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分化成alpha但我想》 1. 第 1 章 卢骄同学今天很不对劲。 高二三班所有同学,都从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 按往常的情况,踩着早读前的预备铃狂奔进教室的卢骄,一般会从教室的前门冲进来,然后在穿过走道的时候,急刹车停在第三排的苏荷的座位面前,殷勤地和他打招呼。 卢骄打招呼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我昨天英语作业做了,你要抄吗?”“我借到隔壁班学霸的物理卷子了,要不要帮你也抄一份?”“你还有哪科作业还没补,我帮你一块写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苏荷都会礼貌地谢绝,但是像借到学霸的作业这种场景,苏荷就很难抵挡住诱惑。 只要这个时候班长阮越不在教室、不会盯着他们俩看,找机会记卢骄的过扣分,卢骄就能顺利地给苏荷献殷勤,刷一刷好感度。 今早阮越确实不在教室。 但是卢骄照着往常的走位路过苏荷的座位边时,不过是脚步一滞三秒钟,然后直接头也不回继续走,径直走向他那倒数第一排的座位去了!!! 其他同学赶作业的同时抽空看八卦,探头探脑张望发生什么了。眼瞧着卢骄面不改色,一如往常地把书包甩到课桌上,大大咧咧拉开桌椅坐下,面上一点不对劲都看不出来。 同学们八卦的视线又落到第三排的苏荷的身上。 但是苏荷正在埋头写昨天的语文作业。阅读理解题三行的位置,他花了十秒钟才艰难地写上“比喻句”三个字,好像正在被语文折磨得生不如死,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喂,苏荷,卢骄来了诶。” 苏荷的同桌特地凑过去说。 他也还没写完语文作业,还努力抽空和苏荷八卦。语文是大家最讨厌的科目,最讨厌的原因是多数人都嫌作业工作量大而早上再来抄,结果因为供不应求,最后还是得灰溜溜地各自完成。 苏荷瞎编乱造的速度短暂停滞片刻,浑身好像都僵硬了下,但他很快又把脑袋往练习册上埋低一寸,只回答:“哦。” 语气间竟然没有一点波动,听不出来开心,也听不出来不开心。 同桌撇了撇嘴,又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但是阮越今天好像请假诶,听说他们昨天放学后打架了?是不是真的啊?你当时在场吗?” 显然,与其说是在关心苏荷,倒不如说他在八卦更精准。 苏荷终于没法装傻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说:“你作业写完了吗?语文科代表可没请假。” 同桌翻了个白眼,没故意说讨人厌的话了。 高二三班谁不知道,卢骄和阮越为苏荷争风吃醋已经长达两个月的时间。 偏偏苏荷至今还好像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被八卦问起对谁更有意思,他也只会懵懂地瞪大眼睛,说:“你在说什么?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呀。” 傻逼。 宁小羽在心里默默地想,哪个omega会觉得两个异性整天围着他忙前顾后献殷勤,是因为想要和他建立伟大而纯洁的友谊关系? 尽管没听说两个人向苏荷表白的事情,但行为已经昭然若揭。 更何况,虽然卢骄和阮越都是beta,可他们俩可比班上那几个眼高手低的傻逼alpha优秀多了,每隔单数周轮换座位,都听说他俩课桌桌洞里一堆情书清理不完,从高一到高三通吃全校omega。 ……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都看上了苏荷。 即便苏荷长得好看、性格好,和alpha们说话声音都软糯几分,看着就很让人激起保护欲,喜欢围着他转的其他男生也同样不少,据说还有女alpha放学壁咚给他寄情书…… 宁小羽不爽地捏着中性笔,一不留神就在语文作业上写了“傻逼”两个字。 他连忙回神找涂改带,叹了口气把胡思乱想扔掉。 卢骄和阮越都喜欢苏荷也很正常,毕竟苏荷确实是他们班甚至整个年级最好看的omega了。 没有更好的omega配得上他们任意一人了,所以两人才那么较着劲想把苏荷追到手吧。 所以卢骄今早的反应确实过于罕见,宁小羽作为苏荷的同桌近水楼台地和苏荷八卦,卢骄的同桌也同样如此。 卢骄刚坐下不到三秒钟,霍扬就已经狗腿地凑过来。“阮越今天请假了。” 他眉飞色舞,尽可能地用五官告诉卢骄,不用担心和苏荷沟通抄作业时,被阮越小心眼地记过扣分。 卢骄从书包里翻出那本《学霸必刷题·语文》,翻书的动作停顿下,扭头看向右前方的位置。 隔了一条过道,阮越的座位在另一组的倒数第二排,他的课桌干净工整得随时可以拿去当样板示范,好像连笔筒里的文具摆放朝向都遵循特定的位置一样。 每次卢骄看到,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番——毕竟是讨人厌的情敌,阮越做啥在他心里都一千分一万分的不顺眼。 由于课桌过于工整,也能直接看到桌洞或课桌两旁贴的挂钩上没有书包的存在。 卢骄收回视线,有些惊讶地看向霍扬:“他怎么没来上课?” 霍扬摇头:“不知道啊。这不是重点,阮越不在啊,你还不趁这个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灵活地扭动脖子,用下巴示意前面苏荷的位置,意思昭然若揭。 卢骄一点异常都让人瞧不出来,他已经翻到了今天要检查的作业页数,开始奋笔疾书,只回答:“语文作业太多了。” 霍扬也在补,深以为然,心想被老师收走参考答案的作业果然是高中生谈情说爱的拦路虎。 卢骄心思压根没有放在那篇令人费解的阅读题上,隔了两分钟他扭头问霍扬:“你怎么知道阮越请假了?” 仿佛他这争分夺秒的宝贵两分钟,全都用来思考情敌了。 霍扬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回答卢骄:“学委说的,数学老师让他帮阮越早读结束后收一下作业。” “草!”卢骄获取到了更紧急的信息,低头手忙脚乱翻书包,“数学我也还没写!” 早读已经开始了,语文科代表是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妹子,扯着嗓子喊所有人翻开课本第75页,卢骄连忙把语文书立起来,拽过霍扬给他的数学卷,开始奋笔疾书狂抄。 霍扬和他水平旗鼓相当,数学作业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卢骄抄起来也没上心,估摸着霍扬自己都看不懂那一串函数是什么,他也抄得相当自我发挥,低声和霍扬悄悄说话。 “学委知道阮越为啥请假吗?” 霍扬终于迟钝地感觉到卢骄今天有多奇怪了。 他扭头看卢骄,相当不解:“我不造啊!”他也把语文书立起来,不过他补完作业了,现在在偷偷吃早餐的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听说你们俩昨天放学打架了,真的假的啊?” 卢骄没好气地回答:“废话,当然是假的。” “哦,”霍扬立刻没劲了,“我还以为你把阮越打到今天没法来上课呢。” 卢骄瞪了他一眼:“哥是这样的人吗?我向来都是和阮越公平竞争的,哪会背后下黑手!” 说到这里,卢骄就停不下来了,和霍扬接着说:“昨天放学我就是和阮越说这事,我和他说有本事就公平竞争,别整天利用职位给我扣分,整这些小动作。结果他居然和我说,现在是该学习的时候,不要影响别人学习!” 霍扬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每次去找苏荷,他老是横插一脚,其实是见不得你拖苏荷后退,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哎哟!” 卢骄狠狠地踹了霍扬一脚,“屁,我和苏荷那是学习互助。”——卢骄对抄作业和帮抄作业的行为进行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美化修饰。 霍扬笑一半怕又被踹而生生忍住,问:“那你今天怎么不去和苏荷学习互助?阮越不在,可是天赐良机。” 卢骄已经抄完一面卷子,翻背面继续复制粘贴的工程。 他头也不抬:“数学作业也很多。” 这倒是。 追对象前还得保证不要因为没写作业被科任老师叫去批评,高中生要暗搓搓谈恋爱真是太艰难了! 霍扬发出感慨,粗神经的一点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卢骄没有感情地照搬霍扬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是错误的解题步骤,心里全是刚才路过苏荷座位听到的声音。 太奇怪了,他一定是昨晚熬夜不清醒,他当时怎么会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说阮越这厮是个alpha——他都快成年了!明明和自己一样,是个板上钉钉的beta! 2. 第 2 章 上午课间操的时候,霍扬终于发现卢骄早上说的屁话全都是借口了。 往常周二的上午课表,课间操时间结束后跟着的是体育课。 一般这种时候,卢骄都会见色忘义地跑去找苏荷,要么帮苏荷排队装个热水,要么帮苏荷拿小风扇或防晒霜。当然,凑在苏荷旁边的还自然少不了阮越,苏荷基本就是被这两个护花使者拥趸着下楼去做课间操,无一例外。 下课铃打响时,卢骄倒是往教室前面走,但是又一次路过苏荷的座位后,直接从前门出去,拐个弯去洗手间了。 班里同学乱糟糟各做各的,也没人太注意。 几分钟后卢骄回来,又路过苏荷的座位,回到自己位子。 三十秒后他再度起身,拿了自己的水杯出去装水,苏荷这回正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卢骄脚步不带停歇,没看到一样,从他身旁再次擦肩而过。 霍扬:“?!” 苏荷好像愣了几秒钟,然后扭头看同桌宁小羽,问他:“小羽,要不要一起去打水?” 宁小羽撇了撇嘴,“算了,队伍好长。你叫卢骄帮你装啊。” 他向来比较懒,大课间的时候饮水机那边队伍总是长得让他不想挪过去。幸好就是和苏荷是同桌,卢骄每次帮苏荷装水,他起哄喊两声“卢哥”,卢骄也就一并帮他了。 卢骄就是个单细胞生物二愣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和苏荷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苏荷尴尬地笑了下,只说:“那不是他的义务,而且他都出去了。” 宁小羽耸了耸肩膀,他好奇卢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但知道从苏荷口中问不出啥。 随便擦了下防晒,宁小羽就准备下楼去操场。 高二三班的位置斜对面就是饮水机,在教室里就已经能看到排着的长队,卢骄的背影混在里面,一米八三的个子在一群高中生里俨然已经是鹤立鸡群,哪怕他没个正形插着裤兜站得歪歪斜斜,也优越过人。单独看背影,都能看出是个帅哥。 慢一点上学的高二生都满十八了,年纪小点的也都十六岁以上,普通人都是在青春期进行二次性别分化,过了十六岁还没有分泌信息素的特征,就是板上钉钉的beta。小学初中的早恋,还可能谈着谈着女朋友长出大【消音】,到高中生这里,基本不存在什么突然变性的情况。 可卢骄即使是beta,他站在一堆alpha里也毫不逊色。苏荷甚至见过他和外校职高的打架,那群围堵他的alpha释放信息素试图攻击卢骄,结果一个个被卢骄揍得直叫爸爸求饶。 可他毕竟只是个beta…… 苏荷咬着唇,脑海里一闪而过恍惚的念头,又猛地清醒过来一样,迅速回了神。 宁小羽绕过苏荷,准备出教室,苏荷连忙拉住他,开口:“小羽!我们一起走吧!” 几乎同时,卢骄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霍扬!别忘记带篮球!” 卢骄就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手撑在窗户边框半个身子探进来,高声喊着在最后一排的霍扬。 课间操紧接着体育课,他们中途都不会回教室的。 他分贝太大,苏荷想无视都不行,下意识地就朝他看过去。 没想到卢骄也正好看向他。 “!” 苏荷吓一跳一样,躲开了他的注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他躲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是卢骄今天先奇奇怪怪的…… 苏荷又把视线重新投回去。 与他对视那一秒,他分明看到卢骄朝着他皱了下眉头,然后很快,卢骄转身就离开,压根没有进教室。 宁小羽拉了他一把,凑近揶揄:“你要去追他吗?” 苏荷下意识开口:“我才不——”他恼恨地看了宁小羽一眼,听出对方一语双关的讥讽。 “卢骄今天心情不好吧,还是别去碰霉头好。” 宁小羽耸肩:“我看他心情挺不错,还有心情打篮球呢。” 苏荷没吭声,拉着宁小羽也下楼去了。 *** 课间操有固定位置,苏荷和卢骄的距离几乎与高二三班队伍长度相等,只要卢骄没有特地凑去前面找苏荷,队伍解散后他俩几乎连擦肩的机会都没有。 霍扬也距离卢骄有大半距离,看卢骄如此反常,惹得他好奇得不行,又不能凑过去问清楚。 等到体育课的时候,霍扬带着篮球拉帮结派去打球,才发现喊他带球的卢骄却不见了。 “我卢哥呢?” “卢骄跑哪去了?” “我约了十班打五五,他人呢!他不在我们怎么打!” “你怎么说话呢,没卢骄我们不是人啊?” “那卢哥不在我们确实打不过十班嘛……” 一群热血洋溢的年轻人乱哄哄地站在篮球场边聊天,霍扬到处张望着,终于看到跨过塑胶跑道那边的看台上,好像有个人影。 霍扬心里也不确认,但还是说了一声:“等我下。”然后在同伴猝不及防地疑问声中火速跑开了。 穿过跑道,果然看到靠在看台的栏杆上发呆的人是卢骄。 霍扬看着他的姿势,忍不住扭头看了周围——没有摄像头,没有闪光灯。他拔高了声音:“卢哥!过来打球!” 卢骄扭头过来看他,没有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他那张脸简直分分钟可以放到荧屏上去爆杀万千omega,连懒散倚靠栏杆的模样,都带着几分气质。 真可惜啊,他们卢哥一门心思追求苏荷,据说在暴露心思的时候,学校的匿名墙上百条评论在哭着心碎。 霍扬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翻过围栏一步三台阶跨步上前去。 “你站这装逼呢?苏荷看不到的,他们在体育馆里打羽毛球呢。” 卢骄终于回复霍扬:“少比比。” 不过说着话,他也坐到看台的台阶上,毕竟站久了确实腿酸。 霍扬拉他:“走了,打球去。” 卢骄却摇头:“我今天不打了,我想静静。” 霍扬呆了几秒钟,卢骄这口吻实在罕见,和他今天对苏荷的种种行为一样不对劲。 霍扬一下子八卦的心思又起来了。 他问:“那你等下中午是不是还要去找苏荷,和他一起吃饭?” 卢骄没抬头看他,犹豫了几秒钟:“……不了。你们打完球,我们一起去食堂。” 这回答在往常几乎不可能发生。 甚至以往体育课,卢骄有时候还会跑去苏荷那边展现一番自己发达的运动细胞。而午餐的时候,哪怕苏荷总是对他表现得不咸不淡,他也能赖着和苏荷凑一张桌子——虽然苏荷没表现得多乐意,可也没表现出不情愿呀! 介于今早卢骄已经反常了好几次,霍扬一瞬间明悟过来了。 “你终于放弃追求苏荷啊!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他不就是吊着你和阮越吗,谁也不选,就是想让你们俩给他献——” “他不是这样的人!” 卢骄冷冷地截断了霍扬的喋喋不休,神色也有些不悦。 霍扬讪讪地闭嘴,他已经憋了许久,却没想到还是看错时机吐露心声。 他摇了摇头,心想他们卢哥还是那么没救的恋爱脑。他干脆起身,说:“我去打球了,你等会想打就过来,位子留给你。” 卢骄又一副发呆的模样陷入沉思,隔了几秒钟才迟钝地回答:“嗯。”也压根看不出他到底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有。 霍扬耸了耸肩膀,也不问了,转身利索地离开。 塑胶跑道这边没有人运动,烈日当头的看台,也确实只有卢骄一个人坐在上面发呆。 发呆了许久,他才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苦着一张脸游神。 脑子里好像总是出现不是周围的人发出来的声音怎么办?去医院挂哪个科好? 卢骄翻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先设置一个上锁的,然后再打开开始记录。 早上卡点到教室,路过苏荷的座位时,他听到那个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脑子里发出来的一样,现在回想也无法描述对方的声线,好像不存在某种特性,连男声女声或电子音都完全想不起来。 第一次他听到的是那个声音在提问:“阮越到底什么时候分化成alpha,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卢骄记下来,这个声音“认为”阮越会分化成alpha。他很确定阮越不是alpha,起码现在不是,而且也很大概率不会是。 他也急死了,都怪那个怪异的声音,他一开始以为是旁边的人发出来的,吓得他都忘记和苏荷打招呼了。 而且阮越怎么今天没来上课? 要是来上课他非得把对方堵住好好研究一番。 第二次是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苏荷的座位,他又一次听到同样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脑海里,内容是…… “苏荷老婆苏荷老婆苏荷老婆×140” 卢骄打字的手停顿了下,尝试着记录:“苏荷一定是未婚状态,这个声音难道是……苏荷的未来老公?” 卢骄晃了晃脑袋,他虽然在追苏荷,但是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未来那么遥远的事情,连高考要考哪所大学他都压根没想过。 而且这样称呼实在太肉麻了,卢骄都感觉耳根有些发热。 他喊不出。 这个声音,应该……哦不,肯定不是他自己。 第三次是从洗手间回来,卢骄判断是经过苏荷的身边才会出现那个声音,所以他再走一次走位验证下。 验证成功。 但是这次听到的信息就更奇怪了。 “请问作者大大,苏荷老婆的另外三个alpha老公还有多久出场,我已经等不及了qvq” ……是的,最后还有一个英文发音字正腔圆的颜文字。 卢骄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什么秘密一样。 苏荷本身对他的吸引力好像都比不过这个伴随着苏荷出现的声音。 所以他又一次路过苏荷的身边,当时苏荷好像站起来想和他打招呼…… 卢骄回忆了下,确认自己当时完全没有在意,所以完全不记得了。 总之,他最后又一次听到那个声音,最后一次提供给他的信息是:“卢骄只是个路人甲beta,能不能少点存在感,他到底什么时候下线?” 卢骄出奇愤怒了:路人甲怎么你了!路人甲得罪你了吗!路人甲就没有刷存在感的权利了吗!? 3. 第 3 章 卢骄托着下巴发呆。 他握着笔好像没有规律的在草稿纸上画鬼符,事实上也是在乱涂乱写。 他压根不敢和别人说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更不敢写到纸上去。 坐在他周围这群男的没一个有边界感,上一秒霍扬刚一句不问就把他的草稿纸直接抽过去看,笔尖猝不及防地在草稿纸上画出一条痕,然后直接把整张纸就撕成两半了。 然后霍扬这厮还大惊小怪:“卢哥!你怎么拿周测涂鸦!” 说这,难道周测卷收起来他卢哥就会去复盘温习吗? 上午体育课,卢骄在手机备忘录里乱七八糟记了很多东西,直到霍扬来找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才停下来。 在教室里用手机太明目张胆了,他只能涂画着放空大脑,思考着这一切。 听起来,他们好像处在一个以苏荷为主角的玛丽苏小说的世界?就是那种电视上每到暑假就很喜欢播出,他妹百看不厌的什么《穿成古国公主后四个alpha爱上我》之类的…… 真巧,这个世界听起来也是四个alpha,你们玛丽苏世界都是四个一份地批发alpha吗? 所处的世界居然一本书,这种结论在大街上找个人去说,多半都要被对方质疑是神经病。 卢骄也不想的,更何况在这本“书”里,他好像扮演的角色还是个不太受读者青睐的……路人甲。 在课间操前他和尝试着和苏荷再接近过一次,但是仿佛游戏日常任务一天获取的资源达到了上限一样,他再也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这个声音明天会再出现吗?还是要隔一周才出现?或者是随机的? 如果这是一本书,那么……那些声音就是评论的读者发言吗?他们现在是看连载状态的小说,并且实时发布评论吗?这个时间线和他们现在所处的不知道能不能对上。 今天最特殊的事情就是阮越请假了,但卢骄不清楚这件事会不会从接下来的信息中透露。卢骄打定主意,他要试试今天不和苏荷接触,看看明天会不会同样出现那个声音,如果提到了自己,他就能根据读者发言判断时间线前后了。 如果那个声音真的能预知未来,说不定可以给他透一下高考题! 卢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啪”地一声把笔放下。 霍扬和他前桌正在卢骄上周数学周测的二分之一张卷子上涂涂画画玩井字棋,听到声音齐刷刷看过来。 “卢哥,来一局?” 卢骄摇头,拒绝了这个弱智的建议。 他现在可是有机会掌握高考透题、彩票号码、今年球赛冠军名单的人,才不会玩这种幼稚到离谱的游戏! 卢骄摩拳擦掌,甚至开始在想会不会那个声音是几个小时就刷新一次,他要不要去苏荷旁边再听听? 卢骄想着,这么一抬头,就看到苏荷走进教室。 学校中午开放食堂,包括卢骄和霍扬在内,不少学生是中午在食堂吃完就去校门口溜达或者回教室休息;也有的同学会中午回家,卡着下午第一节课的点再回教室,比如苏荷就是这样的。 卢骄这么一看到苏荷,视线就一下子没有挪开了。 霍扬扬声“噢”了一声,好像起哄着知道卢骄为什么停下胡写乱涂的动作一样。 不过,霍扬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苏荷怎么一瘸一拐的?” 卢骄正在想球赛冠军的问题,猛地回过神来:“什么?” 霍扬更疑惑:“我说你怎么呆得像块木头一动不动呢,你没看到?你在走神?” 卢骄这才连忙往教室前面望过去,但是苏荷位子很靠前,这片刻功夫他腿脚再不利索,也已经坐回自己座位上了,什么都看不到。 和霍扬玩弱智游戏的前桌开口:“苏荷早上体育课扭伤了脚踝,还去了校医院一趟。” 卢骄脱口而出:“严重吗?谁送他去的?” 前桌想了想说:“不严重吧,好像是肿了而已,他们打羽毛球几个人搀扶他过去的。” 卢骄忍不住站起来,想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想着苏荷的伤势,想要“做实验”的想法一时间被抛到了脑后——他还是先去看看苏荷的伤势吧,他就是个体育白痴,体育课隔三差五地受伤,连路过篮球场被球砸这种倒霉事都发生过…… 卢骄刚想往前走,被霍扬猛地拽住一屁股拉回到座位上,几乎在与此同时,前桌已经火速地把身体转了回去,坐在课桌前正襟危坐。 “你做——” 疑问句还没发出来就停止,卢骄已经看到了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的人。 卢骄的散漫随意,几乎从他的校服上就可见一斑,长袖外套永远只拉上半截的拉链,短袖校服的两边衣领从来没有在正常该呆的位子上。 与他的衣着风格截然相反,有的人就是能一丝不苟到宽大的校服都好似熨得不见一点褶皱,衣领永远没有乱过,明明大家都穿着这么难看的麻布袋子,偏生他就像挺立的竹子一样,把这丑衣服都穿出气势来。 ——比如高二三班的班长阮越。 阮越不仅穿着校服,他手臂上还别着个“红袖套”——他是负责这层楼纪律巡逻的,并且对同班同学扣分也不留情面,甚至还因为熟悉面孔……从来不会扣错人。 像卢骄这种我行我素不太在意的人……好吧,像他这样的人也很在意。虽然已经是高二生了,但是家长会让他妈丢脸,母亲大人也会秋后算账的。 见到阮越走进教室就迅速安静下来,高二三班的条件反射水平已经堪比巴甫洛夫的狗了。 不过阮越今天……也很不对劲。 他一整个早上都请了假没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现在看着阮越的模样,卢骄都能猜出个大半来。 四月上旬的气温已经时不时飙上三十度了,南方的冬天逃离得比光速还快,班里多数人的衣着都是校服外套里配短袖,中午这个点最热,像卢骄霍扬他们都是只穿着短袖校服。 而阮越不仅穿着长袖校服还外面裹着一件外套,他甚至围了一圈薄薄的围脖,最后还戴了个口罩,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 口罩遮了大半的脸,只露出来一双看谁都带着冷意的眼眸,但卢骄分明从他口罩边缘看出阮越的皮肤泛着红。 ……不怪他观察得那么仔细,阮越不爱室外运动,皮肤比他们几个白多了,也就特别明显。 阮越显然不是来检查纪律的,他背着书包走回自己的座位就坐下,意识到这点,其他人才没那么正襟危坐,继续各干各的事情。 卢骄则是默默地在桌洞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了一眼,当前气温26度。 他拉着霍扬也凑过来看一眼,然后震惊地说:“是我看错了还是阮越疯了?他穿这么多就不怕把自己捂出痱子来?” 霍扬小声说:“他生病了吧?” “也是,看起来病得不轻——呸,我是说他看起来很严重,难怪他上午没有来上课……”卢骄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小说里的剧情,如果是的话,他就可以验证下自己听到的“评论区”的声音是否是实时反馈了。 第一节数学课的时候,阮越起来回答问题,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更是反映了这点。 可阮越就是阮越,即便听着声音感觉他得了重感冒一样,从他言行都看不出一分的精神萎靡不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卢骄虽然看阮越不顺眼,但也不由有些佩服对方。毕竟他自己本人完完全全就是对方的对照组了,要难得生一次病,他绝对会雷声大雨点小地装严重,能把一整周的课都赖掉请病假最好了…… 阮越真恐怖,他居然还能起来回答数学老师的问题,清醒状态的卢骄难得翻开了数学课本,发现他是一点都没有听懂。 但是第二节课的时候,阮越就时不时趴在课桌上,持续了半分钟就坐直起来,没一会儿又趴下去,还一直在弄他那条围脖,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卢骄自然是没有听课的,托着下巴看着阮越发呆思考。 如果阮越真的会分化成alpha,那就可以判断他听到的信息可靠性很高。暂且不说自己是个路人甲的问题,从已知信息可以判断,阮越会和苏荷在一起,并且……像他这样的男主角还有三个? 他没有这方面的文学涉猎,卢骄决定今晚回家偷他妹两本小说先学习一下经验,一般这种小说好像都会出现什么黑/道少主、冷酷杀手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阮越也有什么隐藏的绝世高手的身份! 联想一旦到了这个方向,卢骄也就不困了,简直恨不得把阮越盯个对穿,好解开对方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马甲下的真实身份。 卢骄天马行空地走神终止于课桌桌洞里手机的震动。 他看老师正在写板书,遮挡着把手机翻出来解锁查看,未读信息来自“RY”:你一直盯着我有事吗? 卢骄打开微信跳转进窗口,未备注昵称,头像是风景照网图。 他偷偷摸摸的打字回复。 你卢哥:您哪位? RY:…… RY:阮越[微笑] 你卢哥:…… 你卢哥:你后背长眼睛了?开监控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RY:…… 卢骄看来看去,应该是刚开学的时候加班级群,然后社牛如他就把群里所有人都加好友了,但是人太多,有的没备注又没私聊过,就抛到脑后了。 他给阮越改了备注,看阮越没有再回他了,又觉得实在新鲜,学霸居然会在课上玩手机。 卢骄噼里啪啦打字。 你卢哥:你是不是捂痱子了不舒服?我看你快把你的围脖扭成麻花了。 阮越:没有。 阮越:一点而已。 这人怎么网上说话都和现实里一样,仿佛说话按字数交钱似的,吝啬得如此简略。 卢骄看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阮越是说他有点不舒服。 你卢哥:你要是怕着凉,脖子不能受风,把长袖外套领子立起来,拉链拉到最上面,也能包住脖子。 你卢哥:这鬼天气你戴围脖,我多看两眼都要中暑了。 阮越:谢谢。 阮越:你可以不看。 卢骄:“……” 这人真是连说谢谢,都能硬加上一句看着都来气的话,也算一种天赋异禀吧? 他没有再回阮越了,因为从卢骄的座位角度,可以看到阮越已经把自己的手机放回书包里。 紧接着他把围脖摘下来,照着卢骄说的照做,用立起来的领子将脖子重新捂起来。 在卢骄做这番动作的过程,卢骄看到他后颈已经捂得发红,他皮肤太白了,因而红得显眼。 霍扬突然开口:“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 卢骄接话:“是啊,也不知道吃药还是吊水了没。” 霍扬错愕不及:“没必要吊水吧?” 卢骄经验老到地说:“当然要吊水,更严重还要打针,见效快。” 霍扬越发古怪了:“我觉得……多换两次药,应该就好了吧?” 卢骄扭头和他对视:“换药?” 霍扬:“我还想问你,往哪打针呢?脚踝吗?” 卢骄:“……你说谁?” 霍扬指着教室前方:“苏荷啊!” 卢骄顺着视线看过去,苏荷被老师喊上去做题,艰难地拖着右脚迈上讲台。卢骄尴尬地轻咳一声。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或者你在说谁?” “没有。”卢骄飞快地说,“我在想别的事情——你怎么比我还关心苏荷?”为了避免霍扬怀疑,卢骄紧急来了个祸水东引。 霍扬瞪大眼睛,给自己辩解:“还不是替你注意的吗!” 卢骄心虚的摸了摸脑袋,胡乱点头应声。还好霍扬确实脑子很迟钝,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在说谁。 卢骄松了口气,又猛地反应过来—— 不是,他心虚啥! 4. 第 4 章 一个下午浑浑噩噩地结束,往常的时候,学霸用来争分夺秒写作业的自习课,卢骄和霍扬就会趁这个时候早早想好了放学铃一打要冲去哪里。 如果想要去打电玩,他们需要校门一开就立刻骑单车狂奔,要不就会赶上下班高峰期而堵车;如果想要去打篮球,也需要抓紧去抢场子,晚一点篮球场就被其他班的人瓜分完了。 总之,对学霸来说时间很紧张,对学渣来说……居然也是这样的呢。 早上体育课刚打过篮球,霍扬就问卢骄,放学后要不要去做点别的事情。 卢骄一门心思全装着今天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现象,无暇参与这些项目,直接拒绝了霍扬:“我下课就回家。” 卢骄今天已经反常好几次了,霍扬倒是不奇怪,也没有多问,自习课的铃一打就拉着教室后排其他狐朋狗友直接溜了。 自习课摊开的作业还留在同一页,写下的笔迹寥寥。卢骄的字倒是飘逸漂亮,这可能是他在读书方面唯一能让人称道的地方了,可惜若是评卷老师翻开他的“大作”,都要摇头连声感慨:这么好看的字,怎么能写得出这么多狗屁不通的内容来。 自习课也没心思真花在自习上,卢骄果断地把练习册合上,对着黑板侧边板书的作业,挨个从他的课桌桌洞里、课桌边一摞摞书中翻出对应的练习册,一本本往书包里塞。 虽然晚上完成的量不多,也得都带齐了,讲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 收拾得差不多,他拉上书包拉链,正准备把书包甩到自己背上,一抬头正好看到苏荷一瘸一拐的往教室后面走过来。 卢骄耍帅的动作僵硬地呆住。 苏荷的脚说严重不严重,扭伤脚踝这种毛病对卢骄来说简直像家常便饭。可是落在omega身上好像就不一样了,苏荷小脸都有些苍白,扶着过道两旁的课桌,才一步步蹭着艰难挪动,时不时蹙起眉头倒吸气,好像受伤的地方被反复凌迟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损苏荷的相貌,甚至还多了几分叫人怜惜的柔弱。