。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有一家半岛咖啡屋。但是,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对我说实话。” 雅雯有三分钟的时间不说话,然后她起身给我的杯子又加了一点开水,走到店门口把门稍稍关上了一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好像定下了心,给我讲述了一段往事。 「角木蛟」此事无关风花雪月(四) 天宇大学毕业后在建筑企业工作,主要是材料员,比如在建工地的各种建筑材料的管理、采买以及发放,这些都是他的业务范围。他做事一向很认真,为人也很随和,和厂家或者一些主管说话都很客气,这样很多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有的时候,在情况合适时多给一些材料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很多部门,特别是负责管理建筑工地的人都很喜欢他。因此,他工作的十几年结下了许多的朋友,这为他以后做房地产生意打下了基础。 后来,他辞职了就主要瞄准了建筑行业,但是没有启动的资金,完全靠以前结下的人缘,硬是在竞争激烈的房地产市场挤出了一块儿位置。当他艰辛的捞到了第一桶金时,并不急着扩大产业链,而是很稳妥的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维持着自己搭建的人际关系网,靠着坚韧不拔的意志,逐渐成为中等实力的企业。 十几年的努力,他成功了,那时快五十岁了,他觉得自己也该歇歇了,他不是一个为了挣钱而拼命的人。但是,与他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在他艰苦创业阶段一直操持着家的妻子,却在他五十四岁那年因病去世。相夫教子,他的妻子做到了。但是几乎没有享几天清福,就匆匆的离开了天宇。 在妻子的葬礼上,天宇默默的望着亡妻的面容,忽然觉得那一刻竟然如此的孤单和无助。他艰苦奋斗了二十多年后,却突然的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又要开始他最简单的生活。 天宇和很多商人不一样,甚至他就不像个商人,他钟情于自己的房地产开发业务,但是又从不参与商业上的应酬,有的时候很烦,他需要凭着自己踏踏实实肯干的努力,为自己打造出一片天地。他为人很随和,却不盲从,也很有原则。他还很恋家,除了商谈业务,他总是在公司到家的两点一线之中,过着简单的生活。 他从不隐瞒自己的行踪和去向,回家晚了必然给妻子去个电话,免得她担心。即使再晚,她也要回家,在他的心里家是最好的休息的港湾。他是一个意志孤单且偏执的人,做事很有韧性,缺少变通,在商场上被认为是一个很执念的对手,很难在他打定主意后让对方获得更多利益。他的固执在商业界很有名,几乎没有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从他这里得到利益。但是,他又心肠极好,每年都要去儿童院和养老院慰问那些老人和孩子,给他们送去食物、衣物,还有孩子们的玩具,在这点上他从不吝啬。 当雅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忽然一动,我感觉天宇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们这个福利地区的,因为他每年都来三五次的慰问这里的老人和孩子,虽然他从没有把东西给我们单位,但是到这里对我们医院应该有所了解。所以,我的心里有个想法,他坚持要到我们这里住院可能也是他固执的决定! 但是,天宇很守诚信和商业法则,以及做人的道德底线,所以赢得了对手的尊重和信任。因此,公司除了重大接洽和谈判项目以外的很多应酬,他都是委派副总们去,他宁愿在家里看着电视或者一些自己喜欢的书,也不会花天酒地的耗费生命。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家里陪着妻子,和妻子说话,聊他们那些艰苦创业的年代。可见他们夫妻感情很深,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天宇是怎么把雅雯当做妻子对待的,或者说雅雯是怎么彻底走进了天宇的生活的。 这样简单的生活是被雅雯打破的。 雅雯回忆说,天宇曾对她说过,天宇在大学时代有一个初恋的女孩,是因病而死的。天宇除了亲近的人,就不怎么与其他人打交道,他不喜欢说话和与人交流,孤独的性格因此形成。他的前妻与他的初恋很相似,结婚后感情也很好。 天宇除了与妻子在一起,能够说很多话以外,在其他任何场合都寡言少语。后来,天宇开始创业,妻子还在单位上班,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很少也很短,在他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中,天宇创业进入最忙的阶段。回到家的天宇几乎每次都快累垮了,慢慢的与妻子的话就少了很多,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实在是太辛苦了,没有说话的力气。 雅雯说,即使创业那么辛苦,天宇也是每天坚持再晚了也要回家,那是他养成的生活习惯。在妻子的陪伴下,他才能进入睡眠状态,这是十几年来他对妻子的依恋。我没想到在医院如此沉默的天宇还有这样痴情的爱情生活,我真的要刮目相看了,我对天宇的想法以前可能是存在很大的偏见的。 所以,他的前妻每晚也都是要等到他回家后一起吃饭,因为天宇几乎从不在外面吃饭,他极少有兴趣参加商业聚会,他对那样的场合本能的抗拒。这真是很少见的老板了,我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是那么平淡的雅雯。 雅雯继续告诉我,天宇和妻子晚饭后收拾好,看一会儿感兴趣的电视剧,大概十一点半左右,也就洗洗睡下了。他们夫妻更多的是在一起待着,哪怕是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天宇还是觉得家很温暖。 但是,天宇又确实不善言语,他有着明显的矛盾表现。我很想探究一个曾经做过材料员,与人交往随和多语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天宇每天都很累,所以前妻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并且细心照料着他。在天宇的书桌里有一个本子,是后来天宇的公司发达后他有时间了才断断续续写的一些怀恋前妻的文字。雅雯看过,天宇对这些不避讳她,从那些文字中,雅雯感受到了天宇对前妻的愧疚,因为天宇要在同辈人中混出点名堂,所以就早出晚归,特别的辛苦,也因此觉得给前妻的陪伴是太少了。在日记中,天宇说道很怀念新婚的那几年,每天和妻子一起上下班、一起逛大街和商场,一起带着儿子到公园里玩,虽然生活不富有,但是日子很平淡也很幸福。 天宇的这种想法我估计很多人都有,贫穷的时候生活非常的幸福,因为没有更高的奢求,有一个住的地方、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一个乖巧的孩子、有一份吃饭的工作,真的是很满足,也很知足。但是,每个人都是有努力让自己富起来的想法的,没有谁在有机会的时候,还甘愿守着清贫。这是常态。 天宇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他的勤勉有了报答,十几年时间就彻底改变了生活状况,但是却因为劳累而少语,虽然妻子依然在默默的照顾他,但是他却除了挣钱不干什么,对妻子的爱他很懂,但是他很忙很忙。 雅雯还特别的说到,天宇因为前妻与初恋极为的相似,所以第一次遇到就不可遏制地开始了思念和大胆的追求。那时天宇的公司刚刚有起色,算是成功人士,前妻在某公司做文员,在天宇的执着追求中,他们结婚了。 天宇为自己结婚的目的产生过很多次的歉疚,却无法告诉前妻原因。也因此,天宇给前妻的照顾很到位,他让前妻辞掉了枯燥的文员工作,做了全职太太,因为天宇的忙碌让她放弃了再工作,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天宇的工作中。 天宇对前妻也很信任,把家务和钱财都交给前妻掌管。事实也证明天宇做的很正确,前妻对天宇非常忠诚也非常好,这就让天宇独自一人时反而更加怀念初恋,因为天宇初恋的女孩与前妻的性格、淳朴完全如出一辙。天宇甚至经常产生了幻觉,认为前妻是初恋转世。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听到这里时也是很诧异的,天宇的大脑一定是有毛病的,也就是说天宇有某种目前我们都不知道的精神病的来源。那样说来,路老师的判断就一定是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的,那么天宇不是有精神病遗传的家族史,就是他在后天的很多偶然事件中逐渐成为了精神病潜在人群,发病就是迟早的事情。 天宇的前妻是得了癌症去世的,属于正常死亡,雅雯特意给我说这件事儿,因为这个我很容易在她去世的医院里查到。雅雯说五年前她才遇到并且与天宇相识,而那个时候天宇的前妻已经去世有六年多了。 他们的相识是一次偶然。 雅雯大学是专攻的美术专业,因为不想朝九晚五的上班,所以毕业后她就一边打工,一边到处游历。学音乐、美术等专业的年轻人可能大多都有浪漫情结。我的一个同学就是学音乐的,现在当然混得不好,在一个县城的中学做音乐老师。不过,我们刚毕业的时候,我就听说她就拿着一本旅游地图的书,背着一个放着一副旅游地图的大书包,一路打工一路游历了很多城市,当时让我们这些同学还羡慕了很久,我们觉得她太有浪漫情怀了,换做我们还真不敢这样做,怕被外地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后来,那个同学转了两年多,结果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期间还结识了好几个蓝颜知己,但是没有一个想和她结婚的,于是她就非常落寞的回来了,首府的工作不好找,就找了一个县里的学校,做了一个音乐老师。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到她,因为她自己很自卑,原来那么风光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却混的这么差,当然心理上的落差很大。在我们搞了好几次高中同学聚会时,有同学联系上了她,她都以各种借口拒绝参加我们的聚会。 雅雯七八年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着,到一个城市看名胜古迹和山川河流,尤其是出过绘画名家的城市她几乎全部都住过一段时间。她探访名家的旧居,寻访有名家故事的地方,有的时候能与街坊大妈聊一个下午的时间,有的时候可以在旧居里徜徉一个上午,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累了的时候,她在公园的长椅上也能睡上几个小时,饿了渴了泡一包方便面有水有面就对付了,或者在哪个小吃店里吃一顿几块钱的快餐也行。 对这样四处游历的人来说,最难的是晚上,因为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然而这却难不住雅雯,每到一个城市,她总是先找到一家广告公司或者艺术设计之类的小公司,她也不骗人家,首先告诉老板,自己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学的是绘画和美术专业,现在就是游历来增长积淀,所以来打工一定会做好,只要能有休息的地方就行,最好的就是有员工宿舍。 老板们对这样坦诚的小女孩大多数不拒绝,谁家还没有个孩子让父母牵挂呢?她做过门童,做过服务生,发过传单,还做过几个月的房屋销售,每次她都很认真的做好工作,然后就用休息的时间到处去转去看。如果她能解决住的问题了,她就可以不用打工了,而是很专心的做她的游历。这种情虽然不多,但是孤儿院的妈妈们对她很关心,时常会介绍她找什么人,都是很可靠的人,或者是很可靠的社会爱心人士,或者是以前孤儿院出去的那些人,或者是其它省份孤儿院的妈妈们。总之,这样的时候她就有了很大的保障,就可以专心的在海边或者山下或者风景区认真的画一天。 也因为如此,雅雯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因为她没有一个闺蜜,也几乎没有什么深谈的朋友,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所以也没有父母催婚的烦恼。这样孤独而快乐的生活,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雅雯生长在四川,她对大西北一直有着神秘的想往,还有着一份说不清的情怀,但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一直没有列在她最初的行程里。可是,她对雪山、草原和冰雪达坂的向往很强烈,那是她的最后一站,或许也是她的终点站。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对这块神秘的土地,总有一种情怀。她研究过旅游地图,知道这里有大沙漠、大戈壁、大雪山,还有高原牧场、成群的牛羊。她总想去看看喀拉峻的遍野山花,去看看喀纳斯的旭日朝阳,去领略一下冰大坂的极冷,去火焰山感受极热,走一走清凉的坎儿井,踏一踏故城的风尘。书包阁 她把最后一站放在了这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找一个答案还是为了了一份心愿,心里始终纠结。所以,新疆也是她心里永远永远的最痛之处。 「角木蛟」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五) 五年前的新年过后,她背着简单的行囊开始了她最后的一次游历——西行之旅,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想探访什么,那里是她一个魂牵梦绕之地。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么,只是想去看看和转转,不知道能够遇到什么。 在料峭春寒的早晨,她在火车南站下了车,虽然早就知道这里寒冷无比,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她还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厚厚的羽绒服,但还是忍受不了这里的严寒。那几年正是新疆最寒冷的几年,在我的印象中确实很冷。 她拒绝了所有吆喝着住旅社和乘坐出租车的人,询问了车站的民警后,她独自一个人乘上36路公共汽车,她首先想要去的是人民广场,因为那里今年有冰雕。冰雕她是在照片里才看过的新奇东西,所以她也是赶着冰雕刚做好的时候来的,就是为了看一看美丽的冰雕。 下车后,她很快就问清了路,几乎是欢快的跑到了人民广场上,看着那些形色各异的冰雕,独具西北特色和民族特色,真的是太美了!雅雯不由得佩服这些制作冰雕的工匠们,竟然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手艺。 很快她就被冻的鼻子红红的、手脚都快麻木了,但还是很快乐的在广场上徘徊不去。中午她在附近的一个牛肉面馆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清汤牛肉面,才让身体的热量上来了,暖呼呼的。然后她决定把广场上那个维吾尔族女孩的冰雕画下来,因为她最喜欢那个冰雕。 在国旗杆下,她就坐在冰冷的地上开始作画,由于完全沉浸在那个冰雕中,她描摹的非常仔细。直到过了一个多小时,一幅栩栩如生的维吾尔族少女冰雕图展现在她的画板上。 看着这幅画,雅雯的眼泪就开始流了下来,三十年时间过后她终于回到了她曾经神往的新疆。犹如这里是她的母亲! 当她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她的屁股已经被地面冻透了,双腿也冻僵了,双手虽然戴的有手套,但是太薄了一点儿都不管用。她用了好几次力,可还是不起作用,她开始感到害怕了。 没多久后,她的身体也开始在逐渐的失去意识了,雅雯感到更害怕乐。但是那天不是周末,整个广场上并没有多少人,虽然刚才也有人在看她作画,可是也早就离开了,她看不到一个人在身边。新疆人的耐寒能力很强,谁也不知道她是一个来自四川的女孩子。 正在她万分焦急的时候,一个柔和的男声在耳边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雅雯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就昏了过去。 当她的知觉再次恢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躺着,身上盖着丝绒的被子,这时已经很暖和了。她慢慢的起来,没有看到屋里有人。她问了一声,也没有人回答。于是,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客厅,面积很大,但是布置的简约而质朴。然后她在整个房子里看了一遍,也没有人。最后,她感觉饿了就去厨房看看,厨房的餐桌上放着面包、饮料和火腿等,一个大半杯牛奶的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 雅雯拿起来,上面写着:“我公司有事处理,你饿了自己吃点东西,如果你走了请记得关好门。” 很漂亮的正楷字。 雅雯的身体恢复了温暖,就觉得有点儿饿了,既然主人已经留字允许了,她就喝光了那杯牛奶,又把火腿夹在面包里,狼吞虎咽的全部吃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背包在入户门的那个鞋柜的平面上放着,画板上那个漂亮的维吾尔族姑娘看着她,露出了甜美的微笑。雅雯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留下来等着主人回来,给对方道谢。 天宇那天中午去了人民广场,因为每年的这一天的中午他都要来,这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一天和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三十九年前的这一天中午,他在南门邂逅了初恋。此后,他和那个柔和美丽的女孩,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来到这里回味相遇,结婚后他也没有隐瞒这件事,妻子理解他。虽然天宇忙于公司业务,可是这一天他都会来,以前是他那一天把公司的所有事情都放下了,妻子陪着他一起来。妻子去世后,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为了减轻对亡妻的思念,他在公司忙事物,快到时间了才让司机送他过来。 在他和初恋相遇的那个小楼前,他站住了,一年没来,这里又变了样子,现在已经开起了一家回族人的小饭馆,主要经营的是拌面、干煸炒面和薄皮包子,很有民族特色。这栋高楼旁边的一层房子也都租出去了,是一家移动公司的营业网点和一个很大的书店,以及几个小商店。 他驻足在那家回族人开的小饭馆前,三十九年前这里还是自治区工商局的办事窗口。他一直清楚的记得,在这里他们相遇后彼此微笑的看着对方,又去拐角的那家兰州牛肉拉面馆吃了一个午饭,然后他们就一起去了广场。 三十九年前的那一天中午,二十一岁的天宇就是这样遇到初恋的。而三十九年来,天宇都是这样度过这一天的,他会在那个初次遇到的地方站三分钟,又去拐角的地方吃饭,那年的饭馆早就不知道转了几手,现在是蛋糕店,好在总有开饭馆的,于是他就找一家店面干净整洁的小店,初恋喜欢干净整洁的小饭馆,说是干净的地方才有吃饭的感觉和欲望。然后,他顺着路走进广场里,按着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路线慢慢的走一圈子。三十九年来的这一天的中午和下午的时间,他都是这样子度过的。他从来不会错过每一分钟,也从来不会走错每一步。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路线和固定的方向,在他的记忆里始终珍藏着,三十九年来就这样一成不变,就这样心心念念。 在国旗杆下,天宇看到了正在作画的雅雯,但是起初也没怎么在意。路过雅雯身边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下这个女孩,看到她在画板上描画不远处的那个维吾尔族姑娘的冰雕。 天宇在国旗杆下只停留了十秒钟,就继续顺着刻印在脑海的那条路线,走进了广场的小花园。 这一路上初恋女孩说的话不断的回想着,他最被女孩感动的一段话是:“我呀,就特喜欢冬天呢,因为这个世界在冬天是一片纯净和洁白。你看,树上的雪花都抱成团了,亲密地挨着,多幸福呀。我这个人很渺小的,以后有个人抱着我,把我呵护的好好的就行了。” 当年,天宇的活泼开朗、高大帅气让女孩子很痴恋,而女孩子的文静优雅、羞涩万般也让天宇痴迷,他们很快就热恋了。那时的天宇还是个大四的学生,女孩是高三的学生。 美好的爱情在此后的五年时间里更加深刻,天宇已经在建设局工作了,虽然只是个材料员,但是那些年的经济就那样,有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天宇没有家庭背景,即使大学的学历也不会有好工作给他,他很知足,何况在与一些客户的交往中,他打下了一些基础。 虽然贫穷限制人们的想象,但是贫穷也可以激发人们的幻想力和能动力,天宇从工作的第一天就想着总有一天他要出去好好的闯一下,给自己一片幸福的天空,这是所有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的现实梦想,很多孩子都这样艰苦的寻找着,也认真的积蓄和努力着。所以天宇在工作中还颇有建树,建立了很多关系。这些为他以后的创业起到了难以想象的作用的关系,让他以后的十多年对自己的努力很满意。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六) 他和初恋女孩也约好了,等女孩毕业了以后,过几年就准备结婚的事。两年后,女孩大学毕业回来,也找好了单位。在上班前,女孩先是到南方转了几个月,她想在工作前把自己高中时要去看大海的愿望实现,快到分配最后期限时才回来,报道以后就很快到了滑雪季节,她和高中同学约好一起去南山滑雪。 然而,事故就是在那一天发生的。 旅游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中,司机的疏忽造成大车滑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沟里,但是很巧的是女孩坐的位置受到的却是最严重的冲击,送到医院之前女孩就已经丧生了。 天宇得到消息后,在太平间里看到了经过殡仪馆工作人员美容的女孩,她的容颜依然栩栩如生,但是却两世相隔。天宇呆呆的在那里站了几乎一整天,女孩的父母都不忍心了,很多次劝他回去吧,两位快五十岁的老人早就知道他们的恋情了,对天宇也是很满意的,因为天宇的细心和认真。但是,一场无情的车祸夺走了老人唯一的心爱的女儿,也夺走了天宇的挚爱。 送走了女孩以后,天宇回到自己的宿舍,把和女孩在一起的所有东西都烧了。那些女孩送的礼物、那些信件、那些女孩留下的衣物、那些女孩买的物品,那些照片,那都是天宇记忆深处最痛最苦的东西了,他把这些所有的物品都装好,一个人跑到殡仪馆,取出女孩的骨灰盒,在那个大铁缸前把这些东西烧了,对着女孩的骨灰盒,对着那张美丽的遗像,跪下痛哭不已,把对女孩的所有思念倾诉着,他的泪流不停。 然后,他用手在还有余热的铁缸里,把那些烧过的灰烬仔细的收集在一起。坐着车来到了人民广场的小花园,把这些灰烬都埋到了他们当年坐着谈恋爱的椅子下面。 从此以后,天宇越来越沉默寡言,不久辞职下海。 那天,天宇从广场的小园子里出来的时候,是准备回公司去的。因为他昨夜的梦里初恋女孩告诉她,这几天太冷了,就不要在广场上逗留了,注意身体。同时告诉他这话的,还有去世的妻子。所以,他那天早晨就约好了客户,把自己的时间特意安排好了就不会在广场上停留了。 他的时间观念一直很强,再有两分钟司机就要到了,他也将离开小花园,然后走到靠近百货大楼(现在是友好集团的商厦)的路边,这需要大概一分半钟。这里是闹市区,司机是不能在路边等人的,交警发现要进行处罚。天宇将按时走到路边,他的车也会马上到了,然后他上车去到公司。 天宇出来的时候,忽然就看到目光正对的国旗杆下的那个女孩坐在地上没有动地方,因为他当时看了那个女孩画的冰雕素描画,所以还稍微有点儿印象。天宇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就快步走过去询问了一下,马上就发现女孩几乎是被冻僵了,他问了一句后看到女孩使劲儿的点头,他立即就抱起了她,快速的跑到了他准备等车的路边,整个时间也就耽误了一分钟的样子。 当司机开着车过来的时候,立即看到老板抱着一个人,什么也没有问,就马上下车打开了后车门,上车后就驶向了最近的北门医院。 到了医院急救室前,天宇抱下雅雯,让司机先回去等他的电话,然后就火急火燎的把雅雯抱进了急诊室里。 好在雅雯只是因受冻一时失去了意识,她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检查出问题。听到医生这样说,天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雅雯暂时还没有苏醒,他也不好立即离开,而且他还要把急诊的费用都交了。于是,按照护士的指点,他去门诊缴费。等他回来的时候,雅雯还是没有醒过来。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的,医生也没顾得给他说什么,于是他就坐在椅子上等着。过了一会儿,给雅雯做急救的医生终于忙完了一阵,就告诉天宇说,他的女儿(医生当然是根据两个人的年龄推算的结果,天宇也没有时间作解释,更害怕说不清,所以就默认了)晕倒可能是被自己当时的情况给吓住了,她的冻伤其实并不严重,但是他女儿是刚从南方来的,对这里的气候很没有完全适应,所以在严寒下大概一个小时就受不了。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七) 雅雯最后还是决定等主人回来,她隐约记得在人民广场是个女人听到了她的求救(这是雅雯在意识模糊中的错误记忆),如果不是那个人救了她,可就被冻死了,她不能醒来后还吃了人家的食物,然后就一走了之。雅雯在孤儿院长大,妈妈们总是教她要懂得知恩图报,所以她有这方面的素质。书包阁 可是,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八点多了,还没有倒过时差的雅雯困了,就靠在沙发上又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窗外已经夜幕降临。 她听到厨房里有人在做饭的声音,而且一阵很淡的菜香飘了出来。她的心忽然开始“咚咚”的跳了,因为在她隐约的记忆之中,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是男人的。但是此刻已经不能走了,她只好从沙发上直起身体,稍微让自己缓了缓精神。 客厅里是比较暗的那种柔柔的灯光,屋子里的暖气很热,她穿着羽绒服就更热了。但是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仔细的看过了自己,没有任何地方被别人动过,所以他对救她的这个男人开始很放心了。 她站了起来,先走到那个巨大的落地窗户前看了看,窗外飘起了大团大团的雪花,地面上早已经看不清路面了,街上也基本上看不到行人。那些树木都被包裹了起来,煞是好看。雅雯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北方的冬天,看下雪,看大雪中的风景,真的很美! 她慢慢的走了回来,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厨房去看看。正在这时,厨房的门打开了。灯光有点儿昏暗,但是雅雯还是看清了果然是个男人。她轻轻的对着那个男人笑了一下,但是男人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的笑,他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雅雯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个头发灰白的男人。 天宇这时也才看到那个女孩正站在客厅里,已经醒了,就对她说道:“你真能睡,饿了吧,来,一起吃晚饭吧。” 雅雯的肚子早就饿了,她腼腆地微微一笑进了餐厅。 中午看到过的那张镶嵌着纹理清晰的大理石的桌子上摆着四样炒菜,还有一个汤,电饭煲打开了。雅雯看到的是一个番茄炒鸡蛋、一个腊肉炒青椒、一个火腿炒芹菜、一个好像是羊肉炒蒜苗,汤很简单,就是一些切成薄片的豆腐和菠菜,撒了一点儿紫菜并且打了一个鸡蛋,还有一抹香油浮在上面。 天宇其实是很会做饭的,虽然以前都是妻子做饭,但是他不是很忙的时候,就要亲自下厨做几样菜,妻子每次都吃的非常香甜,说他做菜的手艺真好。那是天宇的妈妈教他的,小的时候天宇很听话,妈妈是建筑公司的工人,忙的时候就没有时间照顾到天宇,所以就教会了他自己做饭做菜。 7 天宇看了看站着的雅雯,指着她身边的高背椅子说:“坐下吧,估计你也是饿了。我看中午给你留的东西几乎都吃完了。人还是要吃主食的,那些东西管不了饿。” 雅雯的脸就红了一下,想到自己醒来时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他留下的食物,还咕嘟咕嘟就喝完了牛奶,那个样子一定像极了好久没吃饭的乞丐。 雅雯坐了下来,低着头没有说话。天宇先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自己也盛了一碗。天宇不说话,怕女孩尴尬,就自己大口的吃着饭。 雅雯这时候端起碗,很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虽然她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所以她夹菜也是很优雅的,先把菜夹到自己的碗里,在慢慢的吃。 她没有注意天宇的脸上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为这个表现的额如此斯文的女孩。天宇什么也不说自顾自的很快吃完,然后用汤勺舀了半碗汤,这才开始慢慢的喝,并且很认真的看着雅雯吃饭的样子。 发现那个男人在看自己的时候,雅雯就更害羞了,她的脸上热热的。虽然她很饿了,但仍然作出女孩子的斯文样儿,还在一口一口地吃。 一顿饭吃了大概四十分钟,天宇也没催她,他只是慢慢的喝光了碗里的汤,然后把碗推到桌子边儿。很认真的看着正在慢慢吃饭的雅雯,是的,很认真的看着她。从他发现雅雯冻晕,到他最后把雅雯放到沙发上,他都没有仔细看这个女孩。此刻他才很注意的看着她,所以很认真的在看。 雅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好几次对面的天宇,他看着五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许的灰白,还有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型脸,鼻子有点儿高,他的身材略显削瘦,但是皮肤很白,很像是在机关做办公室的人,并且是一副很干练的样子。 两个人没有说话的终于吃完了这顿饭,雅雯起身收拾桌子后去厨房洗碗,天宇也没有阻拦她。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点起了一支烟,打开电视看。 雅雯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她觉得该说谢谢和告辞走了,于是拿起自己的背包,对着天宇微笑说道:“真的非常感谢,我要走了。” 天宇看她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和画板,就起身准备送她走,说着“不用谢不用谢”,打开门的时候让雅雯站在门外时,天宇顺嘴就问了她一句:“你的家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现在天都这样黑了,要不你打个电话叫人来接你。或者,我的司机这个时间估计还没有睡下,要不要我叫他过来送你?” 这一句把雅雯马上问住了,她低下头说道:“我,我今天早晨才到的,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天宇看着窘迫的雅雯,侧过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说道:“我听你是四川口音,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来这里投亲戚的。没想到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很厉害,一个小女孩就这样独自闯天下了。如果你不害怕,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找住的地方。” 雅雯不好意思地说道:“太麻烦你了,今天不是你我可能要冻死在广场了,又在你家里休息,还让你做饭给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了。现在应该还可以定的上旅社的,我就告辞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报答你吧。” 雅雯终于有机会对这个男人说一些感谢的话了,她尽力说着这些,并且脸上带着笑,让对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她看着眼前也很真诚的男人,犹豫着是该走,还是听从他的话在这里度过今晚,明天再去找住的地方。 天宇也看到了她的窘态,于是用手指着客厅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子,示意雅雯看看客厅窗户外,确实已经很晚了,现在出去漫天的大雪,很不好找到住的地方。雅雯是第一次到新疆,也确实有点儿害怕,还不知道此刻是否能找到住的地方,估计在这样的天气下,旅社早都关门了。 于是雅雯低下头,从天宇的身侧慢慢走进了房子。在沙发那里放下了背包,站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宇于是拿起电话给司机打电话来接他,然后就对着雅雯说道:“我的妻子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确实也很不方便,我让司机来接我了。我回公司去,你放心在这里休息一晚。” 雅雯“哦”了一声,这果然是不方便,原来这个男人的妻子去世了。她就有点儿歉意的看着天宇,不知道说什么。 随后,天宇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坦诚的说道:“家里的其它钥匙都在书房的抽屉里。我公司有我留着的钥匙,你就放心的休息吧。” 当雅雯看着天宇进了电梯才想起还没问他的名字,也没问他的电话。关上门,看着茶几上的钥匙,雅雯不由得生出一丝感动来,这个男人坦诚的要命,既解决了她今晚休息的问题,还留下所有钥匙并说其他的钥匙也在家里,意思是让雅雯尽管放心,他绝不会晚上回来的。都说大西北的汉子耿直豪爽,看来说的都是真实的。 第二天是周末,雅雯竟然在天宇的那间简单的小卧室一直睡到天色大亮,她没有睡天宇的卧房,她都没有打开大卧室看,因为她觉得睡在大卧室不好。虽然小卧室很简单,但是睡的还是很踏实的。 起床后,她好好冲了个澡,把几天坐火车的疲惫完全的冲刷了一遍,这才觉得有了精神。她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也不知道天宇是否回来吃饭,她热了一袋牛奶,又吃了几个剩下的点心。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画板,看自己昨天画的冰雕,脑子里就开始浮现昨天的事情,那声轻轻的呼唤、下午在沙发上的沉睡、晚餐、还在茶几上的钥匙、他坦诚的话语,一遍一遍的。 一上午天宇都没有回来,雅雯已经知道他不是公务员,是有自己的公司的,想他可能是忙于公司的事务,由于冰箱里有的是东西,她就又做了一顿四川口味的午饭。不敢出门是因为她一点儿都不熟悉,也担心万一那个男人回来没钥匙进不了门,被误解了。吃过午饭她又画了几张素描,然后决定再睡一觉,很多年在全国各地游历的经历,她此时倒是安下了心来,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然后就在沙发上酣然睡去了。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八) 这次雅雯没有睡死,当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开门,天宇站在门外,左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雅雯轻轻的笑着让他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天宇把东西放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脱掉了外套,看着站在客厅的雅雯说道:“我敲门,如果家里没人,我就去邻居家里取钥匙了。” 雅雯忽然俏脸涨得通红,她踌躇了一天都没有想到可以把钥匙放在邻居家里的,这下要被这个男人怎么想了。她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宇可能觉得自己的直率吓着女孩子了,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是怕你有其他想法,所以,” 雅雯说道:“我知道,打搅你两天真的不好意思了。等会儿我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走了。”然后她就赶忙去收拾还摆着的画夹,取过背包朝里面慌乱地塞着。 天宇看她的样子,感觉很是歉意地说道:“我估计你还没有吃晚饭吧,现在快九点了,不如先一起吃个晚饭,也算是给你道个别。我买了鑫都酒店的川菜,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雅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走,看着天宇一脸的歉意表情,低声问道:“你叫什么?” “天宇。” “我叫雅雯。” 然后,天宇转身向餐厅走去,雅雯跟着。在餐桌上,天宇打开了六样川菜,都是鑫都酒店的名菜,把每个菜放进碟子里,又取出米饭。看着雅雯,雅雯坐下来,两个人开始吃饭。 这次他们没有拘束,天宇询问了雅雯的事情,雅雯也如实地说了自己的身世和这几年的游历情况,天宇一边听一边感慨,不断的说着“好佩服你的经历,我因为有公司的拖累,一直没有怎么出去转转”。 然后,天宇也说了自己的事情,包括初恋和前妻。 雅雯就有点儿唏嘘,雅雯从小就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遇到或者看到动情的人和事都会唰唰的流泪。她听完天宇说的一切,眼睛早就控制不住的流着眼泪,这个大男人的人生太艰辛,尤其是那段美好的初恋,刻骨铭心的让人伤怀。她还很庆幸天宇的那段初恋,否则昨天他就不会去人民广场,也就不会救了她。 雅雯于是就问了一个自己很不解的问题:“那么,你的家里为什么没有你和妻子的照片?” 因为雅雯白天很注意的看了,客厅里没有任何照片,按说应该有的。 天宇就起身,带她进了书房,从那排放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架最上层的柜子里取出整整六个大影集。放在书桌上后,天宇就出了书房,坐在沙发上去吸烟了。 雅雯翻开影集,是天宇的家庭影集,天宇的、妻子的、一家三口的、两人合影的,各式各样。雅雯没怎么仔细看,只是很快的翻着每一页,凭着感觉知道是天宇一家的照片,她估计有一千多张。她还没有看完,就听到书房门再次被打开了,书房的大灯也打开了,身边的天宇说了一句话:“书房灯比较暗,你看的也不仔细。” 雅雯很诧异这句话,于是再仔细看正在翻看的影集,立即就被惊呆了,天宇的前妻与自己的面貌非常相像,应该说雅雯长的太像天宇的前妻了!她惊异地转过身,天宇的手里攥着一张有点儿陈旧的照片,雅雯走过去伸手拿过来,那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和帅气的男孩子的合影,男孩子依稀可以分辨出就是四十年前的天宇,女孩子——简直就是雅雯年轻时的样子! “我只留下了这一张合影。”天宇说完这句话,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雅雯。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作假也不能做的这么逼真,雅雯呆了,难道真的有冥冥之中?她因为是个孤儿,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大门口,只留下了一张什么信息也没有的字条,所以她也从不猜测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是什么样子的。长大后她上大学,然后四处游历,现在快三十岁了,依然孑然一身,她从没有考虑过嫁人和有家庭。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感受最多的就是孤独,她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男朋友或丈夫的询问以及结婚后孩子的询问,所以她根本不想成家。 但是,这两天的事情,尤其是刚刚的事情,让她突然之间不知所措。她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天宇没有及时让她离开,因为她与天宇的初恋如此相像。天宇娶前妻就是因为前妻与初恋的长相酷似,说实话,雅雯比天宇的前妻更像他的初恋。 雅雯楞在书房,心里百转纠结,她看着正在看她的天宇疑惑的说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宇在第一次路过雅雯身边时,只是看了一眼她正在画板上精心作的那副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长相。但是,他第二次去救助雅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因为雅雯的脸就在眼前,他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回到了与初恋在人民广场漫步的时光。这张脸简直是初恋的翻版,或者她就是转世的初恋? 但是当时救人要紧,他不再多想,抱起雅雯就跑。 在急诊室的时候,天宇焦急的看着医生对雅雯做生命体征的检查,心里一直在担心,他怕这个女孩突然又是不治而亡,虽然从任何方面看,雅雯当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三十年前的一幕不断在天宇的眼前出现,他提心吊胆的直到医生平静的告诉他女儿没有事,很快就会苏醒了。 女儿?他心里一颤,难道是上天可怜我?让初恋再来与我接续一段缘分吗? 这两天,天宇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着初恋的样子,他看着雅雯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那个与他对着蔚蓝的天空许下了今生永不离弃誓言、那个无数次徜徉在林荫花丛中的女孩。 此刻,天宇站在书房门口,用心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女孩,也在心里问着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轮回的吗?当年初恋的女孩与他海誓山盟却没有在一起,所以先来了前妻让他娶回家,幸福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前妻走了,又出现了一个雅雯。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吗? 天宇迷惑不解,心里默默地说着:这个小女孩比我小了二十多岁,难道是她转世过来的吗?也许那个医生说得对,她就是我的女儿,是初恋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了。 天宇转身出了书房,走到落地的大窗户前,点上了一支烟慢慢的吸着。 透过窗户,他看到又下起了大雪,西北朔风中,城市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朦胧着,这种朦胧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才能感受到她的美丽。周末的傍晚,路灯灿烂,被彩色的皱纹纸装点起来的树木,给了城市生机与活力,每棵树的枝丫上都挂着七彩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马路上,有人匆匆的行走,那是晚归的打工者,或者是带着孩子看彩灯的夫妻,还有隔一会儿就驶过的清扫积雪的市政车。 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天宇的心潮起伏,那支烟都快烧到手指头了,后面一只手轻轻的取走。天宇没有回身,他知道是雅雯取走了烟然后放到了茶几的烟灰缸里。 脚步又轻轻的来到了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到她舒缓的鼻息。 “这个城市真的很美。”雅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天宇点点头说道:“是的,大西北的风情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懂。你以后住的时间长了,就更加喜爱它了。” 转过身,天宇从裤兜了掏出一个房卡,递给雅雯,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以后又点起了一支烟。 他抬眼看雅雯,这个世界是没有轮回转世这一说的,所以他摇了摇头,好像是要把刚才的那些幻境全部摇走,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她早已离去,并化为了青烟。 他对雅雯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的经济情况,所以我给你定了鑫都酒店的一个标准间的客房,那是门卡。哦,我交了三天的费用。” 天宇站起来继续说道:“我的司机还有二十多分钟过来,你——还是收拾一下吧,等会儿司机会送你去酒店。到了以后你去前台报我的名字就可以入住了。” “你可以把电话给我吗?以后有机会我还给你。”雅雯轻声说道。 “不用了。你能回—回—,谢谢你。”天宇都不知道他要谢雅雯什么,就接着说道,“我的电话可以给你,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 天宇留给她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坐在那里,看着雅雯背上了包,打开门出去,又关上门,她的脸在关门的一瞬间,天宇就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九) 然后,他快速的跑到门边,他真的很想打开门,哪怕再看一眼她的背影也好,但是那道房门好似忽然非常的沉重,他的手抓在门把手上,始终没有力气打开! 天宇缓缓的走进小卧室,看着收拾的整齐的床铺,那里有雅雯留下的体香,但是此刻的天宇却无比的落寞,眼前再次出现了初恋的身影,在顽皮的看着他。几天来,天宇也发现雅雯与他初恋女孩的性格不同,他的初恋女孩是个活泼开朗还有点儿淘气的女孩,经常会顽皮的捉弄他。但是,雅雯很沉稳,这可能与她的生活经历有关,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女孩都是很忧郁和沉默寡言的,现在的天宇不也是沉默寡言的吗? 天宇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然后又走进了书房,影集被整齐的放在书桌上,天宇才想来,那张他仅有的与初恋的合影照片被雅雯带走了。 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雅雯把被子也垫在头下,看着手机上自己输入的电话号码,几次都没有勇气拨出去。脑海里翻滚着天宇的一举一动,那张照片她放在身边的床上,看了很久,也疑惑了很久,她是有意带走这张照片的。她甚至在浴室的镜子前,把照片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真的,跟双胞胎一模一样。 雅雯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从来没有与任何男人有过深入的交往,很多时候她甚至有点儿惧怕有个男人在身边的感觉,她始终认为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说,她的世界里不需要男人,有了男人反而让她感到缺乏安全感。 自从她懂事以后就一直在保育员妈妈的身边,她们带着她做个人卫生、吃饭和学习。雅雯还是个挺聪明的女孩子,在孤儿院几百个孩子中她是那一年唯一考上了大学的。 大学期间,她从不与男孩子接触,学院也得到了来自雅雯孤儿院的特别信函,所以给她的班级专门配备女老师做辅导员,四年中雅雯仍然得到了辅导员无微不至的关心。 所以,雅雯觉得没有男孩、现在没有男人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生活,她不需要任何男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在游历期间,她也保持着独来独往的方式,从不接受任何男孩子的邀请,也不与男人结伴同行。 三十年的时间,雅雯的世界里没有一个男人闯进来。但是今天有一个了,他是天宇。雅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了很久以后,她决定给一直照护她的保育员妈妈打电话。 成都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但是电话还是很快就接听了。 “何妈妈,”雅雯轻声的说道,“我有个事情现在感到很为难了,所以给你深夜打电话。” 何妈妈柔声说道:“女儿有什么为难的事了?你说吧,可能我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难事的。” “何妈妈,我告诉过你,前天我到了,这里真的很美。” “是呀,我告诉过你,现在是初冬,是那里最美的时候,每次下雪的时候,你看着漫天的大雪,会非常神往的。” “嗯,何妈妈,是的。我还看到了广场上的冰雕,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太神奇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女儿终于感受到大西北的美丽风情了。” “但是,何妈妈,我遇到了一个男人。” 然后,雅雯把天宇以及这两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了何妈妈。她说完后,听筒里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何妈妈此刻是怎样想这件事的。 过了几分钟,何妈妈说道:“女儿,每个女孩子都会要恋爱的,每个女孩子都会遇到她前世定下的姻缘的。只是你三十多年了一直把自己锁的太严了,所以你从不接触男孩子。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你刚才说的妈妈都听懂了,也许每个人真的都有前世今生吧。我也不在你的身边,但是我确实对你说的这种情况感到诧异,当年把你丢弃在我们院大门口的,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按照年龄来说,你说的这个天宇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你的缘分吧,我不知道该劝你离开,还是要你留下。你自己也对我说过,你自己的路要你自己走,那样你才走的踏实,也走的自在。” 雅雯挂断了电话,何妈妈三十多年来一直用心呵护她,现在都七十多岁了,早已经退休,她一生无儿无女,对孤儿院由她抚养的几个孩子倾注了毕生的心血,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一样。 尤其是雅雯,这个女孩很聪明好学,是有数的几个最优秀的孩子之一。而且这么多年来,雅雯也一直把她当做最亲最亲的妈妈,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她,包括她的学习、她的游历,只有与男孩子的事情没有说过,因为雅雯从没有交往过男孩。 何妈妈的话让雅雯又清晰了一些,虽然到今天为止,她一直都是这样压抑自己,任何男人想走近她都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她的心里真的闯进了一个男人,让她如小鹿撞心扉。 看着那张合影,雅雯微微笑了起来,也许何妈妈说的她的缘分来了,虽然天宇比她大二十多岁,但是他人善良,对素不相识的雅雯伸手相救,对她始终相待如宾,丝毫没有侵犯,甚至还有点儿宠着她。 雅雯自信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不画浓妆,脸型是鹅蛋状的,在南方的矮个子女人中属于高个子了。她的身体曲线非常的合理,她的胸脯很高,这很可能是遗传,因为孤儿院里的饮食比起正常人家还是要差不少的,但是雅雯却生的很饱满。 手机叮的轻声响了一下,雅雯看到了一条短信:如果你还没有睡着,我在楼下等你。 雅雯看看时间刚到11点,她才知道这里这个点还很早,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房卡进了电梯。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天宇穿着厚厚的皮衣在吸烟。站在他的面前,天宇仰起头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向旋转门走,雅雯跟着他。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来到华灯灿烂的人民广场,一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在国旗杆下,雅雯仰头看着飘扬的国旗,心生感慨,两天前就在这里,她忘乎所以地画着画,竟然低估了这里的很冷,以至于差点儿丢了性命,如果不是遇到了心地善良的天宇。 她看着低头不语的天宇,悄悄走过去挽起他的胳膊,两个人向广场的小园子走。在那个天宇不能忘记的椅子上,雅雯紧紧靠着天宇的身子,天宇搂着她。雅雯知道,就在这个椅子下,埋着天宇烧毁的与初恋的所有有关的物品,每年天宇都要到这里来祭奠自己的爱情。现在的漫天大雪轻飘飘的洒下来,天宇是要让雅雯发现这里的故事,以及故事又将开始。 天宇决定要和雅雯结婚,于是坚持着要去办结婚手续,他当然是为了给雅雯一个名分,不想偷偷摸摸的,而且他知道要为雅雯留下她足够继续生活的遗产。雅雯最终没有拗过天宇,那个办理手续的面相龌龊的男人以一种异样的眼神和阴阳怪气的口吻给他们办理完了手续。 在边城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他们再次来到了人民广场那个椅子前,雅雯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我一定会照顾好天宇的,请你——我的前世放心,你交给我的,我会珍惜的”。 天宇挖开了硬邦邦的冻土,那个小坑里只有一片黑色的印记了,三十多年过去,他埋下的那些烧毁的物品遗迹几乎都快没有任何的痕迹了。但是,天宇的泪水还是没有忍住,滴在了那些黑色的印记上,他跪下来哭着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再生的你。” 雅雯和天宇都知道他们不是一时的冲动,所以他们婚后的日子过的温馨而美好。天宇也不再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公司了,每天用更多的时间陪伴着雅雯,很多事物交给其他人,只在最关键的事情上把把关就可以了。他们愉快的度过了这个冬天,雅雯也渐渐适应了北方的冬季严寒。他们不准备要孩子,因为天宇说自己的年龄太大了,怕将来照顾不上孩子,而雅雯也无法面对将来孩子可能的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天宇的儿子得知父亲再婚,也很高兴,他们从国外寄来了一份礼物,那是一对儿鹤发童颜的老人像的泥塑制品。雅雯很喜欢,就放在了卧室的梳妆台上,每次看到它,雅雯就想着将来他们老了,是不是也一样呢? 当春暖花开的时候,雅雯就坚持着让天宇租下了现在的这个二十多平米的房子,然后装修的很雅致,起了个名字叫“瑶瑶画屋”。天宇的初恋叫瑶瑶。雅雯想自己很可能就是瑶瑶的化身或者是她的转世,她要就这样好好的照顾天宇,一直到他们两个人相继老去。 天宇是很疼爱雅雯的,他每天处理完公司的主要事务后,就专门看着时间,然后自己开车去接她回家,两个人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天宇知道雅雯比他小二十岁,所以很呵护她,这段爱情他们都精心地培育着。 雅雯最喜欢收集各种工笔画,所以画屋里摆满了山水风景和花鸟鱼虫的工笔画。雅雯每天按时开门、按时关门回家,简单平静的生活着,简单平静的爱着,也简单平静的享受着天宇给予的照顾。天宇的公司运转正常,他们不愁钱,所以雅雯只是非常喜欢每天看着这些画作,她感到很开心。也因此,只要她开心,天宇就愿意为她做这些事情,他甚至还请生意上的伙伴帮着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工笔画,哪怕在生意上做出让步都行。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十) 天宇就这样在家、公司和雅雯的画屋之间过着自己恩爱而又简单的生活,这五年来,他们享受了这个人世间最美好最温馨的爱情。 但是不久,雅雯却怀孕了,在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上,他们产生了分歧,雅雯是非常不想要孩子的,因为她难以面对孩子以后的问题。本来天宇也和雅雯说过不要孩子了,因为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以后孩子很小,雅雯怎么照顾。 可是当发现雅雯怀孕以后,他忽然就转变了想法,这毕竟是他和雅雯的孩子,有了孩子他就可以更加顺理成章的为雅雯以后的生活做好必要的保障了。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雅雯,可是雅雯却非常的犹豫。她对天宇说不是她不想做妈妈,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准备,今后还有更多难以面对的事情。 天宇当然明白雅雯的心思,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对孩子天生有难以言表的抵触心理,即使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天宇还无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雅雯,因为他发现雅雯的自尊心很强,没有任何要靠着天宇的财富生活一辈子的思想。 在留与不留中他们徘徊了很久也没有结论,但是雅雯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最后还是天宇下了决心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雅雯,雅雯思索了三天,最后同意了天宇的意见。天宇一下子好像年轻了二十岁,他把大部分的公司业务都交给了副总们处理,把更多的时间给了雅雯。 临产的最后一次检查都是正常的,他们一起欢欣鼓舞地期待他们爱情的结晶到来。 那一年的第一场秋风刮的特别的猛,雅雯感觉到小生命随时都要降生了,一大早她就有点儿见红,于是天宇送她去医院。妇产科里的那些孕妇们的嚎叫让雅雯有点儿害怕,她紧紧的抓住天宇,直到被推进产房。 大概十几分钟后,脸色凝重的医生出来告诉天宇,虽然雅雯此前的所有检查都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却出现了意外情况。医生让天宇做选择,天宇毅然让医生保住雅雯! 一个月后雅雯出院,他们为没有得到这孩子而感到伤心,雅雯想可能她注定是不喜欢孩子的,所以就不会有。她看天宇对有个孩子是那么渴望,就想再怀一次。 但是,天宇却坚决的拒绝了雅雯的这个想法,他希望雅雯身体健康的生活,没有孩子他依然深爱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天宇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经常想雅雯毕竟还年轻,她需要更多的得到,但是他在渐渐衰老中,已经不能给她更多的了。他要为雅雯今后的生活打算,于是悄悄给她建了个账户,留下一笔资金。 半年前,天宇把公司大多数的事务交给了信任的副总,把更多时间留在“瑶瑶画屋”里,陪伴雅雯,看着日渐增多的画作,看着雅雯在电脑上搜索绘画信息。 天宇忽然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总是异常的疲惫和焦虑,悄悄看了医生,说是长期的商场奔波劳累,他的心脏、肺部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要他多休息。 天宇觉得该为雅雯的今后做安排了。 那天晚饭时天宇告诉雅雯,明天要到南方洽谈一笔生意,副总们不能解决。雅雯给他准备了一些日用品,洗漱过后两个人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那晚天宇的吻总是伴着一点儿颤抖,雅雯尽力配合,还轻声告诉天宇不要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身体要紧。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雅雯总是觉得天宇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也许是最近为了公司的事累了,因为天宇和南方的合作正在最紧要的关口,雅雯这样安慰自己后,准备等天宇回来,给他做一次川菜,天宇很喜欢雅雯的手艺,每次都吃的很香。 早晨天宇很早出门,雅雯起身送他时看到了客厅烟灰缸里凌乱的烟头,昨天她才收拾过的,所以就有点诧异,显然他昨晚在客厅呆了很久! 为什么? 但是天宇急着赶飞机,她就没有仔细的问天宇,给他把衣领整好后,又给了一个深深的吻,嘱咐他在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把合作项目的事情看的太重了,有没有他们也能过得很富足了。 送走了天宇,雅雯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出门,这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要到她的“瑶瑶画屋”看看,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就显得更浑厚。雅雯在电话里与对方聊了几句就发现他也是个很有绘画功底的男人,特别对工笔画有独到的见解。这引了起雅雯的兴趣,对方说希望他们在这方面能有一些适当的合作促进彼此。 雅雯欣然答应了对方的相约。 在画屋里,雅雯得知他叫博文,是省外某所很好的美术学院毕业的,但是他的家境不好,也没有人给他做专门的宣传,只好也搞了一个画屋,惨淡的经营着,他是听说了这个“瑶瑶画屋”以后,想着联合起来可能发展前途更好。 雅雯对是否发展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她一直就就是个恬静淡然的女人,开这个画屋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她不想天天在家里当阔太太,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在酷爱美术上他们两个人有很多的话题,得知博文毕业十余年时间里一直在积攒钱,想出国深造,还没有结婚,比雅雯大半岁。他们谈到工笔画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而且他们的很多想法几乎完全一致,这让雅雯都有点儿感到很奇怪,这个博文怎么可能对雅雯的绘画思想了解的这么全面? 但是,雅雯也没有多想,在她几年的游历中,也曾经遇到过这样与她思想非常贴近的绘画家,虽然奇怪但是也不稀奇。博文对雅雯画屋的那些画作,都一一作了中肯的评价,与雅雯的感觉完全一样,所以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很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中午叫了外卖一起吃过了,仍然继续聊着都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的一些兴趣爱好也有相同之处。 当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雅雯就提出想去博文的画屋也看看,博文就答应了。在长沙路上的那个“博文画屋”,门面看着素雅,很符合雅雯的赏识观点。 博文说店员就他自己一个,然后就打开门请雅雯进去。 雅雯在博文的画屋里惊奇地发现这里和她的画屋构造与风格完全一样,只是博文有更多更好的工笔画。博文做了解说,雅雯叹为观止这些杰作,也知道要收集这些画作需要不少钱,看来博文真的是行家,而且绝对和她一样的痴迷于工笔画。 博文应该是把十年来所有挣下的钱都花到收集这些画上了,雅雯对博文的执着所感动,这样一个好男孩真的该有人帮他一下,她就想等天宇回来了,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让天宇出资,把博文送到国外去学习上几年,博文一定会成为一个知名画家的。 博文最后送她回家,他们互留了电话。 晚上雅雯给天宇打电话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还说了让天宇为博文出资的事。天宇说很好的时候,雅雯怎么好像能看到他脸上的不自然,虽然隔着话筒。 然后,天宇说他可能要在外面多停留一些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月,雅雯不怎么关心天宇生意上的事,但是对刚才的那种感觉却很担心。她很爱天宇,因为天宇是她第一个和第一次爱上的男人,她想着等天宇回来还是要好好的问一下他,昨晚怎么会在客厅抽了那么多的烟?雅雯对生意上的事一点儿也不懂,就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累着等等的。 第二天,她和博文就合作的事进行了交流,很顺利,其实主要是作品方面的合作,很简单。中午他们去了二宫体育馆的一家民族饭馆,然后在体育馆的平台上看新区的高楼大厦,博文提出要给雅雯画一个肖像素描。 在雅雯的画屋里,博文画好了这副素描,雅雯觉得很美,就放在了自己家里的卧室里,博文说雅雯有一种纯净的美。 这以后的几天他们几乎天天见面,雅雯对博文的绘画才能佩服不已,慢慢观察发现博文不但绘画能力出众,而且很健谈,每次他说的话都能说到雅雯的心里。 她不知道的是博文用雅雯起初根本没有察觉的方式,在慢慢的占据着天宇在雅雯心里的位置,当雅雯发觉的时候,心里就起了些许的波澜,毕竟博文年轻帅气而且两个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雅雯三十多岁,自从和天宇相识相爱和结婚以后,她多年封闭的心灵被彻底打开,好像才真的是一个女人了,她也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的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男人的欣赏,对能够激发美好心情和愿望的男人的一种——渴求! 他们认识一个月的时候,天宇回来了。去接天宇的时候,雅雯都有点儿心慌,但是雅雯告诉天宇和博文合作的事情时,天宇连博文的情况都没有多问,只是表示了支持。然后雅雯就发现天宇好像再次特别关注起自己的生意了,说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发展方向,他要亲自多抓,让雅雯感觉天宇是在有意把更多的时间给了她和博文。 「角木蛟」手记之一:此事无关风花雪月(十一) 又过了一个多月,天宇再次去南方洽谈,这次说可能要在那里投资,估计至少三个月。雅雯虽然有点儿奇怪,但是她一向不过问天宇生意上的事情,所以就嘱咐他多注意身体,还说等把和博文合作的事情全部落实后,她也想过去看看,因为她也好几年没有出去了,以前游历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窝在某个地方不动弹了,她还笑着对天宇说:是因为有了对你的牵挂。 天宇抱着她亲吻的时候,雅雯再一次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第二天,雅雯接到博文的电话,因为合作的最后事宜,他想找一个环境好的地方谈,约在了市郊的翡翠山庄。博文开车来接的雅雯,他也定好了休息的房间,在山庄的钓鱼池旁,他们把合作的最后事情全部谈妥,签了文本后就一起到后山游览。 (我忽然觉得这很像一个阴谋,幕后是谁?) 午饭后他们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雅雯醒来后叫醒隔壁的博文一起到室内游泳馆去。雅雯在水里游的很自在,博文在池边的椅子上看着雅雯。雅雯的身材依然那么好,加上一点点少妇特有的风韵,就显得非常的迷人,博文呆呆地看着,心潮起伏。雅雯看博文一直都没有下水的意思,知道他是个旱鸭子,于是雅雯换好衣服,拉着博文去了她的房间。 不用更多的表达,雅雯安静的等着。博文一个眼神,雅雯就热烈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博文放下雅雯的身体,轻轻的吻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脖颈和她的耳朵,最后用力吻住她的唇。雅雯回吻着、用心感受着,博文的吻很深沉,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作品一样。 忽然博文说道:“天宇是那么地爱你!” 雅雯惊奇地睁开眼睛,看着博文。 他继续说道,“我不该这样,但是你真的太美了!” 博文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半年前我穷困潦倒的时候遇到了天宇,是他的资助让我能够继续美术生涯,我不该做对不起他的事。后来他求我一件事,他说他非常的爱他年轻美丽的妻子,但是他却不能给你欢愉的性爱,他觉得对不起你,他需要你陪在身边,却更不愿意看到你郁郁寡欢和得不到满足的那抹失落。于是他出资盖起了画屋、费了很大力气收集了各种精美的工笔画,就连装修都和你的画屋完全一样。” 雅雯开始哭,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博文依然低头继续说道:“是他安排了我们的相识,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今天的这些也是他预料中的,他告诉我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要满足你。如果我这样做了,他会给我一大笔出国留学经费。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宇对你的爱,是他懂你而不愿意彻底失去你而做的!我无法不被天宇这份爱感动!后天我就要走了,虽然我和你也有了感情,你是我第一次爱的女人!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不能按照天宇的设计,我要离开你,这是我无法完成的天宇设想的那个部分,虽然天宇并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他是这样设计的,我相信天宇能让我实现我的梦想。因为我的离开是他愿意看到的,也是他不舍得的。” 客厅里凌乱的烟灰缸、拥吻时的颤抖、每次和博文在一起时从不打来的电话······ 有人说,并不是所有相遇,最后都能有结局,但只要一起走过了一段时间,曾经给过你数不清的那些感动和惊喜,即便是给过你很多的不安和眼泪,但仍然不枉相识了一场。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的路要走,不管分开之后的她或他到底走的是好是坏,那都是对方选择过的,就由对方自己决定输赢。你可以远远的观看,但不必再去关心对方了,那些回忆里的一些人,爱过就好,不再打扰也不必烦恼。 雅雯不知道天宇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安排的,但是天宇的爱是真的,她能感受到。遇到博文以后,她的心起了一些波澜,对博文一步一步的诱惑根本没有防范,何况她与博文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和爱好,她也是真爱博文的。在天宇日渐衰老中,雅雯产生了不易察觉的不满足,老夫少妻的这种现象很常见,雅雯也就没有脱出这个俗套,她爱上了博文,却不能放下心里的天宇。 天宇很快就知道他的安排没有成功,正如博文所说,他还是提供了一笔经费供博文出国,博文也更换了电话号码,不再与雅雯有任何的联系。天宇却从此以后更加沉默寡言,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与雅雯的话越来越少,直至无话可说。 我认为天宇是陷入了自己设计的套子里,他的精神症状不明显可能另有原因。我看过星相学,天宇和雅雯的星相是感情上称为荣亲关系的,也就是说他们前世有缘,今生不能结为夫妻,这与他们相识相爱和结婚都是相配的。有荣亲关系的人可能会成为至亲的人,但是绝不能结婚,他们不会是好夫妻。 天宇自己设计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套,但是最后自己又无法接受雅雯的出轨,他的内心一定是极为复杂和痛苦的。在这样极度折磨中,他心理的防线最终彻底奔溃。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一定要到我们医院来,而不是去更具有实力的其它医院,那应该就是他曾经到福利院地区慰问过,了解这里罢了。 “作为正常的人来说,既舍不得,又不舍得,”我对路老师这样说,“有时候可能就是太爱了,所以会想方设法让对方欢欣愉悦,但是年龄的差距带给天宇的不安,始终在他的心里。虽然他仔细认真地设计了一个圈套。不,也不是圈套,他是想让雅雯生活幸福的做个安排但是这太早了一些,他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估计也不是正确的,这样说也不确切,老师,我实在找不到恰当的比喻了。其实,天宇的身体检查是非常健康的,因为他一直在坚持做锻炼,而且除了抽烟以外,他没有其他的恶习,何况他已经开始戒烟了。自从入院,他还没有抽过一支烟,这应该是雅雯多次劝他起到的效果。在天宇的内心里,也是很想陪伴雅雯更多时间的,只是他很纠结于自己的年龄这个事情。反正天宇在内心舍不得雅雯,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满足雅雯年轻和正当壮年少妇的身体欲望,所以就想出了这个不合适的方法。他实在是太爱这个很像初恋的再婚妻子了。另一个方面,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正常女人,一旦欲望的闸门打开了,女人的需求是很大的,所以我理解雅雯偶尔表现出来的那种求欢欲。但是天宇毕竟老了,他还有深沉的,对,是深沉的初恋情结,只能这样形容了。也是这样他的前妻就与他的初恋是极为相似的。我看过雅雯给我的那张照片,老师,我也真的很惊奇,雅雯与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绝对就是一个人!我看过一些报道,不是双胞胎也有长相酷似的,比如电影界的特型演员就是这样的,但是雅雯和天宇初恋的相似程度简直,简直是完全一样!” 路老师这时打断了我的话:“小夏,长相很相似的情况是屡见不鲜的,雅雯和天宇的初恋很相似,所以天宇就对她产生了难以割舍的爱。但是,你想过没有,雅雯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天宇?难道雅雯在幼小的心中就没有一个爱的形象,与天宇也是完全一样的吗?” 我楞了一下:“这就能够完全解释了,老师,你说得对。