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暖》 第1章 春起 经过多年征战,北周于宣德四年灭南吴,周皇定都汴京,改国号为元熙。 元熙四年初春,一夜春雨之后,苏州城外便冒出了一片片的青绿色。 李春风跟着几个妇人和少女一起,在城郊外的荒地里采新冒出来的野菜。 一众人里,她年纪最小,而且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一直没有怎么长个头,刚满八岁的年纪,看着就跟六七岁的孩童一般。 不过她却是一众人里最灵活的,总是最先瞧见那些长在嘎啦缝里的嫩芽。 “春娘,别往那边去。”一个妇人对着一个人跑到一堆废墟边的李春风叫道:“刚下雨,小心陷进去。” 李春风脆声应了声好,便小心的沿着废墟边缘去采那些最嫩的金花菜。 宣德之战已经过去将近四年,苏州城在当年战乱之时算是受损最轻的城,恢复得也是最快,这金花菜,在城里的大户人家里,能卖上好价。 妇人见她没有继续往废墟深处走,便收回目光,跟旁边的妇人道:“听说江城和熙城那边朝廷都派了新官过去,丁三家的说,想要回去,说不定还能拿回原本的土地。” 旁边的妇人道:“我们是不动了,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如今这天下换了,也不知道新朝是个什么规矩,至少,苏州城的陈大人,是从前朝开始在苏州这里做了二十多年官的,变动不会太大。” 妇人点点头,道:“我家那口子也是这么说,如今这世道,还是先保命再说。” 李春风转过一道半塌下来的墙,那边妇人的话便听不到了,她挖出了墙角一丛翠嫩的野菜后,不觉往废墟深处看了一眼。 苏州城的陈大人。 继父曾经说过,要不是陈大人开城投降,迎了周军进城,这苏州城只怕也会成为一片焦土。 当年周国大军渡江南下,与吴国军队在江城熙城等处几次大战,江城和熙城原本是吴国最大最繁华的两座城,大战过后,却只剩下残垣断壁,百里焦土。 便是这种废墟,在现在的江城,都算是能遮挡一些风雨的好地方了。 “哎,收金花菜和马兰头!有的快送过来!” 官道那边响起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李春风立时收住了散开的思绪,提起篮子便跑。 可她所在的废墟是离官道最远的,又多碎石和泥堆,再加上腿短。 等她拼命的跑过去,官道边站着的男人已经收了最先跑过去的那几人的篮子,丢了一些铜钱给她们,转身欲走。 一个晚到的妇人叫道:“刘管家,我们这里也有,都是刚长出来的,新鲜水嫩着呢,要不您多收点?” 刘管家挥挥手,道:“够了够了,少奶奶怀了身子,这些也就是尝个鲜,对了,洗三家的,你回去跟你家洗三说一声,我听老爷说,上头来人,准备疏通运河,让苏州府这边准备劳工口粮。” 说完,他再度对着那妇人挥挥手,带着人快步走了。 “哎,这刘管家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妇人喜滋滋的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那几个铜板,转头问洗三家的。 洗三家的想了下后,道:“准备劳工口粮,意思就是,去做劳工就有粮食拿!哎,我先回去了啊!” 瞅着洗三家的提着篮子就往回跑,几人又看向了一众人里最是聪明的那位。 那妇人想了下后,道:“宣德大战的时候,苏州通往江城的运河被毁,要疏通,肯定是要先修那段,那可不是小工程,需要的人肯定多,走走,赶紧回去,让男人们先去衙门报备一下,只要能去做工,就有粮食拿!” 众人一听,顿时都往回跑。 李春风迈着小腿赶到路边的时候,只看到那些人的背影。 想了下那妇人说的话,李春风转身回去,快速的在已经没人的草地上采了一满篮子的野菜,才起身往家跑去。 苏州东城墙外,有一片连绵的低矮棚户,都是由树枝或者茅草裹着泥土糊成的,一间间的连在一起,交错开的地方便是路。 这一片,是苏州城外的流民聚集区域。 那场号称宣德大战的战争打了三年有余,本是富庶之地的江南满目疮痍,唯有苏州和南吴的都城越城还算保存完整,而越城有周国大军驻守,所以江南的流民大多是往苏州这边逃过来,几年下来,在苏州城外形成了两个大型棚户区。 这里不光脏乱,因为没有固定的茅厕,气味也极为难闻,便是走在路上,都得小心脚下,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不会到这里来。 所以李春风一路疾跑过来,看到棚户区外面的路口居然站着一个身着月白底色暗绣了大团花纹的锦袍,头上带着白玉嵌宝的金冠,额前还带着一抹碧玉抹额,长得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少年,顿时一呆。 可她正在疾跑之中,这一呆就没有注意到前面便是一个浅水泥坑,脚下一滑,脸冲着地的摔了出去。 这时候,一个身着满是补丁的灰色短衫的少年正从棚户区里走出来,见到李春风,几个快步急冲了过去,探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脸与泥坑即将接触的处境中捞了回来。 将李春风放在地上,少年道:“这么着急作甚?可有扭到脚?” 李春风动了下脚踝,道了声没事,然后看向了那个富家小少年。 那小少年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李春风身子都被瞪得不觉轻抖了一下后,才发现自己的篮子正被那小少年拿在手里,而篮子里只剩下半篮子野菜。 其余的,不是在小少年头上,就是在小少年身上。 李春风呀了一声,忙不迭的上前,先是从小少年手中拿过篮子,再伸手去捡他身上的野菜。 一边捡,一边慌乱的道:“对不住,对不住,要不,您换下来,我给您洗干净了。” 小少年狠狠瞪着她,可在看到她那粗糙甚至都长了老茧出来的手之时,心头又是微动,待她连说了三遍之后,才瓮声道:“不用了,你以后走路注意点!” 李春风从他腰间捡走最后一丛野菜,往后退了两步,连声道了谢,随后,便转头对那灰衣少年道:“哥,我听说朝廷要重修运河,要招好多劳工,还让苏州府准备粮食,嗯……” 她话还没说完,灰衣少年便轻拍了她一下,阻住了她的声音,转头对小少年道:“你便是谢玉堂?你祖父让你进去,我爹答应做你的夫子了。” 第2章 夫子 “夫子?”李春风有些惊讶的看向灰衣少年。 谢玉堂则是哼了一声,对灰衣少年道:“你是谁?” “我叫江秋雨,江文绚是我爹,这是我妹妹李春风。”江秋雨淡声回道,随后便从李春风手中拿过篮子,转身往棚户区里走去。 李春风看了江秋雨一眼,对谢玉堂道:“我家不远,就在那边,你看,很近的,你小心些地上的泥。” 说着,还看了眼那锦袍下面的青缎小朝靴。 那上面已经沾了几点泥点。 额,还有两根漏网的金花菜。 李春风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然后便嗖的一下蹲下,从他靴子上捡起了那两根金花菜。 谢玉堂的眼角都不觉抽了一下,哼了一声,转身跟在了江秋雨的身后。 进了棚户区,只转了一个弯便看到了一个很是有些打眼的屋子。 这屋子和棚户区其他的屋子一样,也是由茅草树枝裹着泥修成,低矮简陋,那扇由几块木块拼成,缝隙都有他小手指粗的门高度也就比他身高高一点。 但是屋子的外墙却是被涂抹得十分平整,门前的那片地也被着意平整过,还铺了一些碎石压平,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水渍和泥渍都没有。 在墙根处,还有几丛刚开的春花,嫩黄粉红,生机勃勃。 江秋雨推开了那扇门,回头看向了谢玉堂。 谢玉堂头微昂,走到门边,却还是不觉微低了些头,从江秋雨身边走了进去。 茅屋不大,但是高度还是足够一个成年人站立,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家具物件,只在屋子两边放置了两张由泥块和木板搭成的床,屋子中间是一个火塘,火塘上烧着热水,火塘边的小木板凳上坐着两人。 一个是穿着锦袍身形有些圆滚年纪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另外一个则是穿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青色长衣,面容清隽,便是在这种简陋昏暗的泥屋中也依然一身豁然清朗,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男人。 见谢玉堂进来,锦袍男子对他招招手,道:“玉堂,快过来见过江先生,以后,他便是你的夫子。” 谢玉堂拂了衣袖上沾的灰,对着江文绚深施一礼,口中道:“学生谢玉堂,见过夫子。” 江文绚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对谢清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的好儿郎。” 谢清也站了起来,看了眼依然站在门口的江秋雨,很是诚恳的道:“先生廖赞了,我家这孙儿以后能否成才,还得拜托先生。” 江文绚笑道:“不敢当谢老爷此言,江某定会尽我所能。” 李春风站在江秋雨身后,凑着头往里面看,听到两人所言,在心里默默接道:就是我继父尽量教你,但是能学到多少,还是看这谢玉堂自己,若是朽木,按照秋雨哥哥所说,那便是我这继父,也是雕不出样的。 谢清哈哈一笑,道:“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明日我派人来接你们。” 说着,带着谢玉堂再度对江文绚一礼,转身,弯腰,从江秋雨一直拉着的门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身影转过了前面的弯道,往官道上走去,李春风从江秋雨手臂下钻进了屋子,对江文绚道:“爹,你要去做夫子?” 江文绚对她招招手,让她在火塘边坐下,拿起旁边的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道:“说是漱芳斋的点心,春娘,你尝尝。” 一个容色婉丽的妇人从屋子角落处站了起来,伸手拿过了那个油纸包,道:“给秋雨吃,他正长个呢。” 说着,就将油纸包递给江秋雨。 江秋雨将门关上,接过油纸包后,在李春风身边坐下,拿了一块看上去不那么油腻的糕点递给李春风,道:“春娘,你吃这块,不油。” 江文绚轻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还想说话的妇人,道:“柳娘,春娘也是长身子的时候。” 声音微顿了下,让柳娘在自己身边坐下,江文绚笑道:“咱们以后,都不会饿肚子了。” 看着李春风小心的咬了一口点心,然后满脸满眼都是幸福满足的模样,江秋雨笑了笑,回头对江文绚道:“爹,这谢家是什么人家?给了什么条件?” 他们从江城逃出来的时候,除了几本书,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尽数被人抢走,若不是遇到柳娘和李春风母女两,说不定都冻死在了荒野之中。 就算逃到了苏州城,总算是安定下来,但是江文绚这种文弱书生,也做不得什么力气活,只能是替人写写信,偶尔到城东私塾里帮汪老先生代课赚几文钱。 一家四口,大多是靠着柳娘帮人洗衣缝衣,靠着李春风春挖野菜夏摸鱼秋捡果,到处找吃食,才活了下来。 现在有人上门来请,可要先摸清楚底细,最好是能做长久一些。 江文绚笑道:“这谢家,我听汪老先生说,原本是江桥镇那边的富户,家里有几百亩良田,宣德大战前,从广陵那边溃败下来的散兵在往熙城去的路上,到处烧杀抢劫,很多富户家里都被抢,连有名的大户张家都被烧被抢,满门被灭,只这位谢清谢老爷,将家里所有长工佃户集合起来,由他大儿子带领着抵抗那些溃兵,硬是在那乱世之中保住了江桥镇。” “真的?那他家可真厉害!”柳娘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江文绚,满是感慨的道。 宣德大战,熙城被破之后,她可是见识过那些溃兵的厉害。 那些人,甚至比周兵更令人害怕。 周兵虽然也杀人,但是遇到她们这种妇孺,还是会放她们过去,甚至有一次,还给了她们一点粮食和衣物。 但是那些溃兵,却是连死人都不会放过。 江文绚接过水吹了吹,道:“可不是嘛,汪老先生说,那位谢家大爷自小就练武,谢府的佃户也多有武勇之辈,再说江桥镇地势比较偏僻,并不在溃兵逃败的主要道路上,去的溃兵人数不多,可后来周兵过江,烽火四起,溃兵行事更加凶狠,那谢家大爷便干脆带着家丁和乡勇投了周军。” “投了周军?那是叛国吧?”江秋雨不觉磨了下牙。 江文绚飘了他一眼,道:“那种时候,吴国军队不说保护自己百姓,反而烧杀抢劫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多成了一片死地,宣德之战打了将近四年,死在那些溃兵手上的百姓只怕是周军的几倍,谢家大爷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投了周军也不能说是叛国,何况……” 轻笑了一声,江文绚淡声道:“你可别忘了,这吴国的睿帝原本是前朝的江南节度使,这吴国称皇,不过历经两代,二十年都不到。” 第3章 人情 江秋雨哑然,好一会后,才默默的拿起另外一块糕点递给李春风,道:“他那时候投周军,应该立下不少功劳。” 江文绚笑了笑,道:“汪老先生说,谢家大爷并没有参与攻打吴国城池的战斗,他只是领军守在通往越城的要道上,阻挡那些溃兵往周围散开,准确的说,是将那些溃兵赶往越城,赶往周军的大部队所在,从而阻止那些溃兵再去祸害乡里。” 柳娘双手合十轻道了声好人啊。 江文绚也道了声是啊,然后接道:“汪老先生还说,在周军攻打越城之前,谢家大爷就跟着领头的将领走了,过了江,去了北方打北燕去了,这些年也立了一些军功,如今已经是从五品的武将。” “那,这谢府也是官家了?”柳娘问道。 