他一路慢吞吞地挪动着,两旁的男生都忍不住几番开口。 “苏荷,扶你一把?” “苏荷你要去哪,我送你?” 但苏荷却都一一摇头回绝,好像痛得有些难忍,也倔强地咬着下唇坚持住。 卢骄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把书包随便甩到肩头挂着,两步路就快速走到苏荷面前。 “喂。” 卢骄比苏荷高不少,苏荷要仰头才能和他四目对视上,这动作不由地把纤细白皙的脖颈都抻长了从校服衣领里露出来。 卢骄好像闻到很清淡的又酸又甜的橘子气味,从苏荷的身上轻盈地飘逸开来。苏荷仰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那一瞬间有一团光从他眼里点亮了一样。 卢骄感觉心跳砰砰快了几分。 苏荷好像急着想要说什么,但是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他,下一秒就惊呼出声,直打一个踉跄要往前摔倒。 两步路的距离,卢骄一伸手就拽住苏荷的胳膊,缺乏运动的身躯几乎没有任何力量性,卢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觉得稍微用力一分,好像就能捏坏苏荷的手臂一样。 所以他拽着苏荷站定,就立刻松手了。 第二反应才是—— 闻到的橘子气味又浓烈了一分。 心脏的跳动更剧烈了。 卢骄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好像宕机了一样,然后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了两步,和苏荷拉开距离。 苏荷也迟钝地反应过来,苍白的脸色泛出一层不自然的红,局促地开口:“抱歉……” 脱口而出两个字,他的脸就更红了。 卢骄轻咳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回答他:“走路慢一点,不要又扭到了。” 只字不提其他,苏荷才松了口气。 卢骄脑子里乱糟糟,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样,开口问:“你怎么回家?” 苏荷咬着下唇,低声回他:“走路……” 卢骄直接开口:“走吧,我骑车载你回去。” 见他俩凑一块说话,其他人都不会再自讨没趣上前去和苏荷搭话了,只不过还没出教室的同学,也都把视线投过来,小声地八卦。 估计不出片刻,学校匿名墙又该有新动态,暗恋卢骄的omega又会在评论区表演在线心碎,而暗恋苏荷的alpha则会酸溜溜地吐槽卢骄这个beta凭什么获得苏荷的芳心…… 这是每天在高二三班最常见的事情,但这种戏码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大家还是在看着热闹,就是发觉,比起往常好像少了点什么……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学,下一秒就看到阮越也同样走了过去。 哦豁! 这才是最常见的展开方式嘛! “苏荷,我来送你吧,我骑车比较稳。” 其他人不想碰一鼻子灰,这时候是最不会凑上前的。 偏偏有个人不一样,卢骄甚至有时候觉得,阮越是不是身上带着什么雷达感应,一旦他和苏荷接近距离少于三米,阮越就能立刻刷新坐标点,直接出现在他们俩旁边。 然后不管他想做什么,阮越一定会和他争一头。 卢骄有些无语的扭头看过去。 阮越下午后半段还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此时依旧裹着外套戴口罩,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只是他永远站得笔直挺立,连眼眸里的冷意都好像没有降温几分,看起来甚至不像是来献殷勤,而是来寻仇找茬的。 卢骄自然就是他的寻仇对象。 卢骄甚至一度怀疑,阮越也许不喜欢苏荷,他只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 他有些不耐烦,语气也毫不客气:“你没事吧大学霸?你都重感冒成这样了,想传染给苏荷啊?而且我看你还发着烧,别骑车了,坐公车回家吧。” 他佩服阮越,也最讨厌阮越这点,做什么都爱逞能。 苏荷站在旁边没说话,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住自己的书包带子,视线来回望。他甚至眼里都有几分迷茫,如果此时给他一个话筒再提供个发言的机会,苏荷绝对会茫然地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吵起来?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因为往常的时候,卢骄这么不客气的阴阳怪气,阮越肯定会更不说人话地怼回去,你来我往在唇枪舌战中擦出硝烟来。 阮越严严实实地戴着口罩,只皱眉,回答卢骄:“我没发烧。” 他的声音隔着无纺布都闷了几成,又带着鼻腔,不得不说……听起来都没有以往那种讨人厌的语调,甚至还显得有几分可怜。 卢骄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雷到,赶紧抛到脑后,脱口而出就是反驳:“还没发烧?脸都红成这样了。” 阮越紧紧地皱着眉,没有回答。 其实卢骄也不知道他生啥病,这段时间流感高发,不外乎就那几样。阮越不和他阴阳怪气地针锋相对,他也不会故意去惹怒对方。 他直接朝苏荷伸手,“书包给我。” 然后把苏荷的书包也同样甩上自己的肩膀,卢骄又把手伸给苏荷,让他扶着。 苏荷这会没怎么扭捏了,安静地接受了卢骄的好意。卢骄好像知道他不自在一样,也只是把手伸给他,任由着苏荷怎么方便就怎么拽住自己。 鼻尖好像还萦绕着橘子的气味,但是卢骄表现得从容自如,苏荷也没那么窘迫了。 扶着苏荷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时,卢骄不知道怎么想,还回头看了一眼。 阮越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正好两个人的视线触碰上。 阮越的眼神总是带着冷意,甚至直视别人的时候多少有一种攻击感,所以班里多数人和他关系一般般,并且有点害怕他,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卢骄可不承认他会害怕阮越,甚至阮越这样盯着他、微微蹙眉,卢骄更是分毫不让,硬是和阮越对视着,仿佛较劲谁先移开视线就是怂了一样。 阮越这是……挑衅他? 卢骄还没想明白,也没和阮越大眼瞪小眼瞪够,就感觉到苏荷不解地拽了下他的衣服。 “卢骄?” 阮越垂眸,视线不知道落到哪。而后他快步从他俩身边路过,先行一步离开教室了。 卢骄收回视线,应了苏荷一句:“没事,走吧。” 刚才感觉阮越的脸好像更红了,明明用口罩挡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在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苍白的脸上泛着惹眼的红。 好奇怪,阮越不是发烧流感,还能是生什么病看起来那么虚弱? 卢骄扶着苏荷下楼,心不在焉地想。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过神。 他更奇怪好吧!阮越脸红不红关他啥事,他为什么要注意到这些啊!!! 5. 第 5 章 苏荷其实很不会忍痛。 没有人关心的时候,咬着唇自己坚持着,要有人关心他,好像反而感觉疼痛更难忍耐了。 而卢骄偏偏是那个最会关心照顾别人的人。 苏荷甚至不需要开口说话,卢骄被他抓住手臂稍微一用力,就知道他痛得不行,要停下来缓几秒。 两层楼梯磨磨蹭蹭花了十来分钟才走完。 其实卢骄心里有种闪过能走得更快的方案,但这里毕竟是下课人来人往的教学楼,更何况苏荷脸皮薄,那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死了。 好不容易走到教学楼外的空地,卢骄说了声:“你在这等着,我把单车骑过来载你。” 不等苏荷回答,他就飞奔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单车,骑着重新奔过来。 他腿脚飞快,甚至总共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山地单车轮子大座位高,卢骄一只脚蹬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稳稳地踩在地上,穿着宽松的校服裤都显得腿格外的长。 苏荷已经重新背上自己的书包,眼睛直瞪着同样很高的后座,在心里比划一番,问:“怎、怎么上……” 苏荷平时上下学都是坐公交车,卢骄好几次问过要不要载他上下学,都被他拒绝了。所以苏荷一次都没有坐过卢骄的单车后座。 现在是迫不得已的应急情况,苏荷却感觉自己连怎么坐上去都全无头绪。 卢骄也呆愣住,这个问题给他直接整不会了。 他的单车唯一载过的活人就是霍扬,霍扬甚至可以在他骑一半的时候狂奔追上一屁股直接坐上来,这种狂野的alpha完全不能给omega做对照组。 卢骄想了想,扭头看着自己单车后座老半天,才踌躇着开口:“你侧边坐上来?” 苏荷拖着不敢扭动的右脚小心翼翼地蹭过来,卢骄还在扭头看他,他却刷地红了脸。 卢骄其实压根看不清苏荷的情况,更何况是他细微的神情变化。不过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衣服从后背被人拽住,苏荷用力一撑,双脚晃荡着跳上来。 卢骄坐直踩稳单车,提醒他:“把脚放在车轮中间那个横栏上。” 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还好苏荷听懂了。 单车的重心没那么晃荡,卢骄又接着说:“你帮我拿一下书包。”苏荷坐在后面,他没处放。 苏荷愣了下,才迟钝地回答:“啊哦哦,好、好的。” 他接过,把卢骄的书包放在大腿上,就听到卢骄说了一声:“抓紧了。” 下一秒,单车猛地往前冲刺,苏荷倒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抓住了前面的座椅,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一样。 卢骄却没那么多心思,起步晃了下属实正常,踩着车轮转两圈就平衡了。不过他不敢骑太快,只是顺着学校里允许骑车的绿道骑出教学楼,然后逆着人流拐了个弯。 他停下来的时候,苏荷还感觉心脏跳个不停,没回过神,被卢骄叫了一声才迷茫地回神:“这、这是哪?” 卢骄跳下单车,在苏荷眼前挥了挥手,“校医院,先换个药,再送你回去。” 苏荷这才看清前面的建筑,磕磕绊绊地下了单车。 卢骄把单车停放锁好,回来继续扶着苏荷走路。 他比苏荷还轻车熟路,走进校医院直接右拐进第二个科室,敲了敲敞开的门直接就开口:“王老师,换个药。” 校医听到声音甚至都还没抬头,直接就问:“你怎么又受伤了?” 卢骄补充:“……是我同学。” 校医这才抬头,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看卢骄扶着苏荷坐下,问:“哪里受伤了?” 苏荷还没开口,卢骄就替他回答:“早上扭伤了脚踝。” 王老师拿了药过来,在苏荷面前坐下,说:“脚抬起来。” 校医给苏荷把包扎纱布解开,重新上药,并且做了今晚不要碰水之类的嘱咐,卢骄就坐在旁边发呆打呵欠。 连校医都能直接认出他的声音,可见他对校医院有多么熟悉,来这里简直宾至如归,熟悉程度远超他对自己那一书包的课本练习册。 苏荷一声声老实的应答王老师的嘱咐,等到药换好,王老师给他重新包扎上,他才主动问了一声:“宋老师呢?” 卢骄托着下巴发呆,扭头看过来:“谁?” 王老师“哦”了一声:“早上是他给你包扎的是吧?” 苏荷连连点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王老师。 王老师笑了下,眼里有几分揶揄。“宋老师很帅对吧?” 苏荷的脸红了几分,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情急之下扭头看卢骄。 卢骄看他窘迫,尝试着给他解围:“有我帅吗?” 苏荷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好像更不知道如何作答了,而王老师先笑了起来。她给苏荷换完药,拿着药膏拍了下卢骄的脑门,说:“别整天把自己这里摔了那里撞了,全一中就你最帅。” 卢骄装模作样地捂住脑门大呼小叫。 王老师收拾换下来的纱布,才和卢骄说:“宋老师是新来的心理老师,我中午不在,他帮我替班了下。” 卢骄瞥了苏荷的脚踝一眼,评价:“难怪扭伤个脚踝包扎得像骨折一样。”不知道怎么说,王老师重新包扎的显然顺眼多了,卢骄心想,一定是因为术业有专攻。 王老师又拍了下他脑门,说:“行了,快点回家,受伤就不要在外面逗留约会了。” 卢骄点头应声,然后脑袋上下的幅度猛地一停,下意识地扭头看苏荷。 苏荷张了张嘴,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却已经可以从他的神情看出窘迫和无措来。 卢骄快速开口:“王老师,我们只是同班同学。” 王老师“哦”了一声,笑着挥挥手,“那也快点回家。” ……一点都没看出来听进去呢。 卢骄有些郁闷,又说不出郁闷什么,随意地把胳膊伸给苏荷,给他当个灵活的拐杖。 走出校医院苏荷才低声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解释?” 卢骄不解的看他:“不然呢?” 苏荷咬着唇,过一会儿居然松手不拽着卢骄了,自己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卢骄更加不解了:“???” 幸好苏荷没走两步,卢骄一步直接追平,又伸手扶住他。“你生气什么?” 他虽然不明白苏荷为何突然变脸,却起码没迟钝到看不出来的地步。 但是苏荷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果断地回答:“没有。” 骑车的过程中气氛安静得多少有些古怪,和卢骄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青春偶像剧里不都是一个英俊潇洒的alpha载着一个可爱漂亮的omega,踩在开满鲜花的绿道上,然后omega甜甜地环抱住alpha的腰,还把脸颊贴在alpha的后背上,然后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来自omega淡淡却诱人的信息素…… 想象就此打住。 卢骄闷头踩单车,心想真他妈失策,原来骑车载人十公里这么累,毕竟平时霍扬开玩笑跳上他的单车,一分钟内必定被他甩下去。 苏荷一路边给他指路,除此以外,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抓着单车座椅,除了上车那一下,一点都没触碰着卢骄。 两个人也没更多的交流。苏荷本来性格就像个闷葫芦一样,平时交流全靠卢骄开口找话题,卢骄不出声,气氛就冷得像掉进冰窟窿一样。 快到苏荷家的时候,苏荷才好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卢骄,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全班都能看出早上卢骄不对劲,苏荷自然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本想当个一无所知的当事人,但不知为何,还是忍耐不下去。 单车正好停在红绿灯路口,卢骄慢慢地停下,一脚踩着地面稳住,在周围哔哔哔的喇叭声中回答:“心情不好。右转还是直走?” 苏荷抓紧了座椅,隐晦波动的思绪好像一分都没有传递给对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出乎意料,因为下午卢骄对他的态度好像就无异了,连他刚才气恼卢骄主动避嫌两人的关系而拉下脸,卢骄都二话不说直接给他台阶下。 卢骄总是这样,明明看起来打架很凶不好惹,却意外的脾气好得不行,至少对他总是忍让包容多于一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荷总想到上午课间操前,卢骄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沉寂地看着他皱眉的模样。脑海里一浮现卢骄那副模样,就好像心头猛地落下空荡荡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变化,难以捕捉。 这种感觉令苏荷难受得不行。 “苏荷?”卢骄催促一声,红灯已经在倒计时了。 苏荷回神,看了看路口的风景回答他:“直走。” 卢骄“嗯”了一声,踩着脚踏板蓄势待发,交通灯一切到绿色,他遥遥领先穿过马路,比缓慢发动的汽车都快了好几步。 苏荷开口:“前面的小路拐进去就到了。” “好。” 卢骄按着苏荷的指示,开进弯弯绕绕的小路,一直到停在一栋居民楼下面。 卢骄单手稳着单车,另一只手臂往后伸,让苏荷抓着借力,他才拖着右腿站到地面上。 苏荷把卢骄的书包抱在怀里一路,递回去的时候,布料上好像还残留着体温一样。 卢骄把书包甩到后背上,想了想还是开口:“……你的阻隔贴,好像快过期了。” 苏荷的脸刷地爆红,窘迫地躲开他的视线,尴尬地回答:“啊、对……那个,我不是故意……” 书包上残留着橘子酸甜的气息,明明很淡,就好像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一样。 那是omega特有的信息素味道。平常时候,omega一般是能控制着不主动释放信息素,只有特殊的时候例外,为了防止意外发生,omega都会在这种时候在后颈贴上阻隔贴。 卢骄强烈有种想要伸手去碰苏荷的冲动,最终却只是握紧了单车把手作罢。 闻到喜欢的人释放的信息素,年轻气盛的少年,怎么会一点波动都没有呢? “嗯,我知道。”但是卢骄只是这样回答苏荷。 苏荷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他说得语焉不详,卢骄却听懂了,他只是点头又重复应声:“我知道。” 苏荷抬头看他,眼睛里好像都有几分湿润一样,坐了一路的单车,额发都被风吹得凌乱,显得有几分怜弱。他是那样心思敏感的omega,又轻易地把自己的伤春悲秋都表现在脸上,让人难以去责怪他。 更何况,这也不是他的错。 卢骄心里发涩,面上却分毫不显。 苏荷只是没那么喜欢他,苏荷释放信息素是因为阻隔贴过期不由自主,不是给他传递暗示,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情不自禁。就算他被撩拨得心神不宁,那也不是苏荷故意的。 卢骄又忍不住想起今天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下午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带来的信息已经扎根在心里,好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时不时戳他一下。 不痛,但是格外地不舒服。 他讨厌这种感觉,也不愿再想,只好找话题和苏荷说:“需要我扶你上去吗?” 苏荷嘴唇翕张,犹豫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骄正想再说什么,旁边路过一个男生停住脚步扭头看他们,然后走过来一把环住苏荷的脖子,亲昵地喊了一声:“哥哥!” 6. 第 6 章 那男生分明比苏荷还高半个头,却偏偏还是用一种亲昵黏人的姿势,不仅手臂搂紧苏荷的脖子,还强势地把脑袋贴近,和苏荷挨在一起。 不过对方个子高,看着模样却确实比他们小一些,脸颊甚至还有些婴儿肥,做着这样缠人的动作,也不显得像装幼稚一样让人讨厌。 卢骄闻到了对方身上也有一股很淡的水果味,恍然大悟,这男生和苏荷一样,都是omega,难怪如此亲密。 alpha的信息素都会更具备一些攻击性,而omega相对来说更加“温和”,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果味。 不过大概信息素给人的感觉会因人而异,卢骄觉得苏荷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但混着眼前这个男生的信息素,就让他下意识地有些不喜欢,想要往后退一步,躲开几分。 好在,对方的信息素只是无意间逸散出一丝,再之后就很难嗅到了。 卢骄保持着礼貌,面上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神情,只是问苏荷:“这是你弟弟吗?” “不是哦!”那男生说话声音脆生生的,却偏偏带着语气词显得有几分黏糊,“我是苏荷哥哥的青梅竹马哦!”不仅语气洋洋自得,说罢还和苏荷贴得更紧,然后扬起下巴挑衅地看了卢骄一眼。 卢骄:“……” 这种自豪炫耀还带了几分宣誓主权的语气,是对着自己是吧?为什么一个omega要拉着另一个omega对自己宣誓主权啊?? 苏荷解释了一句:”这是戚临遥,我邻居弟弟,比我们小一届。” 戚临遥好像不那么高兴苏荷这个介绍语,挽着苏荷的手臂,斜视地看卢骄,语气好像在撒娇,又带了几分趾高气扬。“你是我哥的什么人?怎么和我哥哥呆一起?” 卢骄:“……同学。苏荷脚扭伤了,我送他回来。” 戚临遥语气里的敌意非常明显,卢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明白过来了。对方和苏荷一样是omega,想必是关心苏荷,担心他被人占便宜吧。 虽然不太喜欢对方的态度,也觉得怪怪的,但卢骄还是好脾气地如实回答了。 戚临遥愣了下,连忙低头看苏荷的脚,紧张得声音都没有那么撒娇了。“哥哥怎么受伤了!” 苏荷揉了揉戚临遥的头发,好像就把他当一个邻家弟弟一样。“没事啦,体育课不小心扭伤的。”他说着,抬头看卢骄,说:“遥遥扶我上楼就行,今天麻烦你了。” 戚临遥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嘴角都不自觉地扬起,然后又挑衅地看了卢骄一眼。 卢骄觉得对方实在奇怪,苏荷好像也没看到戚临遥对他一副针锋相对的态度一样。 好在本来就不认识,卢骄也不在意,只问苏荷:“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戚临遥飞速开口,“我明天就要转到哥哥的学校了,我们一起上学吧!” 苏荷惊讶地扭头,“遥遥,你怎么突然转学了?” 戚临遥撇嘴:“想给你惊喜嘛!” 苏荷恍然,不由地露出笑容来。两人相望着气氛友好,隔了一会儿,苏荷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似的,歉疚地看了卢骄一眼:“抱歉啊,明天我和遥遥一起就好了。” 卢骄本来就还在坐在单车上,扶正车头,摇头回他:“没事,你们上楼去吧,我走了。” 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山地车载重少了一半,踩着脚踏板车轮转得飞快,轻松地掉了个头就离开了。 说来羞愧,苏荷拒绝他的时候,卢骄心里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提早起床了,毕竟卢骄每天都是卡点到校高手。 苏荷是病号,本着关爱弱小的精神,他应该多照顾苏荷一下。 ……但是睡懒觉实在太幸福了,比追对象更重要。 戚临遥还拉着苏荷,看苏荷盯着卢骄远去的身影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他很快就收敛,又恢复天真无邪的模样,挽着苏荷的胳膊开口:“哥哥,我背你上楼吧?” 苏荷回神,收回了视线。他觉得卢骄离开得未免太痛快,觉得这才正好不用想方法拒绝他,可又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坦。 只是,和戚临遥对视,看他亮晶晶着眼睛全神贯注注视自己的模样,他一时间就把卢骄完全抛到脑后了。 苏荷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一个omega逞什么能,扶我一把就好了。” 戚临遥撇嘴,小声说:“如果我不是个omega,哥哥就会选择我,不会选择刚才那个男生吧,他一点都配不上你。” 苏荷被他搀扶着小心往前走,失笑回他:“你说什么呢?都说了只是同学啦。” 戚临遥还接着说:“苏荷哥哥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吧!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哥哥!” 苏荷好像有些窘迫,声音小了几分:“那也没有啦……” 两个人低声说话,慢慢地走回家去。 *** 第二天,卢骄果然稳定发挥地卡点冲进校门口,但凡他的单车冲进校门再晚五秒钟,就要被站在校门口的“红袖章”拦下记名字。 而后他飞快地停放单车锁好,一路狂奔上教室,正正卡在早读铃响起的前一秒踏入。 卢哥就是这么精打细算的男人,能睡懒觉的一分一秒都不愿错过。 他一如既往地从教室前门冲进来,穿过走道自然而然地经过苏荷的座位,急刹车停下也像条件反射的动作。 苏荷也如往常在补作业,但今天却扭头仰起脖子看他。 在对视的那一秒,卢骄脑子里好像猛地出现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好像混在一起,但他又每一句都听得分明。 “啊啊啊终于有新的攻登场了!速速买股宋老师!” “绿茶竹马小狼狗我爱了!这么会宣誓主权,一定是第一个吃到苏荷老婆的吧www” “鹿角:路过了全世界的修罗场,但我只是个路人甲炮灰” “哈哈哈哈卢骄真的好惨一男的,正牌攻彼此都没碰面上,怎么都挨个和卢骄针锋相对起来了?” “我买股的冰山学霸!为什么阮越在关键时刻生病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关心苏荷,卢骄说两句他就放手,无语到家了,这种时候你生什么病啊气死我了根本配不上我们小荷!!!” 明明每一句都听不出音色也不带情绪,但是卢骄分明能听到最后一句最后好像有一连串的感叹号,又因为字最多,在他脑袋里回荡得嗡嗡作响。 卢骄不自觉地皱眉。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今天听到的声音里传递的庞大信息量,第一反应就是生气。 阮越昨天是真的不舒服,又不是装病,要是逞能送苏荷回家才有毛病,“评论区”却只在意他没有关心苏荷,怎么不提阮越病成那样,苏荷也没有关心他呢? 听着这些语气轻佻的评价,卢骄猛然意识到,在“他们”眼里,不管是他还是阮越,都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工具人而已。 脑海里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卢骄都没意识到自己甚至在给阮越抱不平,就听到耳边传来阮越的声音。 “早测要开始了,快回座位。” 那些来自异世界嘈杂的声音一瞬间通通消失不见,卢骄好像被猛地拉回到现实中一样,教室里已经一片安静,抬眼就看到阮越皱着眉盯着他看。 他没戴口罩了,脸色比昨天好了几分,却还是立起衣领把脖颈遮挡住,难得在他不见一丝褶皱的衣服上瞧见一分的格格不入来。 卢骄下意识地看了苏荷一眼,又听到阮越的声音带着不耐,冷得听着耳朵都要冻僵:“再不归位扣分。” 他怀里抱着从办公室里拿过来一大摞的卷子,板着脸看起来比班主任还严肃几分。 卢骄却感觉…… 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感激阮越,说实话他听完那些话,都没有心思和苏荷打招呼还是帮他抄作业了,正好火速开溜。 阮越要走去讲台的方向发测试卷,卢骄却要回倒数的座位。阮越站着没动,卢骄便从他旁边直接擦身而过。 见他老实回座位,阮越这才迈步往前走。 卢骄却忍不住三步一回头,不是在盯着苏荷看,而是一直在看阮越的背影。 他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怎么隔着阮越竖起来的衣领,隐隐约约看到阮越后颈贴了块膏药贴?那膏药贴是深棕色,偏偏阮越的皮肤好像比omega还白,就格外显眼。 只不过被衣领遮挡住,再怎么看都看不清了。 卢骄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阮越已经在发早测的练习卷了。挨个组发完,阮越就在黑板上写上完成范围和交卷时间。他个子很高,抬着手臂写着粉笔字,长袖往下落了一节,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腕。 阮越每个字都工整漂亮,如同印刷体一样。 好像这个人天生就是完美的,每一处细节都是照着最优解被创造出来。 卷子传到最后一排就两张,霍扬拿了一张,另一张直接拍到卢骄桌子上,看他眼神怔愣,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在看啥?” 阮越已经写完了,放下粉笔就下讲台回自己的座位。 卢骄收回视线,没有再看了,心想着阮越怎么不剪头发,尾发细碎地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清。 “没有。”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霍扬,翻开了一个符号都看不懂的数学卷子,写上名字后瞥了一眼霍扬。 霍扬不仅写好名字,而且还无脑将选择题全选C填完了,正在喝水。 卢骄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小声地问:“霍扬,你觉得阮越有没有可能是个omega?” “噗——” 霍扬一口水直接喷到了前桌的后背上。 7. 第 7 章 早读时间的安排取决于第一节课的内容。 像他们惨无人道的数学老师,就一般会在这种时候争分夺秒安排早测,而且一张卷子三十题,限时完成二十五题,还能留五道作为晚上作业。只能说不愧是数学老师,算盘打得不要太响。 而学渣也不愧是学渣,任他布置千百题,选择一律只填C。 霍扬手忙脚乱给冤种前桌擦后背上的水的时候,始作俑者卢骄也跟紧他的步伐把选择题做完,然后卷子翻到后面去。 霍扬收拾完才瞪了卢骄一眼,小声说:“你疯了?阮越怎么可能是O啊?” 卢骄在认真做卷子里仅有能看懂的两道简答题,看了霍扬一眼,很正经地分析:“你看,阮越比那些omega还白,看起来还有点体弱多病——虽然他也就昨天病这一回——,还有他的体育成绩实在一般……” “打住。”霍扬抬头看卢骄,纠正他,“阮越的体育成绩在beta里已经属于优秀程度了,是你比较特殊,不要用你做参照物。” 不同性别的人在体能方面多少会有些差异,生理机能决定,而非刻板印象。 只不过也有些例外罢了。 卢骄挠了挠头,没吭声了。 霍扬倒是觉得稀奇,不仅对卢骄这个猜测深表震撼,也对做出这个猜想的卢骄另眼相看。 他脑海里顿时有个更离谱的猜想:“卢骄,你是不是喜欢阮越,所以希望阮越是omega?” “噗——” 幸亏卢骄没有在喝水,不然紧接着遭殃的就是他的前桌了。 但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思议地看向霍扬。霍扬表情居然还挺认真的,好像是真的有这样的疑问,而不是开玩笑。 卢骄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抬腿踹了霍扬一脚:“放屁,怎么可能!” 这个猜测比阮越喜欢他还要离谱! 霍扬嘿嘿一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追问卢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卢骄顿了顿,低头看早测卷,挥了挥手说:“没有,先考试吧。” 他不说,霍扬耸了耸肩膀也不问了。 卢骄怎么也不会告诉霍扬,他看到阮越后颈的位置贴了膏药贴。 那里分明是腺体的位置,而且不都是omega为了防止信息素外溢,才会贴的阻隔贴吗? 