雅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也许在那里得到了一个老师无微不至的照顾,而那个老师与天宇极为相似!当然,那个人不可能是她的何妈妈。”我梳理了一下后面想说的话后继续说道,“在这一点上,雅雯没有对我说,是因为她不愿意有人看到她心里的这个秘密而已。只是,她其实对天宇的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所以她才在博文的诱惑下,不对,博文也是受人指使的,他有自己的目的。天宇是不舍得又舍不得,这句话是不是很拗口?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叙述他们三个人之间奇怪的关系了。” “你说的很对,天宇是真的不舍得,但是舍不得就更想让雅雯在身体上得到必要的满足,否则他担心雅雯迟早也会自己出轨的,雅雯的身体是属于那种欲望比较强的类型。”路老师很自然地说道,“天宇的设想是,让博文满足雅雯,并且以送他出国为最大的诱饵,这无需确切证明。如果博文留下了,最后的结局可能会更加凄惨了。” 我点点头,这样的关系最终肯定会造成灾难。 天宇在一年后出院,我这个好奇的猫还做了了解,他把公司交给国外回来的儿子,带着一笔很大数量的钱,带着雅雯迁回了雅雯的故乡,但是居住在哪里就不知道了。在与天宇的儿子聊天的时候,我得知他对父亲和雅雯结婚是支持的,从来没有表现出反对,因为他自己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虽然现在接手了父亲的企业,但是他不喜欢,迟早还是要把公司转让了,然后继续过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 天宇和雅雯就此离开了我的视线。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一) 【亢金龙】 手记之二:袖珍舞鞋 星图谱:亢金龙者,乃是东方青龙的第二宿,属金,为龙,是苍龙的颈。龙颈有龙角之护卫的美称,其变者即带动全身,名吴汉,是苍龙之精华。在苍龙星群中处于脖子的位置,它在十二星座中属秤宫四足,此星座为天秤座,具塔星匙状星座,或称为北冕星座。 亢金龙在封神中原名为李道通,是通天教主门下的截教弟子,阵亡于万仙阵。此星座是初夏的黄昏时分,出现在南方天空中的天秤座星斗,西邻处女座,东邻天蝎座,是风神如火珠。 此星座之人是风趣幽默的过客,温和、开朗、善辩。且自尊心极强,爱慕虚荣,反权威反传统,很适合做艺术类或与之相似的工作。大多具有领导能力,有说服力,但是来去如风,有时会非常鲁莽。精明决策,计划却欠周详,容易意气用事,有斗志但运程有反复,脾气容易冲动,常因高傲和爱慕虚荣而失误。 如果女性则较为内向,一生之中波折不断,若失去平衡会出现反叛之心,将导致挫折,并且喜欢听甜言蜜语,经常想恋爱。男女的爱运都是多挫折的,自我性格顽强固执,很容易意气用事。 《易经·乾》记载: 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 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亢龙有悔意为居高位的人要戒骄,否则会有因失败而后悔的时候,也形容倨傲者不免招祸,亦指要懂得进退。 我以前喜欢写日记,当然那都是上学的时候了,有什么话不能对人说了,就写在日记本里。小孩子的心事总是很多的,何况我的家庭中,父母有很严重的暴力行为。也许是因为他们一直处于社会的底层,加上出身农民,信仰“棍棒之下出孝子”这个千年来遗留下的感悟。父母是早些年企业的工人,上班本来就是很忙碌的,也很疲惫,回到家的时间也是非常的晚,没有那么多时间教育自己的孩子,烦了就抡起巴掌打过去了。我的一只耳朵听力不好,是我母亲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用巴掌留下的,但是老了以后她却不记得了。 我的第一本日记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评了一个“五好学生”,大家可能都知道“三好学生”,小学的时候以前每年都评比的,五好就是再加上劳动好、体育好。可见我从小就是一个爱劳动的好孩子,而且身体也很好。三年级的孩子已经认得不少字了,但是我忘记了是从哪一天因为什么事开始写日记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日记里有很多用拼音来代替的字,如果留到现在应该是很值得感慨的,或许再看还能留下一些回忆的泪。 然而,这些日记都有十二本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给每本日记都标上了序号。那第十二本才写到正中间的时候,我的家里被盗了。可恶的盗贼偷走了我新年准备穿的一件黄呢子的大衣,那是当时很值钱的衣服,然后就撬开了我的那个很古老的木桌子,把里面的所有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于是就把我珍藏的没有给任何人看过的十二本日记全部都偷走了。后来,我在我们院子的厕所边儿的垃圾堆上找到了这些日记,大概有四五本,其它的则被扔进了旱厕的臭粪池里。这些找到的日记也被住户们倾倒的垃圾盖满了污物,气得我全部收好埋在了后院的瓦砾堆中。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写日记了。 工作后,为了工作和学习的需要,我又开始记录一些笔记,我把它也当做日记,基本上每天都记录,主要是精神病人的事情。在我看到这篇日记的时候,已经是我工作三十年以后的事情了,我想把它写成一篇文章,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对很多容易冲动行事的人很有用,特别有警示作用。 那是我的一篇不长的日记,我因为工作忙,很多笔记都记得很简单。再后来,我结婚了,有了孩子,写笔记的习惯没有放下,但是很费本子。不过单位有的是各种各样的软皮本或者硬皮本,每年都发的,我就用来做笔记了。 现在的条件真的是好了很多,有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电脑上处理,我也就习惯在QQ空间这些地方直接写东西了,包括我的笔记。 以前我的办公桌上除了必要的专业书籍,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本子,除了笔记本以外,其它的也不知道都有什么用处。现在的办公桌上很少放很多东西,用品少了,因为电脑上有很强大的存储空间,不需要把什么随时想看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 但是,在我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一双特别精致的、用很小的水晶珠子串成的舞鞋,我把它精心的保存着,始终舍不得清理掉。虽然,这是一个记录着悲惨故事的物件儿,可是却让我时常的就想起了那些二十多年前的人和事,看到这双舞鞋,我就会经常这样提醒我,做人一定要懂得进退,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把握好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就一直保存着它。 那个水晶舞鞋是一个袖珍版的,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的一双小巧的脚才可以穿的上。我把它保存了整整有二十三年,一直都不舍得扔了它,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件很精美的工艺美术作品,它还是我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医生开始走上正确的精神科医师道路的见证物。我每次看到它的时候,眼眶都要潮湿起来,它的故事是血淋淋的。 水晶的袖珍舞鞋大约有10公分长,3公分宽,只有三五岁的小孩子才可以穿得上。鞋子全部都是用白色的水晶珠子打底的,上面还镶嵌着几个绿色、紫色和黑色的珠子,点缀的非常巧妙。在鞋子的头上,用大红的珠子精心地编织出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朵。鞋跟是两截小小的榆树根,用小刀细细地削出来,然后精巧地把珠子粘贴上去,再和鞋子底缝合好。那双水晶舞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件特别精美的手工艺品,而且那么的引人注目、格外的美丽!即使有这方面技术的工人,大概也需要做三天左右,因为这真的是纯粹的手工制作。 这双水晶的袖珍舞鞋的故事我想给大家讲一讲。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二) 那还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发生的事,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工作两年多了。当时我们这里还是祖国很落后的几个地区之一,与东南部的很多省份的差距有的甚至不止二十年。后来,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构想,从经济建设、人才培养等各个方面持续加大了力度,于是全国各地支援的工作如火如荼,包括的方面也很多。 这个故事发生在某省提出倡议,鼓励更多的人到西部去搞建设,只要是被选中的人才和项目,省里都会给予大力的扶持。各方面的支源中当然也少不了文化和音乐,这两者往往都是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的。在文化支援的工作中,该省出台了配套的很多扶持政策,并且决定从经济上予以大力的支持,还拿出了相当大的资金。这方面的宣传力度之大,极大的吸引了包括政府举办的文化音乐机构在内的几乎所有的音乐文化和音乐团体。 为了大力扶持开发边疆的经济,该省每年投入的各项资金是以千万以上来计算的,为我们的建设发展提供了很大的扶持。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双赢的事情,因为该省同时也推广和打开了西部再向西的广大市场,在基础建设上也取得了重要成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吸引了人们脱离根本种不出多少东西的土地,去打工,有工资可以拿,每年的家庭收入就大幅度的得到了增长。内地的先进经验和先进人才在我们这里扎下根,对祖国广大的西部地区进行全方位的扶持、多角度的扶贫开发,我们的日子也就越过越好了,能跟得上全国发展的步伐,不拖后腿,我记得这还是当时很多场合领导们喜欢说的话。 我们新疆有中国最广阔的地域,是祖国六分之一的领土,有一百六十五万多平方公里。但是,在广袤的沙漠里寸草不生,一眼看不到头的戈壁上也只有很少的植被,水源的严重缺乏和道路的遥远还不多,这些都是制约新疆发展的重要因素。 遍布南北疆的贫困市县,多年来都是需要国家发放扶贫资金才能勉强度日的。只有在近二十年的发展中,走上了蒸蒸日上的大道,一年比一年快速的在追赶内地的发达省份。 因为广阔,所以我们这里也有很值得骄傲的自然景观和历史遗迹,比如吐鲁番盆地里的交河与高昌两个故城、美丽的葡萄沟、炽热的火焰山、冰凉的坎儿井,还有魔鬼城的风貌、喀纳斯的神奇怪兽传说、高原草场那拉提、西部最美喀拉峻、哈密将军府,还有楼兰和香妃的传说,还有大侠金庸先生武侠故事里的天山、昆仑等等。在新疆这片神秘辽阔的土地上,不仅有绚丽的自然风光,更有悠久的历史文明。这里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西域三十六国在这里留下了悠长的历史回音,历史上的四大文明古国在这里最终交汇,创造出了谜一般的西域文明。 新疆,是众多小说亘古不变的神秘之地。 我们新疆还有一个更美丽的名字:歌舞之乡。读者朋友们有没有想到刀郎?《关于二道桥》、《喀什噶尔的胡杨》这些耳熟能详的歌曲唱的都是我们新疆。我们新疆的本土音乐和舞蹈有着很深的积淀,尤其是各个少数民族,几乎每个人都是能歌善舞的。新疆也因此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国内外游客,既看新疆的美景,也观赏新疆的民族歌舞,旅游收入直线上升。 天山南北无处不在的民族歌舞,是各族人民休闲娱乐的主要方式。在结婚、喜庆、丰收等各种场合,冬不拉和手鼓的节奏始终是那样的铿锵有力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只要响起了音乐,就会有人开始尽情的唱起来跳起来。 在这样浓厚的歌舞氛围之中,对新疆本土歌舞文化的开发就有着深厚的基础,但是需要有正确的方向引领。所以为了进一步提升新疆本土文化走向全国和走向世界的能力,该省依托自身成熟的文化底蕴,经过多次的考察调研和双方的磋商,最终在先期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后。向全省做了很有力度的宣传,选派了一批包含多方面人才的文化和文艺工作者来到新疆支援建设,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要更深的挖掘新疆的传统民族歌舞和民族文化,希望为新疆培养和选拔更多的文艺工作人才。这些我们姑且都称之为文艺团体吧,因为既有文化方面的也有音乐方面的。 这样的就有一个交响乐团签署了协议,并且准备选派最有实力的一批人才前往。那时候的我们,对交响乐这种高雅的东西还是很无知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欣赏,所以对交响乐团的到来,两个省的领导都非常的支持。据我了解这个交响乐团还基本上是民间性质的,因为那个年代已经处于各种改制的年代,这个交响乐团也在开始进入改制的阶段,但是仍然对把交响乐和当地的本土音乐结合在一起。那个乐团的团长确实很有想法,他试图把交响音乐和新疆的民族歌舞进行充分的融合,创造出更新更好的音乐天地。 后来我也了解了这个交响乐团的一些基本情况,这是一个在国内各大交响乐团中还很有一点儿名气的大型的交响乐团。乐团在指挥上更是有突出的成绩,那个还只有二十八岁的年轻的指挥,出生于音乐世家,父亲就是指挥过有相当水准和场面的大型交响乐赛,而且其母亲还是一个高音歌唱家,也在国际上拿过不少的奖项。乐团里的其他演奏家,都是可以称为真正的演奏家的,不少人都是有着深厚的音乐底蕴,而且随团参加过很多世界级别的比赛。所以说,这个交响乐团是带着希望来的。 在欢送大会上,有关领导还专门接见了这个乐团的全体成员,特别强调要和当地搞好关系,要谦虚的学习当地的本土音乐,把两者很好的结合起来,在一定的时间内,搞出一些成绩出来,最终达到音乐文化和音乐艺术的双重提高,并且打造出具有浓郁新疆民族风情,还有交响音乐高雅风格的,能出彩的东西来。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三) 那个乐团的指挥就叫文,他是一个非常漂亮精干的小伙子,年纪才28岁。男人被称为漂亮是很少见的现象,但是如果你见过了他,一定对我的评价会表示认可的。 他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两只眼睛透着聪明和睿智,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脸庞稍长但是与脸型搭配的完全恰到精致之处。他还有一个高挺的鼻子,两道剑眉,头发很柔和的在头上总是右偏分,还有一点儿随风飘的感觉。他虽然略显瘦一些,可是长的很匀称,上身和下身的比例协调,胸脯也总是挺着,显得健美。两条腿修长,这一点会让现在的很多女孩子羡慕不已。他走路不急也不缓,不像是那种一些音乐人或者急死忙活的要命,或者是略带女人身形。他很有男人的那种诱人的帅气。 按照病历记载,那时候年轻的文因为是一个出生于音乐世家的在国内少见的人才,所以已经指挥过不少大型的交响音乐会了,在国内的知名度也很高。再加上小伙子还没有结婚,这在当时也不多见,他又喜欢热闹,说话还很风趣,所以在团里就颇得大姑娘和小媳妇们的喜爱。因为他出自音乐世家,又在指挥上很有才华和造诣,所以团里的领导也非常的器重他,并且希望从各方面加以培养,也准备援疆结束后就送他到国外去深造。所以,他到这里来,一是积累更加丰富的经验,同时也是锻炼,为以后的前途做更好的铺垫,还有他对祖国西部本来也有很深的好奇。 对祖国边疆的神往,很多外地朋友都有。你们总是对高高的雪山、无边无际的沙漠、牛羊成群的牧场、清澈蔚蓝的天空,以及火焰山、楼兰新娘和香妃这些非常的感兴趣。有着古老文化和历史的新疆是人这一生必须去一次的地方,但是你一定要有充足的时间,因为我们这里每一个城市的距离都非常的远,几百上千公里都是常态了。 那个交响乐团来的时候,和其它的各种支援建设的单位和团体同时得到了自治区相关领导的亲自接见,对多年来该省对新疆的援助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并且希望在我们本土音乐文化和音乐艺术的发展上,双方能够尽心尽力,创作出富有生机活力的作品。在参加欢迎会的会场上,团长看着身穿各少数民族服饰的演员们演出的地方文艺节目,就非常的高兴,也很有信心。他在团里的内部会议上,把自己的信心表露了出来,大家都很兴奋,因为这里是一个只比西藏稍微距离天空低一点儿大的地方,有着广阔的地域,有着高原草场和很多的历史传说。 搞文艺的人都有浓厚的艺术情结,对美的欣赏都要比其他人强很多,他们也早就神往着边疆的异域风情,神往着那些高山雪原和风土人情。所以,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一边积极和当地的很多文艺团体就进一步合作进行了多轮次的磋商,并且也确定了很多的合作项目。 日子在慢慢的过着,文工团的各个项目也在稳妥的推进着,也取得了很好的进展。团长还带着团员们在首府附近的几个风景区旅游了几次。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初夏,周末,没有任何事情。文请了假,他对最早去过的红山有了再去一次的想法,于是吃过早饭后,就一个人乘车到了红山脚下。在远处望着那座九层的暗红色砖塔,总有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文顺着路向上慢慢的走着,一边回想着这座塔的历史过程。据说,这座塔是建于清朝的,是首府的象征,已经有了将近五百年的历史,五百年是一个爱情的轮回,佛说前世五百年要回眸五百次才能今生相遇,有缘就能结合。文还没有恋爱过,所以对这些古老的传说很相信,那么,他边走边暗自问自己,前世与我回眸的那个女孩她在哪里呢? 快走到塔边了,看着就在眼前的塔,想着自己的心事,又在那个建起来的介绍塔的碑石前站住了,仔细的看着:这座塔是一座阁楼式的实心砖塔,平面为六角形,由塔基、塔身和塔刹三部分组成,整个塔高10.5米,塔基高1米。塔的建筑结构严谨,一如从塔的山尖处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一样的感觉。在造型美观的塔下,已经建好了台阶,便于人们上下,这是一个坚固的塔。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经历了塞外风霜雨雪的侵袭和多次的强烈地震,但是仍然是完好无损,巍然的屹立于红山之上。据说,这座塔是遥对着十几公里外的妖魔山的,民间传说妖魔山上有妖魔鬼怪,经常兴风作浪的危害人间百姓,于是百姓们就凑钱在这座基本上与妖魔山等高的红山上修建了这座塔,让它镇住对面的妖魔。 以前这一带天气多变,经常有大雨、暴雪、洪水、地震等灾害事故发生,自从建起了这座塔以后这些自然灾害的损坏程度就下降了很多,百姓们开始膜拜这座塔,还在半山腰的地方修了一个寺。文在上次来的时候是从那边的门进来的,他看到寺前有很多善男信女挂着的绸带,寺里还有几个和尚,因为他听到了深沉的钟声。 文抬起头,准备实际而上的再去塔下眺望一下整座城市,再去抚摸一下冰冷的塔身。但是,他没有注意就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在对方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的时候,文才发现对方的一瓶饮料几乎全部洒在了他的身上。他这时也看清了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风韵极美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漂亮,文呆看了好几眼,然后才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女人身边还有几个人,他们也在说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文看他们都是身材很好的女人,像模特一样,而且几乎都差不多高,大概1米7的样子。他就惊奇了,很唐突的就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那个女人突然红着脸说道:“我们是xx州文工团的,到首府参加一个文艺演出来了。昨天晚上的演出,今天团长给我们放假一天,只能到红山来玩一下,晚上就回去了。” 文一听都是文艺工作者,就很兴奋的告诉她们,他是乐团的指挥,是来这里支援建设的,来了都快两个月了,不知道有没有加机会到她们那里去。文的心里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感,不由得就想起来刚才自己暗自揣摩的那个五百次回眸的故事。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他就问对方的名字。 女人说她叫梅子,是舞蹈演员,其她几个都是一个团的同事,都是歌唱演员和舞蹈演员。 这里的女人真的很漂亮,文暗自感叹,最近他见到的每一个女孩,或者女人都是那么的漂亮。 得知她们也是来游玩红山的,于是就一起向塔走去。文还做了她们义务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照。每次从镜头里看着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的那个梅子,文就心颤一下。他很想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她们一直在一起,他觉得很不方便这样做。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她们玩累了,就坐在塔边的石头上喝饮料,还给文递过去一瓶。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四) 文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总是看一下梅子。听到她们正在谈论各自的老公,知道梅子已经结婚了,爱人是州里的一个机关工作人员,因为她的那几个女伴一直都在调笑梅子的老公,说她老公是个心眼很小的男人,总是在她出差的时候不断打电话,把她盯得很紧。要不是这次演出的责任重大,可能都不会让梅子出来了。因为梅子曾经是州里挑大梁的舞蹈演员,但是结婚后就开始重点培养新人了。 文听着女人们的八卦,她们好像都忘记了有个刚相识的男孩也坐在不远的石头上了。 太阳渐渐的升到了天空的正中,暖洋洋的,一些游人开始陆续的下山,到了午饭的时间。文正想着要不要请她们一起吃午饭,她们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开了口,她说道:“时间不早了吧,团长规定我们中午两点要回去,这里有宴请活动的,迟到了就不好了。” 然后她们才想起来文坐在不远处,于是一起站了起来和文道别。文看着她们走下台阶,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他很怅然的看着塔,心绪不宁。对刚才那个叫梅子的女人的感觉越来越深,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只因为那个梅子长的太漂亮了。 不久,文的团与一个合作单位有了一个新项目,是下面的一个州要赶排一台庆祝大会,有大型的文艺汇演在整体安排之中。这个庆祝活动被领导重视,就找到了首府的文艺团体,希望能合作,并且协助排好文艺汇演的所有节目。文的团长一直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有机会实现他把交响乐与本土文化结合的事情,这正好是一次机会。于是在接到合作单位的邀请后,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书包阁 在团里准备的会议上,团长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他们已经酝酿了很久,也有了很详细的计划,曲目和所有的音乐、舞蹈、乐器配备都计划的很细致。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很好的机会来实现计划,正好就接到了邀请。 团长让编剧的人再完善所有的纲要,并且将最近他们得到的本地的素材充分的融合进去,这是他们团一炮打响的关键时刻,也是将来回去后改制时能得到有关领导高度重视的关键一次的演出。 “必须有成绩出来。”团长一年多来都在为这个团未来的去向操心,但是这些文艺工作者们对艺术在行,对改制这些的却总是不能理解。何去何从才是最大的问题啊,团长觉得还是先远离暂时不能理解的地方,就马上请缨组成了一个精干的团队,几乎把团里最好的精英们都带出来了,就是想搞一些分量重的东西,为团里的人找一个好的未来和好的出路。来这里之后,他也一直在寻找着、努力着,虽然合作协议和项目也有了好几个,但是都不是能够解决他心中的难题的协议和项目。 团长到好几个政府部门跑了,把他的想法告诉对方,但是在经济才开始起步的阶段,去想丰富文化生活这样看着还很奢侈的事,是不太现实的想法。虽然有这方面的意向,但是那需要的是时间,然而团长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他们只有一年,很短暂的一年在团长的心里纠结着。没有物质的艺术是空洞的艺术,没有什么人愿意在肚子还饿着的时候,就去奢谈美好的艺术,这是基本的道理。 没多久,文他们就踏上了前往xx州的路程,好在联系了政府部门的一个单位,给他们调来了两辆旅游车,就不用担心乐器要不要跟着火车托运的事儿了。 在文的怀里紧紧的揣着一个用胡桃木制作的发卡,是他用两天的时间选料,又精心雕琢制成的。发卡没有一点的铁质原料,都是在一块整体的黑胡桃木上完成的。这块胡桃木是文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几乎转遍了整座城市才找到的,价格不菲,那个专门制作胡桃木家具的老板看他对那块造型独特的胡桃木情有独钟,就刻意提高了价钱,虽然那只是做家具后暂时还没有什么用途的木料。 文没有与老板过多的僵持和讨价还价,因为他的家乡有产这种木料的基地,是专门为军工企业制造枪械作原料用的。也许是这块胡桃木的出产地土质优良,或者就是一块产自欧洲和东南亚的原料,因为文从姥爷那里学会了鉴赏很多种手工制品的原材料。他的姥爷是一个有着五十多年手工木雕艺术水平的工匠。据母亲说,那还是在解放前的那些战乱年代里,姥爷家里收留了一个四处讨饭的流浪少年。那个少年渐渐长大以后,对姥爷一家人非常感激,就把自己的一门木雕手艺教给了姥爷。后来,那个少年因为思念故乡,在姥爷一家人的万般挽留中还是没有留下来,从此就再也没有少年的音讯了。 但是,文的姥爷心思机巧,经过不断的磨练,对这门木雕手艺竟然是越来越精熟,成了民间高手。姥爷一生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而且姥爷虽然摒除了家传绝学传男不传女的陋习,可是无奈四个女儿没有一个想学的,眼见着手艺就有可能失传了。 文小的时候是在姥爷家长大的,因为父母都是搞文艺工作的,常年在外演出,一年没几个月在家里照顾孩子。姥姥和姥爷对这个外孙很喜欢,因为文从小就是一个模样秀气而且有主见的孩子,性格开朗,总是叽里咕噜的话多。特别是姥爷很喜欢文的一双灵巧的小手,于是就从一些小的木雕上开始教他,没想到文一学就会,到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做出像模像样的木雕作品了。 姥爷很高兴,就想着把这门手艺传给文。可是文的父母不愿意,特别是文的母亲,从小就看多了姥爷戴着花镜在昏暗的灯光下费力的雕琢每一块木头的样子,太辛苦。 文对学木雕倒是没有拒绝,他在姥爷的倾力教诲下,很快就得到了真传,上学的时候就在省市的一些中小学生才艺比赛中获得过多次的奖项。但是,得自父母在文艺方面熏陶的文,对音乐艺术的领悟力比起木雕更强,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突出的表现了出来,特别是对舞台上乐队前的指挥,文一直很神往。 父亲在一次带着文参加一个演出时,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特长,小小的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上的指挥,小手随着乐曲合着指挥的节奏,用心的舞动。于是,文的父亲也开始刻意的让问跟着他到排练场,到演出地去体会音乐带给他的无限魅力。文被音乐深深的吸引,逐渐进入了父亲给他指引的这条艺术之路。 后来,文考进了音乐艺术学院,在那个艺术的殿堂里不断进步。虽然,他的木雕手艺没有最终成为他谋生的一个手段,但是却也没有忘记。他也喜欢用雕刻的时光,放松自己有的时候紧张的情绪,所以他的随身行李中总是放着一整套姥爷传授给他的木雕工具。那是一套有年月的工具,每一个刻刀或者小模具都是经过姥爷精心挑选的,而且那还是姥爷最中意的一套模具。由于使用年限长,模具都很光滑,并且泛着岁月的微光。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五) 文和梅子第一次相见后,就对她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思念情怀,但是无奈没有时间留下梅子的联系方式,更何况在听他们八卦的时候,知道那个叫梅子的女人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醋意太浓的老公在时刻盯着她。文起初有一些失落,但是思念却越来越重,每晚的梦中都能梦到梅子款款的向他招手,向他走来。明知道梅子已婚,而且比他的年龄大,但是这种一见钟情的思念是无法遏制的。 文本来想也许再也没机会见到梅子了,因为她是有家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在下面的地州。文在深夜的时候常想“遇到一次就已经知足了”,这个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所以他就长叹气,只恨相见太晚。有的时候,他甚至在幻觉中感觉梅子那天的眼光与他有很多次的深情对视,所以他就经常的心潮澎湃。书包阁 他买了一本旅游地图,认真的查找了记忆中梅子她们说的那个州,真的很远,有七百多公里,坐车大概要一整天的时间。文是有任务要完成的,不可能为了梅子请假寻找自己念兹在兹的女人。团里也不会给他这个假期,而且他也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去那个近千公里之外的州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不允许前往,这是出发前团长就做过专门交代的事情,作为团里重点培养的下一代指挥家,文不能这样明显的违反规定。 在这份怅然中,文都快死心了,因为时间一过就是几个月,对梅子的思念再深,也经不住无法再见的那份空落,以及时间的消磨。但是,忽然团长宣布有一个演出项目就在那个州里举行,而他们团作为主要协作单位,马上就要出发,要去多少次梦里的地方。那个州的名字一直深刻在文的脑海和心中,团长宣布的同时,他的心就狂跳不止,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文甚至都迫不及待的想立刻就出发了,在他快要自动遗失的记忆里,梅子的那张圆润的笑脸,和披肩的秀发以及饱满的身体,以无数次的特写快镜头,在文的眼前快速的闪过,并且一张一张的定影了。 于是他跑遍了几乎整座城市,终于找到了那块精致的胡桃木原料,那个家具店的老板其实不懂胡桃木,那虽然是一块做家具时剩下的边角料,但是它却是一块上好的原料,原料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清香,细小的波浪形的卷曲的树纹隐约中好似一片微波荡漾的湖水,纹理细看很清晰,在那有如湖水的上首处,从乳白色到浅棕色再到深巧克力色,边材与芯材的脉络盎然有序。特别是在最上角那片逐渐展开的湖水之中,还有三个类似塔型的有层次感的小点,就像是西湖中那三个小塔。 如果不是专门的木雕艺人,是根本看不出这一小块木料的特殊之处的,文用手稍微掂量了一下,就发现比同样大小的其它木材稍沉一些,而且他装作漫不经心的对着室外的阳光看了一眼,就能看到类似金丝一样的东西在眼前一点一点的铺展着。这是一块好料,家具店的老板看不出来。 文买下了这块胡桃木小料,心里早就计划好了要用它雕琢出一个精美的发卡。他又到几个首饰店里转了转,对发卡的外形有了印象,一个胡桃木的发卡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回到住的地方,他把姥爷传授的那套木雕工具拿了出来,开始精心的雕琢起来。在他的精巧构思之下,那三个小塔被放在了发卡的尾端,弧形的造型,不用任何的其它构件就可以别住头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文终于完成了这个第一次为一个梦中的女人雕琢的木雕工艺品。 在晨曦中,他伸直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对着阳光仔细的欣赏着,堪称完美的胡桃木发卡,把那块胡桃木上所有独具特色的地方都完全的展示出来,用心仔细的看,在西湖暮色降临、微波荡漾的湖水深处,三个小塔若隐若现,湖心的山只有一片形状,一些树木在夜色中只有影子,而湖水泛着微白的光。文把那块胡桃木的所有特点理解的透彻到家,因为那块料在非行家的眼里基本上就是一块不能起任何作用的废料,虽然贪婪的老板看到文对那块料子的喜欢,才故意的要了钱,但是文却没有什么经验,他以为家具店的每一块木料都不可能是白给的。 文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还在镜子前认真的比划了好一会儿,戴在女人的发间一定会被别的女人惊叹的。文对自己的作品充满自信,对即将再次见到的梅子充满了幻想,梅子清秀美丽的容颜不断在他的眼前闪现。 坐了一整天的车,当旅游车停在政府招待所办公楼的大门前时,团长首先下车,车前是一些欢迎的人。文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但是没有看到他渴望见到的那个梅子,有几个女人好像在红山见到过,但是文的印象不深,所以没有记住其他女人的样子。只是当有三个女人向他挥手打招呼的时候,他才感觉是在红山上跟梅子在一起的同事,于是也向她们挥手,表示了自己还记得她们。 在热烈的欢迎晚宴上,那三个女人特意邀请文坐到了她们的桌子上,文告诉团长她们和他在红山上见过,团长就欣然同意了。对方的一个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对这次庆祝活动能请来省外顶级的演出团队助力,一定能获得圆满成功充满了期望。 团长作为特约代表发言时表示了最大的谦虚态度,对两地都有历史悠久的音乐文化赞赏不已,还表达了互帮互学的愿望,希望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从这里学到更多,加强优势互补等等。合作的单位在优势上互相学习、互相汲取,才能让双方的优势更加明显,对各自的发展都能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文还是忍住了没有问梅子为什么不在。这一次双方合作的时间是两个月,就这短短的两个月,成为了文的噩梦,他彻底的沦陷在对梅子的爱之中,因为从红山顶上第一次偶遇,文就已经深深的陷在了梅子靓丽的容貌和外表的款款温柔之中了。我所要讲述的这个故事,从这里开始进入了无可逆转的悲剧进程,文和梅子书写了一段凄美的婚外情,并且把他们两个人都毁掉了。 咱们从这两个月的每一天开始慢慢的讲这个故事,因为文和梅子也是普通的饮食男女,他们有自己的感情,有对美好和美丽的渴望。在他们第一次相遇后,就注定了如果再次相见就会有故事发生,文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在红山顶上梅子确实也偷偷的看了好几次文,被文身上散发出的深度文艺气息所吸引。回去以后,梅子与文一样也梦到过文,甚至把文当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慢慢的想了起来,在心里无数次的默念过。这是悲剧的开端,这是两个不安分的男女命中注定的悲惨结局的开始。虽然这个过程还要经过两个月的充分酝酿和发酵,需要每一个合适的机会。 但是,往往是无巧不成书,偏偏这些机会在每一个该出现的时候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他们之中。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六) 第二天的团体见面会上,文看到了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梅子,梅子漂亮、活泼,皮肤白皙,身段高挑的身影刚出现在文的视线里,他就克制不住的朝她走去,热烈的握住了她小巧的双手,说起了在红山的那一上午。昨天,梅子的三个同事也似乎不经意间的说起了梅子是公认的州文工团的一个台柱子。只是这几年着重在培养新人,但是面对如此盛大的一次庆祝活动,州领导专门点将了,让梅子出任重头戏的主演。梅子其实也知道了文要来的消息,但是昨天的晚宴名单里没有她,所以就落寞的很。 对梅子这样非常漂亮的女人,见一面都不会忘记的。虽然梅子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但是文没有恋爱过,还是钟情阶段,他对梅子的思念、对渴望再次见到梅子的心情,都是他这个青春勃发又很感性的音乐人的必然。 他们四目相对时,眼睛里的那些别人看不到也看不懂的东西,他们自己很快就明白了。文悄悄的把那个精心制作的胡桃木的发卡塞进了梅子的手心,梅子不用看都能知道那是一个发卡,她收到了包里。然后再看了一眼文,轻轻对他说道:“我要去那边坐了,有事回头再说吧。” 文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幕在所有人热情的互致问候中,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或者有人注意到了也觉得很自然,都是文艺工作者,都是搞音乐的,见面自然很热烈,哪个人在一起多说几句话也是正常的。 由于州里的这个大型庆祝活动的时间比较紧,又是好不容易经领导批准才请来的专业文艺文化团队。所以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工作,庆祝活动中文艺演出的程序早就经过了层层审核,具体详尽。 第一天的见面会很成功,双方进一步统一了思想认识和对节目的认可,细节更加的完善了。同时还拉出来了所有排练的安排表,非常的紧凑。 作为重头戏的《天山》是以本地的文化为主要背景,结合当前时代精神,突出民族团结的主题,是一个综合性的节目,有舞蹈、朗诵、交响乐等诸多音乐舞蹈等文艺元素,既是整台晚会的压轴戏,又是高潮。由于庆祝活动是州领导亲自抓的,因此所有安排紧张有序的开展,把庆祝活动的立意与我们的区情和发展的需要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据悉自治区的有关领导都做了准备参加的安排。 这样一来,州领导班子就格外的重视,有一个主要领导按照党委书记的要求,专门驻在排练场,与所有演职人员同吃同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下,紧锣密鼓的排练占据了文和梅子所有可能单独见面的每一个机会,他们每天在排练场上只能有短暂的接触。梅子在休息的时候把那个发卡戴着,为了让文看到,为了表示对文的用心的认可。 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所有演职员都在紧张的忙碌之中,负责排练的州领导经常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大家作指导和提要求,特别是对排练每一次的进步进行表扬,对演职员们的辛勤付出进行夸赞。其实,大家对这次的演出都有很深刻的认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共识让大家都尽心尽力,每一个动作都要反复练习,直到完全标准,每一个乐器的演奏都要完全符合整个节目的演出效果。没有哪个人提出苦和累的诉求,只有全身心的投入,只有全力的投入。 文是演出中几个最大也最关键的演奏的指挥,梅子是歌舞剧《天山》的主演。当梅子在尽情舞蹈时,文在指挥着整个乐队,文感觉到能与梅子在这个舞蹈剧中产生心灵的沟通,因为他的一双眼睛时常看着舞蹈中的梅子,有好几次差点儿失误,如果不是他长期锻炼出来的高超技术。 排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每个节目都已经接近成熟,几次内部小彩排时,领导还是比较满意的。为了在最后阶段加把劲儿,州领导组织召开了一次专题会议,把州属几个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们都召集来了。会上,州党委书记对前一个阶段全州上下齐心协力做好庆祝活动的每一个安排下去的工作进行认真细致的准备做了正向的评价,和非常积极的鼓励,并且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最后,他要求全州各个部门都给庆祝活动的重头戏——文艺演出大开绿灯,要把文艺演出的事情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一定要抓紧抓好、抓实抓牢,各个部门都要全力以赴的支持配合,只要是对文艺演出有利的事情,每个部门都要不计较得失的帮助扶持,要坚决做到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会议结束后,整个州都被调动起来了。各族人民群众把这次庆祝活动当做重大节日,几乎所有城市和乡村都被每天清扫的干干净净的,有专门的干部检查,重新布置出来的大街小巷整齐划一,投入的主要资金都用在了庆祝活动中,主会场在广场,由第一流的建筑和设计团队,把广场搭起了巨大的彩门,搭起了红地毯覆盖的主席台,那也是后面演出的大舞台。气象部门每天密切的关注着天气变化情况,安全部门、公安部门进行了多次的打击社会治安危害事件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社会面,民政部门加强了流浪乞讨人员的清理整顿工作,再也见不到沿街乞讨和叫卖的贩子们了,交通部门继续抓好“百日无事故”行动,对违反交通法的人员全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习整顿,也就是说,等庆祝活动结束以后他们才能开车上路。 我们国家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抓不好的事情,只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只要管理部门尽心尽力,只要有合适的制度规则,那么一切都可以办到。州党委一声令下,所有部门按照职责划分一起行动,在已经开展了近两个月的整治中再上了一个台阶。 在后来文给我描述那段非常时期时,用到了“简直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整齐划一”这句话,他对我们这里的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是不了解,我们要的是执行,而不是对执行的难度提出质疑。多少年来,我在体制内工作,对这种“整齐划一”的做法有很深刻的认识。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七) 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绝大多数节目都排练的差不多了,最后压轴的节目就是由梅子领衔舞蹈的《天山》。这是一个大型的民族歌舞剧,既有浓郁的本土民族风情,也有当代领先的音乐艺术的展现,二者很好的融合了,在第一次小范围的事宴中,就得到了高度评价,所有人一直认为这个节目定位压轴和出彩的节目,是当之无愧的。虽然这个节目还在最后的排练中,但是最主要和最重点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最后阶段就是掐细节,把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都考虑到,这样在正式演出时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天山》的排演,梅子那段时间甚至有些失眠了,她的脑子里都是节目的每一个细节和场面,作为曾经的主要舞蹈演员,其实她有深厚的基础,虽然刚刚开始准备离开前台,主要培养后辈学生。毕竟三十多岁的女人有很多已经不适合舞蹈的舞台了,而且她也已经结婚生子,与从前有很大的差距。然而,在半年前就已经接到要出演庆祝活动的舞蹈主演的时候,她就开始了训练,现在的状况比从前更好,所以她一方面对自己的表演充满的信心,但是也对不可知的问题存在担忧,她希望在这次演出中,在文的眼里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耀眼的女人! 这是梅子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是文此刻的想法,每次看着梅子在排练场尽情的舞蹈,他的心情都是很兴奋的。看着梅子曼妙的身姿,看着她翩翩舞蹈,文的那份思念的激动无以言表。但是,他没有机会和梅子单独相处,这一个月的排练中,梅子每天早晨按时来,中午和其他演员午休一会儿后继续参加下午的训练。每天下午的七点半多,总有一个微胖的男人进入训练场,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那时再过半小时排练就结束了。梅子到后面的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出来,就和那个男人手挽着手走了。 这一切的时间好像是专门给不能让文见到梅子设计安排好了的,文毫无办法,只能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思念。他唯一的欢悦是能看到梅子的发间戴着那个胡桃木的发卡,文仿佛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发卡,每天在温柔的抚摸梅子飘逸的长发,在轻抚她秀美的脸,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在她每天晨起的时候再次戴在他的秀发上。 文甚至能感受到梅子看过来的眼神中,对他也是一往情深,文觉得自己快要进入幻听、幻视和幻觉中了,眼睛里都是梅子的影子,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感觉她温柔的抚摸。 在正式演出前要进行一次所有节目的彩排,那是庆祝活动的一周前。州领导眼看离彩排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就更加关注演出节目的准备工作,通过文化部门领导专门传达了领导的关切。文的团和梅子的团领导也是相当重视,他们一致要求每一个演员都要克服一切的困难,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拿下这场演出。 各种政治高度的讲话让所有的演员越来越紧张,但是产生的动力也很大。每个节目都再次掐细节和关键,要做到尽量完美。 加班的时间开始多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休息,晚上也还要排练到很晚。 梅子的爱人罗是税务局的一个普通的副科级干部,虽然长相很一般,但是两家的父辈交往很深。所以,看起来梅子和罗有着很好的感情基础,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很小,一起上同一所幼儿园,在同一个小学、初中和高中上学。高中毕业后罗进入财经大学,而从小酷爱舞蹈的梅子在艺术学院里继续为她舞蹈家的梦想努力。在罗大三的时候向梅子提出建立恋爱关系的时候,梅子感到很突然,因为虽然他们有同样的生活轨迹,但是在梅子并没有看上罗。 高中时的梅子就经常能收到男孩子的情书,那些滚烫热辣的词句,让梅子脸红心跳,但是她也始终没有被哪一封情书打动。少女怀春,钟情于舞蹈艺术的梅子,在心里憧憬的是灯光流彩的大舞台,是万千观众热烈的掌声,是记者追捧和粉丝的爱慕。 所以,梅子对罗的追求不置可否,毕竟两个人的父辈有很深的关系,她也不想打破。罗其实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着梅子,他认为就凭着两家的关系,梅子就应该是他未来的妻子,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而且,很小的时候大院的人都说这俩孩子就是两口子,父辈的关系很好,孩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梅子虽然长的漂亮,但是都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更大的前途,将来结婚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是普通人家的本分。 但是,梅子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女孩子,他她有更大的梦想,她在少数民族地区长大,从小跟着那些民族孩子学习民族舞蹈,领悟性很强的梅子很快就在舞蹈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所以,她一直梦想着自己的舞台在更高的地方,为此她也始终不懈的努力着。然而,不是每个钟情舞蹈艺术的人都有舞台,毕业后没有留下的任何机会的梅子还是回到了家乡,虽然舞蹈水平出众,也仅仅是赢得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喜欢而已。随着年龄过了三十,结婚又生过孩子,舞蹈生涯也就马上要画上句号了。如果不是她曾经获得过的多次大奖,如果不是这次庆祝活动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还没有出来新人可以替代她,那么她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了。 但是,如果没有这次的庆祝活动,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了。人生没有太多的如果,也没有太多的感叹,只有未知才是最常态。梅子万万也没有想到,十几天前在红山顶上偶然相遇的男孩来了,那个一见钟情的男孩,她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了。 第一次偶遇文,梅子的心里也就第一次有了想恋爱的感觉,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心动的感觉。虽然她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但是无爱的婚姻早就没有了激情。在红山顶的邂逅中,她也能感觉到文热辣辣的目光,这让梅子心跳,让她开始了对恋爱的渴望。 说实话,梅子是没有经历过恋爱这一段的。因为在外人的眼里,她和罗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有很深的感情基础,还有上一代的关系。可是实际上,梅子的心里没有罗,但是在家庭的催促下,她最后无奈的选择跟罗结婚,婚后的日子平淡的一如早就冷却的开水,没有任何味道。有的时候,梅子甚至觉得他们的婚姻就像是一杯苦苦的咖啡,外人闻到的是咖啡浓郁的香味,但是没有加糖,所以她的婚姻生活就很苦涩。她生活的那个城市,即使比起首府也都是小的可怜,区区几万人而已,谁家的事不出两天就能尽人皆知。所以她虽然有自己的梦想和憧憬,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只能对现在的生活屈服。那些童年时代的舞蹈梦想,也很快就被现实彻底的击败。如果她再执拗的要去追求自己梦中爱情,恐怕世俗将把她完完全全的击垮。 所以,在双方父母的不断挤压下,她也只能选择了外人都认为合适的罗结婚了。因此,这样的婚姻之下,梅子的内心深处一定会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样子存在。那红山顶上的一眼,就注定了梅子心里的王子突然出现,她对文的眼神是理解的,但是没有更好的机缘再见,梅子曾经遗憾了。通过参加欢迎会的姐妹通报,她知道文来了,心里的不安分就蠢蠢欲动的开始萌芽了。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八) 这些复杂的心理变化,在梅子和文的心中都是一样的萌生着。因此,他们第二次见面就以对看的眼神决定了他们都想和对方在一起,那渴望是如此的不明显,也是如此的经不起伦理道德的束缚。 雪山亘古千年的屹立,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在逐渐的融化,人类最古老的没有变化的只有爱情。历史会被岁月渐渐的更替,人类会被历史淹没,但爱情却是历久弥新的,每个时代都有爱情的传说,每个人群都有为了爱情奋不顾生而粉身碎骨的有情人。爱情是为了所有有情人而存在和叙述着凄美故事的,不是每一段爱情都甜美,同样也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能成眷属。“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正如唐朝大诗人元稹的千古名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一样,文对梅子的思念与梅子对文的挂牵,同样是念兹在兹。 紧张的排练没有丝毫减弱他们对彼此的爱恋,眼神的无数次对视中,文能感觉到梅子的深意。而梅子同样也能感受到来自文的那份深爱。只是,梅子已经结婚,她不知道文是否能接受。 其实文知道梅子有婚姻,有家,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在他的心里做过很多的计划,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带走梅子,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行,只要能得到一见钟情的梅子,他就心满意足了。文的内心一直忍受着煎熬,他在等待着那一个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因为梅子的丈夫对梅子一直看的很紧,他总是担心梅子会有外遇,会出轨。所以,在平时他一直苛求的很,如果看到梅子与别的男人说话,或者即使仅仅打一个招呼,罗都要回家盘问很久。这样的事情多了,就让梅子疲惫不堪了。罗也会在事后道歉,说是梅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他不放心梅子与任何男人有接触。罗其实也知道,从高中时代开始,梅子的出众容貌就得到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小纸条,但是罗除了有家庭方面的优越以外,几乎在梅子的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的优势了。很多次,罗发现梅子沉浸在被小男孩喜欢的快乐中。他很苦恼,却无可奈何,在他还没有成熟的年纪中,就在大人们的话语中认定了梅子就是他未来的老婆。然而他也知道,梅子的心里不可能有他。所以他一直很刻苦的学习,在当地是学习的尖子,很多人连高中都考不上,很多上了高中的最后也没有考上大学,但是罗却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到了首府。 这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都说罗是全县的骄傲,是学子们学习的榜样,每个家庭都用罗的事情教育孩子。还要特别的加一句:你看人家罗,就是因为学习好,才能将来娶上像梅子那样全县第一的大美女,要好好学习,才能像罗一样有出息。 把罗和梅子联系在一起,好像成为了全县的共同认可,没有一个人对此产生过任何的怀疑。罗的心里就这样的感到满足,他也认为只有他罗才能娶梅子,你梅子也只能嫁给我这样优秀的男孩。 然而,梅子却被这句时时刻刻把她和罗放在一起的话困扰,她心中有一个白马王子,这是每一个漂亮或者也不是漂亮的女孩从情窦初开的那一天开始就会有的,这是天下女人的天性使然。 在全县每一个人都认为罗和梅子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而必须结婚的认可中,梅子最终无奈的选择了和罗结婚,否则她怕世俗的口水将把她和她的家人淹没了。而且,婚后她还要在罗无休止的猜疑中,对外人表现出两个人的感情都很好的样子。 文在红山顶就已经听到过梅子的姐妹们说梅子的丈夫了,那个时刻隐藏在角落里监视着梅子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文一直没有见过。他在做好要抢走梅子的计划时就开始料想该怎么对付这个醋意浓厚的男人,在第二次见到梅子的那个晚上,他想象着梅子把发卡戴在秀发中的样子,然后就开始自嘲的对自己说:如果我能“兵不血刃”的和梅子的男人摊牌,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但是,真的能兵不血刃吗?文的心里没谱,根据他自己的推测,罗肯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他要更好的计划好自己的这件事,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梅子。 罪恶往往不是一时冲动才发生的事情,很多罪恶在发生之前就被罪恶的制造者精心的计划好了。文就是这样一个制造罪恶的人,从他和梅子这件事上,最后的人们无一例外的评价文是罪恶的制造者,是杀人犯和道德败坏的人,而梅子也没有被身边的所有人原谅。 由于这次大型演出是全州都重视的大事,梅子的丈夫罗也只能积极的配合,他不想成为更大的领导眼里那个碍事的人,何况他的父亲曾经也是这样的大领导,虽然现在早已经退位,并且不与他住在一起了,但是这一点儿的重要性他还是分的清的。对于那些来自内地的音乐人,他也是同样的不放心的,没多久他就得知那些人中有一个年轻还很帅的男性指挥,未婚。最后这两个字让他总是担心着。 所以,他每天下班后就把孩子接上,放到了梅子父母那里去,然后去排练场,等在那里准备接梅子回家。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文一直没有机会的主要原因。当他第一次看到来接梅子的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比罗强的太多了,他也更加自信梅子每次看向他的眼里是爱。 随着加班越来越晚,罗对梅子的担心也是越来越重,不是怕梅子晚上回来有什么危险,是怕梅子与其他男人在一起有事,尤其是罗最担心的的那个叫文的指挥。男人的敏感也是第六感觉的统一,罗与文的预感一样,只是预感的方向不同而已。所以,在最后排练阶段,虽然梅子已经告诉罗这是州领导的安排和要求,如果晚了也不要来接她了。但是罗依然故我,每次到了晚上的十点,只要梅子还没有回来,他就去排练场等着。 州府所在地也不是多大的城市,几万人而已,所以很多人也都认识梅子的爱人,他来了就可以在排练场随便找个地方歇着,还可以看到排练,直到排练结束,他和梅子再一起回家。 庆祝活动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浓墨重彩的不仅仅是各级领导的光临,和领导们精彩的讲话,一直在排练中的演出更让普通百姓期待,因为多少年都没有举办过这样的演出了。歌舞之乡的人更喜欢歌舞,而且来自内地文艺人才的参与更激发了群众的渴望。几乎几个月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次庆祝活动,都在谈论着文艺演出的每一个节目情况。 整台晚会经过精心的策划,一共八个节目,除了有民族特色的舞蹈、马术表演,以及文化遗产传承项目以外,最被大家期待的就是歌舞剧《天山》,它巨大的海报已经贴满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梅子的形象大人孩子都知道,文的乐团的名声也被宣传的绘声绘色。 尤其是歌舞剧《天山》早都是州领导点名必须要搞好的大型节目,所有的人员和部门都在为演出服务,都在为《天山》组让路,因为这部歌舞剧是充分的融合了民族特色和现代音乐舞蹈的共同优点,是当地最具民族特色和现代元素的一个重要节目。所以团里的领导就三番五次地交待,一定要达到最好最高的水平,所有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各项准备工作,到主要演员和配角的挑选都是领导亲自参加的,可谓是优中选优,梅子也被重新启用,成为当仁不让的主角,其他的演员都是整个团里基础最好而且功底最过硬的那些演员。作为合作单位的文的团里也按照要求选出了最好的技术指导人员和部分演员,其中文必须参加,因为他是团里最好的指挥,整场演出的几个现场乐队伴奏的节目都是文担任指挥,团里对文的信任是绝对的。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九) 在第一天的见面会上,梅子就没有参加,随后双方合作现场,他们再度相逢。开始的排练中,因为节目需要双方演员和乐队与表演组的磨合,非常的忙碌和紧张,节目初次彩排获得了好评,并且各级领导都要求必须进一步加强在细节上的功力,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排练反而是越来越紧张了。文在排练场亲眼目睹了梅子的舞姿,她飘飘欲仙的表演让文痴迷,还有梅子秀美的容貌更深锁了文的心。他没有想到在舞蹈中的梅子更加有如天仙,这样的女人即使已婚了还是一样的美丽。 文不在乎梅子已婚,也不在乎将来他们将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痛苦,他只想得到这个叫梅子的女人,只有得到她才是一生的幸福。文的防线在每一次的排练中被一次一次的彻底击垮。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是政治任务,是需要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高度重视的。文却毫无顾忌地爱上了美丽的梅子,文每次看着梅子翩翩起舞的时候,心里产生的那种痴爱的冲动根本无法遏制。他想暂时起藏来这个爱,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不能为此影响梅子。他需要的合适时机也应当是演出结束以后。但是他越躲避心里的爱越冲动。 梅子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抹不掉了,他的爱也越来越无法自拔。他盼着时间过的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哪怕明天就举办这个庆祝活动,他只想着尽快尽快! 在梅子等舞蹈演员训练基本动作的时候,文是不用指挥乐队进行配合的,这时乐队的人都会找地方休息一下。但是文却一直站在一旁,一直凝视着梅子优美的舞姿,幻想着他拥着身披美丽婚纱的梅子与他一起携手,文彻底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情网。由于文的心思缜密,他的掩饰很好,所以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人发现文对梅子的爱,也许是排练真的太紧张了,也许是没有人更关心别的事。这些原因我也无法知道,因为在后来公安机关提供的材料中,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人对文和梅子事情的调查叙述。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们根本就没有关心这事,即使有风言风语,但是捉奸捉双,没人看到他们俩单独在一起,也没人发现他们什么事。所有参加演出的人虽然觉得文好像格外关心梅子,但是文在团里一直都是这样,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关心,所以大家才很喜欢他。那么,文对梅子更关心一点儿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虽然梅子是那么的漂亮。 那个公安部门的一个警官还对我说道:“他们这些搞文艺、搞音乐的人啊,怎么能陶醉在音乐中这么的痴迷,对身边人的关注度也太低了。我们审问文的时候,他也很坦白的告诉我们,很多后来他做的事,其实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那就总会有苗头的,可是两个月的时间里,几百号人的演出队里,却没有一个人有一点儿察觉。唉!” 我当然知道警官的最后那个“唉”的真正含义,这是一个还不错的警官,他对年纪轻轻就这么细致和精心谋划犯罪的文感到深刻的不理解,因为梅子虽然漂亮,但是毕竟是一个已婚妇女。警官一定觉得如果他们真的脱逃成功了,将来在一起面对家庭的琐事,就会对当初这种冲动行事,而造成的后果有所顾忌的。警官是办案的,他们见过的因感情问题发生的各种大案小案应该不少,当然其中不乏一些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的人。所以,警官说的话有他的理论基础和现实案例,而且警官也有感情,他也是对文和梅子这么无所顾忌的发生这样的事感到很痛心。 我听到警官这样说,也只能认为最可能的情况是那段时间排练的任务确实太紧张了,所以谁也没心情关注到文和梅子之间异样的眼神。所有演职员的眼里只有任务,只有很好的完成任务。 文的痴恋,甚至偶尔会因为走神而出现指挥错误。但是大家也只是认为文也是太累了,毕竟是年轻人。在团长善意的提醒后,文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不能在演出前出现任何的事情,否则他的计划就将彻底失败了。 敏感的梅子从红山顶上开始就注意到文的爱恋了,这一点儿上梅子还是自信地额。但是,梅子毕竟是女人,而且是结过婚的女人,还是一个做文艺工作的女人,她再敏感也只能在自己的自信中等待文的进一步行动。可是,文在团长提醒之后忽然警觉到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什么事,他需要一击而中,更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所以梅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因为文除了总是用欣赏的眼神看她,一次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梅子在无人的地方抚摸着那个胡桃木的发卡,自问:难道是我梅子在自作多情吗?或者他得知我已婚和罗的情况后,又坚决的退后了吗?但是,他的眼神分明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懂,那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梅子在文迟迟不对她表示中,渐渐失去了信心,加上排练也越来越紧张,所有人既然还没有察觉什么,那么梅子就决定赶紧的建起一道防线,因为她突然就害怕起来,并且隐隐的察觉文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得下的男孩子。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本能,她们对关注自己的男人,尤其是英俊的男人特别敏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因为她们如果不想出事,都会在最短时间里建起一道防线来保护自己。从刚开始的那种极为渴盼,到发觉很可能要出事的自我保护,是梅子当时最好的一次自我防范的做法,只是很可惜,她也很快就被文的追求击垮了。 梅子很快又发现了文的眼神里的暧昧,是在排练进入最后一周的时候,这时所有的节目都已经定型了,只是在进行最后的练功阶段了。突然有几天的放松,梅子就忽然又注意到文那种因爱而从眼神里生出来的暧昧和关爱。爱在最初都是圣洁的,没有一点儿的龌龊。但是爱也要有度,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应该发生的。梅子有点儿把握不住了,她也开始恍惚起来,对文的那种眼神到底是爱,还是纨绔子弟惯用的挑逗哪个更合适她忽然迷茫了,因此就有些害怕了。 梅子在忽而清醒,忽而迷茫中,逐渐意识到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因为自己有家有孩子,她必须赶快把文的那股邪火熄灭,不让他有任何突然的迸发。她非常担心文会因为自己的某种自然的暗示,而产生难以挽回的后果。 都说女人是理性动物,她们在最初的爱情中会因为感情的自然流露而忘我的爱上一个男孩,但是当他们发现对方的迷离神态很可能会造成恶果的时候就会突然理性起来,她们需要更好的保护自己,不被伤害,至于是否伤害了男孩,她们有的时候是不会认真考虑的。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十) 于是,梅子更加专注于舞蹈的排练,不让文的目光与自己有交流的机会。这种有意或者无意的交流是很要命的,她不想毁掉自己的前途,她也不敢背离自己的家庭。在罗的监视下,梅子不可能与罗发生任何的事情。所以,她从最初的幻想中醒悟了。 梅子的醒悟是及时的,是可以挽救她,也可以挽救正在煎熬中的文的。但是,梅子却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她不是开诚布公的与文进行一次正面的接触,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和顾虑告诉文,那样很可能会有效果,虽然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能在后来做出猜测。但是,我想梅子还是应该找一个机会与文好好谈谈,这是我对那个警官说的,警官也很认同我这个想法。因为梅子在刻意的回避,所以积压在他内心深处的思念没有得到一个合理宣泄的出口,他开始感觉到梅子似乎在有意的避开他。 文的想法与梅子不一样,他认为这是罗在一定程度上对梅子施加了压力的缘故。文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了,主要是因为他把对梅子的爱看得太重,他是真心的爱上了这个有夫之妇。他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去考虑后果。他愿意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安全实施,他在反复的酝酿和验证自己计划的可行性。 还有最可怕的一点,虽然梅子在回避着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从第一次遇到文开始,梅子对文是有好感的,这也是文能感觉到的。在梅子的眼里,文英俊帅气,而且非常的健谈,说话风趣幽默,这是能够赢得女人好感的几个男孩子的性格特点。女人毕竟是喜欢男孩子爱上她的,因为女人都有虚荣心,被虚荣心左右的女人有的时候也会不管不顾,她们甚至甘愿为爱粉身碎骨。 梅子很喜欢看文站在指挥台上的样子,很潇洒,他挥舞的指挥棒,让整个乐队整齐划一。他的双手的开合、坚强有力的在乐队前时,梅子的心会跟着节奏,在舞蹈中会更加的倾注全力。梅子从事舞蹈工作十余年,第一次有了和指挥一起心心相印的感觉,仿佛在文的指挥棒下,梅子的青春再次勃发了,她有的时候甚至陶醉于文优美的指挥。 梅子也在深夜难以入眠了。文的一举一动让梅子沉醉其中,她很想拒绝这不合适的想法,很想让自己真的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这根本不该来的爱,但是被罗的苛刻压抑了七年的情感,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与合适的男孩,那是根本无法能够抑制住的。 我思考了很久当时文和梅子的这种奇异的心理状况,在精神卫生学科中,它到底应该是什么。但是,以我所学过的知识,我是无法给它定义的。文在我们医院被监管着住院的那段时间,经过公安部门和检察院的批准,我和他有过几次深谈,我们聊的很多,说实话我是为了能有一天把他们的事情写出来,以警醒很多人。 文说的这种情况我一直很纳闷,我就问他是不是他自己的猜测,他说不是的,因为他和梅子后来还是突破了那道本来不应该轻易突破的防线。他们在一起时,是如此的无所顾忌和如此的疯狂至极。所以,文说其实他们在心灵深处已经相爱了。然后他说了很多我根本听不懂的那些话,对于爱情还有这样的理论,我是难以理解的。 文所说也许是精神科未曾研究到的一种境地,人可以在从来没有面对面谈情说爱的情况下,而彼此之间就有了深度的交流,就好像是说,一对男女可以存在这样的一种恋爱状况:他们可能一次也没有给对方写过情书,他们也可以一次也没有在一起说“我爱你”,他们还可以一次也没有拥抱过亲吻过,但是其实他们在精神上已经相互认可了对方就是自己的恋人。 不用在一起谈恋爱的恋爱方式,我想没有一个现实中的人经历过,至少我们如果异地恋,也是需要经常打电话或者现在的聊微信这样才能进行的。但是,文给我神秘的描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恋爱方式。 我本想把文的这些说法告诉路教授,听听他对这种神奇的事情是怎么看的。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给他说。因为路老师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了后,路老师很可能会摸一下我的头,然后问我最近是不是看什么鬼怪之类的小说,被里面的情节迷惑了。以我精神科的知识都无法解释文的这种想法,路老师最终也只能把他归结为幻觉的精神症状。 然而,文在犯罪的那一刻却处于精神正常的状态,所以他最终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可是,我在文走了之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始终对他和梅子之间的这种恋爱方式感到无比的迷惑。我只好把它定义为“处于幻想之中的精神恋爱”,这是精神病吧?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我更是无法说服庄严的法庭了。 对于文和梅子的这种恋爱方式,我一直也是觉得说起来非常的拗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出来。精神恋爱最早出现于《会饮篇》的记载,这是一种理论,后被柏拉图引用而混解为“柏拉图式”的爱情,它主要是指成年男子与美少年之间的爱情,这与当时的风气有关,希腊学者认为同性之间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异性的婚姻制度不过是为了社会的建构。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如今的柏拉图式爱情已经扭曲成精神恋爱,因为对同性恋的排斥,所以基本上是断章取义的用来形容男女之间的爱恋。这种爱情观追求心灵沟通和理性的精神上的纯洁爱情。 然而,文的这种爱情却一点都不纯洁,他在自己的幻想和幻觉中为自己和梅子设计或者说是计划好了爱情,并且他认为梅子与他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最终文会把这种幻想中额爱情实现,只是等待时机成熟。所以,我不认为文的这种幻想爱情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恋爱,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无法从梅子那里得到证据来证实,文的说法是正确的。虽然文十分肯定了梅子与他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我只能给它定义为“处于幻想之中的精神恋爱”。 但是,根据后来事情发展的进程来看,梅子是否与文的想法一致好像没有必要追究了,因为事实上事情就是按照文的计划发展着。 