江文绚点点头,道:“虽是武将,但到底是从五品的官职,汪老先生说,便是陈大人,也是要给谢家一点薄面的。” “这江桥镇,不在苏州城附近吧?”江秋雨又递了一块点心给李春风,问道。 他打小就背过江南的地理志,江桥镇,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地方靠近大江,离苏州城应该有将近三百里地。 汪老先生不过是一个教私塾的老童生,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江文绚嗯了一声,道:“谢家,是一个月前才搬进苏州城的,搬过来之后,谢家那位谢老爷便开始寻访能教他孙子的夫子,也寻到了汪老先生那里,嗯,我前些时候去替汪老先生代课,正巧谢老爷去看,就看到了我上课。” “原是因为谢老爷先看到爹你上课,所以才找汪老先生打听的吧?”江秋雨轻笑了一声,道。 去谢家这种人家里做坐馆夫子,待遇肯定不差,汪老先生怎么舍得推荐给江文绚? 就连让江文绚去代课,汪老先生也是自己实在是不得空才会喊江文绚。 江文绚又轻飘了一眼江秋雨,道:“虽是如此,但是汪老先生并没有阻挡谢老爷,还在谢老爷面前说了我几句好话,不光如此,他昨日便告诉了我谢老爷会找我之事,还特意去打听了谢家的来历告诉我,就这一点,便能当我们一句谢!” 江秋雨轻哼了一声,在心里道,那是因为你江文绚在东城这片的名气可不小,这谢老爷可是个能在那种情况下让亲儿子带着家丁佃户和溃兵对抗的人,都看到你上课了,哪能找不到你?要是汪老先生真阻了这事,还说坏话,那坏的只会是他自己的名声,还不如说你两句好话,再在你这边卖个好,两头都得了好去。 瞅着江秋雨那神色,江文绚脸色微沉,唤道:“秋雨!” 这一声唤很是带出了一些严厉的味道。 江秋雨低垂了眼帘,低声道:“我知晓,他虽是讨了好,但是对我们家现在而言,能得到谢家坐馆的这份差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情,我们必须记得。”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头,道:“你记住,宽以待人,别人的恶意是要防范,但是也不能什么事都以恶意去度人。” 江秋雨嗯了一声,再又递了一块糕点给李春风。 瞅着李春风那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却是没有动糕点,江文绚笑道:“春娘,吃吧,爹去谢府坐馆,有钱拿的,而且,谢老爷还答应,让你秋雨哥哥跟着一起读书。” “我能一起去?”江秋雨猛的抬头,眼睛里都冒出了光的道。 江文绚笑道:“是啊,这谢老爷说,宣德之战后,江南很是凋零,好在江桥镇和他的产业都保了下来,这几年他也做了些生意,运气又好,还低价买进了一些田地,家资充裕起来,前些时候听说苏州望族陈家正在出售一个宅院,还是连同宅子里藏书楼里的书一起出售,他便买下了这个宅院,然后举家搬到了苏州城。” “他家买的是陈家的宅子?那个有着天谕阁的陈家宅子?”江秋雨喜道。 苏州陈家可不止是苏州望族,全江南都知道,陈家有三处藏书楼,藏书之丰,江南无人能比,便是江城的江家,都比之不及。 而这天谕阁,则是陈家最大的藏书楼。 居然。 居然被谢家买了?! “是啊。”江文绚叹了口气道:“陈家得睿帝赏识,家族里很多人在吴国各地做官,宣德大战之时,死了很多人,苏州本家本来是可以保存下来的,可是却存了不良之心,想借着战乱除掉身为旁系的陈大人,自己来当这苏州城的土皇帝,可惜啊,技不如人,被陈大人反击,大败之后,陈家本家就只剩下长房的寡母幼子,这家业根本就守不住,说实话,她能将那宅子卖掉,都应该说是陈大人放她们一马了。” “可……”江秋雨轻道了一声。 江文绚笑道:“你是想说,为什么陈大人自己不买了那宅子?那可是有天谕阁的宅子?” 江秋雨点点头。 江文绚笑道:“因为陈大人要面子,他出于自保暗中对陈家本家动手是一回事,可是吞下本家的宅院和天谕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候,外面的流言都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就算他出钱买下,人家也会说他欺负本家孤儿寡母,连本家最后的后代都不放过,若是被现在的上司知道,一本参上去,他这个吴国旧臣就不一定能坐稳苏州知府的位置了,还不如让谢家出高价买下,全了自己的名声。” 江秋雨微微思索一番后,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江文绚见他懂了,便转头向李春风说道:“春娘,这谢家买下的宅院极大,谢老爷说,可以低价租给我们谢府外面的屋子住,一年,你爹的束脩是十八贯铜钱,外加五担谷子,还包爹的餐食,嗯,秋雨的也包,以后啊,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十八贯铜钱? 江秋雨不觉扭头看向了江文绚,记得那时候江家请坐馆夫子,还是在家馆里坐馆的,除了包吃住外,一年都是三十五贯铜钱十担谷子的束脩,另外还有四季衣服。 这谢家虽然比不得江家,也不至于只有十八贯铜钱五担谷子! 可看到江文绚的时候,江秋雨又瞬间想明白了。 是了,谢家同意让他跟着一起去上课,让江文绚不光是教谢玉堂,而是带着他一起上课,甚至,有可能还会让他借阅天谕阁的藏书观看! 这些,只怕就是江文绚主动降低束脩换来的好处! 江文绚笑了笑,对江秋雨道:“谢老爷说,那天谕阁对我们父子两全部开放,就冲这点,不要束脩……” 声音一顿,江文绚对着李春风眨了下眼,道:“春娘,放心,你爹不会那么蠢,这铜钱和谷子,还是要的!” 第4章 世故 江文绚和江秋雨先头说的那些话,李春风听得是半懂不懂,但是这一句,李春风是懂了的,立时便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先不说铜钱,就这五担谷便能出三百五十斤大米,这江文绚和江秋雨谢家包饭,她和柳娘用不着吃这么好的精米,就还能去多换点粗粮,足够她们吃一年的了! 说不定,还能多出来一点细面,做些点心。 这漱芳斋的点心,可真好吃啊! 瞅了眼李春风那两眼冒光,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模样,柳娘笑着起身,从她身边提起了篮子,道:“那,这篮子菜我们就自己吃了吧,春娘,走,洗菜去。” 李春风应了声,将手中一直拿着没舍得吃的点心递还给江秋雨,起身跟着柳娘走了出去。 “吃吧。”江文绚对江秋雨示意了一下,道:“待会我们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谢家就会派人来接的。”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道:“先头谢老爷还说了一件事,说是朝廷这次专门派了官员下来,江城和熙城的官府体系都要全面恢复起来,不再是以前由越城代管,还出了个优惠政策,说,因为战乱流徙外地的人可以回去,官府会重新造册登记。” 声音再度顿了下,江文绚接道:“若是不回去的,也可在当地就地登记。”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道:“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苏州城这里重新登记。” 江文绚点点头,道:“不错,可以重新登记身份,然后,可以以苏州籍人士参与考试,嗯,谢老爷说,今年夏天,苏州城便会开放秀才的考试,我会去参加考试。” “参加秀才考试?可是你早已经……”江秋雨惊讶道,可话说一半又停住了。 是啊,江文绚是在宣德大战前一年中的吴国举人,别说当年是否还有记录留下来,就算有,只怕也不好再去用那个身份。 还不如在苏州重新登记一个身份,再以新身份去考试,只要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日子多少都好过一些。 江文绚笑了笑,道:“谢家那位谢玉堂今年秋天便十岁了,比你小两岁,我听谢老爷的意思是以前也请过人教,但估计也就认得几个字,我既然是要教他,便会从最简单的启蒙教起,于你来说,可能太浅。” 江秋雨眉头微皱了一下。 还不等他说话,江文绚便道:“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其实我能教的也不多了,到时候,你去天谕阁里找些书,自己看,若是有不懂的,我们可以一起研讨,谢老爷说,谢玉堂下午还有另外的功课,我去上课,一天也就是两个半时辰而已,谢家包两顿饭,嗯,谢老爷说,可以上午上一个半时辰,早点吃饭,吃完后休息半个时辰,再上一个时辰,随后谢玉堂可以自行去做别的功课,我们可以留在学馆看书,随我们自己安排。” 江秋雨神色微动,道:“这谢老爷给的条件也太好了。” 江文绚笑了笑,道:“谢老爷,他说自己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认得几个字,会算一些简单的数,这些年没少因为这个被人骗,幸好他运气好,被骗的损失不大,可这被骗的总归是自己的血汗钱,所以,希望自家孙子不要再吃这些亏,他是一心想着让孙子读书明数,只想找个好夫子教。” 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江文绚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找个好夫子让他孙子成才,至于天谕阁的藏书,对于他这种只认得几个字的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送人情给我们看,而只要我们不妄动乱来,在学馆里看书也碍不了他的事,我这心情好了,自然就会更用心的教他孙子,秋雨,这便是人情世故,谢老爷虽然不通文墨,却能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家,还能让家业扩大,这就是他的本事。” 江秋雨细想了一下,缓缓点头。 江文绚将水一口喝干,道:“好了,我们也先收拾起来。” 说是说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当年他们四人都是逃难出来的,柳娘和李春风还剩下点衣物带着,他们两人却是除了那几本书,连衣服都是柳娘重新用死人破衣改的,头先两年四处流浪,这两年在苏州城才算是安定下来,可能保证不饿死冻死就已经尽了全力,哪里还有余力购置什么东西。 收拾半天,也就那几本书,几件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还有两床破旧的被褥,再就是一口缺了边的锅,两个破了嘴的壶,几个废墟里捡到的破罐子,还有几个破碗和旧杯。 江秋雨站在屋子中间往两边看了看,道:“爹,谢家的束脩,是先给还是后给?还有那屋子的租金,要先付吗?” 江文绚也往两边看了看,道:“租金应该是可以扣除束脩的,不过,哎,明日我跟谢老爷说说,看能否先支用一贯铜钱。” 江秋雨哦了一声,道:“这屋子,咱们不回来住了吧?要不,就卖给洗三家的。” 江文绚不觉摸了下下巴,道:“这屋子,虽是咱们自己砌的,但是这地可是属于苏州城的,不过是陈大人暂时容忍流民居住在这里而已,一旦苏州城开始重新登记造册,让流民各自回乡,或者就地安置,这片地方只怕会收回去,不会再让人居住。” 就算想留下,肯定要另外出一份土地钱。 这可是非法建筑,要卖,可实在有些不地道。 江秋雨淡声道:“这不还没开始嘛,再说了,这里流民这么多,哪里就是那么容易全部遣退回乡?苏州城要容纳这些人,也需要时间,至少半年,陈大人不会收回这里的,嗯,咱们也不说卖多少钱,就算个租金好了,洗三家的眼红咱们这屋子有些日子了,他家大儿媳妇又怀孕了,若是只收个几十文,就当是这半年的租金,洗三肯定愿意。” 这洗三人高马大,生的三个儿子也都是孔武有力的,这一片流民区,就他们家能到处找到力气活做,手头上钱不多,但是几十文肯定是有的。 而几十文能得多一间屋子住,旁的不说,洗三那大儿媳妇肯定是愿意的。 江文绚眼珠一转,伸手轻拍了下江秋雨的肩头,道:“不错,那,这事你去办!” 这种事虽说是两边得益,但是他可没办法去开这个口。 江秋雨还年少,年少无知,他去说,说不定人家还认为少年好欺,正好可以占便宜! 说完,江文绚便转身,出门,去找柳娘和李春风去了。 第5章 扯布 次日一大早,谢府的管家便带了一辆骡车过来。 江文绚和柳娘手中提着两个包袱站在了棚户区路口,李春风则是还在跟洗三家的大儿媳妇交代。 “珠儿姐姐,那床下面是用石头垒的,很结实,就是下面石头有个缺口,可不能太摇晃,否则会散架的,还有,那屋顶上的窗,你得让大哥半个月就上去修补修补,春天雨多,容易坏……” 江秋雨眼见谢家的人已经来了,从洗三手里拿过一串铜钱,伸手拽住了李春风,道:“春娘,我们走了,你放心,你珠儿姐姐一准会爱惜这屋子的。” 李春风应了一声,提起了自己的包袱,跟着江秋雨走到路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这屋子虽然又破又小,可却是他们全家一点一点糊起来的,那两张床,都是她到处去寻了木板回来拼起来的,就这么给人了…… 可实在是有些心痛。 江秋雨拿着铜钱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低声道:“待会去扯点布,给你做件春衫。” 瞅着李春风还是一脸要哭的模样,便又低声道:“要不,买点面,做好吃的?” 李春风眼睛顿时一亮,可随后又暗了下去,瞅了眼谢家来人,低声道:“不行,得去扯布!” 昨儿晚上,柳娘悄悄的跟她说了,这谢家是大户人家,江文绚去他家坐馆,总得有些体面,不能穿着这满是补丁的衣服去,所以让她准备再吃几天野菜团子,家里所有的钱,得先去扯点布,给江文绚做一件长衫。 现在多了这些铜钱,正好可以多扯一些布,给江秋雨也做一件。 