但是只是匆促看了一眼,后面没有机会再验证,卢骄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那个位置本来就比较隐私,要是看错说出来误会大发那就搞笑了,所以思来想去,卢骄还是没有和霍扬提及。 做完会做的题目,早测结束无缝对接数学课讲天书,卢骄盯着数学课本,思绪神游天外。 他在想今天早上听到的信息。 看起来昨天的猜测有些可以验证了,每天他能听到的信息是指定有限的,在当天首次和苏荷靠近的时候会触发,数量随机。 除此以外,是否每天固定都会出现还不确认。 还有一个是让他希望破灭的结论:留言讨论的内容是基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发言者似乎隐约知道一些设定,比如谁是这个玛丽苏世界的正牌攻之类的,除此以外的似乎是取决于已经发生过什么,才会出现在讨论中。 卢骄:好悲痛,突然发现高考透题没有指望了。 他托着下巴听数学老师说着实在难以理解的天书,注意力短暂地飘过去后又因为听不懂而收回来,继续思考。 除了这些信息以外,从那些文字中可以得到的“设定”是:昨天在校医院听到新来的心理医生宋老师,是传说中的正牌攻之一。除此以外,昨天遇到的苏荷的邻居怎么也是?对方不是个omega吗? 卢骄叹了口气,他不理解,总之记下来就对了。 除了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意识到一件事情。 即使作为“正牌攻”这样的角色,阮越在评论区里好像也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好名声,甚至因为他生病冷落了苏荷,还会被吐槽。 在那些发言者的眼中,他们可能真的就是一本书里的角色,无异于是提线木偶,也因此被随意评价,谁也没有例外。 卢骄想到这里,有点不爽,又有点爽。 ——就好像玩剧本杀,虽然他抽到的牌是路人甲,但阮越的角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情敌待遇和他一样不好,他心理也平衡了。 不过…… “剧情”真的会如“他们”所愿而展开吗?卢骄没感觉到自己会受到什么神秘力量控制而被逼着做出什么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甚至,那些人能议论的剧情,都是已经发生之后的。 他不是提线木偶,他有自由的意志。 “设定”和“展开”一定会完全吻合吗? 身处局中的棋子可能全无知觉地执行了,可是卢骄像个异类被投入其中,还是个不走寻常路、破坏力惊人的异类。 他忍不住思考,如果“评论区”的人发现设想中的玛丽苏剧情根本没有照着预期走,那会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 课间霍扬出去了一趟,卢骄沉浸在自己的大业畅想之中,无暇顾及。 等霍扬回来才知道,班主任喊他去布置了重要任务——五月份学校要开校运会,霍扬作为体育委员,现在已经要开始给每个项目喊人报名。 霍扬拿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回来,一巴掌拍到卢骄的桌上。 卢骄正在思考破坏剧情的种种可行性,被这一声响直接拉回到平凡高中生的日常生活中。 “这什么?” 他把表格拿起来,还没仔细看,霍扬就开口:“校运会。你把能报的项目都报一遍吧,减轻一下其他人的负担。” 卢骄:“?” 他抬头看霍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好意思吗?” 班里学渣含量其实非常低,多数人都是卷王,运动会这种活动,班级的参与积极性实在不高,去年动员就已经让霍扬足够头疼了。 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全班所有的alpha论体能都比不过卢哥你吗?能者多劳,你就帮小弟一个忙吧。” 卢骄在认真看表格,拿起自己的笔刷刷刷在几个项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表格上还有大片空白需要填充。 卢骄:被夸了有点飘,但也没有完全飘。 霍扬凑过来看,有些不满:“就这几个?” 卢骄翻了个白眼:“你理智一点,这些比赛一大堆时间冲突的,我怎么报名?” 起码需要动员的名额少了一些,霍扬无奈地接受了,把表格收了回来。 卢骄突然灵机一动,拽住霍扬压低声音:“你去找阮越。” 霍扬瞪大了眼睛,“你疯了?我才不去。” 又不是他和阮越是情敌,干嘛要他和阮越过不去? 卢骄挑衅他:“你是不是怕他?” 霍扬嘴硬:“他是班长我是体委,大家都是有官职的,我怕他做什么?” 卢骄嗤笑一声,也没有揭穿霍扬,而是小声和他支招:“你去和阮越说,现在是为班级做贡献的时候,他这个班长不能不以身作则,去道德绑架他。” 随着他说话,霍扬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地拍了卢骄一巴掌,赞赏地说:“你小子,诡计多端!我喜欢!” 然后拎着那张表格,屁颠屁颠地绕过去阮越的座位了。 课间的时候,班里还会有很多同学在做题学习,阮越也不例外。 卢骄托着下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霍扬拿着表格凑过去和阮越说话的神情别提有多伏低做小了,估计只有他自己才没发现。 教室后排还挺吵闹的,他俩一人一句好像来回拉锯说着什么,卢骄只能看到阮越一半的侧脸,瞧见他眉毛都已经皱起来,不由直乐,想着要看霍扬吃瘪。 然而下一秒,阮越居然伸手把霍扬手里的表格扯过去,叠在他的练习册上面,拿了笔就往上面开始写字。 卢骄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阮越居然还真的中招了?! 霍扬一转身回来,卢骄立刻起身前倾,先行一步把他手里的表格拽过去。 那表格上几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是他的,夹在其中单独一个笔锋冷峻,宛若银钩。 还没等卢骄顺着往前看阮越填报的项目,霍扬已经一屁股坐回来,没精打采地说:“不用看了,他报了演讲稿比赛。” 全校运会最无聊的项目,没有之一。 卢骄遗憾地拍了拍霍扬的肩膀。 但是霍扬凑近过来,突然说:“阮越是不是还在生病?” 卢骄不解其意,“是吧?看起来好像还没好全。” 霍扬皱眉,迟疑着说:“他好像喝酒了,我刚在他身上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卢骄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卧槽!真的假的?!” 8. 第 8 章 这听起来实在和高冷学霸的人设格格不入,阮越看起来永远理智克制、循规蹈矩。卢骄甚至敢打赌,苏荷喝酒阮越都不可能喝酒! 更何况现在是早上十点半,一整个早上阮越都在教室里,他要是真的喝酒,那起码是在七点半到学校之前的事情。 卢骄立刻反应过来,摇头说:“不可能。” 阮越一大早抱着一大沓试卷的时候清醒得要命,而且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霍扬也很犹豫,想了想说:“也许是我闻错了,后面又闻不到了。” 霍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他倒是被卢骄的支招提供了思路,所以趁着课间的时间,把班里各个科代表和班委都道德绑架嚯嚯一遍,在运动会的报名表上终于艰难地再增添多几个名字。 卢骄却忍不住老是往阮越的方向看过去。课间的时候,阮越要么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要么就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做什么吩咐,看他与平常无异,甚至也逐渐看不太出来还生病的模样……卢骄实在无法想象阮越喝酒的模样。 学霸看起来就酒量不好,是不是很容易三杯倒?不知道喝了酒会不会很容易上脸,就像昨天病了一样,脸颊都一片潮红。 卢骄神游天外地想得乱七八糟飞远,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老是想着这么奇怪的事情。 就算他回过神,可能也只会觉得是出于情敌心态,想看阮越吃瘪的模样吧! 课间操之后有一节化学实验课,化学科代表在黑板上写了需要带齐的教学资料,高二三班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去实验楼上课。 实验课照样以教室里的座位安排,两人一组做实验,共用一套实验器材。 实验室比教室大得多,开始上课之后,后排还有人小声说话或者已经开始摆弄器材,闹哄哄的环境里,想要听清楚化学老师在讲台的话需要格外提高注意力。 “这个实验的几个注意点,都是高考常见的考点,一定要多注意!首先第一个,金属钠是存在哪里,用什么取出,取出后要进行什么操作?谁来回答一下……” 化学老师戴着提音量的扩音器,高声说。 卢骄低声和霍扬说:“我和你换个位子。” 霍扬不解:“为啥啊?” “你别管,换不换?” 霍扬莫名其妙,但反正是他们俩一起做实验,位置也无所谓,点头答应了。 “中午请我喝饮料。” “你他妈少敲竹杠。” “卢骄!你来回答一下。” 化学老师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卢骄正猫着腰和霍扬换座位,连忙站了起来。 位置非常尴尬,因为他们座位是最后一排,但实验室后面还有两排课桌,他为了方便和霍扬换位子,已经绕到后面一排去了。 他一站起来,班里其他人就嗤嗤低笑起来。 化学老师假装没看到他的位置,用教鞭敲了敲幻灯片上的字,提醒他作答。 卢骄看清了,每个字都认识,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站了半分钟,化学老师点下个人:“阮越,你来告诉卢骄实验注意事项有哪些。” 阮越站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思考,几乎直接就把标准答案流利地回答出来。 他一边回答,化学老师一边操作幻灯片,一条一条文字浮现出来,阮越的答案几乎一字不差。 阮越回答完毕,被示意坐下。老师才瞥了卢骄一眼,说:“坐回自己的座位。” 卢骄连忙在后面踹了霍扬一脚,霍扬挪到他的位子上,卢骄火速跑到霍扬的座位上坐下。 化学老师盯着他们俩看,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觉得实在没救了,还是实在不想在这种屁大的事情上浪费其他人的时间,切了下一页幻灯片,继续讲了起来。 讲完各种高频考点后,就是实验步骤的示范。 哪怕大家已经学完这一节课,不仅对化学方程式倒背如流,每个步骤和现象都已经牢记于心,但还是在看化学老师示范的时候,连连发出哇哇大叫来。 纯理班男生不少,在后排简直更吵了。 “收集的气体点燃的颜色是蓝色,说明产生的气体是氢气。但是注意,氢气不纯会爆炸,待会我们不做这一步,所以今天桌子上没有提供酒精灯……” 霍扬也在哇哇大叫,仿佛生平第一次见到蓝色火焰。 卢骄却一直在看阮越。他发现阮越边看讲台,还时不时低头在化学课本上写什么,但他不是在记笔记,他课本里面夹了一张纸,看起来好像是物理题。 明明已经是全级第一名了,上课还这么争分夺秒地卷,卢骄实在不知道阮越到底为什么这么努力。 不过这也不是他在意的地方。 他和霍扬换位置,原因是就是霍扬的左手边过道,斜前方就是阮越的座位。 卢骄但凡把腿伸直往45度角的方向拉长,都能直接踢到阮越的椅子。 当然,他和霍扬换座位,绝不是幼稚地想要去踢阮越的椅子。 他只是想着霍扬说的事情,脑子里挥之不去。 霍扬的座位距离阮越更近了一点,卢骄想试试看能不能如同霍扬说的,闻到阮越身上的酒味。 然而很遗憾,这段距离好似还不够近,或者压根就是傻逼霍扬闻错了,卢骄什么味道都没有嗅到。 化学老师已经做完实验,又吩咐了几句,就提醒可以开始做了。 教室里一下子就吵闹了起来,有人拉动椅子站起来,有人在洗手,有人收拾书本,有人在说话讨论。 霍扬也开口:“怎么做来着?” 卢骄瞄他:“你刚不是看了吗?” 霍扬理直气壮:“我没记住。” 也不知道当初班主任是怎么做的天才座位安排,竟然把这两个学渣直接挨一块。 两个人面面相觑后,霍扬翻开化学课本,翻到对应的实验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他对着器材要求,先把东西依次拿出来,摆在宽敞的流程桌上,嘴里还念叨着:“一把镊子……一个试管……” 然后一抬头,卢骄手肘撑在桌上,托腮歪着脑袋,留给他一个事不关己的潇洒背影。 化学实验课有平时分,虽然不会计入考试成绩,但这些零零散散的分数每周每月都会排名公示。 冒着把实验室炸掉的风险,学渣也得把实验做完。 霍扬不爽地踹了卢骄一脚,“喂,快来搭把手。” 卢骄却回了句:“等下。” 然后站起身走开。 他和阮越的座位距离实在太近了,他起身往前仅仅迈开一步,就已经走到阮越的身后。 阮越和他同桌已经准备好实验用品,卢骄凑近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把装着金属钠的玻璃瓶拿出来,手边放着镊子,准备开始做。 身后笼罩下一片阴影,对方不仅靠过来,手臂都碰到他的后背了,阮越动作一顿,先是往旁边微不可闻地挪了一寸,避开卢骄的接触,才扭过头仰着脖子看他。 “做什么?” 他声音冷冷清清,没有波澜,这种语气听着真的非常欠揍,有时候卢骄真怀疑为什么阮越还没有因为这个被人揍过。 哪怕他只是单纯的询问,听起来都好像很不喜欢对方的靠近,甚至已经用自己的动作做出了表示。 卢骄只觉得阮越大概是洁癖发作矫情,不喜欢人靠近。 他回答:“我不会做,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下一秒,霍扬的声音也跟着在他身后响起,把卢骄的声音都覆盖住:“我也要看!” 不只是声音的接近,霍扬整个人都扑了过来,冲劲十足地往卢骄的身旁凑,带着莽撞的力度整个人几乎压在卢骄的后背上。 卢骄原本只是站在阮越的后面,被霍扬撞得连带着往前打了个踉跄,连忙抬手寻找着力点撑住。 右手下意识地撑住了桌面,手指堪堪抓住了课桌的边缘,手心压在桌面上,才没让自己整个人重心往下栽。 但是左手扣住了什么带着温度的东西,整个人胸膛都直接撞得发痛,卢骄瞪大了眼睛,正好和扭过头盯着他的阮越直直对视上。 “!!!” 他整个人都撞到阮越的身上,为了不栽倒而抓紧阮越的肩膀,这姿势几乎如同从背后将阮越环抱住一样的姿势,卢骄傻愣愣地低头,阮越扭头望着他,脖颈修长漂亮,向来疏离得不近人情的神情都有了剧烈的波动。 卢骄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第一念头居然是:阮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身躯还是带着常人的体温,甚至好像比别人还要热几分,背脊贴着他的小腹,明明隔着几层衣服,却好像往他的皮肤上也在传递热意。 “卧槽!我不是故意的!” 霍扬大叫了一声,往后一躲,卢骄感觉后背一轻,紧接着就是身前猛地传来的推力。 阮越的冷静几乎瓦解,他脸颊微红,但眼里却全都是怒火。 “给我起来!” 声音却比平常要更冷几分,仿佛在激怒的边缘徘徊。 卢骄终于回过神来,站稳了直起身,没有压在阮越的身上了。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然后扭头看霍扬,大骂一声:“你有毛病啊!” 霍扬摸了摸鼻子,自认心虚没有开口反驳,也跟着小声地和阮越道歉。 阮越又往座位另一边挪开一寸,好像深呼吸平息了下来,他没有回头看卢骄,冷冷地开口:“可以看实验,但离我远点。” 卢骄也不吭声了,默默地站在旁边不说话,给在他后面探头探脑的霍扬留一个围观的位子。 班里其他人都在忙着做实验,有人听到声响好奇看过来,却不知道发生什么,眼看着中心的人,估计着又是两个学渣惹怒学霸之类的事情,没有什么修罗场可看,就不再多加关注了。 卢骄感觉出来阮越似乎真的很生气,看来他真的非常抗拒被触碰,卢骄有些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又自知理亏,更不敢再多问一句。 但是阮越心理素质过关,一言不发,很快就开始做实验,连手都一直保持非常稳当。他不需要去看课本,实验步骤和注意事项了然于胸,几乎做得比化学老师还熟练。 做完后,他扭头看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人,毫不客气:“可以了吗?” 卢骄拉着霍扬灰溜溜地回座位了。 回来又对着毫无进度的实验材料。 霍扬问:“你看懂了吗?” 卢骄却盯着桌子视线放空,几秒种后拽住霍扬小声的说:“我刚好像……也闻到酒味了。” ……就在他扑倒在阮越的身上的时候。 除了感觉到对方偏高的体温,好像还有什么气味丝丝绕绕的缠过来,闻着有股难以形容的醇香在发酵,冲得他好像一瞬间血液都要涌到天灵盖。 卢骄实在无法形容,更不好意思和其他人这么描述。 霍扬瞪大了眼睛看他,几秒钟后踹了卢骄一脚。 “傻逼吧你!那是我们实验用的无水乙醇!” 9. 第 9 章 霍扬在嚯嚯桌上那瓶货真价实的无水乙醇,卢骄给他搭把手,主要任务就是将他用完的东西收拾好放回原处。 化学老师在实验室里巡逻走动,看他俩配合还点头满意地在考勤表上登记,说了一句:“做得不错。平时上课你们俩多认真听课,化学不难的——今天的实验报告要好好完成,我会重点检查你们的。” 两个人苦着脸答应了。 实验室里闹哄哄的,有的人做得快,要么已经在收拾东西,要么用剩余的实验材料做着别的事情,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来拍反应现象,化学老师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忽略了。 两个人手脚再慢,也慢吞吞地把说不上复杂的实验做完。 清洗器材同样分工合作,洗手台在卢骄的左手边,由他冲洗干净后递给霍扬擦干净摆好。 不需要用脑的程序,卢骄的心思难免飞远。 阮越早早就做完实验了,现在终于在化学实验课上光明正大地做物理题。霍扬掏出手机拍小视频发朋友圈都没被制止,阮越的行为自然也不例外。 卢骄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地想不明白,如同思路陷入死胡同一样。 傻逼霍扬说的根本不对,他闻到的气味绝对不是无水乙醇,谁闻到乙醇会有热血上头的反应?他又不是酒精过敏。 那种感觉,更像是信息素……! 卢骄愣了下,感觉自己终于捕捉到什么了。 他又往阮越的后颈看去,他明明低着头在做题,露出一截脖颈,却又偏偏用衣领又遮挡住几分,正好盖住了腺体的位置。 为什么阮越要把脖子挡得那么谨慎,而且他早上还瞄到阮越往那个位置贴了阻隔贴,再加上时不时从他周身闻到散发的信息素。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卢骄抓了抓头发。 可是不对啊!听到的奇怪声音明明说阮越会分化成alpha,他也实在想象不出来阮越分化成omega是怎样的…… 等等—— 卢骄扭头看向霍扬。 霍扬对他的注视一无所知,正把头埋低,在课桌下面偷偷玩手机回别人消息。 卢骄的视线落到霍扬的衣领上,然后直接伸手拉住霍扬的衣服后领子,直接往下面一翻。 “草?!你干嘛!” 霍扬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卢骄,甩开他的手。 卢骄的表情若有所思,实在可疑。 霍扬迟疑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地开口:“卢哥,你知道吗?alpha的腺体……也不能随便摸的……” 语气别提有多战战兢兢了。 卢骄压根没注意他的反应,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霍扬:“你们alpha是不是也会用阻隔贴?” 霍扬还捂着自己后颈,动作僵硬了下,扭头看卢骄,声音无语了几分。 “你们beta是不是从来不听生理课?” 为什么一个读高二的人还会问出这种问题啊? 卢骄回答得别提有多理所当然了:“不然呢?” 霍扬:“……” “除了omega生理发育相关是必考的听了,其他都没听。”卢骄坦坦荡荡的承认,“我初中的时候想着,如果性别二次分化,我再去恶补一下知识——这不是没机会吗?” omega相关的知识,还是因为涉及到标记之类的问题,为了防止青少年之间出现危险的行为,这门课每个人都必须考满分。 好无懈可击的理由…… 霍扬心里默默吐槽着,但还是如实回答卢骄:“平时不需要,易感期如果信息素分泌指数太活跃,最好是使用阻隔贴。” “所以不只是omega才会用,对吗?”卢骄和他确认。 霍扬点头,又笑嘻嘻地说:“beta也可以使用的。据说有的AO信息素太活跃,beta也会被诱导发`情,可以用阻隔贴缓解。” 卢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们这种脑子长在下半身的性别,我不需要。” 霍扬:“……” 他很想反驳一句,但是只能哼唧一声,小声说:“你要是不小心遇上哪个omega情热期就知道了。” 卢骄嗤笑:“那也不会有你们alpha那么精虫上脑。” 霍扬想踹他一脚,但卢骄说的好像也没错,只能含泪忍了。 卢骄又问他:“我怎么没见过你用阻隔贴?其他A也没见过,我妹都没有。” 要不他也不会看到阮越在后颈贴着膏药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omega了。 霍扬叹了口气,回答他:“一般只有易感期,alpha才会控制不住信息素。但是没有固定伴侣的话,通常用抑制剂也已经够用了。而且易感期一般是临近成年才会出现——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补一下生理课,别问这种弱智问题了,十岁的小学生懂的都比你多!” 卢骄不爽地踹了他一脚,但是霍扬说的没错,他只能回答:“好吧,我中午去图书馆借本生理科普书。” 霍扬瞪大眼睛,没想到卢骄这么认真,好奇凑近:“咋了?你不喜欢苏荷了?看上哪个alpha了?该不会是我——” 卢骄又踹他:“傻逼霍扬,少说两句话不会死的。” 霍扬摸了摸鼻子,心想也不可能,但还是还了卢骄一脚。 一节化学实验课上完,两个学渣没有炸掉实验室,但是各自校服裤都被对方踹出一堆脚印子来。 卢骄心里装着这事,在饭堂飞快地吃完午餐,就和霍扬分道扬镳,直接去学校的图书馆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一样,但这念头闪过得很快,又被阮越有可能要分化成alpha这事挡得严严实实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这个,也许是出于对情敌暗搓搓的不爽,也许是因为听到的那个声音,让他很有想要验证一番的冲动。 学校图书馆的阅览室不小,他最后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本《alpha青春发育100问》。 图书馆里当志愿者的学生好奇地多看了卢骄几眼,才接过他的学生证,帮他登记了借阅信息,然后提醒:“一个月内归还。” 这本书目录全都是一个个直接的问题,倒是很方便卢骄翻阅,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他一边翻着书一边走下楼梯离开图书馆,很快在目录里找他想要知道的知识。 ——14岁之后的青少年,还有可能二次分化成alpha吗? ——有的,一般二次分化最迟会在青少年16岁以前,这都属于正常情况,无须担心。在16岁之后,二次分化属于极罕见现象,一般身体同时还存在其他特殊情况,这种时候家长一定要带孩子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另外,分化的年龄也会在一定程度影响信息素的波动峰值,但不必为此自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创造自我价值不在信息素水平,而在自我实现。 这本书明显是青少年读物,字体很大还带着卡通插图,这一页的右下角画了个秀出自己肱二头肌的举铁青年,旁边小气泡写着他的发言:“我虽然信息素水平低,但我是个优秀的举重运动员。科学表明,信息素不能完全决定人的身体素质。” 卢骄看得直乐,想起阮越的情况。 也不知道阮越是因为什么问题,才会到现在才分化,但估计身体毛病不小,可能虽然有信息素也很微薄。 书上是那么说,但卢骄知道,alpha最喜欢互相比较信息素的水平了,哪个弱一点都要被同性嘲笑。 不过卢哥不一样,那些朝他释放信息素想要挑衅的alpha,没有一个不被他打趴下的。 想着阮越就算分化成alpha,估计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可能还是打不过他,卢骄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本。 他正好走出图书馆,拐了个弯往旁边的绿道走去。 才刚迈出一步,卢骄的脚步就生生停住了。 校园的绿道绕着人工湖建成,旁边还修有小亭子。就在他几米远的距离,正好看到一个小亭子里,有两个人在慢吞吞走路,一个搀扶着另外一个。 他立刻认出来,被扶着的是苏荷,也终于想起了——平时中午他都会和苏荷一起去食堂吃饭,甭管苏荷约了谁,而他今天中午直接把这件事完全抛到脑后了…… 而且早上匆促没有打招呼,今天也没有问问苏荷的脚怎么样了。 卢骄心里才有些焦急起来,想着上前去询问一下。 只是,紧接着,他就认出来,扶着苏荷的,正是昨天在苏荷家楼下见到那个邻居,戚临遥。 按照他听到的评论,戚临遥好像也是正牌攻之一,虽然想着对方是omega实在奇怪,但至少可以说明,对方应该会比较照顾苏荷? 而且那个戚临遥,明显对自己的敌意很大,卢骄想了想,还是放弃靠近,甚至准备掉头远离。 他把那本《100问》塞进自己的书包里,拉上书包拉链扭头换个方向,还没迈步,正好看到阮越独自一人,也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卢骄下意识地挪到旁边的树后面,来回看了几眼,阮越的方向好像和苏荷的方向一样,那岂不是…… 他们马上就会碰上了! 卢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下意识地觉得马上要有一场好戏能看了,他决定暗搓搓躲着围观一下。 戚临遥对自己的敌意姑且那么大,对同样是正牌攻的阮越,一定有过之无不及吧! 打起来! 10. 第 10 章 大中午的太阳很晒,在校园里走动的学生并不多,多数人在食堂吃完午餐后,都是早早回教学楼休息去了。 和卢骄分道扬镳的霍扬也不例外。 这个点还在校园里走动的学生,基本都是走在绿道上,有头顶的树木遮蔽,才没有那么炎热。 卢骄直接用来躲藏的树就是在绿道旁边,再往后几步就是围着护栏的人工湖。 阮越正横穿过图书馆前面的空地,朝着这边的方向走近。 他速度不慢,而苏荷作为一个伤号还被搀扶着慢悠悠地走,阮越肯定是会追上对方的。 卢骄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躲在不那么粗壮的树干后面,满脑子都是即将有好戏要看的喜悦。 平常不管他做什么,只要靠近苏荷少于三米,阮越总是能“恰好”出现——他想邀请苏荷去看自己打球,阮越就要苏荷留下来课后补习;他陪苏荷去食堂吃饭,阮越也要横插一脚抢着去帮苏荷打饭。 现在苏荷身边换成了戚临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醋劲大,卢骄简直都快忘记自己也在追求苏荷这件事,迫不及待想看两个人撞上,会是怎样的刺激场面了。 平时阮越和他处处作对,苏荷对他俩态度无异,谁也不站。但苏荷明显和他那个邻居弟弟更熟稔,说不定就能看到阮越吃瘪了。 越想越兴奋,简直恨不得手里能拿一桶爆米花,当场直接看戏起来了。 原来平时霍扬那群傻逼,围观他和阮越针锋相对,是这种感觉…… 卢骄一时间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感。 他抻长脖子,眼看着戚临遥和苏荷已经走过湖边的亭子,沿着绿道走得几乎要看不清身影了。 阮越呢?怎么还没追上? “你在这做什么?” 脑子里闪过念头的时候,仿佛心里惦记着对方,于是那个人的声音就直接出现在了耳边。 卢骄脱口而出:“我在看戏。” “看什么戏?” “这不是还没——” 随口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 卢骄猛地扭过头,瞪大了眼睛。 阮越就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提问的声音还是疏离而平缓,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稍微歪着头,眼里居然有几分的好奇在闪烁。 卢骄呆了几秒钟,被抓包的窘迫才让他感觉脖颈到耳根都有些发热。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看风景呢。大学霸这个点不去自习室,要去哪呢?” 阮越收回了探究的视线,没好气地说:“你准备跟踪我?” 想确实是这么想,但不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直接被抓个现行嘛。 卢骄理直气壮:“你想多了。” 阮越盯着他的视线深沉,几乎看不出情绪波澜。其他人被他这样没有感情地看着,总会觉得怵得慌,卢骄可一点都不怕,甚至堂堂正正地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阮越不知道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说:“哦,那你继续看风景吧。” 说罢,他便直接越过卢骄,直接继续往前走了。 这个方向是和教学楼背道而驰的,再走过去就是操场和体育馆。大中午的,不知道苏荷他们往那边过去干嘛,怎么阮越也同样? 卢骄心里突然闪过这个疑惑,好像一瞬间就从他的心底里蹭地冒出来一样。 换个凉快的时间点,去操场约会都是正常情况,但是大中午简直反常得不行。 卢骄忍不住好奇。就算苏荷和戚临遥真的是去约会,阮越独自一人,动机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更何况,阮越不是因为即将要二次分化,看起来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大热天为了挡住自己的脖子,还穿着长袖外套,也不怕把自己闷中暑? 卢骄忍不住心想着,却紧接着反应过来了—— 这个方向除了去操场,还同样是去校医院的路! 他猛地往前跨了两步,迅速追上阮越,伸手拉住阮越的手臂,不假思索将猜测脱口而出:“阮越,你是不是要去校医院?” 阮越扭过头看他——准确来说,视线压根没落到卢骄的脸上一秒,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卢骄抓住他胳膊的手。 他还没说话,已经用紧锁的眉头在传递着他的不悦。 卢骄轻咳一声,松开了手。 他也搞不懂,阮越又不是omega,怎么洁癖成这样,好像不小心碰一下就要掉一块肉似的。 他松手了,阮越才正眼瞧他,眼里毫无波澜:“关你什么事?”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卢骄眼睛立刻亮起来——自己恶补知识没有补错,猜测的果然也准了! “你是不是要二次分化了?” 他接着追问。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哪怕卢骄已经没有伸手去碰阮越,但两人距离已经被他拉进到相隔不到二十公分。所以阮越的眼里一闪而过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瞬间无法回神,那神情也一瞬间全被卢骄完全捕捉。 阮越的眼睛很亮,不过平时看着清冷,疏离的气场让人鲜少去注意他的五官。 卢骄这一会儿看他情绪鲜明变化,猛地从心头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阮越这样瞪大眼睛,有点傻愣住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但阮越很快就推了他一把,顺便还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眼里的情绪下一秒也无从捕捉了。 “你从哪听说的?” 他说话本来就冷,这会温度更是降了好几度。 只不过,看着好像要发火的模样,却不可怕,仿佛被看穿了什么秘密一样,卢骄莫名觉得阮越好像在紧张。 太新鲜了。 他既没有气恼阮越的态度,更没有害怕阮越的反应,反而还笑嘻嘻地说:“我猜到的。”他指了指阮越的脖子,还伸手摸了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示意,“我看到你贴了阻隔贴。” 阮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嘴唇翕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听到卢骄下一句话。 “——还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卢骄的表情坦坦荡荡,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辅助验证他的猜想,他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也没意识到,即便是面对alpha,这也是一种暗示性的话。 阮越几乎呆住,回过神的时候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我警告你,不准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卢骄不明所以:“什么事?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其他人迟早也会知道你二次分化啊……” 不过,阮越那么避讳的模样,甚至还遮遮掩掩地用衣领挡住自己的后颈,可见他似乎真的很在意。 卢骄想到这里就直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傻乐什么,还凑近去拍了拍阮越的肩膀,说:“我猜你的阻隔贴要失效了,还是赶紧去校医院吧。” 他凑近过去,又闻到了很淡的酒味,淡得几乎不仔细去嗅,既不会发觉,更不会意识到是信息素的气味。 而且大概因为还没有彻底分化完成,像霍扬早上闻到,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来自同类的攻击性,也因此他都没有辨认出来、 阮越皱眉往后一躲,避开卢骄的触碰。 只是他又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后颈,神色里明显闪过担忧。他好像反复犹豫,最后咬了咬牙,开口:“不管是什么,今天的事情都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话,他也不管卢骄了,急急忙忙的转身,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信息素真的很淡,只有挨得近,才一丝丝地萦绕过来。 明明是酒味,但又好像不只是酒——卢骄也说不清,他又不喝酒,闻不出到底是什么口味。 但是……还怪好闻的? 他忍不住伸手,然而信息素无法捉摸,更不可能被他凭空握住。 卢骄想了想,动作已经快于大脑的指令,迈步追上阮越。 阮越确实不想搭理卢骄,但是绿道两个车位宽,同路的那个人偏偏非要和他凑一块一起走。 阮越心里本就思绪一片杂乱,几乎要维持不住冷静的表面。 同行两百米,他拐弯卢骄也跟着拐弯,他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卢骄:“你到底想干嘛?” 卢骄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干嘛呀,你去校医院,我也去,我们同路而已——难道学霸连和学渣站一块都嫌弃吗?” 阮越脱口而出:“我没——” “什么?”他说了两个字就戛然而止,卢骄忍不住追问。 阮越瞪了他一眼,看出来真有几分怒气,只是他好像记挂着卢骄刚说的话,一直用手捂着自己后颈,瞪着卢骄的眼神仿佛在控诉对方做了什么恶劣行径一样。 阮越又不能拿自己如何,卢骄就笑得没皮没脸地看他,还问了句:“阮越,你的信息素是什么酒味?” 阮越终于受不了了,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也不管他到底要缠着自己到哪里,加快了脚步往校医院走去。 卢骄低笑一声,感觉好像捉住了冰山学霸的软肋一样,他也不知道阮越为何对此如此讳莫如深,却被这罕见的新鲜感吸引住。 不过,他还记着自己刚才想看的热闹。只是好像他和阮越在路上闹腾太久了,哪怕苏荷走路不便,前面也都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有点遗憾,但卢骄突然想到,要是让苏荷看到他和阮越站一块,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有种莫名的心虚…… 哦不对,没站一块,趁他发呆的片刻,阮越已经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了,而那微弱的信息素转瞬又已经闻不到了。 卢骄把脑子里冒出的奇怪念头通通压下去,追了上去。 11. 第 11 章 卢骄到校医院自然轻车熟路宾至如归,没想到阮越也很熟练。他进了校医院的大门,径直右拐到第二个科室门口。 诊室的门敞开着,但阮越还是站定在门口敲了敲,直到里面传来回应的声音,才迈进去。 卢骄紧随其后进去,阮越想要把门关上,一转身差点和他撞上,直瞪他。 卢骄快速溜进诊室,探头打招呼:“王老师,中午好!” 阮越恰好把门关上,轻轻地发出一声脆响。 王老师正午休在泡茶,一看到卢骄就皱了下眉,开口:“你受伤了?先在外面等一下,这位同学先过来。” 后者说的就是阮越,阮越颔首,也跟着说了声“王老师中午好”,走近过来。 却不想卢骄立刻开口:“我是他同学,我陪他来的。” 王老师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你?” 存疑的视线落到了阮越的身上,阮越轻咳一声,说:“不用管他。” 王老师看了卢骄一眼,有些疑虑,但卢骄已经非常自来熟一样,跟着阮越挨着他一并坐到沙发上,甚至殷切地接过王老师手里的茶壶,开口就是:“王老师,我来!” 阮越都把诊室门关上了,可见是不小的隐私。可他看着脸色不太好,却偏偏也没有吭声要赶卢骄出去。 王老师看着有些新鲜,倒也没有多问,看向阮越开门见山:“今天早上身体怎么样?” 诊室里除了空调嗡嗡运作的声音以外,只有卢骄在沏茶的水声,阮越忍不住用余光瞄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少年身躯前倾,穿着短袖校服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握着茶壶弯曲着手指,指节绷出漂亮的线条。 他居然做得很熟练,动作一点都看不出生涩。 阮越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坐在自己身旁的人转移开,保持着平稳的声音回答王老师:“没什么问题,退烧了,也不嗜睡。” 他声音还有几分紧绷,却叫人一点都发觉不出来。 王老师明显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你的情况是青春期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要不也不会拖到现在才二次分化,这种问题不大,但却是长期积累下来的,平时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好好养着。” 阮越点头,认真的回答:“嗯,我会的。” 卢骄沏茶的动作正好停下,他洗了三个小茶杯,正好把清澈的茶水均匀地装满茶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些诧异地扭头看阮越。 阮越比他稍微矮一点,在班里也算个头高的。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爱运动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也和长期营养不良这样的描述词搭不上关系。 卢骄甚至忍不住盯着阮越的脸看了好几眼——皮肤是很健康的白皙,有点偏瘦但不是瘦脱相那种程度,脸颊还有点白里透红…… 哦不对,阮越直瞪他,看样子好像是被他气到。 他也不知道阮越气什么,摸了摸鼻子收回了好像是有点不太礼貌的视线,打断了阮越和王老师的交流,提醒他们:“喝茶吧。” 他和阮越……也不熟,虽然好奇对方怎么会营养不良,但阮越没有说,卢骄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还能是什么原因?要么是家庭原因要么是其他因素,总之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往事,即便他不知道具体缘由,也没必要这时候多加追问。 王老师轻抿一口茶,才说:“那过来是有别的什么事吗?” 阮越也拿起卢骄放到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水是滚烫的,杯壁用指腹触碰着一片烫手的灼热。他自然知道这温度来源于什么地方,但却还是感觉在空调房里,都被烫得有些不自在。 阮越垂眸,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分:“王老师,我的阻隔贴好像失效了。我没有买新的,想来校医院多拿一片。” 王老师惊讶了下:“不应该呀?你是今天早上出门前用的吗?” 阮越点头。 王老师起身去拿东西,嘴上说话不停:“一般来说阻隔贴能维持12小时的使用……不过你刚分化,还没稳定下来,alpha的信息素又比较有攻击性,活跃性也比较高,确实要多注意……” 她走回来,不止拿了新的阻隔贴,还拿了一台机器,放到茶几上,说:“校医院里只有简单的仪器,你把阻隔贴换了,我给你测一下指数。” 茶水还有些烫,但阮越已经喝完放下茶杯,点头应声,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阻隔贴。 那东西和跌打损伤贴的膏药贴实在没有任何区别,说实话哪怕贴在后颈,不多想一层,卢骄在别人身上见到,估计也只会怀疑对方睡觉落枕了。 卢骄瞄了一眼,拿了沏茶的水壶,起身去装水重新加热。 水槽就在沙发座位后面,平常王老师还用来给学生处理一些外伤情清洁。 卢骄根本没有任何的警惕之心,低头看着水壶内壁的水位线。 浓郁的酒香覆盖过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诊室好像都变成密闭的空间,所有的气息都好像变得无比清晰,实质化了一样地附着在皮肤上,带来叫人颤栗的触感。 “哐啷——!” 卢骄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把脱手掉到水槽上的水壶拎起来冲干净。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王老师正在摆弄茶几上的检测仪,而阮越就安分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膝上坐姿挺拔。 因为卢骄发出的声音,另外两个人都探究地看过来。 卢骄硬着头皮开口:“我……手滑了。” 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艰涩,好像喉咙都被捏紧了一样。 阮越因为坐在沙发上,高度的缘故,几乎是仰着脖子看卢骄。他不明所以,眼里还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疑惑来,没有往日常见的敌意。 王老师却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推开窗户敞开房门,风扇也一并打开,让屋里空气流动。 茶几上的检测仪正好“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她重新走回来看了一眼,正好解释说:“阮越同学的信息素活跃度比较高,也带着比较强烈的攻击性,哪怕是beta也很容易被影响到,不奇怪。” 阮越愣了下,不只是卢骄措手不及,他自己好像也压根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风扇运转起来,或者说就在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卢骄就已经感觉那气息消散,一下子从附着的状态弥散于空气中。 但是,那一瞬间的反应好像还残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默默装水,借着水龙头流淌出来冰凉的水泼到脸上,好像才清醒了几分。 就听到王老师还在说话:“……你这个指标浮动比较大,说明还没有彻底分化完,这个持续时长因人而异,一般青春期分化的alpha最长只维持一周,只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的手指放在检测仪的屏幕上,卢骄走过来瞄了一眼,上面全都是自己看不懂的指标名词。 卢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的尴尬,他没有料到阮越的信息素会对自己造成那么大的反应,别人就算了,在阮越面前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下意识的回避阮越的视线,要不是没有其他座位,根本不想硬着头皮坐到阮越的身边了。 王老师却突然cue了他一声:“卢骄。” 卢骄迫不得已抬头,露出疑惑的视线。 王老师说:“阮越这段时间信息素很不稳定,alpha容易被挑衅起攻击性,omega更要远离他。你是beta,相对来说影响是最小的,恰好合适,你平时多注意阮越同学的情况。” 阮越脱口而出:“我们不熟。” 卢骄却第一反应是提问:“我受到的影响是……小的?” 王老师顿了下,才选择优先回答卢骄的提问。 “是的,alpha和alpha之间信息素容易互相排斥攻击,但是这种效果在beta身上只会有比较轻微的压制和不适——我看你不是整天和那么多alpha打架吗,你对alpha信息素抗性本来就比其他beta强,应该也能更快适应。” 卢骄直觉哪里不对,但是这话听起来是夸他的,他立刻点头,顺势就把手搭在阮越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应声:“没问题!” 他已经彻底闻不到阮越的信息素了,估计刚才那瞬间是因为阮越换新的阻隔贴逸散出来的,现在新的阻隔贴效果很好,涌上脑子的热血也都已经被冲得七七八八了。 阮越往旁边挪了下上半身,躲开了他的动作,抿着嘴唇说:“我自己会注意的。” 王老师摇头,说:“你刚分化,可能不太了解alpha的信息素活跃时,是对个人意志力多大的考验。总之,阻隔贴、抑制剂这些东西,这段时间都需要随身携带,我给你开个单子,你等下去取药窗口多拿一份吧。” 她说着,已经起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给阮越打印取药单。 阮越抿着嘴唇,没有再反驳了。 卢骄多瞄了阮越几眼,他对alpha的了解一片空白,阮越估计也不遑多让,对学霸来说,这毕竟也是头一回。 只不过,看着阮越疏离冷淡的模样,卢骄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阮越会有一天被alpha的本能俘获,面上露出饱含情`欲的模样。 alpha都很精虫上脑的,卢骄对此深信不疑。 ——他却怎么都没法把这样的形容词和阮越搭上边。 诊室里只有风扇运作的声响,取药单打印得缓慢,上年纪的打印机打一行字就卡一阵。 王老师干咳一声,说:“稍等下。” 阮越应声,收回视线时,正好撞上卢骄和自己四目相对。 用冷淡甚至毫不客气的话和对方交流几乎成为一种本能,阮越直接脱口而出:“你看我做什么?” 好像他很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的视线。 卢骄也是脱口而出的回答:“alpha发情期是什么样的?” 阮越:“?!?!” 12. 第 12 章 阮越对谁好像总是能保持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却在这一瞬间吓得睁大了眼睛,浑身都僵硬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脑子转得快的话,该分析出这样的询问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暗示。 但阮越做不到,仿佛此时此刻大脑完全无法运作。 王老师从打印机里抽出取药单,拍了下卢骄的脑袋,没好气的说:“alpha没有发情热,只有易感期。” 卢骄捂住后脑勺。“那不一样?” “不一样的。易感期的alpha的表现更多在情绪状态的不可控,比如更容易暴躁、脆弱、好斗。” 卢骄很失望:“原来不是精虫上脑的意思。” 于是他又挨了同为alpha的王老师拍了一下。王老师说:“alpha是比较容易被omega的发情热诱导,进入想要标记omega的状态。”她说着视线已经挪到阮越这边了,“所以,分化之后除了自身情况,更重要的是注意和omega同学保持好关系,你们年纪都不大,酿成错误很难挽回。” “我知道。” 阮越认真地应了一声,他看起来循规蹈矩,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让老师头疼的叛逆alpha。 而卢骄是那种……多亏他不是alpha,要不感觉让人操心程度得翻八百倍的学生。 王老师没忍住又瞪了卢骄一眼。 卢骄委屈地摸了摸挨了两下打的脑勺,心里默默地想着那不还是一样?但不敢再开口提问了。 只不过,他依然想象不出来阮越那副模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个——但是要允许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好奇心嘛,谁不想看阮越那副冷若冰霜的表象瓦解啊? 这绝不是他的恶趣味。 王老师把取药单递给阮越,想了想又说:“你这周最好抽时间,在家长陪同下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抽个血验一下,以防万一。” 阮越把思绪拉了回来,点头应声,又问:“老师,是挂信息素科吗?” 他对这些确实不太了解。 王老师点头,又起身去翻她办公桌的抽屉,隔了一会儿,拿了张名片递给阮越,“市一院的信息素科冯医生是我的学长,这是他的名片。他对罕见的信息素疾病有很深的造诣,你挂一下他的号,指标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能及时发现,尽早对症下药。” 阮越接了过去,“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阮越鲜少露出笑容,可是点头应声的模样,看着就是省心的好学生。 卢骄在旁边默默磨牙,心想着不是洁癖吗,阮越真有本事怎么不直接把王老师的手甩开? 可惜阮越就算是不苟言笑,在学校老师眼里,都是受欢迎被喜欢的好苗子;而卢骄笑嘻嘻和教导主任打招呼,都会被问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求情。 不同人自然不同命,卢哥看得开,才不嫉妒。 *** 午休的校医院安安静静,阮越拿着取药单去窗口排队,那里一个学生都没有,没多久就拿到东西,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一扭头,就看到卢骄正站在校医院正厅的柱子边,倚靠着柱子歪着头盯着他看。 这个人站没站相,怎么舒服怎么来,却偏偏有一副过人的好皮囊,连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也是痞帅。 阮越避开卢骄的视线,横穿过空荡荡的正厅,对对方视而不见。 阮越的态度再寻常不过,卢骄撇了撇嘴,单手拎着自己的书包甩到肩膀上,迈步往前跟上对方的步伐。 阮越低声说:“你不是说你来校医院有事?” 谁都知道那句话不过是牵强的借口,换个人被质问该窘迫害臊,卢骄却能坦然自若地回答:“来帮王老师冲茶倒水,做完了呀。” 阮越停顿几秒:“……你好无聊。” 鲜见的,他这话不仅不带任何敌意,甚至好像隐约又几分笑意在里面。 卢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扭头看向阮越。 阮越还是绷着的表情,别说语气里有没有和善的笑意,至少神情上一分都看不见。 ……好吧,一定是听错了。 但是,扭头的余光正好看到校医院正厅另一个方向的走廊上有两个人影,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个子很高,在他搀扶下,另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也显得娇小了几分。 “!” 心率好像一瞬间飙了上去,卢骄几乎在一秒内反应过来,一把拽住阮越的手腕,扯着他就往校医院大门口冲出去。 “我们来比比谁跑得快吧!” 阮越根本没回神,打了个踉跄,被拽得差点摔倒,脚步凌乱地被卢骄带着匆促跑起来,就听到对方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还带着好像永远不会改变的灿烂笑意。 他呆滞着没做出任何反抗。 卢骄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手心好像一把火贴着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地灼烫。 跑出校医院迎面也是同样带着热意的风,却让人感觉不到一分热意,真正滚烫烧灼的温度来自说不清的地方。 跑下两层台阶都有些踉跄,一直到卢骄拉着他跑到对面的树荫下,阮越才回过神。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卢骄已经松开手,然后说:“你跑步真的很慢欸,你真的是alpha吗?” 阮越直瞪他。 他想问卢骄莫名其妙搞什么鬼,但好像在卢骄这种人脑子里,没逻辑不合理的事情付出行动都是不需要缘由的一样,所以也不会得到什么解释。 算了。 他深呼吸,垂眸收回了视线,不经意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刚还被攥住的手腕,好像脉搏跳动太厉害他试图将其压下。 “我去自习室了。” 他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说罢干净利落转身,加快了脚步离开。 卢骄这次没有跑上前故意惹阮越不快了。 这一回是真的不顺路,他回教学楼,要走另一个分岔路。 而且阮越虽然反应没他预期那般生气,多少有些奇怪,但卢骄想着刚才看到的身影,一时间都没有想太多阮越的异常了。 被搀扶的是苏荷,虽然是背对着的身影,但卢骄绝不会认错。 不过扶着他的,居然不是那个戚临遥,而是换了个人。 卢骄怀疑,如果他不赶紧拉着阮越离开,按照这种玛丽苏狗血小说的秉性,接下来一定是会双方碰面,然后就是什么不可开交的修罗场。 一个小时前他确实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但是换成他在场的情况,那还是算了。 卢骄心想,他只是感觉,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和苏荷解释,为什么他和阮越会呆在一块——当然,他更没细思过,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种问题。 那个扶着苏荷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可见是学校校医院的老师之一,个子那么高,没印象见过。 卢骄在心里比划了下,感觉对方有一八五,他有点不爽,于是在心理安慰自己,二十三窜一窜,他还有六年的长高机会,对方肯定没有了。 刚才拉着阮越离开是下意识的行为,现在仔细回想,卢骄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那一定就是那个宋老师!评论区提到过的正牌攻人选之一! 也不知道,是苏荷腿脚不便,两个人动作姿势才那么亲密,还是仅仅因为对方是“正牌攻”的身份才会如此呢? ——他踩单车载苏荷回家,苏荷甚至都不愿意搂住他。 卢骄撇了撇嘴。 心里不舒坦的情绪是很难言表的。他会忍不住想,自己除了成绩差,也没有什么不如阮越的地方,凭什么自己就是个炮灰的宿命? 就算他不是alpha,那不是还有个戚临遥也不是吗? 他不比其他人差,对苏荷也很好,还是仅仅是因为苏荷不喜欢他? 情感玄之又玄,喜欢的什么都好,与之相对的,大概不喜欢的人,怎么看都会不顺眼吧。 卢骄克制着自己不去这么想,脑子里一闪而过另一个疑问。 戚临遥呢? 送苏荷去校医院的分明是他那个邻居弟弟,但刚才压根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按理说,戚临遥对他的敌意那么强,见到别的alpha接近苏荷,应该会更加警惕。而且苏荷本身就受伤着,怎么都不可能放苏荷一个人独自离开吧? 卢骄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揪不出那根线,没有想明白。 不过,就在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喂。” 有点耳熟的声音,但卢骄没回头去看,这么没礼貌肯定不是和他打招呼的人。 “喂!你、你等一下!站住!!” 后背的书包被拽了下,卢骄扭头,正正和气急败坏瞪着他的戚临遥对视上。 ……戚临遥没在校医院里陪着苏荷,怎么在这里? 卢骄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因为他比戚临遥高一些,戚临遥还要仰着脖子瞪他。 于是瞪了几秒钟,戚临遥先脖子酸了,默默地松开手,抱怨着开口:“我喊你呢,你怎么不搭理人?” 卢骄好气又好笑:“我叫什么?” 13. 第 13 章 “欸……?” 简单的提问轻轻松松问倒戚临遥。 苏荷压根没有正式和他介绍过卢骄的名字,他自己也同样的不会去询问。 所以戚临遥确实压根不知道眼前的人姓甚名谁。 他撇撇嘴,声音小了几分,只是还是那么冲的语气:“你叫什么?” 卢骄直接不回答,反过来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戚临遥。 虽然对方是omega,而卢骄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告诉他,omega是更需要被大家保护的——但是面对三番四次对自己散发敌意的人,卢骄撑死也就保持对陌生人的态度对待他。 也不知道戚临遥找自己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来警告他离苏荷远一点之类的吧? 卢骄漫无边际地想。 没想到,戚临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拽着示意他靠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合作吧!” 卢骄:“……合作什么?” 他迷茫之余,甚至还有几分的呆滞,着实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哪怕说合作,也没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合作的诚意”。 戚临遥还在拽他的校服,压低声音也显得很气急败坏,语速加快几分:“你凑过来啊!难不成你要和我大声密谋吗?” 卢骄实在不知道他想密谋什么,不过声量太大的怎么都不会是他。 他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抽走自己的手臂,指了旁边的走廊拐角,“要说什么,去那边说。” 戚临遥直瞪他,他哪怕不吭声,卢骄都能读出对方的心情是不可思议,仿佛在说“你居然敢命令我”。 “喂,你什么态度啊?”戚临遥气到发抖。 这个omega想必一直被娇惯着长大,受人宠爱,没有被忤逆过,可能也没有被人命令过—— 开玩笑?上这么多年学,戚临遥难道从来没被要求做作业背诵全文试卷带回家家长签名?他怎么不把这个脸色摆给老师看啊? 卢骄内心估计比他还不可思议,甚至还被他那过于入戏的发言雷了下。 他径直往自己指向的拐角走了过去,神色传递的信息非常明确:虽然戚临遥气到发抖,但他熟视无睹。 戚临遥直瞪他,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就在卢骄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有点不厚道的时候,他终于妥协,朝着卢骄的方向纡尊降贵地走了过来。 卢骄轻咳一声,想想对方是个omega,虽然对戚临遥没有好感,但还是态度放平了一些。 “说吧,你想要合作什么?” 戚临遥走近了,发现自己比卢骄要矮一些,仰着脖子看对方导致气势上已经弱了几分。 他居然又往后挪了两步,拉平了一点视线差,然后才压低声音和卢骄开始密谋:“我们合作,你帮我盯住那些对苏荷哥哥心怀不轨的alpha,帮我赶走他们。” 他居然不是来威胁自己离苏荷远点,反而是来结盟? 卢骄心里讶异,再看戚临遥说这话咬牙切齿的模样,都不知道是在恨那些“心怀不轨的alpha”,还是因为这样的结盟是在迫不得已。 他有些想笑,他早在听到评论区后调整心态心如止水,何况平日里已经有个烦人的阮越和他处处作对,他的心态稳如磐石。 与之相比,转学过来第一天的戚临遥,估计才是那个无法接受苏荷身边如此多“心怀不轨”的人。 卢骄慢条斯理地回答他:“哦,我也心怀不轨。” 戚临遥瞪大了眼睛,他的神色真的是在脸上过于鲜明地表现,于是卢骄立刻读出了对方想表达的对自己不要脸的痛斥。 但是他很快居然就把情绪又重新隐忍了下去,说:“你是beta,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 卢骄突然觉得很可笑,是觉得beta不能对omega有标记行为,所以他是可靠的? 还是因为他是beta,戚临遥就像他所听到的评论区里的声音一样,觉得他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所以才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不免觉得滑稽,看着戚临遥就更加不顺眼了。 卢骄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语气懒散之余,还带着几分看戏一样的漠然。 “和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戚临遥又瞪大了眼睛。 卢骄直接读懂了他的情绪,并且说了出来:“喂,是你找我寻求合作的,不会一点诚意都没有,一点好处都不给我吧?” 戚临遥压不住自己的音量了,急切得怒视卢骄:“你不是也喜欢苏荷哥哥吗!你怎么能这样?” 卢骄反问:“那你呢?你觉得谁对苏荷心怀不轨,你自己去把那些人赶走,少来那我当枪使。” 戚临遥那么不可思议,仿佛这是他应该做的。 或者也许,如果他没有听到评论区的声音,没有对那些特定的身份多加思考,在被戚临遥“拉帮结派”的时候,他说不定真的会答应。 想来这就是炮灰路人甲的作用吧? 他是beta,戚临遥不觉得他能造成什么样的威胁,所以找他结盟。而他为了苏荷,出面去对付其他想要追求苏荷的人也不奇怪。 只是到头来,他也始终是个路人甲,做的一切不就是给人做嫁衣让人当枪使。 戚临遥拉他对付其他正牌攻,他吸引了全部火力,而戚临遥坐收渔翁之利—— 卢骄承认自己脑子没那么好使,但他也不至于傻到这样的地步。 