当然,这就是我们所谓的两厢情愿,但不是精神上的两厢情愿,男人有了冲动的凝视,女人有了某种不可名状的躁动。虽然一切还都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双方都暂时不能开始是因为处于难以接触到的状态。可是过来人的梅子,她真的觉得很快就会有事了。她无法拒绝文的每一次凝视的那种深深的爱意,是因为她也爱,就这么简单。 但是出于更多的存在于梅子自身的原因,她又在抗拒和接受之间徘徊着、犹豫着,她自己和自己恐惧的和无奈的反复对抗着。她最后只好放弃了,因为她知道出事只是迟早的而已,她也知道自己最终抵抗不住文在任何时候作出的任何可能的事情。在她最犹豫的时候,她甚至想告诉领导,她要求退出这个节目,退出这场庆祝演出。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十一) 但是,她没有理由。 虽然她的婚姻是平淡的,而且在别人的眼里还是很幸福的,她有一个家,还有丈夫和孩子。在丈夫罗七年来的很多嫉妒和无端猜疑中,梅子对外还必须保持着对家和罗以及孩子的爱是真的,这是梅子百转纠结的事,却从来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觉得梅子之所以能很快就在文的爱情进攻中无法进行有效的抵抗,与长期以来罗在家里的无端生事有着更为直接的联系,这从梅子的父母那里得到了证实。知儿之人莫若父母,虽然梅子从不对父母说罗的事情,但是梅子在父母面前是不可能始终掩藏的。因为父母的眼睛是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始终在儿女的身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每次发现女儿不在慎之中流露出来的疲惫、孤独等不幸福的神情时,都要询问她是什么原因。但是不愿意让父母担忧的梅子,总是马上发觉了自己的不经意,然后就找一些工作忙之类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梅子的这些表现,在公安部门的调查笔录中有很详细的记载,那个干警也简要的给我说过。梅子的父母说,他们知道女儿是不想和罗结婚的,但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最后只能妥协了。刚开始,父母是那些压力的一个方面,他们想着结婚后再有孩子了以后,女儿也许就认了,这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的想法,他们那一代的恋爱婚姻没有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什么都重要。他们的父母不考虑他们的幸福,而他们也不考虑梅子的幸福。 虽然,天下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是爱的方式却不尽相同。在公安机关调查中,梅子的父母才说出了女儿梅子的婚姻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女儿结婚后还是很幸福的,即使偶尔表现出一些不愉快,那不是很多家庭的正常情况吗?记录是真实的,但是只有我能从中看到,其实梅子的婚后生活同样是不幸福的。 但是,文和梅子之间的事情是毫无理由的,是无法被拒绝的。梅子的心里感到激动和幸福,因为被一个年轻青春又多才多艺的男子爱恋,梅子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对梅子这样的女人来说,在文那里是很缺乏抵抗力的,这是最后的悲剧发生的主要原因。 每一个发生过悲剧的人基本上都是婚姻失败、家庭不幸福的,有的东西在当时的情况下肯定是难以说清楚的。爱情这件事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就来了,就那样发生了,没有什么对和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要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梅子自从对文的满含深意的目光有所察觉后,心情也是很复杂的,要说对文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文的外表和内涵都是那种很容易让女人心动的,所以梅子自然也会不例外,但是自己是结过婚的这件事,使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在自作多情,这样矛盾的心情有时候搅得她很茫然。为了不影响排练,也为了验证自己是在瞎想,梅子就刻意地逃避文炽热的目光,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自己的舞蹈中去。 但是,梅子还是失算了,文的那份感情流露是真的,是每个女人都无法抵挡的。而且要命的是,文来自比较发达的东部地区,比我们相对闭塞的西部对爱情的认识要前进了好几十年,所以他会很自然的表达对梅子的爱,这样就太容易被同事们发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文很快也感受到了梅子的失常,排练时开始有意无意地看向文一眼,而很多次这一眼正好与文是一次对视。这样就不好了,文开始恣意表露爱,因为他觉得梅子在期待他的表达。bookAbc.Cc 文的幻觉在这时更加的明显了。 这反而让梅子显得很恼火,又很无奈。在公安机关的讯问笔录中有一段没有记载,这是文告诉我的,他说不应该告诉警察。 文说,有一次梅子找了他,梅子说不能影响上级如此重视的文艺汇演,不能影响《天山》这个节目。梅子还说她有家,有爱她的丈夫,她和丈夫还有孩子,她希望文能正确认识到这些,早点悬崖勒马。文所给我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文说当时的梅子脸色很凝重,也很严肃。我高度怀疑文是在为梅子开脱,他当然希望在自己的最后时刻能够为梅子减轻什么,其实文想多了,公安机关自始至终也没有追究梅子的任何法律责任。但是文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段无法证实的情节呢? 我不知道,文也不告诉我什么。 然而我所知道的是,文对梅子这次可能存在的劝告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句。文的想法是简单而固执的,他觉得我既然爱上梅子了,就要认真地去爱,认真的表达自己的爱,他才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每当我想到文的这个想法,真的感觉好可怕。我是个精神科医生,我知道如果进行有效的心里疏导,文就应该能够从自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后面的悲剧就不可能发生。 可是梅子在表面上看来却不能什么都不管,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家庭,有父母和公婆,还有孩子,最重要的是有还不发达的生活环境。她不能因为文而彻底毁了这一切,她没有承担这个的巨大勇气。如果文对我说的梅子专门找过一次他的事情是真的,那说明梅子在某一个时刻对自己该不该、敢不敢放开了一切去爱文,有了踌躇。 但是我还想到了更可怕的一个事情。 我说过,文认为梅子是爱他的,我觉得他是一个“处于幻想之中的精神恋爱”,那么文的谈话中在透露一个人们不易察觉的信息,那就是梅子对文是否是真的喜欢她还存在疑惑,所以她的真实意图是通过那次谈话,来确定文是否是真的喜欢她、爱她。 这样就真的很可怕了! 不管文的猜测是否是真实的,也不管他对我说的是否是真实的,文的动机有了以后,现在真的开始启动了! 按照文的思路我们继续往下说吧。 在得到文是真的喜欢她、爱她以后,梅子的心里就开始波动不已。这个复杂的心理让梅子自己都很吃惊,梅子虽然婚姻不和谐,但是出于传统观念,她对自己的家和丈夫、孩子都算是负责任的,否则可能早就离婚了。 在这以后的时间里,梅子就在自己的纠结中挣扎,一方面她不能脱离现在的家庭,另一方面却又难以抵挡文的爱恋,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克制自己一点而都不去想文,想这个让自己第一次真正动心了的男人!梅子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白马王子出现在眼前,但是地域限制了人的空间,她的生活环境落后,没有任何机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爱情,无奈中按照家人的安排嫁给了罗,结婚七年来她认为这是自己的宿命,她都快认命了。 但是,文第二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她忽然有一种唤醒了爱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人世间千万年来被无数次歌颂的爱情?抵挡不了的诱惑,抑制不住的爱,梅子经过反复的挣扎,反而越来越想文。 后来的半个多月时间,所有的节目陆续通过了审核,唯有那个民族歌舞剧还需要加大排练力度,因为所有的人对这个节目实在是太期待太期待了!在动用了全州所有的力量以后,州上又专门派来了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督阵,就是为了让所有的演职人员保持高度的责任心,始终不能松口气,要确保所有节目都顺利通过最后审核。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十二) 通过所有人的努力,终于在庆祝活动前一周完全拿下来了,而且所有节目都通过了审核。最后一次彩排的时候,州上所有的重要领导都参加了,对全部节目给予了好评,州领导在讲话中要求:全体人员都不能放松,要对每一个细节再做最后的修改和调整,一定要使这次庆祝活动取得圆满的成功。为此,州财政按照领导的讲话精神,给每一个演员都发了特殊营养费,州里最好的医院选派了最好的医护人员,几乎是定点在排练场为所有演职员服务,其他公安、民政等各个委办局都按照要求做好了一切服务工作。 紧张的时刻、紧张的文工团、紧张的全体演员,在各级领导的关心下,大家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在最后的时刻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为庆祝活动的演出保持精神饱满。 梅子的丈夫罗是一个性格很内向的人,在州税务局做着一个很普通的职员,他虽然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勤勤恳恳,这在很多的高干子弟中还是少有的。但是,随着父亲离休后那种人走茶凉的正常现象,被安排到南方定居的父亲再也不可能给他任何照顾了。所以,结婚后没多久,他也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公务员了,人情冷淡是正常现象。所以,即使他在工作上一直是兢兢业业的,也无法在仕途上获得进展,因此他也就安心的开始想做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 在这样的工作中,他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在职务上却始终徘徊于副科,迟迟的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在生活上就更加严实的看着梅子。梅子是全州闻名的舞蹈家,颇受各级领导的喜欢和爱护,虽然有各种传闻,但是没有一件是坐实的。他与梅子自小相识,外人都觉得是是青梅竹马,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很好,在这些外人前,罗还要经常的表现出夫妻和睦的样子,梅子也是这样做给他看的。也有一些饶舌的人不断的提醒他注意妻子的动向,可是没有证据,他不能就向梅子兴师问罪,因为在他很多次的无端猜疑之中,梅子已经很显然的对他有了逃避。所以,他也不愿意把彼此的关系搞得很僵,如果妻子没有事情,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折腾自己呢? 所以,结婚七年多了,两个人的生活基本上还是很平静的,稍有微澜,也很正常。虽然罗的事业不温不火的,一副没有前途的样子。但是能一家人稳定的生活,对罗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很幸福的。 梅子生长在歌舞之乡的新疆,从小就酷爱舞蹈,还有很高的天分,进入艺术学院后,因为她长相很美,舞蹈的水平在同学中又出类拔萃,所以很快就脱颖而出,也参加了不少大型演出,获得了不少的奖项。因为不愿意被潜规则,最终只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这是她无法改变的遗憾,她一直也没有后悔过。 由于她的舞蹈艺术水平很高,在校期间获得过的奖项也很多,所以很快就在州文工团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州范围之内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了。虽然,州的地方也很小,她也不是什么著名的舞蹈家,也没有远近闻名,但是她还是颇得各级领导赏识的。后来她与罗结婚、生孩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过自己的安稳日子。除了对梅子的不放心以外,他几乎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事情了。有的时候,他甚至也开始安心于现状,不再想苛求什么进步了。 他们结婚时,梅子刚过了23岁,还是属于事业的上升期,为了支持妻子的发展,他们三年内没有要孩子。但是三年后,梅子的事业也开始停顿了,这是艺术工作者无法避免的瓶颈,所以梅子逐渐准备退后了。 这种普通人家的生活本来是大多数中国人应该有的生活,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家庭和孩子维持的很好,虽然各种有关梅子的风言风语时常也会吹到罗的耳朵里,但是罗没有证据也只好作罢。这并不是他不当做一回事认真对待,也不是他对梅子有完全的信任。这是无奈的选择,特别是梅子其实在七年多的婚姻中还是一个安分的女人,一个好妻子。罗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始终怀疑妻子,他也希望家庭和睦,他也希望无波无澜。 可是,自从文的团来了以后,罗能感觉到生活好像起了一些微澜了。倒不是梅子经常会加班到很晚的缘故,作为全州的一件大事,罗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但是一些来自梅子的细微变化,罗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就是大概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对舞蹈有兴趣的梅子,忽然特别的兴奋,出乎意外的兴奋! 罗也是在首府读过几年书的人,比他所在的城市很多人要知道的多一些。不用花费多少功夫,在这个仅仅只有几万人的地方,罗很快也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罗对文的了解虽然也不多,但是文来自内地较发达城市,那里的人对爱情的认识远比他们这里的人开放的多。何况罗只看过文一次,就对这个男孩子眼睛里的很多东西产生了讨厌的感觉,也许是直觉,他总是觉得文的眼睛在梅子的身上。不过,近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真的发生了什么。罗很可能是全州唯一的一个盼着庆祝活动早点结束的人,因为他希望文他们的团赶快离开这里,夜长总是会梦多的。 每个地方都有好事者,这是我们的国情,虽然罗在有意的避免去听到有关文的任何事情,还是有人喜欢对这文和梅子编排各种的新闻。当罗知道其实就在不久前,梅子去参加一个演出活动时,在红山上与文邂逅,而且一起游玩这件事以后,他就开始怀疑梅子是在有意的瞒着他,那以后的每天晚上罗就一定要去排练场接梅子。这样,他也发现文对梅子的那份不该有的过分热情,他渐渐的也开始有了猜想,这让罗更加感到心烦。 罗最不希望的就是在梅子和文之间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状况,所以他更一心盼着庆祝活动赶快结束,文他们赶紧走,好让一切谣言都自然的消失,他和梅子回归原来简单又普通的生活。罗对这点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他是十几年前这个城市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毕竟还有父亲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一些基础,毕竟他和梅子有了孩子,这一切都为梅子不敢轻易的越过雷池半步设下了障碍。多年来,罗凭着对梅子性格的了解,他知道梅子只要远离了文,没有滋生的土壤和对象,一切皆就不攻自破。在这里,梅子能与罗建立家庭并幸福的生活,是所有人的共识。 罗开始坚持每晚都要去接梅子,看着自己的妻子总是没有错的,为了大家都好。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3) 文当然也发现了梅子的丈夫罗开始几乎每天都到排练场来等着接梅子回家,他也不可能太明目张胆了,何况在重大演出这件事情上孰轻孰重他还是有分寸的。所以,他把对梅子的那份热恋暂时压住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文和罗有一个很相同的想法,那就是他们都盼着这次庆祝活动快点儿结束。但是,两个男人的所盼望的最终目的却截然相反。罗盼着文和他的团队在庆祝活动结束后立即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他再也不用为妻子梅子担心了。文同样盼着庆祝活动赶快结束,他就可以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彩排以后,文工团的训练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罗每天把孩子从学校接回来,带到梅子父母那里,然后简单的吃过饭,就急匆匆的到排练场。因为大家都认识他的缘故,他可以在排练场里找个不影响演员排练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他的眼睛则一直看着梅子训练。等到所有的排练结束的时候,他就很快的上去,帮着梅子收拾好东西后一起回家。 罗很清楚“无风不起浪”这句话,所以看着梅子的心思很明显,他需要梅子平安的回到家,回到孩子和他的身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梅子有任何可能出事的机会,他自己觉得要对梅子和孩子以及家负责。特别是罗在每次的陪伴中,也约略地感觉到那个文有点过分热情了,所以他也就一天不落地几乎是把所有休息时间都盯在文工团的排练场。 这时已经是距离演出还有一周时间了,在梅子、罗和文三个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涌动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突然的爆发出来。文有如一只捕猎的狼,在时刻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出现,他没有什么担心,因为在这场一触即发的搏斗中,狼肯定是占据优势的。罗是时刻警惕的防范者,他是最担心的人,他知道有一只狼在紧紧的盯着他的妻子梅子,但是他还是只能等待,他等待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还必须要等待。梅子是两个男人的猎物,确切的说她其实已经是属于罗的猎物,但是她这个猎物被文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虽然梅子很细腻、很担心、很害怕,但是她处于猎物的位置,也是只能等待着,等待发生事情的时候她才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因为,她喜欢文,但是她又不能因为喜欢文而违背道德,更不能伤害到罗和孩子,她不敢把自己的家给毁了,这是梅子的心事。梅子还有一个心事,因为她在心底深处爱着文。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4) 梅子被文所表露的爱恋所感染,她仰起头看着眼睛里满是爱与欲望的文。文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梅子的唇,梅子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文的热吻。 过了很久,文把梅子轻盈的身体抱起来,回过身走进了那间小房子,在文提前清扫过的训练用的垫子上,文轻轻的放下梅子。两个人相拥着坐下,文看着紧闭双眼的梅子,她的脸上一片红潮,带着甜甜的微笑。 文用右手指划着梅子的脸颊,然后亲一下,再划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再亲一下,再划一下她的眼睛和眉毛,然后亲下去。顺着眉毛一直亲下去,直到梅子的唇,梅子很自然的张开嘴,让文再次深深的吻着。 又过了一会儿,梅子轻轻推开文,坐起来看着眼前的大男孩,梅子很心疼地看着文,此刻她知道这个对自己几近痴狂的大男孩是在用心的爱着自己的。梅子的心中就波澜不断,她想告诉他这不可能,这将毁了他们两个人,她想断然拒绝他。她想要文正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她想要文正视自己有丈夫也有孩子的事实,她想要文能清醒一下。她想对文说的真的很多,所以梅子忽然站了起来,也拉着文同时站了起来。 “文,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好不好。”梅子看着文的时候,顺便让自己也冷静了一下,她知道他们这样会伤害他们两个人,特别是对文,既然爱他就不能让他做不该做的事情,也许今生他们只能恨相遇的太晚。 文看着梅子,听她说。 梅子轻轻的趴在文的怀里,让自己的脸紧紧的贴着文的胸脯,听着他的心剧烈的在他的胸膛里跳动,那是一颗年轻俊美的男孩的心跳。梅子忽然不忍心了,她非常懂得她要说出来的话,很可能让这个大男孩的心受到伤害,因为她知道文的爱是痴狂的,也是遏制不住的。但是,她必须要说,要让文明白他的爱以及他们的爱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终是巨大的吞噬他们的深渊。 梅子慢慢的推了一下文,然后拢了拢长长的秀发,看着文说道:“文,你是一个还没有恋爱过的男孩子,而我则是一个已经结婚七年的女人,我有丈夫、有家庭、有孩子,我们的爱不会有结果,而我也不陪你的爱啊。你这个很傻的家伙,怎么这样不能放开我呢?本来我都觉得你对我已经结过婚有了明白的认识,可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你望过来的眼睛里都是克制不住的爱!所以,我才答应了今晚见你,因为我也爱你!这很可怕,文,你要有正确的认识。我们都是搞艺术的,我们同样都有一颗脆弱的心,这是事实。”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5) “那你就带着我走吧,现在就走!我怕,我真的好怕被人发现。我们这样,怎么面对身边的所有人呢?”梅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很坚决的说道。然后,她再次亲了一下文的额头说道,“现在,就现在,我们离开这里,到哪里我都跟着你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到你的家乡,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愿意和你永远的相守,我不想再看到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的一切让我害怕!” 文爱梅子不是一时的冲动,他不想和梅子私奔,他要光明正大地娶她,所以他摇摇头说道:“我的梅子,我爱你爱的很深。但是我不是来偷抢别人的女人的,我要去找罗,我愿意满足他提出的任何条件。梅子,相信我,我们会永生永世相爱。” 梅子使劲地摇头说道:“文啊文,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民情了。你找他一点都没有用的。” 文何尝不知道,他是个喜欢了解民风的人,来这里不久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转过了,与坐在屋檐下的老人攀谈时知道了很多事情。这里的民风确实很淳朴,所以思想也就比较的闭塞,那千百年来都打不破的禁锢更制约了发展。解放后的发展速度也不快,几十年了一些老街区都没什么变化,深植在人们思想中的一些旧观念还是很顽强的存在着。奴隶制社会的尾巴残存,封建社会的伦理道德根深蒂固,妇女的地位低下。虽然解放后妇女的地位有所提升,已经不再是社会最底层的被压迫者了,但是传统很多旧有的传统家庭观念依然束缚着人们。 文了解到在解放前更是不可想象的残酷,地主阶级对农民进行了最大的压榨,农户们一年到头的辛勤劳作,到年底都还不起借下的高利贷,旧社会卖儿卖女还是生活在垂死的边缘。对女人的压迫则更甚,每一个女人都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可言,封建思想顽固的制约着女人,他们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被任意的欺凌和被当权者、有钱人霸占。 这里对有奸情的女人绝对是严酷惩罚,而且非常的原始和暴力。被抓住偷晴的女人生不如死。 有一个老人告诉了文一件发生在解放前的事情,那时的这里没有大城市,除了两三个小镇子,广大的戈壁荒漠上零星的分散着一些村庄,旧政府和旧军队驻扎在现在州政府所在地,控制着方圆千公里多的地域,也没有更大的能力很好的管辖,就采取拉拢地方豪强的方法,给他们一个没有实际价值的虚职,既不给钱,也不给人,就让他们用千年来流传下来的方式管理地方。 这样做的结果是所有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地主恶霸和豪强说一不二,他们用残酷的私刑、豢养的家丁统治。他们有一眼看不到边的土地,但是还要剥夺更多的山川河流。他们有数也数不清的牧场和牛羊,成天喝着羊奶牛奶,吃着山珍海味,贫苦的农民却饥寒交迫。他们妻妾成群还想着穷人家的女儿长大了,谁家的女儿稍有姿色都逃不掉魔爪。 有一个离城市更远的地主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豪情万丈的话: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每一片草场都放牧着我的牛和羊,每一座山上都跑着我的骏马,只要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属于我的! 据说解放前有一个大山外来的探险队,还是受外国列强支持的,大概三十多个人,几十头骆驼,还带着省府盖章大红印章的通行证。他们在深山老林和戈壁荒漠上游走,主要是探查我们的矿产资源,还有摸清这里的地理风貌,这是一支带着掠夺任务的探险队。 探险队里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外国人,他有深蓝的眼睛和卷曲的头发,说话风趣幽默,身体健壮有力,而且还是国外什么大学的毕业生,对我们这里丰富的矿产资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广大的沙漠和戈壁荒滩都特别的喜欢,他没有见过远处深山的万年白雪,没有见过冰大坂,没有见过几百上千的牛羊马在巨大的高原草场悠闲的奔跑嬉戏,他没有见过在海拔上千米的山上还有清澈的河流湖泊。 探险队跋涉千山万水,有一天就到了这个地方,在政府驻地补充了给养后,没多久进入了附近一个据说是古代人类居住的遗址地。 “诺,就在出城大概百十来公里的地方。”那个已经八十多岁,身体硬朗,说话洪亮的老人指着西边说道,“那是离城最近的地方,解放后为了加速城市化建设,有很多人都是从附近的村庄迁来的,那个村庄是最大的,所以他们那里来的人最多了。” 文就知道梅子也是来自那个村庄的。 那个探险队经过村里允许,在村庄的边上选择了一块空地,搭起了帐篷,准备在这一带探查古人痕迹,特别是有传闻这里曾经是古时候某个朝代与西域发生战争并且最终征服了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最终把几万平方公里的疆域收归国家的地方。因为风闻有丰富的遗迹和宝藏,探险队决定在此居住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还给总部打了电报,要求运送给养的队伍按时来,好在这里开展探险和挖掘工作。 “村子里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从内地迁来的汉族人家庭,”老人忽然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好似进入了对那个年代的回想之中,“那家人的女儿十六岁就嫁给了村子里另一家住了好几代的汉族人家的男孩,男耕女种的本来过的小日子还可以,那个村子的地主老财还算是比较仁义的啊,所以就有一些流民陆续的住下了,来自内地的很多很多地方呢。”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6) “唉,都是老规矩喽。”老人叹气说道,“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第二天,村里派人请来探险队的队长,告诉他按照村里的老规矩,有奸情的人,男人要被剥掉全身的衣服,手脚绑在四根埋在地下的树桩子上,然后由五个精壮汉子抽五十鞭子,那是用几百年的红柳枯藤和麻刺藤揉在一起的,即使是壮实的汉子,五十鞭子后也是死多活少。探险队的队长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他要求把自己的人带走按照他们的法律进行处理,但是村里人不同意,僵持了一整天也没有结果。 村里人知道外国人几百年来惹不起,但是老规矩不能破,破了就不能让村里人服了,以后就很难管了。于是当天夜里,外国男孩被五花大绑的拉了出来,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又被捂住了口。 愚昧的村人多少年都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他们不管什么国际关系,什么外国人优惠待遇,他们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就是谁违反了村里立下的规矩,就要按规矩进行处置。 在村子的打麦场上,早就扎下了四根树桩子,村人们把外国男孩的手脚结结实实的绑住了。为了防止他喊叫,早就用破布死死堵住了他的嘴,五个粗壮的大汉手持两米多长的洪柳鞭子,用力的抽打着外国男孩。还没到十鞭子那个男孩就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在全村几百人的注视下,打满了五十鞭子。然后解开外国男孩的手脚,就扔在了地上,随后派了一个人去通知探险队来抬人,并且告诉探险队限期三天离开这个村子。 处理完了外国男孩,村人们开始兴奋的看处理那个女人,很多年轻一点儿的村人只是听说过这种处置奸情男女的事情,还没有见过,这个残酷的规矩让所有的村人们规规矩矩的守着,已经几十年没有任敢越雷池半步。 女人被带到了村民议事的村中央的大榆树下,同样是几个壮实的女人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女人扒得精光,然后把她的双手牢牢的绑好,从大榆树最结实的树干上挂好了绳索,把女人吊了起来。按照规矩,女人要在这里被整整的吊三天,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但是最可怕的是,这三天她一丝不挂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女人的一切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是极大的侮辱,她的家人都无脸在此生活了,老人说前一天的夜里,凡是与这个女人有亲属关系的人全部都收拾了以后离开了村子。 在几十个火把的映照下,女人被吊了起来,全村人都被赶来看,这是对所有人的严厉警告,所以必须要看,要知道违反了村里的每一条规矩,都是要按照规矩进行各种不同的惩罚的。 那是一年夏天最热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时辰,女人的身上就扑满了密密麻麻的蚊虫。如果你在场,耳朵边听着各种怪异的蚊虫鸣叫,眼前赤身裸体的女人顷刻间被黑乎乎的一片成千上万的飞虫啃咬的身体,那是一副多么残忍的让人异常恐惧的画面。 第二天,当早晨起来准备到地里劳作的村人路过那棵几百年的大榆树下时,看到的是那个女人浑身是血的身体。女人已经没有发出呻吟了,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孩子们都害怕的躲得远远的,女人的丈夫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曾经的爱现在是更深的仇恨,他恨那个玷污了自己女人的外国男人,他更恨自己不知羞耻的女人,三个孩子被他锁在家里不许出去。据说,后来三个孩子中的女儿被土匪劫走了,下落不明,解放后的大清剿中被抓住,因为作恶多端,就在老榆树下正法的,村人们都看到了。她的一个儿子在后来的混战中丧生,另一个参加了国军队伍,在和平解放时跟着陶峙岳将军起义,在最北的兵团工作直到退休,风烛残年时老人在儿子的陪伴下,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回来了一次,他住在州府,深夜的时候回到村里,在仍然枝叶茂盛的大榆树下点起香烛、烧了纸钱,他苍老的呜咽穿透了不大的村庄,清晨村人们在大榆树下发现了燃尽的香烛和纸钱。在老辈人的记忆里,百年来只有这个女人在这棵老榆树下受过惩罚,所以能来祭奠的只有她参加了国军的那个儿子,因为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没有确证死了。 女人爬满全身的各种虫子三天都没有散去,这种残忍的威慑办法是对出轨女人严酷的惩罚。冬天的时候,要不了多久人就会被冻死,而炎热的夏天也没有人能熬过三天。即使真正能熬过三天的女人,也会在放回家里的当天就羞愧的自杀身死了。 死去的女人不能进入族人的墓地,要被牛车拉着,远远地扔到深山里,喂了狼。那个女人顽强的生命力竟然真的熬过了三天,回家后她没有出门,又过了三天,女人被百公里外的另一个村里的人捆绑着送回来了,原来女人在一天的深夜逃出了村子,她要去找那个与她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的外国男孩。但是在大戈壁上遇到了邻近村子的人,村村都是这个古老的风俗,所以邻村人抓住她送了回来。 女人再次被抓回来,眼睛里满是对村人们的仇恨,她冷眼看着围在身边的每一个曾经的邻居。这个女人不能留,于是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被几条壮汉架着走了,村子里那辆吱吱呀呀叫着的老牛车第二天清晨才回来,女人被拉去了很远的沙漠边缘,挖一个坑,活埋了。 大概过了半年时间,一天深夜,村人们还在梦乡时,轰隆的车声,合着几百人的吆喝声,村人们都被叫起来赶到了打麦场上站好。在卡车灯的照射下,村人们才看清是一支混合的队伍,其中有近百人的国军部队,地方驻军,不是省城的军装更整齐的部队。还有几十个高鼻子绿眼睛的外国人,也是穿着从没见过的军装,他们都端着长枪,军官的腰里别着手枪。 带队的军官按照一份名单,把打过那个外国男孩的五个人首先抓了出来,然后又抓了几个人,拉到大榆树下全部枪毙了。村人们在震怒中忽然醒悟,这是来报复的,于是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近千人的村人呼啦一下跑散了,各自回家取出了各种古老的武器开始反抗,还没回过味儿的这支小部队枪栓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打死了大半,剩下的慌忙逃跑了。这次村人反抗压迫后来被写入了地方志,成为当时革命运动的一个事例。但是,女人的丈夫和一个儿子以及几十个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孩子都丧生了。 动荡的日子也很快结束了,和平解放后,解放军没多久进驻,在这里建起了城市,就是现在的州府所在。 村里人说,那个被打了五十鞭子的男人最后其实也没有撑过去,还没回到家就痛死了。所以,探险队报告了本国大使,男孩子的父亲还是什么爵位的,这才勾结当地的驻军到村里杀人放火。 解放后,村子因地处交通要道,逐渐得到发展,后来成了州府所在地,但是一些东西还是没有完全清除,婚姻自由是有的,惩处偷情者、出轨者的原始做法在偏远一点的地方时有发生,即使不再像解放前那么残酷,可是这样的人不但被其他人歧视和辱骂,甚至难以在这里生存下去,基本上都背井离乡不知去向。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7) 文的脑海里回想着那个老人的话,老人虽然已经风烛残年,但是对历史的回忆依然清晰。他对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讲述的很完整,但是文对梅子的爱使他顾不了这些,他需要梅子的爱。所以他毫不回头的约会了梅子。 此刻在梅子的提示下,他想到了严寒中赤条条挂在大榆树下冻的硬邦邦的女人、想到了酷暑下浑身是蚊虫的裸体女人,也想到了在红柳麻刺鞭子下痛苦哀嚎的男人。他有片刻的惊恐,看着梅子的眼睛。 梅子伸出手摸着文的脸,爱怜地从脸上抚摸到他的脖子,然后再次吻住了他。文一瞬间好像坚定了决心,他使劲回吻着梅子,嘴里喃喃的说道:“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地方。” 梅子使劲点头,梅子其实对文的好感更深,两个有了那层朦胧意思的男女一旦捅破了,爱恋会难以遏制的突然之间就爆发了,文的表白又那么炽烈的,梅子的心早就服服帖帖地属于文了。开始的时候梅子有意回避文,是想拒绝文的求爱的,但是面对文,却没有了勇气,把女人的所有矜持都甩到了天外。她一直不敢单独和文在一起,就是知道自己根本坚持不住文的热烈追求,她很明白文的那份炙热的爱一旦表达出来的了,她柔软的心就会投降。 此刻,梅子原来焦灼的和极度复杂的内心瞬间就被打垮了,就毫无保留地和文在一起了。她只是想和文在一起,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在一起,文的炽热的爱把她准备设好的防线马上击溃,她偎依在文的怀里,任他的吻在她的脸上、鼻子上、眉毛上、唇上、耳朵上慢慢的移动,并主动地张开嘴去吻他。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排练,忘记了那个恼人的庆祝活动。他们痴痴缠缠地一起呆了两个多小时,在拥抱和亲吻中愉快地度过。 如果男人和女人的心走在了一起,那就是产生爱情的时刻,文和梅子知道他们的爱情来了,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挡他们的爱情,虽然第一次在一起看似突然,但并不是毫无来由冒出来的,文和梅子想到了可能面临的结果,但是他们更不愿意去面对,他们商量好等演出活动一结束就悄悄的一起离开这里。虽然文还是想和罗正式谈一次,让他允许带走梅子。但梅子知道他和罗的婚姻关系不是靠一次谈话就能轻易解决的,罗虽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是被别的男人抢走妻子的屈辱,罗是不能忍受的。罗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对这里的很多事情知道的很清楚,梅子的父母更加传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背弃丈夫和家庭的。 梅子的祖父一辈人是整个家族的族长,很久以前是村里的决策者。虽然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我一直认为解放前处置那个女人的事件中,梅子的祖父很可能就是下达命令的族长,至少他也是一个点头同意的族长。 在解放后多年,梅子的家族早就没落了,可祖辈留下的规矩,特别是留下的那些凄惨的故事,梅子不敢想象。她和罗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仅仅有婚姻,而没有爱情。所以,遇到文就不可遏止地遇到了爱情,遇到了那个死心塌地要生死相守的爱情。 有时候梅子也有一点点歉疚,和罗是有婚姻中时间的积淀的,况且还有孩子,虽然没有感情的交融,一对相爱的男女即使婚姻的积淀很多很多,如果没有爱,或者说确切和关键的——没有爱情,婚姻的基础就是脆弱的。和文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既有艺术上的交融,主要的还是真正地产生了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那个几千年来最神圣的东西。文英俊潇洒、身体健美、谈吐文雅,充满了现代男人的气息。梅子温柔漂亮、颇具女人风韵,浑身透出的少妇情怀,两个人很容易就将心贴在了一起,一点就破的爱情让他们像初恋的男孩和女孩一样更加焦急地等待演出活动结束,按照文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将不告别任何人就悄悄的离开。 这样的日子其实更加煎熬人,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再不敢偷偷约会,排练场很狭小,既然决定偷偷走,在这之前就不能出现任何差池,他们甚至都不再单独在一起,让一些原来还有猜疑的人都感到奇怪,最后想到可能是罗盯得太紧了,文和梅子互相之间放弃了的原因。这也好,符合人们的意愿,也符合当地的风俗,也是为了两个年轻人好。 演出前的最后一天,团里研究决定封闭演出团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在州里主要领导的安排下,动用了来自公安、卫生等部门的力量,把所有的演职员都封闭在团里那个排练场中,并且准备了丰富的补充营养的食物,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由于所有的节目都已经到了纯熟的地步,演员们在这一天就是尽量的放松,吃过饭只是做了必要的练功以后,都在各自的宿舍里好好的休息,没有再组织排练。包括整个乐队也都进入了最后的休息阶段。团里要求每个人把自己要用的乐器和演出服都认真地做了检查,然后收拾好,最后下达的主要命令是:全部进入休息,睡眠和身体状况必须达到最佳状态地进入第二天的演出。 午饭过后,所有人都休息了,整个训练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息。 文悄悄的带着梅子来到了训练场旁边的另一个空房子里。这里是一排房子,大约五六间的样子,以前是存放战备物资的,随着和平年代的来临就废弃了,训练场里有的是房间,所以这里暂时还没有派上用场,被闲置着。房子里的铁架子上空空如也,在最里面是搭起的高出地面的木板,有坚固的底座,估计以前是放棉被之类的,所以还有两个已经被老鼠咬破的军用棉被丢弃着,这属于报废物品,所以被随意地扔在木板上。整间屋子很大,有百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墙壁上有点点的水渍,房间中还有不是很浓的霉味。 文和梅子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口,文先打开没有上锁的门,朝里面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回过身拉着梅子的手进了房子,然后很小心地关好了门,把插销推好。然后他们走到最后的木板前,文就紧紧地拥抱住了梅子,他的眼睛深深望着怀里这个漂亮的女人。 梅子慢慢转了个身,把自己贴在身边那排有硬纸挡板的架子上,这样她可以很舒适的倚靠在文的胸前,也可以让自己的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更加细细的看这个大男孩。梅子闭上眼睛,文凑近了她,吻住了她。梅子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了,但是她的胸脯依然挺拔,像个小女孩似的。 梅子接受着文的热吻,也回应着他的吻,彼此热烈、浑身开始发热。梅子马上感觉到了,于是她轻轻的把双手在文的脖子上紧了一下。 文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 虽然上次已经有了很短暂的一次约会,但是这份爱好像还是他们期待了几个世纪那么的久远;这份爱好像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心里都知道了一样;这份爱好像忘记了一切身外的事物。文虽然28岁了,但由于一直钟情艺术,所以他没有谈过对象,有了上次的初吻,这次他更有经验了,不再显得毛躁,他用几乎贪婪地深吻用力的吸允,已经让梅子刚才在瞬间就浑身燥热而瘫软了。此刻,她紧紧的依偎在文的怀里,一点劲儿都没有了。看着他,也放任着文再次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脸。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8) 几分钟后,梅子的心里更加激动,这是她多少年来第一次这么深情的吻一个男人,是她非常喜欢的男孩。她用力地回吻着他,紧紧的拥抱着他。 文同样紧紧拥住梅子,脑海里回想起了红山顶上的第一次相遇,从那以后,梅子的音容笑貌就一直徘徊在心里,从此难以忘记。前段时间一直在紧张的排练,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这短暂的约会,让他们完全忘掉了身边的一切。 梅子看着文炽热的眼神,感受着他紧紧的拥抱,也感受着他深深的热吻。 他们感觉时间过了很长,梅子趴在文的怀里,嘴里吐出的芬芳吹在文的脸上。文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吐气如兰”的状态,他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温馨,也享受着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气息。 整个中午他们都在一起,文平生第一次感到人生是这么的美好,梅子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但是,梅子仍然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她知道现在是很危险的,她不能不管不顾这些。既然爱,就要保护好这个傻傻的小男孩,梅子看着文的眼睛,在他耳边悄声说:“文,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这样做太危险了。今天你也很累了,我很心痛你。你是我的小男孩,但是我想好了,我们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了。” 最后这句话是梅子刚刚才想到的,她的心里突然的很害怕起来,把前面想和文一起私奔的想法全部的都抛弃了,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这样的爱,太疯狂,也太没有安全感了,梅子为先前给予太多的希望而后悔。梅子心理的变化是每一个出轨女人的正常反应,她们在还没有和喜欢的男人做爱的时候,心里是渴望的,但是一旦突破了最后的防线,他们深入的融合了以后,一种后怕就会迅速的占满了女人的大脑和心里。 “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坏女人!”梅子在自己的心里使劲儿的呐喊着、狂叫着!她立即开始慌乱的站起来,不看文一眼,打开门冲了出去。 文看着梅子的背影消失,也迅速推开门,没有看到任何人,于是急慌慌地回了自己的宿舍。躺在床上稍稍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然后从柜子里取出换洗的内衣裤等准备去冲个澡。心里还在暗自庆幸没有人发现,但是对梅子最后的失魂落魄却很是担心,他知道梅子此刻后悔了,那么要带着她走的事情可能没有下文了。可是,文的心里却越发的想带着梅子离开这里,哪怕去深山老林度过一生。 文冲了澡回到自己的宿舍,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梦里不断出现梅子美丽的脸庞和身体。半夜时分,他醒来了,还是回味着,而且回忆着那些令他兴奋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不管梅子怎么想,他都要好好的再修改一下自己的计划,把这两天遇到的事情要更好的理一下,然后安排好后面的事,他要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带着心爱的女人梅子远走高飞。只要离开这里,国家那么大到哪里都能生活下去,他想到梅子说的,必须要放弃艺术生涯了,他们可以找一个很小的地方、很小的城市,去做音乐和舞蹈老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他们要相亲相爱地厮守一生,那就满足了。 然后,眼前就出现了梅子的恐惧的神态,他必须要给梅子以最大的勇气,“我必须带走你!我必须带走你!” 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给自己即将实行的计划打气,“如果我自己都没有勇气了,如果我自己先放弃了,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回到宿舍的梅子只睡了一会儿,她的内心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我沉浸在这短暂的幸福中,这简直是一个魔鬼的滋味!我必须马上停止了,我必须现在就让他死了这条可怕的心了,我们这里的古老风俗,道德败坏的女人是要受到最残酷的折磨的,我也不能害了这个爱我的小男孩!虽然我知道遇到文是我这辈子的福气,虽然为了文,我曾经那么疯狂的就做出了和他一起逃离这里的决定。但是离开这里、离开父母、离开孩子,我是很残忍的!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坏女人!但是我不能让他跟着我受到世俗的谴责和抛弃!我爱他,就要好好的保护住他!再说,我是结过婚的,我有孩子,我怎么能舍弃自己的孩子呢?如果离开了孩子,我的心是会经常的绞痛不已的!是的,文的青春活力和健壮让我兴奋和满足,这就是爱情吗?它好新鲜、好刺激!但是,,好危险!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知足,放弃现在的一切,不管不顾地跟着文走,走到哪里都是没有落脚的地方的。也许是该我退出的时候了,我不能连累这个小男孩!此前也许是真的愿意,但是现在我真的好怕啊!如果今生不能够相守,那就只能等来生了,我的小男孩、我的文!来生希望我们早点儿遇到吧,来生我们再相依相偎,来生我们再生死相守吧!来生你给我最好的呵护、最幸福的生活吧。但是,今生我们有缘无分,今生我们只能惨兮兮的到此为止了!放开我吧,可爱的小男孩。”她把此前不久才憧憬和设计的与文一起比翼齐飞的所有计划都否定了,那些两个人商量好的计划,现在竟然是那么的可怕。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同一个时间,都在痛苦的辗转反侧之中,但是文却做出了疯狂的计划,梅子却后怕并且开始退缩,命运给两个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也给他们的生命在此时此刻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 第二天的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来自更高层的领导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州领导为文工团举办了庆功宴,文和梅子是演出的两个主要演员,领导对他们的表现非常肯定,庆功宴上他们俩喝了不少的酒。 但是,梅子却从一大早就开始刻意躲开着文的目光,她知道文的目光很多次在她的身后徘徊和搜索,她必须让文冷下来、安静下来,梅子甚至想演出一结束就赶快回家,此刻只有自己的家才能给她安全感,才能躲开文炽热的目光和激情。但是,庆祝会是州上领导慰问所有演职人员的,不能缺席,梅子只能参加。她还是尽力回避着文的追逐的目光。 在州府最大的宴会厅里,很多大领导频频来到文工团的大桌子前,给大家敬酒。领导们的微笑和鼓励,让所有人都愉快的一杯一杯的喝酒,本来新疆多数地方的人都擅饮,所以到夜色降临,所有人几乎都喝醉了。 梅子有意坐在距离文稍远的位置,她不喜欢喝酒,只是象征性的抿了几个小口,当领导们都相继离开以后,州领导留下了几辆大轿子车为文工团服务,等着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再送回驻地。梅子趁着大家送领导们离开的时刻,团里的领导等都起立和领导握手道别,在这个空档,她悄无声息地准备走了。 可是,却被团领导发现了,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说道:“梅子,你是今天演出的功臣,现在还不能走。” 梅子无奈的假装说要去卫生间,但是也不敢离开了,去了一趟卫生间后就再次回到了桌子前。演职员们有一百多人,坐了十二个大桌子,领导们的离开让他们更加自由和兴奋起来。又喝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大家才觉得尽兴了,反正是州财政掏钱,又让后厨准备了一些手抓肉、馕,带着这些东西,坐上大轿子车回到了驻地。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19) 被酒精深度麻醉的这些艺术家们下了车,就全部跑进了驻地的训练场,那里很大,足可以让二百多人欢快的舞蹈,音乐响起来,大家更加开心地欢歌、跳舞。这些都是能歌善舞的演员,欢闹的场面难以描述。 文不管梅子躲在哪里,都紧紧跟着她,拉着她疯狂的跳着闹着。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文工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宿舍休息去了。文喝得多了,加上刚才的狂舞,累的躺在大厅的地上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看着屋顶,他看到梅子坐在他身侧的地毯上,一只手托着泛红的腮,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掌心。梅子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依然有些醉意,此刻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文看着看着就陶醉了,他坐起来揽着她纤细的腰,猛然吻住了梅子。 梅子吓了一跳,明知道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还是惊慌的轻轻推开文,紧张的去看厅门,没有人。她伏在文的耳边说道:“大胆的家伙,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被人看到我们就死定了!” 文轻轻笑着把梅子拉到怀里说道:“我太明白了,不要怕,这样大型的演出,这样疯狂的释放以后,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现在除了放大炮能把大家吵醒,不会有人还醒着呢。” 梅子伸出左手食指刮了一下文的鼻子说道:“你呀,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掩饰一下呢?今天这么多的人在,你一直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就怕被哪个人发现,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啊。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毫无顾忌,敢爱也敢做。” 文在梅子的手指滑下来的时候,一口咬住了,含在嘴里慢慢得吸吮,梅子想抽出手来,又不忍心,就略带嗔怪地用右手拍打文的脸小声喊道:“小坏蛋,放开呀,你看有人在推门,要进来了。” 这时文的酒劲忽然上来了,头一晕向后倒去,梅子赶快双手抱住他,文却乘机吻上了她的双唇。梅子使劲推,文抱住她,两个人一起倒在地毯上。文是真的醉了,也累了,就躺在地板上睡过去了。梅子怕万一有人进来不好说,抽出抱着文的双手,推了他好几下,文丝毫没有知觉。梅子找来一小盆水,取出手帕浸了水,在文的脸上轻轻地擦,希望他能尽快醒来。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20) 我看到路老师的脸上显出很凝重的样子,我知道只有在他感到病人的情况很棘手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也许是文和梅子的故事让路老师第一次慎重行事了,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还是提出建议,让文暂时在我们医院做一段时间的观察治疗,当然这需要得到公安部门的许可,毕竟文是杀人犯。公安部门最终还是没有同意路老师的建议,但是同意路老师提出的再组织专家做一次鉴定的意见。 三天以后,以路老师为主,成立了一个由医科大学、人民医院、第四人民医院等几家医院的精神科专家组成的最高级别专家小组,我以书记员的身份参加了这个鉴定。 文一直很克制的保持着镇定,对所有的问话都回答的合情合理,没有表现出任何精神病的症状。所以,专家们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文没有精神病,他是在正常的精神状态下冲动杀人。因此,文应当承担法律责任。 在做过鉴定的第二天,公安局刑警队却突然把戴着手铐脚镣的文又送到我们医院来了,那个削瘦的刑警队长说文昨晚在看守所里割腕了,还有胡言乱语的表现,他们觉得文是精神失常了,就是精神病。所以再次送来,但是那次的鉴定结果是全疆最权威的专家做出的,没有特别的情况是不能推翻的。考虑到文的症状,我们医院还是同意接收文,在我院做精神病的治疗。文就住在了我的病区,由我主管他。 当天下午,我又一次见到了梅子,那个漂亮的女人,很显然是文对公安局的人说的,他想最后见一下梅子,我猜想文预料到了自己的结果,也是文希望得到的,因为是他毁了梅子的一切,他希望梅子能原谅他。 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梅子的时候,看着她美丽的脸上那凄楚的表情,和不断如珍珠一样滑下来的泪水,我以半个文人的直觉感到梅子对文的爱很深,对文的冲动犯下的错感到了懊悔,可是她的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文,好像此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个男人似的,她对文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或者说他们俩是真的产生了爱情,彼此爱的太深,也许文被判死刑,梅子的生命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通过综合办公室和医务部的反复确认,并且与公安部门进行协调,请他们立即派人过来,又经过了严格的审查,院领导们还开了一个专门的会议研究了,最后决定安排梅子和文见面。由于我们科室不具备条件,院里把他们的见面安排在了那个病例讨论室,由我们院那个有点儿斜视的保卫干事小范全程参与,主要是做监督工作。我们的杨纪检当然也在场,再有就是我们科的医生和护士等,可以说,他们的见面是在非常安全的环境中很谨慎的进行的。 梅子和文虽然是单独见面,但是见面室里差不多有七八个人在场,而且门口还站着两个警察。我和路老师对他们的见面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听刑警队长介绍一些他经历过的与精神病人犯案有关的案子,有好几个是路老师经历的,所以刑警队长和路老师还有点儿熟悉。 他们一直没有谈文这个案子,虽然我大概基本上能够确定文这个案子的结果,但是总还是有点儿不甘心,一直想找个由头问一下刑警队长。可是,刑警队长经历的大案要案很多,我们是医院的医生,他大谈特谈一些惊险的案件,路老师低着头看书,我则假装配合队长,不时的夸赞一下他的神勇,和我们公安机关的辛苦等等。 最后我还是成功的把刑警队长的话引到了这个案子,我试探地问道:“队长同志,以你的经验,文这个案子还有没有余地?如果没有,他还有多少时间了?” “说不上,下面就要移交到检察机关了,进入这个程序后只要案情没有突发状况,基本上很快就会进入审判,那最多也就一年时间,短的半年吧。唉,也真是可惜,他们就该好好处理,不要让自己那么的任性胡来哦。”刑警队长不无惋惜地继续说道,“这个年轻人太冲动了,真可惜。他这么有艺术才华,以后的前途无量,却迷恋有夫之妇,真是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我有点儿不相信队长的话,那个州文工团的领导应该是提前把文和梅子的情况都了解过了,所以他给我说的情况使我更加坚信文和梅子是一片真爱,只是错误的选择了一个不该的举动,酿成了这个非常悲惨的结局。但是,公安部门是看证据和事实的。 但是我年轻啊,我看的是人性。 就在这时,路老师忽然叹口气说道:“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生活中遇到自己可心的恋人,我也曾经年轻过,我知道爱情是美好的,爱情是排他的。但是,不能仅仅就为了爱情而活着,对不对吧?很多有关爱情的格言说,假如这个恋人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爱人,而且不能和你走到一起,那是此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不要因为过分执拗地一定要选择这样的爱情,无所顾忌地去做事,那样毁灭的不仅仅是人间的道德、道义和伦理,还有自己宝贵的生命!” 我低下头思考,我知道路老师的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毕竟是我的老师,他对我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我这人太感性,有时候还教育我“你这样的心思,怎么能做精神科的医生哟”。 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老师,如果梅子离婚了嫁给文,你说还会有这样凄惨的故事发生吗?” 路老师显然是有点儿生气了,他使劲的瞪了我一眼后才说道:“小夏,作为一个医生,一个相信科学比任何东西都宝贵的医生,特别是从事精神科工作的医生,你要明白你面对的是精神病人,感性代替不了感情,要理性,一定要理性,你绝对不能做出任何无关的假设。在我们的眼里,假设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我们只相信发生的事。” 也许是刑警队长觉得时间过长了,他站起来去接待室那边看了看。路老师悄悄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这个家伙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科学的结论是不容怀疑的,这么多的专家经过几天的认真讨论,而且采取了精神科最行之有效的测定方法,以他们几十年的临床工作经验做出了完全合乎医学科学的结论。每一条人的生命在我们的眼里都是非常珍贵的,这么多年来我从事法医精神病司法鉴定工作,接受了几百起的案例,没有一次让我一定要请外院的专家一起会诊的,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对这个文的事情始终存有一线希望。” 路老师好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而且我也知道他如此慎重地对待这个简单的案子,也是为了让我彻底清醒,使我能够从此以医者之心,而不是以个人感情去诊治每一个精神病患者。 我郑重地点点头,明白了感情代替不了结论。 路老师对我微微一笑,为他这个得意弟子的领悟而感到了欣慰,他说道:“走,咱们也去看看文吧。” 手记之二:「亢金龙」袖珍舞鞋(21) 在接待室门口,警察们无聊地抽着烟,路老师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厌烦地说道:“医院里是禁止抽烟的,警察同志们。”然后看也不看尴尬地掐灭了烟的警察,和我一起走进了接待室。 我们进去的时候,文和梅子紧紧拉着手,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或者说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们多希望就这样拉着手彼此深情凝视。当然,有这样想法的还有看到此时他们的我这个精神科医师,我的感情有点儿对他们倾斜,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杀人犯法、杀人偿命,这是不能改变的威严的法律,他们要对自己的冲动承担法律责任。 刑警队长请示了上级,在对我们做了必要的交代后把文留在了医院,梅子中午的时候也走了。 文在医院总共住了五天,在病区里不与任何人接触,他央求我给他要来手工制作室的水晶珠子,然后就没日没夜地串珠子。据于护士长说,文的手工做的很认真、很仔细,而且经常做的很晚,看的出是在做一双珠子串成的舞鞋。 我那几天按照院里的安排,必须要天天呆在病房里,因为我们要做好一切的防范,斜眼的范保卫干事自然也是陪着我们。我与文经常交谈,我们使用了一定量的药物。 文很健谈,他会很兴奋的讲述对梅子的爱,讲到动情处潸然泪下,那份爱是装不出来的。他告诉我人生得到一次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的爱,就是马上死了也值得。我觉得文太文艺化了,这些话就和电影上痴情相爱的男女面对生死时讲的是一个样子的。 第六天的上午,刑警队长带着文的父母一起来了,这是让老人再见一面儿子,下面要进入正常的司法程序,文将要被关起来,基本上不能见任何人。文的父母暗暗落泪,文却在抓紧完成他的那个手工艺品,脸上是平静的,他似乎感觉到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时间和任何人说话,路老师也示意我们不要打搅他。 文的作品只有一点点就要完工,他正在很小心的为那双精致的舞鞋做鞋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悄找回了两个榆树根,他把两块硬塑料精巧地固定在鞋子的底座上,再把削好的榆树跟粘上去。最后,他用一个小锉刀(那是他央求我给他找来的)细心地修整着。 当文把那双精美的舞鞋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和开心的笑。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母,这时他的脸上流着泪,忽然跪倒在地,向父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文的父亲一只手抱住快要倒下去的老伴,另一只手使劲擦泪。bookAbc.Cc 文站起来对我说道:“夏大夫,我答应她将来一定给她送一双世界上永远找不到的舞鞋。我想这双舞鞋真的独一无二,明天我要亲手送给她,相信她会珍藏着的。谢谢你和路老师这段时间照顾我,我无以报答。假如我早点儿见到你们就好了,我就可以正确疏导自己躁动的情绪,不至于做出那么可怕的和对不起梅子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业余作家,我希望你能写出我的故事,警醒世人,在他们产生不良情绪的时候要以我为戒,尽早去做心理咨询,以正确的方法舒缓藏在心里的迷惑,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文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刑警队长检查,队长看了以后又还给了文。文把信递给我,然后看着我说道:“夏医生,这是一封我写给梅子的信,也是我唯一写给她的信件。信没有封口,所以你也可以看一下。我希望我的人生经历成为后来很多人的警示案例,我希望我的梅子不要放弃生命,勇敢的活下去。因为,我真的很担心,我对她其实很了解的。再见了,夏医生。” 刑警队长把手铐脚镣给文戴好的时候,文的父母在警车后跟了好远的路,我看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等着文的父母在悲切中也由我们单位的救护车送走了以后,一个人回到办公室,打开了那封文允许我也看的他写给梅子的信。我知道,文还有一个要求,是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梅子,因为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可能再见到梅子。 信上是这样写的:“我亲爱的今生唯一爱过的梅子: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你,是我毁了你的一切。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懊悔不已!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爱过你,也得到了你,所以我真的毫不后悔。再见了,我的梅子,希望来生我们不要错过,你一定要等着我来,无论你在哪里都要等我,我一定会来的,我一定要去找你的!我们今生没有机会在一起,上天为了可怜我们今生没有合二为一的爱情,来世就一定会赐给我们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赐给我们一场相濡以沫的婚姻,让我们来世好好的相守一生!” 据说梅子在最后时刻去看了文,但是他们两个人只能泪眼对着泪眼。梅子接过文做的那双水晶的袖珍舞鞋,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直说“文,来生我一定不错过你;文,来生一定要等着梅子”。 生死一线,文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看着梅子还是用力地笑了。 第三次见到文的父母就在文执行死刑的第七天,他们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正是那双美丽的水晶制作的袖珍舞鞋,是文最后的艺术作品,是他这一生最美和最好的一件艺术作品。文的父亲很凄然地告诉我,梅子在文死的那天晚上,找到了他们,恳求两位老人能够原谅她,但是两位老人却根本无法原谅这个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的罪魁祸首,梅子说了很多对文的爱,最后说完“我来生还要和文做恩爱夫妻”后,梅子跪在地上给两个老人也是磕了三个头,放下装着水晶袖珍舞鞋的盒子就走了。 此后就再也没有听到梅子的消息了,按照两位老人的话,我推断梅子是追着文的魂去了,因为人死后的第七天是与阳世真正告别的日子,会回来看自己的亲人,我想梅子一定是准备了文最喜欢的家乡菜肴,看着文开心地吃,然后就跟着文一起走了。 那双水晶做的袖珍舞鞋是文送给梅子最珍贵的礼物,文的父母不敢留下,于是就交给了我,他们也很感激文在我们医院那段时间我给与的特殊照顾和特殊的关切,我想梅子是无法见我的,她很可能知道文的父母一定会把这双袖珍舞鞋交给我,那是她想让我把他们的爱情讲给一些人听。 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那双袖珍舞鞋,水晶的色彩依然靓丽,我看到它就会想起文和梅子。它也在时刻提醒着我,医学是科学,感情代替不了,也不能让我对精神病患者从感情的角度去诊断,这个让我从一名青涩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这一点,所以引着我一步一个脚印成为精神科的合格医师。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 【氐土貉】 手记之三:帽子的幸福生活 星图谱:氐土貉为东方青龙七宿之第三宿,为苍龙之胸,万事万物皆了然于心。属土,为貉。氐,就是根的意思,乃是东方苍龙的前足,故而氐土貉星宿就是苍龙胸前之精华,龙心要害之所在。龙胸乃龙之中心,重中之重也。貉,是一种动物,是所有类似犬科动物的始祖,其引人注意的是脸部有一块黑色的“海盗似的面罩”。据说其形如狐狸、耳短小。 氐土貉在《封神演义》中也是截教通天教主门下的弟子,叫高丙,阵亡于万仙阵后被封神。 《天宫书》曰:“氐为天根。” 氐宿属秤宫三足,蝎宫一足,天秤座星斗。此星七月上旬出现在南方天空中央,因陀罗(印度教雷雨神)神祇的音译,出处为牛角、甲胄、战神。 氐星博学而知万事万物规律,随和善解人意,平易近人,得长辈宠爱扶持,善谋略成大事。有坚强的斗志,且精力充沛有野心。八面玲珑而勇猛果决,性格鲜明,生命力强有反叛心。一生命运多波折,无法安定,不愿受束缚而游手好闲,游荡懒散,易钻牛角尖。中年旺盛而晚年差。 喜欢恋爱,讨厌结婚,女性表面温柔,内在任性、自我,脾气暴躁,欠清纯气质,不易接纳对方,一旦爱上则豪放并全情投入。女性无论事业婚姻都能享快乐人生,但表现为对立的女强人或娇羞两种性格。 宜从事无固定时间的工作。财运佳,是赌博高手,有时会得意忘形而沉迷赌博和投机事业并造成损失。 1、老魏麻将馆 帽子的真名叫什么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和我见过面的但又不完全认识的人。他不是我的同学或者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 帽子喜欢打麻将,至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是在我居住的小区的麻将馆里看见这个人的。所以,我认为他是一个麻将迷。我在三十多年前也很喜欢打麻将,那时的娱乐活动没有现在这样多,手记也还不普遍,而且价格昂贵,普通人买不起,而且手机的功能也很少,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不是现在的手机这么功能强大,已经差不多代替了很多其他行业的职能。现在没有手机很多人都不敢出门,因为没有零钱坐车、没有付费工具、没有定位、没有打发时间的方法。 帽子这个人,我们职能算是麻友。麻友也是友,所以我们在高兴的时候也一起喝酒、一起吃烧烤和吹牛,更多的是我们可以坐在一张麻将桌前打麻将。帽子是我在小区的麻将馆里遇到的一个普通人,我们在一起打麻将大概有十余年的时间。 我在市区南郊的一片撤村建居的小区里住了有十四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了。在那十四年的时间里,大概只有四五年帽子消失了,其它时间几乎每天都能在麻将馆里看到他。当然,他也打麻将或者斗地主。据说他对每一种赌博方法都精通,是一个少见的赌博高手。 后来,我卖了房子,搬到了现在的居民小区,在我搬走之前就再也没见过帽子了。 帽子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我说过我们医院是精神病的专科医院。但是,他的妻子是个典型的精神病人,属于外力造成的创伤以后,她的额脑部严重受损而导致的精神疾病,医学上的术语叫:创伤性精神病。你要是看到她口歪眼斜的样子,和她混沌不清的说话,无论在哪个场合都会认同我的诊断。 我很想记下这段尘封的往事,但是它又与全书的本意有很大的出入,因为这个故事主要是讲帽子和他身边的那些普通人,并不专门讲帽子妻子的发病和治疗情况。我执意要讲出来,也算是表达我对帽子这一类社会上的普通人的深深的歉意,因为我曾经劝说过帽子,有钱了一定要把妻子送去住院,当然最好是送到我们医院,毕竟我和他还算是熟悉的麻友。 