要不,江秋雨和谢玉堂一起上课,被谢玉堂那一身给比着,这心里肯定不痛快。 江秋雨轻笑了笑,拉着她快走几步。 谢家管家见这江家四口人,也就几个包袱,便笑着让江文绚带着人坐上骡车。 江文绚见他并没有轻视之意,道了声谢,扶着柳娘上了车,再让李春风也坐上去,自己和江秋雨却是没有上车,而是跟着骡车,和那管家一起走。 进了城门,远离了流民区的那些视线,谢家管家才好似想起什么,从挂在骡车车头的包袱里掏出两串铜钱,递给江文绚道:“我家老爷说,要让夫子搬家,这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是给夫子的安家费。” 那一串铜钱便有一百文,两串便是两百文。 江文绚很是真诚的拱手一礼,道了一声谢。 管家笑道:“夫子客气了,日后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家老爷是个最仗义心最善的人。” 江文绚将铜钱递给柳娘,示意她收好,便回头对管家道:“我也有所听闻,都靠着谢老爷和谢大爷,才保住了江桥镇。” 管家的脸色顿时更好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要不是我家老爷和大爷,我们江桥镇几千口人,只怕也会跟旁边的河口镇一样,十户存一,哎,那河口镇的尸骸,还是我们家老爷带着人去掩埋的。” 声音顿了顿,见江文绚一脸你继续说的模样,管家拉了下缰绳,牵着骡子往前走,道:“哎,夫子你是不知道,那时候,周军还没过江,我们压根就没有想到会遇到那种大祸,那些溃兵,那可真不是人啊!河口镇的人,最先还是好心的收留他们,好酒好菜的供着,谁知道,趁着晚上,那些人就屠了镇,抢了钱财粮食不说,还割了人头当做周军去领功!” 说着,管家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又摇了下头,道:“不说了,那些年,那些事,哎,夫子你们也应该遇到过。” 就这住在流民棚户区,现在这般模样,就可想而知了。 听说东城那片棚户区大多是从熙城那边逃过来的。 熙城,当年可不比河口镇好多少。 江文绚也跟着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个话题,笑道:“对了,管家贵姓。” “当不得夫子这声贵。”管家笑道:“我叫刘福,以前是谢家的佃户,我大儿子跟着谢大爷去了北方,谢老爷体恤我,让我跟着到了苏州城,帮着打点一些府外面的事,夫子叫我刘福就好。” 说着,刘福勒了下缰绳,将骡车停下,指着旁边一个新开张的店铺道:“这是我家老爷新开的店铺,卖的都是我们那处纺出来的布和绢,咱可要夸一句,我们江桥镇的布和绢,那可是整个江南都数得着的好。” 江文绚心中一动,还没说话,江秋雨已经伸手示意柳娘将那两串铜钱拿一串给他,对刘福笑道:“刘叔,不知道这店铺可有便宜又得用的布料?” 刘福哈哈一笑,道:“你跟我来,我让店里给最低价给你。” 听到刘福这话,李春风赶紧的从车上爬了下来,跟着江秋雨一起,和刘福走进了那店铺。 这种事,江文绚和柳娘不好意思,但是她可还是个孩子! 看布料这种事,她比江秋雨可要在行。 店铺不小,而且因为新开张,到处都洋溢着一种簇新之气,布料的种类也非常齐全。 店小二看到是刘福,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唤了一声刘管事。 刘福道:“没什么旁的事,这是我一朋友的孩子,带他们来扯点布,你将咱们庄子里送过来的那种青色布料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店小二道了一声好,悄悄看了一眼江秋雨和李春风,便跑回柜台,从里面抱了两匹布料出来。 先将一青色粗布的布料摊开一些,再将另外一匹也摊开一些,店小二道:“这是粗布,这个最低价给你们,这一匹一百铜钱,这个是粗绢,也是最低价,一匹三百铜钱,若是要拆开买,那就要贵些。” 李春风从江秋雨身后带了些怯怯的伸手摸了下两匹布料,感觉了下手感后,脸上便不觉露出了笑意,对江秋雨点了下头。 这种质量,这种价格,可真是优惠到家了! 江秋雨轻揉了下她那头发只是用根草绳绑住的头,对店小二道:“这种粗布,我要一匹,另外,再要七十文的粗绢,还有,那边的那个碎料,能给我一条吗?” 他手指的地方,是一堆整匹布料裁剪之后留下的边角余料,里面有好些颜色鲜艳的手指宽的长条。 店小二看向了刘福,见他微微点头,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那你们等下,我这就裁绢。” 第6章 小院 见江秋雨居然抱着一匹粗布,还有一卷粗绢出来,而李春风的头发上也多了一条红色的绢带。 江文绚对刘福抱拳一礼。 刘福走到车边,牵起了缰绳,笑道:“夫子不用客气,这也是老爷交代的。” 江文绚跟着刘福走了几步,道:“对了,这谢家小少爷读书,身边可带有书童?” 刘福一愣,道:“这个,倒是没有……” 声音一顿,刘福看向了江文绚。 江文绚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刘福心头一动,笑道:“这个,若是旁人读书都有个书童,那我家小少爷自然也是要有的,我小儿子和小少爷同年,已经十岁了,应该能伺候好小少爷。” 江文绚笑道:“如此,那自然是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心中高兴,刘福走得也快一些,不多会便到了谢家宅邸。 陈家是百年望族,在苏州城里有三处宅子,三处都有一个藏书楼,除了五进的那处是属于旁系,十多年前便由陈大人继承,其余两处都是本家所有。 比起那前后连绵至少八进的陈家主宅,卖给谢家的这处宅子小得多,前后不过四进,但是修建得更加精致,还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花园里亭台楼阁,极为精美,那天谕阁就是一个高五层楼的六角形塔楼,在苏州城,算得上是标志性建筑了。 刘福并没有在那挂着谢府两字牌匾的大门前停留,而是沿着谢府的围墙绕了过去,一直绕到了谢府的后面,才在高墙之后停下。 刘福指着离高墙不过十几米距离,零散分布的几个小院道:“这里是谢府后面,墙外这几处的小院,原本是陈家一些穷苦旁系的,哎,宣德之战,也死了一些人,剩下的听说本家要卖宅子,便也找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心软,便都买了下来,价格也不贵,现在老爷也是准备租出去,这一个院子靠近后门,从后门进去不远,就是学堂,很方便,也很安静。” 江文绚看了下四周,点头道:“此地甚好,谢老爷费心了!” 这里虽然离主街要绕段距离,也没有个正经街道过来,相当于是在一片野地里,但是就在谢府后面,周围也有其他的小院,安全应该是没问题,而且这院子虽然不大,几个院子之间却有好些空地,看那野草的长势,种菜应该是不错的。 刘福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江文绚,道:“这是钥匙,老爷让人打扫过里面,原本买下的时候,里面就留有一些家具物件,夫子你们先看看,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江文绚道了声谢。 刘福说了句夫子客气,牵着骡车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夫子也不用那么着急,老爷说了,您等安排好了,再入府就好,那个,我就在前门当差,你要是去见老爷,可以直接到前门找我。” 江文绚再又道了声谢,还拱手施了一礼。 刘福笑了笑,转身牵着骡车沿着高墙走了。 待他背影都看不见了,江文绚才转身,拍了下在旁边蹦个不停,想越过那一米六高的泥墙看院子里面情景的李春风,然后走到了院子门前,打开了门上的锁。 这个小院不大,就三间由泥墙砌成的屋子,旁边一个简陋的厨房加柴房,前面则是由泥墙围成的不到四十平的小院。 小院是夯实的泥地,靠近柴房那边还有口井。 三间屋子除了正房稍微大点,大约有将近二十平,旁边两间都不大。 屋子里都有简单的家具,正房有床,有桌子椅子,还有两个衣柜和一个置物柜,两间小房则是一张窄床,一个长型桌并两张椅子。 家具都已经陈旧,也不是什么好木头所做,但是还算结实,也打扫得很干净,比起他们在棚户区那屋子来说,已经是好上太多。 柳娘很是欢喜,对江文绚道:“有三间屋子,这下好住了。” 这江秋雨已经大了,李春风又是个姑娘,她原本就有些着急,这再往后怎么办。 现在好了,他们两人可以一人一间了。 “会越来越好的。”江文绚接过她手上的包袱放在桌上,道:“待我考上秀才,便会更好了,柳娘,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柳娘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李春风在外面叫道:“娘,娘!你快来看,这里有橱柜,一橱柜的碗!” 柳娘不觉一笑,道:“去看看。” 两人走到厨房外面,就听见李春风不停的哇哇叫,一边叫还一边道:“哇!这菜刀好新!哇!这是铁锅!娘,没有缺口的铁锅!是新锅!娘,这灶台旁边就可以烧水!哇!娘,这柴房后面还可以洗澡!” 两人不觉对视一笑,走进了厨房。 厨房和柴房是连在一起的,一边堆放着柴火,一边则是一个两孔灶台。 一孔上面放着个铁锅,另外一孔上面则是放着个罐。 这罐既可以煮饭,也可以烧水。 而在灶台旁边有一张长条形桌子,上面放置着案板和菜刀,还有几小罐子的油盐酱醋,桌子旁边则是一个破旧橱柜,里面放着几叠青花瓷的碗碟,还有一套喝水的茶杯和一把筷子,都很干净,很新! 在橱柜下面,还放了一袋子开了半口的米! 白米,至少有十斤的白米! 柳娘看了看厨房里面,再看了下离厨房不远的水井,还有水井边放置的两个木桶。 深吸了一口气,柳娘道:“夫君,你可得用心教那位谢小公子!” 谢家有钱,可是这些东西却不是光有钱就做到的,而是用了十分的心意。 家具那些虽然旧,看上去不值得几个钱,但是都能用,也很干净,正是他们需要的,这是顾及到了江文绚的脸面,不用新家具的价值来打击江文绚。 而厨房里的这些锅碗瓢盆却都是新的,这是顾及到江文绚到底是个文人,所以体贴的考虑到他会有的讲究。 这样的一个院子,既能让人坦然接受,而不至于产生受人恩惠的尴尬,却又实实在在的解决了他们的窘境。 谢家老爷,光这份心,就值得他们全心对待了。 江文绚搂住了她的腰,深呼了一口气,道:“柳娘放心,我必尽我全力。” 第7章 学堂 江秋雨将院子里外都看了一遍,走进正房,打开了那两个衣柜,看着里面叠放整齐的三套簇新的粗布被褥,轻吁了一口气,对外面扬声道:“爹,被褥谢家也准备了。” 江文绚应了一声知道了,柳娘则是对李春风道:“春娘,你收拾下这里,我去买点针线。” 这谢家考虑得这般周全,屋子只要整理一下就可以直接住了,也不需要再买什么。 剩下的,就是去买点针线,将那匹布裁剪做新衣。 李春风道了声好,已经手脚麻利的拿起了靠在柴火堆旁边的扫把,又喊着哥哥提桶水。 江文绚陪着柳娘去买了针线和剪刀等物回来,李春风熬煮的一罐子白米粥已经散发出浓郁的米香。 江文绚喊了江秋雨将主屋的置物柜搬到了他的那间小屋,将书放在了置物柜上,道:“柳娘说,衣服明天就能做好,明日我去谢府,若是谢老爷预支了束脩,便去买些笔墨。” 这些年,江秋雨一直是拿着木棍在泥地上练字,偶尔有次他们从废墟里找到了两支旧笔,江秋雨便沾水练了一段时间,手虽没有生疏,但是字体到底是有些不对。 江秋雨道:“不急,还是先给柳娘和春娘置办些东西。” 这去谢家一起读书,按照谢老爷这种做派,应该也会给他准备一套文房四宝。 江文绚侧头看了看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很多事,他教是一回事,到底还是得自己经历才懂。 柳娘将李春风屋子里长条桌子拉开一些,将那匹粗布摊开,用手丈量了几下后,便拿起了剪刀。 一边剪,一边对旁边打下手的李春风道:“春娘,你看,这一刀裁下去,一定要一刀到位,若是掌握不住,便多量几次。” 李春风嗯了一声,看着柳娘手下如风般的将布裁剪成了几块,道:“娘,你真厉害!” 柳娘笑了笑,伸手轻揉了下李春风的头,道:“这就是你爹教你的那句话,熟能生巧,待以后,你多跟娘做一些,便也能这样了。” 要不是那场战争,要不是熙城城破之时,熙城城主下令放火烧城,还不准城里的百姓逃出去,柳家和李家两家,也不会只剩下她们娘俩。 而若是柳家和李家还在,李春风也会如同她一般,三岁识布,五岁握针,或者像她亲爹那样,四岁便在面团里滚。 好在现在天下已经安定,又遇到了谢家这样的好人家。 她也可以好好的教她了。 李春风重重的点点头。 柳娘再又伸手轻揉了下李春风的头,便专心开始裁布。 这一匹布在裁够江文绚和江秋雨的衣服后还有多,只要仔细规划下,应该可以给她和李春风都做上一件长褂衣。 至于那粗绢,在做完江文绚的后,剩下的边角余料,也能给李春风做些小件。 李春风等柳娘裁完布料,将所有的布片按照柳娘的指示在一边放好,便去厨房,拿碗盛粥,又去热了带过来的野菜团子。 江秋雨将一个方桌搬到了院子里,一家四口在院子里吃了这么多年来,第一顿饱饭。 随后,柳娘便开始缝制衣服。 她的手极巧,这种粗布长衫也没有什么刺绣和压边的需要,只是缝制,速度很快,次日中午,便将江文绚的粗布长衫和粗绢罩衣给缝好了。 江文绚洗了个澡,刮了脸,将头发擦拭干净后,收拾好一身,便去了谢府大门。 刘福一直在门口候着,见他来,便带着他进了谢府,一边走,一边给江文绚讲解这陈家,现在是谢家的庭院布局,比如前堂中庭都是干什么用的。 过了中庭,刘福便带着江文绚从一道高墙旁边的长廊绕了过去,道:“这里面是主院和偏院,主院是老爷和夫人住着,旁边的偏院,是谢家二房住着,二爷娶了夫人娘家远房侄女为妻,夫妻两只有一女,这陈家讲究,你看,这游廊是从旁边绕过,走这边,去到学堂那里,都碰不到女眷。” 待绕过了长廊,进入后花园后,刘福便带着江文绚从一条沿着围墙的小路走,走了一段路后,指着前面墙上的一道门道:“这便是后门,从这边出去,便可以看到夫子家的院子,夫子日后,可以从这边出进。” 