戚临遥浑身发抖,瞪着卢骄哆嗦着嘴唇,好像想要骂他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最后脱口而出的是:“你……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苏荷哥哥!” 卢骄反问他:“那你是吗?你怎么不自己上?” 戚临遥不吭声。 卢骄冷笑一声,揭穿他:“因为你要在你的苏荷哥哥面前扮可怜,当他的竹马弟弟撒娇装弱小,让他同情你,可不能让他发现你这么恶毒的真面目。” 戚临遥瞪大眼睛,眼眶真的泛红,好像要被活生生气哭了。 这里的走廊距离教学楼不远,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了,陆陆续续有学生从这里经过,走去教学楼。 卢骄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生怕有人多看两眼,误会他把一个omega欺负哭。 想到对方的性别,他也不好意思这么咄咄逼人了。 思及此处,卢骄放轻了几分声音,说:“其实我很尊重个人的选择,也不歧视OO恋,不过苏荷对你明显不是那样的感情,你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他,苏荷即便知道了真相,可能更难以领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应该在他面前伪装出假象,因为你没有办法伪装一辈子的。” 他说的倒是有几分诚恳,这也是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戚临遥是自己的情敌之一,他对戚临遥没有好感不是因为对立的身份,而是因为不喜欢对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把自己拉来当枪使。 戚临遥一时间没有回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的声音也咬牙切齿了起来:“你懂什么!” 卢骄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懂。 眼看戚临遥声音透着一丝狠,可偏偏眼眶还泛起更明显的红,好像真的被戳到了痛处,卢骄有种难言的同情。 怎么说…… 他觉得beta喜欢omega会被骂痴心妄想,omega暗恋omega就更艰难了,如果戚临遥不是像个刺猬一样的对待他,说不定他们还能稍微和睦相处。 不过眼下就算了,再待下去,可能学校匿名墙又要现场开始造谣八卦了。 卢骄想了想说:“抱歉,我不该对omega态度这么差,你别哭了。” 戚临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好像听到了卢骄说什么什么天方夜谭的鬼话一样。 几秒钟后,他气得胸膛起伏,狠狠地说了句:“你给我等着!” 然后跺着脚转身,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卢骄真的懵了。 他说错了什么吗?他只是很平常地安慰了一下快哭的omega而已吧?!怎么搞得好像他对戚临遥做了什么事一样? 匿名墙千万不要传出什么奇怪的言论啊! 14. 第 14 章 卢骄觉得自己很倒霉,因为当天下午,霍扬确实给他看了学校匿名墙的说说。 “中午哪个小可爱O给高二某个眼高手低的beta表白被拒绝哭了啊?不如来哥哥怀里,猛A哥哥安慰你。” 所幸这条匿名说说没有照片,也没有指名道姓,但能看懂的人也全看懂了。 霍扬给他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布,下面几十条评论刷刷刷出现。 “稿主只敢在墙阴阳怪气吧?直接对线你打得过卢骄吗,笑死,有眼睛的都知道卢骄就是比你们这些普信A好啦[白眼]” “谁啊?怎么还有哪个小O这么想不开去给卢骄表白?不如来姐姐怀里(叼玫瑰)” “女A姐姐吗!看看我!” “据说是新来的转校生,高一的,很漂亮,也很辣[爱心]” 评论到此为止都非常正常——起码在群魔乱舞的匿名墙,比起那些打得不可开交的说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霍扬和卢骄两个脑袋挨一块,把课本立起来掩人耳目,一起看手机屏幕。 霍扬催促卢骄:“快往下翻,这些都不是重点。” 卢骄吐槽:“该不会往下翻全是对我的人身攻击吧?” 但他还是照做。 下一秒,卢骄看着屏幕里出现的大篇幅文字,瞳孔地震。 “戚临遥:谁他妈在造谣?我没有喜欢卢骄,我也压根没有向他表白!!你们在胡编乱造什么?” “戚临遥:我警告博主赶紧删除,我已经联系了法律咨询,马上就把投稿的抓出来,还有评论区里造谣的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戚临遥:还有,我根本没有哭!少他妈放屁!再多造谣一句等着法院传单吧!!!” 一中的匿名墙,和其他普通高中的匿名墙也没有任何区别,仿佛24小时都有人投稿阴阳怪气他那个没有人知道是谁的同桌课本越过线,也永远有人在任何说说下面发表cpdd的宣言。 活跃在下面的,来来回回就那些人,但是大家通常换个无法辨认身份的网名,才敢在评论区开始肆无忌惮的发言。 戚临遥的账号连头像都是默认的,id是自己的大名,放大号的字体几乎占了一整页,每个感叹号都如此振聋发聩。 霍扬压着笑声,闷得肩膀都在发抖。戚临遥一共发了有十来条评论,等卢骄翻到底,他才说:“是不是很有个性?” 卢骄一刷新,那条说说已经删除了,霍扬说:“这个小学弟评论没多久,皮下就删掉了,这是缓存的页面。据说那个小学弟真的截图了他咨询律师的对话发上去,我没看到。” 卢骄忍不住笑了一声:“干得漂亮。” 他虽然不喜欢戚临遥,但从某个方面来说,对方脸上藏不住情绪,心里就更憋不住,才会这样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处理。 卢骄作为匿名墙常客,对这些评议本身已经达到熟视无睹的境界,只不过霍扬看热闹不嫌事大,常常在他面前故意给当事人念评论,让卢骄烦不胜烦。 戚临遥要真出手对付匿名墙,卢哥他一定会在旁边吃瓜鼓掌看热闹。 听他说话,霍扬的八卦之火难以忍耐地燃起,凑近过来问:“所以真的给你表白了啊?” 卢骄白了他一眼:“都说了不是。” “那你怎么弄哭人家了?” 卢骄继续瞪他:“他没哭。” 霍扬绞尽脑汁,最后实在想不出,“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爸的事少打听。” 霍扬踹了他一脚,鉴于还在上课期间,不敢闹出太离谱的动静,只能就此作罢。 这事除了霍扬,其他人都没有直接到卢骄面前来八卦,戚临遥也没有再来找他,卢骄松一口气,就假装压根不知道就好了。 放学的时候,卢骄还没收拾好书包,就发现苏荷已经离开教室。目睹的前桌说,有个面生的omega来找苏荷,对方扶着苏荷离开的。 卢骄猜测是戚临遥,他又是苏荷的邻居,有他照顾着,苏荷腿脚不便应该也问题不大。 霍扬约他:“去吃个烧烤要不要?” 卢骄把作业往书包里塞,摇头:“不吃,你们自己去吧。”他收拾完背上书包,不忘提醒霍扬,“化学实验报告不要忘记写。” 那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手写的字很多,被化学老师点名了要检查,今晚就非写不可。 霍扬含泪点头了。 *** 没有放学后在外逗留的安排,卢骄早早就自己骑车回家了。 后座没有载人,山地车骑得飞快,每一次交通信号灯转换倒计时的间隙,都能飞快冲进下一个路口。 回家按门铃,探头开门的女生扎着双马尾,从门缝往外瞄一眼,看清人才直接把门敞开。 “今天没去鬼混了?” 卢骄在玄关处换鞋,怼了回去:“我平常也没鬼混。” 女生“切”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回自己房间,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不要吵我,我在背书。” 卢骄没搭理她,换好鞋把书包随手甩到沙发上,就跑去厨房看正在忙活的母亲了。 妈妈正在备菜,对着哗啦啦的流水面不改色地刮鱼鳞,听到声音扭过头,笑着打招呼:“骄骄!今天这么早回来?今晚有你喜欢的酱香排骨!” 卢骄从后背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蹭了蹭才抱怨一样地说:“妈,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卢哥觉得自己哪里都好,就是母亲大人对他的昵称实在太肉麻了,最可气的是他妹卢昭,还会恶作剧地给他微信名备注“娇娇”,气得卢骄想骂人。 可惜他用不多的脑细胞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回敬卢昭一笔。 他早就比母亲高不知道多少,却还这样不嫌难受地抱着母亲撒娇。 卢妈妈笑了一声,说话声音都温软亲切:“骄是骄阳的骄,是骄傲的骄,你是妈妈的骄傲,有什么不好的?快起开,厨房太热了,你先回房间呆着,等会吃饭再喊你。” 卢骄松手,却没有离开,说:“要做什么,我来吧。” 卢骄在给母亲打下手的时候,卢昭又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了。 说是打下手,但其实掌勺的轮换成卢骄,厨房里开着火热得很,母亲被他推出去,坐到餐桌前择菜,扬声和他说两声:“新买的酱油有点咸,你放少点!” 卢骄翻炒着锅里的菜,高声回她:“知道了,我会尝一下的。” 卢昭过来甚至还抱着她的道法课本,嘴里念念有词。 母亲连忙喊她:“昭昭,是不是吵到你了呀?” 卢昭摇头,一边开冰箱一边说:“拿瓶可乐。” “马上快吃饭了,你少喝点。”提醒她的不是母亲,而是背对着卢昭,在炒菜的卢骄。 他个头比母亲高得多,站在厨房里几乎顶天立地,显得厨房好像都逼仄几分。 所以卢骄在厨房的时候,一般都会把其他人赶出去,空间窄得转不开身,他嫌碍手碍脚。 卢昭撇了撇嘴,“你少管我。” 但她还是瞄了两眼——卢骄是个自恋狂,倒是因此锻炼得肩宽腰窄腿长,穿着短袖校服还系上围裙,后背随手打的蝴蝶结把他的腰勒出凌厉漂亮的线条。 卢昭坏笑,往厨房里喊:“卢骄,你好贤惠,真不知道哪个alpha有天大的福气能娶了你。” 卢骄在看火,也忍不住扭头瞪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给老子滚!” 明知道他喜欢的是柔情似水的小O,卢昭就爱故意阴阳怪气他。 嗯……其实不是柔情似水也没关系的,毕竟卢哥确实很贤惠,他可以负责这一部分。 母亲笑吟吟地择菜,只把这当做兄妹俩日常的斗嘴,没有开腔制止。 卢昭拿了可乐,又和卢骄说:“卢骄,你数学课本借我看一眼。今天我们上课讲了道压轴题,我们老师说可以用高中的知识来做,但我没懂证明过程,我想看看课本怎么说的。” 卢骄关了小火盖上锅盖,走出厨房接手母亲择好的蔬菜,准备洗完炒这最后一道。 他随口回她:“你自己拿。” 卢昭问:“直线方程是高几的课本?” 卢骄瞄了自己的学霸妹妹一眼,眼神传达的信息很明确——这种问题他估计比卢昭还一头雾水。 卢昭翻了个白眼:“行,我自己去翻,你到时候别说我把你的东西翻乱就好。” “我才不会。” 卢骄才不像和卢昭一样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毕竟他的东西本身已经足够乱了。 厨房没别的什么事了,他和母亲说:“妈,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剩下的等爸回来我再弄就好。” 母亲应声离开了,厨房只剩下油烟机运作的声音。 卢骄弯腰打开消毒碗柜,拿四人份的碗筷。 厨房外又传来卢昭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拖鞋总是只穿一半,在家里制造噪音,还老是嫌别人吵—— 卢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卢昭已经冲进厨房挤到了卢骄身边,然后把手里的书按到卢骄眼前。 “卧槽!卢骄你真喜欢上哪个alpha了啊?!” 被卢昭从他的书包里翻出来的,正是卢骄中午在图书馆借的那本—— 《alpha青春发育100问》 15. 第 15 章 卢骄大惊失色:“你别胡说!” 卢昭像掌握了他的秘密一样:“老实交代!” 卢骄瞪她,只是略微有些底气不足:“我恶补一下初中没学好的生理知识而已……” 卢昭啧了啧嘴,摇头:“哥啊,你说这种谎话,自己信吗?” 事实就是如此,至于为什么要恶补,卢骄怎么都不会和卢昭说的。 他梗着脖子,回答:“你爱信不信。” 卢昭只能自我脑补,又不能撬开他的脑子看事情的真相。 不过卢昭很快就脑补出一个很有逻辑的可能性,恍然大悟。 “难怪你昨天和我借什么万人迷文,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哥,你是个beta,那些小说主角都是omega,不适合你,你等我找个别的给你看!” “不是……等下——!” 卢昭压根听不到,她已经转身溜走回房间了。 吃过晚餐后,卢骄在自己房间里写化学实验报告,心里暗暗后悔。那本《100问》其实没有多少内容,中午翻过他就忘记了,早知道下午放学后就先去还了。 现在被卢昭看到,天知道他这个热爱狗血爱情故事的妹妹能脑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卢骄不敢想,他很害怕。 实验报告就是把书本上笔记里所有内容通通手抄上去一遍,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很无聊很考验耐性。 卢骄心里装着事,本来就坐不住,写了一会儿就想放弃。 他反复犹豫,还是把书包翻开。 那本《100问》已经被他从卢昭那里夺回来了,就塞在书包里,说实话一点也不显眼。 但卢骄感觉自己眼里好像只能看到那本书一样。 迟疑了一会儿,他终于咬了咬牙,把它抽出来,放在化学书上面,然后翻开。 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翻一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赶紧看完之后,他就能明天立刻去图书馆归还了。 卢骄还真的有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很快就在目录里找到那一问。 ——alpha的信息素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影响?平时应该注意什么呢? ——有别于omega,alpha的信息素通常会更具备攻击性和排他性。有的alpha信息素指标更活跃,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也会更加明显,不仅对于其他alpha和beta来说有难以忍受的压迫感,有时候同样也会伤害到omega。因此,在公共场合,alpha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信息素,信息素不应该成为一种“攻击手段”,请勿滥用~ 和王老师中午说到的一模一样,关键词是“攻击性”。 卢骄皱眉。 中午那会,闻到阮越的信息素时,他不是感觉到被攻击,与以往和其他A打架时候的感觉并不一样。 如果非要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原地做了个倒立,热血冲上头直接涌进脑子里,阻碍了其他所有思考的可行性。 当时那一瞬间的冲动是什么? 不是被信息素的气息压制,也不是被挑衅激起攻击的心。 但是那感觉太诡异了,卢骄想了半天,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阮越的信息素好像太香了,闻到就让人想再凑近一点,再闻一下。明明是酒味,但是又不是单纯的乙醇气息,那一丝丝的甜好像藏在浓郁的酒香下,让人想靠近去仔细捕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一定是阮越二次分化有问题,他的信息素肯定有毛病!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卢骄猛地坐直起来,迅速合上手上那本《100问》,直接往摊开的化学课本底下塞。 他还没说话,敲门的人仿佛不是征求同意,而仅仅不过是预警,门就被擅自打开了。 卢昭小心翼翼地猫着腰,溜了进来。 卢骄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感觉自己心脏还在怦怦跳,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友好:“有事?” 卢昭一进来就摇头晃脑地评价:“哥,你平时也太不讲究了,我们alpha不喜欢你这样的。” 卢骄直瞪她:“我也不需要被alpha喜欢!” 卢昭摇头,往常大概兄妹俩会顶嘴互相阴阳怪气好几个回合才罢休,但是此时,卢昭却用一种颇具同情的眼光看着他,然后把揣在怀里的书掏出来递过去。 卢骄警惕:“什么东西?” 那本书包了书皮,看不到名字,只是看样子已经经过了无数的翻阅,很有年纪感。 卢昭一把塞进他怀里,说:“你看了就知道。” 卢骄试图给自己澄清:“我对你那一书柜的玛丽苏文学没兴趣……” 昨天那不过是,听到评论区的声音,他决定好好钻研取经一下,看看这类文到底是一种什么走向,好让自己提前获取一点经验。 结果证明口味上的水土不服是恐怖的,他看了一晚上什么都没看懂,脑子里全都是“我不理解我好震撼”。 卢昭瞪他:“这本不一样!” 卢骄刚想开口,卢昭突然朝着他的课桌伸手—— 脑海里警钟响起,无奈面对亲妹总归没有那么强的戒备之心,心里窜出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卢昭已然得手。 掩人耳目的化学课本被哗地合上,露出被卢骄藏在下面的《100问》。 卢骄有气无力地试图辩解:“我不是……” 卢昭盯着他看,突然叹了口气,神情也没有以前和他斗嘴时那么针锋相对。 “哥,虽然你成绩不好,脑子不聪明,但是你确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有点漫长的沉默后,卢昭改口,“总之,你要是被哪个A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不会打架,但你妹妹我可以用成绩羞辱对方。” 卢骄已经不知道她脑补到什么东西去了,只是听着她如此发自内心的一番剖白,实在哭笑不得,推了卢昭一把。 “行行行,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写作业去吧。” 卢昭往门口走,但是出门前还是说了句:“卢骄,我一般都是自习课就已经把作业做完的,晚上是复习的时间。” 卢骄:“……” 这种事情可以不用告诉他!!! 他迅速地把卢昭赶了出去。 但是卢昭拿过来的那本书还是留下了。 化学实验报告已经写了二分之一,早读应该可以补完,然后今天其他作业量不大,需要提交的就找对应的科代表通融一下别登记他的名字就好了。 卢骄打定主意,决定先看一眼卢昭那本书。 哦不对,数学科代表是阮越,他通融不了。 但是数学作业实在太难了,明天早上随便找个人抄吧。 卢骄叹了口气,又快速地把烦恼忽略掉,翻开小说。 一个半小时后。 卢骄黑着脸,把不厚的小说最后一页合上,终于明白他妹为什么有那种胡思乱想了—— 每天看的都是这种小说,脑子里还能忍住不给周围的人加戏才不正常呢!! 这本小说的主角是个按设定来说平平无奇,但是每一个看到他厚刘海下的脸的alpha都会爱上他的beta。 卢骄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卢哥他甚至一点刘海都没有,额发全都干干净净地梳上去,没有给这种万人迷设定一点发挥的空间。 小说主要讲述了这个beta喜欢上了天之骄子alpha,为了和对方结婚,他隐瞒性别假装成omega,通过联姻和alpha在一起。 但是天之骄子一心只有事业,对对方非常冷淡,甚至在识破对方的伪装,发现beta的性别后,毫不留情地签署了离婚协议把主角逐出去。 然后就是大篇幅的豪门别墅门口下了倾盆大雨,柔弱的主角淋了一夜的雨直到生病…… 不是,卢昭到底为什么喜欢看这种小说啊! 伤春悲秋的内容全被卢骄面无表情地翻完,倒数第二章是alpha终于意识到性别不重要,所以最后一章结局是他们重归于好在一起了。 卢昭好像算好了一样,正好给他发微信。 “大美女超级忙:怎样?看完了吗?” 卢骄合上小说放到书桌上,拿起手机和卢昭聊了起来。 你卢哥:我有一事不解。 大美女超级忙:说。 你卢哥:他到底怎么装成omega的啊?他根本没有信息素啊?这要怎么装?而且身份证上不是性别都写的很清楚吗?领结婚证的时候不是应该就看到了吗? 卢昭没有立刻回答,窗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卢骄冷笑一声,心想这种逻辑完全不通顺的狗血故事漏洞百出,卢昭一个回回考几近满分的人,怎么会对这种东西如此上头? 过了好一会儿,卢昭的信息才弹出来。 大美女超级忙:哥,你也想装O去钓A吗? 卢骄:??? 卢骄瞳孔地震,颤抖着手给卢昭回了一句“你给我死啊啊啊”,然后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关掉。 ——他居然指望扭转卢昭的口味,简直痴人说梦! 他坚持看完这整本书,是真的只想知道这个设定是怎么圆上的,但是作者每到关键时刻就让两个主角开始对念八百段苦情剧台词,设定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beta同样有腺体,但是之所以是beta,就是因为青春期二次分化的时候,腺体不会分泌出信息素来。 市面上有那种模拟的信息素气息,就像香水那样,只不过味道选择更多样,而且喷在后颈上,会持续比较长一段时间的挥发。 但是模拟的终究只有气味,仔细辨认就会立刻被发现。 除非这个人本身是alpha或omega,具有信息素的前提下,伪装成另一个性别才有可能性。 但是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普遍差距比较大,谁会做这种这么无聊的事情啊! 卢骄没忍住吐槽自己,但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戚临遥……不会吧…… 16. 第 16 章 能听到评论区是一件无法与其他人分享的秘密,但带来的变数新奇有趣。 卢骄竟然因此多少有点期待去上学了。 尤其是结合昨天晚上,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的可能性——虽然非常微弱,闪过之后就被自己觉得太不可思议而划掉。 但今天起床后,卢骄却还在思考。 如果所处的是像他妹书柜里那些浮夸的小说一样的世界,再离奇的设定都有可能发生吧? 戚临遥昨天几度非常生气,好像都是他提到对方是omega之后,仿佛戳到了对方的痛脚。如果他其实并非是O,而是伪装成O去接近苏荷,那就能理解为什么气成这样了。 评论区能给他一个答案就好了。 郁闷的是,今早一到教室门口,脚还没往教室里迈一步,他就被喊住。 “卢骄,和我去一趟办公室。” 不用回头看,辨认阮越的声音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的力气。 他的语调永远是那么平,又能让人从那一潭死水的调子里听出几分不近人情,简直像个机器人合成音。 但卢骄还是回头,看了阮越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书包还没放下呢。” 不知道还以为阮越是特地站在教室门口等着堵他。 阮越今天还是把衣领立起来,卢骄已经知道,阮越是为了遮掩着后颈那块地方贴的阻隔贴,甚至还为此在入夏的季节坚持穿长袖。 明明其他人迟早都会知道他二次分化,也不知道阮越欲盖弥彰一样的隐瞒有什么必要。 阮越面无表情:“不需要放书包,直接背过去。” 往常的时候,卢骄总会趁早读前进教室的时机,去找苏荷聊两句。 哪怕现在,苏荷已经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卢骄也迫切想要听听看今天能刷新掉落什么新的声音。 一想到这里,卢骄就忍不住扭头,往教室里看过去。 苏荷早早就来了,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摊开着练习册,正在奋笔疾书。 他低垂着眼,本来脸就很小,侧颜更显得漂亮。 只不过大概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好看的眉都蹙了起来。 “快点,老师在等你。” 阮越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情绪,是明显的不耐烦。 卢骄收回视线,看到阮越没好气地瞪他。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然后才迈步往办公室的位置走过去。 也不知道阮越在生气什么,仿佛苏荷是他的所有物一样,自己看多一眼他就要发火。 可惜苏荷就算会选择阮越,也不是只选他,像他这样的alpha还有三个~ 卢骄想到这就心情好了,只遗憾这样的话却不能和阮越直接说出来,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阮越吃瘪呢…… 卢哥天马行空地做着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一路晃悠着走到办公室门口。 阮越一直紧随其后,仿佛在押送犯人一样,寸步不离。 准备敲门的时候,卢骄才扭头和阮越说:“可以了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阮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径直敲门进入办公室。 卢骄:“……”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阮越本来也要来办公室的。 他不知道阮越来办公室是要做什么,但是阮越身上职务众多,各科成绩都很优异,还老是会跑办公室找老师提问题,说他是办公室常驻编外人员都不奇怪。 卢骄也没好奇心探究,他直接走到他们班主任的办公桌前面,嬉皮笑脸地开口问:“张老师,找我什么事?” 班主任抬头看他,推了推眼镜,这才开口:“卢骄,从今天开始,以后的早读课你都不用去教室,每天直接过来办公室里做作业。什么时候不再拖欠作业,就什么时候停止。” 卢骄已经想好了班主任指责他最近的什么问题,他就和稀泥地道歉过去,他还等着回教室去听一听今天的评论区呢。 班主任的话猝不及防,他愣了愣,才确认:“从今天开始?” 班主任雷厉风行,已经站起来,指了下她旁边的办公桌,说:“就在这里完成,前一天欠了什么,就早读课在这里做完。” 看来是早有准备,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简直就像个砧板,就等着他这条鱼上板了。 卢骄苦着脸,他立刻意识到在办公室补作业意味着什么,试图据理力争:“张老师!这周我只是有点散漫,这不是刚期中考完嘛……我下周,啊不,明天开始一定会准时好好交作业,保证每一科都会按时完成的!” ——卢哥讨好科任老师的原则,不管能不能做到,总之保证书先写上来了。反正他从小学开始写的保证书加起来都不下十万字,简直信手拈来。 班主任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手里的教案一拍,没好气地开口:“我不听你的保证,你在办公室里完成作业,给我看到行动就行了。这周还被我查到三个科代表有包庇你的行为,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你是想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让他们也陪你接受惩罚?” 卢骄脸色一变,立刻妥协:“老师!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做作业!” 怎么用包庇这么严重的词呢……不过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一下罢了!但卢骄知道,这事说到底就是他的问题,连累其他人被拉下水,他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说:“只剩一年多的时间了,你很聪明,每次考前临时抱佛脚总能挣扎考个四百分,但这个分数连二本线都上不去,你就满足于此吗?” 卢骄没吭声,却回避了班主任的注视。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起码作业自主完成,不要求你全部做完,只要求你不要抄作业。” 卢骄看起来很怂,但还是小声地开口:“老师,我真的会自己完成作业的……但是在办公室里,我、我紧张……” 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加具有信服力,他还声音磕磕绊绊了几分,带上了几分示弱来。 班主任和他斗智斗勇一年多,早就把卢骄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她冷笑一声,说:“你不用紧张,早读期间没有老师在办公室里,不会妨碍你的。” 在看到卢骄的眼睛明显亮起来时,班主任又补上一句:“所以,阮越会一对一监督你,早读课期间都和你呆在办公室里。” 阮越进办公室后,全程都站在旁边没有吭声。 卢骄根本没有思考过对方来做什么,没想到居然和自己有关,猛地扭头看过去,眼里满满都是震撼。 阮越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直接点头说:“好的。” 罕见的,阮越的嘴角居然有微弱幅度的上扬,简单的两个字都让卢骄直接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喜悦来了。 卢骄声音干巴巴地:“张老师……这样太麻烦阮越同学了,是不是?我可以不早读,但是阮越同学需要啊,盯着我做作业,对阮越同学这种大学霸来说,每天浪费半小时的时间,一周就两个半小时,日积月累下来,说不定他的年级第一宝座就不稳了!” 换谁来监督他都比阮越这家伙要好! 暂且不说两个人对立的情敌关系,阮越这个人在班里就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其他科代表请个饮料拜托收作业通融一两次别记名字都是没问题的,阮越连数学早测作弊的名单都会如实全部登记发给数学老师——只是一个不计分数的测试啊!有必要斤斤计较成这样吗! 阮越就是这样的性子,偏偏因为他实在公平得无可指摘。即使有人对他再有怨言,也对他的处事态度心服口服。 卢骄简直不敢想象让阮越一对一监督他,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班主任好像早就已经摸清了他的想法,不过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你既然会替阮越换位思考,那就这段时间更要好好学习,才不会辜负他一番苦心。” 卢骄:“???” 到底苦的是谁啊! 可惜砧板都已经准备好了,卢骄再不情愿,也没有挣扎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把书包放到那张办公桌上,暂时老实认命。 班主任站起身,看了卢骄一眼,心里多少有点放心不下,又提醒他:“有问题不会,可以问阮越,不准抄作业,如果随便乱写一通交上来,我也不会给你记平时分的。” 卢骄没精打采的点头应声。 班主任转头和阮越说话,语气显然温和了很多。 “阮越,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你多监督下他,卢骄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都如实汇报给我,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阮越点头应声:“好的。” 早读课期间,办公室的老师都陆陆续续出去,办公室已经空下来。 