可是,也许是帽子一直没有挣到足够的钱,也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帽子的妻子到死都没有进过精神病院看病。我后来很多年再也没见到过帽子,我为没有执意劝说帽子后悔了很久。 帽子每天混迹在麻将馆里,更是我们小区麻将馆的常客,因为有段时间我每天都能在小区那个“老魏麻将馆”遇到他,但是他却不住在我们这个小区。麻将馆的人都叫他“帽子”。 帽子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眼睛笑起来时就眯成了一条缝,嘴唇很厚,耳朵很大,秃顶,微胖而显得富态。帽子不是一个长的好看的男人,甚至很多和他认识的人都说帽子这个人很狡猾,我也认为这个人狡黠的很。这从他打麻将时的神态也可以很容易就看出来,因为他总是在窥视着桌子上其他三个人的举动,好像是要从他们的眼神、动作或者话语中发现他们有什么牌。这种全身心的投入到麻将活动中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就只有帽子一个人是这样的。 我从没有看到他有什么正式的或者固定的工作,一个几乎成天在麻将馆的人,我想也不会有哪个单位要。我们这些麻友偶尔不经意的问他的时候,他就会嘿嘿一笑,什么也不给我们说,但是我没见他缺过钱。 据麻将馆的人说,刚改革开放那几年,他曾经是一家我们这里很有名气的地下赌场的发牌手,而且还在外地做过几年,但是这几年已经离开那个行业了。据说他的千术一流,但是从我认识他以来,这个时间大概要超过十年了,他在麻将馆里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一次也没有见他出过老千,可能他觉得在我们这些小虾米前动用千术这高水平的玩儿艺有损于他的技术。bookAbc.Cc 因此,有人就怀疑他是否有过那段传奇经历。 我亲口听帽子讲他的事情,也纯粹是巧合。 那天好像是个周末,时间的问题不是我想说的关键。我们十几个麻友打了一整天的麻将,到了下午吃饭时间了,感觉时间还很早,我们也打了很久,实在是累了,也不想继续打了。于是我们到小区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很小的酒馆,赢了钱的人点了几个菜。帽子到旁边的超市要了两件新疆伊犁老窖和一件啤酒,十几个人喝这些酒其实不多。 所以,不知不觉的所有酒全部喝完了,另一个麻友赵云按照刚才帽子带回来的那家超市留的送货电话打过去,又要了两件啤酒送过来。 我们一直喝到酒馆里都没有人了,才一路晃晃悠悠地回了我们的小区,三四个不是我们小区的也一起跟着来了。但是,大家都喝得很够劲儿了,所以一个人都没有睡意。 我们小区正中间有一个用建小区的住房时,把剩下的建筑垃圾等堆积起来的假山,在它的半山腰处树立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石碑,大概七八米高,近一米宽的样子吧。也许本来树立的时候不叫石碑,但是小区的居民都这样叫。石碑上是用凹刻的方法刻出来的十四个大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行书字体,刚劲有力。每个字都用红色的颜料描出来,远看和近看都很气势磅礴。 后来我还专门查了这是谁的诗句,原来是我国经济最发达的宋代著名的词人辛弃疾的《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中的句子。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冬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假山下是分隔成一片一片的草坪,很规整。那时也正是草青青的时候,假山以及周边的景色看着就非常的惬意。 我们十几个人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在假山和那个古色古香的连廊之间的草坪上,一边抽烟,一边继续着酒桌上的话题。这之前的酒桌上,和在草坪上的两个多小时里,帽子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的“传奇”。然而遗憾的是我也喝的有点多,故而在大脑中留下的故事也不是很多。为了帽子这个我一直非常感兴趣的普通百姓,第二天我抓紧做了一些提纲。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经常翻起提纲,然后就不断打腹稿。可每次我打开电脑的一页想开始动笔时,眼前飘动的《帽子的幸福生活》,却让我的眼睛里潮湿了。 这些就算是把一些该交代的事情告诉读者了,下面请听我讲这个有点悲情的故事。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2) 已是隆冬季节,天气异常的寒冷,下午的一场大雪,把小区的楼都覆盖在慢慢积累的雪中,绕着小区的那条环形的道路上有几辆车爬着动不了了,所以就影响了后面的车。好几个司机下车骂骂咧咧的,还要帮着使劲儿的推最前面那辆爬着的车,否则大家谁也走不了。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面对还在飘飘洒洒飞扬的雪,每个人都想快点儿回家。但是,这个小区只有这一条环形的道路,只能顺着道路的方向行驶,否则逆行也是被堵住。在六号楼的门前高台上,几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的人站在那里看热闹,并没有人愿意下去帮着推车。bookAbc.Cc 看了一会儿后,几个人推开身后的门进去了,这是我们小区老魏两口子开的麻将馆。大概有三四年了,随着小区住户的日渐增多,以及附近相继盖起来的十几个小区都建成投入使用,麻将馆这种属于国粹的活动也悄然兴起了。我们小区最先开麻将馆的就是老魏两口子,后来又开了一家小尹麻将馆。住的人多了,大家的生意都不错。 几个穿着厚实的人进了老魏麻将馆,自动麻将机低哑的“隆隆”声、嘈杂的人声,和着满屋子的烟雾,他们只能看到麻将馆里所有打麻将的人都在隐约之间。这些人和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互相吆喝着、打着招呼,其中一个人个子不高,光头,微胖。他的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说着本地的回回话。 麻将馆里的人都认识这个人,他的外号叫“帽子”,是麻将馆的常客,几乎每天都泡在麻将馆里混日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靠什么生活的,但是打麻将的都是赌徒,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别人的事。 新疆的冬天,谁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所以麻将馆里的空气非常的不好。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喧闹了一天,麻将馆里满地烟头和各种各样的瓶子,啤酒瓶、饮料瓶、食物瓶,乱七八糟的胡乱丢在地上。 麻将馆的男主人老魏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用他浓重的湖北方言唠叨。老魏的方言确实很重,我这个他的同乡,都不能完全听得懂,尤其是他着急的时候说话很快。我曾经和老魏没事的时候攀谈过,我们还是很近的同乡。 这个麻将馆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经营的,老魏和他的老婆“姜子牙”。有一次老魏和我说过,他们最早在位于碾子沟长途车站的“长征旅社批发市场”做服装批发生意,主要是从湖北省武汉市那个国内驰名的汉正街把南方时髦的服装倒腾过来卖。他们夫妻俩一起打拼了有十几年,也积累的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也长大了,就不做服装批发这个实在是太累人的生意了,于是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两套房子。加上两个儿子的一家四口人,每日以自家经营的小商店过着稳妥的日子。 后来,他们把自己家这套房子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也不能完全叫装修吧,就是把电路做了改动。因为准备开麻将馆,就需要符合物业对这种娱乐场所的规定,尤其是用火用电这些事关安全方面的,否则物业公司不给你出具证明文件,在工商局就不能拿到营业执照。违规营业被查出后,受到的处罚是很严厉的。 把营业执照拿下来之前,他们就购买了十几台电动的麻将机开始试营业了,没多久把营业执照一挂,这个麻将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靠着小商店和麻将馆,老魏两口子过着基本上算是安稳的简单生活。这样的简单的生活,我们很多人都这样的过着。 老魏的老婆姓姜,“姜子牙”的外号不知道是什么后由什么人先叫起来的,反正肯定是麻友们起的,原因是有段时间她的两颗门牙掉了,一开口就显露出很大的豁口。她人老了,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很长时间也没有去补牙,渐渐的“姜子牙”这个外号就被麻友们叫开了。她也是一个湖北人,和老魏是同乡,但她很小就来新疆打拼,已经没有湖北口音,即使她咒骂老公的时候也是我们新疆本地标准的话。 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我们很少见到,我大概也只见过两三次,所以对这个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在小的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左腿有点瘸,这个儿子在我们社区的联防上谋了个事儿做,休息的时候帮着父母看他们自己家的商店。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都在电脑上玩游戏。这个孩子很少和打麻将的人说话,孩子有残疾,自卑感强。所以麻友们也没有人故意逗他,买东西的时候也是说货物的名字,然后放下钱,等他取过东西就拿上,然后接过找回的零钱。 老魏这对夫妻是我们经常说的那种天天吵架还把小日子过的蛮带劲儿的普通人,所谓“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好像他们每天都在争吵,为了鸡毛蒜皮的任何小事都吵,但是从没见他们打架,晚上还照样上床和其他的夫妻一样干该干的事情,这个麻友赵云曾经说过,老魏和“姜子牙”没有否认。我倒是有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叫尔力的回族麻友和老魏起了争执,“姜子牙”与老公合伙上阵,虽然在麻友们的劝解下没有打起来,但是最后结果是老魏夫妇大获全胜。 他们夫妻都喜欢打麻将,所以,有时候为了临时凑牌桌,他俩要上去打一会儿,有人来了就起身让座。开麻将馆毕竟不是为了让自己过瘾,挣钱是首要的。但麻烦的是,也许上去这一小会儿就要输钱,因此想捞回来后再让。夫妻俩经常就一起都在各自的桌子上打麻将而无法照顾到自己家的小商店,并且经常会互相谩骂,让对方下来,如果有一个输了钱还不下来,争吵会逐渐升级,可是每次觉得他们快要打起来了,还是仅仅局限于祖宗八辈的乱骂。当然,一般都是“姜子牙”骂老魏的时间多一些,老魏以假装听不到来对付。 这一对夫妻也真的是绝唱了。 今天,老姜的手气特差,已经输了快一千多块了,越想翻回来,就越是着急,可是牌却一直好不起来。老魏心里很窝火,边骂老婆边收拾地下的垃圾。 此时门开了,帽子他们几个人一晃一晃的进来了,帽子的身边仍然是跟着他的残疾老婆韩帅,老魏问了一声“吃过了”,算是对这个常客打招呼,然后又继续打扫卫生。 帽子走到了里间去,和那些相熟的老麻友们嘻嘻哈哈地互相问候着。同时,他仔细的观察着所有打牌的人,然后把皮夹克的拉链打开,点上了一支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沈大姐的旁边观看。每天的这个时候,像沈大姐这样的退休麻友,都要回家去给爱人或者孙子做饭,他们即将结束,帽子显然是在等沈大姐的位子。 沈大姐是艺术学院的老师,退休五六年了,喜欢打麻将,每天下午来,打四五个小时,到下午的七点多就要回家做饭。她打牌很有特色,她边打边“介绍”自己的牌,和她打牌,不用出三张牌就可以知道她有什么牌了。 这张麻将桌上还有一个退休的余大姐,另外两个,一个是在不远的边疆宾馆(这个边疆宾馆就是悍匪白宝山做下了抢劫150多万元巨款大案的地方)专门做“老毛子”生意的吐尔逊,维吾尔族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在市里开“黑车”的“幸福”,也是一个维吾尔族的中年男人。 突然最里面桌子上的老姜大叫一声,她终于打成了一个“极品”三家,一次就进账了三百多块。现在很多的新疆麻将馆也都开始打四川的血战了,一般人打10元的底,纯属娱乐,输赢一般不大,但牌背起来的时候,也会输到千元以上。 正在外间扫地的老魏拿着扫帚跑过来看,看完牌后,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表示,甚至还有点儿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嘴里却说着:“这是包来滴牌呢,一家160元。” 帽子也过来了,看过了老姜的牌,然后说道:“这是包包吃的牌,二万、四万都已经断完了,三万谁也留不住的,两家还断万字牌。另一家除非他不下叫,但是不下叫还是要赔极品(叫是四川麻将的叫法,是停牌等和的意思)。外面两个三万在,包和的。还自摸了,真是神仙手啊!来,姜子牙,赶快的让我摸一下你的金手,一会儿上去不断的极品在我的手上出现。”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3) 其实老姜的牙去年就已经补好了,但是大家还是喜欢叫她的外号。看来这个外号要陪伴她很久,除非他们一家人搬离我们这个小区为止。 姜子牙回过头对老魏喊道:“你去去去,赶快把地扫完了去做饭,儿子一会儿就下班了。” 大凡喜欢打麻将的人都知道,这牌一旦兴起来就不得了,很可能会连续的赢钱。所以,老魏现在也不敢再说让老婆从桌子上下来的话了,心里还满是希望老婆赶快把前面输掉的那些钱赶快乘着现在的这股胜利的风捞回来,最好还能有所进账,于是他提着扫帚,一声没吭的就走开了。 七点半的时候,那些打了一下午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就这十几分钟时间,老姜又连续做了几个极品大胡,当她把位子让给每天七点半准时来的那个河南人时,反而赢了200多块,乐滋滋的帮着老魏做饭去了。 一些专门打夜场的人吃过晚饭挨着个儿都到位了,帽子接上了沈大姐的位子,余大姐今晚可能把老公的晚饭已经安排好了或者其它什么原因没有走,她没有下桌子,在继续打。而且,根据经验判断她肯定也是输了钱想翻本的。四个人重新调了风后继续开战,其它几张桌子也大多换了人。夜场的麻将算是开始,这些人大多数都要玩到十二点左右。 “姜子牙”刚把米淘好,插上了电饭锅的插座,就来了三个四川人,而且还没有站着等位子的人。她于是又在老魏的絮絮叨叨中先上了桌子,每次都是姜子牙先做替补上去。老魏作为湖北人自然也是一个麻将迷,但是他拗不过老婆,所以就只能自己在一旁生闷气。 我是湖北人,在大家的印象中,湖北人与四川人对麻将的钟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湖北和四川在全国范围内是最喜欢打麻将的两个省份,所以我也是个很喜欢打麻将的人。每天吃过了晚饭以后,把家里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比如洗碗和拖地这些晚上的主要家务事,然后只要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或者没有人约我打桥牌,我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我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磨叽着向老婆请示,让她开恩允许我去打一会儿麻将。一般情况下老婆大人都会很愉快的批准,因为那时候我的儿子刚上小学,岳母在我家里住着,老婆每天都要辅导儿子的功课,她是最喜欢做这事的,而我在家就很可能捣乱,儿子喜欢和我玩那个他喜欢的“大富翁”的游戏,我出去了他就只好乖乖地跟着老婆做功课了。 但是我也不是每次去麻将馆都打麻将,因为我还是个比较讲究的人,与合不来的人不在一起玩。所以我到麻将馆,都要看一看,如果正好有合得来的麻友在,就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打上几个小时,如果没有了,我就坐在那看别人打。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很晚才回家,除非是周末,我也可能和诸如帽子、赵云、麦尔丹这些平时在一起喝酒打麻将的人打通宵。 对于我们这些人过中年,又没有远大前途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享受。因为麻将的点子都不大,输赢大致在几百元左右,运气好时赢了钱,就在周末带着老婆孩子和岳母吃一顿,输了就再攒一点儿零花钱了还去。老婆是不给我资金赌博的,因为她其实很不喜欢我打麻将,只是见我有这个爱好,在她妈妈面前也不好薄了我的面子。 我每天来的时候都比较晚,因为我要做饭,还要洗碗,只有把这些都做好了,老婆才对我出去打麻将不提反对意见。何况有她在家里照顾儿子学习,我也轻松许多。孩子的学习当然是最重要的。我在那里居住的几年每周也去三五次打麻将,后来儿子快中考的时候,我就基本上不去了,因为中考是每个孩子人生的第一次选择。 所以在孩子升入初三的时候,我就很少打麻将了。只有孩子学习结束了,我才抽空去,但是这么晚的时间是很少能有座位留下的,往往是当观众过过眼瘾罢了。 今天是周末,趁着领导们都“因工作”原因,下午全部外出办事的好机会,我拉着老婆开车回家了(哦,忘记交代了,我老婆和我是一个单位的)。做好饭吃过了,我把所有家务事都整的麻利的了,我就赖着对老婆说好久没打麻将了,今晚可否允许我出去潇洒一下。 老婆看在我今天又做饭又洗碗的份上,又是周末,所以就同意了。 本来我是准备接余大姐位置的,但是她不走,我就没有位子了,只好坐在帽子身后的小圆凳上看。今天可以省下几个私房钱也不错。我打麻将,老婆是不会给任何赞助的,都是自己从烟钱里面一点点地积攒下来的。过了一会儿,也是退休在家闲不住的老胡师傅来了。胡师傅不是麻将迷,隔三差五的才来一次。 老魏这时已经把地面大略的清扫了一遍,他见到胡师傅进了门,又看看三缺一,他自己也赶快上场,又组织起了一桌,我才轮到打牌。 新疆的冬天黑的很早,今天又下起了一场大雪,所以还不到八点钟,外面就已经漆黑一片了。老魏因为在麻将桌上奋战,而“姜子牙”也在常来的几个四川人的桌子上打牌。所以,当他们的儿子下班回来时,虽然米饭早就闷好了,但是切好的肉和菜却没有人来炒。“姜子牙”气的骂骂咧咧地又开始数叨起老魏,恰好赵云这时候来了,他以前在“鸿富大酒店”做过厨师,炒的一手好菜,老魏于是赶快叫他去帮忙炒菜。 十几分钟后,清炒土豆、油煎小鱼、鸡蛋炒韭菜、辣子炒肉加一个鸡蛋豆腐汤就做好了。赵云一边说着:“傻逼老魏,赶快吃饭。”一边叫老魏的儿子给老魏、老姜盛好饭。赵云自己坐在桌子上,打开一个“三两三”自斟自饮。 在麻将馆里,这种现象是经常会发生的,一些麻友们连续奋战不回家吃饭,就只能临时在麻将馆旁边的饭馆要一份饭,边吃边打。他们可以一手端着饭碗,一手取牌和打牌,同时眼睛还要盯着桌子上的牌,让人看着就那么的可怜。但是老打麻将的人都有高度的精力集中的能力,即使吃着饭一样能听到别人打牌的时候报的牌张,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张牌。 忽然,帽子他们那桌子传来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声,我转过头去看,几句话后就大致听出来了事情的原委,他们那桌子的“幸福”把牌给打花了。按照川麻的规矩,打花了牌是要给其他三个人赔一个“极品”的。但是,这个花牌却是旁边一直聚精会神看帽子打牌的韩帅(就是帽子的老婆,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写法是否正确)看到的,她用大多数人都听不清的话说出来,帽子应该是听懂了,但他还是想把韩帅拨拉开,让她不要掺和进来。 但是,韩帅一着急,用她那只瘦骨嶙峋的、还有点残疾的右手上去把“幸福”已经打花了的牌给推倒在桌子上了。恰好这桌的吐尔逊和余大姐白天都是输了钱的,于是就吵着要“幸福”给大家赔一个“极品”的钱。“幸福”虽然赢钱了,但是他靠偷偷开“黑车”养活同样没有工作的老婆以及两个孩子,所以对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浑水摸鱼坚持牌是被韩帅用手捣乱了。这样的争吵一般是不会有结果的,一起打麻将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存在,谁也不会为其他的人出来作什么证词,因此吵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搞清楚。 “幸福”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东西,找老魏退掉了筹码,一边用维吾尔语嘟嘟囔囔着,一边推开门走了,我估计他也该上自己的“夜班”了。今天晚上下雪了,黑车的生意一定不错。在一边观看的迈尔丹上来,他们又继续打了。 2、韩帅 前面就说过,韩帅就是帽子的老婆。但这也纯属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并没有听麻将馆里的任何人确切的说过他们已经结了婚这件事。当然也没有听帽子和韩帅说过,可是明眼人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夫妻关系,至少他俩是同居关系。因为,自从我认识帽子以来,这个女人就始终与他形影不离。 麻将馆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赵云曾经神秘地说就在我们小区对面的一片待拆迁的地方,还说也就是两三年左右那一片都要拆迁,要盖住宅区,那里都是有钱人。赵云这人总是神神叨叨的,很多人不怎么信他说过过的话。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4) 前面说过,我认识帽子和韩帅大概都有十多年的时间了,那时候我们一家刚刚搬到这个小区没有多久。我记得,是在小区二期大门口物业办的那一排出租房中,有一家新开的麻将馆。那应该是这个小区的第一家麻将馆,大概也是此后的三四年中唯一的一家麻将馆。 经营那个麻将馆的老板是一个长的特别胖的中年妇女,个子也很高,所以就显得人高马大,而且胸脯异常的丰满。特别是她还要故意挺的高高的,只要她一动,就颤悠悠的煞是诱人,一些很不正经的麻友有时会乘机用身体往她的身上靠,然后私下里再说一些很下流的话,最后哈哈大笑。有个东北人最坏了,经常上手就摸,胖女人就追着他不依不饶的用粗壮的胳膊使劲揍他,两人要打闹好一会儿。 这个胖女人其实长得不难看,按照她脸的轮廓,让人觉得没有长胖之前,肯定也是个很耐看的女人。胖女人不会打麻将,她总是坐在赵云的身后,一边看着赵云打麻将,一边和赵云开着荤素混合的玩笑。 麻友们一直都认为赵云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因为大家几乎天天都能看到,赵云从早到晚混在麻将馆里。所以,经常也有人问赵云和胖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人们那种喜欢探究和追根问底的心情,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的。 每当这个时候,赵云就会神秘的说“攒劲儿的很”,这是我们这里对很好之类的方言,有的时候赵云还要附带着讲一些或真或假的感觉。反正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赵云讲的神神秘秘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反而让大家觉得他们之间没有那层关系。特别是东北人每次调戏了胖女人后,赵云站在一边,也是一副幸灾乐祸观看的表情,使人更认为赵云纯粹是在自己编造故事了。 十几年前打麻将的人不多,主要是小区才开始入住,麻将馆很小,是小区唯一的一个娱乐场所,那一栋的房子都很小,所以只摆了三张麻将桌,还不是现在这种自动麻将桌,哗啦哗啦的手摆麻将的声音很清脆。 但是即使这样,三张桌子前每天也都是坐满了人,还有站客等着。胖女人也没有要扩大经营的意思,始终都是三张桌子。 自那时候起,我就看到帽子、韩帅和赵云了,当然那时他们好像也才认识不久的样子,我一般都是周末去打几个小时,所以看到过他们。 那时候的韩帅长得特别的漂亮,她的脸型像一个鹅蛋,披肩的长发乌黑乌黑的,梳理的很整齐就更加耐看了。她的皮肤很明润洁白,从脸上到胳膊还有露出来的大腿,都是白皙耀眼。在夏天的时候,看到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就给人一种想掐一下看看是否能流水的欲望。她的眼睛弯弯的看着很狐媚的样子,特别的勾人心魄,只有她的眉毛是淡淡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用眉笔好好的画一下。韩帅最不吸引人的就是胸脯了,一点都不大,甚至有点儿低平。但是,她的屁股却撅的很性感迷人。她的身材尤其的好,大概快1米7了,而且很匀称。 赵云说过,韩帅是一个广告公司的模特。但是,赵云说过的话大多不可完全相信,所以大家也就是听听而已。然而,当韩帅戴着胸罩的时候,就能彻底看出来了,因为胸脯比较小的女人在胸罩里都是垫了撑高的东西的。所以韩帅戴上胸罩后,前凸后翘的绝对美得不得了,完全符合模特的标准。只是,韩帅好像极其不喜欢戴胸罩。 这帮人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我不知道,韩帅、帽子、赵云他们三个怎么认识的我也不知道。当我看到她时,她已经和这些人很熟了,并且与帽子一起来一起走,那时她应该是已经辞去了模特的工作了。但是很明显,那时候帽子和韩帅也只是麻友的关系,或者最多是恋人的关系。 帽子长的其貌不扬,为什么韩帅和他混在一起不得而知。他们三个人都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后来他们三个的关系一直很好地发展,十几年来除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帽子和韩帅,其他时间都是在一起,现在帽子和赵云不在一个桌子上打牌。这不是关系不好,恰恰相反,是因为关系太好,为了不让其他麻友怀疑他们作弊打联手。 我没有和任何麻友成为莫逆之交,因为这种因赌博(小赌也是赌)建立在一起的好友关系不是我喜欢的。 胖女人的麻将馆经营了三年后,慢慢的生意很惨淡了,因为这一片地区最早是很大的农田,属于城郊的县辖地区,本来也不是很发达,在城市发展中有几年大兴撤村建居,这才逐渐盖起了住宅区。但是还不算发展太快,所以真正很闲的人没有,没有人就没有生意。 但是那个麻将馆依然成为了小区沸沸扬扬被说了很久的地方。那是麻将馆开了三年多的时候,有一天半夜,麻将馆被七八个人撞开门强行闯了进去,赵云和胖女人光溜溜地被那些人拽了出来。据说赵云被打的特别惨,差点儿把下身都打残废了,他死死护着那里,脸上、身上落下的棒子无数,胖女人则蹲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叫不已。 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后,才制止了这群人的暴力殴打,也保全了赵云的性命,他也失踪了半年多。后来才听说原来那个胖女人是有男人的,就是原来村里的村民,她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和赵云鬼混在一起,被抓了现行。 有一次帽子故意问赵云这事,赵云大言不惭地说:“那个女人坏得很,我是被她骗了。她说没有结婚,还想和我搞对象。谁知道她不但结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了,就住在对面,那里都是自建房。有一些已经征迁了,还有很多在等着征迁。我还以为我谈了个有地有房子的女的,哪知道这个胖女人是在欺骗我的感情。这是什么事儿啊,我闯荡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唉,真是倒霉。以后谈对象要注意了。再说,她这么胖,如果不是贪图她有地有房子,我哪能看上她呢。帽子,我看这个女人就是喜欢勾引男人,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找她,她没有搬走,还在那排二层楼里住着呢。” 这时候,听到嘻嘻哈哈正在说话的赵云,韩帅就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戳赵云的脸,还用含糊不清的话大声骂他。这都是他们再次出现以后的事儿了,后面再说吧。 那个麻将馆关门以后,老魏的麻将馆才接续开张了,但是赵云和帽子、韩帅他们三个人却突然的消失了,有好几年没再见到他们。我那时迷上了桥牌,三年多没进过一次麻将馆,孩子小升初后稍微清闲一点儿,我晚上有时会去麻将馆凑数。 那时赵云经常在麻将馆,没有帽子和韩帅。 又过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吧,忽然有一天帽子和韩帅再次出现在了老魏的麻将馆里,这时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了。韩帅基本上就是帽子的尾巴一样,即使帽子先一步到麻将馆来了,韩帅的电话也会紧跟着来了,然后没有多少时间,韩帅也会歪斜着脚步进来。 但是,韩帅和以前那个漂亮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她非常削瘦,脸部严重变形,嘴撅翘着,我几乎听不懂她说的话了。只有帽子能完全听懂,赵云能听出个大概,加上他和韩帅笔画几个手势,赵云就能“翻译”出来。老魏有时候好像也能听懂,但是他“翻译”的时候,往往急的韩帅龇牙咧嘴的,所以老魏真懂假懂不得而知,估计是帽子做过几次翻译,他就看韩帅的口型后自己瞎猜判断的吧。bookAbc.Cc 韩帅原来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现在没有了,只剩下短短的而且枯黄的头发,也不浓密了。她的眉毛好像是被火燎过了,不但稀稀拉拉的,还发黄。她还是经常不戴胸罩,所以低平的胸脯就没有任何能够吸引人的地方了。她的屁股因为一瘸一拐的左腿的干扰,也看不出原来那些翘挺的迷人之处了。她的右手看着伤的更加惨,完全像一只鸡爪子了,永远也伸不开。唯一的是那双眼睛依然俏丽,只是毫无以前的神韵了。 这就是我现在看到的韩帅! 好像老魏麻将馆里有人说过帽子和韩帅结婚的事,然而我自己也不记得是否有人确切的说过这事了。可是,他俩这样形影不离的,其实不用猜测都能肯定。 以前没怎么看到韩帅打麻将,但是现在的韩帅却是个十足的麻将迷,虽然根本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个桌子上打,她那双残疾的有些颤抖的右手,让人看着都很害怕,谁还敢和她在一个桌子打牌。 所以,她虽然对麻将很着迷,却也只能找一个凳子,坐在帽子的身后看帽子打牌。只当有人去厕所或者接电话以及出去一会儿的时候,她才迫不及待地坐下打上一会儿。但是,多数时候是帽子看到她那么迫不及待的样子,然后就假装自己打累了,出去抽一支烟或者上个厕所,站起来让她玩一会儿。 韩帅看牌特别的不老实,就是那种我们在麻将桌子上经常见到的“观众”的样子,如果牌桌上的人打错了牌,或者打出去的牌又回来了,以及本来自摸和牌的,结果因为出错牌而没有和或者甚至给别人点了炮,“观众”都会晒笑并且嘟嘟囔囔,韩帅也是如此。所谓“观棋不语”,在麻将桌上就叫“观牌不语”,这是一句帽子常说的话,而且主要是对韩帅说的,可是韩帅根本不听帽子说的话,依然我行我素。 因此,只要韩帅在观看的牌桌上,基本上就是听到她一个人始终在唠唠叨叨的。特别是她和帽子时常发生争吵,因为帽子往往不听她的。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5) 我们好几个麻友都说,帽子这人很仗义,因为韩帅坐在帽子身边儿,是能看到另外一侧人的牌的,她让帽子打的牌当然是最正确的那张牌。可是帽子偏偏不听韩帅的话,所以大家都觉得帽子至少在我们的面前不偷奸耍滑,属于比较正直的麻友。 我很赞同帽子打牌很正直这句话,因为帽子故意不按照韩帅的提醒打牌,这样他们就会吵,最后都是韩帅使劲儿捶几下帽子了事。韩帅对帽子的关心一目了然。 忘记交代一件事了,以前我见到韩帅的时候,就总是看到她在吃东西,不管是零食还是水果,反正嘴里从来没有闲过。我不明白一个这么贪吃的女人是怎么保持模特身材的,可是她的身材绝对是模特中的精品。现在的韩帅,好像依然是贪吃,手里总是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慢慢的吃。 不过,现在她不需要身材了,她的吓人的样子在影视剧里客串个巫婆可能更加合适。麻友中有人赢钱了,就豪爽的买来啤酒和烤肉以及其它吃的东西犒劳各位麻友,这也是图个好彩头。这时整个麻将馆里都是夸奖的声音。 如果是打累了,或者是晚上最后一场的时候,赢了钱的照样搞几个菜,或者干脆还是烤肉,白酒啤酒的也搞上不少,夏天在麻将馆的门口,那里有老魏早就准备的小桌子,冬天就在麻将馆里,所有没离开的麻友们围坐在桌子前,推开麻将,铺上厚厚的报纸,开始大吃大喝。 所以,老魏的老婆老姜很有心眼,有段时间增加了烧烤的经营项目,南方人真的很厉害,老姜什么都烤,从鸡鸭鱼肉到所有的蔬菜都可以串起来烤。老姜的观点肯定是再把麻友们赢的钱给赚回来,后来老姜打麻将越来越上瘾,就把这项目不做了。 民间赌徒赢钱容易至极,花钱当然也豪爽自在,他们不会独自吃,会把在场的所有人喊上一起吃。很有点点儿梁山好汉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味道。也因此有的人一天交20元的台费可以在麻将馆混一天,就是因为有吃有喝有玩。 韩帅是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她和以前一样还是那样特别的爱吃也特别的能吃,只是她忽然喜欢上了喝酒,开始是她主动向别人要,因为帽子是反对她喝酒的,所以帽子从来不给她买酒。后来大家也知道她喜欢喝酒了,而且也是为了从帽子和韩帅的争吵中获得乐趣,所以就会给她买一瓶乌苏啤酒,她只喝这个酒。 在她吃喝时,有人就故意逗她说话,问一些她和帽子以前的事。帽子反对韩帅喝酒,但是不反对她说话,无论说什么帽子都是“嘿嘿”笑着,所以他此时也从不制止这些问话。但是,韩帅看来也从来不是认真的回答这些问话,虽然我听不懂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很明显她的回答不能让问话者满意。 对于帽子和韩帅之间的关系,我还回想起发生在那个胖女人的麻将馆里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十点多了,只有我在内的四个人还在打麻将,胖女人和赵云躲在房子的那个小间里,时不时的他们还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来。 忽然门被猛的推开了,紧接着帽子进来了,后面冲进来的是韩帅,她进来后就一把抓住帽子开始撕扯他。一股浓烈的酒味从韩帅的嘴里喷了出来,从没见过韩帅喝酒的我们四个人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分开他俩。 就连赵云和胖女人也被吵闹声引了出来,胖女人的上衣都没来得及扣上扣子,胸脯大敞着,除了韩帅和背对着她的赵云以外的五个男人看着胖女人都愣了。 胖女人马上红着脸赶紧把衣服拢在了一起,然后才钻回了小隔间。这个笨女人,怪不得被自己的男人抓了现行。 韩帅因为喝的太多了,抓住帽子骂骂咧咧的,那时候韩帅说话很清楚,所以她骂人的话很难听,是我们本地的方言,听起来特别的刺耳,她什么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帽子则坐在最靠墙的一张麻将桌的里面凳子上,一声不吭。直到韩帅骂累了,也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很突然的,韩帅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让我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但是从他们进入麻将馆到韩帅大哭,没有一个人询问为什么。 过了有好几年,有个好事者在聊天的时候说,那天事情的整个经过是这样的:前一天晚上,帽子和韩帅在麻将馆里玩了一个通宵,到早晨九点多的时候,帽子哄骗韩帅说请她吃饭,然后拉着连续打了24小时麻将,又迷迷糊糊的韩帅回到了他一个人的家里,弄了几个菜,又说打麻将累了,喝点啤酒能够解乏。但韩帅“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然后帽子把人事不知的韩帅抱到了床上后,脱光了她的衣服,奸污了她。两个人一丝不挂的一直睡到了晚上。 韩帅睡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脱光了衣服,她少女的红洒在了床单上,那时的韩帅虽然到处混世界,但还是个处女。气急败坏的韩帅一口气把桌子上还剩下的半瓶乌苏啤酒全部喝光了,一把抓住还没睡醒的帽子使劲的捶打,帽子当即疼醒了,哀告着总算让韩帅松了手,他乘着韩帅没有注意,赶快穿起衣服就跑了,反应过来的韩帅追着打到了麻将馆。 但是后来也听说,韩帅并没有报告公安部门,这以后,帽子和韩帅也消失了好长时间。那个好事者说他们在一个地下赌场“做了一把”,狠狠捞了一大笔钱,然后双双出去度蜜月了。 这样看来,帽子和韩帅还是因为麻将结缘的。 其实,帽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为人很好,和他一起打麻将的人都喜欢和他开玩笑,帽子也不怎么在乎输赢,输了哈哈哈一笑就走了,赢了一定掏钱请大家吃喝。他好像对钱也不怎么特别的在意,毫不吝啬,但是也没见他多么的有钱。我都看到过他穷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三四块钱,买一包两块五的方便面,从老魏的暖瓶里倒开水泡着吃。 帽子几乎不在老魏的麻将馆里混吃混喝的,这一点与赵云不同,赵云最喜欢在老魏和老姜都在麻将桌上奋斗的时候,从冰箱里取出鸡鸭鱼肉,和蔬菜,用电饭煲闷了饭,然后炒上四五个小菜,让老魏两口子还很感激,因为他俩都喜欢打麻将,没有时间给儿子做饭,赵云就成了他们的厨师。 赵云唯一自己掏钱的就是每次喝的“三两三”,那个酒其实也不贵,大概几块钱一瓶。 “奸污事件”传了一段时间就没人再说了,因为他们两个人消失了。韩帅突然变得丑陋了,帽子却一点儿不嫌弃她,两个人像相依为命的伴侣一样,同来同往,每天都在麻将馆混到最后一个离开。 3、韩帅残疾的事情 韩帅如何残疾的,这件事是老魏有一次悄悄对我说的。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老魏讲的韩帅残疾的事情是可信的。 韩帅被帽子强奸以后,和帽子就混在了一起,她也辞掉了模特的工作。白天他们在麻将馆混时间,晚上在帽子的租房内云雨交欢。韩帅那时候还是漂亮的,除了吃喝以及交房租,她买衣服和化妆品都很费钱,帽子也是完全满足韩帅的需要,把几年来攒的钱都花在了韩帅的身上。 结果不到一年两个人的积蓄都差不多花完了,帽子这人没什么手艺,又不愿做苦力挣钱,于是就想重操旧业了。韩帅大概也没见过什么千术,缠着帽子玩了几手以后就有了贪心,极力鼓动帽子出山。 就是这样,帽子带着韩帅开始出入一些地下赌场。我因为从来没进过那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如果按照诸如《赌神》这类电影里的情形,照猫画虎的描述一下,还真怕不是那样,被人耻笑,所以我不知道地下赌场的真实情况。但是麻将馆里的很多人都说,地下赌场是存在的,只是一般的人很难找到,也进不去,那里的人是需要绝对可靠的关系才可以进入和参与的。 帽子以前就是靠赌博手艺吃饭的,当然知道这些地方,所以他很容易的就再次回去了。在这样的地方混饭吃,当然是需要一些资本的,帽子很可能就是以投靠的方式,由一些资金雄厚的大老板出资雇他,然后去杀那些“猪和鱼”们,帽子再从中获得一些佣金。 据老魏所说,帽子和韩帅再次重操旧业,就是靠着这样的方法先挣到了足够的钱,然后就离开了本地。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地下赌场里都有认识他的人。他不是想靠着给老板打工挣钱的,他需要自己单干,挣够了钱和韩帅结婚,过幸福生活。书包阁 然后,他带着韩帅到全国那些比较富的东南省份去,开始了和韩帅的冒险生活。 有漂亮的韩帅给他打掩护,一年后帽子和韩帅就轻松搞到了几十万,那时候这些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加奖金充其量也就是一万多的样子,所以这些钱足够他们安安生生的度过以后的日子了。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6)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韩帅却突然怀孕了。本来按照韩帅的意思是赶快回来,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地下赌场的阴险狡诈,也看到过被打的死去活来的人,她是真的害怕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城市平民阶层的女人,从没有见过那些血腥的场面。 于是,她很多次的劝说帽子,趁着已经有了足以度过下半辈子的钱的时候,悄悄到一个偏远的基层县市买一个小院子,哪怕是稍微靠近一点儿大城市,她生下孩子,两个人开个小商店或者就开一个麻将馆,既能满足两个人的麻将瘾,还能维持生活,过很多普通中国人的普通日子就可以了。 她也知道,毕竟帽子挣到的钱是不可告人的,韩帅担心哪天出问题,毁了他们。 没想到帽子搁置了几年的千术忽然被用上了,这也是一种“瘾”,他有点儿不甘心,还想多挣一点儿,所以虽然韩帅劝过他很多次要他放弃,两个人一起回来过安静的日子。但是帽子总是说,再做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多挣点儿,让咱们的孩子不愁吃穿。 韩帅对帽子很顺从,而且对帽子的技术也很相信,自从他们出道以来还没有失过一次手,所以就由着他了。 那时候,韩帅刚怀孕,反应比较强烈,好几次两个人搭手的时候都差点儿出问题,这让韩帅越加害怕了。韩帅觉得他们真的不能再干了,迟早会栽在省外的,她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思前想后的不断劝说帽子。 其实,地下赌场里除了被骗来的待宰的“客人”,还有不少的千手在里面混,一般说“高手出出手就知有没有”的道理就是千手遇到了,很快就能互相之间发现彼此,更何况还有的人大家都对彼此有所耳闻,只是千手之间从不揭穿,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每个人都是吃自己的饭,从来不管别人的事。 很多的时候,千手们遇到了,还会各自让开一步,不在一起玩,以免伤了和气。从未见过千手之间争胜负的,周润发拍的那些关于赌博的电影是纯粹娱乐意义上的赌博。要知道,千手之间豪赌,最终总是有一个倒下,而两败俱伤的情况也不少见,你看周润发的电影,总是发哥笑到了最后,就是这个理儿。 当千手们互相之间不认识,偶然的时候也可能在一个桌子上玩,很快互相之间就知道了,如果还想继续玩下去,那么互相之间手下多注意点儿,往往都是把“客人”的钱捞干了的时候,他们赢的基本都是对半的。 由于几次的差点失手,让韩帅更加想尽快脱离赌场,她甚至后悔不应该鼓动帽子出山了,在最后一次苦口婆心的规劝下,帽子终于答应再做最后一次就收手,从此远走高飞。韩帅相信了帽子对她的承诺,她决定再陪着帽子走一次就回家了。 但是,这次帽子的确有点心狠了。 他看到韩帅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挣钱”心切,也想放开了狠狠的捞上最后一把,从此再也不踏赌场半步了。他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加上韩帅多次的要求,帽子那次是真的准备做最后一次就洗手了。 那是一年的秋末时节,所谓春困秋乏,帽子认为这个时机正好对他有利。 那天,他们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帽子出去买了韩帅喜欢吃的小笼包子,并打了一锅玉米糊糊,而韩帅腌制的小泡菜也非常的好吃。 他们吃饱喝足了以后,帽子检查一下自己的“家伙”,然后对韩帅说道:“这段时间你确实很累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今天我一个人去。这次是xxx拉的场子,好的话今天就能进三十多万。做好这一笔,明早咱们就远走高飞了。你把车票和咱们的证件这些要带的物品都收拾好,在家里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但是韩帅不同意,在这将近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倒不是害怕帽子会抛弃她跑了,只是一种牵挂,一种不愿意他独自冒险的执拗。在这最后一次的冒险时,韩帅是根本不可能让帽子一个人独自去的,韩帅每次都是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紧紧跟着帽子的。 见韩帅不让自己一个人去,帽子抱住她狠狠亲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出门。 其实一出门,帽子感觉忽然不好,因为他被迎面的一股有点寒意的秋风“打”了一下。千手们都有很多自己特有的忌讳,帽子不喜欢被任何东西奇怪地“打”,那天这种感觉很强烈,他犹豫了一下,又想了一下,并准备放弃这次行动。 韩帅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看到帽子在犹豫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她什么也不说地看着帽子等着,这种时候决定权必须在帽子,她知道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到底还是贪欲占了上风,再说帽子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对这次这么大“收入”的渴望,使他还是决定再冒这最后一次险。 对着肃瑟的秋风,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发,让韩帅温柔的挽着手臂,拦住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家门。 帽子在赌博上的预感一向都是很准确的,这在我和他认识的十几年在麻将馆的生活中都是这样,他经常会做出一些很准确的预料,而且这些预料大多会实现。特别是打麻将、扎金花等等这些赌博上的行当,他很相信自己的预感,多数时候也是根据自己的预感做判断。 所以,他在老魏的麻将馆输的时候不多,当然他不是靠着自己的技术不输,而是靠着自己的预感。 当帽子和韩帅挎着手进入那个去过两三次的地下赌场的时候,他首先警惕的看了看场子里已经在鏖战的三十多个人,没有看到同行,这让他放心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预感可能今天是失灵了。他应付了一下招待以后,就在吧台上取了一杯果汁和一杯热牛奶,然后坐在了一个便于观察全场的沙发上,韩帅坐在他的身边。 帽子把牛奶给了韩帅,自己一边啜着果汁,一边认真的观察着场子里的情况。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以印证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既然是联合宰客,他知道任何疏漏都是致命的,何况他与拉场子的人也不是莫逆之交,只是联合起来搞一把,然后各分东西。他和这些人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 另外,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仔细观察了这里,他要知道与以前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有变化以他的敏锐很快就能发现,那是一个警醒,告诉他今天是不适合在这里干的。 一切如常,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开始静静的等待大客人的到来,因为他已经看到现在场子里的都是真正的赌徒,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千手。这些赌徒一般情况下,最后都是把钱交给了赌场的,因为赌场是人开的,赌场的老板也是为了挣钱开的,他们用手段和方法挣那些赌徒的钱。 帽子在等待几天前拉场子的人的到来,时间还有十分钟,帽子一般都是提前十分钟来的,他要仔细看看场子,为自己的行动做好设计,特别是提前看好撤退的路线,找好退路是每一个千手的本能,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都能迅速地脱身。 准点,拉场子的那个人陪着三个老板样子的人进来了。他看到帽子假装不认识,见帽子一个人没有玩,就客气的问帽子想不想玩一会儿。帽子当然也是装作是来玩的客人,然后几个人走进了一个小包间。他们玩的是扑克,就是你们在周润发的电影里看到的那种赌博方式。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按照他们的设计,让那几个老板赢赢输输的,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设下的骗局,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帽子他们赢钱。很平静的赌局,让三个老板也被吊起来很大的胃口。 帽子和那个千手不急不慌地与老板周旋着,大概三个多小时以后,已经到了深夜,这是每一个赌博的人最贪婪的时候,说他们血红了眼睛都不为过。因为,赌局即将结束,最后的胜利就看剩下的一个多小时了。 帽子和那个千手一使眼色,该到最后收网的时候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已经进账了一百多万,并准备撤退了。书包阁 但是,那个千手在得意忘形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能饶恕的失误,帽子都没有发觉,只有老板之一正好发现,其实也不是发现他出老千,只是起了疑心。这些老板们也是赌场的常客,他们当然是最怕遇到千手的,他们来赌场都是赌运气和手气以及胆气的人。当这个老板起了疑心的时候,以帽子他们不易察觉的方式让他的朋友知道了,然后找了个借口悄悄出去打了电话。 帽子的那个预感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感到头特别的疼,于是悄悄碰了一下韩帅,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准备开溜。好心的帽子也乘机给那个老千发了暗号,他们几个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各自按照提前看好的路线撤退。 然而,帽子看好的路线这次害了他,他和韩帅刚刚跑到到门口,迎面却是三个老板和他们带来的十几个人。老板们当然不知道什么是逃跑路线,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人来的最快的位置堵截帽子他们几个人,恰好这就是帽子选的路线,另外的那个人按照选择的路线已经安全的脱身了。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7) 三个老板带着自己的手下把帽子围在了中间,而把韩帅隔开了。他们不去攻击韩帅,因为他们知道帽子是一个老千,而韩帅作为一个女人顶多是陪着帽子的一个马子。他们认为老千们的马子都有很多,虽然老千们用不同的马子在不同的场合打掩护,但是马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这些马子们只是陪着老千们吃喝玩乐,而不是老千的搭档。他们也知道打女人,尤其是打无辜的女人会出问题的,而打老千后,老千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们的目的是讨回输掉的钱,然后狠狠教训一顿老千,他们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 十几个大头棒挥舞着落了下来,第一棒子就打在了帽子的脑门正中间,立刻就开了花。帽子倒下的瞬间,他看到韩帅推开挡着她的那些人,疯了一样挤了进来。 在帽子的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时刻,他着急地挥手让韩帅赶快跑。 当帽子在自己的租房里醒来时,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边是昏迷的韩帅。后来他才知道,是韩帅冒着生命危险,扑在他的身上,让所有的棒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夜色太深,帽子选择的这个小巷子没有灯光,韩帅扑上来时没有人发现,所以韩帅承受了所有的暴打。当时的韩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子狠劲儿,她死死的抱住帽子不松手,任那些男人们暴打、撕扯,不知道哪个打手抓住了她的长发用力的拽,但是那么多的大男人怎么也无法把他拉开,她当时就像一个疯了的女人一样对着那帮人大喊大叫,她被打的变形的脸、快被揪光的头发、淌着鲜血的头、被撕扯着敞开的胸、被打瘸了依然狠踹的腿和已经打的弯曲的仍然挥舞的右手,特别是她眼光里露出的要吃人一样的凶光。韩帅为了帽子承受了一切! 直到老板们听到韩帅声嘶力竭的高声咒骂的时候,他们才停住了手。 借着手机的一丝微光,老板们才看到扑在帽子身上的韩帅此刻已经昏迷而且不成人样了,可见刚才十几分钟的殴打有多么的凶狠。于是,老板们叫打手们把韩帅拨开在一边,从帽子的身上搜走了三十多万元。 然后所有人扬长而去了,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帅才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她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拖着浑身的伤,一点一点的爬出了小巷子。她匍匐在街道边,高喊着“救救我男人!”向所有经过的车辆求救。 她一连喊停了九辆车,下车来的司机看到她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害怕招惹上是非,或者是更怕的是这是一个圈套,都找借口开走了。 直到她一边哀嚎着、一边用力的在地上磕头,她气息奄奄的样子,终于才让第十辆车的司机动了恻隐之心,那是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 韩帅用了最后的力气,伸出弯曲的右手指着小巷子里面,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个司机进去看到帽子以后,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总算是良心大于漠视,他背起帽子,然后把两个人都放到了车上。在车里韩帅再一次苏醒过来,她央求司机把他们送去小诊所。她强撑着和司机把帽子扶进了诊所,又苦苦哀求吓的哆嗦的那个医生给他们包扎一下伤口。 医生把他们两个人的伤口包扎好后,又给了他们一些必用的创伤药。韩帅跪在医生面前,千恩万谢的说一定会回来把看病和药费还给他的,因为她的包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她的身上没有一分钱。 好心的司机等他们处理完伤势又把他们送回了他们租房的那个城郊结合部,韩帅要取钱给司机,但是司机摆摆手,然后开着车就走了。韩帅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昏迷的帽子放在床上,然后就昏过去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里,韩帅精心的照料着帽子。 帽子是在第二天的晚上醒过来的,他头部的那一下重创很厉害,加上他也被暴打了几分钟,好在他从小体质好,艰难的度过了危险期后,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康复。 他们在离家不远的另一个小诊所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治疗,渐渐的恢复了。韩帅每天扶着帽子去换药,但是她自己却坚强的挺了过来,她的头发此后就再也没长好,就是一个黄不拉几的几缕头发,以及黄头发下面的伤疤,几乎是过了半年以后,那伤疤才渐渐的淡了,只剩下了印记。 她的脸被打的最严重,因为变了形而看不出以前的秀丽容颜了,嘴巴豁开了,虽然补了牙但还是口齿不清,说话咕噜咕噜的没有人懂。右手没有及时看医生落下了残疾,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伸不直而看着酷似鸡爪子的形态。 她的左腿也瘸了,走路很慢,这样严重影响了她原来那么翘挺的屁股,其实她的屁股上也被打的很久不能坐着,就越来越瘦了,再也不复从前微胖的模特身材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韩帅的头部受到反复的重击以后伤情特别严重,老魏说他好几次看到韩帅忽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样子就好像是发“羊癫疯”,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看到过。 其实,最重要的是韩帅流产了,而且再也不能生育。 帽子好了以后,他们迅速离开了那个城市。然后,帽子带着韩帅治病,外伤的愈合还好,但是容貌却一去不回。他们还看了好几个出名的妇产科医生,可是韩帅的不育根本无法治愈。在外面又待了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回来了。 帽子的伤势起初是最重的,但是在韩帅的执拗下,帽子的恢复反而很快,除了头顶有一个很大的疤痕,其他的都没什么。韩帅的伤势几乎都是外伤,可是却留下了终身残疾,就像老魏说的她经常发“羊癫疯”,医学上称之为:癫痫。 回来以后,帽子的头发剃光了,经常戴着一顶帽子,一年四季都是那一个帽子,所以这很可能就是大家叫他帽子的缘故。因为,他从来没有脱下过那个帽子,很多人开什么玩笑都行,就是不能动他的帽子。要是逼急了,帽子就会翻脸。 听老魏给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回想着从前依稀还记住的韩帅那俏丽的面容、鼓翘的屁股,和胸罩里放着垫子的丰满的胸脯,一头跑起来飘散的黑发。 但是,现在看到她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帽子受了伤以后就把头发全部剃掉了,在韩帅的精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两个人形影不离。帽子成了韩帅的保护者,因为她为了帽子耽误了治疗,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韩帅以一个女人特有的忍耐迎着棒子,怒号着对手并最终吓退了那些人。但是她的脸部严重变形,说话不清楚,大脑中度脑震荡,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而且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帽子好了以后也带着韩帅去了很多家医院求医问药,但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除了做一些理疗康复以外,医生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脸、嘴和手脚。 我曾经也告诉过了帽子,如果有时间了,就让韩帅去看一下精神科,那样对她发作的癫痫有好处,我不说有钱的时候,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们俩是不会缺钱的。 也许是韩帅不愿意,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从没有去过精神病院就医。 好在他们以前也攒下了一些钱,所以还能维持他们基本的生活。这期间帽子通过精心的调养,特别是韩帅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帽子基本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韩帅则成了残疾人,却无法去办残疾证,因为那时候残疾证是需要一些手续和很多的证明材料的,有了残疾证可以享受很多社会上的优惠政策,比如进公园可以免票、风景区也是免费的、坐车同样免费。 虽然韩帅也可以拖着腿走路了,可是他们最遗憾的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们不离不弃生活在一起过着悄无声息的日子,韩帅从此再也不买新衣服和化妆品了,所以我总是看她就那么几件衣服换来换去,冬天穿着后面有帽子的皮衣,从来都是那一套冬衣。夏季和春秋的衣服也几乎总是同样的一套。 但是,韩帅身上从来没有发出过怪味道,反而总是有一股香皂的淡淡清香,应该是勤洗澡的缘故。 因为没有正当职业,他们治病也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他们的生活开始拮据,两个人都不会去干苦力活。 我听赵云说过他们最惨的时候,就吃方便面,所以他们的家里常年备着四五箱子方便面。 后来,帽子唯一的母亲也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套八十多平的房子,帽子就租了出去,以此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开支。他们两个人一直住在距离我们小区不远的一处出租房里,那里属于撤村建居时,给农民补偿的房子,租金很便宜。 从此帽子再也没有进过地下赌场,就是喜欢在麻将馆里度过很多时光,不是他们不想出去找点事情做,而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又不想干粗活和重活,所以找了几个事,都做不了多久就被辞退了。 我之所以这样说他们,是因为我知道帽子在我们小区也做过三个多月的保安,然后也被辞退了。 我后来根据韩帅的口音,以及帽子告诉我的他隐隐约约的一点儿记忆,得知韩帅大致是四川人,很可能就是成都的。所以我在参加一次成都的学术会议时,还专门去探访了当地的儿童福利院,通过那里留存的档案,我终于找到了韩帅的收养材料。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8) 韩帅其实是一个弃婴,是一个被人遗弃的私生子。 但是,她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也是这两个字。这个名字是收养她的福利院的阿姨起的,因为管理她的阿姨姓韩,又听到她第一次发音是个类似于“shuai”的音,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韩帅”了。 韩帅是福利院的看门人在一天的早晨,正蹲在大院门口的树下抽烟的时候,猛然听到身边的垃圾桶里有婴儿的哭声,于是老人过去看了,然后发现了她。 当时,裹着白底绣着牡丹的小褥子里的韩帅,看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忽然不哭了,睁着一双乌黑的、好看的大眼睛,看着那个面善的看门人。 看门人把她抱回来,交到了院长的手里。 院长在韩帅被遗弃的小褥子里,没有找到韩帅的出生证明等等,可以发现她来历的任何材料,只找到了一个小纸条。小纸条上面的字,说了这个孩子是一个香港客商包养的小三生下的私生子,客商是与太太商量好的,让他在内地找个女孩子同居,如果生下男孩就悄悄的带走了。结果生下的是个女孩儿,客商的太太就把男人召回了家,不允许他再与小三鬼混。女孩子无法面对社会和家人,把孩子悄悄的放到福利院的大门口就走了。 至于韩帅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慈善的院长觉得,也没有任何必要再去追查了,虽然通过市内的各大医院很有可能查清。既然,那个女孩不留下任何字句,那就没有必要把她的不幸告诉所有的人,福利院的每个职工都有一副菩萨的心肠。 在纸条上,生下韩帅的女孩,请福利院一定要收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她自己则会永远的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她无颜见自己的父母。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对自己的父母说的,也不知道她的最后结局是什么。但是,韩帅能长到这么大,也没有听她、或者听到帽子说过这些。 在我悄悄的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帽子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一些潮湿,但是,最终还是使劲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当然,在福利院的一个姓韩的老阿姨那里,我听到她说了韩帅的一些幼年的事情,这些都没有听韩帅自己说过,估计她也从没有告诉过帽子。韩帅长大以后,不怎么爱学习,所以高中毕业后,就被照顾进了一家企业里做工。那个时候,还是福利院在管着她,因为受不了做工的苦,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闯荡了,因为身材好、面貌漂亮,她做了四五年的广告模特。 自从她离开了工厂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家福利院,所以后来韩帅的事情,就只有韩帅自己知道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帽子和韩帅是怎么相识的,没有人告诉过我。他们两个人也对此讳莫如深,我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就是十几年前,他们两个人在那个胖女人开的麻将馆里的事情了。 但是,那时候他俩应该是已经认识不短的时间了,虽然好像没有现在这样深厚的感情。我觉得,像韩帅这样的女孩子,找饭吃肯定是一点都不难的一件事情。但是,要找到对自己真心好的男人,却真的是很难的。所以,一旦遇到帽子这个灌醉酒后强奸了她的男人,可能也就死心塌地的跟了帽子,特别是帽子为人憨厚老实,在对待韩帅时尤其呵护有加。 4、闲人赵云 赵云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打麻将而来的,他是麻将馆里的一个常客。从那个胖女人的麻将馆,到老魏的麻将馆,我都见到他几乎是吃住在麻将馆里,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一样的,他其实比我还大上一岁。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因为普通的麻将馆,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只有老板能够挣到辛苦钱,麻友们口袋里的钱,除了每天交台费,也都是吃吃喝喝了,从没听说有哪个人,靠着天天打麻将正常生活下去的。 据说,赵云以前去过本市的很多麻将馆。所以,他对全市好多麻将馆的情况都很熟悉。但是,当我们这里有了第一家麻将馆后,因为住的近的缘故,他就只到我们小区的麻将馆里混了。 如果他有事暂时到不了,都会给老魏打电话,让老魏先给他把位子占住。 赵云是这一带的老住户,在城市撤村建居时,才成为了有城市户口的人,属于那种有一定祖传的产业,有几套自建房,主要靠出租房屋养活自己的人。他没有任何正当的职业,因为父母给他留下了一个盖有一幢小三层楼的院子,所以,他主要靠收取租金生活。 自从和胖女人的事情发生,而且被胖女人的男人带着人抓了个现行还暴打了一顿后,他消失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当我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还算是漂亮的女人,他给大家介绍说是他老婆。 他的老婆长的并不胖,可是胸脯却是异常的大,胀鼓鼓的比刚生孩子的女人的都要圆和大。几个麻友就偷偷问他是不是按照那个胖女人的尺寸,找的现在的这个老婆,赵云就作出要扇对方的样子。然后,他和大家一起就哈哈一笑过去了。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老婆经常和他一起来,但是没有听赵云说他老婆是做什么工作的。估计是有班要上的人,因为他们不像帽子和韩帅那样,韩帅始终跟着帽子。 赵云那段时间也有的时候不是天天都来麻将馆,有可能他真的想好好过日子。 我说赵云结婚后是准备好好的过日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后来还知道了,赵云在我们小区物业上干过三个月的保安,那是因为有一个麻友是保安队长,把他介绍进去的。 他每天按照班次去报到以后,就钻进麻将馆里打牌,时常是物业的人找到麻将馆,要他去处理一些事情。毕竟保安也不是仅仅看大门,还有一些居民的日常杂事需要他们跟上物业领导去做护卫。 他每个月还有3000多块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是过的很舒适和悠闲。可是三个月后,那个麻友换到别的社区了,新的队长考勤管的很严,于是他就辞职了。 赵云长的白白净净的,1米8的大个子,虽然略显瘦,但是很帅气,所以很招女人的喜欢。因此,他在生活上就很不检点,经常去离我们小区不远的那几个洗头房鬼混,据说还与不少的洗发妹感情很深。 韩帅没受伤前就说过,赵云去找洗发妹的时候,经常都不用给她们钱,有时候赵云还在发廊里过夜。 结婚后的赵云变了不少,除了做保安的时候安生过一段时间外,每天都是按时离开麻将馆回家。不久,老魏麻将馆旁边的那个小超市转让了,一个叫小尹的女人接手以后,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也开了个麻将馆。这两家的生意都不错,因为小区的住户逐渐多了起来。门挨着门,都是常来的麻友和熟客,所以,有时候觉得就是一个麻将馆。 那个小尹也是一个胸脯很大的女人,她胸脯上的那两个晃晃悠悠的地方,也很吸引人,加上她的性格泼辣,麻友们也经常开她的玩笑。 小尹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她的老公也常来帮她,可是过了没有多久,就听说她离婚了,女儿也判给了老公,她就几乎每天住在麻将馆了,吃、住、睡都在里面。 晚上她跟麻友们熬到很晚,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洗漱吃饭,逐渐的看起来有点儿邋遢。 赵云整日里游手好闲的,除了打麻将这一件事以外,几乎什么都不喜欢做。他既不做点生意,也不去找一份相对固定点儿的工作。 小尹离婚的时候,赵云才结婚不长的时间,我们经常看到赵云和小尹在牌桌上就总是眉来眼去的,还打情骂俏,总感觉他俩不对劲儿。 终于有一天,赵云夜宿在了小尹的麻将馆,又被他的老婆抓了现行。后来,也是听了麻将馆的包打听们说的,赵云的老婆把赵云所有的财产几乎都瓜分走了,还把赵云唯一的一套房子做了个价,逼着赵云借了几万块给了她,才算是好合好散了。 紧跟着,赵云又丢了保安的工作,他就把自己的院子和房子全部都租了出去,把租金用来还了一些人的借款,过了几年困难的日子,但是,有房子有租金,他的日子就越过越舒坦了。 赵云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晃荡,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麻将馆里混。一般来说,他在哪里的麻将馆里玩累了,喝点三两三的小酒以后,晕乎乎地就睡在哪家的麻将馆里。当然,他多数的时间还是在小尹的麻将馆过夜,赵云离婚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公开同居了。 他和帽子、韩帅的关系很好,我很怀疑他们曾经一起做过搭伴的老千,但是,帽子对这样问他们的人都是矢口否认的。 赵云哪个女人都敢下手,但是对韩帅却是非常的尊重,从不对她动手动脚的,这一点不符合他的特性,当然我说的是十几年前的时候,现在韩帅的样子,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赵云对韩帅有点儿特别的好,帽子如果有什么事耽搁了,一时半会儿没来,赵云就给韩帅买吃的、喝的。但是,韩帅对他却很冷淡,遇到赵云打牌不老实作弊的时候,韩帅还会揭发他,赵云都是讪讪地自嘲几句,然后也就拉倒了。 可见,赵云也是会几手的,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即使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以后,也没有人说他是做过老千的,也许他是真的不会,或者他就是幕后的人。 韩帅受伤以后,与帽子再次出现的时候,赵云几乎是与他们同时出现的。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9) 帽子对赵云就像对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有吃的、喝的都不忘记喊他,而赵云也是一样的,感觉他们两个人谁有钱了就吃谁的喝谁的似的。每天下午饭的时候,他们在老魏麻将馆和小尹麻将馆门面中间那块小空地上摆好了桌子,找大门口那个不大的市场的一个小饭馆,点几个菜,再要一些酒,三两三、老窖、啤酒,然后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吃饱喝足了还要继续打麻将,一直到深夜。 赵云的酒量不大,喝多了就丑态百出。 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是真的喝的太多了,竟然指着韩帅笑话起她的残疾。 韩帅趁他不备的时候,猛然伸出她鸡爪子一样的手,一下就戳到了他的脸上,赵云白净的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中,流出一丝鲜血,随后韩帅继续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赵云立刻被打的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帽子起初根本不管他们打闹,好像这种打闹很常见。直到最后,韩帅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大骂赵云的时候,老魏先劝了几句不顶事,韩帅指着老魏也骂。这时候,帽子才对着韩帅笑眉笑眼的拉扯她,让她放过赵云,韩帅则依然骂骂咧咧的坐下来,把大半瓶乌苏啤酒喝掉了。 赵云站起来自我安慰了几句,然后继续和大家吃吃喝喝,他的脸皮一向很厚。 据说赵云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大酒店的师傅学到了一手好厨艺,他能帮着麻将馆的老板们做做饭,自己也顺便混点吃的度日。如果赢钱了,他就和其他人一样,点上炒菜或者椒麻鸡、烤肉等,请所有在场的人吃喝一顿,当然一定会特别的给韩帅一瓶乌苏啤酒。 赵云的酒量不大,没喝几杯就满脸通红,开始胡话拌堂,这时很多人就会套他的话,让他说自己的那些风流事。这让很多人知道了哪家麻将馆的老板娘可以勾搭,不过赵云总是说,你们这些二货根本上不了手。 大家喜欢听,他也喜欢讲。 帽子从来只是听他胡吹乱谝的,从不问也不揭穿。偶尔的时候,帽子在赵云喝得有点儿多了,说的太离谱时,会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赵云也经常在帽子那里混,好像还听说自从帽子他们回来以后,赵云就把自己租的那个房子退租了,他主要的居住地就是帽子的租房,或者就是住在麻将馆里。像赵云这样的人,对生活条件没有太高的要求,有饭吃、有张床睡觉就可以了。 赵云是帽子他们的义务厨师,因为赵云的厨艺确实不错,不过我从来没有吃过他炒的菜,因为我都是在家里吃饭,从来不在麻将馆里吃。