说着,刘福带着江文绚走近那道门,对从门边耳房跑出来的一个婆子道:“吴婆子,这是江夫子。” 吴婆子对江文绚弯腰唤了声夫子好。 一看,就是预先已经得到交代的。 江文绚笑道:“以后得麻烦吴妈妈了。” 吴婆子连声道了几句应该的。 刘福这才带着江文绚继续往前,绕过两个弯道,便看到前面花丛后露出的六角形塔楼。 江文绚心中一动,脚步不觉微顿。 刘福也停下脚步,指着那塔楼道:“那便是天谕阁,学堂就在天谕阁前面,听说原本是陈家人用来画画吟诗的地方,老爷说,那里用来做学堂正好,还给小少爷选了后花园里的一个精舍住着,那精舍到学堂很近。” 江文绚微点了下头。 这意思就是说,谢家来上学的就只有谢玉堂一人,而且就住在后花园里,只要他和江秋雨不乱走,就不会碰到其他人。 刘福带着江文绚绕过那道花墙,前面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建筑,屋顶有八角飞檐,两面都是可以全部推开的长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已经布置好的教台和书案。 谢清带着谢玉堂站在了堂前,今儿两人没有穿锦袍,而是一身青色绢衣,配着后面书堂的景色,倒是带出了一些风雅之色。 江文绚紧走两步,赶在谢清出声前,长鞠一躬。 谢清赶紧扶起江文绚,道:“夫子不必这么客气,来来来,看看这里还需要布置些什么?” 江文绚笑应了一声,跟着谢清走进了书堂。 书堂里应该是按照汪老先生的私塾布置,上面是讲台,下面则是布置了四个书案,书案旁边放了一张小几。 江文绚视线在后面那两张书案上转悠了一下,道:“还得烦请东家再备一张长案,以做练字画画之用。” 这个布局,以汪老先生的私塾来说足够了,就算谢家可能再让两个学生来上课也没问题。 但是,他感念谢清的心意,想真正的将自己所学教给谢玉堂,那教的,就不止是汪老先生教的那些了。 笑了下,江文绚接道:“这旁边备两个书架,可以随意从天谕阁里拿些书过来放着,还要准备一些启蒙书籍,这里放一个棋案,若是玉堂愿意,东家还可以再备个琴案,琴也不需要多好,杉木做的那种即可。” 声音微顿,江文绚看了谢玉堂一眼,道:“这琴棋书画,倒也不是说非要精通,只要学会辨别好坏即可。” 谢清大喜,转头对刘福道:“记下记下!待会便去买回来!” 这可真是! 他昨日去陈大人家赴宴,可就吃够了不懂这些的亏! 那些个当官的还有那些什么谋士师爷文士,连喝个茶都是讲究,对着一副天书一样的鬼画符摇头晃脑,还问他此字可好? 他连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知道好坏! 这位江夫子,他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8章 明白人 江文绚再又围着书堂走了两圈,指点了几处应该添加的东西,还有哪些窗户要挂上纱帘。 一番交代之后,江文绚转身对谢清道:“东家,如此就差不多了。” 谢清示意刘福拿上来一个钱袋,道:“夫子,这是一贯铜钱,是预支的这个月的束脩,日后这束脩,咱们按月结算,提前预支,若是可以,希望先生后日便开始上课。” 声音顿了下,谢清笑道:“对了,夫子,我昨日晚上去陈大人那里赴宴,听陈大人的师爷说,苏州府已经开始登记造册,若是愿意留在苏州城,便可以去登记了,我也跟师爷提了你,你明日若是有空,可以去衙门办理,这有了户籍,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江文绚心头微动,道:“是不是,朝廷要开始清查流民了?” 谢清心道了一声果然是明白人,微微颔首道:“听师爷说,这次朝廷不光是往江城和熙城派了官员,也往越城派了官员,听说是很大的官,江南这边的官都得听他的,这位官爷还没到,便已经发文让陈大人这边清理流民,我听师爷那意思,朝廷是想调动镇守在江南的军队,在调动之前,得让江南稳定,所以先要安置和清理流民,你早些去登记,便可免去很多麻烦。” 江文绚深鞠一礼,道了声谢。 谢清笑道了声夫子客气,又对刘福道:“你送夫子先回去,夫子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你跟着一起。” 刘福应了一声是。 江文绚便再施一礼,和刘福转身离开了书堂。 一贯铜钱便是一千个铜钱,可着实有些重量,刘福背着那袋子钱,带着江文绚从后门离开,一直送到了小院里。 将钱袋放下,刘福打量了一番院子,见不过一日,这院子里便显得生气勃勃,心里不觉赞了一声,对江文绚道:“夫子,明日一早我来接你,我们去衙门。” 江文绚微一思量,便道:“如此,麻烦刘管事了。” 衙门之人向来是看人下菜的,他若是单自己去,能不能登记上都不知道,但是这谢府的管事陪着,又有谢清事先给师爷打好了招呼,事就好办多了。 刘福笑道:“夫子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待刘福走后,柳娘和江秋雨从屋子里出来,见到那一袋子铜钱,柳娘惊讶道:“这是?” “这是预支的束脩。”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谢老爷说,我这束脩按月结算,这个是预支的一贯铜钱,这个预支,谢老爷的意思,应该是每个月的月头都会给。” “真的!按月给啊!”柳娘喜道。 这坐馆夫子的束脩一般都是半年或者一年结算,就算有预支,也不会太多。 只是她们家情况特殊,这江文绚要去坐馆,江秋雨跟着读书,就不能再像以前在流民区那样,总得要置办些行头,手中就那么一点钱,撑不过多久时日。 她还正想着要去哪里找些活干,来填补其中的虚空。 现在每个月都会预先支付束脩,可是解决了大问题。 江文绚点了下头,用力提起了钱袋子,将袋子提进正房里。 放下钱袋子,江文绚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串铜钱放在桌上,道:“这些我带着,明日去衙门办理登记。” 柳娘惊讶道:“明日就去?” 江文绚点点头,道:“朝廷应该是派了江南这边的总领官员过来,这一位,人还没到,便要求陈大人清理流民,想来,是要清查一些隐患,隐患清理完后,越城那里的大军便会调走,如果我想的不错,是北方那边的战事激烈了,或者是皇帝想要攻打西南那边的蜀国,所以无法再让这些军队镇守江南。” 柳娘脸上不觉浮现了担忧之色,轻声道:“熙城都烧没了,江城也成了那样,他们还担心什么隐患?” 江文绚带了讥讽的笑了笑,道:“江城和熙城是毁了,百姓死者甚重,可当时的溃兵也不少,那些人,谁知道会不会有扮做流民,隐藏下来的?就算没有,你要证明自己不是,总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柳娘一惊,道:“你意思是,那些人,会借着清理隐患之名?可,可那些流民哪里还有钱财!” 江文绚轻摇了下头,道:“会怎么做,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的确是担心留下隐患,担心一旦大军撤离,便有人重新挑起战火,总之,我们得赶在他们清查之前就重新登记好身份。” 柳娘嗯了一声,转身去床头从包袱里翻出一张破旧到字迹都看不大清的纸。 将纸递给江文绚,柳娘道:“这是我原来的路引,我娘家是在熙城开绣品铺子的,柳记绣庄,春娘她爹家里是开点心铺子的,李记点心,也在这条街上,我记得,这条街上还有个学堂,是熙城江家开的,就叫江氏学堂,熙城大火的时候,整个城都烧没了,逃出来的人也带不了什么东西。” 江文绚接过纸,轻声嗯了一声。 柳娘看了江文绚和江秋雨一眼,便转身出了正房,往李春风的屋子走去,这江文绚的衣服是做好了,可江秋雨的还没缝呢。 待柳娘走后,江秋雨道:“这重新登记还需要什么?” 江文绚道:“一般登记,还要有出生年份。” “你准备怎么报?”江秋雨问道。 江文绚带着有些哀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我,三十一岁,你,十二岁。” 江秋雨轻咳了一声,飘了眼江文绚那净面之后露出来的白皙肌肤,道:“这个,你怎么看,都没有三十一岁吧?” 起先在流民棚户区的时候,江文绚不光衣着破烂,头发都不过是用根木棍盘着,也没空净面,更没有办法时刻洗澡,就算平素还是收拾得干净,也透着一种远超他真实年纪的苍老,说三十一,还真有人信。 但是现在,他这一身青衣,面容白净,怎么看,都只二十五岁而已。 江文绚更加哀怨的飘了他一眼。 心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一下要长老这么多岁! 江秋雨不觉再又咳了一声,眼珠也有些飘的道:“还有,你得给我加一岁,我今年是十三岁。” 江文绚瞪他,你还加一岁! 江秋雨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连咳了两声,道:“熙城江家虽然早已经跟江城江家分家,早出了五服,连旁支都不算,不过,两边还是会通一些消息,我记得,那边江家是三代单传,所以都是很早就成亲,可惜,到了我这一代,他们还是只一个孩子,比我大一岁。” 江文绚眼珠不觉一转,道了一声如此。 第9章 夫子很显年轻啊 次日一早,刘福便到了小院,带了江文绚去到苏州州府衙门。 刘福给门口的衙役塞了几个铜板,说来找许师爷,自家老爷谢老爷和许师爷约好的,那衙役便带了他们进去。 在衙门厢房,许师爷正在整理一些册子。 刘福进去,先是送上了谢清备好的礼,然后便指着江文绚道:“这便是我家夫子。” 许师爷打量了江文绚一番,道:“你就是谢家请的夫子?读过书?哪里人士?” 江文绚先施了一礼,才回道:“原是熙城人士,中过童生。” 许师爷哦了一声,打开了一本册子,问道:“熙城人士,那,你是想回熙城,还是留在苏州城?” 童生的资料只存在当地县衙,熙城大火将一切都烧没了,是不是如今也查不到。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能被谢家请去做夫子,自然是有些学问的,童生这事,也犯不着撒谎。 江文绚回道:“留在苏州城,学生在熙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许师爷再又看了江文绚一眼,道:“留在苏州城好啊,我们陈大人可是个好官,这今年夏天便会重开考试,重新登记后,你也可以参加考试,说不准就中了秀才,啊,你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之物?” 江文绚道了声谢,从袖中掏出那张还能看到以前熙城官府印记的纸,递给许师爷,道:“当年熙城大火,学生忙着逃命,什么都没带出来,不过,学生的继室倒是带了这个出来。” “继室?”许师爷接过纸,带了些惊讶的道。 江文绚道:“是,当年大火起的凶,学生恰好带着儿子在外面,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逃了出来,学生妻子还有其他家人,都死在大火之中,后来在路上遇到继室,她家也只有她带着女儿逃了出来,我们也算是打小就认识,便……” 他话并没有说完,脸上还带些微红。 许师爷笑道:“原来如此,这也是你们的缘分。” 仔细看了下纸,许师爷拿起了笔,道:“这样,你现在既然是谢府的夫子,那便以你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来登记好了,你说下名字和年纪。” 江文绚道:“学生江文绚,年二十八岁。” “二十八?”许师爷手中笔一顿,再又仔细看了下江文绚,道:“夫子这,可真显年轻啊。” 江文绚憨厚一笑,接着道:“学生儿子名江秋雨,十三岁。” 瞅着许师爷又看过来,江文绚继续憨笑:“学生家里乃是三代单传,家中长辈早早便给学生娶了妻。” 许师爷不觉啧啧两声,心道这再是单传,孩子生的也忒早了些,正想再问,就见江文绚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在了一堆书册之后,眉角微挑,提笔写下两人名字,问道:“可是这两个名字?” 江文绚看了下,将绚字写了出来,等许师爷改好后,便又报了柳娘和李春风的名字年纪。 听到这个继室带过来的女儿姓李并没有姓江,许师爷再度看了江文绚一眼。 然后什么都没问,将两人名字和年纪也登记了上去。 随后,许师爷拿出了一张盖好官府印记的纸,将四人名字填写上去,递给江文绚道:“好了,日后夫子只说自己是苏州人士即可。” 江文绚双手接过那张代表自己新身份的纸,连声道谢。 许师爷笑道:“不用客气,陈大人最是爱才,府里时常会举行一些文会,夫子若是有空,也可以一起去。” 江南本是文人辈出之地,可惜几年的战争,不光城池被毁,很多世家也被灭了个干净,前儿陈大人还说,得尽早开启考试,多选一些人才出来。 这江文绚长得不错,风度翩翩,再看那个绚字,笔法有度,很有风骨,是个人才! 江文绚笑道了声好。 正好这时候有衙役进来找许师爷,江文绚便很是知趣的告退。 走出衙门的时候,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 刘福在旁边笑道:“我家老爷说,这位许师爷是陈大人的心腹,他既然相邀,夫子也可以去去。” 江文绚笑着摇摇头,往前走几步后,好似不经意的问道:“我见书堂多摆了两个书案?” 刘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是这样的,我跟老爷提了,让我家小子去做小少爷的伴读,老爷同意了,还让多加两个书案,说要是夫子不反对,便让他也坐在后面跟着一起,便是多认得一些字,也是好的。” 江文绚哈哈笑道:“我自然是同意的。” 刘福嘿嘿了两声,道:“本是三张也够了,不过老爷说,这三张看着不舒服,还是放四张整齐,所以放了四张。” 江文绚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人走出了衙门所在的那条街,江文绚道自己还要去买些东西,刘福便道那他去办谢老爷交代的事。 