班主任拿好自己的物品,叮嘱一番后也离开,办公室的门关上,屋里瞬间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和独处的两个人。 没有其他人在场了,卢骄怒瞪阮越,语气冲了几分:“喂,是不是你和老张打小报告的?” 17. 第 17 章 卢骄被分配的是班主任旁边的空座位,而阮越就直接使用他们班主任的办公桌。 他手里还抱着一本练习册,本来就很厚,阮越还在里面夹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就很有知识的重量。 阮越把练习放到桌子上,兀自坐下来翻开,头都没有抬,冷冷地回答卢骄的质问:“你自己那么多科作业没有交,还需要我打小报告老师才知道吗?” 两个办公桌中间立着一张磨砂的隔板,卢骄凑过去,手肘撑在隔板上,脑袋凑过去看。 阮越大概是之前题目做一半,他现在已经重新翻阅到那个地方,然后继续对着物理题的图用铅笔做辅助线。 “老张肯定不会那么突然叫我早读课来办公室做作业——她怎么知道我早读补作业,还不是你说的!” 他喋喋不休,声音简直像个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 阮越终于放下笔,扭过来抬头看他,没好气地开口:“你以为你抄作业的动作很隐蔽吗?” 卢骄趴在隔板上,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那哪里是不隐蔽啊,简直不要太光明正大。 阮越冷笑,继续说:“而且你知道班主任怎么发现的吗?你上周交的物理实验报告纸上写了一篇英语作文,那篇还是照着霍扬的抄的,她专门去找英语老师对上的。” 卢骄:“……” 真的吗?他抄作业没过脑,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更加心虚了,但在阮越面前怎么也不愿意示弱,还在死鸭子嘴硬地据理力争:“她让我早读课来补作业,还叫你来监督我,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阮越低头翻自己的练习册,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他翻到后面做了标记的参考答案,寻找自己有疑问那道题的解释。 从卢骄的角度可以由上而下看到阮越头顶的发旋,他头发看起来柔软细碎,留得有些长,微微翘着扫过后颈,被立起来的衣领顶着往外支棱起。 阮越好像停顿了几秒钟,才回他:“你以为我乐意?” 卢骄撇嘴。 说的也是,阮越会提出这样的主意才有鬼。 他不乐意和阮越相处,不用想都知道阮越肯定也是一样的,甚至说不定作为学霸,看他这个学渣本身就已经够不顺眼了。 哪怕阮越有心想要帮助哪个学渣同学,去打小报告让班主任把谁抓过来补作业,也该抓苏荷过来和他共处一室,而绝不是自己。 卢骄突然眼睛一亮,本来已经挪回自己目前的专属办公桌了,又猛地站起来,脑袋又从隔板上方探了过去。 他发出的声响实在太大了,阮越没好气地抬头,还没说话,就听到卢骄的声音带着跃跃欲试,显然兴奋得很:“阮越!你去和老张打小报告,说苏荷也早读课抄作业,让他也来办公室补作业吧!” 阮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秒钟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卢骄的意图。 他声音比刚才都要再冷上几分,“你少帮苏荷抄作业,他起码会自己完成一部分。只要你老实呆在办公室,离苏荷远点,他的作业都完成得比你好。” 卢骄撇嘴,一副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的模样。 阮越没忍住提醒他:“你已经浪费十分钟了。” 卢骄从善如流地接下句:“知道啦——也浪费了你十分钟,是不是,大学霸?” 阮越把练习册翻得书页哗啦啦地响,直接不看他了。 他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练习册,额发别在耳后,却还有稍长的头发垂下,落在他的脸颊两侧,微微乱翘。 阮越的发色很黑,与之相比,从发间露出来的耳尖显得更白了,视线再往下挪一寸,颌骨和颈部的线条都很漂亮,像造物主给他最完美的作品。 卢骄突然想到昨晚那个离谱的小说,想到如果阮越留着厚刘海,再戴个厚厚的眼镜,应该也能有那种“路人O看清刘海下的脸都会爱上他”的buff吧…… 哦不对,应该不太有,阮越看人的眼神太凶了,但凡有个omega多半都要被他吓跑。 “你还不开始?” 那个很凶的眼神立刻投到卢骄的脸上。 怎么看阮越都很有当班主任的潜质,他看起来可比老张凶多了。 卢骄算是明白了,阮越对监督他做作业这件事情兴趣不大,一头扎在自己的习题里,只要保证卢骄是自主完成作业,而不是抄别人的就好了。 卢骄终于挪回座位,拉开书包拉链翻找。 还好昨天还有化学实验报告没写完,这个确实不需要抄别人的,他先完成这个好了。 学渣好像天生行动力不如学霸,阮越那边又传来翻页声——他又已经做完一面翻新的。 而卢骄终于放好需要用的东西,然后打开化学课本开始找那个实验的内容在哪里。 他磨磨蹭蹭地把笔拿出来,对着找到自己写一半那部分,正准备开始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清晰可闻,除此以外,最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卢骄蹭地站起来,大幅度的动作拉扯着椅子向后挪动,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你又想做什么?” 阮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 卢骄已经大跨步走到办公室的窗户旁边,把窗户打开,然后才扭头看怒瞪自己的阮越。 他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阻隔贴又失效了!” 窗外温度自然高一些,但是卢骄把脑袋探出去外面,感觉到自然风的流动,那气息才稀薄了几分。 外面很热,但他这才感觉浑身发热那种状态平复了下去。 梗着脖子瞪阮越的时候,也没那么心虚了。 阮越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后颈,几秒钟后才莫名其妙地看向卢骄。 “你发什么疯?我自己都闻不到,哪有失效?” 卢骄瞪大了眼睛和他面面相觑。 办公室里还萦绕着酒香。 那固然很淡,却是清晰存在的,好像以阮越为中心扩散,散布于狭小的空间之中,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搅散,才慢慢消失不见。 但又好像压根没有消失,只要仔细去嗅,空气中随处都是残留的气息。 他刚才绝不会闻错的! 而且卢骄终于发现了问题很大条。 阮越的信息素对他有莫大的影响,连微弱得他自己都没觉察的程度,自己也会立刻有反应。 这什么该死的反应! 他该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卢骄觉得自己脖颈到耳根都还在发热,像冲上头的气血还没顺回去一样。 他和阮越面面相觑许久,他才终于问:“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酒味?” 以防阮越又觉得他在故意骚扰他,卢骄干巴巴地补充:“我没别的意思,我好像……酒精过敏……” 阮越愣了愣,盯着卢骄呆住。 卢骄在紧张,一直不自觉地舔嘴唇,盯着他看一会儿,视线交汇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眼神挪开,仿佛是看到洪水猛兽一样。 酒精过敏? 阮越又忍不住摸自己的后颈,阻隔贴之下那块软肉就是敏感的腺体……他终于迟钝地发觉真的有一丝酒味缠在自己指尖,哪怕很淡,也能嗅到酒精成分很浓。 他感觉自己喉咙也有点紧,声音不自觉地绷住。 “不知道,周末做检查才能分析成分确认。” AO的信息素通常会有拟香。有的很明显能嗅出来,也有的只能闻出个大概,需要用专业的仪器分析成分,才能判断。 像阮越的信息素,卢骄只能闻出是酒香,具体什么酒味他说不上来。除此以外,很多omega 的信息素是水果香,闻着大同小异,也很难判断。 卢骄挠了挠头,像一只焉了的大金毛一样没了斗志,谨小慎微地说:“噢……我坐这边吧。” 他指了指靠窗的另一个办公桌。 他感觉自己脸上都还有些发热,甚至不太敢直视阮越。 他哪里敢看阮越,那气息涌上脑门的瞬间,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说出来都害怕,再多看阮越哪怕一眼,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忍不住想做什么。 太恐怖了,卢骄默默地缩着脑袋溜回去之前那个位子,拎起自己的书包和课本就飞快开溜,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怂。 不是阮越的信息素有问题,就是他自己有问题的,卢骄现在只能祈祷,希望是阮越刚分化不稳定的毛病,等他的信息素平稳下来,自己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他都没心思想是不是阮越打小报告的事情了,为了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他选择逃避的方式是,老老实实开始写化学实验报告。 卢骄没有发现,阮越在沉默地看着他。 好像连练习册里的难题都无法吸引走他任何注意力。 直到看到卢骄收了心思真的开始认真写实验报告,被搅乱心神的人才垂眸收敛视线。 阮越盯着自己的练习册发呆,眼里是外人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担心和迷茫。 他无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后颈,默然无言。 18. 第 18 章 早读时间结束,班主任很满意地查看了卢骄的作业完成情况。 尽管除了实验报告以外,他只勉勉强强地写了半面物理题,跳掉了所有看不懂的信息点,在答题区域先把所有的公式上一遍。 但起码看得出是自主完成的劳动成果。 “好了,马上第一节课上课了,你们快回教室吧。” 卢骄胡乱地连忙点头,作业一股脑地全部直接塞回到书包里。 而阮越轻装从简,只需要抱着他那本练习册,就径直离开办公室,没有回头看卢骄,脚步飞快。 卢骄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阮越的身影都已经到了走廊拐角,马上又消失不见。 他有点想追上去,但又不知道自己想追上去干嘛,磨磨蹭蹭地就没动静了。 刚才在办公室里,两个人居然相处得格外和谐,没有斗嘴没有吵架,但是气氛就是诡异得不得了。 他感觉自己短时间内都不敢和阮越靠得太近,更别提独处这种恐怖的情况了…… 在阮越二次分化稳定、信息素正常之前,他一定要离阮越远一点! 希望阮越能去医院好好查查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有什么毛病,卢骄由衷地祈祷。 *** 卢骄回教室时,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大概已经知道他的情况,并没有说别的,只和他说了一句:“快回座位。” 卢骄点头应声,连忙快步走进教室。 从前门进去,走向他最后一排的位子难免要经过苏荷的身边。 卢骄脚步没有停滞,但脑子里响起的声音还是像流水一样滑过,在脑海里响彻。 “宋老师好苏!对小荷关怀无微不至,小荷一定也动心了吧!买股宋老师的美美上分!” “啊啊啊为什么竹马弟弟不跟着进校医院,被宋老师摸到老婆的手了气死我了!” “因为戚临遥是A装O啊,进校医院应该很容易被撞破吧,毕竟学校都有他的档案,摊手,没有办法~” “放学的时候苏荷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和竹马弟弟黑脸?作者卡在这里是人做的事情吗?” “是不是发现戚临遥的性别呀嘿嘿嘿!接下来不是绿茶弟弟黑化强制爱我会看不起你的作者!” “买股学霸的默默路过,作者是不是不喜欢阮越啊?其他股出场后,阮越好像变成NPC一样,固定出场就是每天早上和卢骄三行字的修罗场,然后就没了??” 卢骄也同样默默路过,他发现每天早上都能在苏荷身边听到这么多声音,他根本没有心思和苏荷打招呼,不然他开口肯定是想和苏荷讨论“剧情”了—— 没想到戚临遥真的是alpha!!! 真是离谱! 但放在狗血玛丽苏文学里又显得很合理,毕竟在卢昭的书柜里,beta都能装omega…… 也不知道苏荷是不是发现了对方的性别,昨天放学后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评论区很好奇,草,他也很好奇啊!他直接问苏荷是不是会暴露啊? 至于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卢骄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一屁股坐下,霍扬就立刻拽住他,压低声音问:“你和阮越去哪厮混了?” 脑子里的声音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被彻底抛到千里之外。 卢骄瞪大眼睛看霍扬,“爸爸警告你,重新组织一下文字。” 霍扬理直气壮:“我语文六十分,就是这个水平。” 卢骄强硬地给他矫正:“没有厮混。” 霍扬无奈:“好的,你们俩偷偷摸摸去哪了?” 卢骄踹了他一脚。 明明他俩很正常,怎么放到霍扬嘴里哪里都不对劲了。 他现在听不得任何人把他和阮越放在一起讨论,这会让他想起一些不能细思的事情。 思及此处,好像耳根又莫名地有些发热,仿佛是青春期的躁动找不到倾泻的地方,连心头都憋得一片闷胀。 霍扬还在好奇八卦地看他,卢骄梗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老张发现我早读课老是在抄作业,让我以后早读都去办公室做作业,阮越负责监督我。” 霍扬“嘁”了一声。“还以为你俩去打架了呢。”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卢骄的肩膀,说:“恭喜你啊,学霸一对一监督补作业,这种VVIP待遇我们一般人是没有机会享受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你俩独处的二人时光啊!” 卢骄终于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多听两节语文课,学习一下说话的技巧!” 什么独处!真是胡说八道! 他明天就和阮越提议,把霍扬这个抄作业大户也拽去办公室里补作业,让他也感受一番VVIP待遇! 霍扬笑得贱兮兮地:“这么快就被学霸感化了,来给我劝学了?” 卢骄翻了个白眼,没应声,余光正好扫到阮越也进教室。 霍扬同样看到了,吐槽了一句:“阮越到底有多少本习题要做?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拿的都不一样。” 这种问题卢骄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的,他心里有更重要的疑问。 阮越刚才明明走在自己前面,他离开办公室去哪了?怎么比自己还晚回来? 如果说阮越对未知的知识充满求知欲,那么卢骄也有不遑多让的好奇心,只不过这份好奇没有放在有用的地方罢了。 虽然嘴上催着霍扬认真听语文课,但卢骄自己并没有以身作则。 听着老师讲着文言文的词性犹如天方夜谭,卢骄忍不住摸出手机,藏在桌洞下给阮越发消息。 ——“你刚才去哪了?” 不出所料,没有得到回答。 阮越压根没有看手机,上课肯定是开静音的。 而且卢骄毫不怀疑,就算阮越看到了,也不会回答他。 嗯……说不定阮越晚回教室就是去了下洗手间而已,这种事情有啥值得好奇的? 卢骄想着又想撤回消息,但已经过了时效来不及了。 他痛苦地退回微信主页,心想自己就不该手速快于理智,视线往下一瞄,看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作为匿名墙被表白被议论的常客,卢骄的微信号在一中都不是什么秘密。常常有不认识的其他年级的学生来加他好友想“认识一下”,甚至作为一个可塑性很强的beta,从女A到男O什么性别的搭讪他都见识过。 只不过,自从大家都发现他一心追求苏荷后,这类好友申请的信息就少了很多,也算是一大幸事。 反正闲着无聊,卢骄点开看了眼,在不少已经过期的陌生好友申请最上方有个亮起的红点。 “我是戚临遥。” 再一次手速快于理智,卢骄已经点下了同意。 等等! 戚临遥找他做什么? 戚临遥显然也不是上课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新消息已经弹了出来。 “你能不能去和哥哥道歉一下?” 卢骄:“?” 卢骄反复确认。 戚临遥的微信名是本人名字,头像是一张面对黄昏的双人背影合照,卢骄没点开看清楚。 但是名字肯定没看错。 “哈?” “你和他说一句就行了。” 戚临遥打字飞快,消息一串串地送了过来。 “哥哥看到匿名墙了,他以为我喜欢你,他心情很差,很伤心。” “我和他解释了是误会,哥哥好像不相信,我又不好和他说我们在聊什么。” “我都和他说匿名墙是造谣,我还给他看了律师函,但是哥哥今天早上都不和我说话,他生气了。” 原来如此。 评论区讨论到苏荷看了手机黑脸,估计就是放学后,他终于延迟吃到这个误会很大的八卦。 苏荷会怎么想呢?卢骄难免幸灾乐祸了起来。 在苏荷眼里,戚临遥是没有可能作为择偶对象的竹马小O,看苏荷对戚临遥的亲昵接触没有任何防备,也能看出他只是把戚临遥当“好闺蜜”。 那么,苏荷会怎么理解看到的这个八卦呢? 起码苏荷一定是不爽的,说不定会觉得戚临遥“背叛”了他。 要不是在课堂上,卢骄简直要忍不住放声大笑了。 他压不住嘴角上扬,直乐着打字:“那是你们俩的事情,和我可没有关系,我不搅和。” 刚想发出去,戚临遥的新消息紧接着跳出来了。 “所以我干脆和哥哥说,你对哥哥求而不得,想逼我帮你追求哥哥,我拒绝被你骂哭了,所以才有那一幕。你如果不去和苏荷哥哥道歉,在他眼里你的印象分肯定要变差,你看着办吧。” 卢骄:“???” 现在是上课时间对吧?要不他真的想问戚临遥在高一几班,直接冲过去揍他一拳。 别说他不打omega,这种离谱的事情还要他如何忍让? 等等—— 卢骄冷笑,删掉输入框的内容,修改后重新发出去。 “你才应该去和苏荷道歉说清楚,除非你想让苏荷知道你的真实性别。” 戚临遥打字飞快,但卢骄看到他的状态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弹出。 过了许久,才有一条信息传送过来。 “姓宋的和你说的吗?你们结盟了?!” 卢骄挑眉。 原来如此,戚临遥A装O的事情还有知情人,又让他知道一个信息了。 19. 第 19 章 戚临遥最后怎么和苏荷解释清楚的,卢骄并不知情。 但是当天下午放学,戚临遥来教室找苏荷一起回家,喊着哥哥亲亲热热,苏荷的态度也已经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愉悦了——当然,他要是藏着心里有事,卢骄也看不出来。 戚临遥亲昵地挽着苏荷的手,苏荷扭到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走路也没什么困难。 只是路过卢骄的座位时,戚临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里的狠厉和恨意几乎藏不住。 被苏荷拉了下衣袖,他收回视线,又恢复了爱撒娇的年下邻家好弟弟,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苏荷。 “以后每天都能和哥哥一起上下学,我好开心!” 苏荷声音软软的,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可不信,等你有喜欢的人,肯定要抛下我的。” “才不会呢!我唯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了!” 卢骄准备去图书馆还书,跟着走出教室正好听到了几句话,不得不感慨。 戚临遥真是太会演了,还那么擅长变脸,在一中当个普通高中生对他来说可真算是屈才了啊! 说实话,他对戚临遥这种人的态度只有想要远离,不想介入的心态。希望戚临遥知道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后,能够知情识趣别招惹他,大家彼此相安无事。 他也不会去和苏荷说戚临遥的欺骗,他看不上戚临遥这样的行为,作为竞争对手也显得可耻。 相比较下,阮越虽然总会借由职权扣分,那也确实是他自己违规在前——卢骄不得不承认。 诶,不对啊。 卢骄停住脚步,往教室里看。 阮越的座位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居然这么早就回家了? 卢骄很失望,平常放学,他想送苏荷回家,阮越总是会横插一脚,搞得他非常不爽。 现在戚临遥每天和苏荷一起上下学,他不想去凑热闹,可他想看阮越同样去横插一脚,和戚临遥打起来啊! 怎么会没有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戏份呢,卢骄有些悻悻。 早上给阮越发的信息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阮越平时还挺经常自习课结束后还在教室里学习,怎么今天离开那么早,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一想到这里,卢骄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阮越是不是也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有问题,所以赶紧去校医院看了? 卢骄也不知道阮越的信息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希望阮越能检查出缘由来,他也很好奇。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原本下了楼梯准备往图书馆的方向过去,他却脚步一变,先行往校医院那边过去。 ——先去看看!万一能遇上阮越呢! 今天校医院和往常一样,显得空空荡荡的。 流感高发的时节已经逐渐过去,一中学子没有多少“好战分子”,像卢骄这样隔三岔五会因为打球打架受伤成为校医院常客的,属实不多。因而大多数时候,校医院也就显得冷冷清清的。 卢骄进来又是轻车熟路地拐进王老师的科室。 一般不管外科内科包括信息素科,大大小小什么毛病,都是她坐诊的比较多,除非挂号的学生多了,才会再加人手。 王老师科室里确实有学生,但是是个面生的女生。 卢骄一站定在科室外,王老师抬头看到他,就脱口而出:“你是受伤了,还是又送同学过来看病了?” 卢骄张望了下,摇头说:“没有,我找人。” 显然阮越不在。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猜测罢了。而且卢骄本来就不知道阮越平时放学后常去什么地方,说不定人家去图书馆自习,或者此时已经早早回到家了。 但卢骄还是说不清的一阵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这种扑空的不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绪。 他把脑袋缩回去,想了想,往另一边的走廊走过去。 校医院另一侧也是有诊室的,但常用的都是几个给学生休息的病房,其他常年不怎么开放。 只有一个例外,是心理科诊室。 卢骄突然想起来,往那边走过去。 那个宋老师迄今也没见到,他想好好瞧一瞧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门上有“心理咨询”的牌子,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而是轻掩着露出一条缝来。 卢骄还没接近,就已经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在这里呆得很好,你少管我就行了!” 成年男人的声音是充满磁性的低音炮,但是语气里带着清晰的怒火,有几乎显而易见的狂躁。 卢骄停下脚步,没有上前。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他听到了皮鞋在地板上来回踱步的清脆声响。 隔了一会儿又是同样的声音:“我不会犯病!我好着呢!多谢你的关心!” 对方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和别人打电话。 卢骄明白了过来。 房间里猛地传出拉开椅子的声响,然后就是键盘敲击的声音,没有人说话了。 他想了想,放轻脚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再往前走,尽量踏出清晰的声音,慢慢靠近门口,假装自己此时刚刚路过而已。 从门缝望进去,正对着办公桌,可惜在使用电脑的男人的身影正好被显示屏遮挡得严严实实。 卢骄心里有些失望,屋里人听到声响却正好起身,朝屋外看了过来。 “同学,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足足有一八五以上的身高,看起来也是坚持锻炼的体型,穿着白大褂也显得肩宽,带着一股成年alpha的压迫感。 但是对方却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声音非常温柔和善,看起来模样也很彬彬有礼,气质让人觉得很亲切。 卢骄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假装是无意间路过一样,好奇地问:“我路过而已。您是新来的心理老师吗?” 男人微笑着点头:“是的,我姓宋,平时有什么压力,遇到什么烦恼需要开解,都可以来找我。” 卢骄应声,“好的宋老师,再见。” 对方颔首坐回办公桌前,卢骄也转头离开了。 原来如此。 难道是成为正牌攻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演技过人吗? 对方打电话那个狂躁的语气,和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气质。这中间间隔不到三十秒钟,这个宋老师居然能这么快的火速变脸,如果单纯只和他交流过,说不定都会觉得他亲切温和。 也不知道打电话说的“病”到底是什么。 卢骄直觉这个宋老师绝对不像表象的那样是个善类,也不知道戚临遥和对方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 他不想掺和进去,但又压制不住想要八卦的心。 *** 第二天上午,卢骄到学校后,进教学楼就直接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并非他真有那么乖巧,而是因为不幸在教学楼楼下就遇到阮越,几乎是被对方押送着上楼。 卢骄向来卡点到学校,并不奇怪。 但阮越可就稀奇了,上楼梯的时候,卢骄屡屡扭头看阮越——他同样背着书包,确实和自己一样刚到校园,可身上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也不像睡过头迟到的样子,衣服照样不见一丝褶皱。 他老是扭头看自己,阮越有些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什么?” 卢骄问:“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 阮越瞥了他一眼:“没有营养的内容。” 卢骄撇嘴,转过头不做声了。 他就喜欢给人发没有营养的东西,聊天不就是这样吗?有意义的事情直接上会议桌去洽谈了,聊天就是用来说废话的嘛! 两人沉默了两层楼,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阮越突然说:“在学校没看消息,到家才看到的。” “诶?!”卢骄猛地扭过头去看他。 但是他无从捕捉阮越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深意,因为阮越大跨步超车,提前他一步敲门进入办公室了。 只给卢骄留下一个与以往看不出任何区别的背影。 阮越已经和班主任打了招呼,把书包放到留给他的办公桌上。卢骄紧随其后进来,看阮越的神色,压根没法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读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班主任走了过来,给他们一人塞了一瓶热过的豆奶,显然心情愉悦得很:“好好加油,我先出去了。”关上门前再叮嘱卢骄一句:“不要故意给阮越找麻烦哦!” 卢骄硬着头皮点头了。 办公室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明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还犹在眼前。 他踌躇地不敢动,阮越已经坐下拿出了自己的练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来罚站的吗?” 他翻好准备做题的那一页后,说话时手上动作不停,把吸管插进老张给他的那瓶豆奶里,咬着吸管喝了起来。 阮越喝豆奶的时候嘴唇含着吸管微微嘟着,腮帮子随着吮吸的动作鼓起,丝毫看不出平日高冷的模样,甚至连疑惑的眼神都有几分可爱。 卢骄连忙收回视线,快步走到昨天那个远离阮越的办公桌前,也赶紧坐定。 阮越抬眼看他,一直盯着他行动,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垂眸收回视线放弃了。 办公室里尽管安静,气氛却比以往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次抬头都会看到阮越在奋笔疾书,卢骄感觉心也安定下来,没有那么浮躁,摊开数学卷子,也能认真看上面的题目了。 但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道题很熟悉,感觉自己上课听老师讲过方法,只是现在记忆鸡零狗碎,怎么都拼凑不出来。 对阮越来说这一定是信手拈来级别的题目,要不要问一问他? 可是,要是和昨天一样闻到对方的信息素自己就不受控了怎么办? 20. 第 20 章 脑子里装着心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下意识都做出什么动作。 卢骄第五次转笔把笔转飞,在办公桌上发出各种烦人的声响后,阮越终于忍不住抬头了:“好好做作业,别制造噪音。” 和吵杂的教室不一样,过于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的噪音会显得更加的恼人,烦不胜烦。 卢骄连忙开口:“抱歉,我在想题目。” 阮越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卢骄感觉自己被看低了似的,梗着脖子瞪他:“干嘛?我也会思考的好吗?” 别以为阮越没说话,他就看不出对方在惊讶什么! 阮越呆了下,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想什么题目?” “数学题。” “给我看一下。” 卢骄把卷子拿起来,却没起身,开始念:“已经曲线在x=0处切线与直线L1平行,若……” “你能不能把卷子拿过来?”阮越打断他施法一样没有波澜毫无感情的诵读。 卢骄垂死挣扎宣告失败,还是一把抓着卷子,朝阮越的位置走过去。 卷子“啪”地拍在桌上,皱着折痕被卢骄随意地用手掌压平。他的手顺便撑在桌上,就站在阮越的椅子旁边,俯下身靠近。 握紧的笔指向卷子上第二道简答题。 “就这道。” 阮越“嗯”了一声,然后往远离卢骄的方向拉动了一下椅子。 