老婆说,那里鱼龙混杂,不干净。 帽子不止一次的说过,赵云的菜炒得好、炒的香,因为老婆的谆谆教导,所以我不会吃赵云炒的菜。再说我更喜欢在家里和老婆孩子一起就餐,享受一家人的快乐生活。 在老魏和小尹的麻将馆里我经常能遇到赵云、帽子和韩帅在一起,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和恩怨,我从没有打听过。但是赵云和帽子却从来不在一个桌子打牌,这属于忌讳,但不是他们的忌讳,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太好了,他们忌讳其他麻友说他们打“抬把子”。 其实,在那个胖女人的麻将馆,我都是一直见过赵云这个人的,小尹的麻将馆开张以后,有两年多的时间,小尹的麻将馆生意做得比老魏的还好,很多最早的生面孔,后来混熟的,都是赵云介绍来的。为此,好像小尹给赵云每个月还发工资。后来,他俩同居后,小尹就再也不给赵云开工资了。但是,赵云的吃住都在小尹的麻将馆里,赵云吃起了女人的软饭,每天还是那么喜滋滋的。 又过了一年,小尹的麻将馆搬到了别的小区去了,我们就没再见过小尹。 帽子给我说过一件事情,他说是老魏告诉他的,因为那件事是在帽子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帽子说,有一年的圣诞节前一天,小尹说她过生日,专门请一些熟悉的麻友一起到幸福路的那家“非凡酒煲”喝酒吃饭。 赵云当然又喝多了,小尹拉着他上了出租车,然后两个人就回了麻将馆。但是,后来赵云晚上又溜出去了,到十字路口的那家“万紫千红”歌舞厅找了个妹妹睡了一晚,结果小尹很长时间不理他。 赵云那段时间就四处流浪,我们小区的麻友们都说,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见到赵云的影子了。但是,也没有多久,两个人还是混到了一起。 说赵云是个闲人是有道理的,我没见他做过正经事情,除了做过几个月的小区保安。虽然说他的厨艺不错,以前在大酒店干过,但是那样的大酒店的工资自然很高,可是他却没有一直坚持干下去,这说不过去。 可能是他贪玩,不爱受约束的干活,就喜欢瞎晃荡。也可能是他和帽子一样。 帽子和韩帅从不在麻将馆过夜,即使打牌再晚了也回家。赵云几乎就在麻将馆度过,不在老魏这里就在别的麻将馆。他游手好闲,以打麻将和吃女人的软饭为生,有了钱就潇洒地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喝酒,喝多了就去美发厅或者泡脚屋找妹妹。但再晚也会回到麻将馆过夜,麻将馆是他的住处。 据打夜场的那些人说,赵云会兴奋地在别人的挑逗下,说今天那个妹妹如何如何的。据他自己说,离我们小区五站之内的麻将馆他都去过,哪里的高手多他也一清二楚,本市的麻将馆他也去过百分之九十以上。 当然,这之间他也会吹嘘自己的技术如何的高,反正没听他在别的麻将馆输过钱,倒好像是他在别的麻将馆赢了钱以后,来老魏的麻将馆专门输钱似的。因为,我就经常看到他在这里的麻将馆输钱,每次输钱以后,他就会有一段时间做看客,那段时间老魏家里的饭菜就都由他来做。 和小尹同居以后,赵云的生活反而规律了,晚上陪着顾客打麻将到很晚,然后住在小尹麻将馆。如果不是周末,基本上都是半下午了,他们两个人才睡起来洗漱,因为上班的时间,几乎没有人会很早的就去打麻将。他们俩做点饭吃,然后等着第一批麻友来。 这期间赵云打牌也很少了,更多的是给大家端茶倒水做服务工作。如果没事了,他就和小尹进了那套房子的小卧室,那是一间小尹没有摆放麻将桌,用来睡觉休息的一个房间。 那时候的房子隔音效果都很差,麻友们几乎都听到过他俩哼唧的声音,过一会儿两个人出来继续为麻友们服务。 赵云出事是在这个城市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我记得那是周六,我吃过了晚饭,实在是受不了闷热,冲了个澡,不一会儿还是热的要命。于是我穿着短裤背心,下了楼在小区的假山间转了转,脚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麻将馆方向。 虽然这天气很闷热,但是挡不住麻友的热情,两个麻将馆的桌子都满满的。为了招徕顾客,两个麻将馆都装了空调,所以这里倒也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老魏在门口摇着扇子喝茶,老姜靠在藤椅上已昏昏欲睡,小尹则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而且宽松的衬衣,她高高的胸部一副喷薄欲出的样子,正靠着正在桌子上打麻将的赵云肩膀上。 我进去看没有位置了,就站着看赵云打。 也奇怪,那天赵云的手气非常好,而且每次和牌后,就用身子蹭一下小尹的高高突起的胸脯,一副非常志得意满的样子,小尹还故意把自己的整个身体用力的朝赵云的身上靠。 连做了三个庄后,赵云忽然大喊:“傻逼老魏,我请客,给大家拿烟和饮料。” 为了增加收入,老魏还卖烟酒饮料。 赵云的手气依然很好,于是他就觉得饿了,让老魏给他要10串烤肉和一个加工的馕来。 烤肉和馕还没有送来,一个怒气冲冲、手提木棒的男人忽然闯了进来,他什么也不说就把木棒对着赵云的头砸了下来。 那个男人进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所以下意识地推了一把赵云,那一棒子就没有正中他的头部,但是也狠狠砸在了赵云的后背上。还没等赵云反应过来,第二棒又当头砸了下来,赵云迅速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二次致命的袭击。 然后,他就站起来躲在了我的身后。当时,那个男人正好堵着前门,这是出租房为了做生意而打开的一个门,真正的房间的大门在另一边。赵云没有机会跑出去,他如果撒丫子跑,难保不会被那个男人追上暴揍。 所以,他只好先躲着。他看我身体还算是比较强壮,估计那个男人不敢惹我。 其他人赶快拉住了这个愤怒的男人,他什么也不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挣扎着还要继续打赵云。 这时候,老魏才看到机会了,他一把拉过赵云,让他从正门逃跑了。 透过人丛,我看到被称为“张美女”的那个脸蛋圆呼呼的女人站在麻将馆的门口,一脸焦急的神态。 麻将馆里一个外号叫做“唐僧”的麻友,他后来给大家说了这件事的起因,还蛮神秘的:“赵糊糊(他把赵云叫做赵糊糊)这小子被张美女给迷上了,有时候给小尹找个借口说是他家里有事,其实是去张美女的家里了。张美女的老公生意做的大,老去哈萨克斯坦,一去就好几天不回来。那个张美女把儿子送到婆婆家后,就成天和赵糊糊在一起鬼混呢。打赵糊糊的是张美女的老公,赵糊糊被打后,张美女和老公也就离婚了,可惜张美女的儿子被老公带走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张美女从不来小尹这里吗?她两个女人互相吃着醋呢!” 事情到底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是这次事后很长一段时间赵云又玩起了失踪,有人问帽子怎么回事,帽子说赵云在幸福路的麻将馆混,那个老板是一个离婚的30多岁的女人,很丰满。帽子还说赵云成天呆在那个麻将馆,白天陪顾客晚上陪老板,吃和住都由那个女人管着。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0) 后来赵云再回来的一次酒后,他自己倒得意洋洋地说起幸福路麻将馆的那个女人了,说她如何如何的丰满、如何如何的会照顾男人。但是,这次他变聪明了,在那里混时又买了一个临时用的手机卡,而且自己的住址也是临时编造出来的。所以,我们所有人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也没有人来老魏的麻将馆里找赵云的麻烦。 但是,帽子应该是去过幸福路的那个麻将馆的,可是当有人想要详细地了解赵云这两个多月,在外鬼混的具体事情时,他就会眯着眼睛,憨憨地一笑说道:“你们自己去问赵云撒,我这人没有那么是非。过段时间,他腻了就自己回来了,你们凑个份子买点小酒,三杯酒以后,就能让他全部都说出来的。” 虽然赵云也没有给我们讲多么的详细,但是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赵云这人没什么家庭负担,生活上有点儿糜烂,有钱了就到处鬼混一段时间,没钱了就呆在哪家麻将馆里混日子。 他总是神秘地对大家说:“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回事,千万不要让自己过的太窝囊了。我是早就看透这个世界了,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想发大财是不可能的了,咱没有像样的工作,吃好了、喝好了、玩好了,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有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知道的多了,是很麻烦的啦。” 5、张美女 张美女上文提到过,就是那个狠揍赵云的男人的老婆,她也是麻将馆里的常客。但是,她最喜欢打的是北方麻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气一向都很好,基本上算是个常胜的麻友,认识她很多年以来,她赢钱的时候要居多。 以前,胖女人的麻将馆里我没有见她来过一次,可能那时候她还没有住进这个小区。但是,老魏的麻将馆开张的时候,我正好家里孩子小升初,有一年多没怎么去打过麻将。所以,在这里她比我来得早。因为我再出现在老魏的麻将馆的时候,很多人跟她都已经是熟客了。 我知道她大概也有7、8年左右的时间了,也在一个桌子上打过麻将。但是,我从来没见她输过钱。赵云说张美女很钻研麻将这门群众性的艺术,因为她不工作,除了照顾孩子,就再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所以,她就有时间经常打麻将,既然有打麻将的爱好,又有很多的时间,于是就用心做了一些研究。 张美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麻将馆的所有人都称呼她“张美女”,这很有点儿类似于现在网上和民间流传的,男的都叫帅哥、女的都叫美女。 所以,我也就这么跟着叫她张美女。 其实张美女本人长得不是那么美,只能算作中等偏上。她的个子不高,有点儿圆润,这样子看着有点儿胖。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其实是比较丰满。这也有一些原因,首先是她比较胖,然后就是她总是把胸脯挺的很高,估计胸罩里也塞了什么,因此看着她的胸部就很大。 她的脸是那种完完全全的“磨盘”一样的形状,就是我们常说的烧饼脸。她的眼睛很大,嘴唇很厚,短发,屁股也很大,她喜欢穿时尚的服装,因为她老公做外贸生意,不缺钱。 时装最大的作用,就是展示穿着者的主要特色。所以,张美女穿上的时装,就很容易让别人发现了她鼓胀的胸部和胖胖的屁股,这就是时装在张美女身上展现的最大的特点,也就是充分的展示她作为一个女人最诱惑男人的地方。 据麻将馆里的那些“百事通”们七嘴八舌的说(好像中国每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他们对身边的人和事知道的很多,也很详细。),张美女属于居家太太一类人,她的男人在边疆宾馆做的是外贸生意,虽说也不是特别大的大生意。但是,每年几十万或者上百万的收入还是有的。因为,老公挣的钱足以让张美女做全职太太。所以,她结婚后就辞职不干了,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5岁多的儿子。 张美女每天把孩子送到小区的幼儿园,下午再接回来。我们那个小区的幼儿园质量很好,还安排了三顿饭,只要愿意就可以让孩子在幼儿园就餐,据说伙食还不错。张美女的男人中午也很少回来吃饭,所以她在家里就是准备早餐和晚饭,伺候好老公和孩子,可以说小日子过得蛮舒坦的。 因此,张美女就有大量的时间泡在麻将馆,当然她不来的时候,估计就是做美容之类的事情了,女人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一般就是做两件事,一是美容,可了劲儿的在自己身上的很多部位进行必要的“改装”和“修理”;二是玩,只要是他们喜欢的玩法,都喜欢去做,打麻将、唱歌、旅游或者其它的。 张美女一般每天上午12点多就到了麻将馆,这时候基本上还没有什么人,毕竟成天泡麻将馆的人不多,像帽子与韩帅这些人,很多时候都是午饭后下午才过来,赵云只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都在麻将馆。所以,这时候很难凑得起来一桌。 张美女就一边和老魏漫无目的地聊天,一边等着打早场的那些退休的老头和老太太们来。这很符合她的生活规律,早晨送过儿子后,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接孩子前,都闲着没事可做,如果她打的兴起了,中午就在烤肉摊上点几串烤肉,要一个凉面对付了过去。 有的时候,到了中午的时候,张美女也会到小区马路对面的那家甘肃人开的牛肉面馆去吃午饭,张美女有很注意才听得出来的甘肃口音。 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她就准备下桌子,结清了所有的台费或者欠账,她就去幼儿园接孩子。与上班族不同,她都是这个时间去接,别的孩子或者老人接或者只能等很晚了父母来接。 张美女接上孩子后,顺便在小区门口的小集市上买好菜,回家准备做饭。这就是张美女一直的状态,她也很悠闲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虽然,张美女打麻将的手气很好,但是喜好赌博的人,只要是入迷了后,会不断的增大赌瘾。打麻将,对很多中国人来说只是一种娱乐的方式,这是几千年来不能丢弃的“国粹”。虽然打麻将也是一种赌博的方式,可是,大多数的打麻将者仅仅限于娱乐,我们平时很难见到那种电影上周润发等影星们,那样潇洒的打麻将赌钱的场面。 中国旧社会真正的赌博样式很多,加上不断翻新,在小区的麻将馆里混的一些人,经常会关上包厢的门开始真正的赌博。 我知道老魏和小尹的麻将馆都有秘密包厢,我只在很晚的时候实在还不想回家时进去看看,他们赌博的方式大概有:斗地主、扎金花、推二五八、伏龙派司等。赌注很大,玩的人也是红着眼睛,一直战斗到第二天,甚至搞上好几天。 老魏的胆子小,在联防队半夜查过几次后,买了一个电动麻将桌放进包厢,并不再开黑赌场了。小尹的黑赌场直到她搬走以前一直开着,她曾经说过,有一年元旦三天时间中,她仅抽头就赚了3万多元,可见这些赌徒的赌博“点子”有多大了。 赌博能够上瘾,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住我家楼上的一个河南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没有正式工作,但是长得非常帅,我们这栋楼经常会被他一家的吵闹烦死了。 他的老婆常常骂他,什么“你这样的男人也有”、“你就是专门靠我养活你”、“你就会吃女人的软饭”等等这样的话。可是这个女人还惯着自己的男人,就那样任由他好吃懒做,还经常打夜场麻将不回来。 有一天晚上,这对夫妻又闹矛盾了。但是,他老婆出门的时候忘记带家门的钥匙了,回来后在门外使劲地踢门,并且大声谩骂。但是,那小子躲在家里就是不开门,也不答一声。他老婆的吵闹,搞得有好几户人家都爬上六楼来劝解他们,但是里面依然丝毫没有声音。 就这样,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中,一直是他的老婆踢门和谩骂,最后他老婆的妹妹也打车赶了过来,姐妹俩一起对着里面高声的叫骂,还踢门。可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让一直站在楼道围观的邻居们都怀疑他是否在家里。 于是,有好事的人就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蜀黍几分钟就到了。在警察的威胁下,门才打开了(这个家伙简直把人能气个半死),还没等警察说什么,那姐妹俩迅猛地冲上去,对着那个窝囊男人又打又挖,连警察都劝阻不住,邻居们自然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因为这家伙让我们整栋楼的人都很恼火。 这次事情以后,楼上的房子就出租出去了,估计他们也离婚了,我后来在麻将馆还是见到了这个河南人,但是他老婆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这个男人赌瘾很大,我在麻将馆就常见到他,后来有段时间消失了,去年开始又在老魏麻将馆出现了。 他属于那种打麻将很有水平的人,据说有一次在一周之内就赢了5万多元,当然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人玩的娱乐麻将。他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在麻将馆里打血战麻将。我不知道他后来是不是以此为生,有人说他从不做事,每天就是在很多麻将馆里打牌,赢钱了胡天海地的吃喝,没钱了就找一个女人过一段,搞点钱继续打麻将。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在麻将馆出现,又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来。只要是他没有来就会有人说:这个河南又泡上了哪里哪里的一个妹妹了。 张美女与赌徒们混的很熟的原因之一,是她不缺钱,所以她从不欠账,牌品也很好。帽子说张美女是最有牌德的麻友,就连第一次见到张美女的韩帅,也竖起大拇指说着呜噜呜噜的话夸奖过张美女。 张美女最喜欢与赵云或者帽子加我在一个桌上打牌,另外一个人则不确定,因为她说我们这几个人打牌很规矩。但是我也不常来,然后的选手就是沈大姐。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1) 在牌桌子上,赵云经常喜欢挑逗张美女,比如说一些荤话,或者摸一下张美女的手等,这是所有人都看到过的。他摸张美女的手,都是小尹不在的时候才敢。 张美女也不恼,甚至还抛过去一个媚眼勾引赵云,他们这样眉来眼去的,成为一些人经常开玩笑的话题。赵云出事之前,就听赵云酒后说过和张美女有那么一层暧昧关系,帽子就说你赵云真是就喜欢胸脯大的女人,只要胸脯大就不管是卡西莫多还是杨贵妃,只要是勾引上了就可以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了,也算是干净利索。 我不常去打麻将是因为单位远,孩子也很小,大多数是周末的时候,我主动积极的做饭洗碗,收拾好房子,再恳求老婆允许我出去打麻将。 所以,即使是周末的中午,我也要离开麻将桌,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 周末的早晨我会很早起来,给老婆孩子准备好早餐,然后赶快洗衣服,一边洗衣服就一边打扫家务。一般到11点多,老婆孩子睡醒的时候,我把一切工作都做好了。 老婆大人当然非常满意,一边吃早饭一边赞扬我,然后对我说:“表现这样积极,是不是准备去麻将馆搓麻将啊?今天给你放假了。” 我则一边称赞老婆大人的“英明判断和决策”,一边稀里哗啦地吃过饭,然后一溜烟跑到麻将馆去了。这时候一般都是只有张美女和老魏两口子在,不能凑成桌,但是等不了多久,在一家医院烧锅炉的下了夜班的艾尔肯或者跑夜车的“幸福”就能至少来一个,老姜就上桌子和我们打,老魏照例看。 张美女是一个不缺钱花的主儿,如果她和了一个“楼上”的杠后开花,一定会大喊道:“我请客,每人一罐饮料或者一包香烟,大家随便点。” 所以,麻将馆的很多人也愿意和她一桌打牌,即使输了钱还能捞到一罐饮料或者一包烟。 赵云被打之后大约半个月了,那时赵云已经失踪了,又是一个礼拜天,我早早到了麻将馆,直到中午2点多才凑够一桌。下午6点多张美女来了,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悄悄叫上在旁边看我们打牌的李老师,钻进了旁边没有人的另一个屋子。过了好久她们才走了出来,张美女也没有打牌就离开了麻将馆。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子菜,她这么早去买菜还是头一次。路过麻将馆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帽子和韩帅,于是张美女问道:“帽子,你看到赵云没有?” 帽子说:“没有,咋啦,张美女想赵云了?最近他好像在别的地方打麻将了,谁知道具体在哪里。” 我知道帽子一定知道赵云在哪里,但是张美女这样关心赵云有点儿不正常,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赵云被打的时候,门口若隐若现的、张美女的那张胖呼呼的脸。 只见张美女晒笑了一下,匆匆走了。 帽子看着她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 韩帅突然说道:“赵,云,一定把,这个张美女给欺负过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很奇怪的是,这次韩帅说话尽量放慢了语速和音量,以及尽最大努力,让在旁边的四五个人都听清楚。 帽子看她一眼说道:“韩帅,你悄悄的不管闲事,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 韩帅突然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再说的话,我就一句也听不懂了。在门口围着一张桌子吃烤肉喝酒的人,则嘻嘻哈哈的笑闹着,韩帅依然叽里呱啦,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辩解着,帽子反而一句话也不说了,走进麻将馆看打牌。 韩帅自觉很无趣,就跟进了麻将馆,还用瘸腿踢了一脚帽子,帽子悄悄换了个位子。 北方的天气寒冷,但是大冬天在外面坐着吃肉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有“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话。酒热耳酣之际,把类似赵云这样总是出状况的人的事情掰扯一下,是很能引得起酒兴的。 但是,很少有人当面说帽子和韩帅的事,即使背后,也很少说他们。那个河南人给大家半真半假的说过,帽子有黑社会背景不能乱说,小心他找人黑你们。 大家看到帽子的光头和韩帅的丑陋样子,都对河南人的话很相信。 大概有三个多月时间,大家都没有见到赵云,直到那年很短的春天过去。5月底,赵云突然出现在麻将馆,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几个麻友请他喝了好几次酒,也没能套出他和张美女之间的什么瓜葛。 但是,张美女却再也没有在麻将馆出现了。 麻将馆的事情总会有结果的,特别是有关赵云这个人的很多事情。赵云再次回来后不多久又失踪了,直到第二年的年底才再次出现。 然后,河南人就煞有介事的在一天晚上,喝够了酒开始闲谝赵云和张美女之间的风流韵事。这次是张美女对赵云的勾引,她的老公经常不在家,导致她产生了性饥渴,了解赵云以后(不是认识了以后,所以说,是张美女主动勾引赵云的)就主动开始引诱他。河南人还说,后来,赵云还偷偷在小区里租了一间房子。但是,这事没有告诉小尹,赵云每天打完麻将后,就会经常找一些合理的借口,不住在小尹的麻将馆。 河南人还煞有介事的说,那套房子肯定是张美女给赵糊糊租的,因为,赵糊糊这个人没有钱租房子。按照河南人的说法,是张美女包养了赵云。 赵云每天晚上11点半的时候,把和小尹该干的事情都干得妥当了,再找借口走了。那段时期,我们这里的经济情况比往年要好了很多,张美女的老公趁着好机会,稍稍扩大了一些自己的生意,而且由于苏联解体以后,俄联邦和分离出来的一些国家的边贸生意很红火。张美女的老公看到了一个商机,于是大胆进行了投资,在边疆宾馆这里招来一个考察合格的经理,而他则来回于中俄之间。 张美女和赵云勾搭上了以后,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把孩子送到婆婆那里,他俩装作很自然的先后离开麻将馆,然后就整晚在赵云租的房子里鬼混。后来,竟然发展到张美女的老公在家的时候,张美女都要哄好老公后,悄悄跑出去与赵云幽会。 人类对欲望的渴求是难以遏制的,特别是出轨来寻求欲望的满足而刺激这方面,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大胆,那种被其他男人爱抚、与其他男人在一起磨叽的诱惑,张美女真是做到了极致。她喜欢赵云的主要原因,是赵云长长的白净还很帅,还有就是,赵云长期与各种女人打交道,也练下了很高超的手段,把张美女搞得神魂颠倒,一天不和赵云在一起鬼混就受不了。 赵云见识的女人多了,按说有丰富的经验,与这么近的女人相好了应该很谨慎,是不该出事的。但是,坏就坏在赌博上。 还是张美女出的问题,本来她老公对她打麻将,也从来不反对,在家没有事的女人非常寂寞,做做美容、打打麻将都很正常。 可是,那天张美女的老公出去半个多月了,也没有和老婆打招呼就回来了,很多麻友怀疑是张美女的老公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故意来这一招的。不管是什么吧,下面发生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张美女的老公从哈萨克斯坦那边回来,急火火的就想回家见老婆。结果,他回到了家,却没有见到人。他给老婆打电话,问她干什么去了,这个男人想,我这样问了,老婆就应该明白是他回来了,所以,他就没有具体说让老婆立刻回家的话。 然而,她以为老公还是和往常每天都要打电话问一下一样,属于一次正常的问候。张美女也是胆子太大了,她把话筒捂住,又装出很着急的口气说,她的一把牌很快要和牌了,也不管老公下面还要说什么,就急死忙活的挂了电话。 那晚也是该出事,张美女和赵云兴致特别的高,玩到早晨七点了张美女才回家,一看到老公在家就蒙了,张美女扯谎说晚上输钱了,就打了个通宵。 因此,才有人认为是张美女的老公故意的。按照那个河南人的说法,是那天张美女的老公特别想见到老婆,但是左等右等不见老婆回来。反正就在小区里,他也想在超市买点东西,于是就到麻将馆找张美女去了。张美女老公是从来不进麻将馆的人,没有人认识他,他进去转了一圈,没看到老婆,再打她的手机却关机了。这是因为,张美女接过老公电话后正在兴头上,就关了手机避免再被打扰兴致。 她老公等张美女第二天才回来,又听她说谎,老公就更上心了。几天后,照常又对老婆说去哈萨克斯坦进货,可是这次他根本就没有去,当天的晚上,悄悄躲在自家楼前的树荫里。然后,跟着张美女看到她进了赵云的租房,张美女也是心急,没有发现跟踪的老公。 张美女老公第二天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那个出租房的人是谁在住,然后就发生了持棒打赵云的事情。 以后赵云失踪,张美女没多久也不再见了,听说她老公对她是真的好,离婚后也很伤心,把这里的生意全部转让后就回了温州老家。 还有一个有关赵云和张美女一事的另类版本,这个版本则充满了传奇色彩。说是赵云和张美女相好有他的目的,赵云曾经跟着帽子见识过地下赌场,张美女又不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只有丰满的胸部和胖胖的屁股比较吸引男人,所以赵云的真实目的是张美女的钱。书包阁 于是,他把张美女带入了一个预先设计好的赌局,当然毫无疑问,张美女输的很多。赵云在其中既充当张美女的情人做了好人,又伙同骗子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当张美女的老公发现以后(当然是要把张美女输钱和与赵云鬼混都发现后),气的在麻将馆袭击了赵云,然后就和老婆离婚了,离婚了以后,把这里的所有生意转让,回了温州老家。 第二个版本涉及到帽子,也有人问过帽子,但是帽子什么也不说,关于地下赌场,我们都是在电影电视上才看到过是什么样子,帽子不说,大家也无从得知是否真的是有赵云和张美女去过的事实。 所以根据赵云的为人,大家还是倾向于第一个版本。 不管怎么样,张美女再也不见。赵云自己一反常态从来不说和张美女的风流韵事,也许是他真的心虚。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2) 6、血案 我因为也喜欢打麻将,所以也见过不少的赌徒,当然不是电影上看到的那样的赌徒,我所说的赌徒是沉迷于麻将的一些普通人,他们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一心一意研究麻将技术,有的搞得家庭不和,有的妻离子散。比如前面说过的河南人、赵云以及张美女,有时也为他们有些许的感慨,所以后来我就彻底的戒掉了打麻将这个恶习。 说实话,在我心里一直认为帽子也算一个赌徒。这不但是听说过他是地下赌场的一个发牌手的缘故,也不是那些道听途说的一些他的故事,这些都无法落实,但是我依然觉得他的确有高超的赌博技术和水平。 我见过多次他打牌的样子,很专注,也很贼的时刻在观察着牌桌上每个人的表现,特别是表情。一般把麻将当做娱乐的人是不会这么专注的,他们都是关心自己手上的牌,即使关心别的人也是人家留了什么牌,纯粹靠猜测。 帽子摸牌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绝对的赌徒的样子,手法和有意引开其他人视线的情形,我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可是,十几年来我从没见他打过点子大的麻将,或者进入小包厢里玩其他的赌博方式。他比起好几个四川人与河南人,他好像对大赌完全不感兴趣。 老魏的老婆姜子牙介于两者之间,她也经常参与点子很大的麻将,我好几次给帽子说,有几个人好像在故意引着姜子牙的赌瘾越来越大,因为总有几个面孔很熟的人来,一来就拉着姜子牙进入小尹的小包厢,还记得我说过小尹有一年的元旦三天就收了三万多的抽头吗?那些玩大赌的人,每一轮要给提供赌场的老板10元到50元不等的抽头,作为冒险的代价。 那次就有姜子牙参与其中。 我给帽子说这些的时候,他往往只是不断的摇头,但是什么也不说。 姜子牙输钱的次数很多,这也是两口子经常吵架的主要原因之一,老魏不参与,他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一直在外漂泊,他知道挣几个钱多么的不容易,但是他管不住自己老婆,只能独自发牢骚和赌气,比如故意扬起地上的灰尘、做饭的时候把锅碗瓢盆打的叮当直响这些。 每次姜子牙烦了就吼他几句,老魏也就悄无声息了。这一对夫妻成为麻友们谈笑和取闹的对象了。 在小区的麻将馆里只要是来的比较晚、玩一个通宵的人大都是可以划为赌徒系列的,他们白天或上班、或做生意、或者干脆就是在家睡觉。那个前面说过的没有职业的河南人在赢5万元的那段时间就是在附近租了房子住,白天睡觉,睡够了吃点东西就到麻将馆等着。 他们大多是打通宵,一直到早晨8、9点左右才散。我有好几次早晨上班早走的时候,都看到那个河南人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一边到小区门口随便找一家做早餐的小摊吃早饭。 我们这些纯粹娱乐的麻将迷的家庭拖累重,或者家属管得严而从不打夜场,每次我们晚上打完了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们在小包间里继续战斗。他们玩各种样式的赌博,有时候一把的输赢就达到上千元,每个人来的时候都带着鼓鼓囊囊的包,我估计每天至少要带上几万元才能来。 有一次我问过帽子,他们里面有没有出老千的。 帽子一笑对我说,不可能,他们也就是麻将瘾很大,但是也可能会有人打“抬把子”。就是那些事先串通好,以各种小动作传递持牌信息,把其他人的钱赢来的这种方式,被称为打“抬把子”的。但是这方法很幼稚和低级,很容易被发现而遭到其他人的报复或者被闷黑砖。 帽子说老千们的方法与正常打麻将这类赌博的形式是一样的,只是他们靠手法和速度,以及障眼法等。那种电影上的变牌和神仙一样的偷牌,是根本不可能有的。当然更不是合伙来骗别人,虽然老千也是骗子,但是他们是高级骗子。老千靠的是真技术水平,他们的手法和速度极其快,普通的麻友根本无法看得到他们换牌的任何细节。 每次聊到这里帽子就哈哈大笑,然后眼睛里能看到很明显的轻蔑的表情。因为和帽子算是一起打牌一起吃喝的麻友,帽子对我们还是比较关心的。 有一段时间,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男人经常来我们小区打麻将,偶尔也被拉进小包厢里。与我们一样,开始大家也都不认识这个人,后来混的熟了,也只是知道他不是我们这个小区的,这附近有三十多个居住小区,人口大约五六万人,他说的小区我们似乎听过,所以也认为是附近小区的而已。 这个人长得很瘦小,而且特别难看,右眼还残疾。他打牌时很少和其他人说话,不怎么爱闹。 他在老魏和小尹的麻将馆都从来没有输过钱,没多久他就开始表现出被拉拢而时常打夜场的了,可是他场场都赢钱。 帽子从不与这人交谈和一起吃喝,虽然偶然面对面了,也只是笑一笑,我们开始认为他手气好,我和他打了三次都是输就不敢再和他一个桌子了。 帽子有一次晚上和我们一起吃烤肉喝啤酒的时候说,这个家伙的手底下有“活”,我们问他到底有什么“活”的时候,帽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些你们就不要关心了,天下哪里有打麻将的常胜将军,你们以后别和他一起打牌就是了,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听我的没有错。” 帽子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麻友,他到麻将馆都要在每张桌前溜一圈,按照他自己说的,是看看哪张桌子的风水好,听过他评价那个四川人后,我觉得他是在看看有没有同行。 虽然这样的麻将馆里出现老千是凤毛麟角,可是四川人的表现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我是属于低档次的麻将爱好者,所以只要知道哪个的水平高都躲得远远的,输钱没什么,关键是打麻将的乐趣没有了。所以听帽子说过以后,我就从来不和这些高手们过招,哪怕不打也不上他们的桌子打牌。 我们知道,不是每一个千手都一帆风顺的,电影上也是这样演的,他们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但是他们在普通麻将馆这样的低档次游乐中,应该是从不失手的。 帽子和我们打牌的时候,不管是麻将还是斗地主,我们从来没见他使用过千术,所以他有输有赢。在这一点上,我们听闻过他的底细的人都很佩服,觉得帽子对我们还是很坦诚的,不骗我们这些小虾米。 我们有时候喝了酒,请他露两手给大家长长见识,他却胡说八道的打岔,甚至说我们不要诬陷他,警察叔叔的眼睛可是盯着我们呢。 所以,我们从没看到他展示高超的老千技术。 有一次,赵云喝多了,忘乎所以地说帽子那是在地下做过活的高手,帽子就一脚踢了过去,韩帅则把她的鸡爪子手狠狠戳在赵云的白净面皮上,留下一道血痕。 赵云对帽子和韩帅很尊重,从不惹他们,只是有时喝多了有点儿胡说,我们对赵云的这些都很清楚,酒后赵云一概否认说过的话,因此帽子的传奇一直没有被揭露出来。 有时帽子喝了酒也会调侃我们道:“你们这些货,我的故事都是过去的事了,要想看我表演,你们每人出1000块来,我揣到兜儿里后再给你们露上几手看看。” 没人愿意只是为了看看什么是千术而出这笔钱,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真正看过帽子高超的千术。高手们打牌的时候是禁止旁边观看的人说话的,所以他们很多时候是在包间里打。但是有时候包间被别人先占了,他们也在普间里打。 我也看过他们这些人打牌,每个人都非常的专注于牌桌,话很少,除了打麻将的一些常用语外,没什么聊天的话。 我是把打麻将看做娱乐的,喜欢边打边说,有时候还喜欢说说自己手上的牌,有些麻友说我和退休的沈大姐打牌一样的,边打边说成了习惯了。 因为这样的缘故,我不喜欢看那些赌徒们打牌,他们太沉闷了。有时候我们散的很早,我会在这些赌徒的桌子边看一会儿再回家。 张美女事件以后,我发现韩帅的情况越来越重了,常看到她两眼发着呆,表情很木然,手和腿也抖动的极为频繁了,类似于抽搐,而且从几分钟到持续半小时。她本来就是口齿不清,现在说话更像是歇斯底里,从对帽子吼叫到看谁都不顺眼,经常性的在麻将馆大喊大叫。 帽子每次看到韩帅这样就拉着她走了,那段时间帽子和韩帅来的次数虽然很多,可是打牌的时间却很少或者很短,都是被韩帅的突发怪状打断的。 我曾经悄悄的告诉帽子,最好带着韩帅去看看心理医生。 帽子知道我是精神病院的一个医生,所以我说的他信,每次他都点头答应,还说放心他会照顾好韩帅的,只要韩帅同意了就一定去找我看看病。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3) 有一点特别奇怪,韩帅从来不对我发火,一来我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这是我多年职业生涯所养成的习惯,对精神病人或者认为有精神症状的人养成了这个习惯,二来我一直认为精神科医生的身上能散发出让精神病人才能感受到的超自然力量,他们会很自然的畏惧和躲着我们,可能医生和病人就是一对矛盾,我们克制他们吧。 韩帅每次看到我就嘿嘿傻笑,那样子与精神病人毫无二致的相同。 那是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很早就把老婆孩子打发到岳母那里去了,岳母家在旧宅上起了一座三层的小楼,最近马上就要完工了,老婆一直很关心。正好孩子在千叶上完了高中预科班的主要课程,他们和小舅子一家回去了,因为车上没有我的座位,所以我顺水推舟让他们一起回去。 吃过早饭后出门散步,这也是我的习惯,消化一下食物,在小区的路上走了四五圈,然后在假山上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躺一会儿。 时间还早,麻将馆还没开门,我闭着眼睛休息。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了,我才站起来踱着脚步去老魏的麻将馆想打麻将。今天是不需要着急的,周末来打麻将的人虽然多,但是老魏的麻将馆有10张桌子,所以总是能有桌子打的。何况我今天是比较积极的。 果然,麻将馆门口只有赵云和那个东北的老吴在聊天,老魏正一手端着一碗稀饭,一手抓着两根油条,就着门口小桌子上的一个小碟子里的榨菜吃饭。 这个时候他才醒来吃早饭,因为他要陪着打的很晚的人,他们可能一会儿要包烟、一会儿要瓶水什么的。 看到我过来了,老魏急火火的把饭往嘴里巴拉,还殷勤的招呼道:“稍等一哈,我马上就好了。” 赵云说道:“傻逼老魏,你不要着急,小心烫着了。我们又不着急打牌。”然后又对我说,“夏白菜今天带了多少钱来打牌了?我最近手气旺,你还是别和我一起打了。” “赵白菜,我今天还专门喜欢和你打,把你最近赢的钱都收入我的腰包。”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进门,“老魏,你快点,我们去扳风。” 老魏当然是着急的,他早早上桌子打牌了,姜子牙就拿他没办法,最多冲着他吼几句,老魏是一概的不答应。他打上了,姜子牙就要多操心组织别的人打牌。不过这段时间老魏的弟弟从老家过来了,他也可以上桌凑数。 老魏把稀饭三下五除二稀里呼噜的喝完,把剩下的油条全塞进嘴里,将碗在水池子上涮一下,把靠窗子的那张自动麻将桌的电源打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定制的硬质筹码发给大家。 老吴是个退休的大姐,她是最怕和我在一个桌子打牌的,她自己说和我一个桌子总是输钱,从来没有赢过。她的说法当然是夸张了很多,她的钱也不是我赢的,只是和我打牌她赢的时候少罢了。更何况俗语说:认赌服输。 但今天她来的太早了,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而且老魏还是凑数上来的。我估计老吴的孙子被儿子带着出去玩了,所以她才这么早就来了。 我坐在了靠窗子的位子上,这个位子背对窗户面对大门,是大家都很喜欢的位子,好像属于非常吉利的位子,赢钱的时候很多。老吴在我下家,她最怕坐在我的下家,说我放碰子多,自己抓不到牌。 她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坐下来,调好风是不能换的,再不满意也要等两个小时以后才能提出重新调风的要求。 老魏和我对门坐,赵云一边在我的上家坐下,一边作出一副阴险的样子看着我说道:“白菜,你就等着输吧,今天这个位子绝对输。” “白菜”是我们这个小区麻将馆兴起来的一个对打牌臭的人的称呼,后来扩展为大家见面都这样叫对方,但是绝对没有蔑视对方的意思。有时候也叫“菜”、“菜菜”,或者在前面加上对方的姓。我们这里打麻将的“准文化人”比较多,还有很多特别的骂人和糟蹋对方的发明创造。 “赵白菜,你使劲放碰,你越放我越兴。你个买裤子的,今天把你送到黑房子去。”我笑着说。 大家看到了我的话里,那个“买裤子”的叫法,也是我们的发明,是一句非常难听的“国骂”,大家觉得这有损于我们这些麻将文化人的形象,不知道谁先把它改为“买裤子的”了。 老魏今天的手气特别的差,打了半个小时就输200多元。 这时候迈尔丹、余大姐和一个叫大眼睛的维吾尔族中年人结伴一起来了。 姜子牙刚起床一会儿,她一边刷牙一边对老魏喊叫道:“这么多人在看,你还在上面,还不让给人家?你就是个xxxx。” 老魏当然是不肯下来的,他还是老办法,假装没有听到老婆的话,继续打他的牌。 这时候,来了四个操着广东方言的人,要了里面的包间,另一个包间被紧跟着来的四个四川人包了。 快到一点的时候,那个河南人和三个四川人一起到了,估计是昨晚就约好了,他们四个人(包括那个常胜的四川人)最近总在一起打牌,有时候还会有两三个四川女人参加,要看谁来得早一点。 因为总共只有两个包间,他们只好在我们旁边的麻将桌上打了。在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的情况下,整个麻将馆里就全都是人了,麻将机低沉的声音此起彼伏,烟雾缭绕加上“啪啪啪”的打牌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我们这一桌的老魏始终没有能够扭转败局,所以就一直赖在桌子上不下来,虽然姜子牙不断地恶狠狠地谩骂他,他依然固我地坚守在麻将桌上。热力公司的王军来得晚,没有位子了,就在我们的桌子边观看,一边和赵云互相调侃。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姜子牙按照每个人的要求为大家在旁边的小饭馆里要来了烤肉加馕、炒面、黄面凉皮、盖浇饭或者拌面等。一时间,麻将馆里饭菜飘香起来。 我不喜欢在麻将馆里吃饭,因为我尊敬的老婆大人说那里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细菌都有,太不卫生了,我打麻将她不反对,但是坚决不允许我在里面吃饭,一旦被发现或者被举报,她就要剥夺我打麻将的权利。为了让老婆放心,我哪怕不吃饭也不在麻将馆里吃饭。 今天有可能老婆回来要晚一点儿,那么我就可以多打一会儿麻将了。所以,我必须把肚子吃饱了再打。bookAbc.Cc 因此我把位子让给在旁边观看的王军,自己出去在小区门口吃自己很喜欢的面肺子。 吃饱了以后,我又在门口的市场上买了猪肉和菜,回了一趟家,把这些东西放下,把房子又收拾了一遍,确保老婆回到家会非常的满意了,然后才出门又去麻将馆。 远远地就看到有警车在路边停着,老魏麻将馆被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我站在边上听一个正在滔滔不绝的人做介绍。 原来,在我回家的那一点时间里,那个常胜的四川人的一桌出了事。那个常胜的四川人因为手气好,连续赢了几个极品,因为高兴就要了罐装啤酒喝,他对这里的啤酒真的缺乏一些必要的了解。喝了三个红乌苏啤酒以后,有点头晕了。 本来他们这一桌围观的人就多,今天又是周末,有不少来的晚的人没有牌打,都抱着“学习”的态度在他们这桌围观。这个四川人喝了酒,有点得意忘形,于是就露了马脚,被桌子上的其他人发现了他打牌时的“手脚”。 于是,那个河南人和围观的几个河南人在抓住他的现行的同时,立刻掏出了怀里的家伙对他进行毒打。 赌徒都是容易犯“红眼病”的,河南人下手太狠了,等抱着看热闹的人们发现(其他打麻将的人对这个常胜将军都是很不友好的,因为都在他手下输过钱的)不对劲,拨打了报警电话的时候,还没等警察来到,那个四川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由于接到的是打群架的报警,派出所来了两辆警车,当警察们控制住现场的时候,河南人中除了挑头的安然地留在麻将馆以外,其他几个早就逃跑了,那个四川人经随后赶来的120车上的医生检查,已经死了。 看到的人说,满地的血,四川人被打的非常惨。 其实稍有点头脑的人就能发现,这是一次有计划的针对那个四川人的行动。 老魏麻将馆在停业整顿了一个月以后再次开始经营,据说那个留下来的河南人也交代了他对这次惨案负责,并且与其他人无关,那几个潜逃的打手是否归案我们不知道。 后来有一次,帽子和我们又在老魏麻将馆门口喝啤酒的时候对我们说:那次很可能是一次千手之间的火拼,如果仅仅是在老魏麻将馆输的那一点钱,完全没有必要把人活活地打死,但是好的千手一般是不在这样民间麻将馆打牌的,所以那个四川人本来就很可能是为了躲避仇人,而河南人最有可能就是受雇于人,那个挑头的河南人也许就是雇主,一定是在别的场子被这个四川人“宰了”,在这里寻仇来的,所以下手才这么狠,一定要致那个四川人于死地,因此其他那几个打手永远也不可能归案了,这个河南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几个打手的具体情况,他雇人,人家为他解决仇家。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4) 帽子的说法,大家很感兴趣,电影电视里也经常看到这样的事,所以都表示赞同。没多久就没有人再说这件事了,大家照常打麻将,好像根本不曾发生过这事,只是偶尔有人会对那个常胜的四川人表示佩服,听过帽子讲过的人一笑置之。 7、“唐僧”和他的亲戚们 常来麻将馆打牌的几乎都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各行各业的人都有,退休的、开出租的和开黑车的、做边贸的、医疗卫生行业的、学校的教师等等。 有一对姐妹和连襟四个人也经常来,这是我见到的最好笑的情况,姐姐是一个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她老公是专门做劳保生意的,妹妹是一家医院的护士,她老公是在边疆宾馆做俄联邦的边贸生意。姐姐被大家叫李老师,她老公因为打麻将时很喜欢絮絮叨叨地讲话,大家叫他“唐僧”,这大概是从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里借鉴来的。妹妹被大家称为“老妹儿”(用小沈阳的东北方言说这三个字),她老公叫做“阿杜”。 这四个人经常在麻将馆里见到,他们当然不在一个桌子上打牌,四个人的麻将都打得非常好。“唐僧”这个称呼很形象,他的名字叫姚虎,人如其名,长得虎背熊腰,说话粗声大气,而且他的外号也起的非常的恰当,只要和他在一个桌子打牌,他就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嘴巴闲下来一会儿。bookAbc.Cc 好像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社会百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最多的还是麻将“嘴子”,好多我们常用的“嘴子”几乎都是他创造的,包括麻将的“聊天用语”。 我晚上在麻将馆打牌的时候,往往是先看到姐妹俩,他们都是有公职的,按时上下班,她们的老公都做生意,所以会有一些应酬,但是即使再晚他们也要到麻将馆转一圈,有空位子了就要上去过过瘾。那个姐姐的牌打得最好,看来这“国粹”真的深入人心,因为打麻将也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长期在麻将桌上难得会有李老师这么“优秀”的技术水平。 我和李老师在一个桌子上打过牌,打得我后来都不敢和他一个桌子打牌了,只要他喊我,我就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并且连连说道:“我不敢了,和你打牌就只有一个字:输。我都输怕了,你还是找赵白菜吧,他胆子比我大,水平也比我高。” 李老师的麻将确实打得很好,赢的时候居多,他老公的麻将同样很好,“唐僧”正因为麻将打的好,所以话也更加得多,他教育我们这些初级牌手也很有特色:“你们这些大白菜,打麻将也是需要技术的。唉,给你们讲都是对牛弹琴,你们懂个屁。我告诉你们,和牌要和嵌张,留牌要留两头靠的。嵌张好自摸,懂吗?你们这些傻逼。” 他老婆李老师打牌却不喜欢说话,但是对牌的判断和留牌都非常的准确。 李老师的妹妹更加文静,一般她都是凑桌子的,不喜欢主动上桌子打牌,她老公“阿杜”长得是胖胖的、矮矮的,但是看着一脸阴险。我们有时候在一起私下说起,这个“老妹儿”长得那么文静漂亮,怎么会找这么一个阴险的家伙做老公,尤其热力公司的王军说的更绝:“阿杜简直就是一个地下赌场的看场子货,老妹儿嫁给他亏死了,还不如跟我一起远走高飞了。” “老妹儿”是市内一家医院的在编护士,戴眼镜,身材匀称,瓜子脸,披肩发,一双眼睛尤其迷人。“老妹儿”比她的姐姐更漂亮。 王军经常喜欢叫上她在一个桌子打牌,她也总是笑眯眯地坐下打一会儿,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在旁边观看了,她就会找借口不打,让给别人。这个时候王军就会很遗憾地说那个上来的人不懂眼色。 虽然“老妹儿”似乎不喜欢打麻将,但是我和她一个桌子也打过牌,她的技术也相当不错,加上软绵绵的,脾气也好,我们都喜欢和她打,即使输了也觉得开心。她老公“阿杜”我们都不喜欢,特别是“阿杜”白天来的少,晚上来的时候一脸阴沉沉的样子很像旧社会的地痞或者特务。 “唐僧”的生意显然没有他连襟的做的大,我有时候看到“唐僧”悄悄地向“阿杜”借钱,而且一脸的献媚状。但是“老妹儿”的为人却很随和,从来也没见她对姐姐和姐夫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看来他们李氏姐妹的感情很好。 去年国庆节的第三天,我们从岳母那里回来,下午休息了一下,晚上早早吃过饭,老婆温柔地对我说道:“儿子开学一个多月了,你表现很好,没有嚷嚷着去麻将馆打麻将。今天,是国庆节放假,我批准你去玩,多晚回来都没有关系。另外,今晚的阳春面做的非常合胃口。快去吧!” 我当然非常感激老婆大人的理解和支持,故作了一下姿态就打开门直接去了麻将馆。 我进去的时候,好多桌子已经满了,外间两张桌子上分别是余大姐、沈大姐、胡师傅和“阿杜”一桌,另一桌是迈尔丹、吐尔逊、老魏和赵云。我径直朝里间走去,左面那个包间的门紧锁着,估计是那几个四川人在,因为里面隐隐传出来的是浓重的四川话。右面的包间里是三桌广东人在打广式麻将,这个我们大家都看不懂,也没有人旁观,应该是在西域边贸城做生意的那一帮广东人在打。 中间是一个大房间,我们称它为普间,有5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早就坏了,靠在一边墙上,作为大家临时放东西的了。 “唐僧”和幸福、尔力、包姐一桌,“唐僧”的高声大嗓吵得其它几桌的人都在说:“唐僧,关住你的嘴吧。吵死人了。” 另一桌上王军和帽子,还一个没见过的维吾尔族中年人在斗地主。我看到韩帅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哈喇子顺着嘴角淌在了淡花的衣服上,她的手脚都在轻微的抽搐着。看着她扭曲变形的脸,和黄短的头发,我心生感慨,她的样子极为丑陋,猛一见会被吓死的,听着她轻微的鼾声,再看一眼帽子,忽然就有些惆怅,那时候我还没听帽子讲他的传奇故事,所以还不知道为什么几年不见帽子和韩帅都变了很大的样子。 看到我进来,王军赶快说:“你个夏大白菜,休息了还不早点来报到,就等你来了。” 他也知道我不和陌生的人在一个桌子打牌的,所以对着门外喊:“老妹儿,快来,人够了。” 随着他的喊声,从另一个门走进来李老师姐妹俩。 “老妹儿”照旧不上桌子,调好位子后开始打牌。“老妹儿”坐在姐姐身后观战,她看牌的时候不说话,多数都是抱一袋子瓜子磕。 今天李老师的运气和手气都很好,把我们三个人打的没有“脾气”,搞的帽子和王军每打出一张牌都要抱怨,不是说自己留错了牌,就是说这台破麻将机发的牌简直是欺负人。 我是以娱乐为主的,不在乎输赢,所以一般觉得如果运气不好就要撤退,今天我输赢不大,笑嘻嘻地看着帽子和王军,一边和他们打趣。 到了11点半的时候,“唐僧”从外间走进来大喊:“收摊子了、收摊子了!” 我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不用等大家问,就接着对我们所有人说(当然都是熟悉的那些麻友):“你们这些卖裤子的,宵夜开始了,看什么看?今天宵夜我请了。你们说我做人容易吗?好不容易赢了两个钱,还要请你们这些东西吃宵夜。快点吧,肉孜那里所有的烤肉我都要来了,还等什么,赶快地收摊子准备吃宵夜。” 原来如此,我们立刻抓紧打完这把牌,一起冲到外间,两张桌子上已经铺上报纸,他们两桌的其他人正在吃烤肉喝啤酒。新疆维吾尔族的烧烤是出名的小吃,桌子上丰盛的各类烧烤都冒着喷香喷香的味道,充斥着外间的每一个角落。烤肉、馕坑肉、烤羊杂、烤鱼和鸡肉、一大摞加工的馕、老魏店里的啤酒被搬来了三箱子。 我说过不吃麻将馆的饭食的,但是烤肉还可以接受,于是我们四个人首先拿起馕坑肉,顺手打开一个啤酒,边吃边夸赞:“唐僧这人还是蛮不错滴,知道大家今晚都要鏖战,所以先把宵夜请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经常发生。” “你们这些白菜,多输点钱给我,我每天都请你们宵夜,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帽子拿了几串烤肉进了里间,韩帅还在沙发上睡着。 过了一会儿,帽子和韩帅一起出来。帽子找一把椅子让韩帅坐下,他站在椅子后。韩帅吃的鼻涕哈喇子一起往下流,还抢过帽子的啤酒使劲灌了几口,一边“啊啊”地说着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 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老魏两口子自然也非常开心,因为还不到一小时,三箱啤酒全部喝光了,“唐僧”也是不胜酒力的,当他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说“再来一箱”时,李老师埋怨地看他一眼示意差不多了。“唐僧”才不管这些,老魏取来啤酒,为每个人又打开一瓶。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5) 这时候“阿杜”红着眼睛说话了:“还打不打了?你赢了点钱就知道得瑟,以后大家都喜欢和你打牌了。” 赵云把眼睛一翻说道:“阿杜,你姐夫请客关你屁事?也没见你请客,赢了钱去找妹妹玩吗?” 他这是故意说给“老妹儿”听的,至于“阿杜”是不是也有这个爱好,谁也不知道。 我们看到“老妹儿”的脸一下子拉的有点长了,但是没人愿意管,因为“阿杜”大家本来就不喜欢他,活该他没事找事。 帽子哈哈笑着说道:“阿杜,你还有这个爱好吗?”这是明显的煽风点火,“我说你怎么每次赢钱了都悄没声地跑了呢,原来是,,,,,,” 帽子忽然被卡住了,是因为韩帅一巴掌打在帽子的脸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一起看着帽子。 谁知道帽子一声不吭。 韩帅盯着帽子,然后站起身,一摇一晃地走出门,帽子也跟着韩帅走了出去。门外传来韩帅很大的声音,显然是在骂帽子,中间夹杂着帽子很小的声音。 大家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致,拿着各自的啤酒,顺手再拿几串烤肉或者烤鱼,打牌的继续打牌,“唐僧”和他的老婆以及连襟再没有打牌,离开麻将馆回家了。 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抓了两个馕和一些烤肉、烤鱼和烤鸡等,找几个塑料袋分别地装好,出了门,天色已经很晚了,准备回家去。 在一期和二期分界的垃圾站旁边,我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人在那里,但是他们背对着我。我借着月光仔细看,好像是帽子和韩帅。 本来准备打个招呼,却听到帽子在说:“我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你着急什么?还打我,出来了还要骂我,都给你解释半天了,你想要我怎么样?还真的去给李老师她妹妹道歉?” 我悄悄躲在不远的树荫里没有出声,听他们继续说。 此时,韩帅说的话却非常的清晰!只听她恨恨地说道:“你知道这样说对人家两口子多大的影响吗?这样的话是说着玩的吗?你帽子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前的那些破事要不要哪天我在麻将馆全部给你倒出来?早就告诉过你,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以前谁都不是那么干净的,为什么还要把别人也搞得不干净呢?打打麻将已经够可以了,我们这样的人早就该被抓进去的,知道吗?” 帽子一声不吭地听着韩帅说。真没想到,有点傻的韩帅对帽子管的这么严,其实本来大家也都知道是说着玩的,特别是对“阿杜”故意的,谁也没有恶意。但是,韩帅对这个却这么在意,不但当场打了帽子一个耳光,还出来专门教训他,而帽子也这么老老实实地,这让我有一点不理解。 “韩帅,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说,”帽子的声音,“多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我给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情。” 没想到,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还能听到我最好奇的帽子的从前,我稍稍往后面的树荫里站了站,慢慢地蹲下来。我看到帽子扶着韩帅坐在石凳上,帽子掏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开始讲述他不为人知的过去。 8、帽子的往事 这是我那天晚上偷听了一个多小时知道的。 帽子出生在以大盘鸡闻名的县辖小村子,满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维、汉两个民族和睦相处了几百年。在村子四周的隔壁荒滩上有一点可耕地,勤劳善良的人们使用着祖辈留下来的、非常简陋的劳动工具,在贫瘠的土地里种植了小麦、玉米和土豆等农作物,院子里饲养着猪、牛、羊、鸡、鸭。但是每年收下的粮食还是不能满足一家人一年最基本的口粮,饲养的牲畜也只在过年的时候宰杀,或者卖钱补贴家用。没有几户人家能多卖出一粒粮食,或者多卖出一个鸡蛋,何况鸡蛋是用来换一些家里急需的东西的。由于生产能力极低下,所以还没有哪一家比别人家能多一颗粮食,也没有人过的更加富裕一点。 在帽子的童年中,那里是属于国家一级贫困地区的,每年都需要国家调拨粮食来救济。村里没有一条像样一点的马路,把一个馕竖起来都能滚过整个村庄。在低矮的干打垒房子里,一户户的农民们过着“三个馕过一天、一条裤子过一年”的苦熬日子的岁月。 文革刚开始的那一年,帽子出生了,因为家徒四壁,加上营养不良,奶水不足的帽子非常瘦小,长大一点了还是整天耷拉着一个大脑袋,一副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虽然全国革命的洪流没有影响到这里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是全国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所以也没有任何人来关心他们这些人过的怎么样,国家调拨的粮食也因故年年在减少,一百多口人的小村子中,倒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外出找吃的去了。 帽子的祖上是清朝派来边疆屯垦的士兵,但是一直没有做上官,做官的只要有机会就跑掉了,离开了这个贫穷的土地,而大多数的士兵和他们的后代就这样世世代代地留在了这块地方。帽子的祖先们一辈子就知道服从,到了他父母更相当老实。在村里已经十室九空的情况下,帽子的父亲叹着气,还是继续耕种着几十亩薄地,苟延残喘地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的母亲则以最大的可能节约着每一粒粮食,辛辛苦苦地养活着帽子和他的两个姐姐。 其实帽子这个外号,或者说名字,是他很早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的,我们叫他帽子有些原因是他后来总是在光头上扣着一顶常年不换也不洗的帽子。 至于帽子为什么在家乡就叫了这个奇怪的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他懂事起,父母和村里人都这样叫他的名字。帽子自己说大概是他小时候很瘦弱,经常坐在自家门前,偶然的一次,被人看到,他就像一个小毡帽一样,所以就被叫下来了。这个无法考证,因为帽子也是猜测,小的时候他没兴趣问,那个时候每个人只关心自己的肚子是否能吃饱,其它的事情没有闲工夫管,大的时候他又远离故土很多年,那些久远的事情也没人能够记得起来了,而帽子也从来都没有探究过自己为什么会有帽子这个古怪的外号。 帽子五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的大姐嫁到了临村一个也很贫困的人家,他的二姐却在三天后饿死了。帽子本人也长得瘦骨嶙峋的,每天一点力气都没有地坐在自家土屋的门前,看着毒辣辣的太阳。 那天,帽子有气无力地钻进了自家放农具的小土房子里躲避暴晒,坐在一捆塑料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在睡着的时候,他偶然翻了一个身,后腰被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咯了一下,有一点生痛。于是,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用自己的一双小手费尽力气地把那捆塑料移开,一个古老的小木匣子出现在眼前,上面涂着黑漆,镌刻着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匣子没有锁,他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稍有点褪色的黄绸子,打开,六粒色子,是那种稍有点肉色的,上面有红黑刻进去的小坑。帽子不知道这是用来赌博的色子。 他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抓起来、扔在地上,看着每一个黑红的小坑翻来覆去,他开心的笑了。他就这样开心地玩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妈妈喊他吃午饭,他才恋恋不舍地把色子收好,藏在小屋的一个角落。下午他继续钻进小屋,继续翻来覆去地撒这几个色子。 这样,十几天时间里,这六个小色子成了帽子最开心的一个游戏。他每天吃过饭就去小屋里做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游戏,因为年纪小,又吃不饱,营养不良,他还没有下过地做农活。农村的孩子再小,只要能干活都被父母撵到地里,即使拔草也是可以让孩子干的农活。 第二年春节的时候,吃过简陋的年夜饭,他父亲喝了三杯土制的烧酒,突然来了兴趣,独自跑进放农具的小屋,没一会儿带着疑惑出来,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我的那六个色子到哪里去了?” 帽子还不知道什么叫色子,但是听到了数字六,又看到父亲的神色,立即明白了。他拉着父亲的手进了小屋,从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取出那个匣子,交给他。 帽子的父亲抓着小匣子,看着幼小的帽子,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 过了春节,农活还没开始,我们这里的气候比较寒冷,一般都要到3月底左右才开始育苗子,然后耕种。闲着没事可做,帽子的父亲叫来帽子,开始教他认识这几个色子,没想到,帽子对这个东西非常感兴趣。 于是,这就成了帽子学会赌博的最开始。 帽子的祖上是江南那一带的兵,富庶的江南,妓院和赌馆林立。妓院,那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场所,赌场却是人人都能进的地方。帽子祖上居住的那个小镇,几乎每个人都喜欢赌几手。 帽子的祖上随军到边疆屯垦的时候,也没舍得丢下这个手艺活,于是就带到了这么遥远的边疆,并且一代一代传下来。以前这些屯垦的兵,没事做的时候就赌博,后来解放了国家禁止赌博了,帽子的祖父没舍得,就把这东西悄悄藏起来,赌博的技巧传给了帽子的父亲,虽然在这里他们没有赌博条件,但帽子的父亲却非常熟练赌术。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6) 贫穷的地方没有什么事可做,帽子的父亲就开始教小帽子学习赌术了。没有多久,掷骰子的各种手法帽子就学了一个大概差不多了。于是,帽子的父亲就开始给他讲其它的、他所能知道的所有赌博方法和窍门。帽子童年时间灌了满肚子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赌博方法和技术。 时光很快,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冲击,小山村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电视却逐渐进入了村子,这让人们看到了更大的外面的世界。 帽子是最不喜欢务农的农家孩子,当他长成壮实的小伙子以后,就开始羡慕村子以外的世界了。于是,他磨着父亲带了家里不多的几百元钱,先到县城看了,然后又到首府看了,再跟几个同村的年轻人开始走南闯北。 三年的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他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摆过地摊、做过酒店门童,只要是能吃饭的活他几乎都做过,有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一顿饱饭。但是,最大的收获是帽子知道除了自己生活的小山村,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真的也很精彩。 上个世纪末的时候,全国的改革开放再掀起一个高潮,帽子在外闯荡了好多年,终于在南方最发达省的首府稍微安定了,他一边在酒店做工,一边混迹于各个小赌场,并且把自己满肚子的赌术用了出来。没想到,他有了自己人生第一个满意的定位,依靠日渐纯熟的赌博技术积累了一些钱。然后,他就开始刻意观察来自己打工的酒店的地下赌场的那些有钱的人,他们都是很晚才来,有的吃饭,有的直接被内线领入酒店私设的赌场。帽子地位低下没有机会进入这个地下赌场。 于是,他开始用钱拉拢主管和其他人,终于有机会进入了一次。他当时就被惊呆了! 这里是有钱人的乐园,各种各样的人在里面赌博,这些都是在电影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东西,他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上演。人们好像对钱毫不在意,在各种赌博方式前挥金如土,一摞摞的筹码转眼易主。 帽子没用多久就熟悉了所有的赌法,而且将自己熟悉的赌术与这些赌博方法印证。回到宿舍,他用了很长时间潜心回忆和钻研。然后,他不断变换装束,在一些小赌场里赢来了一些钱。一切准备就绪,他做了简单的化妆,气派十足地进入了这个地下赌场。他的信心很大,因为通过上次的观察,这里没有高手。 所以那一晚,在他还算是有所克制的情况下,已经进账了二十余万!当时的这笔钱就是巨款了,对于我们很多还处于低阶段生活的人来说。 于是,他辞掉了工作,在一个高级酒店租了房子住下来,通过一些赌友的介绍,在全市各个地下赌场去赌博。 渐渐地,很多赌徒们都知道了他这个年轻人有着很高超的赌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也积攒了很大一笔钱。本来,他想再做几个月,然后就回老家去,找个老婆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这当然也是很多中国普通老百姓的简单生活。 但是,帽子还是被人算计了。 在一次不大的赌局中,香港一个看中了帽子的团伙,让帽子进入了陷阱,很轻易地就让他欠下了高利贷,然后把他带入了香港的花花世界。就这样,帽子在香港和澳门的赌场做了一名发牌手,为他的老板挣了更多的钱,虽然他也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但是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让出生在农村的帽子很害怕。 对于帽子来说,那几年唯一的收获其实不是钱,而是他的生活阅历更加丰富,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脱离了农村的各种底色的城市人。帽子说,也仅仅如此,因为他在那个很大的组织的控制下,根本没有什么自由。 但是通过很多血淋淋的事实,他知道做一个赌徒是永远没有好下场的,这一点他比那些过一天是一天的赌徒强,他能很清楚地看到赌徒的下场。于是,他开始想尽办法地要离开这里。在艰苦的三年时间里,他一边假装很听话的为他的老板服务,一边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准备逃脱。当然三年里,他也悄悄攒起了一些积蓄,并且联系好了逃跑的人,做好了一切准备。 赌博是需要设计的,这是每一个赌徒的基本特质。 帽子从小话不多,沉默的人就喜欢思考,那些思考的全部过程,其实就是在做设计的,不管是设计什么东西。帽子为逃跑设计了各种的方案,能应付任何的突然变化。 后来,在一次去医院看病的时候,他机智地迅速从香港逃回了大陆,踏上深圳土地的那一刻,马上感觉犹如小鸟脱牢笼,迅速地,他又赶上了预定的班机,然后飞回来了,躲藏了半年后才敢出来。然后,他混迹于一些小赌场。 但是,他自此以后学的更加谨慎和机敏了,所以,他能够一次次躲开公安部门的打击,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没有被以前的老板发现。然而,这样挣钱毕竟很慢,他不敢让人发现,对人不说真名,就用帽子这个小名。 这期间他抽空回了一次老家,悄悄给父母盖起一座小楼,然后又留下了五十万元,算是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他没有告诉钱的来源,只说是十几年外出打工辛苦挣来的钱,最后他在一天夜里又悄悄离开了家乡,并且发誓不会回去了。他知道,他算是和家彻底分开了,这也是为家里人好,如果他以前的老板发现了会给家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苦难。 再次回到首府,他远离了闹市,在当时还是城郊结合部的大湾租了房子,他不买房子,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会在任何一个地方住多久。因此,我们以前了解的他在大湾房子什么的,都是他编造的掩人耳目的谎话。 他没有工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然后就是混迹在各个麻将馆,他有足够的积蓄混人生。如果偶然手痒了,他就去地下赌场玩一玩,但从来不超过三次。 他从不露富,还是租住着房子,穿着简单的衣服和吃着简单的饭食,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 在银行里,他有自己的账号和保险柜,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锁在里面,只有用的时候才去取。在澳门的时候,他结识了一个漂亮的姐姐,学会了易容术,姐姐对他很好,好几次表露出要和他厮守的意思,但是帽子那时已经决意逃离了,所以就一直假装糊里糊涂的,姐姐最终很无奈的放弃了,后来帽子就不知道这个姐姐的结果了。 在那段艰难的时间里,我估计帽子一直接受着他说的姐姐的照顾,要不然他不会专门给韩帅说这个姐姐。那个女人应该也是生活在社会对底层的人,她看帽子与她差不多,大概是同病相怜的喜欢上了比她小的帽子。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度过了三年底层赌场佣人的生活,相互关心着,也相互鼓励着。但是,帽子也很害怕那个姐姐是老板派来监视或者专门引诱他的人,所以他才不敢对她表露任何想跑的心事。 在异乡的生活让帽子更加的谨慎,他不相信任何人。我还估计那个帽子说的姐姐应该不是老板的亲信,因为帽子在后面说这个姐姐的时候,也很明显的感到很后悔,如果他知道那个姐姐不是坏人,他本来可以带着她一起跑回来的。因为帽子说,那个姐姐告诉了帽子,是被骗到香港的。那个女人说的话,直到帽子跑回了内地,然后按照女人说的情况,去了她的家乡小山村,帽子才知道那个女人没有说谎,所以帽子就对没有为这个姐姐做一点儿该做的事儿懊悔不已。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7) 按照帽子的说法,在赌场混的小马仔都没有好下场,他和那个姐姐一样都是最底层的马仔,帽子在说到这个大姐的时候,语音特别的伤感,我还看到韩帅轻轻拍着帽子的背,安慰他。所以大致那个女人最后也是在某一天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也准备逃回大陆,然后最终被发觉,客死他乡了。 这样的日子,帽子过了五、六年,渐渐地积累了很多钱。但是他很小心,从不参加危险赌局,即使有再大的诱惑,或者可靠的人引诱,他不想让自己落入任何人的圈套。 大湾就是我居住了十五年的小区,帽子就在我们小区对面不远的地方租的房子,在这里帽子算是稳定了好多年,特别是遇到韩帅以后。帽子那晚没有说他和韩帅失踪几年期间的事,因为他俩都知道的不可能说,所以那几年只能是别人的猜测和开头时我讲的是那最后一次听帽子说的,也只是个大概。 我得知韩帅的语音不清是故意装出来的以后,就开始怀疑对她的精神症状的判断也有误,可是好几次我发现韩帅的表现确定无疑是有的。她发作的癫痫症状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因为除了老魏还有好几个人看到过,还有就是我看到过好几次的韩帅颤抖的神情和状况,我都确定无疑的认为,韩帅就是精神病人,只是还没有到严重衰退期。 也许韩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吧。 9、姜子牙之死 姜子牙是个地地道道的赌徒,当然技术很差,贪心很足。她可以三天三夜在麻将桌上,这是很多人都看到过的。但是,她的赌运不佳,输钱的时候占大多数,我甚至怀疑是有人专门设好了圈套来赢她的钱,因为她属于十赌九输的人。 就这样,她的赌瘾还是非常大,她不但在自家的麻将馆里和一些赌徒打麻将、扎金花或者斗地主等,还经常出去赌博。老魏在家里根本管不住他老婆姜子牙,他的两个儿子就更加不管他们老两口的事。 我还有一次亲耳听到老魏的那个残疾儿子叫他们夫妻的名字!这是我最反感的事情了,一个孩子直呼父母的名字,这是有违中国孝道的最基本底线的事情。也因此我非常的讨厌他俩的那个残疾儿子,我是吸烟的人,但是我从来不在老魏儿子在的时候买烟,我极度反感这个残疾儿。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姜子牙,我问老魏,他说他老婆最近打牌打疯了,有时候出去打牌好几天都不回来,回来就是睡觉,然后早早就走了。 他对我叹着气说道:“她完全都不像个女人,成天不在家里待,打麻将、扎金花,不晓得输了多少钱了。” 家事最难断,我们这些局外人只能听,很少有人插嘴,有时候赵云会煽火一下说道:“你个傻逼老魏,我早就给你说过,对付女人就是按倒在床上扒光了,照着重要地方使劲打,一次把她打服了,一劳永逸地干活,你的明白吗?” 我们都知道这个馊主意是不可能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落实的,叫蔫了吧唧的老魏去打老婆,那简直无异于让他在太后的头上动土。所以,对赵云的煽惑,老魏也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气,然后就组织大家打麻将,或者他打扫房子。 帽子有好几天没有来了,韩帅每天中午都会一瘸一拐地到麻将馆找帽子,但是谁也不知道帽子跑到哪里去了,就是赵云也不知道,而且无论韩帅用多大的声音、多严厉的语气问赵云,赵云还是说不知道,看来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每天韩帅来了后看帽子不在,就一个人坐在随便哪个人的后面看打麻将,累了就躺倒在沙发上休息,也没有人管她,当麻将馆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也会走。书包阁 第二天她还是照常来,照常这样过一天。 