两人分开之后,江文绚慢慢的逛到了一家文房四宝的铺子。 不过他并没有进去,只站在了铺子外面支着的一个摊子边看。 这摊子上摆放的都是最差的笔墨纸张,可就算是最差的,一支笔也要二十文。 想了想,江文绚从袖中摸出二十个铜钱出来,买了一支笔。 家中有水井,水是足够的。 便让那小子先从恢复握笔习惯开始吧。 拿着笔,江文绚又去街尾的杂货铺,买了一些油盐酱醋,还咬咬牙,买了一袋子酱菜。 提着一堆东西回到小院,本欲进门,江文绚又退了一步,将东西先放在地上,溜达到了旁边的野地里。 李春风正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嘛。 江文绚低头看了会,才看明白她在挖洞。 一边挖,一边将一些草根给种进去。 江文绚不觉低声轻咳了一声。 李春风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江文绚,轻拍了下胸口,道:“爹,你回来了啊。” 江文绚嗯了一声,道:“你在种什么?” “菜。”李春风笑道:“珠儿姐姐告诉过我,这种叫青菜,这个叫韭菜,这韭菜,只要根在,就能一直割上面的吃,青菜呢,只要有种子,随便播种就可以长出来,我今儿早上去城外挖野菜的时候,看到有一片地里有,我就都挖了回来。” 江文绚心头微酸,伸手揉了下李春风的头,道:“春娘,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爹能赚钱了。”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我不辛苦,娘也说了,这种菜长大了很好吃的,爹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好了!” 江文绚嗯了一声,见她又低头很是开心的继续种菜,站了一会,才走了回去。 第10章 谁叫他不识字呢 第二日,一大早的柳娘和李春风便起来了。 柳娘开了灶火,熬了一罐子粥,李春风则是去外面野地里采了一些可以吃的野菜。 这片野地很大,而其他的院子并没有住人,春雨一下,各种嫩绿的植物便冒了出来,其中不乏可以食用的。 吃了野菜粥后,江文绚便带着江秋雨往谢府后门走。 刚敲了一下门,小门便开了。 刘福带着一个半大小子站在门口。 这孩子穿着一身青色粗布短衫,虎头虎脑的,一对大眼睛带了些不甘的瞪着,和那脸颊旁边微红的手指印,相映成趣。 刘福对江文绚施礼道:“这是我家那小儿子,小名叫虎牙,夫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喊他去做。” 说着,又推了下刘虎牙,道:“虎牙,快唤夫子。” 虽是满脸满眼的不情愿,刘虎牙却还是对着江文绚深鞠了一礼,道:“夫子,我是刘虎。” 江文绚不觉轻笑了出来,道:“刘虎,这个名字好,虎虎生威,日后定是一条好汉。” 刘虎脸色好了一些,还对着刘福斜看了一眼。 刘福笑道:“夫子说好,那自然是好,那,以后不叫小名了,就叫刘虎。” 江文绚笑道了声好,和刘福一起往书堂走去。 江秋雨和刘虎便走在了后面。 瞅了刘虎一眼,又瞅了前面刘福的后背一眼,想着江文绚说,是刘福陪着他一起去的衙门,还送了重礼,那师爷才没有多问。 眼珠转了下,江秋雨对刘虎低声道:“哎,你听说那件事没有?” 刘虎一愣,道:“啥事?” 我都不认识你,我哪知道什么事? 江秋雨道:“昨儿我爹去衙门,听衙门里的人说,前儿有人打官司,输的可惨了,缘由就是因为那人不识字,被人哄骗着签了一个契约,将自家的十亩田以一贯钱的价格卖给了那人,还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衙门里的人说,这人的确是可怜,可白纸黑字是他自己画押了的,这契约就是有效的,那人再哭再闹都没用,家里人没了田地,饿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谁叫他不识字呢!” 刘虎瞪大了一双眼睛,道:“这,这,这太过分了!” 江秋雨摇摇头道:“的确过分,但是,谁叫他不识字呢!” 刘虎道:“这也不对,我们村上可都是不识字的,也没见有人做这缺德事!” 江秋雨哼哼两声,道:“你们村上是村上,可这里可是苏州城,都不识字自然不会有人拿这事骗人,可这里,识字的人不少,谁知道会不会碰上?否则,你家老爷请我爹来作甚?” 刘虎的脸一下黑了,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待绕过花墙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冲到了江文绚前面,噗通一声在江文绚身前跪下了。 江文绚和刘福虽是走在前面,其实后面两人对话是听得清清楚楚,见刘虎这般,便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他。 刘虎砰的一声磕了个头,道:“夫子,刘虎也想学认字。” 江文绚笑着扶他起来,道:“你既是跟着你家少爷,那自然是一起听课,不过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刘福在刘虎肩头拍了一巴掌,对江文绚笑道:“这臭小子,野惯了,脑袋又是一根筋,哎……” 这臭小子,只说读书没用,有力气能种田就行,他都骂两天了,要不是一顿揍,这小子还不肯跟他来。 果然,还是这有学识的人厉害! 江文绚哈哈笑了两声,见谢清带着谢玉堂在书堂前等着,便快走几步,带着江秋雨一起到了书堂前。 先施了一礼,江文绚让江秋雨上前,对谢清道:“东家,这是我儿子江秋雨。” 上次去棚户区之时,谢清是见过江秋雨的,但是江文绚并没有正式介绍,而且,那时候的江秋雨一身破烂短褂,头发也是乱的,面容都看不大清。 而现在的江秋雨,五官俊秀,虽然不过是一身粗布长褂,但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面上带着浅淡温煦的笑意,那脊背挺直得让人好似看到青松一般。 这般风姿…… 真真好一个清俊风雅的少年郎。 谢清不觉回头看了谢玉堂一眼。 自家孙子长得是更俊俏一些,但是这气质…… 谢清心里正在感慨,江秋雨已经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唤了声谢老爷。 谢清收回思绪,笑道:“客气客气,来来来,进去。” 几人进了书堂,江文绚便看到在教案前面放置了一张椅子,旁边有个小几,上面放着刚沏好的热茶。 江文绚心中一动,谢清已经引了他到椅子前让他坐下。 随后谢玉堂拿起了茶碗,在江文绚面前跪下了。 江文绚那眼角都不觉的抖了一抖,心道,谢老爷,您这是媳妇茶的规矩,拜师不是这么来的! 不过谢玉堂都跪下了,这话要说出来也太下谢清的面子了。 江文绚只能带着再温煦不过的微笑,接过了谢玉堂递上来的茶,还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将茶碗放下,江文绚扶起了谢玉堂,对谢清道:“东家,有一事我要说在前头,我既然做了玉堂的夫子,自然会尽我所学教他,也会很严格的要求他。” 谢清从旁边小几上拿起了一根长条戒尺,笑着递给了江文绚,道:“就怕夫子不严!我虽读书不多,也知道严师出高徒这句话,夫子放心,若是玉堂顽劣,你怎么罚,怎么打都成!” 江文绚接过了戒尺笑道了一声好,然后笑嘻嘻的看向了谢玉堂,顺便飘看了一眼刘虎。 谢玉堂下意识的往谢清身后闪了闪。 谢清哈哈一笑,对刘福招招手,道:“行了,这里便让虎牙伺候着,我们走。” 谢玉堂想去拉谢清的袖子,想说祖父,你先头可没说有戒尺啊!这我下午挨揍还不算,以后上午也得挨揍?! 谢清却是走得极快,他那一伸手,压根没拉着。 倒是刘虎先拉住了他,在他耳边道:“少爷,我觉得,你还是先好好学认字吧!” 谢玉堂拿眼睛瞪他,你什么意思?昨儿晚上还跟我说这读书没用,就算你爹打死你,你也不干,还撺掇着我一起想法子逃课。 刘虎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低声道:“我听说,前儿就有人,因为不识字,家里的田产都被骗了,连妻女都养不活,只能卖掉,真是太惨了!” 谢玉堂一愣,低声道:“真的!” 刘虎点点头。 谢玉堂想起祖父也说过,这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还说自己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被人骗了好些银钱去。 甚至,凌老头都赞同他来上课。 宁愿让出半天的时间来。 再说了! 那戒尺是出自于凌老头之手,是特制的! 打人特别痛!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课吧。 第11章 认字 江文绚父子走后,柳娘和李春风收拾好碗筷,见李春风又准备出去,便唤住了她:“春娘,今儿不要出去,娘教你缝衣。” 李春风应了一声,又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谢府那边。 柳娘拉了她一下,道:“春娘,你也跟着你爹认字,你觉得他教得好不?” 李春风点头道:“教的好。” 想了想后,接道:“我去汪老先生的私塾那里,听那边的学生说过,说汪老先生教了一个月他们都不明白的事,爹去代课了一堂课,便全讲明白了,还说,爹教的字,他们认起来可轻松了,不像汪老先生,他们跟着写上几日,都写不出那个字来。” 柳娘笑道:“那你自己觉得呢?跟着爹学,认字困难吗?” 李春风摇头道:“不难,可好玩了,爹教我写字,都会先画个图,说是,咱们老祖宗最开始写的字就是那样的,就是先画出来形状,比如木字,最开始是一棵树,树砍掉了枝叶就成了木,还有天字,这个字,最开始是一个人头顶一片天的意思,爹就画了个人,头特别大,说那是头上一片天,然后呢,慢慢的就变成了我们现在写的天字,我一看爹画的,就知道怎么写了!” “那不就是。”柳娘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那谢家小公子看着也不是个愚笨的,你爹肯定能教出来的,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来,过来跟娘学怎么缝衣,嗯,明儿娘再去买些绣线,刺绣,你也要学起来了。” 李春风嗯了一声,又道:“娘,还是晚些时候吧,哥哥可以读书了,少不得要买些纸笔。” 柳娘笑道:“你爹这次拿了预支束脩,有一贯钱呢,买十文钱的丝线还是可以的,正好,那粗绢有些边角剩下,娘教你做成帕子。” 李春风高兴的道了一声好。 只这高兴,也不过是维持了两日。 江文绚上课之前,先查看了下谢玉堂的程度。 谢清跟江文绚说过,他在谢玉堂七岁的时候,在江桥镇给他请了个老童生,不过那老童生身体不好,教了一年便没教了。 本以为教了一年,总归是学了些字。 可一查问下来,谢玉堂也就比刘虎会多写十个字!那字还写得歪歪扭扭,要努力辨认才能将那些笔划给合拢成一个字。 刘虎可是一字不识。 江文绚便让江秋雨坐到后排,自己去看书架上放置的一些书,谢玉堂和刘虎坐到前面,他要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起。 教了一上午…… 江文绚决定改变教学方式。 按照当初教李春风的模式,次日,江文绚让江秋雨自己留在学堂继续看书,他则是带着谢玉堂和刘虎两人离开了学堂。 陈家这个宅子之所以比大宅更出名,除了天谕阁之外,便是这个后花园。 这后花园不光大,修建得还极有章法,亭台楼阁,精舍雅苑,都被三条清澈的小溪环绕着,溪水最后汇集进了中间的荷花塘。 在学堂前面不远,便是一条浅溪。 江文绚带着两人在溪边停下,随手拿起了一根木根,在溪边泥地里画起了图,同时道:“这水,你们看,这水像什么?” 谢玉堂看着他画出来的三条波纹,道:“夫子你画的是水波,是流动的水。” 江文绚点头,随手再画了几笔,道:“你看,水波涌动的时候,是不是成了这样?” 谢玉堂看着他连画了几个图,恍然道:“我知道了,这是水字!” 江文绚心中微松,便又开始画。 他带着谢玉堂和刘虎从溪边画到了花树下,三人都是聚精会神,都没有发觉有人到了后花园。 “母亲,他们在干嘛?”谢家二房夫人蒋氏扶着谢清的夫人谢方氏,低声问道。 谢方氏看着那一大两小蹲地上,怎么看怎么像在玩蚂蚁的模样,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悄悄上前了一些,探头看了一会后,退了回来,低声道:“夫人,我听见小少爷说,认得那个字了,那是花字。” “认字?这教认字是这样教的?”蒋氏脸上露出了很是夸张的惊讶之色。 婆子瞅了她一眼,对谢方氏低声道:“夫人,我见那位夫子在地上画了很多画,应该是在教小少爷认字。” “在地上画画?”蒋氏脸色更加惊讶,对谢方氏道:“母亲,这画画能教会字吗?这画画,也不是写字吧?” 婆子心里啐了一口,对谢方氏道:“夫人,我是不认得字,不过我听到小少爷说认得那字了,那应该是不错的,夫人,要不,您过去看看?看是不是在教字?” 谢方氏不觉看了她一眼。 谢家在宣德之战前,也不过是江桥镇一个拥有几百亩田的地主,家里并没有什么正经下人,大多是雇佣的长工,这婆子还是谢方氏出嫁之前谢家出钱临时买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谢家的长工头子。 她在谢家是一直陪着她,是她最心腹之人。 看?看什么看?我也是大字不认得一个,你都说是画画了,我就能看出朵花来? 不过婆子这么一说,谢方氏也想起来了,谢清交代过她,这自己就吃够了没读书的亏,自家大儿子也是,但凡多读些书,这拿命拼来的军功也不会让别人占了大头,所以,孙子这里是万万不能耽误的。 这夫子是谢清亲自去请的…… 想到此处,谢方氏便转身往回走。 蒋氏见她转身,心里有些着急,可也知道再说下去,那婆婆让自己去看认不认得字,那就是自己丢脸了。 蒋氏眼珠一顿乱转,便看到了学堂那边。 