卢骄:“……”知道了,他害怕阮越身上的信息素而不敢靠近,而阮越这个死洁癖又何尝不是一样,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谁知道阮越说:“拉把椅子过来坐下。” 原来不是嫌弃他,是给他腾个空间。 “哦好!” 卢骄立刻回神,旁边的办公椅被拽过来,挨着阮越坐下来。 两把办公椅的扶手撞一块,但是他们的距离并没有那么紧密无间,卢骄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闻到,他松了口气。 阮越压根没有抬头看他,从自己的练习册里抽出一张草稿纸,垫着卷子就开始写。 “函数在某个点的切线方程,斜率和导数有关,所以第一步……” 他的草稿纸也不像草稿纸,上面的计算过程一行一列井井有条。铅笔在他手中不需要直尺丈量辅助,给卢骄示意画的函数图象工整漂亮得可以直接复制粘贴到答题卡上面去。 修长的手指节分明,握住笔弯曲着也线条优美漂亮,像那种美术课速写时会看到的有力又好看的模特范例。 书写速度刷刷刷地往下,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没有情绪,却平稳地带着力量感,阮越每讲完一步,都会稍作停顿问卢骄“有没有问题”,然后再继续下一步。 在擅长的领域上,阮越完美得多讨厌他的人,都没有办法挑出错。 卢骄以为自己会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神奇的是,阮越讲的每一句他都能听懂,有哪里捋不清,阮越就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下一秒做图辅助他理解,条理清晰得令他听得没有一点阻碍。 他这种学渣,居然完完全全听懂了!他感觉他会做了! “行了,这就是第一小问的做法。第二小问先不管了,你把这种类型题练熟了再说。”阮越放下笔,来回翻了下卢骄的卷子,然后又勾了后面两道解答题,“你把这两道也做了吧,方法差不多的,巩固一下。” “好!”卢骄连声应答,阮越已经重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卢骄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阮越,谢谢你。” 阮越在整理笔记,稍微停顿了下,然后才回应:“……嗯。” 卢骄把办公椅拉回去,拿着卷子重新回座位做题。 原本一头雾水的题目,在阮越讲完之后瞬间豁然开朗,甚至不仅仅是会做这一道题,他隐隐约约地搞懂了核心的原理,知道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卢骄忍不住想,苏荷如果选阮越,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阮越确实牛逼。 像他这种学渣,只能帮苏荷做作业;而阮越却能教会他这种水平的学渣怎么做题,这种对象上哪里找去? 只是,刚才一直担忧的问题却没有出现,卢骄心里不是松了口气,反而是无比在意。 脖子扭过去抻长了望过去,阮越今天也依然是用衣领遮掩着脖颈。 他肯定是贴了阻隔贴,今天是一点信息素都闻不到,哪怕讲题的时候挨得那么近,也嗅不出来。 应该……应该是阮越分化逐渐稳定、有所好转的迹象,而不是他又有什么问题吧? 卢骄有些不安地想。 *** 回到教室,数学老师在发周测卷,卢骄从后门溜进去的。 霍扬小声问他:“你的早读课坐牢项目要持续多久?” 卢骄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感觉其实也没那么像坐牢,从霍扬手里接过周测卷后说:“老张说到我不再拖欠作业为止。” 霍扬明白过来:“这是要你坐牢到高考。” 卢骄“呸”了他一声,看到数学老师从讲台往下走,沿着过道巡视,立刻低头把卷子摊开,开始做题。 余光一扫,霍扬又在所有选择题上快速全部盲选C,卢骄却罕见的,没有和他做一样的行动。 他先把周测翻到后面——解答题的问法翻不出什么花,考察的方法和阮越刚给他讲的一模一样! 卢骄拿起笔,开始先把那道题的第一小问做了起来。 中间难免有阻塞停顿的地方,涉及到的小知识点正好是他不太确认的,他也不慌,先照着阮越教他的思路,把能写的过程都写一遍,该算的内容也全计算后写上去。 他甚至拿了张草稿纸,复杂的运算过程确认一遍,才誊抄到他的周测卷上面。 卢骄做得认真起来,都没有发现数学老师走到后排后,停在他的座位旁边,隔了好久才往前走。 霍扬倒是注意到了,他对着填空题假装在思考,大气都不敢出,等数学老师走过去,才松了口气一把拉住卢骄。 “你还真敢写,数学老师盯着你看这么久,居然没骂你?” 卢骄正好算完最后的结果,莫名其妙地看霍扬一眼:“为什么要骂我?我在认真做题。” 霍扬:“???” 无视了霍扬震撼的表情,卢骄接着往下做下一道题目。 下一题问法也很类似,阮越没给他讲,但卢骄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解法,他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算出一点像样的结果来。 周五一早连着两节数学课,第一节周测第二节讲解,霍扬连着震惊了一个半小时。 卢骄不仅是认真地做完了周测,第二节课讲评也认真听讲。 更恐怖的是霍扬还发现卢骄换了红笔自评,写满的几道解答题给自己打了勾,空着没写的,卢骄居然记了下老师讲的步骤。 他卢哥还记得上周那份周测最后落得撕成两半拿去涂鸦的待遇吗! 怎么一周不到就有了这么大幅度的转变,早读课这个坐监的思想改造也太牛了吧!!! 课间操的时候,霍扬忍不住拉住卢骄问:“卢哥,这周末还打球吗?” 卢骄莫名其妙:“打啊,为什么不打?” 霍扬松了口气,确认卢骄没有被某个学霸魂穿。 但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今早上数学课怎么这么认真?” 卢骄愣了下,下意识地回答:“听懂了,就多听了下。” 霍扬表情复杂:“哥,你去哪里换的脑子,能不能介绍小弟也去换换?” 卢骄把他踹开了。 能考上市一中还进入不差的班级,本来就有一点底子,卢骄往日面对落下的各科,也不是没有努力想尝试听课,是听不懂才作罢。 但是今天上课又感觉,他好像也没那么笨,数学也没那么难嘛? 而且听完一道题的讲解就过了十分钟,一节课都变得没有那般难熬了。 就是老师讲得太快了,他有些地方不太理解,想等着问一问阮越,对方一定能给他讲得非常清晰的。 课间操结束后,卢骄回到教室,班里多数人走得慢,回来的人还不多,饮水机那边也没有人在排队。 他拎起自己的水杯,把霍扬的也直接拿上,往教室前门走去,路过苏荷的座位时,也同样顺手拿起对方。 走到饮水机时,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性行为一样,行动都没有经过脑子。 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对待苏荷。 好感是真实存在的,喜欢也是真的,可是少年的心动直白又单纯,只是想一股脑的“对他好”。 只是…… 哪怕再迟钝的人,对别人的善恶都能感受到,卢骄在这方面也并非那么蠢笨。 他早就知道苏荷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觉得苏荷谁也不爱,对阮越也是相同的态度,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 结果有一天却有个声音突然告诉他,苏荷将来甚至会有不止一个心仪对象,可偏偏苏荷和那么多人有瓜葛,他也只不过是路人甲。 凭什么? 那股不爽的情绪更多来自少年不服输的较劲,想要赢,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的败犬。 ——可是他始终不知道,苏荷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卢骄把热水依次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防止水溢出来。 也许苏荷根本不喜欢他每天这样黏着自己呢? 他给苏荷发二十条微信,苏荷也只回他最后一条,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的态度。 卢骄心里多少有些没劲,就好像一直一股脑的往前冲,什么都不管,相信总会跑到终点。结果有一天突然被人拎起来往下看,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徒劳无功地转圈圈。 还转成阿普洛夫的狗,都那么习以为常地课间操结束就去帮苏荷装热水了。 卢骄一时间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教室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声音,与过往三天的情况无异。 “小戚果然才是喜欢小苏的,其他人目前都不算有明显箭头迹象,希望绿茶竹马第一个上本垒!” “一整章全是竹马啊?这对好无聊,蹲蹲修罗场。” “楼上,其实已经有修罗场了哦,按701的说法,鹿角看他不顺眼威胁他,一定没想到情敌靠示弱反而上分吧!PS:我不相信701被凶哭了,肯定是装的,他一定还有后招,等着吧~” “难怪卢骄只是路人甲,怎么管那么宽,真败好感。” “+1” 不用回头都知道苏荷回教室了。 但卢骄脑子里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全没了。 ——草!戚临遥这家伙就是这么和苏荷“解释”的,是不是以为他不过问,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啊? 卢骄一扭头,大跨步地朝苏荷的方向走了过去。 21. 第 21 章 卢骄听到评论区的声音,本来就证明了他距离苏荷也不过两步远的距离,于是这个距离瞬间就被他拉近了。 他实在高苏荷不少,站定在对对方面前也对比出几分压迫感来,尤其是当卢骄脸上没啥表情,看起来其实眉眼还有点凶。 不过班里同学都知道卢骄的秉性,刚认识还有点担心他是那种不好招惹的校霸,现在却都不怎么怕他了。 所以,当苏荷被他猛地靠近吓一跳没反应过来时,反而是挽着他的宁小羽先开口了。 “卢哥,你怎么没帮我装水?” 宁小羽指着卢骄手里拿得满满当当的三个水杯,笑嘻嘻的语气好像不是在抱怨,只是提醒他该做的事没做而已。 卢骄瞥了他一眼,说:“拿不过来了。” “你下次多拿一趟,帮帮我嘛!”宁小羽接着说。 卢骄没吭声,看向苏荷。 苏荷松开了宁小羽的手,还轻微地推了他一下。宁小羽反应过来,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轻哼一声,才扭头离开。 苏荷仰头看卢骄,踌躇不定地捏着衣袖。 卢骄也没吭声,就这么等着,直到苏荷终于忍不住开口:“卢骄,戚临遥只是我的邻居……你平时帮我的忙我很感激,但我和谁交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为什么要针对遥遥?还把他欺负哭?” 要不是刚才听到的那些评论,卢骄这回都没搞清楚自己背了什么黑锅。 他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地冷哼一声,阻止了苏荷磕磕绊绊的发言。“他只是个omega,我为什么针对他?” 苏荷迷茫了下,但过了一瞬间眼神又坚定起来,“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 “我看阮越也不顺眼,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人吗?”卢骄毫不客气地问。 这样的他未免让苏荷觉得陌生了不少,苏荷一下子心乱了起来,连忙开口:“不是……你怎么误会我……我没这个意思……” 说着眼眶已经红了,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卢骄垂眸,避开了苏荷的眼神。 他已经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了。 他没有安慰苏荷,或者顺着苏荷的话继续往下说,他只照着自己本来就想和苏荷说的话开口:“我只想告诉你,戚临遥没那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他对你隐瞒了什么,去找校医院的宋老师。” 苏荷瞪大了眼睛,明明要哭不哭的样子,却眼眶还没看见一滴眼泪的痕迹。 他反应不过来:“这关宋老师什么事?遥遥和宋老师认识?” “你问了自然就知道。” 卢骄说完,已经干净利落地转身回教室。 路过苏荷的座位时,卢骄顺手放下他的杯子。宁小羽还在气头上,看着卢骄嗤笑一声说:“当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卢骄熟视无睹,大跨步回最后一排的座位去了。 他知道讨厌他的人会阴阳怪气说他舔,但卢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不过是单纯地喜欢一个人,就想着用自己所能做的所有方法来对对方好:苏荷愿意接受哪怕万分之一,他也很开心;苏荷没有给他一分反馈,他也不觉得对方亏欠自己。 那本来就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不过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帮苏荷装热水了。 如果苏荷对他有哪怕一分的好感,他也会努力改变“命运”,不让自己成为一个炮灰。 但苏荷甚至对他都没有一点信任,戚临遥漏洞百出的解释也能让他误会自己,卢骄难免觉得可笑。 既然如此,那就做实路人甲的身份好了——他会离得远远的,不管苏荷和他那四个所谓的正牌攻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绝不会掺和进去。 明了的一瞬间,心境也因此豁然开朗了。 霍扬和前桌在玩跳棋,完全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接过自己的水杯说:“谢谢卢哥,卢哥真贤惠。” 卢骄“呸”了他一声,看了眼刚开局的棋盘说:“重开重开!加我一个。” 他神色如常,谁都不知道,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下了什么决定。 教室里一如既往地闹哄哄,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涌不为人知。 苏荷心神不宁地回座位,在绞尽脑汁地想卢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宁小羽看他有些恍惚,好奇地凑过来八卦:“卢骄和你表白了?” 一切都很寻常。 包括阮越在课间这种时候,永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刷题,都仿佛是按既定的程序进行的。 没有人注意到他,没人发现他一直盯着卢骄从教室外进来的身影,直到卢骄回到座位为止。 卢骄在和同桌下棋,说话的声音就在咫尺的距离响起,没有任何有营养的内容,阮越却发着呆听着,做一半的题目迟迟没有动静。 阮越突然觉得后颈有些痒,他伸手摸了下,嗅了嗅自己指尖。 一点逸散出来的信息素气味都没有。 他的心放松了下,只是那份痒还很清晰,他掐住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到题目上来。 *** 放弃追求苏荷,对卢骄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心情愉悦的事情,但起码是一个解脱。 而这事他谁也没有告知,也不打算昭告任何人。 只要他慢慢疏远苏荷就好了,苏荷会明白他的意思;等苏荷按“剧情”和他的正牌攻们在一起,其他人也不会在意他的情况的。 所幸接下来是连着两天的周末,卢骄松口气,感觉自己可以稍微远离烦恼——对他来说,这些事情都太复杂了!他的脑细胞根本不足以支撑在思考,尤其是在他艰难地尝试自行做作业之后。 周末的作业自然是不可能做完的,卢骄挑着做了一些,周六一整天都呆在家里,连上四门补习班的卢昭都对他大惊失色。 “哥!你失恋了?被那个你喜欢的alpha抛弃了?” 卢骄捏了捏拳头:“首先,我不喜欢你们alpha——” 卢昭点头:“我明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更好。” 卢骄:“……你根本就没明白!” 但是卢昭赶着去上下一节课,连轴转的她换了背包里的书,又赶紧出门去赶公交车了。 连母亲都怀疑卢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好周日白天,卢骄把所有的作业都收拾回书包,出门找霍扬打球了。 正常了,母亲也因此没有多问什么了。 约定打球的地点不在周边,而是要回学校那片区,在那边的篮球场。 大周末的跑到学校旁边打篮球,不是因为对一中爱得深沉,而是因为他们和隔壁职高一伙人积怨已久,隔三岔五就要约出来打一场,狠狠羞辱一下对方。 职高的学生看不起一中的学生只会死读书,卢骄就用拳头向那班人证明了,这学校里还真的有不读书只会打架的恶霸。 打得多了,两边伤员太多导致主力人员青黄不接,不得以换了个友好一点的方式,用其他的方式来一决高下。 上周末比赛夹娃娃,这周末比赛打篮球,高中生什么离谱的较劲都有。而一旦是打篮球的项目,卢骄总要被霍扬硬扛着逼着上场。 迟了一会儿出门,又路口屡屡遇到红灯,霍扬就生怕他不来,电话连环打进来。 “别催了等红灯呢!” “哥!到哪了?” “还有两个路口,在赶了在赶了!” “快点来,职高来了个新老大,听说打过职业赛的!”霍扬压低了声音,“打没打过我不知道,但是看起来挺唬人的,好像比你高。” 卢骄听到身高一下子激起了斗志,蹭地眼睛亮了起来。 “不可能!打职业赛的在职高读什么,又不是体校。你等着,我速速就来——我的鞋垫还有三点五公分,他看起来有一米八五吗?” 霍扬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下,好像在偷偷摸摸打探敌情,一会儿才回答:“好像差不多?” 红灯已经倒计时准备跳绿灯,卢骄随口应了一声,把电话挂断,在信号灯变化的下一秒,山地车第一个冲刺了出去。 卢骄被霍扬催着紧急到约好的篮球场,车子停好立刻就找到了那一行人。 职高那边的人还挺多的,因为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破事乐于参与的学生比较多,甚至还有人带着对象,卢骄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有几对明显是情侣在卿卿我我了。 而一中这边人显然少了一些,但是最近几次比赛,他们都赢了对面,人少气氛却同样的热烈。 卢骄一过去,霍扬眼尖看到他,就挥手喊他,几个人凑上去,和卢骄勾肩搭背地到场地上。 气氛很骚动,职高那边自然也注意到了,视线不免都放了过来。 卢骄正准备问话,霍扬已经在他的耳边说:“看到那个A没有,就是他们的新老大。” 霍扬甚至不用指,卢骄就已经看到了站在一群歪瓜裂枣、五大三粗之中,明显鹤立鸡群的青年。 职高一行人的新老大染着放荡不羁的紫毛,旁边还有几个小O在殷勤地和他搭讪。 他实在太出众,甚至可以说,和周围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唯一贴近的就是他染的那头毛,这种仪表问题一中严抓,职高却不管,所以分辨阵营也非常简单,远远看过去一堆五颜六色的毛发的,就是敌方了。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对方也走到前面来,和卢骄面对面站定。 卢骄微不可查地瞄了了一眼对方的头顶,比划着估量两人裸高应该差不多。 就是对方站姿比他还要吊儿郎当,对着他吹了个口哨,开口语气就非常轻佻:“我听说一中的老大是个beta,你们学校真的是一点人都没有了是吧?” 22. 第 22 章 开打前例行的互相问候,属于一项必不可少的前菜。 而其中最经典的环节,就是职高那群人对卢骄是个beta这件事阴阳怪气一番。只不过,从最后一次打架,卢骄一打八把一群A全打趴下,他们就不再好意思再提这个话题了。 非要拿性别说事,打不过beta的alpha又算什么? 所以卢骄也有些时日没听这句经典挑衅了,一时间还有点新鲜。 “那你们职高换了好几个老大,还没一个打得过我,这怎么说?” 对峙的紫发青年黑着脸,放狠话:“那都是以前,从今天起,该轮到你们叫爸爸了!” 这种没营养的狠话自然是双方都热衷于参与,一来二次几个回合,火药味就自然而然地擦出来了。 气氛都到了,从隔壁场拉过来的临时裁判也已经就位,双方自然就准备上场了。 一整周都没怎么打球,卢骄摩拳擦掌,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 新来的紫毛同样在做热身运动,看起来动作很专业,卢骄心里难免正视了几分。 对方是陌生面孔,如果是职高的新转校生,能一跃成为他们新的领头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果然,第一个球开场,对手就比以往提高了一番气势,直接开始猛烈的进攻,以紫毛的进攻为首,对方投篮异常准确,只要突破到内线,基本抬手就是进球。 才第一个回合,几个人已经有些着急,连着看向卢骄。 卢骄轻轻摇头,拍了拍霍扬的肩膀,“沉住气,先看清他的情况。” 其他人打得有来有回,秉性球风都已经摸清,对方对他们也是如此,反而他们对新人不熟悉,才会开头就压制。 好在几个球,就逐渐可以观察出一些东西来,卢骄提醒队里的中锋:“他三分球准度不够,把他拦在内线外,逼他出三分。” 然后他又紧接着跑去和霍扬说:“你也守着禁区,记得优先传球给我。” 霍扬瞪大眼睛,立刻明白过来了。 两边水平差距其实不大,打起来也经常根本没打够场数。第一节就直接进入白热化,临时裁判在旁边目瞪口呆,看着几番来回的肢体摩擦,瞪大了眼睛确认有没有犯规动作。 ——每次鸣哨都要确认一番,他们应该最多是在场上打起来,而不会合伙揍裁判吧? 一中这边加强了内线防守,新来的alpha被盯死,一下子就被限制住。 在几轮即将到时间的时候,他不得已出手的三分球只中了一个;而另一边卢骄有了霍扬的传球,嚣张地跑到中线刚过就出手,几番远程直接得手。 但凡有篮球比赛,卢骄都会被硬拉着上场就是这个原因,他的三分球准到离谱,甚至压力越大准度越精,是队友逆风翻盘的关键。 卢哥是懂挑衅的,投完耍帅的三分球冲着紫毛轻蔑一笑,立马就看到对方火冒三丈的表情。 下一个新的开球于两个前锋中间,篮球一往上抛,卢骄看准时机跳了起来,但是对面的alpha却没有跟着跳起来,就在卢骄手指触碰到篮球的那一瞬间,对方朝他的身躯冲撞了过来。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带着焦木焚烧的气味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刚吹响哨声的临时裁判呆愣着瞪大眼睛,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卧槽?!” 卢骄拍过落下的篮球,腾空的身躯顺着地心引力向下,首当其冲地是来自前方的冲力。 他一低头,正好看到对方势在必得的神情。 可卢骄的脸上不见一分慌乱,反而勾起嘴角—— “砰!” 两边的人几乎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碰撞的巨响后,在中圈两个人落地倒下。 “啊——” 冲击的后座力让卢骄摔倒在地,但与另一个人相比,已经完全不算问题。 染着紫色头发的青年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小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浑身汗涔涔看不出是运动出汗还是疼到冒冷汗。 卢骄一骨碌站起来,提醒裁判:“是他先冲撞我,我正当防卫不算犯规吧?这个开球是我们的。” 裁判一愣一愣的点头。 倒地的人还没爬起来,倒抽气声音都有些惊恐:“我的腿……!” 球场上冲撞肢体摩擦简直不要太多,对打起来靠装伤来给对手记违规的阴招也着实不少。 卢骄对对方留了个心眼,只是看紫毛半天没起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喂,你真受伤了?” 蜷缩在地上的青年痛得嘴唇泛白,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对方捂着小腿的手就没松开过,卢骄想起刚一瞬间的事情,隐约好似听到过什么断裂的声音……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对方撞上来,他就力踹开对方而已啊! 尽管心里这么想,卢骄还是连忙伸手搀扶住对方,给他撑着起来。 紫毛的脸色很差,挪动这几分看起来更不好了。“我得去医院看看,好像骨折了……” 卢骄扭头看场外。 一中其他人看到意外,都陆陆续续凑过来了。虽然不喜欢嚣张的新对手,还是忍不住问候几声,气氛一时间也没刚才那么剑拔弩张。 倒是职高一伙人都没有过来,只是在旁边观望。卢骄看得奇怪,高声喊他们:“喂!你们老大受伤了!” 谁知道,职高的人却说:“他只是外援,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先走了。”然后仿佛早就做好准备一样,快速开溜离开了。 卢骄看得目瞪口呆,扭头看半死不活的手下败将:“你……这个老大有点不得民心啊……” “呸!”紫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语气恶狠狠的,“他们哪里是把我当老大,原来是把我当猴耍!是他们说你是beta,对信息素抵抗力弱,让我找机会对付你——奶奶的,你是不是压根闻不到信息素啊!” 哪有这样的beta,丝毫不受alpha的信息素压制,半点不适都看不出来。 卢骄摸了摸鼻子,明白对方是真的被坑了,只说:“闻得到,你快收收味,呛死我了。” 球也没法打下去了,伤员还得去医院,卢骄也从青年的口中大概知道,他是新转校生,职高的人表面认他做老大,心里并不服从。 甚至今天的篮球比赛,目的都不在于打败一中,而是为了让这个所谓的“新老大”吃瘪而已。 虽然对方手段不光彩,但自食其果挺倒霉的…… 卢骄想了想,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要不他一个人,还不知道拖着这条腿去医院,会不会出问题。 alpha愣了下,才别扭地说了句:“……刚才的事,抱歉。” 卢骄让霍扬等会帮他把单车骑回去,打了辆车扶伤员上车,最近的医院是市一院,他没多想就和司机报了目的地。 车上知道了紫毛叫聂离,还真是练体育的,他自己做了简略的急救措施固定伤腿,就是一个人挪动艰难,需要卢骄借力。 此时关系已经缓解几分,两个人还加上了微信,聂离也知道了职高那群人以前也尝试用信息素对付卢骄,结果全部狼狈落败。 为了骗他出糗,没一个人告诉过他。 聂离有些愤恨:“这群小人!等我腿好了一定挨个套麻袋揍一圈!”他拍了拍卢骄的肩膀,“不打不相识,你以后就是我聂离的兄弟了,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优点就是讲义气,以后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尽管因为伤腿时不时痛得倒抽气,这种时候还是说得震声有力,往卢骄肩膀上也拍得啪啪响。 对方看起来也没那么惹人厌了,卢骄点头应声。 下了出租车,卢骄看到医院招牌才想起来。 市一院……这不就是王老师让阮越周末来检查的医院吗? 也不知道阮越现在在不在…… 聂离搭着卢骄的肩膀,才支撑拖着不敢乱动的腿,四处张望:“骨科在几楼?” 卢骄这才收回了心思,说:“我去看看。” 他很快就看了医院内的楼层指引回来,带着聂离坐电梯上去。对方行动不便,他让聂离找个位置坐下,帮他挂好了号。 骨科门诊今天人不多,聂离挂上了中午前最后一个号,等着叫号就行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高一点的楼层可以隔着玻璃栏杆往下望到楼下的人,聂离行动不便只能坐着,卢骄却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站在栏杆边,频频往楼上望。 底下的楼层还能看个大概,楼上的视野遮挡,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 刚才不止看了骨科门诊的楼层,他还留心看了信息素科在哪——卢骄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去注意,但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忍不住想去看。 阮越肯定是挂周末的号,那说不定他还真现在也在市一院呢? 尽管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别想了,就如同之前去校医院扑空了一样,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就碰上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别的安排吗?” 聂离看出了卢骄的心神不宁,开口问,怕他为难,还主动说:“我自己在这等叫号就好了,我自己没啥问题的。” 卢骄终于按捺不住了,说:“我有个朋友也在医院,我去看看他。” 聂离扬声“噢”了一声。“普通朋友?” 卢骄听出他语气里的八卦和调侃,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他也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上楼去看看。 信息素科在往上两层楼,他还记得王老师给阮越名片推荐的医生姓冯,卢骄想先去看看值班医生里有没有姓冯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找阮越,大概因为阮越的信息素对他有奇怪的影响,阮越检查身体情况,他也好奇对方身体是怎么回事。 但随着电梯慢吞吞往上走了两层,卢骄心里却越发没底。 阮越大概率是不在的,但要是在的话……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阮越不会误会什么吧? 不是! 误会什么啊! 卢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甩了甩脑袋,像想把脑子里的水甩干净一样,之后破罐子破摔,放弃想第二种可能性自己该如何应付—— 阮越肯定不在啊,说什么废…… 话。 走上楼梯拐向信息素科的脚步生生顿住。 心里想着不可能,就偏偏看到阮越的身影,对方就站在挂号排队的大厅口,非常显眼。 更要命的是,此时站在阮越旁边的,居然是苏荷。 卢骄根本来不及思考苏荷为什么也会在,他下意识想后退,听闻声音的两个人已经都望过来,发现他了。 草,该不会这是原本的剧情吧?苏荷和阮越在医院里谈恋爱? 卢骄开始后悔了,他猛地想起来——阮越也是正牌攻之一,他就该离对方也远一点啊,他这该死的好奇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阮越径直朝他走过来,抿着唇的神情看起来比往日更冷,仿佛在气头上一样。 卢骄有些迷茫,难道是他打扰了什么好事吗? 阮越走过来,开口却是毫不客气的质问:“是你把我来医院的事情告诉苏荷的吗?” 23. 第 23 章 “是你把我来医院的事情告诉苏荷的吗?” 卢骄对阮越的质问完全没有做任何预设,这个听起来没头没尾的提问一下子把他整得满头问号,脱口而出就是:“什么?” 阮越冷笑一声,却只当他在装傻。 “你没有告诉他,那就是你直接把他带过来,是吗?” 卢骄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两人刚才不是在谈情说爱,估计是在吵架。 阮越估计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他到医院来的事情,唯一知情可能就是当天同样呆在校医院的自己,所以才这样问。 