那几天我对韩帅的判断更加倾向于她的精神症状,因为她的两眼黯然无神,会直直盯着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她的手脚颤动的频率和间隙更短,颤动的幅度也更大。她的一张丑脸也猛然间凶狠了许多,看着谁都是要吃人的那种神情。 她在麻将馆一整天都不走,焦虑焦急地等帽子。 中午,老魏或者其他好心人给她买一份拌面或者抓饭,她不客气的狼吞虎咽吃掉,如果没有人给她买饭她就掏出一块钱到肉孜那里丢下钱,抢一个馕跑了。 我要是在的时候,会问她想吃什么,给她买,她会很害怕的躲着我。所以,我就让老魏打电话,让门口的那个回族饭馆送拌面,韩帅对那家的过油肉拌面有特殊的爱好,每次吃的稀里哗啦的很香。 我知道姜子牙自杀是七月的一个周六,头天接到孩子考入全疆最好的高中的通知,取了录取通知书,一家人很是开心,晚上我也没去打麻将。第二天周六,要给孩子的高中预科班报名、缴费等,我就忙完这些后,在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赶快奔老魏的麻将馆去了。 但是,远远地我看到大门口没有一个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走近一些,真的大门紧锁。我转身准备去离小区不远的设备厂的“红梅麻将馆”,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人拉了一下,是迈尔丹。 他对我说道:“你昨天没有来打牌?” 我点点头说道:“孩子马上要上高中了,我给他去报预科班没时间,昨晚就没有来。” 迈尔丹给我递了一支烟说道:“怪不得呢,姜子牙昨天晚上在家里自杀了。我们刚才一起到火化场去了,老魏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估计老魏的麻将馆有可能不开了,好像要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去。” “姜子牙自杀了?”我惊奇地看着迈尔丹,“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等会儿赵云他们就都过来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非常清楚的。帽子把肉孜的那个包间定下来了,刚才回来的路上还给很多人打电话了,说是晚上请大家一起吃烧烤。你的电话好像从来没给其他人?所以没给你打电话。”迈尔丹一边说一边摇头,“赵云说,你很可能中午要到麻将馆来,正好我老爸朋友的工地有点事,我就自己先开车过来了。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先去门口的烟酒专卖店里一趟,帽子让我帮他把酒定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说道。 “不用了,我就去定一下,人家会送过来的。”迈尔丹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点燃烟,缓步走进了不远的小区游园。 姜子牙自杀了,这是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她怎么会自杀呢?我坐在游园假山的塔边,想了很久,决定不去参加帽子召集的麻友们的聚会,径自回了家。 后来,老魏的麻将馆就真的关门了,老魏也没有见到,看来是真的回老家了。不久后,那个又租出去了,是一个我们一点儿都不熟悉的小区外的人租下来了,还是开着一个小商店和一个麻将馆。我有一次在小区门口买了菜回家前,就不由自主地走进去了,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帽子、赵云以及以前麻将桌上熟悉的那些人再也不见了。 我们这里的九月天,秋风已经开始侵入骨髓地有点寒了。今天早晨我去上班的路上忽然遇到了赵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幸福路的麻将馆打牌。 然后他说道:“你知道吗?帽子已经把租的房子退掉了,估计这几天就要走了。” “他准备去哪里?”我问道。 “好像在玛纳斯的新城区买房子了。他给我简单说了,昨天韩帅过生日,帽子定了酒店,还叫了不少原来的麻友一起吃饭喝酒,大家都没有你的电话,也联系不到你了。”赵云说,“现在大家在一起,没有以前那样的好气氛了。以前说说笑笑开玩笑,多开心啊。现在所有人就知道吃菜喝闷酒,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帽子也就简单地说了在玛纳斯买房子的事,我估计他很可能这几天也就该走了。” 手记之三:「氐土貉」帽子的幸福生活(18) 我看着赵云有点弯曲的背影慢慢地走远,没想到赵云现在看着像一个小老头了。更没想到,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突然打进了我的手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原来是帽子!他想请我中午一起吃个饭,他要坐夜班车走了。 在幸福路“非凡酒煲”临窗的座位上,帽子一个人低着头在吸烟,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帽子递给我一支烟,然后叫服务员开始上菜。 “知道你不喜欢喝酒,所以我没买。”帽子看着我,“有件事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是很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给韩帅讲我以前的事情时,我其实早就看到你了。你可能听说过,我是个地下赌场的发牌手,我还是个千手。所以,我不可能看不到你。我知道麻将馆里就你一个人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也很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更想让你写写我们这些人的故事。” 帽子说的我一点儿都不感到稀奇,作为一个资深的千手,他的敏锐的观察力是绝对高级的,我那晚离他也不是很远,否则我也听不到那么详细的叙述。很可能就是故意让我听的。 我深吸一口烟,然后摁灭烟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默默地看着帽子,听他继续说。 “以前的和最近这好多年的事情,有的你听说过了,有的咱们都是在一起、在那个胖女人以及老魏和小尹的麻将馆一起度过的,去年那次喝多了在小区草坪上我也说的很多,你应该都用心记下来了,那些没什么好说的。”帽子看着我继续说道,“姜子牙的死其实和我有一点关系。我想告诉你知道,但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帽子这个人在世界上了。” 我没有告诉他今早遇到赵云的事,听他继续说。 “昨天是韩帅的生日,本来我是想给你打电话的,得到你的电话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困难。”帽子狡黠的看着我眨了一下高深莫测的小眼睛,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是有文化的、有正式工作单位的人,而我们这些人大多是社会上的流氓和渣滓,没有任何人会关心我们。但是这些年来,你在麻将馆里,算是和我们有点缘分的。特别是你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还不是那么瞧不起我们。” 帽子打开烟盒又取出一支烟,再点着,突然停止了叙说,他的眼睛看着烟头上的袅袅的烟,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时候我开始再次认真的看着他,以前说真的还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帽子的身材大概1米73的样子,脸庞是胖胖的,眼睛深陷,就显得特别的狡猾,耳朵很大,按老话说他是个有福之人。帽子应该是喜欢锻炼的人,所以他的身形看着很壮实,而且脸上怎么看都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所以让人觉得他真的很普通。如果他走入人海之中,你会很快就把他的所有印象都忘记,因为他就是一个长的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仅此而已。 帽子忽然继续往下说道:“韩帅昨晚旧疾复发了,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了。给大家说在玛纳斯买房子,那是找了一个离开这里的借口,其实我是准备先把韩帅送回县里去,她应该埋在我家的祖坟上的,她是我的老婆。” 我也是第一次听帽子这么正式的告诉我,韩帅是他帽子的老婆,那些以前的猜测,看来还是对的。帽子和韩帅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帽子继续说道:“然后我自己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很可能让我血本无归。” 帽子掐灭了烟头吃了一口菜,忽然喊来服务员要了一瓶乌苏啤酒,他用嘴咬掉瓶盖就使劲喝了一气儿,然后他再取出一支烟递给我,我示意暂时不想抽,他就自己点上,继续给我说道:“姜子牙前段时间被几个人挖了坑,在麻将桌上输了很多钱,还借了不少的债。唉,她以前好几次都想请我吃饭,其实我知道她跟我想学一点儿千手的技巧,但是我是发过毒誓的,我不会在任何场合再展示这些过去害过我的那些技术了。所以呢,我从来不去吃姜子牙请客的饭。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有点儿后悔了,如果姜子牙能学上一招半式的,也许就不会输的那么惨,也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了。” 这时我忽然心里打开了一些,因为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姜子牙自杀的原因大概也就是这个了,每一个赌徒的下场也大概就是如此。像帽子这样经历了生死后能够幡然悔悟,并从此洗手不干的,能安享今后生活的人只是很少数。所以,帽子才过了这十几年有些逍遥自在的幸福生活,至少他和韩帅这十几年都觉得小日子过得很好,不打扰别人也不难为自己。 帽子有他自己生活的准则,没有钱是可以的,因为他也曾见过巨大的赌资,自己也曾有过可以富足的过一生的钱财,但是因为赌徒的贪心心理,让他彻底毁了。经过生死之后,帽子洗手不干了,才算是过上了正常人的正常生活,虽然他可能有的时候只能泡方便面吃饱,可是他的命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 那些深陷赌场的赌徒大多是没有好下场的,能够在死的时候保留一个全尸,应该都是很不错的了。所以,帽子聪明的在最后一次失败时,彻底的悔悟了自己曾经不堪的人生道路,毅然和韩帅过起了只要能活着的简单的普通人的生活。 此刻,我看着帽子的眼睛,我忽然发现帽子也是多么的想过一个简单的生活。但是,对韩帅的死,我觉得帽子一定是耿耿于怀的,我甚至觉得帽子很可能将就是发现了致他和韩帅现在的样子的那些人,加上姜子牙的事情。所有的这些事混在了一起,才让帽子——起了杀心! 我也更加理解帽子很多次感叹那些在麻将馆通宵达旦的赌博的人,那些人还没有悟透赌博的最后归途——自己死或者让别人死,最后都是死! 如果仅仅是为了几万元的赌债,我估计姜子牙也不会就自杀的,那么这次姜子牙欠下的应该是一笔巨大的赌债,可是对于这样一个经营着这么小本生意的人家,是什么人愿意下这样大的血本来挖坑埋她呢?而帽子刚才说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帽子这个人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里揣测着,似乎有点儿明白了。结仇与结缘其实是一个道理,只是不同的归宿而已。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有大有小,而且这个圈子也有深有浅,有幸福,也会有痛苦。当然也会有胜利和失败,还会有爱恨情仇! 老魏在社会底层辛苦挣扎的混了很多年,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现在妻子死了,他将带着儿子,带着老婆的骨灰回去,把她埋在自家的祖坟,这也是一种叶落归根,虽然肃涩的秋风有点儿凄凉。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归宿都是一样的,终归黄土而已,或早或晚而已,何必想那么多呢? 我看着帽子点点头。 帽子大概知道我可以猜到了,所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把剩下的半瓶多啤酒一口气全部灌下去,拿起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支点上,叫来服务员,结了帐,再也没看我,站起来走了。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 【房日兔】 手记之四:网恋,没有航标 星图谱:房日兔,是东方青龙第四宿,为日,为兔,为青龙腹房,在七曜为日,图腾为兔。房宿天区主要属于天蝎座,也有部分位于天秤座、蛇夫座和豺狼座。古人亦称房宿为“天驷”,取龙为天马和房宿有四颗星之意。房宿位于青龙之腹,五脏之所在,万物在这里消化,凶多吉少。 在封神中原名为姚公伯,是截教通天教主门下弟子,阵亡于万仙阵,死后封神。 房宿属蝎座四足,此星为蝎座派星的布拉基姆星。七月下旬黄昏时分,横卧南方地平线银河上,天蝎座南方脚爪附近的三等星,星象如线长丝缎、如珠串形。 此星座之人处事谨慎,常有贵人相助成就事业,生活安定,但要踏实,否则爬的高摔得快。表现突出但要低调,以免被人嫉妒。为人开朗、直爽,受人赏识而提拔,观察能力强又敏感,判断力强,独断专行则必招是非。 不分男女都有财运,会继承父母家产或出生在非常富有的人家,一生不会为没有钱财而烦恼,在逆境中亦可否极泰来。人生之中不必奔波劳累就会财源广进,但是如不知足而去疯狂的追求财富,反而很可能会失去财富。易患大病,有些人会遭突发性灾难。 为人重感情,个性较开朗,在爱情之中极易表现的非常“自我”,喜欢随自己的心意来处理,都是自尊心作祟。从不会主动的向对方求爱,虽然懂得用甜言蜜语来获取异性的欢迎,可是一旦需要表达爱意时,却非常的困难。基本上是一个希望对方和自己一样,能将爱的秘密藏在心中的人。 男性浮滑、自私,女性多异性伴侣,恋情不断,外表温文柔和,内心隐藏着激烈冲动的性格。部分的女性表现出任性、傲气神态,且处事时过于刻板,几乎是一板一眼,轻视男性而树敌,遭人排挤,美丽有气质。 九床是一个从外省慕名到我们这里住院的病人,年龄三十六岁刚过,长的棱角分明,而且总是用很多的时间收拾自己的外表。他是一个过分注重外观形象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这个年龄段的不多,90后的男孩子才这样对自己出门在外是否样子很帅特别的在意。 不过,说实话,他的形象确实很好,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标准的国字型脸庞,胡须总是剃的干干净净的,如果护士没时间了,他就去找护士长,一定要把才长出来的胡子刮掉。 我们主任很烦他,因为他的事儿特别多。作为精神科的科主任,我们主任在医院有年头了,他不喜欢成天事儿多的病人,因为这样的病人特别容易出问题。比如,我们曾经收过一个由社区送来的流浪精神病人,刚入院的时候,邋里邋遢的,神志也不清,整天傻笑。我们主任还蛮开心的,傻不拉几的病人好管,而且社区是政府最低一级的派出机构,病人的费用还是很好收取的,只要按时把结算单发过去,社区就及时的上报街道办事处或者管委会,很快就能上了各区县的常委会,由卫生部门或者其它主管部门从财政上把病人的住院费拨过来。 可是经过两周的治疗,这个流浪的精神病人的康复效果极好,精神状况极佳。他就对病区的很多事情挑三拣四的胡说八道了,不是嫌我们的饭菜肉太少,就是评价我们的病区墙面的宣传版面太古老,竟然还说我们的主任管理病区的方法太陈旧。我们护士长对主任说,是不是这个病人是纪检监察局派来的奸细。主任当然是怕护士长一语成谶的,所以就让主管这个病人的罗医生开了出院证,提请医务部赶快联系那个社区,不到第三天就把那个病人赶出去了。 但是这个九床的病人却非同小可,因为我们每次接受病人都是到门诊去,全院的各类病人都要经过门诊部那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白主任分配,她按照登记本,把病人的费别区分开,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做好登记,然后通知病区自己到门诊接病人。 这个病人却是我们院长亲自送过来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特殊,简直比“二班”“三班”更特殊,院长每天日理万机的,哪有空为了一个住院的精神病人专门到病区的。 但是,院长在前面走着,身边还有一个看着装就是哪一级领导的男人,我们老百姓根据人的着装看当官的级别有的时候特别的准的。后来护士长说,这个当官的怎么的也是副厅级的。在院长身后是两个门诊的职工,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他们俩中间夹着一个神情委顿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刚才我说的九床。当然,床位是我们按照空床临时安排的,这个不是特意留下的或者有其他什么意思的。 听到门铃声,我们病区的护理员老陈给开了门,还大声的喊道:“噢哟,院长,您还亲自过来啦。” 听到老陈的喊声,正在办公室和我们抽烟聊天的主任赶紧出去了,我们跟着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了呼郎震荡的五个人已经走进来了。院长一边和身边的那个人低声说话,一边用手指着我们病区的观察室,还努嘴对着后面中间的那个神情委顿的男人,再看着我们主任,那个意思是先把这个病人放到观察室里再说。 我们主任马上安排把观察室打开,没有新入病人的情况下,观察室一般都是锁着的,毕竟观察室的设施设备要比一般病室好很多。当把病人推进了观察室,主任顺带着迅速检查了一下病人后,就对我说道:“这个病人该你收了。” 随后,院长让门诊的医生和护士走了,又在我们主任的陪同下,与那个领导把整个病区都看了一遍,好像是来检查似的。最后,他们三个人一起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一直到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出来,我鼓动护士长敲门进去,因为快下班了,总不能都不管主任全跑了吧。护士长连门都没进去,在主任的门口“嗯嗯”了几声,就关上了门。然后,对我们这些已经做好准备,迫不及待的要下班去班车上抢座位的职工同志们悄声说:“主任说,大家先下班回家吧。院长还有事要对主任说。” 第二天的晨交班会上,我们主任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九床的情况,我们所知道的就是这个病人是省外的,还是慕名前来非要选择我们医院的。这个很稀奇,按说跨地域选择住院本来就在社保上很难结算费用,需要办理很多说起来不难可是也有点儿复杂的手续。多数情况下,这样的病人都是退休了的职工在异地居住,办理异地就医手续才行。但是这个九床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的一个中年人,要说是慕名非要来我们医院,那我们医院需要多大的谱才行啊。 不过,不用管那么多,只要住院交钱我们就治,这是每一个医院永远不变的绝对真理。医院不收钱,怎么养活所有的工作人员? 九床的住院费是按照外地住院患者的住院押金标准缴纳的,一次性的预交了三个月的住院押金。特别是我们也知道主任和院长,还有那个到最后我们都没有打听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职务的领导,他们三个人在主任的办公室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多长时间。鬼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们主任是老同志,既然是个别在一起的谈话,他就没有在病区里传达。 我们主任是部队转业干部,最早是做行政工作的,到我们单位的时候只是个一般干部,另一个部队转业的干部任行办主任,两个人是同时转业下来的,他们都是一般干部。但是,我们主任到底是河南人,脑子管用,他觉得做一个正科级单位的党办主任,怎么看也是毫无前途可言的职位,因为我们是技术型的单位,是医院,历任的院长都是搞医疗出身的。所以,如果想往上走,就必须是医生。 于是,当时的我们的主任,就做了两件让全院职工都津津乐道并且流传至今的大事。首先,他与我们医院一个老职工的女儿谈起了恋爱,并且很快结婚了,第一步就稳定了自己在这个单位的必要地位。然后,他通过岳母的关系,他的岳母是最早在这个单位的一个干部,在本系统的各种联系很深,经过操作,就在三十岁的时候被送到医学院校去学习医疗专业了,毕业后顺理成章的在病区做医生。其实,我们主任还是很刻苦的一个人,不是那种纯粹靠钻营才步步高升的人。他从行政干部转行做医生,难度很大,但是据说在校期间的学习特别的刻苦,所以学的很扎实,大概三五年的功夫就做到了科主任。 他比与他同时专业的那个干部聪明的太多了。那个干部开始还嘲笑我们主任,做医生多累、多辛苦,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他就安心的做行办主任,并且瞄着我们单位书记的位置等待着。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2) 然而,我们的书记换了好几个,都是上级委派的,所以他才发现我们主任的英明,就想方设法的得到了那个已经内部传闻要调走的老院长的信任,也去湖南的湘雅医院学了两年的医科。结果老院长被人排挤调走了,新任的院长不理老院长的那个茬口,回来的当天就被发配到病房做护理员。他这个郁闷啊,经常和我们主任在一起发牢骚。毕竟他俩是同年转业的部队干部,军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只有我们主任能给他排解一下了。 九床属于遗传型的精神病,对症治疗了一个月后,病情就基本稳定了,所以他的那些怪毛病就出来了。我总是感觉他是哪个单位的领导,但是问他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胡谝,唯独这个话题他讳莫如深的从来不给我们说。这还是跟很奇妙的事情,即使我很执着的采取了各种方法想套出他的话,还是没有用,他就是不说。我都觉得这小子不是真的精神病,否则以我的经验和聪明才智,怎么也能了解他的很多事情的。 可是我一无所获。 最后解开这些谜底的竟然是一个我从不认识的人,而且其中的曲折还很有故事性。我先给读者们卖个关子,把九床的住院期间的一些表现给大家讲一讲,这是作为一个精神科医师的本分。 九床大概一个月后,各种指标就缓解了很多。在病情逐渐稳定后,他就开始对我们医院的很多事情表示了不满,让我们觉得他是那个来检查的领导。所以,我们主任才很不喜欢他。有一次还故意的暗示我可以对九床采取一点儿合适的治疗方法,适当的控制一下他总是在病区对所有的人和事挑鼻子挑眼睛的做法。 我对主任的安排当然是要执行的,下级医师服从上级医师那是职责。但是,我知道这个病人是院长大人亲自带过来的,还有一个陪着同来的更大的领导。我一个小小的基层医师怎么能干的过那么大的大腿。所以我就耍了个心眼,我假装把主任的暗示当做明示,把主任的说法按照规范要求写好了医嘱,然后拿去给主任签名。 好在我们主任和有的病区主任不一样,他对自己签名的所有东西都要仔细的看一下,不像有的主任那样只是扫一眼就签名。看着我煞有介事的写下的医嘱,主任的样子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嗯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夏,我觉得目前还不需要这个治疗吧。” 然后,我立即就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医嘱单子撤掉了,主任一定对我离开的身影很骂了好几句娘。 其实,我们主任对我还是很好的,因为一来我是路老师的高足,他一向就对我高看一眼,二来我很听话,我从小就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我小的时候听父母的话,上学的时候听老师和所有班干部的话,上班后听所有领导的话,结婚后听老婆的话。我在刚工作轮转的时候,因为手脚勤快和说话好听,所以得到的评价很好,我们主任就找到医务部,说我轮转结束后就分到他的病区吧,反正全院八个病区就他们少一个医生。医务部也不薄他的面子,就把我分来了。 在三病区的五年多时间,我确实做到了是主任的得力助手,与护理打交道他让我出面,因为我年轻,很得大姑娘和小媳妇的喜爱,我每次嬉皮笑脸的找护士们商量事情,在她们揪着我的脸蛋时就搞定了。即使是与病人的家属打交道这样破烦的事,主任也是主要交给我的,因为我的耐性特别的好,不管家属怎么发火,我都可以一板一眼的将上级的有关制度和规定,将卫生局的文件要求,我甚至可以把卫生局文件的文号都告诉他们,以我的坦诚把他们搞得无话可说。 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我的老师路教授是精神卫生界的权威,我们主任要晋升职称就要写论文,还要在专家组的评议上有人说的上话,路教授无疑是最佳人选,而我则是最简捷的途径。在病区里,我们主任对我说的一些事情,总是支持的,当然我也不可能胡说八道,医生的职业道德是我进入医科大学习时首先学到的。 对九床这种无事生非的人,全病区的人都反感他。我不同于常人,这是我媳妇儿对我的中肯评价。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马克思哲学课程,几乎每一堂的哲学课我都是全神贯注的从头听到尾。我记得我的第一堂哲学课,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就说了一句话:一个懂哲学的人永远不会上当受骗。这句话让我很受用,因为我出生在城市平民之家,最怕的就是在社会上上当受骗了。所以,我自此以后就始终上好每一次的哲学课。 懂哲学的人确实不容易被骗,这从我的好几次经历都可以看到,以后有机会了给大家说说。现在我说说我为什么不同于常人这事。 我对九床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讨厌情绪,当然这与他是我主管的病人有很大的关系。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懂哲学道理。按照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矛盾论,医生,确切的说是医院的与病人打交道的所有工作人员与病人是一对矛盾关系,也就是说我和病人是对立统一的,是相互影响的。那么,为什么要讨厌他们和烦他们呢?没有医生就没有患者,同样的没有患者要医生干什么? 在全病区就我和九床还能说得来,所以他就对我格外的好,但是非常可惜的就是他不给我说来历。我们经常两个人在后院的花坛前盘腿坐着,把自己的烟掏出来放在地上,然后你一支我一支的互相递烟和吸烟。到开饭或者下班的时候我们面前的地上好几十个烟头,然后他拍一拍屁股,站起来就走了。他这个人看着特别的高傲,所以扫地这事儿就由我做了。 每天早晨,他都是6点半就起床了,这个生活习惯是南方的,因为那里比我们早两个小时见到太阳。然后,他在寂静的病房中,端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穿着拖鞋慢慢的走到卫生间,先蹲一会儿茅厕,这时候他会抽一支烟。大概五分钟后他开始洗脸刷牙,做完这些又慢慢的走回病室,放下洗漱东西,他就开始在病房的各个角落转悠,开始寻找今天看不顺眼的地方。 凡是他看过的地方都被他记下了,就等着上班时找护士长或者主任去叨叨。大概快九点的时候开早饭,北方的饭很不合他的胃口,所以几乎每天都是在怨声中吃过饭。10点钟之前,我们就到病区了。所有的病人都要到工疗室站队,夜班护士要交班。 从这时开始,九床就不安分了。在队伍里,他一会儿说为什么非要排队等着,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大医院都是这样的,一会儿又说早晨的稀饭太稀了、馍馍太小了,还没有小菜或者包子。护士们没人理他,他也不愿意,说护士对他缺乏关心,把他当病人看(护士就笑,因为他其实就是精神病人啊),看到护士笑,他也不愿意。 交完班,夜班护士走了,他站在大门口还对人家挥手致意,好像他是什么领导。然后,他就开始在护士长办公室和我们主任的办公室之间来回的折腾,到谁那里都是满腹的牢骚说不完。如果每天的内容不一样还说明有一定道理,但是每天的事情都是在重复。 护士长和主任就敷衍他,那也不行,他说你们这些人对他不负责任,说话都是有一句每一句的在敷衍。好嘛,他还知道我们并且的两个领导在敷衍他。 我特别想知道他的事情是有一天我值班时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天下午下班后,我和值班的护士长、另外的实习医生先到各个病房对重点病人,和处于犯病期间的病人都进行了查看,但是没有很严重病情的病人。回到值班室,大家在第一次查房记录上签名后,我就乘着夏天黄昏的这个时间,准备到后面的地里摘几个黄瓜、西红柿、辣椒,明天回家的时候做拌面。 我一个人溜达着刚出了后院大门,就看到那个姓朱的农工侧躺在不远处的水井房门口,嘴上叼着莫合烟,悠哉悠哉的哼着山东小调。本来我们关系不错,但是最近院长对偷菜的职工处罚了好几个,所以就让朱姓农工每天下班的时候在进入地里的要道上守着,发现一个登记一个。院长给他许下了抓住一个奖励10元钱的承诺,他就更加积极了。我对医院里的有些规定经常不屑一顾,所以上次值班的时候就没怎么在意,结果在地里刚摘下两根黄瓜,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我就很生气,把黄瓜拿起来对在原来摘下的位置上,然后我找了一根菜的枝蔓,硬是把黄瓜绑上去了! 老朱看着我的神操作,停下了手中的笔,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文化低,真的没见过我这样的做法。我在他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但是,第二天我们主任还是给我传达了院里的处理意见:偷菜未遂、罚款5元。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3) 现在看到老朱就在通往后面菜地的交通要道上,这是没有办法了,于是我只好回病房去。 刚打开病房大门的通锁,就看到中班护士小叶正从九床的那个房间出来,我想问她有什么事吗。哪知道小叶对我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快步走过来,悄悄地对我说道:“今天九床很早就睡着了,怎么回事?” 下午七点病人开饭,这连开饭的点都没到,怎么就睡下了?我也感到奇怪,就走进了九床的房间。 九床确实是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身后的小叶护士轻声说道:“夏大夫,我接班的时候,他还在工疗室里看别的病人下象棋呢。等你们刚走,我就去看白班的交班记录了。再等我巡视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他睡了。本来我想把他叫醒来,可是,可是,你知道这个病人屁事太多,所以我就没有叫他。” 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精神病人的异常表现通常都预示着病情的反复,九床一直是个生活作息时间很规律的人,今天确实有点儿反常了。 看着酣睡的九床病人,我没有动,我开始的时候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或者还可能是做了什么事,心里有愧而装睡。但是,大概十分钟,他睡的很正常。于是我回过身对小叶轻声说道:“可能是白天在外面溜达的时间太长了的原因吧,一般说来他不会这么早睡的。今天的天气热,我估计白班的人带着病人转的时候,没有找到阴凉地,就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很长时间。” 小叶护士点点头,我们两个出了房间。 回到办公室,我抽了一支烟,就快到开饭时间了,我去食堂打饭,回来的时候,病人已经开过饭了,小叶护士也和对班的小张护士分别去食堂打饭。我把饭放在桌子上,暂时还没有胃口吃,因为中午的抓饭吃多了,到现在还有些撑得慌。出门看到两个护士已经在护士值班室吃饭了,就一个人走进了九床的房间。 九床还在熟睡着,此时正好脸朝着病室的门,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睡觉的样子。于是,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忽然听到他的嘴在动!好像在说什么话,我立即很轻的走过去,把耳朵贴近,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话。 “你是法官,为什么断不清自己的事呢?”他说的还是很清楚的,我一动不动的继续听着,“为什么呢?你现在怎么样了?唉,真不该去见你,都说见光死了。岁月,是什么岁月来着,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想不起来一些事了。大排档的海鲜真好吃,你的皮肤好白啊。来,亲一下。唉呀,天就黑了吗?这么快啊?” 我就听到了这么多,后面叽里咕噜的就非常模糊的听不清楚了,虽然我尽力的凑近了耳朵,也再听不清了。 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病人!我喜欢有故事的病人,我还记录了一些病人的故事,我想等我退休后,好好的把这些故事整理出来,也能出一本什么书,不为了挣多少钱,就为了总结我几十年的精神科经历,算是对我的人生也有了一个完满的交代。 第二天我把这个情况报告了主任,主任若有所思的听我说完后,站起来把他办公室的门关紧了,然后坐下来,接过我递过去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小夏大夫,你这个人对病人的事情一向很感兴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主任缓慢的开口了。 “主任,我就是对有故事的一些病人感兴趣。因为我从小是想当作家的,但是没有写小说的大学,所以我就考了医科大学。”我笑着说道。 主任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一直没有在病房说过九床的事情,主要是这个人的来历不简单,我担心说出来了,对他很不好。而且,大人物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小子胎毛还没褪尽,小心这个好奇的毛病害了你。” 这倒是事实,我就是个很好奇的人,小的时候看到小猫小狗都要看看他们的窝在哪里。天上下雨了,我就想跳起来比别人先淋上雨。 主任又停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嗯——九床是你主管的病人,院长也说过如果为了治疗的需要,可以把我们知道的有关情况通报你。但是,我也只能给你说一点点,不该知道的以后也少打听吧。” 我连忙说道:“不,不。主任,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了,知道的多死得快!我也在咱们医院四五年了,我确定病人的事,迟早还是会让我知道的。病人不可能有保留一辈子的秘密的。” 主任摆摆手,接过我递过来的第二支烟,点上又吸了一大口才说道:“小夏,这个没关系,我是根据上级的要求做的,该告诉你的我会说的,不该的我也不会说。这个九床还真的不是什么慕名来住院的病人,他是外省的这个情况也是用来遮挡一些重要信息的。其实他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他的亲戚有一个的官职太大,所以不能透露出去。这个九床是在网上和一个女人恋爱,就是你们年轻人总说的网恋。结果见了一次面后,回来就杀人了!” 听到这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天,还是个杀人犯。但是怎么住进来以后一直没有公安或者法院、检察院这类单位的人来呢? 主任很容易就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他笑了一下很快的说道:“有的人杀人是犯罪,要被拉出去枪毙,有的人杀人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是不承担法律责任的,这样的人很多在我们医院住着来。” 主任最后的话发音是河南腔调。然后,他熄灭了手中快到头的烟,裂开嘴笑着,站起来准备出门了。我知道还有的话他不可能告诉我了,于是我抢先站起来给主任拉开门,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好了,前面要说的我就只能说到这里了,后面的故事我根据我的一个邮件整理的顺序告诉读者们。 他和她是在网络里相识的,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几个月前,那时她33岁,他35岁,他已娶妻生子,她也嫁为人妇。他们两个人的家庭生活都是不温不火也没有激情的平平淡淡的那种,好像也没什么故事的样子。结婚后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这样过着不温不火也没有激情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是常态,生活总是在摧磨我们,因为我们要工作、我们要生存、我们要为了比别人过的好一点儿打拼,更要为孩子的未来努力。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我们开始更加努力、更加懂得在人丛中奋力拼搏,以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但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们的孩子们却不努力了,他们很讲究生活的仪式感,但是却不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拼搏,他们也唱着“爱拼才会赢”,可是却不想真的“爱拼”,他们不是拼自己,而是拼爹、拼娘了。 所以,只有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三十多岁的人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老婆孩子的生活更好,我们必须在这个茫茫的人海中奋力、奋力着。因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这样的,我们还是有责任感的,我们的未来就是把孩子抚养成人,而且希望他们生活的比我们好。我们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到,为什么我们不为自己生活的更好,去多想一下呢?然后,我们就苦笑的摇摇头,睡觉! 他们都是已经中年的男女,有工作、也有家,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只是她的心时常的感到有点儿空虚,淡然无味的生活让她开始喜欢了网聊。网聊这事,我们都知道时不时的总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她觉得她不会出事,因为她的容颜秀丽,嫁给的男人也是有前途的公务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男人的学历高、能力强,很受领导的器重,特别是男人有家庭背景。这一点比其他的都有用,这是上升的必要条件。 正如她自己心里也暗暗想过的:不相信所有人都愿意这样生活下去。在网上的男女,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心里的冲动有时候就非常强烈。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是因为老公一天到晚的很忙,总是加班、出差、陪领导、陪其它部门的领导,经常不在家或者回家很晚,她就经常很空虚。 空虚室女人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空虚他们就需要找到打发空虚时光的宣泄渠道。于是出轨、夜店、歌厅舞厅和休闲美容场所成为了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有钱的女人在这些场所寻求刺激。 她不喜欢那些没有品位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的垃圾场。所以,她喜欢网聊。网络世界是虚无缥缈的,你可以放开想象的思维,任意的描述网线那一边的男人或者女人是什么样的,美女或者是帅哥。在网上,她当然也是很谨慎的,她知道自己的美丽,很容易吸引男人,所以她从不对任何男人开视频。直到认识他之前,她都没有给一个男人开过视频。 在认识他之前,她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她真的心动的男人。那些虚浮或者肤浅的男人,犹如长不大的男孩,没聊几句就加好友,然后索视频,其实就是为了看美女。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4) 对美女的渴望,是每个男孩和成年男人的正常表现,大街上走过的每一个漂亮女人,或者打扮妖艳的女人,都有很高的回头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无可厚非。不记得哪个作家曾经说过,每一个漂亮的女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道风景线,即使相貌平庸的女人,也是风景线上的点缀,也是不可或缺的,那些容貌丑陋的女人,则是装点风景的画框。所以要尊重和爱护好世界上的每一个女人,没有她们,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枯燥乏味。 她的想法其实好像有相当一些人都有的,只是有的人去尝试了,而有的人不敢,有的人没有机会,这就是人类生存法则。去做的不一定是对的,也不一定是失败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没有被毒死。神农尝遍了百草,才让人类获得了可以食用的植物、可以疗伤的药材,也知道了哪些是有毒的能杀死人。所以神农氏被中华民族列为上古帝皇,被世世代代的顶礼膜拜。 有的时候不相信是一种催化剂,能让有想法的人产生蠢蠢欲动的渴望。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她心里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那是中年男女都有的那种冲动。我有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推断,也许创造网络平台的人,首先是他们的技术水平,还有就是他们需要用这个虚拟的世界,为自己平缓或者解决冲动。发明创造难道不是冲动的结果吗?爱因斯坦、伽利略、牛顿,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对发生的事情有了探究的冲动,才比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思想更深入呢?我的这个观点可能不被人接受,可是或许、也许它是真的。 网络的发展速度是迅猛的,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比最开始进步和优越了很多很多,但是虚拟的世界依然还是虚拟的世界,一点儿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比最早的虚假多了一些的真实。可是,实际上真的是真实吗? 真的很难说。不过,现在通过网络结识并相恋的人也不在少数了,更有很多的网络平台也在专门的打造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机会,给人世间的饮食男女创造了犯错误的机会。那就是给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提供了神秘得和理所当然的一个平台,电脑的那一边是谁,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蠢蠢欲动的当然不止她一个人,在她建的“鎏金岁月”的QQ群里,她能感觉到。群里几乎都是中年男女,小孩子是不能进来的,太老的老头老太太也没有。她建群的时候就进行了专门的设置,以防小孩子捣乱。 中年人有中年人的特点,既不再青涩也不再羞涩,有点儿做作,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大胆。他们对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说起来很自然,所以群里每天都是热闹得很,虽然不直白露骨,可是越隐晦反而越使人脸红耳热,和心潮翻涌。都是饮食男女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线下的事情呢? 群里的男女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是她认为绝对没有坏人,至少这是她认为的。没有人在QQ里说自己是杀人放火的坏人,还把做到坏事时间地点的说出来,那还不如投案自首得到一个法律上的量刑优惠政策呢。 当然,这个坏不坏的标准要由他们自己来确定。如果不小心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叫做坏。她悄悄的想过,可能还真的是有些坏人的,“至少我就是一个想着变坏的女人吧”,她暗自神伤,因为一年多了,她没有遇到那个可能使她变坏的男人。 直到遇上他。 网络群刚兴起来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建立的QQ群很多,工作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但是纯粹为了打发业余的多余时间的也不在少数。那些有职有业的人,他们在单位繁忙了一天,吃过饭来群里胡扯几句,算是得到一点儿放松,生活对于每个人都很辛苦。也有的时候,她看到有的人在上班的时间也抽空看看,遇到谈得来的人或者感兴趣的话题就插个嘴,为千篇一律的工作补充些快乐。还有全职太太,这些人是泡在QQ上最多的人,她们需要有人陪着度过无聊的每一天,因为这些太太们都是男人很有本事,是老板,或者还有被人包养的二奶三奶,最空虚寂寞,通过网络寻找能让心里发生冲动的激情,这些女人说话更加口无遮拦,什么说出来能让喜欢的中年男人心跳不止,那就说什么。 这样粗俗的挑逗她还真的看不上,但是只要遵守国家的有关规定,她也不想管她们,想上当那是自己的事。还有婚姻和家庭生活不顺的男女,厌倦或烦躁了,他们也在群里寻找刺激,如果再遇到一个同城的也许就约上了,至于是否见光死那要看他们私聊中有没有说假话了,比如本来长的很对不起观众,找一个别人的照片代替,那么约会时发现了,下次就见不到了。这种网上是帅哥美女、网下是老头东施的事情时有爆料也不足为奇。 所以,如果谈得来有想法的男女一定要先私聊很久,互相之间发照片确认,有的在夜深人静开视频,看一看符不符合见面的条件,网下的事情不归她管。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时间长了她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或者说是渴望,在心里就越来越躁动不已。 其实她的初衷是让一些工作上压力太大的人在一起说说不顺心的工作上的事,排遣一下的,但是网上的事根本没有规矩,没有章法,没有控制,她都管不住自己,怎么能管得住别的人,何况,她自己也想!可是她却不随便,有好几个对她死缠的男人暗示过很多次了,但是她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那不是我的菜”,她对有没有感觉很在意,既然有冲动的想法,那可不能随便乱来,轻易就提见面的男人,她觉得太幼稚或者轻浮。 所以,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是管住了自己的人。 私聊加的男人也很多了,但是她既不给对方发照片,也没有开过一次视频。她几乎看过每一个人的照片,只是她总是感觉这些男人都太肤浅,还没聊几次就发照片开视频或者急着见面了,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她想,要见就见那个最合适的,“能让我看上的男人一定是如大话西游里的那个驾着七彩云的男人”,她每次都定一定自己的心神。至于哪个是合适的,哪个是驾云而来的美男子,她心里没谱儿,反正能让她心动的就要见。 读者朋友可能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了,她肯定是婚姻家庭上有什么问题了,其实不然,她的婚姻没有发生危机,也没有家庭不幸福,甚至婚姻家庭都堪称完美。她的老公是一个公务员,属于那种在领导身边的人,随时可以跟着领导的升迁而发达。加上本身也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所以就是在熬时间和等待机会,也许哪一天命运就发生了变化,从此平步青云了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她是一名法官,生活很规律,每天按时离开家去单位上班,按时下班回家做饭,周末了收拾房子、洗衣服,空闲的时间很多,所以上网就成了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她住着公务员小区的房子,房款都是公公婆婆一把付清,没有任何的生活负担,生活的惬意也伴随着空虚寂寞和无聊,因为老公的生活很不规律,有的时候很晚才回来,能回来都是很不错的了,大多数时间陪在领导身边,不是去调研了,就是去外地学习了,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里都是常态。 她也盼着老公赶快升迁,有了固定的职位,就有了舒适的生活,她不喜欢老公就这样慢慢地熬着,他们都结婚六年多了,老公也当乐十几年的秘书办主任,现在都是副县级待遇,可是一直没有实职。所以,她在婆婆面前就少不了的要叨叨这些事,而婆婆把这些话又通过枕头吹给公公。 老公每天都早出晚归,经常的加班,“5+2”、“白+黑”属于公务员的常态,大家都这样,谁也不轻松,都在辛苦奋斗。好像我们国家的公务员大多过着这样的公务生活,没有一个是能够正常上下班的。 她是一个法官,虽然出生普通人家,没有后台,但是凭着出众的容貌,被老公追上了,也算是进入了超越普通人世界的人。而且她在工作中也是很努力的,快十年中没有迟到早退和请假旷工,是个好法官,经她手的案子还没有发生过大的错误。 他们夫妻两人都三十多岁了,同在一个城市上班,与很多辛苦的打工人比起来,他们是很幸福的,都有国家发放的俸禄,有像样的工作,吃着皇粮还都是旱涝保收的国家公务员,老公怎么看也是前途无量。所以,很多在同一个城市长大的同学、邻居,对他们两口子很羡慕。 她的工作不辛苦,上个世纪喜欢动不动就打官司的人还是很少的,尤其是“民不与官斗”的思想,老百姓不敢打官司也知道打不过,所以吃了亏就忍着,等着哪一天自有更高的官来收拾“这些不讲理的王八蛋吧”,这是很多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的想法。这样的诅咒,在那个年代数不胜数,看过葛优主演的《活着》这部电影的读者应该看懂了,几千年的中国封建传统,在新中国的历次改造中,我们的国家才开始走上了欣欣向荣的局面,我们一定要珍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环境。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5) 打官司费钱费时不说,而且打输了还要自己再掏钱,那种《秋菊打官司》中,只是为了要个说法的现象,其实根本不存在的,那是导演在胡扯。以前每个单位都有更高的上级领导或者单位,有事情了就通过行政途径去协商解决,所以也不打官司。法院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情况保持了二三十年左右,是最清闲的公务员单位,所以当初她选择学法律专业就是看着工作好找还轻松,毕业后能顺理成章的分配到法院的。当然,没有大学时追求她的现在的老公,也不是很容易就分到市级法院的,顶多就是到区一级,惨一点儿时还可能到乡村去。 在大学的时候,不但有本学院的男孩子追她,追慕她的美貌的还有很多学院的男生,有的男孩子慕名而来,有的男孩子从见到她就开始追求。被几十上百的男孩子众星捧月一样的追求,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千图,她在众多追求者中,经过认真的筛选,确定了与现在的老公恋爱。 她是很现实的,有的男孩子很帅,但是萝卜缨子看着好不能吃,有的男孩子家庭也有地位,但是不在这个城市没有希望,有的男孩子经济状况好,但是有钱的男人迟早会变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当时她看着现在是老公的男孩子,一副很普通的老实样,学习成绩还超好,长的很男人味,最关键的是通过自己最可靠的闺蜜了解,他的父亲是这个城市很有前途的市级领导,将来要至少到省里做官的。作为在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父母还是普通工人的她,对家庭地位有多重要深有感触,所以就选择了这个男生。 在大学谈了三年,老公先毕业了一年,然后在她毕业前就铺好了路,她毕业后分配手续就已经到了市法院,然后她开心的玩到国庆节后才去上班。年底,男孩就备好了重礼到她家求亲了,自己的父母当然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么有家世的男孩子,那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然后就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办结婚证、布置新房、发请柬等等,在五一节时他们就结婚了。 结了婚、生孩子,这些该做的事情在两三年内也就全部完成了。现在孩子上小学三年级了,成绩在中上水平,也不用多操心,双方父母健在,对孙子那是比他们更加用心。尤其是婆婆对他们家的这个孙子疼爱得不得了,基本上都是不要她多操心,因为婆婆知道儿子工作忙,儿媳妇娇滴滴的哪是顾得了孩子的样子。 所以,孩子经常就被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带走了,只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就是了。有的时候两家的老人还要电话沟通一下,这个周末谁管孙子,因此倒给孩子惯出了毛病,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谁对他好就去谁的家里。搞得四个老人加倍的惯孩子。 她虽然工作不忙,但是老公经常加班,家里就冷冷清清的,孩子在家也找不到玩伴,跟着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那是如鱼得水,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去哪里玩就去,除了幼儿园里要求严一点儿,离开了幼儿园快乐的很。当然,她也乐意让双方的老人抢着管孩子,一个人在家随便吃点儿什么就可以了,如果老公回来了,两个人就出去吃。没有孩子在家的吵闹真的很好,我们现在的很多年轻人结婚后有了孩子大多也是这样,因为他们自己要为生活打拼,没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孩子身上,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孩子的教育成为了众多人群关注的大问题吗?就是这个原因。年轻人在生活的重担下奋力,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放在老人家里,孩子的教育大多成问题。 她如果实在是想孩子了,就下班后去看孩子,顺便在老人家混顿饭。周末他们夫妻也能到孩子那里去呆一整天,最后要带孩子走,孩子总是哭着闹着不走。 所以,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泡在网上。所以,她才觉得生活确实没有了激情。所以,她就心底蠢蠢欲动的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在梦里出现过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是她,男主角是一个白马王子。刚结婚时的快感,几年来早就在生活的杂事中消散了,老公忙碌的工作让她经常感到需要点儿什么来填充一下她空虚的生活。 她长的很漂亮,身材本来就丰满迷人,又很会保养,结婚后尤其注意自己的身材。婚后的女人一般都更多了一些风韵,走在大街上回头率是很高的。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很有自信,所以她不想随随便便就外遇了、出轨了。有的时候听着群里那些男男女女说的人脸红耳热的话,也被挑逗的心里突突的,可是她总没有遇到那个值得突破防线的人。 直到遇到他。 网络里有太多的偶然,偶然的有了QQ,偶然的建群,偶然的说起,偶然的忘记,偶然开心,偶然生气。在很多的偶然中,发生了很多偶然的故事。有的人就一次然后离开,有的人沉湎其中。她知道很多这些人的故事,因为她是个很能保守秘密的女人,所以有的男人、有的女人就忍不住要给她说故事,故事的真假根本无需考证,她也知道都是真的,因为她也有这样的想法。信其有则有是历史的真实。 当然,他们也是在网上认识的,确切的说是在她建的那个“鎏金岁月”的群里认识的。 那天下班后,接到老公的电话,说是领导要去下面的县市调研,至少三天补回来,让她把孩子接到奶奶家,因为奶奶昨天就说想孙子了。她就去幼儿园接了儿子,在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一部分给了儿子,一部分留下自己晚上吃。在婆婆家吃过了晚饭后,她就回家了。 洗过澡,她打电话问了老公的情况后,打开电视把最近追的那个肥皂剧的两集看完,就到了十点多了,本来想睡觉的,但是不由自主的就打开了电脑。坐在电脑前先浏览了几个网站,没什么值得看的。于是点开不断闪烁的自己的QQ群,看着十几个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胡吹乱侃。没什么特别新鲜的事情发生,她就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看了几页也没什么兴趣。 快到睡觉的时候,群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去了趟厕所回来,也准备关了电脑睡觉。就在这时,群里忽然发上来一张很帅的男人的照片。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快速的查了一下,是三天前才进群的,资料显示不是这个城市的,但是资料大都不真实。她还迅速的把那张照片保存了,她没有说话,好像在等着什么。 那个人打出一行字:谁是群主?出来聊几句呗?我是不是很帅? 立刻就有好几个女人打出了:哪里的帅哥?来哦,私聊一下哦。 她还在等待着,然后她的QQ头像就闪动了,有人申请加好友。一看是刚才的这个男人,起初的她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很帅的,但是似乎还是有点儿轻浮,与其他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同意加这个好友。那时,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帅,但是还没有特别冲动的感觉,因为两年多来见过的帅哥照片没有三百,也有五十了。天下男子熙熙攘攘的,其中不乏潘安,既有潘安貌,却无柳下惠之德,那些帅哥就是花瓶而已。 所以,她没有同意加好友的请求。她有个习惯,只要是男性网友请求加好友,必须要三次,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有的男人加了一次,看她不同意,也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接触,放弃了。有的男人再加一次还是被拒绝了,也就没有勇气加第三次了。即使加了三次同意的,也没能坚持聊多久,因为这些男人都不是她的菜,聊着聊着就没有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题了,而她又从来不开视频,那些男人渐渐的就成了她的QQ上的影子,再也不会没事的时候闪动了。 所以,直到这个男人连续加了她三次,她才同意了。能对一个女人不断发出加好友申请的,其实并不多,在她的QQ好友了也就五六个而已。她有自己的原则,要有感觉的男人才加入好友,所以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连续加三次的,因为她曾经发在群里的照片被很多人保存了,她很漂亮,男人如果两次都被拒绝,就不敢再加第三次了。 然后,他们开始了第一次的私聊,大概二十多分钟,她知道他在北方的一个大城市,是一个外科医生。他说自己是全市有点儿名气的外科一把刀,年龄上比她要大两岁。她对他就有了好感,这个男人很诚实也很有魅力,是第一个她觉得有希望交往下去的男人。特别是,她再次看了刚才他发上来的照片,真的很帅。 他说今天有一个省级的学术会议的开班式,都是来自国内医院的外科专家,还有一些很多年都未见的同学,所以他就喝了一些酒,这时候有点儿晕了。他还说,他的老婆是公务员,他是幸运的,因为岳父是政府官员,很有一些社会地位,所以是老婆追的他。她就想:显摆。不过,这个男人这么帅被女人追也是应该的吧,她看了很多次这张很帅很帅的照片。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6) 然后,他说累了,就下了线,这么的自信!她突然开始想这个男人了,怎么这么的潇洒自如呢? 然后,她查了一下飞机和火车,坐飞机来她的城市都需要两个多小时,火车更长。他是一个外科医生,毕业于医科大学,技术高超。他站在手术台前的样子肯定充满了自信,在手术灯的照射下,灵巧的双手给每一个手术台上都抱着生或者痊愈希望的患者做手术,那样子肯定更帅,犹如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边的护士给他递送着手术的各种用品。 一把手术刀给患者带来希望,在她剖腹产的时候,她是真的对医生这个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她对外科和内科都还没搞清楚,她不是个爱钻研各种学科的人,只是对自己的法律专业很精通,因为现在要靠它吃饭。 等她关了电脑,躺在床上的时候,仔细回想了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在意一个男人。她还记得他说他最多的时候一天做过十台手术,最长的手术他做了六个小时八分钟,那台手术下来后他疲惫不堪。他还说他在南方各省的同学现在都没几个成名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因为他妻子家里的原因。她搞不懂妻子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么将来自己的老公要是进入仕途的正常上升阶段了,那该多风光。 他一定经常自己喝酒。她想着,做手术大多是血淋淋的场合,对医生需要多大的精神承受力啊。如果一台手术超过了两个小时,估计都要感到疲惫的,下了手术台是不是就想喝点儿酒解解乏。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在特别累的时候一个人喝点酒,比一大群人喝酒要轻松,人多了喝酒更累,既要和别人比拼酒量,还要注意自己别喝的失态了。 还记得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今晚比平时的酒多了半瓶,所以晕了,回家没见到很忙的媳妇儿,就在书房睡了。睡到晚上才醒来,老婆在卧室睡着了。他没有了瞌睡,才打开电脑看看,随便点开的就是这个“鎏金岁月”群,可是也没有人说话了。他说发一张照片是为了吸引人说话,因为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我从小就长的帅,高中的时候就有女生给我写情书”,这是他在QQ聊天框里大言不惭说的。 不过,很有自信。她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然后就打开被子把自己盖好,眼前那个男人的形象马上就晃了一下。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加的群,明天要看看。她在睡意来之前想的是这个。 第二天他们进入了第二个阶段的聊天。一个每天精神高度紧张的男人,外科医生,有时候一整天都是在血淋淋的手术台上度过。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法官,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有案子。他们很容易的就聊到了一起。 第二次的中午,她在食堂吃过饭,往常都是在办公室的床上小睡一会儿,但是她忽然没有睡意,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他。打开办公室的电脑,登上QQ后,他的头像却是灰色的,可能又在手术台上了吧。她有点儿怅然的正准备关了电脑去躺着,忽然那个还不熟悉但是很惦记的头像闪动了,是他在说话。 她点开:昨晚打搅你了,真的很对不起了。我半夜酒才算是醒了,但是想你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再次打搅你。我今晚值班,有时间继续昨晚的话题聊聊。 她的心直跳,立即关了电脑。然后就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又害怕再和他聊了,关心则乱呢。她躺下的同时,还在想着这些。 一个下午,她都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中度过。快下班的时候打电话问老公到哪里了,老公说还在最远的那个县里搞调研,领导下午要讲话,刚把讲话稿整理好,准备交给领导最后审一下。她嘱咐老公和要特别注意身体,晚上加班不要太晚了,然后告诉老公下班后去婆婆那里看一下孩子,因为婆婆下午一上班就打电话过来说了,她去接了孩子。 老公嗯嗯了两下就挂断了电话,她下班后开着车去了婆婆家,晚上吃过饭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电脑,他已经发来了留言。 他:还没到家吗?我今天下午做了一台手术,这会儿和几个同事出去吃饭,大概一个小时回来。 她:我刚刚到家,我们有时差,大概两个小时吧。我两个多小时前就吃了。在婆婆家吃的晚饭,你现在还没吃过饭吗?都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你这么想我吗? 她:(吃惊)你回来了呀?在偷看我回话吗? 他:嗯,回来十分钟。到病房转了一圈,晚上值班要转病房的,这是规定。刚坐在办公室,打开电脑。哈哈。 然后他们就聊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深夜。他们没有聊生活,只是聊了各自工作情况,她对他的工作情况有了更深的一次了解,得知他经常喜欢在手术后喝点儿酒,以麻醉一下刚才手术台上紧张的情绪。这个与她昨天想到的差不多,外科医生的神经在手术台上总是很紧张的吧。因为躺在手术台上患者,都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上去的,盼着通过一台手术使病情得到好转,有的还是盼着挽救生命。 她也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工作,他对法官这个行业感到很新鲜,也许搞技术的他对法官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就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她就再介绍了一下。 第二次的聊天,他们好像很谨慎,都没有聊的很深入的层次,仅限于工作情况。她就觉得是不是很有点儿可笑,又不是上级单位,怎么这么久谨慎呢? 但是她对他的工作情况还是充满了好奇,外科医生真的很神奇哦,她就又在想象中看到了他自信的站在手术台前的样子,手里是锃亮的手术刀,身边是护士,手术台上是已经进入麻醉状态的病人。手术灯打开了,耀眼的聚光灯下,他凝神静气的下刀,时钟滴答滴答的过去了。她想着自己如果是护士,可能也会给他擦一下额头的汗。然后,还会很痛惜的看着他。 就这些他们都聊了很久。有感觉的人大概都是这样,没有什么特殊价值的事情,也能聊很久,只是为了通过这条网线联系。 通过他的介绍,她也知道了他的资料是真实的,他确实在北方的那个不太远的城市,“唉,要是和我在一个城市就好了”,她甚至暗自感叹了一句。那天他值班,最后看很晚了,于是很谨慎的突然就终止了他们的聊天,说了“88,晚安”后就立刻下线了,没有给她一个回复的时间。 来得很突然,约的很自信,离开的还是那么突然,倒让她心里痒痒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该谨慎一下了,于是整整一周时间,她没有再回他的留言。上班时,她回他: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办公室里是禁止用QQ聊天的,有机密,而且也不方便。 晚上回家,她也不上电脑,她克制着自己的欲望。而且她老公也回来了,确实晚上更加的不方便。 周末,老公终于难得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他们带着孩子去城郊的风景区玩,天快黑了才回来。第二天要上幼儿园的儿子却吵着要去奶奶家,老公就开着车先把儿子送到了婆婆家。 回家后冲了澡。她因为一周都没怎么和他聊天了,心里开始也有了痒痒的感觉,于是到书房打开了电脑。果然,有他发来的一段消息:今晚我值班,有时间聊会儿天吧。 时间是下午。 看着电脑屏幕,她很快的回道:你在吗? 他立刻就回了:在呢。这么晚才上来,还没有睡觉?你们那里应该是很晚了吧? 她:嗯呢。刚把老公哄睡着了。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聊了二十多分钟就下线了。这次他给了一个晚安的表情,也等着她回复晚安后,才下线了。 以后的十几天里,她的心里就总是莫名其妙的“突突突突”的了,终于在认识他一个月以后,她决定向有经验的最好的闺蜜说说,学习一下,也想知道能不能进一步发展。 她们约着去游泳,这是两个人都喜欢的运动方式,几乎隔一段时间都要约着去一次。 在这个城市有很多休闲游泳场,但是室内的都比较的高档,她和闺蜜也只去一个常去的那个游泳馆,因为那里的环境不错,卫生条件很好,也上档次。 游了十几分钟后,她就有点儿累了,于是出了池子,爬进了一个淡黄色缀花的躺椅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闺蜜又游了一个来回才从水里出来,站在躺椅边喝了一口咖啡,又使劲儿的伸了伸腰肢,然后也挤进了躺椅。 闺蜜是个自由撰稿人,喜欢写那些现实中的风花雪月的故事。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的同学,大学的时候读了省外一个大学的新闻系。闺蜜的容貌和身材都是超级棒的,找了一个老板,很有钱的那种老板。按照闺蜜说的,是十几岁就出来闯荡的乡下孩子,从摆地摊逐渐发达起来的,现在做品牌服装,在市里有好几个规模很大的门面,经营着流行服饰,住别墅、开豪车,闺蜜的生活富足,所以早就辞了工作,因为喜欢写文章,就做起了自由撰稿人,没事的时候到一些有故事的地方采风一段时间,然后闷几天就能写那些小报喜欢刊发的事。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7) 有了快三十年友谊的闺蜜,和她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无话不说。 “那个人”,她开始说,“我们聊了一个月了,每天看不到他发来的消息就有点儿想。我能感觉到,他有个性,有才华,有一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细密的体贴。” 闺蜜对她的话好像早就明白了,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这段时间的不同。因为,以前他们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在一起吃饭或者玩闹,经常见面的人一个月好像失踪了一样,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本来就有些不正常了。闺蜜打了几次电话给她都被她工作忙挂掉了,所以闺蜜就感到她有事。而且,对她的了解,闺蜜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了。 所以,闺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在躺椅边的小桌子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转过头看着还在泳池里扑腾的男男女女们,才回过头看着她说道:“你是抑制不住心里的甜蜜?还是来给我炫耀?才聊了一个月,莫非你就着急了吗?” 她用力的捏了一把闺蜜,闺蜜做作的哎哟叫了起来,引得一些人看向了他们。她和闺蜜捂住嘴偷笑着。 “那你就给我详细的说一下吧,这个男人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的?有多帅?哪里打动了你呢?也许我还可以给你也写一篇风花雪月的故事。”闺蜜说道。 “你呀,总是这么的直接。”她又拍了一下闺蜜。 “不要总是打我!”闺蜜一边小声的喊着,一边伸出手打了她一下。 闺蜜是很有手劲儿的,把她打痛了,她呲了一下牙。 闺蜜接着又说道:“好了,咱们不闹了。其实,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曾经也经历了这个阶段。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把我自己的事情告诉你了,也许是我把你带坏了。你应该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人,小的时候在院子里大家都这样认为的,你是个乖乖女,我是个小疯子。你是该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男人,好好的过日子。你还有儿子,不该和我一样,唉!” 她也陷入了闺蜜的话中,闺蜜说的是没错,从小她就是个听话的女孩子,上学、恋爱、结婚、生孩子这些事都是规规矩矩的完成,老老实实的进行着。她在闺蜜那段隐秘的婚外情中才有了蠢蠢欲动的想法。她曾经想:我比闺蜜还漂亮很多,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是不是才完美呢? “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话,也考新闻专业,咱俩合起来保不准能写出什么旷世佳作。”闺蜜看了她一眼后,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是一个医生,外科的医生,拿手术刀的。但不是咱们这里的人,”然后她把手机打开了,让闺蜜看了的照片。 闺蜜看过后,就张开了嘴:“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真的太帅了!” 她关上了手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闺蜜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叹什么气呀?这个男人比我那个化学老师强多了。