此时正好有风吹过,吹起了窗户的纱帘。 蒋氏一看,忙拉了一下谢方氏,道:“母亲,你看,学堂那边还有人。” 谢方氏再转身,便也看到了窗户后面露出来的人影。 回头看了谢玉堂那边一眼,谢方氏跟着蒋氏往学堂走去。 站在学堂外面,便可以清晰的看到窗户后面坐着一个清俊少年,正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字。 第12章 挑拨 谢方氏看了一会,对婆子道:“这人是谁?” 谢家可没有这么出色的少年亲戚。 婆子想了一下后道:“应该是夫子的儿子,老爷说过,答应让夫子的儿子一起到学堂读书,还说了,天谕阁的书,随便他们看。” “父亲也太……”蒋氏声音一顿,瞅了眼谢方氏的神色,转而用手指指了下江秋雨,道:“母亲,您看,他拿的是不是您专门给玉堂买的笔?还有那纸,是您专门让人给玉堂准备的,这笔和纸,可贵了吧?怎么,这玉堂学字,夫子就带着在泥地里画画,他却……” 瞅着谢方氏一下黑下来的脸,蒋氏很恰当的停住了声音。 谢家也就这些年才富贵起来,在谢方氏嫁过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地主,而方家更穷,就是个家有十亩薄田的农户,连这个陪嫁丫头,都是谢老爷先给钱给她才买了当做陪嫁丫头的,嫁到谢家后,世道又开始乱,谢家能一步步做大,甚至做到现在这般都能在苏州城里买下这么大的宅院,不光是因为谢老爷厉害,也是因为谢方氏会勤俭持家。 这勤俭持家,说好听点是会精打细算,说难听点就是抠门。 能省就省,能用便宜的就用便宜的,以前在江桥镇的时候,厨房多放一点油,她都要去亲自盯着。 这学堂里的笔墨纸砚等物虽然是谢老爷亲自带人去购置的,但是谢方氏为了表示自己对孙子读书的支持,也拿了一点私房钱让婆子去买了笔和纸送到学堂。 听说,当知道买这些纸笔花费的银钱后,谢方氏可很是心痛了一番。 谢方氏瞪着窗户里面的少年,哑声道:“老爷说了让他们父子读书,可有说,这学堂里的东西随便用?” 谢清告诉过她请这位夫子花费的束脩是多少,一年十八贯,还要加上五担谷,以前她娘家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在江桥镇请那个最厉害的老童生来教,也不过是一年十贯外加八担谷而已。 若是真的能将孙子教出来,这么多钱也就算了。 可现在,不光是带着人来一起读书,连笔墨纸砚都要用他们的! 而且,看这个少年,随便写一下,那纸上还有大半是空白的,便丢到一边又拿一张新的。 再瞧瞧那边,自家孙子蹲在地上玩泥巴。 婆子看谢方氏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所想,不觉带了些怒色瞪了蒋氏一眼,对谢方氏低声道:“夫人,老爷说过,如今这世道,能请到有真才实学的夫子不容易。” 谢方氏哼了一声,道:“再不容易,也不是个这般做法,这书让他们看了就算了,还这般糟蹋东西,我们谢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说完,转身便带了怒气的走了。 见她转身,婆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谢方氏虽然有些抠门,但是心地还是好的,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辈,只要不当场发作让人难堪,回去之后再好好说说,这事也就过去了。 蒋氏见谢方氏转身就走,本是想拉,可看到婆子那神色,眼珠又是一转,没有跟上去,而是在谢方氏和婆子走远一些后,转身走进了书堂。 风第三次吹起窗边的纱帘之时,江秋雨便看到了站在书堂外面花树下的三个妇人。 从衣着上看,那应该是两位夫人和一个下人。 想着这是谢家后花园,这女眷很可能便是谢家女眷,江秋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但还是有注意那边的动静。 所以蒋氏还才走到书堂门口,他便发觉到了,停下笔,站了起来,待蒋氏进来后,先施了一礼,头微低,眼睛看着地面的候在一边。 见到这清俊少年如此有礼,蒋氏微怔了一下。 可转念便想起自己的目的,这谢大爷已经是官身,如果谢玉堂再读书出息了,那谢家的财产不都归了大房不说,自己这二房只怕连说话的地都没有了。 所以呢,这谢家就不要请什么夫子,还是这一看上去就是读书人的好夫子! 轻咳一声,蒋氏道:“这位,便是江夫子的小公子吧?” “是,在下江秋雨。”江秋雨沉声回道。 蒋氏再又咳了一声,手指指了下谢方氏走的方向,道:“我婆婆,啊,就是这谢家的当家夫人,我婆婆让我给你说几句话。” 江秋雨心头微动。 刘福说过,谢家大爷去了北方,如今在这谢府里大房只有谢玉堂一人,那就是说,刚才那个中年妇人是谢清的夫人,而这位,是二房的夫人。 也不等江秋雨说话,蒋氏走到了书案边,看了下案上铺的纸。 好吧,她不认得那纸上写了啥。 便又转身,蒋氏道:“这请夫子,可从来没听说,还要带着自己儿子来坐馆的,我们家老爷心善,破了这个例,让小公子跟着一起来读书,还许了天谕阁里的书随便看,可是,这读书是一回事,总不能什么便宜都占吧?白读了书,我们谢家还得白白供应纸墨不成?而且,还是这般用法。” 江秋雨的脸色一下煞白,随后,又如同滴血一般的红了起来。 学堂里每个书案上都放置了笔墨纸砚,旁边还放置了一叠白纸。 这白纸虽不是他以前用的那种高端纸,但是品质也不算太差,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正经的用笔墨在纸上写字,这江文绚带着谢玉堂刘虎出去,学堂只剩下他一人,便不觉松懈了下来,不知不觉的,便连写了十几张字帖。 蒋氏瞅江秋雨一眼,带了些凉意的道:“我婆婆也说了,我们谢家虽是有钱人家,但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束脩我们一文不少,可这笔墨纸砚,小公子总得自己出才对吧?” 说完,也不待江秋雨反应,便手一摔,腰一扭,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学堂。 她可是个聪明人,这话呢,说到这里就行了。 她说这些是转述谢方氏说过的话,就算传到谢清耳朵里,和她关系也不大。 不过,看这江秋雨的反应,明日里,这江夫子只怕就不会再来了。 蒋氏的背影都瞧不见了,江秋雨才缓过神来,慢慢的蹲下身子,将那些写废掉的纸都捡了起来,然后一张张的叠好。 最后一张也抹平放好后,江文绚带着谢玉堂和刘虎进来了。 刘虎左右看了看,道:“我是看到二夫人进来了,怎么不见了?” 江文绚看了一眼江秋雨,道:“既然不在,那我们接着上课。” 时间已经近午,没多久便到了下课的时间。 刘福送来了饭,谢玉堂和刘虎则是回去自己的精舍吃饭。 待书堂里只剩下江文绚和江秋雨后,江秋雨低声道:“我,明天不来了。” 第13章 谁吃亏 江文绚正欲去揭开食盒盖子,听到他话,手微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将盖子揭开。 将饭盒里的三个菜和两大碗米饭端出来,江文绚淡声道:“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谢家的伙食可真不错。” 江秋雨猛的抬起头,两眼带红的瞪向了他。 在江秋雨对面坐下,将书案上的东西挪开,江文绚将饭菜都放在了书案上,淡声道:“那位二夫人说了什么?” 江秋雨咬着下唇没有出声,只眼睛里更红了一些。 江文绚瞅了眼被江秋雨压得平平实实放在一边的废纸,将一碗米饭放在了他的面前,道:“那位二夫人说的话不好听吧?是不是说,谢家能让你跟着一起进来读书就已经大恩大德了,这笔墨纸砚总不能再用他们的。” 江秋雨一愣,带着惊讶的看着他,好一会后,哑声道:“你说过,要买些笔墨。” 江文绚将筷子递给他,轻笑了笑,道:“秋雨,你是因为二夫人这般说,便说不再来了?那,是不是我也应该不来了?” 江秋雨立时摇头,道:“那不行,我们家需要这份束脩!” 不光是束脩,还有那个小院。 那个,终于能让柳娘和李春风安定下来,让她们脸上露出欢快肆意笑容的家。 若是因为这点子气,让江文绚丢了坐馆的事,他们又会回到从前,何况,官府马上要清查流民,那个棚户区他们只怕都回不去。 江文绚示意他接过筷子,道:“那既然我来,你为何不来?若是要争这口气,只你不来,又怎算争气?再说了,我和谢老爷约定的,便是降低束脩,以换你可以一起来读书,到时候我来了,你不来,气没争到,你想想,吃亏的是谁?” 江秋雨呆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接过了筷子。 是啊,若是要争气,那自然是辞掉这份工才算骨气,光只他不来,那江文绚降低的那些束脩岂不是白便宜了谢家? 将那份带了些许荤的菜往江秋雨面前推了下,江文绚道:“你给我说说,那位二夫人到底是怎么说的?或者,你把前因后果都说说。” 当时刘虎起身,说是好像看到谢夫人了,然后又说好像二夫人往书堂里去了,但是具体怎样,却是没有看到。 江秋雨头微低,默了一会后,从看到谢夫人三人之时说起,将那位二夫人说的话一个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见江文绚带了些了然的点点头,江秋雨道:“你说要买笔墨,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谢家压根就不会提供笔墨给我?” 江文绚不觉一笑,道:“你这想法又狭隘了,你看看这书堂的布置,再想想前儿谢老爷的做派,你觉得,他会是为了这点子纸墨计较的人嘛?” 江秋雨再度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下书堂,视线扫过每个书案上都放置的文房四宝和一叠纸的时候,轻吁了口气。 是了,这种摆放,就是说让人任意取用,若是谢老爷不想他用,完全可以只在谢玉堂那个书案和教台旁边摆放这些。 “那?”江秋雨发出了带了犹豫和不解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说要买笔墨? 江文绚轻笑道:“我说要买些笔墨,是因为人家对我们好是一回事,我们自己却也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能因为人家好,就越过了界限,这里的笔墨是可以借用一二,但是,秋雨,你要练字,要恢复到你以前的那种水准和强度,就不能光想着用谢家的,就算谢老爷并不介意,我们自己也要知道这样不妥。” 江秋雨的脸不觉一红。 江文绚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自己那碗饭,道:“不过这也不怪你,谢老爷其实已经考虑到了我们的窘境,所以,他才让人将笔墨纸砚这般摆放,而且,你没有发觉嘛,你昨天已经用掉了半叠纸,可今儿来的时候,却又是满的,这说明在谢老爷的心里,就算你用的纸再多,也是在他的考量之中,他认为,我值得这个价。” 在考量过谢玉堂的水平之后,他便明白了谢老爷这么真诚豪爽是为什么了。 那老童生教了一年,就算束脩低,可这教一年才能写十个字,而且还是他都要很困难才认出来的字,可真真是,一字一贯钱的贵! 可谢玉堂并不蠢,相反,他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他的理解能力也就比江秋雨差那么一点,就今儿上午,他便已经可以跟着他写出所教的那八个字。 刘虎也就能磕磕碰碰的把水和木写出来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再提去买笔墨,就是想着,只要谢老爷考效谢玉堂,看到谢玉堂的进步之后,就会知道他的价值。 多费的那些笔墨纸张,本就是他应得的,并不算越过界限。 江秋雨细想了一下,缓缓道:“可,那位二夫人……” 江文绚带了些许凉意的轻笑了一声,道:“那位二夫人之所以这么说,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怕,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心生羞愧,然后让我们不再来了。” 江秋雨是江家的嫡长孙,是三岁便识字五岁就吟诗的天才,是江家老太爷心尖尖上的宝贝,整个江家都捧着他,宠着他。 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家族后宅里的弯弯道道。 谢家在宣德之战前不过是一个中户之家,这几年就成了能买下陈家宅子的大户。 除了谢老爷眼光独到自己厉害之外,那位官居从五品武将的谢大爷也应该功不可没。 而谢家二房,是连儿子都没有,依附在谢老爷身边生活的。 那位二夫人,只怕是很不愿意看到谢玉堂有个好夫子教,以后在读书上面也有出息。 所以才打着谢夫人的名头,来羞辱江秋雨。 不过,他这个人从来不是个喜欢吃亏的。 那位二夫人这般羞辱江秋雨,而且打的是害他学生的主意,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拿起筷子,江文绚唇边掠过一丝凉笑,对江秋雨道:“今儿我们早点回去,去买一些笔墨纸张回来,嗯,纸张就照着这种纸买。” 江秋雨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说这些纸也在你的价值里面,是谢家应该付给我们的吗! 不是说二夫人是自己心里有鬼才故意那般气我吗! 怎么还要去买笔墨纸张? 江文绚微微一笑,道:“秋雨,我原来教过你,咱们不做小人,但是,并不等于咱们就任由小人害我们,这事,你便仔细看着,看后续是怎么个发展。” 第14章 说的很难听 李春风上午跟着柳娘学了一上午的针线,中午随便吃了一点后,柳娘便放她自己出去玩。 做针线很费眼睛,到底是个孩子,也不能整日的做这个。 李春风便到了院子后面的野地里,继续她的种菜大业。 