只是没想到苏荷过来,阮越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他这人可真奇奇怪怪。 “等下!”卢骄后退了一步,眼见苏荷也跟着走过来,赶紧和他们两个人拉开距离。“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也只是路过而已,你俩吵你们的,别扯上我。” 阮越愣了下,却不知道是被他那句话戳到,表情更加不悦,板着脸开口:“我和他不是——” “阮越!你误会卢骄了,我是自己过来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们别吵架!” 阮越的话正说一半,苏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生生把他没说完的话覆盖掉。也不知道阮越原本想说什么,只是见苏荷已经走过来,索性不开口了。 苏荷的眼眶有些微红,看起来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卢骄一瞬间想冲上去安抚他,但理智克制了他。 冷静! 这里还有个阮越呢,苏荷又不喜欢他,他凑什么热闹。 奇怪的是,苏荷靠近过来,卢骄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听到什么声音。 为什么? 是因为现在不在学校,还是因为从周五到今天都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这篇“小说”没有更新,因此他也听不到新的评论? 卢骄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苏荷频频给他眼神。阮越倒是注意到了,脸色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挪前一步挡开苏荷的视线,开口毫不客气:“你可以走了。” 卢骄下意识地看过去——阮越这话居然是对着苏荷说,而不是对着他? 苏荷也明显愣了下,声音都带上一点哽咽了。“我……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而且你分化成alpha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苏荷的眼睛很大,脸又很小,下颌尖尖,无端显得楚楚可怜。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鼻尖都红红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该摆在橱窗里被精致打扮的洋娃娃,任谁惹哭他仿佛都是一种罪过。 苏荷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一样,他总是习惯在处于弱势、被指责的时候摆出这副模样,周围的人很快就会反过来责备弄哭他的人“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对待一个Omega”。 但信息素科来来往往的多半是毛都没长齐的青少年和陪同父母,只有看热闹的,没有那么爱多管闲事的。 而偏偏此时站在苏荷面前的两个人都显得格外的不怜香惜玉,卢骄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保持着只想看热闹不想瞎掺和的坚定立场。 阮越语气都有几分罕见的暴躁:“这是我的隐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荷万万没有料想到阮越的态度如此恶劣。平日里阮越和谁说话都是不冷不热的疏离感,和他说话也没有例外,但至少苏荷从来没有在阮越身上感受到,对自己这么强烈的……敌意。 他感觉心有些难受,无措地想要寻求帮助,下意识地看向卢骄。 卢骄都已经试图挪到远离他俩,摆明了不想管的态度。 苏荷看他,他火速低头看手机,闲得无聊给聂离发微信问他号排到了吗。 苏荷真的要哭出来了,伸手想去拉阮越的衣袖,低声失落地说:“我只是关心你……我没别的意思……” 阮越躲开了他的触碰,余光扫到卢骄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更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所以你到底从哪里知道我的隐私的?” 苏荷终于开口,带着哭腔低声说:“那天在校医院……我路过科室门没关,不小心听到的。” 聂离回了说消息骨折不严重,现在在做固定。 卢骄抬头看了眼,有些惊讶。 他记得那天中午苏荷也在校医院,他还是因为想看修罗场凑热闹跟着阮越去的。本以为最终也没有碰面,原来还是有撞上的。 阮越也神色有些诧异,看了卢骄一眼,才和苏荷说:“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过问了。” 他一直表现得很抗拒,无论苏荷说什么,都好像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苏荷突然恍然大悟。“阮越,你是不是不想分化成alpha?” 所以才会反复强调这是自己的隐私,不想要被关心。 卢骄也恍然大悟。 难怪阮越一整周遮遮掩掩的用阻隔贴,还警告他不要到处说,这回终于搞明白为什么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会想要分化成alpha或omega的,看阮越那副模样,说不定就是个性冷淡,对发`情热什么的烦不胜烦。 阮越尚未吭声,苏荷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他又接着说:“其实不管你是什么性别,你就是你,没有任何差别的呀!而且,alpha有什么不好……” “够了。”阮越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一丝波澜,好像把情绪都压到极致,尽管语气平静,却带着更让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苏荷,希望你有点边界感。” 苏荷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要不是面对面吃瓜,怕被牵连进去,卢骄简直想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了。 他简直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确认,别说苏荷震惊,卢骄都没见过阮越这么生气的模样。 苏荷无措地扭头看向卢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嘴唇翕张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好像在寻求卢骄的帮助一样。 阮越也看了过来,眼神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卢骄:“?” 看他干嘛,他只是一个看戏的啊! 卢骄果断地又后退一步,传递的意思非常明确。 苏荷用手背擦了下眼睛,隐约能看到他的泪水真的落下来,但卢骄都没有看清,苏荷带着哭腔说了句:“阮越,我讨厌你!”然后就快速的转头,从卢骄身边擦肩而过,蹬蹬蹬地跑下楼了。 卢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离谱到最后把仇恨值拉到自己一个路人身上。 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卢骄当真觉得自己就不该好奇跑上来,苏荷走了,但阮越看起来还在气头上,还不会迁怒自己吧? “你怎么还不去追?”阮越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带着一丝嘲讽。 卢骄莫名其妙,心想果然很倒霉被迁怒了。 “你把他惹哭的,你怎么自己不去哄?” 路人甲又不是全能NPC,别什么事都指望他好吧! 不过,卢骄忍不住想,如果他没听到那个声音而心怀芥蒂,真的按照“剧情”发展,那说不定他就跟下去哄苏荷了。 虽然苏荷确实有些越界,但阮越的态度也很伤人,尤其是……对一个平时总是受到百般呵护的omega而言。 卢骄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按设定,此时该是他这个炮灰出场来安慰苏荷,但他偏偏不去,苏荷会怎样呢? 是会有神秘的力量指引使得另一个正牌攻去呵护他,还是他就这样自己哭着回家? 以及,阮越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甚至情绪不稳定到这个地步? 卢骄从来没有在阮越身上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他面对苏荷的态度——面对苏荷都这样了,更别提面对他了。 想到这里,卢骄觉得自己大概要承受阮越的怒气了。 但出乎意料,阮越的反应只有一声嗤笑。 “你来医院做什么?” 真奇怪。 他对苏荷开口就是带刺的话,对自己态度去反而好一些,难道这是爱情使人盲目? 卢骄忍不住想。 他倒不觉得是阮越对待自己特殊,也就不假思索回了他:“打球有人受伤了,我送他过来。” 阮越明显愣怔住,很快又收敛了神色,说:“原来如此。”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卢骄都没听清,阮越已经扭头走回门诊了。 卢骄费解地挠了挠头。 阮越没对他夹枪带棍地说话,可看起来好像心情更不好的样子。 他下意识跟着阮越的步伐接近过去,又不敢靠太近,免得要直面阮越莫名其妙的怒意。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卢骄拿出手机一看信息,是聂离给他发的。 “兄弟,我搞定了。我遇到个很可爱的小O,正在问他要联系方式,你不用来找我啦,自己忙去吧!” 卢骄刚回了句“好”,突然猛地一惊—— 聂离遇到的不会是苏荷吧!? 但没来得及细问,科室外的喇叭在叫号,机械女声喊到了阮越的名字。 阮越往对应的诊室走过去,卢骄来不及多想其他的,拔腿跟上去,紧挨着阮越也一起进了科室。 阮越扭头直瞪他,还没说什么,医生在旁边淡淡地开口:“家属先坐一边,哪个是病人?” 24. 第 24 章 卢骄失去了反驳的先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已经坐到了诊室里面的家属座位。 诡异的是阮越也没反驳,只是说了自己是挂号的,坐到了医生的旁边。 卢骄有些坐立不安,他本以为阮越总该否认把自己赶出去,可压根没发生。而现在门都关上了,他也不好溜出去…… 这位冯医生戴着眼镜盯着电脑,手上敲打键盘的动作不停,一边问。 “叫什么名字?身体什么问题?” 阮越如实回答:“阮越。刚二次分化成A,做个全面检查。” “哦是你啊。”冯医生抬头看了阮越一眼,说,“你刚去抽血了对吧?” 阮越点头:“对。” “行,抽血结果拿到了吧,给我看一下。” 阮越递了过去,同时拿过去的还有他的病历本。 医生翻了下,却先是有些震惊,抬头看了他一眼:“成年了?” 阮越点头:“这个月刚满十八。” 过了青春期再分化已经是很少见的情况,更别说是成年了。 冯医生在电脑上记录了下,然后抬头,先是看了阮越一眼,然后是看向卢骄,开口:“有些是平时多注意——家属也成年了是吗?” 卢骄正心里算着。 高二已经成年的人不多,他是属于晚读书那批,没想到阮越也是。不过他生日比阮越早,比较起来年龄阮越还是得叫他一声哥。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对自己唐突被询问摸不着头脑,还是下意识地点头,“是啊。” 冯医生在看化验单,便随口又说了句:“还在读高中吧?有些事还是得注意。” 卢骄还没get到,阮越终于反应过来了 “等等……我们不是——” “你这个指标比同年纪的alpha都要高一些——什么?”冯医生不解的视线从化验单挪到阮越的脸上。 阮越感觉耳根有些发热,就好似别人随口说完就遗忘的话,偏偏就他颇为在意一样。 他只能摇头,“没有,您继续说。” 冯医生也没有留心,他推了推眼镜,“指标波动大,几项数据都超过标准,最近身体不适的情况强烈吗?” 阮越想了想,有些迟疑:“……没有不适的地方。” 卢骄坐在一旁有些忍不住,“您别听他瞎说,他就是逞能。” 阮越视线投过去,卢骄立刻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表明自己不随意吭声了。 医生抬头看了眼两人的互动,只说:“等下再检查下。” 他还在看化验单,在电脑上输入记录后,和阮越说:“你的信息素拟香成分是,80%的烈酒,15%的奶油味,3%的杏仁,其余成分过于少量。成分归类为酒类信息素,拟香接近于威士忌。” 阮越点头应声,想来不需要具体的数据,多数人都能对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有大概的认知。 卢骄倒是在一旁开了眼界,卢昭分化的时候他没跟着去医院,都不知道医院检查会详细到这样百分比的数据。 不过……为什么闻到阮越的信息素会有股说不清的香甜似乎也能够理解了。 奶油味…… 阮越作为一个alpha,信息素成分居然有奶油和杏仁——可惜这是阮越不是霍扬,不然他一定会狠狠笑话一番对方的。 他的心理活动其他两人可不知道,冯医生又说了几项指标结果告诉阮越,然后就说:“检查一下腺体的发育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手套和口罩,提醒阮越:“转过身去。” 阮越转过身,正好就和坐在一旁的卢骄面对面上,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阮越就垂眸回避开。 卢骄没发现阮越的异样,他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闪躲开视线,下意识地往窗户看去。 还好,窗户是开着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哪怕阮越的信息素味道逸散出来,应该也不会对他有太过于明显的影响吧? 卢骄有些忐忑不安地想。 但是这两天都没有在阮越身上闻到信息素了,刚才也没有,可能阮越的信息素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了吧? “你怎么贴了两层阻隔贴?没有看到警告不能过度使用吗?” 冯医生的声音猛然响起,带了一丝责备。 卢骄刷地抬头看过去,阮越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无所适从的神色来,他企图扭头和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被冯医生语气严厉地制止:“别乱动!” 两人相对着,距离不到半米,卢骄明显看到了阮越的无措,在凡事都显得游刃有余的大学霸身上,实在过于稀罕。 阮越垂着眼,抿着嘴唇没吭声。 冯医生戴着手套帮他把后颈的阻隔贴撕下来,“撕拉”一声,卢骄就立刻闻到了微弱的信息素味道扩散出来。 他拉着凳子往后挪了一下,翘起二郎腿低头玩手机,企图做点强装镇定的掩饰。 又一声撕拉声,阮越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冯医生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来,荒唐!”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更浓烈了。 很显然,阮越贴着一层阻隔贴根本不能完全阻隔自己的信息素释放,而现在两层阻隔贴都被撕开,气味快速充斥着整个房间。 卢骄感觉自己心脏砰砰乱跳,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要不自己一定控制不住情绪反应。 真是见鬼了,他也不爱喝酒,怎么会闻到酒味就那么容易躁动,是不是应该找点威士忌喝一下适应脱敏? 他几乎把凳子挪到了墙角,处在整个房间距离阮越最远的对角线,阮越余光扫到,没吭声。 冯医生也注意到了,提醒卢骄:“旁边有口罩。”他扔掉阻隔贴,看了一眼阮越的后颈,语气又差了几分:“都快过敏了,你自己没感觉痒吗?皮肤红了一大片!” 卢骄在手忙脚乱撕口罩包装戴上,闻言一惊,抬头惊讶地看过去。 阮越还是低垂着眼,无端看着有些难言的易碎感。 他声音很低,显得格外没底气:“我……不喜欢这个味……” 果不其然,冯医生的语气更不客气了,简直和见到一个不遵从医嘱的棘手病患一样。 “信息素拟香是天生的,你需要学会适应——等等,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还是会有不适的反应,酒精过敏之类?” 阮越僵硬了下,飞速地看了卢骄一眼。卢骄戴好口罩了,露出来的眉眼显得更英俊,只是此时对方的视线落在手机上,不知道和什么人聊得欢。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冯医生没好气地说:“既然没有过敏反应,那就自己尽快适应。不想闻到就贴过量阻隔贴,这都什么行为啊!” 卢骄心神一动,他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无从捕捉。 他在问聂离遇到的omega是什么样的人,但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和他的交流上,不过是自己掩耳盗铃。 他要给自己找个分神的事情,才能让自己反应不那么异常,可尽管如此,他的注意力还是难以自控地放在阮越和冯医生的对话上。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后,冯医生又说:“你小时候腺体这里是不是受伤过?” 阮越回答:“嗯。” “那就对了,腺体受伤导致发育慢,加上青少年时期营养不良,才会二次分化的时间延后。怎么家长也没带你做检查?” 阮越只回答:“……他们很忙。” 冯医生没再多问了。 卢骄惊讶得忍不住看向阮越,都没去看聂离给他回的消息了。 真不知道阮越的父母怎么回事,甚至今天他都是自己过来做检查的。卢骄回想了下,好像班里开家长会也没见过阮越的父母出席,霍扬当时还很惊讶,说要是他考阮越这个成绩,他爸妈一定每一次家长会都绝不缺席。 “行了,我给你开点外用药,擦在后颈以防过敏。这段时间都不可以用阻隔贴了,你的信息素现在无法控制释放,是因为腺体还没完全发育好,分化彻底完成前信息素指标会达到高峰,之后趋于稳定,平常也能自己控制不释放出来,不需要一直贴着阻隔贴。” 阮越有些迫不及待地扭头,追问:“那大概要多久?我这段时间怎么办?” 冯医生看了眼化验单。“你的指标这么高,应该就这几天了。我给你打个短期阻隔剂吧,这个作用在血液中,能持续一周左右,但不能频繁使用。” 阮越松了口气,回答:“好。” 卢骄也松了口气,要是阮越24小时都带着信息素的味道在走动,其他人会不会有不适反应他不知道,但他的异常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 检查完毕,冯医生脱了手套,在电脑上输入信息,一边问:“抑制剂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 “那我就不给你开了,这段时间随身携带好。会使用吗?” 阮越这回倒是回答得没有那么没底气了:“会用。” 冯医生敲键盘动作不停,都没有抬头,接着问:“家属呢?” 卢骄猝不及防:“啊?” 冯医生指责的目光这回投向他了。 “分化阶段很重要,你作为男朋友陪同检查躲在一旁玩手机就算了,这些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提前了解?等下出门右拐,在前台护士那里有免费的宣传册,你去领一本。” 卢骄:“???” 草,原来家属是这个意思啊! 他终于恍然大悟,刚才有一段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着急辩解:“医生!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医生很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中生,早恋自己注意分寸,我不会说出去的。” 卢骄:“……” 大哥!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好吧!你就算去一中门口拿个喇叭广播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的神情让冯医生又误解加深了几分。 冯医生语气有些不好地说:“不要以为alpha就是铁打的。分化期间他身体比较虚弱,容易不舒服,平时多注意对方,alpha也是需要呵护的。” 本来卢骄开口还想做一番辩解,可他余光扫到阮越,他低垂着眼,似乎能隐约看到眼尾泛着红。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又浮现出阮越请了半天假的周二,他戴着口罩都遮掩不住脸颊虚弱的潮红。 卢骄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忘记反驳了。 25. 第 25 章 丧失了澄清的机会,接下来的时间,卢骄只能硬着头皮在冯医生的面前“假扮”阮越的男朋友。 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绝对不会有机会到信息素科就诊,以后也不会见到这个冯医生,他误解就让他误解去吧! 冯医生给阮越打了一针阻隔剂,并且还和卢骄说了如何在手臂上找位置——如果有使用抑制剂的需求的话,也是在同样的位置。 阮越有必要掌握,冯医生眼里的家属也同样如此。 然后就是开药缴费,剩下就是提醒阮越有时间的话,隔一两周信息素稳定下来,也要再过来做一个复查。 阮越全程都很安静,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声。 包括冯医生提醒他身体不适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找对象帮忙,不要自己逞能,阮越都面不改色地点头答应。 卢骄忍不住连连瞄他,实在非常佩服阮越这如此牛逼的心态。 换他被人误会和情敌是一对……嗯?等等,算了,已经成定局了,还能怎么样。 阮越的反应也算正常……吧? 阻隔剂奏效的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卢骄就感觉阮越周身的酒味散去了不少。冯医生把病历和杂七杂八的单子都还给阮越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几乎闻不到太浓郁的信息素了。 走出屋子,就几乎闻不到了。 他俩出了科室,冯医生叫下一个号。 一个母亲带着十岁的小姑娘进科室,关门之前还狐疑地看了他们俩几眼。 两人站在紧闭的科室门口,一时间好像有些无所适从,气氛都沉寂了几分。 隔了一会儿,阮越才开口:“我去缴费和取药。” 他说完就迈步径直往那层楼的服务窗口走过去,卢骄停在原地,几秒钟后,跟在阮越身后也过去了。 阮越在排队缴费,他就靠在旁边的栏杆玩手机,这场景好像和之前对方在校医院的时候陪同他一起没有两样。 换一个星期以前的卢骄,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俩会有如此和谐相处的时候——还不止一次。 他没忍住抬头看向阮越,却看到阮越此时在低头玩手机。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估计在和别人交流。 也不知道是和谁聊天。 阮越在班里好像几乎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一样,他不爱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除了学习以外,在他们这些外人眼中乏善可陈,简直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卢骄完全猜不出来阮越有可能交流的对象,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人家,这个得不到解答的疑问让人无比地抓心挠肺。 等等,不会是和苏荷吧? 卢骄一惊。 阮越看起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说不定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待苏荷的态度实在不好,所以在和他道歉? 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卢骄不由地多看了阮越几眼,阮越随着队伍缓慢挪动,视线没有一刻移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咬着下唇,眉头微蹙——是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发出道歉的消息吗? 不知为何,这个猜想让卢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堵得慌,他往四周张望,没看到苏荷的身影出现在周围,好像才微微松了口气。 哦对! 聂离说他遇到了喜欢的omega,说不定就是苏荷? 卢骄翻出微信找到聂离给他发的未读信息,点了进去。 “兄弟,我没要到他的微信,他走了[难过]” 卢骄回聂离:“什么样的omega?” 聂离很快就回了。 “个子还挺高的,模样很可爱,但是脾气不太好,他好像在气头上,我问微信他骂了我两句,可是他好辣,骂我的声音都很好听[色]” 卢骄:“……” 大哥,我们才认识第一天,有些细节可以不用告诉我。 这个线索听起来像苏荷,又不太像。 卢骄想了想又问:“气头上?他在哭吗?” 聂离:“那应该没有。但是他看起来就算是哭应该也很可爱[害羞]我好像差点把他气哭了,他走的时候红着眼睛的。哦对,他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外套,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卢骄:“……” 很难说这个O到底是不是苏荷,但卢骄还是毫不客气地回了聂离一句:“你别祸害我们学校的omega了!” 总感觉和聂离多说两句话精神就要受到污染了,卢骄毫不犹豫地关掉了和对方聊天窗口。 返回主界面的时候,一条新消息到来正好跳到最顶部,亮起一个小红点。 ——来自阮越。 没有点开,预览窗口就已经看到他发过来的信息了。 “你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卢骄:“?” 阮越该不会刚才对着手机屏幕戳那么久,就为了给他发这消息吧? 他到底是询问还是质问还是反问,怎么做到区区十个字不到的句子,看着语气就那么欠揍呢? 卢骄没忍住往排队的队伍看过去,阮越还在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个不停。 他收回视线,点开了窗口,正看到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卢骄等了三十秒,还是不变的状态,抬头看,队伍都快排到阮越了,阮越还在摁手机。 他该不会正在给自己写八百字小作文吧? 卢骄忍不住扣了个问号发过去。 阮越的信息下一秒就发过来了。 “快中午了,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吃的吗?” 就这句话? 有什么值得反复推敲八百回才发出来的必要吗? 而且看上一句话,卢骄甚至忍不住觉得,阮越明明语文成绩那么好,和人聊天的水平简直是负分。他最好刚才没有在微信上和苏荷道歉,不然卢骄以人头担保,阮越一定能再把苏荷气哭一回。 卢哥回消息不假思索,飞快打完字就直接发送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们等会看看?” 一秒钟后。 “好。” 回复速度快得不像阮越,卢骄抬头看过去,阮越已经排到了,正在缴费,自然也不会再推敲给自己发什么消息了。 卢骄低头重新看这段对话。 阮越为什么应好,什么意思?等等—— 直到半小时后和阮越面对面坐在面馆里,卢骄好像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事实上,和阮越一起吃饭的情况并非头一回。 只不过通常的情况都是,他跟着苏荷去食堂,凑到他旁边一起吃饭的时候,哪怕食堂再拥挤,阮越也能不甘示弱,在旁边同样挤出一个位子坐下来。 然后不管他和苏荷说什么话,总是会被阮越阴阳怪气刺几句,最后用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堵死卢骄的嘴。 现在不同的就是,没有苏荷。 只有他们俩。 卢骄玩着手机没事做,每每余光瞄到坐在对面的人也同样的动作,他就又继续假装玩手机。 其实没什么可玩的,有人找他聊天,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此时此刻他都没有什么回复消息的欲望。 要是他告诉霍扬,自己现在和阮越在一起吃饭,一定是能让霍扬震惊的大新闻。 可不知为何,卢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张桌子安静得仿佛是两个拼桌的陌生人,直到两碗面呈上来,卢骄才终于憋不住了一样和阮越说话。 “你作业写完了吗?” 阮越在桌上摆的餐具盒里拿筷子,取出两双后递给卢骄一双,不冷不热的回应他:“昨天写完了。” 卢骄自然而然地接过筷子,心想果不其然。 还好话题打开了,也没那么尴尬的死寂沉沉了。 阮越似乎没有主动开腔的习惯,甚至他看起来是个能24小时不说话都憋不死的;卢骄不一样,有他在的饭桌24秒内没有人说话他都憋不住,所以一直是他在主动扯话题聊。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刚才在医院的事情。 卢骄有些郁闷:“那个医生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你为什么不解释?” 阮越反问:“那你为什么也不解释?” 卢骄替自己叫屈:“那不是没来得及吗!” 阮越连吃面都不紧不慢动作优雅——卢骄突然很后悔,他们不该进面馆,应该去隔壁那家啃鸡架,他就不信阮越连啃鸡架都能啃出优雅的气质来。 “解释很欲盖弥彰,没必要。”他喝完一口汤,才语气平静地回答。 卢骄很郁闷:“……” 阮越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说他心里有鬼啊,应该不是吧!? 他憋屈地换了个话题:“话说,你爸妈都不管你的吗?” 他们家很开明很民主,父母从来不强迫他做厌恶的事情,但该管的时候总是会管。去医院之类的事情,哪怕他已经成年,毕竟还是高中生,父母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卢骄实在想不明白阮越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情况。 阮越顿了下,才开口:“他们在出差。” “两个人都出差?一个都没法陪同你?”卢骄不可思议,“怎么这样当监护人啊!” 阮越淡淡地回答,听不出他的情绪:“习惯了。” 卢骄吃面的动作一顿,惊诧地抬头看着阮越。 阮越的语气里确实听着就是习以为常,看不出有什么怨言,神色更是如此。 察觉到了卢骄的视线,他抬眉一瞥,看到卢骄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阮越冷笑一声:“你不会是同情我吧?” 卢骄一惊,快速反驳:“才没有!你想多了!” 同情个毛线,阮越这样的人浑身上下看不出一分软肋,哪里需要他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