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她也喝了一口咖啡,盯着闺蜜鸡蛋型的脸,她一时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按说我的家庭虽然不是整天的鸡飞狗跳,但是那也是温温和和的。可是,心里却总是有那么一点儿的不甘心。” 闺蜜回过头来,也叹了一口气,用那双勾人的眼睛(这是她对闺蜜这双人间绝无仅有的眼睛的评价)盯着她,仿佛想从她此刻的脸上、眼睛里发现她的心,想知道她是不是也遇到了前世五百次回眸了的那个男人。闺蜜幽幽的说道:“我越来越觉得,可能真的是我把你给教坏了。我不该把我的那些破事告诉你,让你跟着我变了,以前在院子里你是最规矩的小女孩,不像我整天和男孩子在一起打闹。” 闺蜜就有一个相处了八年多的情人,她说也是这个城市的人,是一个中学的化学教师,让她最感到纳闷的就是这一点,那个老师是教高中化学的,一个教化学的老师有什么吸引闺蜜的地方?即使她从没有见过那个化学老师,这是最好的闺蜜之间的约定,不见闺蜜不示人的男人,哪怕她们聊任何话题,比如在一起的感受等等。但是她们之间在第一次闺蜜说这个情人的时候,就非常严肃的告诉她,不能打听这个男人的任何事,否则多年的友谊就此了结。这是秘密约定,她喜欢听闺蜜讲他们之间的所有事,但是从不问那个男人是谁、在哪里。闺蜜之间也有规矩。 丈夫是公开的,情人是秘密的。这是规则。她们只是世界上最简单的饮食男女。所以,即使是蓝颜知己她们也从不让对方见到。 她就说:“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精神病院坐心理门诊,要不要去看看?” 每当这时候,闺蜜就会推开她的手,然后幽幽的说道:“你自己找一个试试就知道了,当然要像当初恋爱的时候那样。两个人在一起说情话,然后慢慢感觉互相亲吻的那种不一样的味道,那是互相的一种渴望。只有把对方吻到怀里了、心里了,才有特殊的感觉。” “然后呢?”她羡慕地问,“那是不是要很长时间?然后才?” 闺蜜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很多人其实也都是这样,随着结婚生子,恋爱时的那些甜言蜜语早就消失殆尽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几乎充斥了生活的所有,没有时间去浪漫,因为要为生活奔波,要为孩子、为老公做事。女人是很感性的,他们希望婚姻和恋爱完全一样,盼着男人多给他们一些意外的惊喜,或者多给他们一些温柔体贴。 这是现实,是很多人都在经历着的现实,而且很多人正准备进来继续明白这个现实。浪漫、新奇这些都是小说里和电影电视里的故事,等不来的。 她老公上班总是很累,在家还要做一些上班时间没有完成的工作,真是在夜以继日的干工作,为了生活,她老公经常这样说着忙着。她其实很渴望和老公谈谈心、说说话,那多好啊,但是,晚上她都是早睡了,不知道老公什么时候才上床睡觉的。 “你还记得恋爱时是什么样的吗?”闺蜜忽然就进入了神往,“和现在与情人在一起是一样的。悄悄说情话、偷偷拉我的手、慢慢搂住我的腰,在电影院里抱着我。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我堵在墙上要亲我,然后我还要假装躲避他的亲吻,只能让他抱我。那时候,男朋友每次亲着亲着就忘乎所以了,我心里其实很愿意,但还是要假装推他。你知道我对婚姻的定义是什么吗?结婚是最后迫不得已的选择,因为之前关系确定了,但是不是因为领了结婚证我们就一定要结婚,那是我们没有办法了,一定要结婚了。” 她听着心里就燥燥的,哪个男女不是通过细腻的恋爱过程才选择结婚的?父母之约媒妁之言,那都是旧社会的事情了,那时候的男女没有感情,需要结婚后慢慢的培养。现在的男女自由恋爱,所以就自由恋爱很多次,直到熬不住了才结婚,闺蜜的理论一向都很是正确的。她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你们认识一个月了,你没有给他发过照片吧?你的这副漂亮的皮囊,哪个男人看了都想的。也没视频过吧?你保存的他的照片是不是本人的?但是我看着好像是工作照,是那种医院要求挂在墙上给病人介绍医生情况的照片,如果是他本人的,那还是比较真实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啊。”闺蜜说道。 “嗯嗯,他说了,他的照片不是现场拍的照片,好像是从电脑上存的照片里找到的。就是工作照,他说自己很少拍照片,很自信的样子。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很帅的男人。那种看到了就想交往的男人,你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流口水了吧。哼,我看你眼睛都放光了。”她故意诱惑闺蜜。 闺蜜装出垂涎欲滴的样子说道:“真的吗?我们、以前的约定是不是可以修改一下规则?看你说的他这么帅。他很吸引你吗?” “嗯呢。很吸引,那种无缘无故的就被吸引了的一种感觉。而且,就像你说的还那么有点儿逃避,所以我们第一次聊了之后的那周,我一次也没有接他给我的留言。实在是想了就看看这些他的留言,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回答他我很忙,工作中不方便。这样是不是就能更勾起他的,他的,” “欲望!”闺蜜轻轻笑着说道,“你学这个真是一点就通了,当法官真是屈才了你。还是抓紧时间转行吧,再去读个新闻专业的博士学位,然后咱俩走遍世界采访那些世界级的大人物,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百年后的人也把我们作为文豪赞扬。” “你滚多远吧。”她说道,“大姐,我都三十多岁了,还去学习,还读什么博士,我读狗屁。” 说到这里她和闺蜜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8) 她站了起来,走出了躺椅,端着咖啡杯子向不远处的饮水机走过去,接满了水后又走了回来。闺蜜此时仰躺在躺椅上,高耸的胸脯傲然挺立着,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就坐在了躺椅的边儿上,闺蜜挪了一下屁股,她坐好后继续说道:“他看着很年轻,帅。而且,我看他说话幽默,很有涵养。”她又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规则是你定的,不能修改了,再说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的那个化学老师啊。” “又没见过。你就凭感觉知道了他这么好的吗?我不能帮你参谋这事,这事只能你自己决定,把你带坏了我就已经追悔莫及了,再鼓动你背叛家庭,那我就是十恶不赦了。如果有一天你老公知道了,会把我掐死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也这么胆子大,以前给你说我的事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是不会有这事儿的。你这人从小就是听话,没想到和我也差不多。” “要不然呢?咱俩是快三十年友谊的闺蜜啊。我不会怪你的,我是自己学坏的。”她轻轻说道。 “唉,现在只能一切看结果吧。我知道再对你说这事很危险,这事不能干,这事要毁灭家庭,你都不相信了。你也是进了圈子不失败不醒来了。”闺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翻过身,继续说道,“只有在一起了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你就知道!”她掐一下闺蜜圆鼓鼓的屁股,“就不能精神恋爱呀。别怕,我是有原则的,想得到我没那么容易。” 闺蜜伸出手,摸着她漂亮的脸蛋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一向清高,怎么结婚几年了,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你才是的!”她笑着打了闺蜜一下。 “如果不是的,那我就劝你赶快去找你的那个心理医生的同学吧。我看你病的不轻。”闺蜜说道,“找情人干什么?聊天、拥抱、亲嘴,最终呢?到底是你傻呀还是我傻呀!在家庭感受不到这些的人,才找情人。” 她不再说话了,闺蜜说的很清楚,也很直白,不见面怎么算是情人呢?难道,真的要找个情人?她忽然迷糊了,三十多年了,上学、工作、结婚,她一直都是在很正常的环境里生活。莫非现在的环境是不正常了吗?虽然婚姻失去了一些往日的激情,家庭被琐事缠绕,夫妻之间平淡。但是,突破即将可能发生事情的这一步,她敢吗?她问自己,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回答闺蜜。 “我是不是有病了?”她在心里问自己。 “不过实话实说,”闺蜜爬出躺椅,挺了挺丰满高耸的胸部,那件本来是超大的泳衣,被她快要撑不住了。闺蜜走到水池边准备下去,停了有几秒钟后又回过头对她说道,“我和他也有八年多时间了,现在真的也感到厌倦了,可能除了男女之间的事儿,我们现在也很少情话连绵了。唉,如果你还没有进来,那就在门口看一下就可以了。婚外恋这事藏得再好,总有曝光的时候,到那时鸡飞狗跳的。我最近在想和他彻底断了,但是他不愿意,男人可能比女人更喜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环境,我能感觉到,每次他都很兴奋。” 闺蜜跳下水,在池子里游动,曼妙的身材,逗引的好几个男人看。她趴在躺椅里,看着闺蜜游泳翻动的水花,心里暗暗和闺蜜做着对比,脸蛋、眉毛、身材,所有,两个人都不相上下。可是闺蜜都有情人了,八年多,就算一个月约会一次也有一百多次,何况还同在一个城市里,不估计都止一百次了。八年的感情能断得了吗?断不了怎么办?闺蜜不离婚就是因为家庭还没有到鸡飞狗跳的地步,好好的日子过着,有个情人时不时的调剂着。 她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走到泳池边,然后一头就扎进了水里。在水下潜泳了将近三分钟才钻出了水面,闺蜜就在身边仰躺在水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是学医的,在北方一个城市的医院里工作,后来就喜欢上了外科,专攻了,经过十几年的磨练,成了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从他的手术台上下来的患者上万了,经过手术治疗病情痊愈的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他的技术堪称一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收患者家属的红包,这在接受患者红包的时代很难得,也更让患者和家属感动,送给他的锦旗挂满了病房。 他也有自己的心事,那就是家里的地位不高,妻子是机关的,而且职务还不算低,虽然有岳父这一层的关系,但是妻子的能力在同辈人中还是很不错的。她未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在医科大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和同城的另一所大学搞联谊活动,在那次活动中他和现在的妻子认识的,妻子也是很美的女孩子,而且活泼,讲话很有领导魄力。就是看着特别的女强人,他和同学们都很佩服她,说她将来是当官的好料子,因为她学的还是经济管理学专业,那时候领导层特别需要懂经济,而且能抓的起经济建设的人才。 联谊会结束后大概半个月的有一天,她忽然带着几个女同学到他们医科大来了,说是来体验生活的。因为上次的联谊会认识了他们,所以想到这里体验生活。 他是学生会的主席,大学生之间的联系主要是通过学生会,学院里把这个权利都交给了学生会。所以,她们就直接到学生会办公室找他们来了。 他挠挠头说道:“你们来体验生活?也没有提前给我们打电话呀,我们都没有准备。你们想看什么来着?难道是看生孩子的啊,那也是去附属医院啊,我们这里是学校,都是一帮子的学生。去附属医院那要通过学院协调,不是谁说去就马上能去的事情。” 但是,她却很自信的说,这个协调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都协调好了。而且,我们就是要你们带着去几个附属医院体验生活的,还就是想看产科的,要看看生命是怎么诞生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和几个同学一起,带着这几个女孩子先去一附院,这个医院近。没想到,他们十几个人刚到医院门口,就有一个院领导迎了出来,对着他们连连说道:“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我刚接到通知说你们来体验生活。” 其实他当时就看出来了,这个院领导的目光是一直看着她的,这些都是冲她的。他就感觉她的来头不小,不知道是哪个的千金。 他是普通干部的孩子,父亲在国企做管理,母亲就是这个一附院的产科主任。后来结婚后他才理解了她为什么一定坚持要体验生命诞生的意义,因为他一直没怎么在意的整个过程中,她是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而且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几乎是挽着他。那是她看上他了,提前让未来的婆婆相一下媳妇的。 所以,当天晚上妈妈就打电话问这事了,问他那个很漂亮的一直挽着他的女孩子,是不是他谈的对象。当然,他对她还是记忆很深的,不但是她人长的漂亮,还有上次联谊会上出众的领导能力也让他记忆深刻。他还笑着问妈妈这个女孩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 妈妈在电话那边就笑开了花,连连说:“当然满意,我和你爸都满意。那姑娘可是万里挑一的漂亮,看那样子也是家庭条件很不错的,我们书记都跟在后边介绍医院的基本情况了。你们谈了多久了?怎么没有给我和你爸说?你没问一下人家姑娘的情况吗?” 他苦笑了,因为那个姑娘的名字还很拗口,他都没有记住,只好哼哼哈哈的应付着妈妈。 那个女孩随后几乎每周都要带着几个同学来,今天看医科大的学生们是怎么上课的、明天看解剖课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女孩每次都很自然的挽着他。于是,在舍友的追问下,他决定问一下女孩是不是想和他恋爱。 水到了渠自然就成了。他约女孩周末去公园,女孩精心的打扮好,与他在公园徜徉了一上午,中午在“德克士”吃汉堡,女孩就悄悄说喜欢他。 两年后他们同时毕业,女孩进了机关,他接到的分配单是本市最有名的大医院。在他外科见习的时候,就有医院最好的科主任专门带他,那时候他都还没有问女孩的家里情况,他既很自信,又很自负。 女孩子催他该去看看她的父母时,他已经考上了医师执业证,而且小有名气了。在女孩子的家里,他才对自己第一次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因为女孩子父亲的职务很高。 妻子的发展速度很快,他的医疗技术同样很快,学术水平更快。但是,妻子的强势也逐渐让他受不了,那个领导模式使他很不愉快。妻子总是想让他按照她的方式生存,责备的话越来越多,于是他就更喜欢沉浸在手术台上,为那些患者解病痛、治顽疾,在医院他才感到自由,感到患者们需要他的高超技术。 妻子想通过一些途径让他做管理,医院的领导也对他表达了这个意思,但是他断然拒绝了,因为他喜欢手中的手术刀。他曾经的理想就是用自己的一双手给群众造福,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悬壶济世,这才是他需要的生活。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9) 不同的理念决定了夫妻之间少了和谐的音符,妻子忙于自己的事务,他忙于手术。孩子交给奶奶带,他们很少有时间在家里遇到。这样的日子重复过着,转眼就是七年。 他的感情很细腻,也写的一首好诗词,和好文章,中学的时候就有文学上面的天赋,但是从小的理想是做医生,所以写东西成了业余爱好。自从与她有了微妙的关系后,他有时就发一些文章在群空间里,文采好、文笔好,他的文章看的群友很多,她看了一篇后就每篇必看了。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喜欢写少女日记,作文也写的好,所以看他的文章和诗词,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是她从不评论他发出来的文章,心里有点儿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暧昧?可是他们之间连一点儿关于暧昧的话都没有说过。 渐渐的越来越熟。熟?这个字她自己都觉得差太远,只是一个经常能找到共同语言的聊友而已,可是内心中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时常会出来晃一下自己。他与那些她觉得肤浅的人确实不一样,那些人私聊的时候一串一串的打字,什么话都敢说,不是爱呀、约呀就是说一些荤笑话,或者干脆就要和她约炮。作为群主她还要虚与委蛇的装出有点儿那个的样子,不过真的一个也没看上。 但是他不一样,她经常在心里这样骄傲的评价他。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男人,而且从来也没看到过他和群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开玩笑。岂止是这,与她也从来不开玩笑。 不过,她想到一点也很奇怪,因为他俩也都很是很奇葩的人,一个是法官,一个是外科医生,竟然都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有的时候也会写一些抒发感情的文字发在群空间里,文字很秀美,从小她的作文就经常得满分,本来和闺蜜一样想学新闻专业的,但是父母不喜欢一个文静的女儿将来从事抛头露面的这种职业,何况她觉得新闻专业将来不好分配,就只能把写作当成业余爱好了。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政法法律专业。 他说他的大学选择也是这样的,因为读文科的分配有些难,他没有家庭背景,所以就选择了医科,一来妈妈就是一名医生,二来做医生那是救死扶伤的光荣职业。 她就问他救死扶伤了多少人。他想了想说大概也超过万人了。她信,因为他是个热爱医生职业的人,经常值班和做几个小时的手术,或者一天做六台手术,是个为了挽救人的生命甘愿付出的好男人。这是她对他的评价,就逗的他发出一串的“哈哈哈”。 她就嗔怪的说道:你敢嘲笑我?虽然她脸上嗔怪的样子他看不到,但是她立刻就脸红了。结婚以后,她还没有一次对其他男人表现出嗔怪。 她知道他也总是看她的文章,而同样她也是每次都仔细阅读他的文章。两个人的文章有一些相同,她是写那些有关感情的文章,他是写那些人世间轮回的情感,总之都是与感情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两个人的文笔和文风又完全的不一样,她的温柔温婉而细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的委婉萎靡而低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哀伤;她的很阳光,犹如阳春白雪透露着喜悦和欢愉;他的很悲凉,有如残冬酷暑发出了哀嚎和呼叫;她的很魅惑,他的很惆怅。虽然描述同一样的事情,她看到的是美好和希望,而他写出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和忧伤。 每次她都说很喜欢他的文章,透过字里行间流出来的是中年人才有的成熟和睿智,但是他却没说过喜欢她的文章这样的话,但是她的文章他都看过。她说两个人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她说他的文章很忧郁,很伤感,问他为什么?但是他好像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就没有回音了。结果第二天上午她在电脑上看到他的QQ发了一条说说:忧郁和伤感是人生常态。 她就觉得他有故事,那时他们还不是每天都聊,她给闺蜜说过这事后,就想找一个机会和他好好聊一次,至于想聊出来一个什么结果,她还不知道。她心里想,现在的她好像是有了贼心但是没有贼胆,还不敢做什么。 又到了周末,老公的单位领导又去下面的县调研了,要三天才回来,她就计划着跟他深入的聊一次。孩子被婆婆接回家了,她下班后就去婆婆家吃了饭,然后问孩子明天去不去公园玩,孩子说二叔一家人明天开车要带爷爷奶奶上山避暑,而且打电话让他不要回家,明天跟着一起去,所以她很愉快的开车回家了。 可是,等一晚上也没见他上线,估计又是做手术了。所以她很惆怅的澡也没洗就睡了。前半夜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晃动着他的照片上的样子,后半夜做起了梦,凌晨四点多天微微亮的时候,被自己大汗淋漓的搞醒了。起来钻进卫生间冲了澡,脑子清醒了很多,感觉自己都羞涩的不得了。朦朦胧胧中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到大中午了。 她就给老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昨晚玩电脑熬夜了,才睡起来,问他工作怎么样,老公说正在吃午饭,是县里安排的,估计还是要到周一才能回来,因为这次调研是准备开会做准备的,因此事情比较多。放下电话,她又去冲了个澡,感觉神清气爽。在冰箱里找到一个奶油的蛋糕吃了,又煎了一个鸡蛋,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这才打开了电脑。 “今天有时间可以跟你好好聊聊。”在几十个闪烁的QQ留言中她查到他的留言。 然后就是一大段的话,大概意思是昨晚上了一个大手术,到了深夜才把一个车祸的男人抢救过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手术后,他们又去喝酒,因为她说的,过量的饮酒对身体很不好,他听进去了她的话而没有去。早晨,他很早就起来洗漱了,还到医院的食堂吃了早饭,虽然没有看到她在线,还是留了言。 于是他们这次是好好的聊了一场。 网聊就是这样,无话可说的人怎么也聊不起来,甚至过不久就无话可说,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总是不打开的QQ图像,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心烦了清理好友的时候,就没注意的删掉了。但是,聊得来的人总有话题,无时无刻不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话题,说也说不完。有的时候即使没有话题也能说一些话,总之是没话也找找话,总是在恋恋不舍中才道别的,因为要工作、要照顾自己的家人,还要睡觉。 而他们俩的话题还是很多的,彼此之间的共同语言有不少是方向都一致的,所以就越聊越深。聊着聊着,她找到保存的他第一次在群里发过的照片,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帅的帅哥,现在三十多岁了,又这么医术高超,婚姻之外会有很多的美女青睐吧?还说她从没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可是他是外科医生,每天血淋淋的,怎么能这样? 她的目的其实是想引得他要她的照片的,因为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可是他竟然没有要! 对此,她多少有点儿失落,莫非这个男人只能是一个QQ聊友?或者他本来就是很木的一个人?成天在手术台上动刀子,不是切这个、就是割那个,可能就是思维迟钝或者麻木。但是,这一点与他的文章又截然不同啊。因此,她就非常想问一下,然后就把问题打出来发过去。 与此同时她就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儿多情了,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收回来。但是,他对这个问题仍然没有作答。 然后,他们开始聊起了共同点,谈文学作品、谈业余爱好、谈南北方特色、谈天南海北,可是他却从来不说一句稍微暧昧的话,这让她也不敢任意放肆了。不过,成人之间最终还是躲不开家庭的话题,她忘记了是谁先提出来的,后来也懒得翻上去查,因为他们聊得太多太多了。 当他们开始聊家庭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着他可能不会说什么的,因为他这样帅的男人,一定是家庭条件很好,而且妻子也必然是有背景的,否则他怎么会轻易结婚?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生活的,虽然自己的家庭属于城市平民,但是老公的家庭背景好,以后会好的。这样的老公将来出人头地都是自然的,何况老公人也很温柔体贴,对她格外好,所以她才嫁了。 她问,他就说了。 他小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书,甚至开始啃名著,所以他对文学的爱好很执着,高中本来要选读文科的,但是那时候他早恋了,是同校的一个漂亮女孩。那个女孩说她将来很想做一名医生。那时候的爱情特别纯真,他就跟着选择了理科,但是残酷的是女孩在高三那年患上了绝症,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孩死了。 “那个时候的爱情很青涩,却很甜蜜。”他这样说。 他考上医科大以后就一次也没有回过母校,因为那是一所大学的附属中学,他们俩对未来有很多的憧憬。一起上课和在阅览室看书,一起在英语角和外教对话和漫步,一起在操场上运动和在夜色下徜徉。他觉得很幸福,期待着一起在医科大的学习生活,然后结婚、生孩子,他的生活应该是平静的,也是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的。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0) 他说他的母亲其实也是一名医生,是产科的,是看着生命诞生的科室。父母不知道他的初恋情况,因为早恋被学校和父母不容,在他选择上了医科大以后,母亲很高兴。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了初恋的梦想。 以后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味道了(她对味道这个词很有兴趣),美丽的女孩美好的初恋,在他心里永远是挥不去的一个阴影。因为年少无知,总觉得如果主刀的医生把手术做的再精湛一点儿,也许女孩不会死。 “其实,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这么多年来,我也做了很多的手术,不是每个医生上了手术台就能把生命挽救回来的,也不是每个人上了手术台都能起死回生的。因为有很多的意外可能发生,所以手术之前都会签知情同意书,这是必须的和必要的一个程序,是保护医院和医护人员的一个重要措施。做手术都会有两个结果,或者是活下来,或者是死在手术台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感到了他的无奈,也感到了他的伤感,因为下面他紧跟着说,本来和初恋商量好是学习心理学专业的。但是在志愿上,他依然选择了外科学,他要学外科,他要上手术台!他试图解开初恋女友死在手术台上的真正原因。 其实,他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连毕业时他的导师都由衷的说,他是一个最完美、最认真的外科医生,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在专业上出人头地。导师的判断是准确的,工作后真的没有几年他就成为了一个专业的精英,几乎所有重要的大手术都是他主刀。 起初,导师希望他留在大城市里发展,毕竟那里的条件最好,未来发展的前景也很好。可是,他觉得他不能失去自己的初恋,他要守着初恋的爱和她的坟。而且,那时候他有了第二次爱情,他现在的妻子对他情有独钟的爱上了当时还很忧郁的他。那时,第二次爱情的女孩是坚持要回到他们生活的城市。他也直白的说了,他现在的成就与妻子的能力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他自己也是很努力的。在准备结婚前的那一天,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他和初恋女孩第一次拥抱和初吻的老榆树下站了一整天,然后去公墓给她的坟上放上了一束黄色的菊花。他说,他告诉初恋他要结婚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经常来看她,他选择了外科,但是他知道当年医生是尽力了,是他没有福气得到她,是他们今生无缘。 他哭着说了很多很久,还说一年多来,他努力的在外科上学习,现在已经暂露头角了,他说现在有一个女孩和他在一起快三年了,而他们离别也八年了,虽然她的影子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她已经离开的很久了。八年了,父母也着急了,但是父母不知道他有这个初恋,父母只是知道他大三的时候有了一个女友。他们对那个女孩很满意,而且那个女孩有社会地位,有一定的社会基础。 她知道了他的初恋,那个女孩一定很美。她心里想。又想:所以他们的爱情有基础,如果她不死,他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难道,他现在的婚姻不幸福?她不敢问,不知道是想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否定的回答,又好像哪个回答都不是她想知道的。 告别了心中的初恋,他开始重新生活了,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于是和母亲很满意的那个女孩结婚了,他们的恋爱就没有那么值得记忆的了,大多数的时候他现在的妻子很主动,看上的就是他帅,而且是一个善良的医生。这在他们大学的时候,女孩就知道了。没有恋爱过程,因为他已经恋爱过了。结婚后的生活很快就变得不冷也不热了,因为他和妻子有了很多不同的观念。女儿降生后,他和妻子朝九晚五的过着,没有什么波澜。 他说了好几次,他的心已死。只有站在手术台前,他才能够忘记一切,全副身心的投入到救人的心境中,很多次眼前幻化的是自己初恋的女孩儿,所以他需要护士助理不断的给他擦眼泪。知道他的故事的人理解,他是把抢救中的每一个女孩都看作自己的初恋了。因为执着于救死扶伤,他的技术突飞猛进,不久成为全市首屈一指的外科大夫,他的手术水准很高,他从不收患者和家属的红包,他的医德高尚。由于他的钻研没有人能够比的上,很快就脱颖而出,在国内小有名气了。 她不问他的妻子是谁,做什么的,有什么经历,她问的很多东西他都回答了。因为他说的妻子有家世,有背景,这样的女人都是女强人很厉害。 女强人的婚姻都不幸福吧,她偷偷想。 聊天中,她不问的,他从不主动说。终于,她还是问了一些他初恋的事情,她问了他们约会的那棵老榆树现在到底还在不在,他现在还经常去吗,那条街道在哪里,有什么商场超市或者影剧院。本来她想看一下她的照片,她知道他一定有的,但还是放弃了,她怕自己没有她长得漂亮。对自己的美丽缺乏自信,三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 “这个男人要么是老谋深算,要么就是真的心如死灰”她在心里暗暗说。聊到她饿了,看看时间到了下午,知道他在上班,也不能太打搅,于是她找了个借口,下线后就出去找了个咖啡厅,吃了一块蛋糕,喝了一杯咖啡。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又过了三个月,他们还是这样有时间就聊一聊,没时间了可能一周也不说一句话。她搞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每次上电脑都很期待有他发来的信息,即使是几天前她发过的信息他回一下也好,但是不,他有时候好几天再跟她聊的时候,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前面的信息。她觉得自己被吊的特别难受,很像初恋的那份期待。 “心不在焉可能是他勾搭你的伎俩。”闺蜜现在都有点儿烦她了,通个电话有一句没一句的,约她去买衣服她三次才答应一次,约她去喝茶喝咖啡她看着杯子只是个发呆,约她去会所游泳美体她也没以前的兴致。 所以,终于有一次她们俩在一起泡在水池里的时候,这样提醒她。“男人勾引女人的手段多的是,他既然在你的群里,肯定观察过你的说话方式,他是高知肯定贼得很,通过女人说话的方式就能推断出你是什么样的人。放长线钓大鱼,这个懂不?傻女人。估计他现在就在偷偷乐,已经把你吊的心猿意马春心荡漾了,下一步就该勾你了。” “你是怎么被他勾引的?”她只听过闺蜜讲和情人在一起的各种快乐,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怎么,想学经验,还是想判断一下你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态?”闺蜜笑着问道。 “说说嘛,又不抢你的小情人。”她抿着嘴乐。 闺蜜在水底下踢她一脚,用手拍打着池水,说道:“你抢去吧,我早就说了,我厌倦了。” 闺蜜的小情人比闺蜜小了四五岁,还不到三十岁,为了和闺蜜鬼混(她总这样调侃),结果到现在了还没结婚。她说闺蜜耽误了人家的青春了,闺蜜现在想放弃估计也是为他着想,小鲜肉已经尝够了,总不能拽着不放。除了闺蜜的小情人在什么学校教书、叫什么名字这些,其它的她几乎都知道。这是闺蜜定下的规则,否则一旦消息泄露,那就是天大的麻烦,闺蜜说这样做是很对的,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秘密,一个人知道的是秘密,如果两个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不是秘密。闺蜜可以和她分享无论多么肉麻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说能透露她秘密的任何事情。 “我让他去恋爱去结婚,结婚后我们还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关系,谁也不吃亏。可是,他说要和我结婚,要命!真是烦人的很啊,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离婚。”闺蜜一脸无奈地说,“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太强大了,和他在一起是享受,这可是真的。我给你说过,他第一次看到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满脸羞红,才二十出头的小小伙子,哪里需要他勾引我,是我勾引他的。我那时刚结婚两年,暂时也不想要孩子,而老公的生意很大,一天到晚的应酬也见不着个人。我就嫌工作太累了,成了自由撰稿人,主要为一些小报纸的情感专栏写东西。有一次,我去他的学校挖点儿素材,看到了他我就喜欢上了。那时他刚毕业不久,属于大学生加小男孩,简直好骗得很了,第二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把他哄到手了。我当初是想着满足一下自己就离开他的,所以我骗他我有家也有孩子了,可是他知道了还是要缠着我,我也暂时放不下他。我还告诉他我的家庭条件不差,老公还是做大老板的,我们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事情。可他对我还是怎么都放不开。唉,男人啊,第一次的女人,放不下哟。知道吗,为了和老公生孩子,我很长时间没敢再见他,我怕生的孩子不是老公的,现在的亲子鉴定啥都能够查得出来。我真的不想死在这件事上的,只好一年不见他。为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我还骗他说和老公去新加坡了。结果搞得我老公还很奇怪我天天呆在家里干啥。我不出门就是为了防止不小心遇到他,QQ上对他保证了无数次,说从新加坡回来就立刻去找他,决不食言。我那是真的怕他不顾一切的找我,怕得要死。”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1) 她觉得闺蜜原来还有这么多没有说过的事,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人怎么不能放开呢?” 闺蜜好像没听懂她说的是她自己还是在说闺蜜,钻进水里游了一个来回,然后离开水池坐到了休闲椅上。 她也跟着出来,坐在对面。 “其实啊,我还是劝你不要进来,这里危险太多,我现在很后悔,真的。”闺蜜说道,“你别觉得我和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幸福,不是的。我老公虽然是商人,但是他的为人真的很不错,从来没听到他搞什么秘书呀,或者在外面包二奶三奶的。唉,我倒是真希望他有什么龌龊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没有,你说这多尴尬。所以,我觉得我玩够了,我也该回到家庭了,不该这样对不起我的老公,对他不公平的。可是那个傻子就是不放手,我怕他搞事情出来,只好慢慢的想办法解决,毕竟我是结过婚的女人,他总会玩厌的。我再没事找事的让他难受几次,半年内解决问题吧。” 她这次听出了闺蜜是真的无奈,如果闺蜜狠心突然断了关系,只怕那个男孩子搞出什么名堂,后果是什么简直是不敢想。八年又狠不下心。闺蜜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聪明了,因为他不在这个城市,危险系数就很小。 “你违反规定了,”闺蜜说,“不要探听太多了,只能讲爱情,不能讲爱情的发生发展和结果。以后有什么事真的让你很难做。唉,我现在是向前一步万丈深渊,原路返回又心有不甘哦!对你的他,我虽然不主张你再向前走一步,那里太危险。可是我们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是更加不甘心。所以啊,我建议你干脆的就来一次真刀实枪的,让他来,看他到底是什么样。感觉好了,也只能一次。记住不要太认真了哦,你是什么人我还是很明白的,只怕到最后你不能像我现在这样舍得放手。” 闺蜜的怂恿是个好主意,她也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卑劣小人。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用明显的言语勾引他。那天,她有意问他有没有出过差,有没有到她这里出差的机会,再笨的男人对这样明显的挑逗也能看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给她看一张照片,然后就发过来了。 那是一张合影,她当时就呆住了!照片里的那个女孩简直清纯明净的不可方物了,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碎花的连衣裙,戴着一个鹅黄色的发卡,长发在两肩披着。女孩的鼻子微翘,眼睛透彻,瓜子型的脸上带着微笑,身边的那个男孩是他十几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 这是一对璧人!金童玉女,就像来自童话世界的女孩在帅气的男孩身边,她的手在他的手里,他们一起看着镜头的样子真美。 她瞬间就惊呆了,原来他的初恋真的很美,比她美。怪不得对她的挑逗,他好像很木然的样子,原来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倾诉心情的网友,而从来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比起他的初恋,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美丽清纯的女人了。她第一次在一张美丽的小女孩的照片前感到一种不如人家的自卑,这真的是第一次。以前,她对自己的美丽容貌很自信,即使结婚了,在大街上依然有很高的回头率,特别是她和闺蜜一起转街的时候,走一步就能获得一声“哦,美女!” 如果她是美女,那么她的初恋就是天仙! 她把这张合影截图发给了闺蜜,闺蜜发过来四个字“不可思议”,两个一直自信的女人对这个女孩的评价,都是人间绝无仅有的美人。 我在最后也看过了这张合影,里面的女孩真的极美,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她的美。而那个男孩,就是我主管的病人九床! 于是,她决定主动和他视频,不能等他主动了。 有一次趁着老公值夜班,她偷偷把摄像头带到了单位去,她也早就了解好了,专门把值班和老公调到了一起。从晚上的九点多他们就开始聊天,她本来还是想着等他主动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挑逗的已经很到位了,可是他就是一块榆木疙瘩。 黔驴技穷,她只好主动发起了视频,还为自己编了一个借口是“不小心”,可是万分的失望,因为他那里没有摄像头,白白让他看了个够。 不过,她知道他一定也特别的惊讶,因为她那天刻意打扮了,成熟女人的韵味,加上描眉画目的精心打扮,绝对也是让他吃惊不小。她甚至在心里这样说:哼,我的美也和你的初恋差不了多少吧。 在她关了视频的同时,他在QQ里抱歉的说,没想到她会发起视频,没有准备,但是保证下次一定让她看。她假装生气说她这次吃亏了,是不小心打开了视频的,他必须要还回来。他们就这样又聊了好久。 当她把这事告诉闺蜜的时候,闺蜜笑的前仰后合,直说她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女人。 两天后的周末,她老公又加班赶材料,事先说了晚上都可能回不来。她假装很关心,还到单位附近的饭店和老公一起吃了一顿海鲜捞,并且让老公注意身体,别熬夜熬的太久了。送老公进了办公楼后,她就打了车回了家。打开电脑迫不及待的联系了他,因为白天就告诉他了,今晚有空,一定要他今晚能还回来看看他。 他回说,说孩子在奶奶家,妻子有个重要会议要很晚才回来,晚上可以还给她。 这次她没有打开视频。 他的背景是一个很清雅的书房,能看到他身后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他与看过的照片有一点差别,但绝对是同一个人,只是看到真人更加的棱角分明,真的很帅,她好像挖到一个宝了,后来闺蜜猜测她很可能流口水了,气得她狠锤了几下她。两个多小时,他们聊得很开心,最后她自己就很自然的也打开了视频,说话总是比打字快得多。 “你真的很美,”他说道,“上次你的视频开的太短,没有看清楚,但是在你的空间我看过你的照片了。” “你偷看我很久了吧?嗯?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在给我编故事,在引诱我,你很狡猾。”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脸红了,因为她觉得脸上发烧。 “我一直给你很狡猾的印象?”他没有笑,好像整个视频过程中都没有笑一下。 她想:他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吗?他这样做外科医生,还不把病人和家属吓住了呀,这样严肃的医生,谁不害怕呢? “当然了。你一直悄悄的偷-偷,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视频的?”她吭巴了一下,把想说的“你想偷我这个人”的原话咽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你不会骗人。我偷什么了?”他追问道。 “你,你偷看我。”她还是编了个合理的理由回答。 “哦,对不起,那天你没提前说,是我错了。以后要看我就提前说,不让你吃亏。”他伸了一下胳膊,对着视频仔细又看着这边的她。好像是在明目张胆的看她的美丽,“你确实很美,真的值得偷看。” “吃什么亏了?你现在还回来了,扯平了。”她没有接他后面的话,因为她今天的打扮是很少的,那还是少女时候喜欢打扮的样子,现在的她看着一定像二十出头的少女,忽然她感到很窘迫了,因为她很久都没有这样打扮了。难道是为了和他的初恋比一下吗?那个女孩十五六岁,根本就没有打扮,还是美的难以形容了,而她现在却是需要精心的打扮一个多小时才能得到他的这个美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和你聊天,就觉得你打字打出来的那种说话方式和她很像,这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还暗自说,我自己肯定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我和你聊天,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你是群主,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拒绝群员的。那天我喝酒了,心情很郁闷的就想找个人说说,其实后来我也没怎么想和你继续聊天,我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但是和你聊了几次,我怎么就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总在鼓励我。那天给你看我的那张合影,是我已经觉得你一定是我命里的某一个人,我甚至觉得你就是她!”他忽然很深沉很动情的说了上面的话,让她很感动,这是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这样说,就像在表白爱情。 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的闺蜜,她只是说了闺蜜的情人,而且还以是这个群里的另一个群友的事来说的,她可不想把闺蜜给出卖了。后来她想,她可能是故意的,就是想引着他朝那个自己设定的方向走下去。把闺蜜的秘密都抖搂完了,她也有点儿后悔,因为她从来不会编谎话,闺蜜的事她都没有经过仔细的加工和改编,几乎是按照她知道的情节一个都不落的说了,要是这个男人也是嘴快的人(好在这么长时间已经看出来他不是,他是很稳重的男人),对另外的人说了,迟早在网上传开的时候,哪天被闺蜜发现了不打死她才怪。 这样能不能让他上钩?他很认真的听完了她闺蜜的事。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2) “也许你闺蜜遇到了真爱,至少最早她是这样想的。人这一生就是这样,在一起生活的不一定是那个爱意绵绵的爱人,但是结婚后遇到了就晚了,不愿意离婚,又舍不得相遇的那个前世定好的姻缘,这样的事就要发生了。”他很认真也很平静的评价了这件事,很客观。 没想到他对婚外情是这样看待的,她觉得她可能有一个机会了,但是她不能主动,她的气质和今晚的打扮,肯定能让他发起主动进攻的,下面就是等待了。 “那我问你,不要生气哦。你的初恋是不是让你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与其他的女人相爱了?也就是说你的初恋是你前世的姻缘。”她问他。 “不是的,是我前世欠她的。所以她来,就是让我狠狠的痛苦一回。我现在都想开了,虽然对她难以忘掉,但是我还是结婚了,有了孩子,就要过日子。”他还是那样平淡的说着,他说在结婚前的那一整天,他把初恋的所有都放在那一天了,今生是不会再碰触那一天的每一分钟了,只有死后才能在那个世界去找那个初恋的女孩。忽然,他的眼睛离开了视频,抬起头,好像是要从头上的屋顶看出去,看向苍茫的宇宙和深邃的天空。 “那这样过日子你开心吗?”她又问。 “。。。。。。”他无语。 “对不起,这话不该问。”其实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个问题会刺痛他的内心,外表刚毅的男人总是有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开心不开心只有他自己明白,说是说不了的。 “嗯。是不该问。”他回答道。 “那我再问你另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你有过网恋吗?”她忽然大胆的问了这个一直在嘴边,但是始终没有发问的问题。 “我上网才一年多,除了工作上的女同事为了工作说话,就没有聊过的女人了,和你视频是第一次。”他说的很坦诚。还说,他其实不喜欢QQ这个聊天软件,因为对工作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作用,单位就是用来发通知的。倒是给很多网上瞎聊的人提供了一个好的平台。 她相信这句话。他看着就非常的孤傲,根本不会主动去勾引女人,特别是有过那段生离死别的爱情后。她一直对自己的漂亮很自信的,所以看到他初恋女孩的照片后,就知道他肯定这一生都忘不掉那个女孩。 唉呀,我上学的时候干嘛去了?怎么没有遇到这样一个男孩呢?她暗自伤心了一下,其实那个时候给她递情书的小男孩多的是,只是没有她喜欢的而已。 “那也是的。但是我们可不是瞎聊,我们是有共同语言的聊天。”她笑了一下,很妩媚,她能看到他盯着她,是因为这个妩媚的笑。 “那你有没有婚外喜欢的女人呢?不管是现实中的还是虚拟网上的。你要说实话,你要是说假话骗不了我。”她又问道。 “没有。实话。”很坚决也很快,很肯定的回答。 “一直都不会有吗?你的家庭教育是不是特封建?”她继续穷追不舍的问。 “我父亲在国企做管理,职位不高,但是他自己和我母亲都很满意。我母亲是产科医生,每天都是欣喜的看着生命是怎么诞生的。他们对自己都很满意,他们就是普通的城市人而已,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想做最普通的人。我现在也是医生,虽然有一些成就,但是我始终坚持救死扶伤的原则,我觉得心里很踏实。我妻子是做官的,将来还可能做很高的官,但是我也不怎么关心,因为我觉得我能在社会上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位置。虽然你也知道她也是社会地位很高的,但是我们的恋爱与双方的家庭绝对没有关系。我上学的时候不是那么喜欢打听学校那些同学的家庭多好多好的,她也说她很厌烦这些市侩的人,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刚开始都没有说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们都怕对方因为家庭的原因反而会疏远对方。我刚开始对她也只是猜测,后来我直到见了她的父母,才知道真相,但是我们已经,已经,”他忽然也吭住了。 她就知道他们已经突破防线了,这很正常。她不揭破他的停顿,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我更加努力的用我自己的学识,为自己的社会地位争取更大的空间。我就像一个负气的孩子,非要在家里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地位一样。”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伤感。 于是,她打断了他:“哦,这些你都说过的。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凭着自己的能力立足社会,家庭的一切终将没有。” “是啊。所以,我觉得你和她很像,尤其是性格。”他说道,“自从她走了之后,我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和一个女人说话了,第二次恋爱的时候主动的是我的未来妻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别当真了。如果,你遇到了特别喜欢的女人,不管是现实的还是网上的,你会不会产生婚姻外的爱?”她的心突突直跳。 “你喜欢我”她忽然紧张的都没听出他这句话后面是感叹号还是问号!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就因为我的说话、个性、做人方式这些很像你的初恋?你就觉得我们是前世有缘的,我一定要喜欢你?”她知道这些话她说的很没有底气。 “我爱你!”这回她听明白了,“我其实特别的,嗯。就是那次你给视频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结过婚的漂亮的女人,如果能主动打开视频,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想她一定是对这个男人感兴趣了。后来我关注着你,通过聊天我才发现你和她真的有很多很像的地方,我就觉得是她回来了,是她在另一个世界想我了。但是,你跑的太快了,让我没有追上你。” 她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片光明,瞬间又黯淡下去。佛说“前世要等两千年,上辈子要回眸五百次”,这样说来他说的很对,她是跑的太快了,没等到他来追就长大了,结婚了。她心里很伤感起来,他很快就发现了。 “我现在每天都想见到她,都想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我念念不忘的女孩,是我的唯一!”他很慢很慢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更增加了他伤感的情绪。 他说的她其实就在暗指她。这一点她听明白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她。 “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啊?你老婆那么有社会地位,而且是她追的你,一旦发现了你婚外出轨,你就死定了。而且婚外恋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的,闹到最后鸡飞狗跳的,两个家庭都完蛋了。”她这是给他说的,其实也是给自己说的,她忽然就为自己今天的做事感到一丝的后怕了。 “我不知道,没有爱过,就不知道结果。但是如果爱了就要真爱,死了也值得。”他幽幽的说道。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表白了,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红的了,找个借口她马上关闭了视频,把QQ隐身了。 “我会想你,你也会想我的。”他最后发来这句话。 直到晚上上床前她才回道“你想得美!” 晚上她和闺蜜吃饭,忍不住把这些事说了,当然没说她把闺蜜的底子都泄露了的事。闺蜜问她准备怎么办?她说害怕见面以后无法控制而做傻事。 “就像你那个小情人,现在缠住你了,就是不肯放手了怎么办?”她说道,“我可是家庭稳固的典型,我老公将来很有出息,我给他送一个绿帽子,那我死无葬身之地!” “感情本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漩涡,世间众人不是为了名和利,就是为了缥缈的感情,进去了是无法躲开的,谁也是逃不掉的。你想躲开他,就说明你爱上他了。人世间熙熙攘攘,熙熙的为名利而来的,攘攘的为情而来的。只是奈何桥边喝了迷魂药,跳进忘川河时回了一次眸,今世那就是为了还债来的!”闺蜜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最后说的话是对的,你现在要想,你怎么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就好了。唉,我早就劝你站在门口看看就可以了,偏不信。” 她茫然,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以后怎么办?他看来就是一个痴情种子,以后可能甩不掉的。 “我不会纠缠你,”第二天聊天的时候,他说,“顺其自然,如果你想见面,我下个月正好要到你那里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也许见一次是平息思念的唯一出路。她暗想,要不要告诉闺蜜,到时候带着她安全。 “这是咱们立下的规矩,”闺蜜一口就拒绝了,“到时候你们搂搂抱抱,让我干嘛?” 他终于来了。可是,她还没想好该不该见,于是在他学术会议的最初几天,她都没有回他的信息。直到他学术会议的最后一天,她下定了决心,还是要见见他。 在江边一个优雅的小茶馆里,她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找了最角落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下。这里是城市的东北角,主要是居住区,没有大型商业超市也没有大型游乐场馆。而她住在南边,所以她很少来,不可能遇到熟人。当他出现在茶馆门口的时候,她的心莫名的狂跳,毕竟是结婚后第一次和有了暧昧关系的男人见面。 他看到她,就走过来,她让他坐下后,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有几分钟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她甚至连头都没敢抬起来一次,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眼前的茶杯。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3)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比视频上还要美一点。”他打破了尴尬,“这一世我还能见到你,我何其幸啊。” 明知道他说的是初恋的女孩,但是她此刻却突然为自己与她有如此多的相像之处而得意了。什么是永远的缘分,那就是等一世、守一生,轮回中还能再见。 她微微笑着,感到自己的脸热热的,一定红了吧。她轻轻的抬起头,用心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是真的帅,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怎么看也就二十出头,甚至还要年轻一些。她也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仿佛在前世什么地方遇到过,并且留在了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 想起闺蜜的话“如果你有感觉了,那就是你们今生的缘分到了,不要害怕,你们离得那么远不会有什么事的,错过了,你就一定会后悔的”,她的脸热热的感觉更加重了,她给他的杯子倒水,他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动,任他抓着。 她看到了他眼里异样的东西,而她的心里同样是异样的感觉,结婚后没多久,她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忽然她的心里龌龊地想到了闺蜜的事,下一步要干什么?她有点儿渴望,也有点儿害怕。 坐了有半个多小时,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互相看着,也互相欣赏着,与他们网聊的那份多话一点儿不一样。这是一个应该静静的、“相看两不厌”的时候吧。忽然他说有点儿饿了,而江南的风景真的太美了,他开会时间还是比较紧凑的,也没时间欣赏,所以就让她带他去一家酒楼,那种能俯瞰整个城市风景的酒楼。 还好,不是酒店。 讨厌啊,为什么不是酒店! 她在无数次复杂的心情转换中和他一起离开了茶馆,去了茶馆不远处的一个小酒楼。 这一带没有特别高大的酒店,但是她提前也搜过了附近,知道这家酒楼虽然不大,只有四层高,但是本地菜肴做的还比较好,特别是在顶层有一个平台,那是酒楼晚上用来接待外地游客的,平台上可以边吃边喝茶或者咖啡,还可以欣赏城市那条江上的美丽风景,除了被高楼大厦挡住的城市景色,也能看到城市的很大一部分。 酒楼门童指引他们到电梯旁,门童微微鞠躬时,她感到门童的眼神很暧昧,脸就又烧了一下。 在坐电梯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她自然的也挽住了他。忽然她想到,这个酒楼这么近,他会不会以为是她特意想好的? 点了四个特色小菜,他们慢慢的吃,位置是刚才提前打好电话的,在平台的最宽敞的那边,因为不是周末,很好订到。他看着江水,看着远远近近行驶的车辆,还有匆匆忙忙的行人,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午饭时间,工作的人和混生活的人忙碌一上午,或回家或应酬或找个小吃店。 忙忙碌碌的人在忙忙碌碌的世界忙忙碌碌。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好在不是周末,酒楼不在乎顾客周转率,也不过来问他们还要不要添菜。 她感觉是在熬时间,熬到夜幕降临! 或者是在等时间,等到夜幕降临! 所有美好的和不美好的事情,都是在漆黑的夜里发生的,反正已经让闺蜜给她做好了伪证,她想放纵一次。 吃过饭,他们到江边去,上了一个中型的游轮,顺着江水游览。现代城市的开发建设是很快的,尤其是南方,高楼大厦,比他的城市繁华的多。 游船上的人很多,但是看来是一个旅游团,来回一趟要两个多小时。 游船回程的时候,她有点儿累,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微睡。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轻放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就没有任何惊扰她的举动了。于是很快她就睡得很甜了,在这样的一个男人的胸口酣睡是安全的。 游船停靠的时候,他轻轻拍了她,其实她已经醒了,但是在他温暖而厚实的胸口爬着,她不想睁开眼睛。但还是要假装睁开没睡醒的眼睛,脸一红羞涩的从他胸口离开,在他的搀扶下走向出口。 游客们闹哄哄的下船,他走在前面细心的为她挡开乱跑的孩子,牵着她的手。 跟在他的身后,她的眼睛有点儿潮湿了,这是一个多么懂得体贴女人的男人啊,明明他是北方的旱鸭子,却时刻担心她,小心着不让她离船边太近。 “他是个正人君子,也许我们今天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她想着,“如果年轻十几岁,还没有恋爱的话,我一定要追求他,做他的老婆。本来我就应该是他的啊,因为我与他的初恋是一个人。” 然后,他们租了一个快艇,向着对岸开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儿黑了,找了一个海鲜城,她带他吃海鲜。 去洗手间时,正好闺蜜发来了消息:“你真行,鬼混了一天啊,也不报告一下。” “就胡说,在鹭岛海鲜城吃晚饭呢。我们就喝茶、吃午饭,然后顺江游览了。现在吃晚饭。唉,估计吃完了他就会送我回家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自己都感觉到心里失落落的,真是奇怪。 “鬼才信你,就是信你也不信那个男人,他能忍得住你这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少妇?悠着点。周末我请你喝咖啡,好好的给我描述一下你快乐的事情,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真没骗你,不信你来,我请你宵夜。” “你莫不是贞娘,而他是柳下惠?我劝你最好不要放过,能被你看中的男人一定很帅,不会有下次机会了,你要是矜持的住,他就不会再跟你交往了。” 真的不想放过,他真的很帅。 她又再次动摇了刚才的想法,这一天她都动摇了好几次了。但是他也不提,她就只好忍着。靠在他的胸口时,她就想过了,只要他一个不明显的暗示给她,她就豁出去了,反正就这一次机会,难道还能让他就这样错过了?书包阁 这个海鲜城很大,好几百个摊位整齐的排开,几乎每一家都坐满了人,有本地的,那浓重的方言估计他根本都听不懂,也有外地的游客,天南地北的还是方言。里面熙熙攘攘的很难找到比较僻静的地方,直到最后的那排,看到一个两人桌子上正好有人吃完了准备走,于是他就赶快过去,等服务员收拾好,他们坐下。 南方的海鲜是很丰盛的,大海中的各种生物几乎都可以在餐桌上找到。她以为他是北方人,对海鲜缺乏兴趣,没想到他饶有兴致的点了好几样,然后说道:“我的祖先是从福建那一带迁过去的。” 吃过晚饭后,他们在江边的大道上缓缓地走着,微风吹着她的长发,黑夜会给人壮胆。走过一颗梧桐树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用力了,然后把她轻轻推在梧桐树上,深情地看着她,眼睛里浴火重生。 然后,她克制不住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微微张开了嘴。 他的吻立刻就落了下来。 很久没有这样用心用情地吻过了,好像他也很久没有吻过女人了,他们的吻那么贪婪、那么热烈、那么用力。 她抱着他,感觉快要融化在他激情迸发的热吻里了,他的手在她后背游走,滑下,轻轻抚摸着她。她有点儿眩晕,轻轻哼着也轻轻发出“呜呜”的声音,享受着此刻这个男人的爱。 她很久都没有这种被爱的感觉了,冲动一下一下的涌遍了全身。她都有点儿迫不及待的了,就故意使劲儿的贴紧了他厚实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力量。 她终于吻累了,示意他停一下,他亲着她的唇、她的鼻子和她的耳朵,用手抚摸着她柔美的脸。 当闺蜜追问她的全过程和感受时,她只是说“你是怎么样的我就是怎么样的。但是,我总是觉得心虚,没有方向了啊,后面怎么办?” 所以,当她的闺蜜给我提供她的有关情况时,给我还发了一个邮件,标题就是《网恋,没有航标》,这是她自己的描述,很细致很露骨。她的闺蜜说这是她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下来的,只有这个闺蜜一个人可以看。我想这是当时真实发生的事情经过,她有她自己的感受,当然我也很确信她一定在后来的某一天,还是在那个泳馆的躺椅里。她和闺蜜说起了。 可是,这天对她其实是个噩梦,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耻下流,她曾经无数次渴望的事情,在真的发生以后却毫无悬念的打击着她。她惧怕了,她毕竟还是一个正常人家里长大的女孩,嫁给老公后七年来还是个正常的女人。正如她闺蜜说的,是闺蜜把她教坏了,闺蜜很后悔,却无法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住她。 我认为她闺蜜的那个观点也许是有一定道理的:站在门口看的多了,就很好奇,非要进门去感受一下,但是真的感受了,又很后怕。 于是,她尝试了一次,放纵了一次,但是放纵后却是无法弥补的心灵懊悔。 我问她闺蜜我能不能借用这个题目,她回答“你随便吧”然后就删了我的QQ。后来我在手机上经常能浏览到她的文章,知道她劝老公不要为挣钱失去了人生的快乐,于是她老公就把公司转了,两个人开着车到处游玩。她自己不发这篇文章,是因为里面有她自己的事情,估计她没有告别那个化学老师就走了。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4) 那以后他和她再也没有见过,她解散了自己的群,删掉了他的QQ,换了电话号码,她终于还是决定人生仅此一次再也不见了。他也没有再尝试着找她,好像这一切就这么人不知鬼不觉的该结束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成了我们病区的九床的那个病人。 在我们的精心治疗之下,他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就开始出现了他对人对事格外挑剔的性格。虽然我还能和他席地而坐的在后院的花坛边儿聊天,但是我从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表情动作,都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没有人能洞穿他的内心世界,他天天挑剔的语言和动作,正是他隐藏内心世界空虚的外在表现。 在医务部主持的疑难病例讨论会上,路老师以三科九床为例,专门分析了偏执性精神病的妄想症状学原理。精神疾病是由多种因素引起的大脑功能紊乱的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当前世界范围内都没有特别稳定、可行的治疗方法能完全治愈精神疾病。精神疾病的发病原因很多,但是遗传性的占比很大,多数的精神病人都有遗传基因,但是来自社会的因素也越来越多。 当前世界各方面的发展都很快,有的人跟不上发展的快节奏,因此会逐渐与社会产生脱节的现象,有的在身体或者在感情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或者在生活中遭遇了无法逆转的变化,这些都是他们无法预料或者难以接受的,所以都会成为引发他们精神疾病的可能。 九床在精神症状上主要表现是情感活动障碍,和意志活动的兴奋多动、言语增多,在他得到有效的治疗时病情逐渐缓解,他的症状表现不会全部消失。他的偏执性精神疾病的妄想结构很明显,比如他的妄想很系统,在他处于深睡眠状态下所描述的一些事情,经过调查是不存在的,他坚定的认为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由初恋转世的女人,然后在参加省外的一次学术会议时,他和那个女人见了面。虽然他在妄想状态下的描述看起来时间地点人物都很齐全完备,但是他其实在最近一年内一直因为身体状况原因,在家病休,没有上班。 我默默的听着路老师的讲述,他的讲课是当前省内最具权威的,因为他有五十多年的临床经验。九床的这些偏执性的精神症状表现与他的病情是符合的,他的妄想内容在自己的讲述中很连贯,结构上也是非常的严谨,对事情是如何逐渐发生,又如何慢慢发展的,最后如何达到高潮的,甚至很多的细节都描述的脉络非常清晰。 我对九床住院以来始终没有任何亲属来探视感到非常的诧异,因为按照他当时住院时的阵势,这种好像被人丢弃在精神病院的现象是不该有的。但是,自从我们主任给我讳莫如深的讲了一通后,我就不再关心这些事儿了。我是真的怕“好奇害死猫”的真理,把我这个涉世未深,还没有娶妻生子的小猫害死了。 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精神病院的医生,靠着国家拨款的固定工资生存着,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在我的身上发生,再有几年我就恋爱、然后结婚,再然后,我会有了自己的孩子,与老婆一起抚养孩子长大后,给他再娶妻生子,几十年后我和先辈们一样,终归黄土,在火化炉里结束我的一生。 九床这样在我们医院无人问津的住了三年。 三年后,她被作为有提拔前途的干部,选派到我们这里挂职两年,然后她又见到了他,只是他们的再见是在我们医院我们病区的九床前。 为了叙述中读者们不被倒来倒去的故事情节搞晕了,我把事件串了起来。下面的有些事是后来在有的地方我想方设法得到的,那是属于一定知悉范围的秘密。 九床的精神病属于遗传型的,有强烈的被害妄想,参加完学术会议回来后一个月,忽然就发病了,总觉得有人要杀他、要抢他的东西,要杀他的父母、妻子和女儿,于是为了保护这些亲人,他要把他们都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当然他也最终会去那个世界,他说是避免被别人害死。 他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对外谎称妻子出差去了,但是在公安机关缜密的侦查中,他被列为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很快,警察就发现他租了一个市郊的民房,并且在租房的厨房地板砖上找到了血迹,打开了地板砖,警察发现了用一个新的木箱子装着的一具被菜刀砍得稀烂的女人尸体,鉴定为他的妻子,这就瞒不住了,他也无法自圆其说,很快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供认了。 然后警察还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一本日记,在中间有一个详细的计划,那是他准备杀死父母、女儿的时间表。万幸的是他的计划暴露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来核查这个案件时到我们医院来传他的,他已经被发现是一个精神病人了,住院三年多,还没有人来找过他什么事,即使探视也没有一次。因为需要他的配合,所以我们按照上级的答复精神,我们把有法院的人第二天要来找他问事情告诉了他。 没想到九床听到这个消息显得格外兴奋,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护士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我把他拉到后院的花坛前,和他席地而坐的抽了一包烟,说了三个小时的话,他也没给我说什么。还是说他以前做手术的高超技术,这些我都听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第二天,我们医院在行政楼准备了一个专门的传讯室给法院的人使用。当我接到办公室的通知,带着兴奋不已的九床走进行政楼二楼的那个大会议室的时候,我也是被惊到了。九床看着三个法院来人中的那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立刻就叫出了一个网名。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对他的大喊莫名其妙的时候,我们都看到那个大概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漂亮的女法官立刻就呆住了,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九床! 他们之间只知道彼此的网名,而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她此后也没有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他们之间的所有关系在很突然间就断了。 我当时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对九床在得到有法院的人来传讯他以后,就表现的异常兴奋这件事感到特别的不能理解,他怎么就知道来的一定是她呢?难道他真的有特异功能或者他们之间真的像她闺蜜说的有心灵感应,但是这个心灵感应怎么是单方面的呢?九床有,她没有。或者只是九床对法院和法官这两个词语有不可理解的预知性? 我把我的这个疑问请教了我们主任,他说了一大堆精神科的理论知识,反而把我给绕糊涂了,结果是什么也没有给我讲清楚。本来我还想问问我的老师路教授,但是想到那次疑难病例讨论会上他的讲课内容,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我知道路老师是无法给我分析的,或许路老师也早就是知情者之一,只是有很多不该他说的理由,他也就按照有的人的要求这样说了。 回过头再说当时会议室里那个尴尬的情形,所有人对这个女法官的表现都不知所以,呆呆的看着她。九床本来想冲过去的,但是我用力的拉住了他,他挣了三下没有挣脱我的手,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法官不说话了。那一刻,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九床的眼睛里泛出的都是灰色的神色,我都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感觉,灰色大概是我当时对整个会场的印象,因为那个场景真的是灰色的。 于是,传讯被迫中止。法院的三个人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会议室,坐上车就走了。院长摇摇头,让我把九床带回病区。 在回病区的路上,九床的兴奋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神情委顿。此后,九床就变了,他再也不说话了。无论谁也不能让他再开口,除了吃饭,他成天睡在床上不下来。这样过了十几天。 因为有院领导的特别交代,我们也不管他,只要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侵害其他病人,随他去吧。 因为我是主治大夫,我还试图用我以前的办法跟九床接触一下。所以,有一天我值班的时候,在晚饭后专门走进了他的病室,手里拿着一包好烟,对他晃了晃。 他从床上坐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好像以前不认识我似的,又好像突然想起我是谁了。他下了床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包还没开封的中华烟,然后穿上拖鞋就出了病室,自顾自的向后院走去。 我忽然想到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吸烟了。 在花坛下,我们像从前那样席地而坐着,把自己的烟拆开,都向对方递上了一支烟。