昨天晚上下了些雨,野地上积了好些水洼,李春风便到处找石头,在自己种菜的地方弄几条排水沟。 棚户区里都是逃难过来,其中很多是农户,丁三家的就是个擅长种地的,只要有机会,就会找个空地种点什么。 她便也跟在后面,学了一点挖垄排水的技巧。 只她到底年纪小,身形又小,不过两条水沟便折腾了很久。 好不容易搞完,看看天色,估摸着江文绚和江秋雨快要回来了,便起身往自家院子走。 刚走到院子围墙边,便听到前面有说话声。 听着那声音是江秋雨的,李春风便欲快走,脚才抬起来,就听见江秋雨道:“真要买这么多?家里就那么一点钱了,买这么多,就不剩几文了,不行,总要留点钱给柳娘,春娘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咱们在谢家吃好的,还让她们在家里吃粥和野菜!” 李春风立时便将脚放下,还下意识的缩起了身子。 江文绚在院门前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江秋雨,道:“你已经几年没有用正经的笔墨纸张练字,现在重新拿起来,要适应手感就得多练,费的纸不会少。” 声音微顿,江文绚道:“秋雨,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也要明白,万事都要讲究一个重要性和先后,今日那个二夫人对你说的那些话,说不定明日后日还会说,你是想日日都去受她的气,还是不受一切干扰,先强大自己?” 瞅了眼江秋雨的神色,江文绚道:“还有,既然定好了要怎么做,细节方面便不能忽略,秋雨,与其想着买那些纸要用去很多钱,还不如想着早点解决这事,然后能赚更多的钱回来,这才能保证柳娘和春娘以后的生活。” 江秋雨脸色变了几下,最终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推开院门进去后,李春风蹲在了墙边,小手托着下巴开始想。 听两人这话的意思,江秋雨应该是受了气,是那个什么二夫人的气,嗯,为什么会受气?那应该是跟纸有关! 只怕是那个二夫人看到江秋雨用谢家的纸练字就不开心了,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比如说,你跟着来念书都是谢家的恩惠了,怎么还能用谢家的纸?! 江秋雨向来是个脸皮薄的,记得最开始遇到的时候,他就算已经饿得走都走不动了,也不好意思去人家施粥的地方抢一碗薄粥。 这二夫人要是这般说,江秋雨就算能忍下,这心里也肯定难受。 嗯,不就是些纸笔嘛! 她想法子多赚些钱就是了! 脑袋里转悠了几个能最快得钱的法子,李春风站起身来,回了小院。 江文绚和江秋雨正从正房出来,手中拿着有些沉重的包袱。 李春风对两人一笑,便往正房跑去。 柳娘正将已经空了的钱袋子收起来,见她进来,再看了看江文绚和江秋雨已经走出了院门,对她招招手。 李春风走到她面前,道:“娘,明儿早上我出趟门。” 柳娘微怔了一下,轻叹了口气,道:“好,只别走远了,家里还有米,弄些野菜回来就行了。” 李春风嗯了一声。 柳娘想了下,还是道:“那谢家,谢家的二夫人今儿讥讽了秋雨,说秋雨用了谢家的纸什么,你爹说,我们自己先买些纸,让秋雨先练着字,这几天,不用谢家的笔墨纸张。” 李春风再又嗯了一声,见柳娘脸色,道:“我听到了,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听到了,娘,那二夫人是不是说得很难听?” 柳娘叹了口气,道:“是啊,肯定很难听,否则你爹也不会这么做。” 作了流民这么多年,江文绚身上早没有了那些文人的讲究,他绝对不会为了面子而放弃实际的利益。 嗯,按说,这次就算那二夫人说的再难听,可话并不是谢老爷说的,江文绚应该不会为了置气就…… 别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柳娘那眼珠不觉转了转。 李春风却是没有注意柳娘的那点小眼神,视线在那空空的钱袋上一转,道:“娘,那些粗绢,先别给我做小衣吧。” 柳娘回过神来,想着江文绚不管有什么打算,这段时间只怕银钱都是紧张的,道:“好,娘先绣一些帕子,卖到绣庄里,也能赚些钱,你过来,娘教你裁帕子。” 两人将剩下的粗绢裁做了几张方正的帕子,还将边也给绞好,江文绚和江秋雨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整套的最便宜的笔墨和砚台,再就是几叠质量还不错的白纸。 次日,江秋雨就带着那套笔墨砚台和两叠白纸去了谢家学堂。 他们到了没多久后,刘福也到了学堂。 昨天晚上谢清唤了谢玉堂过去,问谢玉堂学的如何,谢玉堂直接写出了八个字,虽然比老童生教的那些字笔画要简单得多,谢清自己都认得。 但,那也是八个字! 八个新字! 而刘福家那傻不愣登的小儿子居然也会写两个字了! 谢清那是大喜,特意喊了刘福过去,让刘福盯着点,千万要伺候好江夫子。 见到江秋雨正将书案上原本放置的笔墨砚台放到另外一张书案上,然后拿出自己带的笔墨砚台放好,还将一叠白纸放在了一边。 刘福很是有些不解,只当时他也没多想,只以为这是这些读书人的习惯。 当初那个老童生也没用谢家准备的笔墨砚台,说是自己有用惯了的,只是让谢家折算成了铜钱给他。 刘福瞅了几眼,便对江文绚道:“夫子,今儿小少爷要出去办点事,要晚点回府,老爷说,请夫子去天谕阁,有什么想看的书,夫子可以自己挑选,放在书堂,或者是带回去,都可以。” 江秋雨大喜,将白纸放好后便站了起来。 这书堂里虽然已经摆放了一些书,但并不是他最想看的书,现在能自己去挑…… 他觉得,就算那位二夫人天天来挑衅,他都可以不在乎了。 第15章 抢劫 谢玉堂一大早就跟着谢清出了城。 在城西郊外有座小山,山上有座几百年的观。 谢清听闻这观里曾经出过得道高人,做的法事很是灵验,在搬到苏州城后,便将谢玉堂亲娘的牌位和谢玉堂母族那边的亲人牌位一起供奉在了这里。 今日是谢母和其母族忌日,谢清早就预约好让观里做一场法事,所以早早的便带着谢玉堂到了观里。 让谢玉堂拜了母亲和外家那些亲人的牌位,又告诉了母亲自己跟了个好夫子,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再跟着做完法事。 谢清便让谢玉堂自己先回去。 他跟观主还有事说,谢玉堂却是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的好。 这学业可不能耽搁。 谢玉堂便再去拜了下自己母亲,带着刘虎下了山。 今儿是来祭拜的,他穿的是灰白色的粗布衣衫,并不打眼,而且耐脏,和刘虎两人完全不顾昨夜又下了雨,地上满是泥泞,一路跑着往城里赶。 两人跑到离城门口还有百来米的时候,刘虎停了下来,喘着气的让谢玉堂休息休息。 谢玉堂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笑道:“虎牙哥,你这可不行,得多练练。” 刘虎摆摆手,刚欲说话,就听到城门那边有人叫道:“哟,你个小丫头片子,给脸不要脸了啊!给我!” 谢玉堂和刘虎不觉都看了过去。 在城门旁边大约二十多米的地方,几个十多岁的少年围住了一个女娃。 那女娃身形瘦小,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头发都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枯黄色,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短褂,脚上穿的鞋都破了个大洞。 唯一的亮色,就是她紧紧拽着的一个篮子。 篮子里面装满了还带着露水的桃花花枝,每一枝都鲜艳欲滴,一看就是精挑细选摘下来的。 那些少年似乎也不想破坏那个篮子,抢那篮子的少年都只拽住了篮子的提手,而其他的少年则是拳头和脚都往女娃身上招呼。 女娃一边死死的拽住篮子,一边叫道:“我不给!这是我一大早去摘的!” 一个少年猛踹了她一脚,道:“你摘的又如何!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谁许你去摘了?这一片的花都是我们的!你想摘了去卖钱,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快放手,要不我们打死你!” “小少爷。”刘虎一把拉住了谢玉堂,低声道:“对方可是五个!” 而且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看这装扮,应该是城西流民棚户区里面的,而这女娃应该也是流民,这些人,做这些事应该是常事了,所以城门口的那几个官兵都懒得管。 这些人,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这年纪和人数,你就算厉害,也打不过啊! 谢玉堂将他的手一甩,道:“打不过也得打!” 说着,便对着那领头的冲了过去,在那领头的还没发觉到之前,便一个顶牛将他撞倒在地,再飞跃而起,一个手刀砍在了抢女娃篮子的少年后颈。 那少年嗷的一声软倒在地,手也松了去。 谢玉堂便顺手将女娃一拉,拉到了自己身后,那些正打向女娃的拳头,便招呼在了他身上。 谢玉堂生受了那三拳,将女娃对旁边一推,便和三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的攻击很有章法,拳头打出去力度也非常重。 可到底对方是比他大上五六岁的少年,再加上那被踹倒的少年已经爬了起来。 眼看着,就落入了劣势。 刘虎冲到了那几个官兵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了几个铜板,对官兵道:“官爷,我家大爷姓谢,是定远将军!那是我家小少爷!” 官兵愣了一下,其中那个当头的道:“定远将军?谢晨谢将军?” “是,就是我家大爷,那是谢将军的嫡长子!”刘虎指着已经被揍了好几拳的谢玉堂叫道。 叫完,便将铜板对那人手中一塞,转头就冲了过去。 再不去帮忙,谢玉堂就要被围着揍了。 瞅着那虎头虎脑的男娃也加入了战团,额,是直接咬着人家肩头挂在那少年身上的加入。 领头的官兵将几个铜板对袖中一收,抽出腰刀走了过去。 走到已经滚到一起的几人边,一脚踹翻了被刘虎咬住的那个,再用刀背猛的砍在了一个少年的背上,刀尖则是指着那个领头的少年脖子处,淡声道:“停手。” 那少年好不容易将谢玉堂按住,正准备下狠手,被刀尖指着,那都已经伸向谢玉堂某处的手不觉顿住,然后慢慢的收了回来。 少年一停手,谢玉堂赶紧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顺便还踢了那少年一脚。 领头的官兵刀背在最后一个还准备动手的少年手臂上一敲,听着伴随着骨头裂开的声响,那少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淡声道:“滚,别让老子的刀见血。” 领头的少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另外一人搀扶起那个被谢玉堂一手刀砍晕现在还没醒的少年,几人踉踉跄跄的跑走。 官兵收了刀,转头扫视了一下谢玉堂,道:“你这年纪有这身手很难得了,不过,你要记住,既然出手了,就不要顾东顾西,只是弄晕了而已,人家不会怕你。” 从那几个少年找上女娃的时候,他便看着这边,谢玉堂那一手刀,他看得清清楚楚。 以他来看,谢玉堂当时那一下,完全可以取了那少年的性命。 而只要干掉一人,其余的少年自然就怕了,会自己逃命,也不用打成这样。 谢玉堂往几个少年的背影看了看,对那官兵拱手一礼,道:“谢玉堂,多谢官爷相救,敢问官爷大名,谢家……” “不用。”那官兵还刀入鞘,淡声打断了谢玉堂的话,对谢玉堂挥挥手,转身往城门口走去。 倒是跟在他后面跑过来的一个小兵笑道:“这是我们校尉,叫沈燃,跟……”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前面沈燃冷喝了一声你磨蹭什么,那小兵赶紧住嘴,跟着跑了回去。 谢玉堂瞅着沈燃的背影,脑中正想着那小兵的跟字后面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身后有带了担忧的声音道:“你,你没事吧?那伤口,伤口得赶紧去上药。” 谢玉堂轻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那女娃道:“李春风,你这是在作甚?” 第16章 我是有礼貌说真话的小姑娘 李春风一愣,还啊了一声。 谢玉堂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掉落的桃枝放回她的篮子里,道:“你摘了这些花是想去卖钱?这能卖几个钱?” 李春风再又啊了一声,带了些犹豫的道:“你……” 谢玉堂像看傻子一般的瞪她一眼,道:“你别说你不认得我!” 你上次捡那些野菜可将我全身上下都碰了,你也别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谁,知道你的名字。 当时江秋雨就说了,你是他妹妹李春风! 李春风不觉讪笑了一声,道:“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她当然认得谢玉堂,就算没穿那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衣服,但是谢玉堂的长相实在是太好,想忘记都难。 可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读书吗? “我有事,路过。”谢玉堂道了一声后,打量了一下李春风,问道:“我祖父说预支了束脩给夫子,怎么?钱少了?不够?” 虽然钱不算多,但应该也不需要你再来做这种事。 居然跑出来这么远来摘桃花去卖! 这能卖掉?能卖得几文钱啊! 