我们就交换着抽对方的烟,他用我的打火机点上烟,还给我点了烟。吸第一口的时候他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久没有抽烟了他有点儿不适应。 我伸出手在他的后背拍了几下,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杯凉开水放到他的面前。以前我们都是各自带着自己的水杯,但是今天我出门的时候看他似乎忘记了,就顺手在护士长存放病人水杯的地方给他拿了一只没有标签的水杯,那是准备给新入病人配的。 他端着水杯很奇怪的看着,然后把头还对着杯口,好像在看里面是什么。 手记之四:【房日兔】网恋,没有航标(15) “是咖啡吗?”他十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正准备说是凉开水,但是脑筋一转假装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话,只是胡乱的点了几下头,就使劲吸了一口烟。 见我点头,他把水杯凑近嘴巴,用鼻子吸了一下然后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对我说道:“没有糖的咖啡,原来也是很香的啊。” 他喝了几口水,但是那副样子很像是在品尝美味的咖啡,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感到九床没治了,他刚刚有点儿好转的病情加重了,这是很不好的反复,对他今后的治疗和康复影响很大。 直到夜色降临,他也没有再说话,我们两个人把两包刚打开的烟全部抽完了。所以,我们好像是在参加吸烟比赛一样的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第二天,为了寻找九床治疗的最佳方案,我把他的病历又重新研究了一番,但是没有什么发现。最后,我对着那份夹在病历中的司法鉴定结果,陷入了沉思。 根据鉴定,九床确定无疑是遗传精神病,偏执性、妄想症,家族史很明确,在他杀死妻子的时候正处于精神病的发病期,不具备责任能力。 再想让九床恢复我估计是很难了,他这次受到的刺激让他大脑里发生了病变,我只能这么推测,因为我无法打开他的脑袋看看究竟是哪里又出了问题。我只能希望在今后他漫长的住院中,逐渐的恢复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月,法院为了他的案子第二次来传讯他了,三年的时间无人过问的九床,这一个多月被法院连续两次传讯。这次除了上次的两个男法官外,另一个也是一个男的。法院换人来传讯了,于是我很随意地问他们:上次来的那个女法官呢?他们说她回去后不吃不喝,神情恍惚,躺了三天,然后就疯了,被送回去了。 我愕然。 大概又过了半年的时间,我在某一天忽然接到了一个外地的陌生电话,对方自我介绍说是她的闺蜜,她说的一些事情很快就让我明白了。我虽然接到过她的邮件,但是还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她的普通话很不标准,每句话后几乎都带着一个“啦”,让我很费劲儿的才基本上听懂了。 她的闺蜜说,她回去后就住进了精神病院,诊断为应激性精神病,三个月后病情有所缓解。闺蜜去看了她,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了闺蜜,她不怨闺蜜教坏了她,说那一天在她的心底永远藏着,本来想这辈子再也不见他了,因为见了是痛苦,是无法自拔。她也不想把两边的家都拆散了。但是,她说下辈子一定不要跑得太快了,她要等着他来追求她。 闺蜜无法安慰她,只能和她一起哭。闺蜜说从来没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哭的肝肠寸断。闺蜜在电话里反复的说是她教坏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自己婚外情的事情告诉她,更不该以一种炫耀的姿态给她说那么多事情。造成她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她这个最好的朋友和闺蜜。 我无言回答她。只是听着她在电话里从讲述到哭泣,最后她说:不多久,她出院了,然后在家里自杀了。 她的闺蜜要了我的QQ号说是有一封邮件想发给我,我给了她。然后,她忽然平静下来对我说道:“一切都是孽缘吧,自己种的因,就会有自己收获的果。我真的很后悔没有照看好她,这都是我的错。希望网上的人以她为戒,也以我为戒。” 她很快就给我发过来了那个邮件,邮件里的叙述非常详尽,所有的过程描述的很真切,这是一个写花边新闻的自由撰稿人的习惯吧。 我知道她想让我写好能发出去,让那些热衷网恋和婚外情的人警醒。 又过了三个月,天气日渐寒冷,初冬来临。九床突然开始闹着要出院,我没有这个权力,我们主任也不敢做主,把情况报告了医院的领导。第二天我们接到通知,给九床办理了出院手续。来接他的人我们根本不认识,开着很高级的小轿车,是办公室主任带着到我们病区的,核对了所有的手续以后我们把九床交给了对方。 九床在走出病区大门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对着在护士站看着他离开的工作人员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他转过身就走了。病房大门关上的沉重声音,让我试图通过大门关闭瞬间的那道缝隙,再看一眼九床的背影,但是门无情的关上了,一个护理员面无表情的锁上了沉重的通锁。 我以为这件事情差不多也就到此结束了。 大概两个多月后,在元旦前夕,我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休演唱会时,我接到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让我去一趟她的办公室。我不知道这个才调来不久的办公室主任找我能有什么事,但是办公室权力大,于是我放下了病区排练的快板道具,去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主任给我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但是我并不认识,也不好给他们打招呼,就看着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递给我一杯水的同时,交给我一张函件,我看了一下,是一个大机关的函件,大意是有这么两个人(请恕我省略了两位老人的名字),因为xxxx之事(当然是我的九床的名字和他的事,也请恕我不能相告),来我们医院找我夏某人,因为我是九床的主治医生。 九床的父母告诉我,他们的儿子有一份遗嘱,信封上专门写了要交给我。还说让爸爸妈妈把他后面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不知道他们要给我说什么,对着那个已经退休了好几年的产科主任,九床的妈妈,我看到了老人眼睛里满是伤心,老年痛失爱子,这是人生的几大悲惨之一。 九床的妈妈站起来,我赶快过去扶住她,老人家把手里的一个信封交给了我,还没等我打开看,她就先讲起了儿子自杀的事。 这些都算是整个事件的结尾吧。 九床的母亲说,昨天上午他们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在家里等着,马上有车来接他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他们去核实。然后,他们被警车接了过去。 在公安局刑警队的停尸房里,他们看到白布单盖着的儿子的尸体。 警察告诉他们,公安局接到公墓的报案,在xxx的坟墓前有一个中年男子死了。警察赶到现场,对尸体进行了认真的勘查。最后确定死者是自杀的,死者的心口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根据警察的介绍,九床在他妻子忌日的那天,一个人来到了妻子的坟前,万分懊悔的给妻子磕了头、烧了纸,据公安部门走访调查,找到了当时几个也是来祭奠的其他群众的笔录,他们给警察反映,九床在坟前哭的很伤心,几乎是声嘶力竭,说的最多的就是三个字:对不起! 但是没有任何人看到九床是什么时候自杀的,他自杀的时候选择在了附近没有人看到的时候。警察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以及九床死亡时的姿势等,进行了必要的勘查,做出的结论是九床确实是自杀的。 两位老人给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早就悄悄离开了办公室,应该是院长专门交代的,九床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没有理由站在旁边听。我听着两位老人的叙述,不禁留下了两行同情的泪水,对自杀身亡的精神病人我一直抱有同情的态度,他们在这个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上已经痛苦的生活了很多年,也许离开这个世界对他们才是一种解脱。 没有任何人说过精神病人死后才是一种新生,但是他们今生的苦,也只有我们这些工作在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才能切实体会到。说这些真的很残忍,但是精神病人今生真的是很可怜的,他们无知无觉、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快乐,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这才真的很残酷。书包阁 两位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也没有再看我一眼,就推开门走了。 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那个信封,我看到里面一张很整齐的折叠好的A4纸,用打印机打着十几行字。在最上角的右边写着:给夏医生看。 这是九床最后留给妻子和那个女人的遗书。 上面写着: xxx,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现在最后一次向你认罪,我当初就不该和你结婚,因为我有一个前世答应了要嫁给我的女人,我是那么的爱她! 我现在来,我死在你的面前,是给你赔罪的,请你原谅我。今天是她走的第一百天了,百天的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了。 我要去了,我要去找属于我的爱情了,我怕我这次又去晚了,那我就找不到她了。 我和她约好了的,下辈子她会慢慢的走,一直等着我。 我把她闺蜜写在邮件中最后的一首诗也抄来了,作为这篇手记的结尾。 无题 我在茫茫的人海中苦苦的寻找 但是,我的网恋,没有航标 也曾幻想,你是我童年的青梅竹马 江南小城的雨啊,让我梦绕 就这样准备走了,准备了 相逢、相爱的时光如此难熬 假如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想和你不要邂逅的太早 只希望,在你嫁人的时候 是与我相约:白头偕老 网恋,没有航标。没有人为你指出航行的方向,深陷其中,你想过了吗?结局会不会也进精神病院呢?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1) 【心月狐】 手记之五:少年不识愁滋味 星图谱:心月狐,东方青龙第五宿,为狐,心为火,是夏季第一个月应候的星宿,常和房宿连用论述“中央支配四方”。此为龙小腹之精,供奉可得美好姻缘。龙腰乃是肾脏之所在,新陈代谢的源泉,不可等闲视之,故多凶。 属天蝎座四足,是天蝎座阿尔法星的安塔瑞斯星,此星宿会发出如火星般的红色光芒,七月下旬黄昏在南方地平线银河西方,呈罗马字“s”形排列的星座,其第一等星是房宿星,与在尾部如针状部分、闪烁发光的第二等星尾宿星最为耀目,星象阶梯。 封神演义中,截教通天教主尽出门下弟子,在潼关前摆下万仙阵以阻武王伐纣,其亲传弟子金灵圣母于七香车上排兵布阵,首先出场的即二十八星宿,其中有一只狐妖名为心月狐,男性,非常威猛。然二十八星宿一战皆亡。 唐武德七年,心月狐下界,投武士彟之妻杨氏腹内,转世为女婴,乃一代女皇武则天武曌武媚娘也,与其夫唐高宗并称“二圣”。 “七月流火”即大火星西行,天气将寒之意。 此星座之人有双重性格,一明一暗,但不难捉摸,亦能开朗,性格直爽,所受磨练大有坚韧毅力、勤奋,疑心重而喜做善事、不问收获,能自解厄,不断付出贡献而易获众人喜爱。天真幼稚,多才多艺,灵活聪明。 既有极具正义之人,亦有本性恶劣者。表达能力差又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受到误解,能诚恳实行自己的原则和工作,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遇挫折时有悲观情绪,但恢复很快。不能持之以恒而影响运程,要加强自信心。 女性易早婚,对爱情和感情很认真,对心中所爱的人会专心一意,处事果断、有智慧,向往美满安定的家。 按照病案管理规定,已经出院的精神病患者的病历要尽快移交给病案室。每个月底,病案室的向医师都把应该移交的病历名单发到各个病区,以催促大家抓紧时间,不要耽误了患者家属来复印病历的后续工作, 周五上午,我下了班车,快步进了病区,小跑着到办公室穿好大褂,然后去工疗室参加晨交班。 胡月香主任四十多岁,她很严肃的站在中间,其他人成半圆形站着,看看人都到齐了,就示意护士长开始吧。夜班护士简要叙述夜班情况,护士长又把最近单位要求的事做了安排。最后,王主任又讲了半天,夜班护士哈欠连天,估计在肚子里早就埋怨了。精神病院不同于综合医院,晚上每隔十五分钟要巡视一遍病区,而且值班的护士不能睡觉,被抓住就扣钱。早晨按时叫病人起床,督促病人洗漱,然后看着病人服过药,再把早饭开了,夜班护士此时都应该很疲惫不堪了。她们希望晨交班不要说那么多事,想着赶快回宿舍睡一觉去。 我刚分到这个精神病院还不到一年,见习期在医务部待了一个月,然后就开始轮转病区,主要是熟悉各类患者。五病区是我轮转的最后一个病区,这是一个女病区,有五十三名患者。胡月香主任是半年前才提拔起来的科主任,她参加工作的时候是下乡知青返城的卫生员,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漂亮,其实她现在虽然徐娘半老,依然风韵犹存。她圆形的脸蛋很光润,饱满的身材透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全身上下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该翘的翘、该挺的挺,特别是她一直非常注意在有人的地方展示自己最有诱惑力的地方,比如在院长办公室,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始终把胸脯挺着。 我虽然来了还不到一年,但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早就听说胡月香主任不是正规医科大学医疗专业毕业的,据说返城时到这个单位只干了半个月的护理员,然后就调到办公室当打字员了,她说话总是娇滴滴的那种腔调,对男人很有魅惑感。 还据说胡月香主任的学历来路不明,以前的院长被她狐媚的瞎了眼,送她到省外学了两年,回来就做医生,过了几年老院长调走了,新院长的任职时间就比我报到时间早了大概半年多。胡月香挺懂得来事,不但很快就在各个场合大说特说老院长的坏话,而且专门到新院长的办公室表功,结果今年四月底就上任五病区的主任了。职工们也是毫不客气的说胡主任拿下院长的速度,比得上火箭发射速度了,这句话的多层含义被职工传的越来越神奇。 我是新职工,对单位所有的传闻不敢妄加评论,姑且听之而已。但是,我也见过一些老不正经的男职工,捏一下胡主任的屁股、摸一下胡主任的胸脯、搂一下胡主任的腰。而且最关键的是,胡主任从不生气,都是笑着把那双迷人的眼睛以更加魅狐的神态瞄一眼,所以胡主任的人缘其实在单位是最好的。她已经连续七八年都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了,而且我看这架势再连任几年先进也是挡不住的。 晨交班刚结束,主班护士戴晓云就接到电话,要我们科派一个人到医务部去取病案室的名单。胡主任安排我去,放下刚拿起还没来得及看的病历,我就去了医务部。在医务部办公室,李政干事把右上角写着五病区的那份名单交给了我说道:“小夏,你们病区需要移交的病历不少哦。还要重新整理一下,回去抓紧吧。” 我答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他又喊住了我,说道:“路老师刚才经过我们办公室,说是你过来以后,拿了名单就到楼上他的办公室去一下。可能有什么事要给你说,你赶快过去吧,老头最近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路老师是我在医科大上学时一个外聘的授课老师,主要讲授精神医学。他对我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特别的欣赏,我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考个大学都很不容易,一直在学习上很刻苦。在医科大的时候,路老师很喜欢我给他提各种疑难问题,而且每次的解答都让我茅塞顿开。那时候,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了他的教学室,对我说已经向学院做了推荐,希望我毕业后就去他的医院上班,这等于我的就业有了绝对的保障,所以我也非常的尊重路老师。bookAbc.Cc 去年,我毕业后,很快就如愿以偿的分到了这个精神病院,在人事局那里基本上没有耽搁什么事。路老师对我的到来很是高兴,还对院长专门介绍了我。因此我在轮转期间得到了很多科主任的关照,只要是我提出的问题,他们都是知无不言,使我的进步很快。 我快步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在专家室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自己跳的有点儿快的心跳稍微平缓了一下。然后,我轻轻的敲门,里面传出路老师带着江苏口音的“进来”的回答。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路老师正在对着他那个紫砂壶的水杯吹气,开水蒸腾的热气在水杯上散开。路老师也没对我说什么,只是指着他身边的那个长沙发对我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吹水杯。 过了一会儿,路老师放下手里的茶杯,稍微转过一点儿身子,微笑的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我,一副很慈祥的面容。 我也微笑的看着路老师,等着他对我说事。 路老师取下眼镜,用桌子上的布子擦了一下,然后才对我说道:“小夏,你来了都快一年了,下个月就要正式分科了,你有没有想过去哪个科呀?这个我还是可以给院长打个招呼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还是最得意的弟子,我这个老脸的面子在这里看来还值点钱的。”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我能来这里上班已经心里很开心的,在首府有一个这样的单位接纳我,是我想不到的,要不是路老师极力推荐,我可能就被分到下面地州的什么卫生院或者防疫站这类单位去了。下面地州很艰苦,我们这里的学生都不喜欢去,因为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调回首府。我是个穷学生,家里没有任何关系,早就想着估计毕业要分的很远的地州了。没想到,我一向刻苦的学习劲儿,让在那里客座的精神医学教授路老师看上了。我觉得我是很幸运的,现在哪敢得陇望蜀的挑科呀。 见我不说话,路老师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呵呵”的笑着,端起茶杯很自得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把不小心喝到了嘴里的茶叶轻轻的吐在手上,又丢进了字纸篓。 “三病区的赵主任找我了,他要你去。”路老师转过身看着我说道,“这个赵主任以前是做行政工作的,他从部队转业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年轻有为啊。我那时在省卫生厅借调,搞全省的精神病流调工作。有一天,一个市卫生局报来的文件正好是他自己带来要厅长签字,我也在厅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他这个人看着很精神,厅长问他的几个问题回答的也非常的好,厅长刷刷的就签字了。” 那个赵主任是半路出家的医生我是知道的,但是路老师讲的这些我还不知道。我在想着赵主任点名要我去他们三病区是什么意思。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2) “小夏,我说的意思是赵主任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他是河南人嘛,这很正常的。”路老师又喝了一口茶,还是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在手上丢进了字纸篓,然后看着他办公桌对面墙上的那副骏马图说道,“今年的职称晋升要开始了,名额嘛只有两个,但是符合条件的可不止两个哦。卫生局对中级职称都卡的这么严,对下面的医院发展很不利哟。我有一次去卫生厅有事,还找了以前共事过的几个人,他们现在都是处长了,还有一个做到了副厅长。我说了我的观点,但是他们表示爱莫能助,这是国家文件规定,还说卡的严也有好处,那就是防止滥竽充数。他们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有些基层和地州的医院,那些专业人员的水平不高啊。” 我听着路老师继续说,心里就快速的转动起来,很明显赵主任的意思就是知道路老师是专家组的成员,晋升职称这事儿他有权威。首先在单位的申报中,路老师的意见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再者上了专家评审组,那里面都是路老师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通过的几率为百分之百。这个河南鬼子赵主任,心思这么深啊。 路老师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幅画,很深邃的说道:“其实这也不怪下面的人,他们一年才能接触到几个病人啊?说他们水平不高,可是谁知道他们工作多辛苦哦!你回去好好想一下吧,赵主任这人虽然肚子里的弯弯绕比较多,但是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我知道路老师的话说完了,就站起来,对他微微的鞠了一个躬,然后推开门走了。 回到病区,胡主任把我叫过去,问我取个名单要了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我说路老师叫我去了一趟办公室,她就微笑着问我路老师找我什么事,我说老师问我快年一年额轮岗有哪些收获。我不是个是非的人,再说我也不能把老师的话是非的说出去。 胡主任似信非信的看着我,再没说什么,接过我手里的名单看着,然后说道:“小夏大夫,我觉得这事交给你还是比较合适的,你多看一看病人的病历,就能更快的熟悉精神科,对这些已经出院的病人,你把他们的病历仔细看看,对你这一年的轮转做一个很好的总结,将来分科有好处。就可惜我们这里是女病区,留不住你这个本科生,还是路老师的高徒。你可不知道,我们病区的人对你额印象特别好,都希望你留下来呢。” 胡主任说话就是好听,专讲人家爱听的说,我笑着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是一脸的真诚。她把名单给了我,脸上微笑还是那么真诚,然后又对我说道:“有的地方你可以找护士长或者文书护士,他们会给你很多帮助。再有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 我愉快的答应着,转身出门回到了我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我先点了一支烟抽,然后喝了几口水。就看到了我出门前打开的那本病历,这也是一个准备移交到病案室的病历,是上周才出院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与我是同龄人。病人的名字叫宋媛。 虽然我是轮转到五病区才接触她的,总共也就认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这个女孩留给我的印象还是很深,她总在一些小学生的作业本上写东西,而且还不给任何人看。如果有人对她写的东西感兴趣了,她就甜甜的笑着,把那些作业本捂在她隆起的胸前,用一只手抿着嘴。她的深情好像是在说: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不能给你们看。 上周,她的父母接她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她带走了她那一厚沓子的作业本,我估计有三十多本。她用一条深红色的围巾包着,很小心的抱在胸前,跟在妈妈身后,还对我们礼貌的招手告别。 文书护士杜彩霞在我办公室的门口出现,她看着我说道:“夏医生,主任说让我帮你整理一下准备移交到病案室的那些病历。你有什么要求?” 杜护士也是个年轻的女孩,比我早来一年,是医科大护校毕业的,长的很清纯,个子很高,大概快一米七了,看着比我都高出半个头。容貌上稍微差点,但是身材很好,也是前凸后翘的,大概高个子的女孩对身体的装扮都很上心的缘故吧,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展示给那些男孩子。不过,我才工作一年,在校期间没有谈恋爱,现在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所以,转过的四个病区里,虽然不乏有合适的小护士对我送来款款的秋波,我都是假装眼盲,尽量的搪塞她们。 我对小杜招招手,她就欢快的蹦了进来,站在我的桌子前,那个站立的位置正合适,所以她有意识的把她的胸脯对着我的眼睛。虽然我暂时不想恋爱,但是毕竟我也是青春男孩,对女孩子这样明显的挑逗还是受不了,所以我竟然呆呆的看着她的胸脯,一时忘记了说话。 小杜护士一抿嘴巴,又很得意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似乎很自然的又把她的胸脯朝着我挺了挺,几乎都快要碰到我的头了,如果我此时低一下头,那么我的额头就正好碰到她高耸的胸脯上。 小杜护士忽然问道:“夏医生?你看什么呢?” 被女孩子看穿了心思,我的脸迅速烧起来,估计涨得通红,然后慌乱的说道:“啊,那个,那个,小杜,这是我从医务部取回来的病案室发的要移交的病历名单。” 我把名单递给她,她接过去认真的看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甚至都没有把胸脯收一下。我稍稍往后挪了一下,躲开她诱人的胸部,然后低下头,在我的工作笔记上记录今天要做的工作。 “夏医生,我们这次的人比较多,还有几个病历里差几个单子,” 听到小杜护士说话,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把头抬起来看她。 她忽然用嗔怪的口气轻声的对我喊道,“夏医生,人家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抬起头看着我?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呀?” 我只好抬头,尴尬的是正好就碰在了她的胸脯上,而她的脸也迅速的红了一下,然后把胸脯向后缩了一些。 “主任说,最大的困难找她解决,其它的小问题由我们自己解决。”我看着她说道。 “刚才主任找我,也是这样给我说的。”小杜护士跟着说道,“倒是没什么特大问题,昨天我白班的时候,已经把准备移交的病历都检查过了。那些缺少的单子,我也都写在我的工作本上了,有的在医生那里,有的在护士手里。我就知道主任要把这个事情交给你,所以提前给你,给你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你该感谢我呢。” 小杜护士这样有心计的女孩子,让我的工作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我点点头,把目光尽量避开她火辣辣的眼睛,和她傲娇的挺立着的胸部。 “改天我请你吃火锅,最辣的重庆火锅。”我一边回答她,一边假装低头看我自己写的工作记录。 小杜护士开心地说道:“好,就这么定了。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人?爱吃火锅呢?” 我知道个屁!我只知道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吃火锅,越辣越好。看她很高兴的样子,我也跟着附和,并且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其实我查过一些资料,火锅有的减肥功能,因为火锅中的所有食材都经过高温沸水煮,所以把食物中长肉的元素都过滤了。还有就是,”我不由得偷看了一眼她高耸的胸脯,“辣这种味道,对女人的身材能起到丰满的作用。” 小杜护士忽然羞涩的看了我一眼,把她涂得血红的嘴唇对着我努了努,开心的说道:“真的吗?小夏,你真是个百事通啊,怪不得大家都说,都说,” 她忽然吭巴起来,我都能猜到她们这些女孩子在一起能说出什么话来,正准备转移话题。但是,她却接着说道:“能找到小夏当老公,那是太有福气了!可是,就不知道咱们单位哪个美女能成为你的老婆!” “也许我的老婆就不是咱们单位的呢?”我开始调侃一下她了。 “啊?你有女朋友啦?”小杜护士的语气中很明显的透露出失望的腔调。 我赶紧说道:“还没有,暂时还没有。” 她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马上转过身走了,到了门口时,又回过身说道:“这个宋媛的病历是全的,你就先留下看看吧,等我把其它的病历都整理好了,咱们一起交到病案室去。” 我也站起来看着她说道:“好、好,主任说我多看看病人的病历对我有好处,有利于我的快速成长。” “那是的,你是需要—快—速—的—成长起来!”小杜护士含羞带笑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完,拉开门走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胆子大,怪不得老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呢。只是,我觉得自己才二十四岁,还是本命年,谈对象这事流年不怎么利,再等几年才说。 我走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今天同科室的王大夫休息,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按照胡主任的说法,我正好应该好好的研究一下病历,对我今后在精神科工作有好处。特别是这本宋媛的病历我一直想认真的看一遍,因为在她住院的一个月时间里,她给我留下了很多看不懂的问号。 病历的首页上,对宋媛发病以及有关表现等基本情况是这样记载的。 宋媛,女,汉族,出生于1970年xx月xx日,其家庭住址为xxxx市xx区xxx路xx号三单元302室。她的诊断结果是产后抑郁症性精神病。来自于患者的家属(其父母)的陈述为,患者于1988年5月3日产下一个男婴,为足月顺产,但是患者是未婚女性。她第一次发病是在1988年9月初的时候,患者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独自离家出走了一整天。其家人在xx中学(那是她中学的母校)的操场上找到她时,只发现她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绕着操场行走,并无其他人在场。患者当时的神态好像是找不到目的地或者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于是家人把她带回家。此后,患者即表现出情绪的异常低落和与人交流减少,有时会一个人在家里悲伤哭泣,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小,家里的任何声音都会让患者敏感,甚至烦躁不安,很容易激惹发怒,持续一年多后出现了幻听、幻视,但是谁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3) 以我还很粗浅的精神科知识,宋媛的这种自言自语等的症状其实已经是很危险的了,可是因为其家人对精神科知识的缺乏和忌讳,只能把她关在家里,寄希望于她能够慢慢的恢复,因为家人没有想到孩子竟然是精神病。但是,实际上这种做法毫无效果,只会不断加重病人的病情,好在宋媛无伤人毁物等过激的行为。 宋媛的病历大概有六十多页纸,主要是治疗单,每周都有一次病程记录。我仔细的翻看这些病程方面的记录,想从中找到宋媛留下的问号的答案。 1991年3月,在她第二次独自出走被找回后,家人无奈之下把她送到本市的一家医院,在精神科住院治疗,诊断为产后抑郁症。患者无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状,也否认有家族遗传史,否认创伤性精神症状。在医院住院期间表现为配合治疗,饮食和睡眠等均逐渐正常,住院期间主要服用xxxxx和xxxx等药物。住院三个月后症状完全得到了缓解,由家人接出院。但是半年后复发,表现的还是上述的主要症状,仍然由家人送我院治疗。我轮转到五病区的时候,她已经住院大半年了,当时从表面上看她已经基本恢复,状况也很好。她的父母每周都按时来探视,患者的情绪很好,符合出院的各项指标。 我轮转时接触这个病例,那时她的主管医生是胡月香主任,我一到五病区,胡主任就让我跟着她,所以对宋媛在我们医院最后住院的一个月的情况比较了解。我第一眼看到宋媛就很吃惊,这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孩,年龄大概在22岁的样子,很年轻,就是神情非常呆滞。 在宋媛的父母来探视的时候,我经过胡主任允许,还专门向她的父母询问了一些情况。她的父亲是体校的老师,母亲是幼师,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了这个女儿,所以从小就特别的疼爱,宋媛是在幸福中长大的。从小到大没有发生过任何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家族几代以上也没有任何亲属得过精神病。在第一家精神病院住院时的诊断为产后抑郁症,经过治疗有很好的缓解。 我仔细的询问了这次住院前的情况。 她母亲告诉我,宋媛第一次住院后的疗效还不错,出院时的表现与正常人无异。所以,宋媛拒绝继续服药,父母就擅自停了药。但是,仅隔半年时间,宋媛就再次出现上述症状,并且产生自杀念头。送来的当天早晨,宋媛吃过饭后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出来,好在两位老人警觉性高,感觉不对,硬是撞开了门后,才发现她正用床单企图上吊自杀,于是拨打了120,就送到了我们医院。 我当时查阅了宋媛在上一个医院的住院病历,又仔细和两位老人攀谈了两个多小时,对她的发病经过以及治疗等都有了很细致的了解,这些对今后的治疗和康复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为了更好的了解宋媛的发病原因,我与她第一次就诊医院的主管医生张主任通了电话,我一说宋媛的名字,她就记起来了,看来宋媛给每一个给她治疗过的工作人员的印象都很深,因为她的容貌确实非常美丽。 因为张主任当时正在别的医院参加会诊,所以约我第二天最好能到她们医院来,那样比电话里说的更清。我又征求了胡主任的意见,她欣然同意,还说我是个很有心的人,将来一定是成就非凡的。 第二天早晨,我坐公交车在上班前十分钟到了张主任的医院,在他们医院的医教部等着的时候,那个矮墩墩的多话的小干事听说我是来找张主任的,就海阔天空的把他知道的一些花边新闻告诉了我,他说张主任是一个特殊年代下过乡的老知青,是卫生员出身的干部,在回城的时候分到这家医院,工作表现特别积极,加上老公是卫生厅一个不大不小的处级领导,所以就被推送学医了,跟着她一起沾光的还有同时分来的另外两个卫生员。张主任他们三个人在知青年代做过“赤脚医生”,那时叫做“卫生员”,算是有一点医疗基础,那个时候我们很多医疗机构都有好几个这样下乡做卫生员的医护人员,基本上都是在市内或者省内比较好的医学院校学习,然后逐步成长起来的。他们比这几年刚分配来的医学院的学生经验更加丰富,况且前任张主任不但有老公这个后台,还有当时他们医院非常注重专业技术人员的学习和培训的院长,选派出去到全国各地外出进修学习的人很多。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这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医护人员不少,大多是靠经验在临床上工作,为很多医院未来的发展也培养了很多人才。张主任现在都是副高级职称了,水平自然是没错的。我对这个小干事絮絮叨叨好像很不喜欢张主任他们这一批不是医科大专门学校出来的医生的那种不屑的神态很恼火,虽然张主任他们的基础不好,但是在医疗生涯中兢兢业业的,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单位和国家都是有功劳的。何况,我也是个医生! 所以,我就掏出烟自己点上了,也不问他吸不吸烟就自己抽了起来。他见我对他说的不感兴趣,就住了嘴,然后提起暖瓶去打开水了。我在心里暗暗说,你去打开水才是正规该做的事情,一会儿你们主任来了没有泡好茶,小心你们主任收拾你! 当然那都是过去了,而且这也毕竟只是少数。对于一些吃馍馍混卷子的人,张主任他们是勤奋的。因为通过那个干事的唠叨,我也知道了张主任和另外两个人是在石河子医学院读了三年正儿八经的大专出来的,据那个矮墩墩的家伙告诉我,他们那一批的几个知青都是属于不肯服输的人,所以学得很扎实,现在都是科主任了。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有近二十年的临床经验了,技术上很过关。而且,我们医院也有四五个和张主任经历一样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的工作真的很勤恳,干活不用领导多说,眼里有活,特别是他们的临床经验相当的丰富,对我们这些新人的帮助也是无私的。 差不多快到上班时间时,我离开了医教部,按照张主任说的去了她的病区。张主任是一个矮胖矮胖的人,她的年龄五十三岁刚过,再有一年多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老太太说话的嗓门有点儿大,但是她对人还是很和蔼的,由于我提前打过电话,加上我也通报过了我的导师是路教授,所以她对我特别的客气。一见面就直说路老师的高足果然钻研啊,我就谦虚的说我大学分配才上班半年多的时间,现在都还在病区轮转阶段。 路教授在省内是很知名的精神病学专家,全省很多医院的医生都受过他的教导,所以张主任对我另眼相看。特别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这人的嘴特别的甜,一口一个“阿姨看着就像二十多岁的人”,把老太太哄得很高兴,给我泡了一杯茶水后,就打了内线电话让其他人先查房,她自己的病人下午再去查。 然后,我就把宋媛现在住在我们医院这事告诉了张主任,她点点头,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就简单的说了一些宋媛最近的治疗和表现情况,还把从她父母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主任很认真的听完我的叙述后,把宋媛在这个医院治疗、康复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我。她特别强调了,宋媛有写东西的爱好,经常在小学生的作业本上写,但是她不给任何人看写的是什么。 “所以,我们一直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张主任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她还有一些高中同学经常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病房里就叽叽咯咯的很闹,这帮孩子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宋媛虽然说的少,但是偶尔也插进去说,我偶然听过一次他们说什么,好像都是他们高中时代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所以,他们总是笑的时候多,几乎没有冷场或者不愉快的时候。” 停了一下,张主任又说道:“其实,有人陪着她说话对她是有很多好处的。张媛这个病人很沉默,成天不怎么说话的,我有一次对她那些同学说,希望他们多来,多和宋媛说说话。但是,那些孩子也都有工作的哦。也就是周末,他们才能过来。每次来的时候,都给她带那种小学生的作业本和油笔,估计啊,就是宋媛提出来的。” 然后,张主任又讲了一些想的起来的宋媛的情况,最后对我很认真的说道:“小夏,路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要来,让我多把一些经验传授给你。” 我并没有告诉路老师我要来的事情,那当然是我们胡月香主任告诉他的,这个胡主任可真是一个有心的女人。 “胡主任这个人,咳,咳,”张主任脸上有很明显的不屑的表情,“不过,冲着路老师的面子,听说她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她也有一些经验,她能亲自带你就很好,在对你的教学上她还是可以给你很多帮助的。有些东西是课本上学不到的,而这些正是我们这些工作时间长的人的优势,她能把这些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实际经验教给你,可见路老师的高徒还是很有面子的。你这次轮转到的是一个女病区,所以就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你跟着她倒方便了。” 张主任随后也仔细的又问了一下胡主任带我的一些情况,等我说完点点头,看来胡主任对我没有藏私,那当然是路老师的功劳。张主任随后告诉我,最好还是让胡主任继续带你,因为其他的医生都还年轻,也都是女医生,她们的带教水平还不够,跟着胡主任也可以受益匪浅,记得多听她讲各种病历,病历是研究病人的最好资料。还有就是有新病人来的时候跟着她去听询问病史、了解症状这些,这都是精神科很重要的入门课,一定不要错过了。张主任还说再有个一年半载的,我应该就要独立接管病人了,那是一个医生必须经历的阶段,没有独立能力,医生就永远是襁褓里的婴儿长不大的。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4) 然后,张主任又给我谈了很多她这三十多年来精神科方面的重要经验,她从临床的角度,给我讲了好几个很特殊的病例。看我听的很入神,张主任也很开心。 在此期间,我也发问了几个关键性问题,都是我在临床中遇到的一些难题,张主任同样详细的给我解答了。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张主任微笑着说道:“小夏,你的进步很快嘛。没想到还不到一年时间,你的问题就这么多啊,说明正如路老师所言,你是个肯钻研的孩子,比一些花瓶大学生好很多哦。那最后了,我再说一下宋媛的事吧,这是你今天的主要事情呢。宋媛属于产后抑郁症,这在我们医院已经得有诊断。一般来说,她是可以很快恢复的,所以她出院也很快,但是她没有坚持服药,这才导致病情复发。如果再来几次她的愈后效果会越来越差,最后很可能会导致精神分裂症。所以,我的建议是在用药上不能和其他的病人一样,要稍微轻一点,她的重点是在康复上。你和你们康复上的同志多联系,请她们拿出一个比较适合的方案出来,然后让路老师看看把把关。按说宋媛最多两个月就可以出院,只要病情不出现反复。还是在出院医嘱上强调,出院后一定要坚持服药,这是她能否康复的关键。” “可是,”我想了想说了自己的观点,“张主任,根据我从宋媛的父母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这个病人的悲观情绪是很重的,有很明显的厌世情绪,也许只是我的猜测,也但愿是我的主观猜测吧。” 张主任看着我说道:“其实,宋媛在我们这里住院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与她没有更加深入的沟通,主要是她本人强烈的拒绝这种必要的沟通。那么,你也知道的,精神科医生要想走进每一个患者的内心是很难的。因为如果我们能这样做,那么患者的完全治愈就是确定的事。可是这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我们做不到。” 张主任说的完全正确,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是根本无法探究的,目前没有任何的突破。所以,我们胡主任也只能根据宋媛的表现做常规的治疗,让护士多观察。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对打扰了张主任那么长的时间表示了歉意,请她中午一起吃个饭,张主任笑着说:“我们医院食堂这几年的伙食进步很大,都已经外包了,好像是哪个有名的食品加工制作公司拿下来的。我看,就不要让你这个小家伙破费了,给路老师的学生讲一点经验之谈,哪敢就要你请客呀。以后见了路老师不好回答他的问话,你呀,这是让我以后不好见路老师哦。走,我带你去我们食堂,今天好像是抓饭肉,还有薄皮包子。” 在张主任这里我真的是受益匪浅,尤其是对宋媛的住院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对我现在的治疗有很大帮助。回到医院后我先把情况向路老师做了汇报,然后又简略的报告了胡主任。 既然胡主任让我放手去管理病人,尤其是把宋媛交给我做治疗,我就特别用心的把我所学到的知识运用起来,当然我也随时向胡主任和路老师汇报情况。我这样做,是为了在进一步的治疗上获得他们的指点,也很有利于我自己的不断提高。 我先说一下宋媛目前的治疗情况,药物上没有更多的改变,基本上可以参考她在上一家医院的用药标准,在药品选择和用量上一样,都是常规的就可以了。于是,我在康复中心的帮助下,请他们拿出了一个方案,给路老师和我们胡主任看过,他们分别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最后敲定后开始进行。宋媛的康复训练重在认知等方面,总体上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她的恢复情况也很好,康复的效果显著,宋媛入院时的主要症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她突然特别的不爱说话了,就连自言自语也完全没有了。虽然她一直寡言少语,但是平时也能回答我们的问话,有的时候还自言自语。 我作为刚参加工作的一个实习医生,对发现的病人异常情况就首先要给带教老师反映,胡主任知道后再次仔细研究了宋媛的病历,认真查看了在我院的治疗情况等,没有任何导致副作用的药物。于是,她提请医务部,让路教授来做了一次会诊。会诊的结论是没有治疗、药物上的错误,患者出现这样的状况是治疗过程中的正常表现,路老师还下了个一周后宋媛就会完全正常,并且符合出院的结论。 下面我回过头讲一下宋媛的情况,既然我把她的事情详细写下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第一次见到宋媛的时候就发现,她是一个长相非常甜美的女孩,虽然刚入院时,我们看她的年龄好像比实际的年龄要稍微大一点儿,那很可能是她因患病导致的精神有些颓废,从而在外表上看着有点儿萎靡不振,这是一种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常的错觉。 她的眼睛特别的大,感觉是会说话的一双眼睛,因此给人特别可爱的样子。她的脸蛋儿稍微瘦一些,就显得眼睛更加大,可是根据判断,她得病以前身体应该是稍胖的,后来她的父母也证实了我的这个判断,宋媛从小的时候看着就很圆润,像一个洋娃娃般的,很可爱,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夸老宋老来得到的这个女儿是福星。宋媛的个子较高,所以透出来的是一种东方女人的丰满之美。 她变瘦是最近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的事,而且是那种迅速的削瘦下来,所以现在看她就瘦的特别厉害。住院以后,她的饮食是很正常的,但是吃的并不多,所以她与大多数病人很快的胖起来的情况不同,她一直很瘦。 她一头短发很有亮泽感,鼻子很小巧,眉毛略微的粗一些,符合我们西部人的相貌特点。虽然她瘦了,但是她的身材却出奇的匀称,比例很适中,胸脯即使穿着病号服还是微微挺着,身上瘦但是屁股却是浑圆的,透出了她少妇特有的那种诱人的韵味。可是病历上记载她才二十一岁,这很不符合她的年龄,即使她已经生了孩子。 以前,她与其他的病人也不怎么说话,那些话多的病人无论怎么挑逗,都不能让她开口。只有我们查房的时候,她会很腼腆地回答我们的提问,所有精神病人都能很快的分辨出医护人员的不同,这是一种得病后的本能。她的回答一般都很短,但是声音特别的好听,柔柔的,还有点嗲,像一个小女孩羞涩的神态。 在面对我们医护人员的时候,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部位,身体微微扭动。其实,我特别希望她不是一个病人,因为那太可惜了,她是一个花季少女。 经过我一个月的细心观察,和精心的治疗,本来她的病情应该很快就能缓解,这也是张主任介绍的她在前一家医院住院期间的正常情况和表现。但是,在我们医院却好像出现了很反常的现象。好在路老师的会诊结论让我彻底放心,我也相信宋媛能够很快达到出院标准,因为我是始终不认为她是一个精神病人的! 路老师有一天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说过:宋媛不是遗传和激发的精神病,虽然当前的诊断是产后抑郁症,可是这个结论不一定是正确的,她的内心有一个故事。 我对路老师的判断很认同,也一下子点破了我对张主任说不出的那份疑惑。但是,这个故事是什么呢? 她每天除了睡觉以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本子上写东西,这是她住院后我也很快就发现的事情,张主任也说过她的这个事。她的这些本子是她父母探视时送来的那种学生作业本,用的是油笔或者铅笔,但是她谁也不让看。 因为精神科病房对有伤害性的物品是严格管理的,每周都要做安全检查,所以她的油笔和铅笔都由生活护士负责保管,需要用的时候找护士。 我们胡主任一直都反对让她单独使用这些危险物品,因为胡主任是最怕病人出事的,病人出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这个我也理解。所以,我尽量的让宋媛在有护士监督的情况下写东西,如果实在是护士们太忙了,我就远远的站在她病室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这次住院是有自杀行为发生的才来的,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如果不让她写,她就表现的特别的不配合,甚至会故意的损坏病床上的床单、被子、枕头等,以此来表示抗议。所以,在宋媛的父母签了同意书后,胡主任才允许在护士远远监督的情况下,允许她在工疗室坐着写东西。胡主任还特别嘱咐看守的护士必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好了宋媛,防止发生任何意外。有的时候,护士忙的时候也让我帮忙盯一会儿她。 国内外不乏精神病人乘医护人员不备的情况下,用看似简单的物品伤害自己或者他人的情况。所以,不让病人单独外出、让病人始终在工作人员的视线之内等等,这都是很有必要的,做好一切预防性的防备措施是精神病院必不可少的手段,既保护了住院的病人,也保护了工作人员。 几乎是每个周末,宋媛的父母都会带着一些她喜欢的零食来探视,但是她只是喜欢吃,却很少与父母交谈,那一对看着颇有些文化的老夫妻坐在探视室的椅子上,看着女儿打开食品袋很小心地取出东西,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我曾经看过他们悄悄擦眼泪,独生子女的一代,女儿患病他们肯定痛苦。宋媛总是低着头吃也不看父母,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 但是在这周的探视时,她忽然很柔声细气地对父母说道:“你们最近的身体还好吧?我很快就好了,到时候你们来接我出院吧。” 正如张主任介绍的,经常来看宋媛的还有她的同学,有男也有女,大概有十几个吧,我也仔细问了这些人,都是她高中时的同学,关系特别要好的几个。他们也给宋媛带作业本来,所以在宋媛的床头柜里有一大摞的作业本。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写什么,虽然很好奇,但是她像宝贝一样保护着所有的本子。所以我只能压住强烈的好奇心。 这些本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知道她大概快写完了,生活护士那里记下的油笔和铅笔数量大概也有几十支了,全部都放在收纳盒里。这些具有危险性的物品都是要最后找到去向的,因为在进入大门的时候已经登记过了,以后安全检查的时候,那个斜着眼的范干事要追问的,他是这个单位第一任的老院长的长子,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工作起来很认真也很严谨,就是眼睛是个斜眼,什么时候你都不知道他从哪个方向看你是正眼。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5) 每个病人家属来探望的时候都要在办公室的保卫干事那里登记物品,数量很清楚。每周行政大查房的时候,范干事要跟在院长的屁股后头,所有危险物品登记表上的东西他都要一一核实,找不到了就要主任和护士长写说明,交代去向,签字后保存在他那里,他这样做也是对工作人员和病人负责,其实也不是坏事,就是那个范干事的斜眼让人看着特别的不舒服。 我虽然学的是医学专业,但是从小就对写东西有很好的的灵性,作文尤其写得好,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读出来让同学们学习。那时候我们高考选择上都是听父母的,爸爸妈妈说当医生又神气,还好找到工作,尤其是找对象更方便。所以,本来准备报文科的我只好服从父母的安排报考了医科大学专业。 我其实是很不喜欢理科的,化学还讲就,物理简直是一脑子的浆糊,后来只好上了补习班,才勉强上了本地的医科大学。六年含辛茹苦,通过我的老师也是研究生导师的路老师特别推荐,毕业分配到这家精神病院,但是精神病院与我幻想中的医院大相径庭,这里的病人都是痴呆、麻木和怪模怪样的。很久以后,我才逐渐适应了环境,加上路老师对我格外的好,所以我才安心下来好好工作,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不忍离去,是这些病人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当然还有就是我家没有背景,想走也根本走不掉。 但是,我从小就有很浓厚的文学爱好和写作欲望,前面说了,从小学开始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上宣读和讲解给其他同学,因此我从小就有做一个想当作家的理想,而且为这个理想一直在努力奋斗。 我喜欢阅读,不断积淀内涵,我也喜欢写诗,高中开始还特别向暗恋的女生展示过我的诗作。只是可惜那个女生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一次,人家是高干子女,我是个工人家庭出生的穷小子,我高中时业态不自量力。所以,后来我就更加发奋读书,誓要出人头地! 那时候兴朦胧诗,北岛、舒婷这些人的诗我都能背上好几首。因为对写作感兴趣,在学校还小有名气,也有好几个后面班的女生(我上学的中学分快班、平行班和慢班,从前到后排班级顺序)偷偷给我递过小纸条,里面的情话看得我热乎乎的。但是,受到那个暗恋女孩的刺激后,我就发誓中学阶段再也不恋爱了,所以把这些纸条保存起来等着以后上大学联系,然而我的那些爱慕者都因为那时的通讯手段落后而逐渐的失去了联系。六年的大学,我也因为家贫几乎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工作后单位远,很少回家,所以那些写着无数缠绵的小纸条最终被我全部烧掉后埋在了高中学校的操场边那片茂密的树林里。 我的爱好导致我很喜欢看一些病人的病历资料,不到一年我所轮转过的病区的每一个患者的病历我都看过了,对这些可怜的人的同情,是我一年来最大的收获。 我第一次听副院长上课的时候,她说过一段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如果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明精神病人的话,我可以这样讲,他们的大脑里的那根弦断了,无法更换新的,修不好,所以难以完全治愈。” 我看过这么多的病历,总想着有一天、也有时间了,为他们写点儿什么,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对他们的同情以及帮助。到这个女病区是我第二次轮转到女病区,前面的四病区我只待了一周,因为那个病区的女病人中有好几个钟情妄想患者,我有点儿害怕,就找了医务部主任,说我不敢在那个病区上班,所以我很快就到五病区了。五病区虽然也是女病区,但是病情比较稳定的居多,更没有一例钟情妄想的患者。 宋媛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因为她的病情,和她天天的写东西,更让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故事。 因此我非常留意了宋媛的情况,特别是关注来探视她的人,以及他们之间的谈话,宋媛与父母说话很少,她的同学都是一些话痨子,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虽然宋媛基本上也不怎么和这些同学们说话,但是宋媛也在很专心地听,似乎在很用心地记忆或者是回忆。她每次等同学们走后,会很迫不及待地拿出作业本,在里面很认真的很快速的写东西,而且有边写边回忆的神态,好像怕刚才同学们讲的东西忘记了。 为了探究她的发病原因和对症治疗,我会经常在办公室找她聊天,以平和的方式,和看似漫无目的的谈话,寻找打开她心结的缺口,或者发现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她也不怎么和我说过多的话,其实她好像与每个人几乎都无话可谈,似乎她更关心的是自己那些写满了文字的作业本。因此在我与她交谈的时候,她的大多数回答也都很简单,“嗯”“是”就是回答。偶尔把病历上记载的情况复述给她的时候,她说的与病历也毫无二致,没有什么值得分析研究的。 可是,我有一种毫无来由的预感,那就是她好像知道我的想法和动机,所以总是甜甜地对我笑着,那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样子让我有点儿吃惊。我觉得她迟早会让我知道她在写什么。而在此之前,我只有无奈的等待,这种心理就让我更想知道她到底在写什么东西。 胡主任也发现了我对宋媛这个病人很感兴趣的情况,所以她就对医务部提出了申请,让我在她这个病区里呆了半年多的时间,一般情况下的轮转时间是三个月。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宋媛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最后基本符合出院的条件,她听到我和胡主任给她讲这些以后,就在父母来探视的时候说准备出院,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年底了,但是她的文章还没有写完的意思。 我们这里每年冬季特别的寒冷,雪花纷飞的日子也很多。宋媛的父母给她送来了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特别的保暖也特别的好看,她很喜欢,每天都穿在身上。还经常的在护士值班室照镜子,她转着身子看羽绒服每个角度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小女孩。 12月25日是西方的圣诞节,也是周六,还是我们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我们当然没有过这个节日的习惯,病人家属来探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两天前下过了一场不大的雪,路面的雪还没有完全的清理干净,我坐着单位的班车去值班,这时候我已经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了,也可以独立值班了。大概晚了半小时班车才到医院,下了车我就赶快跑到办公室换大褂。在值班室和周五值班的李大夫进行了交接班,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也没有特殊病人和犯病的病人,他把值班本交给我,然后就急着赶班车回家了。 我回到病区,探视的家属都还没有来,估计公交车也要受到路面很滑的影响,那辆去年才开通的定时定点的公交车会晚到一个小时了。我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支烟,然后就跟着白班护士去巡视病区的病人。 在宋媛的病室,我看到他穿着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脸带微笑的坐在床头上。她这个样子很像一个等待着新郎来接她的新娘子,她的神态娇羞无比,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病室的大门,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我看到她时很自然的冲她扬了扬手,她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忽然说道:“夏医生,早晨好。我今天要给我爸爸妈妈说一下,下周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的病已经完全治好了,我准备出院了。” 看她很开心,我也很高兴,就接着她的话说道:“那很好呀,你康复了大家都很开心呢。” 她的脸上泛起一道红晕,坐着再也没说话了,眼睛已经看向了窗外忽然又飘起的雪花。 宋媛是一个特别漂亮,而且长相也特别甜美类型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女孩青春靓丽,如果她去拍电影,准能很快就红起来了,可惜的是她是一个精神病人。我有时候也很惋惜,但是医学知识告诉我,她的抑郁症不是特别可怕,如果治疗和康复的好,再加上她的积极主动配合,应该是可以痊愈的。 但是根据病历记载,以及带教老师的分析,她最大的难点在她的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所以才导致再次入院。可是,从她的父母和同学那里却得不到任何有利的信息,因为我和她的同学也交谈过,有几个看着很活泼的同学也不对我说,仿佛都有点儿讳莫如深的样子。所以,我想她专心致志写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结的钥匙,因此我希望在我们的关心下,她能够对我们产生绝对的信任,从而早日能看到这些写满了文字的作业本。 我期待着。 抑郁症与精神病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常人所了解的精神病,最多的说法不是“武疯子”,就是“文疯子”,只有在精神科的人才知道精神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要窥视到他们心里的秘密才能对症下药,所以精神病人真正康复出院走入社会的不多,很多病人终老在精神病院。日常生活中,也报道过精神病人的情况,人们了解的也是这样的情况,比如严重的精神病人疯狂至极,伤人毁物甚至杀人,酿成惨祸的情形,还有一些智障的精神病人痴呆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做,完全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人们会吃惊,或者很同情这些精神病人,却不能为他们解决实际困难。 作为国办的精神病院,工作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很有奉献精神的,我们默默的做了这些,主要还是为社会消除安全隐患,为家庭排忧解难。 宋媛在我们医院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康复,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也达到了出院的各项标准,胡主任已经提请医务部做最后一次会诊,但是因为路老师在外讲学还没有回来,医务部回复再等一下。我和胡主任找过宋媛,告诉她病情稳定可以出院时,她好像不置可否的样子,也许是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那感觉是希望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再多呆一段时间,或许她的故事还没有写完吧。我之所以说她是创作,因为我有预感,她肯定会给我一次惊奇,这从她总是神秘地对我笑的表现中完全可以感觉到,这大概是有文学细胞的人之间的感觉吧。 在接待来探视宋媛的人时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一个叫彭晓光的大概也是她的同学,但是她却坚决拒绝见他。每次我告诉她那个彭晓光来的时候,她就很快的跑到护士办公室去照镜子,她反复看自己,梳一梳头发,摸一摸脸,好像有什么地方对自己不满意。最后,她又总是很落寞地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的样子不能见那个叫彭晓光的人,因为自己的样子“太难看了”! 手记之五:【心月狐】少年不识愁滋味(6) 所以,那个叫彭晓光的男人就总是被拒之在门外,不管他如何的祈求,没有得到宋媛的同意,我们是绝对不能让他进来的。因为患者不愿意的事情,如果强行去做,很可能导致意外的情况发生,而且很可能造成对患者的伤害。那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们不能那样去做。 宋媛的治疗很有效果,虽然她寡言少语,但是比病房里的所有患者都清醒,完全是正常人,我们对她说什么她都知道。所以,我的带教老师说,本来产后抑郁的预后效果就非常的好,宋媛又是最轻微的患者,如果不出意外宋媛随时可以要求出院,并且只要坚持服药和经常回访,以后不可能会再发病的。 “当然,这需要她自己。”胡主任欲言又止地最后做了这样的结论。 今天已经距离新年不远了,我也多么的希望宋媛能出院回家,让她回家过年。现在对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一直没有得到她写的东西的结果。 果然,过了一个小时,宋媛的父母出现在病房门口,然后在探视时,她的母亲过来对我说她女儿想出院,下个礼拜就办理出院的手续,孩子想回家过年。 新年的第一天又是我值班,一大早,门卫值班室打电话过来说是四病区的宋媛父母前来办理出院手续,有财务科昨天留下的结账单。 我查看了交接班记录,我们的胡主任周五的时候已经开过了宋媛的出院证,就在病区的主班护士那里。于是,我回话让门卫请宋媛的父母进来,然后让白班的主班护士拿来了宋媛的出院证。 没过一会儿,宋媛的父母就来到了病区门口,我提前等在那里,给两位老人开了门。这时候,生活护士已经把宋媛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带着宋媛在护士值班室等着。我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两位老人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我们病区,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忽然很伤感。 突然,宋媛回过头对着我微笑,而且举起她的右手对着我挥了一下,我也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和她道别。 中午,我刚吃过午饭,院里的车子就来接我了,司机说路老师让接我去的,有一个自杀的刚刚出院的病人需要路老师去做鉴定,我是值班医生必须去。我当时还想,千万不要是早晨才出院的宋媛! 但是,今早出院的就她一个人! 在路老师家里接上他,我们很快去了一个中学的家属院,二号楼前有三辆警车和一些社区干部,还有几个学校的领导。 在楼道里我就知道了一定是宋媛,因为我看到了她的那十几个同学。 走上二楼后,我看到左边那家的房门开着,我和路老师进去后,一个警官得知是路老师后,就把一些资料和照片交给了路老师,他看了一遍,然后带着我进入了这个家中那个小卧室里。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宋媛平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警官向我们介绍了整个案情,宋媛回家后,脱下了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然后换上了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吃过午饭后就一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她的父母还都在午睡。 她很仔细的收拾了自己的房间,每件东西都放置的很整齐,又把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头的被子上。然后,她用三条花手绢结成扣,把自己吊死在了屋里柜子的拉手上。 宋媛的母亲因上卫生间起来路过小卧室,她对女儿紧闭的房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推门发现是反锁着的,于是就叫醒了丈夫。那时的房门质量不是特别的好,两个老人很用力地就撞开了房门,发现宋媛已经死了,这段时间大概经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孩子已经死了。 他们放下孩子,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两个老人已经哭的没有眼泪了,此刻平静下来,接受了事实,也同意了我们和公安部门的自杀鉴定,在认证书上签下名字,然后看着殡仪馆的车接走了宋媛的遗体。 宋媛的父亲把一个小包交给我,我打开,是整整一摞子的作业本,大概有三十多本,在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写着一句话:请交给夏大夫。 宋媛的妈妈看着我说道:“夏医生,这孩子曾经给我说过,你一直很关心她,她想写一些自己的事情,她知道你有文学爱好,希望你能帮她修改这些文字。孩子说也许这些文字对你们会有帮助。” 看着两位神情黯然的老人,我把这些作业本重新包好收起来,用眼神向他们示意我会好好看完的,然后我再也不想说什么了。我觉得我的预感是正确的的,宋媛是在创作,她写的应该是她自己的故事。她希望有人能看懂,并且交给精神病院的一名医生将对很多患者有益。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脱下大褂我抽了一支烟,暂时没有打开那些作业本的任何想法,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包。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毫无来由的悲观,好像那些作业本里写的是我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是痛苦! 我坐了大概两个小时,直到中班的护士开门的声响惊醒了我,我都以为自己睡着了,或者是沉沉的思考中,没有任何的感知了。谭护士推开我的门,扔给我一包方便面,然后出去了,我把面泡好,点起一支烟抽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敢打开那些作业本。 看着袅袅飞扬的白色的烟雾,我再次陷入了沉思,透过一道道散开的烟,脑海中浮起了宋媛在病区的那些往事,所有的在眼前清晰地展现。那个微微笑着的圆脸、那道弯弯的眉毛、高挑的身材,甚至她低头在工疗室孜孜不倦写作的样子都非常生动的在我眼前晃动。 丢掉快烧到手指头的烟蒂,我决定还是先把泡面吃过了再静静地阅读宋媛的遗作。 洗过碗,我到护士办公室对谭护士说我有点儿累,先在办公室睡一会儿。然后关好门、锁上,又把窗帘子拉好,打开台灯,静静地坐在我的办公室里,郑重地打开包,先数了一遍,宋媛整整写了三十二本! 她的字写的有点大,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工整,叙事也很完整,而且每一本都细心地标上了序号。 翻开那个封面上写着“请交给夏大夫”的第一本,第一页上写着这样两句话: 那一眼,让我沉醉了千年;但是为什么峰回路不转? 再翻过来是一段文字: 应该是无恨的,应该是这样的。悠悠的岁月,岁月悠悠的过客,让我怎么说?生活中,品尝过很多,却第一次品尝了这样一个滋味:落。在人生的这一站上,我为什么要遇到了你?真想让时光的列车把我带去好远的地方,有你的地方。可是我又想狠狠地甩开这“落”,然而这落的印记却深深留在心底,它抹不去。真爱,只有一次的刻骨铭心!让我走,走的轻松洒脱。不让你看流泪的背影,不让你说我,不让你说。是岁月的叹息,让我无恨的离去。撕碎了,也就扯掉了一切!此去天各一方,可记得我寸断柔肠! 右边一页是两首诗,一首古诗,一首近体诗: 古诗:风吹百花艳,雪消万木残。谁家屋檐下,小燕正呢喃。 近体诗: 午夜梦 总是摆摆手 就这样无奈地走 总是甩甩头 以为就能够 遗忘—— 好多好多的泪流 岁月踏过了往昔 而今的我依然年轻 长大的痛苦 真如一杯清茗 把爱编成了故事 同样无人听 惊醒午夜梦 沉睡中那个黄昏 依偎的两行足迹 是否犹在 把相思写成了诗 却无人把曲谱成 午夜梦,午夜梦 就这样—— 从一个黄昏做到了 另一个黄昏 宋媛都快看到春天了,那是万物勃发的季节,是生命呈现的季节,但是她却又放弃了生的希望,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心态?后面就是她写成的文字,本来是想原文照录下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做了修改。 前言:时间过去了三年,那些面孔似乎还在眼前,那时候我们都是年少无知的小孩子,就是青春年少十七八的大好年纪。那时的我们,也真的不知道愁是个什么滋味。 我以前就喜欢写日记,都是小女孩的文字,是给我自己留着长大了看的。到了高中毕业后,我依然喜欢写。 忽然有一天的时候,我就有些回忆高中时的玩伴了。但那时的很多事情渐渐的丢失了,算是杜撰出来的吧,我写的故事真的很不完美,我们是不是违反校规和不守清规戒律的一群学生? 故事里的你们现在都好吗?故事里的那些事,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呢,但是故事却没有结果! 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可怎么能一直走的很正呢?没有见过的不一定就不曾发生过。你们都是那么鲜明的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在我的生活中也出现了。这些同学,让我好难忘记,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流泪,这些活生生的元素,在生活的辛苦中煎熬,我是真的愿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才更好。那时候我们是风华正茂的十七八岁年纪,可是再也不会有了,希望还能再做一次这样快乐的同学,希望来生真的还可以和你们在一起!愿在那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世界里,我们不经意的彼此再看一眼,再续来生不解的情缘! 同学们,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