而且,都被那些人围攻了,明显打不过,还死拽着不放,这点钱,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嘛! 李春风心里正满是感激,感激他救了自己,所以问的时候,那视线正从他脸上那片乌青看向肩头撕裂的口子,想着要给他补好衣服,要去找可以消除淤青的药。 听得他这么一说,李春风下意识的便道:“不少不少,不过,秋雨哥哥要读书,买笔墨纸砚需要钱,我是想着,能补贴一点是一点。” 话说完,想起了那二夫人说的话,李春风又赶紧道:“秋雨哥哥去你们那读书,不会用你们谢家的东西的,都会自己买的。” 这次轮到谢玉堂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会用谢家的东西?那什么笔墨纸砚,祖父一早就准备了放在书堂里,还交代了刘虎,只要江秋雨和江文绚台子上的纸少了,就要立刻去放满。 你这话的意思,是嫌弃我们谢家的东西不好? 瞅着谢玉堂的脸色一下黑了下去,声音都带了怒气,李春风才发觉可能是自己说话有些不对,想了下后,忙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你们家二夫人跟秋雨哥哥说,秋雨哥哥看书可以,但是不能用谢家的笔墨纸砚,我爹和秋雨哥哥说,这话也没说错,当初跟谢老爷说的,也只是让秋雨哥哥去读书,所以,所以,这笔墨纸砚我们得自己买。” 瞅着谢玉堂的脸更黑了,李春风声音有些弱的道:“那个,小公子,我真没别的意思。” 谢玉堂轻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你们家就把钱都拿去买那些东西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想想不对,又赶紧道:“那个,我们可以的,现在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娘会刺绣,我也能做事,你看这些花,这是今天刚开的花,还带着露水,城里有人专门收这些时新玩意,这一篮子,能卖十文钱。” 当然,这个价钱是直接卖到那些大户人家的院子,她没有那个门道,只能卖给专门收这种的人,这一篮子,最多六文。 但是六文也是钱,积攒下来,还是可以买些盐油,再加上现在是春天,她到处挖点可以吃的野菜,家里还有那些大米,至少,她们可以吃饱。 江文绚的束脩,便可以全部用来买江秋雨需要的那些东西。 谢玉堂再度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手上除了上次见到的那些,又多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那应该是去摘花之时被划伤的。 谢玉堂心头不觉轻动了一下,视线往上,停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脸上有很多泥印和污痕,但却一点都没有在她那对亮晶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留下任何阴霾。 就算刚刚才被人抢,被人打,就算说着这般叫人心酸的话,她的眼睛里依然清澈得如同这春日雨后的蓝天。 被人打…… 谢玉堂脸色一沉,道:“你被他们打得厉害吗?有伤到哪里没有?你刚刚为什么,你……” 话没说完,谢玉堂便停住了声音。 只要交出篮子便不会挨打。 这句话,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我没事。”李春风摇摇头,又带了些焦急的道:“倒是小公子,你的伤……”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回去再说?”刘虎在旁边道了一声,又道:“这位小姑娘,是夫子的女儿?那就住在谢府旁边,咱们先回去,府里有药。” “好。”李春风道了一声,见谢玉堂没动,便伸手去拉他,口中道:“小公子,快回去吧,你这伤得尽快搽药。” 就这说话的功夫,谢玉堂脸上的青肿已经扩大开来,再不处理,估计明儿早上,他半边脸都会是肿的。 就像上次江秋雨为了帮她被那些流民揍的那一拳一样,刚开始只有眼睛旁边是青的,第二天就肿了半边脸。 当时江文绚悄悄的说过,要是有药,早点擦上就不会那么厉害。 可惜,他们没有药,她只能每天拿着布沾上清水帮他敷着,小半个月,那肿才退了去。 谢玉堂本是下意识的欲闪开她的手,可在看到她手上的那些伤痕之时,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间,她手心里那种粗糙的颗粒感,似乎直接擦过了他的心。 这让他又立时放开了她的手,只从她手上拿过了那篮子桃花,道:“这篮子花我买了,你,你也快点回去上药。” 说完,提着篮子撒腿便跑。 李春风愣了一下,忙跟着跑了起来。 在过城门的时候,李春风又停了下来,对依靠在城门边上带着一种疏懒一直看着他们的沈燃弯腰一礼,道:“多谢军爷。” 随后,便起身继续追了上去。 沈燃唇角不觉浮起了一丝笑意。 这般有礼。 而且,这丫头被那几个少年盯上的时候便在往城门这边靠,想来,要不是那个谢家小子冲上来,她应该是想要向他们求助的。 嗯,虽然他不喜欢管闲事,但是一个小姑娘都开口求助了,他也不会那么狠心,真的不管。 小丫头的这个道谢,难不成是知道了这点? 这小丫头应该不是普通的流民。 不过,这又关他何事呢? 敲了下旁边小兵的胳膊,沈燃道:“去给裴将军递个话,让他调我回去!” 小兵喜道:“老大,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嘛,你跟裴将军斗什么气?这蹲在江南不能动没仗打也不能怪裴将军啊,那不是皇上的命令吗!你要早想通,也犯不着在这里守一个月的城门啊!” 沈燃踹了他一脚,道:“啰嗦什么,快去!” 待小兵屁颠屁颠的跑走,沈燃又看向了棚户区方向。 流民啊…… 去敲诈这些流民,可不是他沈燃能做的事。 而且,既然要开始清查流民,一旦清理完,江南也不需要他们大军驻守了。 第17章 换药 谢家宅子离苏州城西门还有些距离,谢玉堂跑了一段路后便停了下来,等李春风追上来。 待李春风和刘虎追上来后,又快步往前走。 李春风一路追,一直追到谢家门前,谢玉堂才完全停下来。 李春风也停了下来,手撑着腿一顿猛喘气,刚想说话,谢玉堂已经回头看向了她,道:“你先回去,待会我让虎牙哥送药给你。” 看了看手中的篮子,又接道:“还有钱。” 李春风喘了几口气,道:“不用了,小少爷你喜欢,我送给你,你赶紧进去吧,我没事的。” 谢玉堂轻咬了下唇,转身提着篮子从大门进去了。 刘虎在李春风身边喘了几口气,道:“姑娘,你不用担心小少爷,咱们府里有上好的伤药,小少爷经常用的。” 李春风愣了一下,刚想问这经常用的是什么意思,刘虎已经起身追了上去。 再又喘了两口气,李春风站直了身子往自家院子走去。 她被那几个少年打的地方还是有些痛的,再加上这么努力的追人。 现在更痛了。 就算不想让柳娘担心,也只能先回去。 谢玉堂进了门之后便又开始跑,一直跑到正院门口,正准备进去,刘虎在后面叫道:“小少爷,不行!” 谢玉堂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跑得已经是跌跌撞撞的刘虎。 刘虎跑到他面前,先拉着他闪到一块石头后,再连喘了几口气,才道:“你,你是不是想去找二夫人?” 谢玉堂脸色沉了下来,道:“她竟然说那些话!” 祖父明明说过,江秋雨在学堂里的一切花费都是谢家提供,这位二婶居然跑去跟江秋雨说那样的话,那不是丢谢家的脸嘛! 刘虎拉了下谢玉堂的袖子,道:“小少爷,你要是这么冲进去找二夫人,我跟你打赌,她一准不承认自己说过,说不定还会在夫人那里说那位姑娘的坏话,到时候闹起来,让夫子他们都恼了,干脆不教你了,那岂不是倒霉的是你?” 谢玉堂一愣。 刘虎再喘了口气,道:“这事啊,你别去找二夫人,你等老爷回来了,跟老爷说,现在呢,这花,还是带回你自个的院子,让凌师父赶紧给你上药。” 谢玉堂想了想,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的院子在后花园,是一个只有三间卧室的小精舍,里面除了他,还有凌老头住着。 后来谢清让刘虎做他的书童,刘虎便也搬到了里面住。 这个院子,如果没有凌老头同意,便是谢清都不能随便进去。 谢玉堂回到院子的时候,凌老头正躺在院子里大树下面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听到动静往门口一瞧,便咧嘴笑了起来,道:“哟,小子,这是跟,我数数,四个人打架了吧?还好,没输,要是输了,我还得揍你一顿。” 谢玉堂那脸色不觉一黑,走到他面前,将那篮子花对他面前一递,道:“给你。” 凌老头嗤笑一声,道:“你给我桃花作甚?” “换药。”谢玉堂将那篮子花放在躺椅旁边,道:“伤药,就是,被打青了,打肿了后擦的药。” 声音微顿,谢玉堂又道:“不是我用的,是姑娘家用的,不那么痛的那种!” “姑娘家用的?你跟四个姑娘打架?”凌老头看了一眼谢玉堂那已经有些青黑的眼眶,笑道:“不对啊,这是男人的手,嗯,年纪不大,应该在十四五岁。” “是夫子的女儿。”谢玉堂瞪他一眼,道:“她在城外山上摘了这些桃花,想拿回城里卖点钱,被几个流民欺负,要抢了她的花去。” “夫子的女儿?”凌老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所以你英雄救美?” “什么救美,你别胡说!你,你收了她的花,自然要给她药!”谢玉堂瞪着凌老头道。 凌老头啧了一声,还没说话,刘虎在旁边道:“凌师父,那小姑娘真挺可怜的,年纪还小,比我们都小呢,被那些人打得也挺厉害的。” “比你们还小?”凌老头不觉微翘了下眼角。 谢玉堂和刘虎一个九岁半一个十岁,比他们还小,那就是七八岁的小姑娘。 居然一个人跑去城外摘桃花。 看这桃花的水色,应该是长在面阳的山坡上。 昨天晚上刚下的雨,那种地方可不好上去。 手指对自己屋子里一指,凌老头道:“架子上那红色药瓶,你先自己把药擦了,这般模样,别吓走了那夫子。” 谢玉堂嗯了一声,跑进了他的屋子。 从架子上找到两瓶药,谢玉堂唤了刘虎进来,将红色药瓶递给他,又从自己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道:“你送去夫子家,让她早些擦药。” 刘虎接过药瓶和荷包,道了声好,便往外跑。 谢玉堂自己上好了药,又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去了学堂。 江文绚和江秋雨还在天谕阁里,学堂里只刘福在。 刘福见到谢玉堂那模样吓了一大跳,道:“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没事。”谢玉堂随口说了一句,视线便被江秋雨的书案吸引了。 走到书案边,谢玉堂道:“这些,是夫子他们自己带进来的?” 刘福点头,道:“是啊,许是我们准备的他用不惯吧,我已经记下模样了,晚些时候去铺子里看看,找一些一样的。” 谢玉堂拿起了书案上的笔看了看,道:“刘叔,您去帮我看看,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铜钱?”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又道:“算了,这样,刘叔,您帮我去门口候着,要是祖父回来了,便说我有事找他。” 刘福有些奇怪,刚想细问,就看到江文绚和江秋雨抱了一叠书过来,收了疑问,道了声好。 看到谢玉堂那模样,江文绚愣了下,但是什么也没问,只问谢玉堂能否上课,听谢玉堂答是后,便让他坐下。 让谢玉堂在书案上铺上一张白纸,江文绚让他研好墨,拿笔在纸上写出昨天认的那些字。 谢玉堂很是听话的拿起了墨锭,然后再拿起笔。 看着他那姿势,江文绚眼角都抽了一下,随后便让他等等,开始手把手教他正确的研墨方法,还有,握笔方法。 待到谢玉堂总算是用笔在纸上写出正确的八个字,江文绚宣布下课的时候,谢清也回来了。 谢玉堂拉着谢清进了自己的小院,开口便道:“祖父,我想让李春风做我的丫头!” 第18章 丫头 谢清正准备跟凌老头打招呼,被他这一说,那招呼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丫头?” 凌老头噗嗤一笑,指着躺椅旁边的椅子,道:“来来来,坐这里说。” 让我也听听。 谢清走到椅子边坐下,让谢玉堂在身前站好,道:“你慢慢说,你先说说,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谢玉堂跟着凌老头练武,受伤是常事,但是凌老头可不打脸。 谢玉堂摸了下脸,道:“我回来的时候,在西城门那里,看到李春风被人欺负,她一大早出去摘桃花,摘了回去的时候,被那些流民看到,要抢了她的去,她不肯给他们,那些人就打她。” “然后他就冲上去英雄救美了!”凌老头笑道:“这个李春风,就是夫子的女儿?” “夫子的女儿?”谢清惊讶道。 是了,当初去棚户区找江文绚的时候,门外站着的,除了江秋雨,还有一个小丫头。 只是那小丫头当时躲在江秋雨身后,他也没看清长得什么样。 谢玉堂点点头,道:“是,是夫子的女儿,祖父,昨天,二婶跑去找了江秋雨,对江秋雨说,他不能用谢家的笔墨纸砚,所以,夫子将您预支的束脩都用来买笔墨纸砚了,家里没钱,李春风就跑去摘桃花卖。” 谢清眉头顿时一皱,声音都沉了许多的道:“当真?” 这两个字,他是看向刘福说的。 刘福想了下,道:“小的并没有看到二夫人找江家那位小公子,不过,今日夫子他们的确是自己带了笔墨纸砚过来,小的还以为他们是用不惯我们提供的那些,特意跑去铺子里问,那个,他们带的笔墨砚台,都是最便宜最差的那种,铺子掌柜说,跟我们买的差的很远,但凡是个读书人,就没有说不用好的,而专门去用那些差的,倒是,纸,买的倒是跟我们的一样。” 声音顿了下,刘福脸色有些变。 谢清道:“说!” 刘福抹了下额头冒出来的汗滴,道:“小的想起来了,今天书案边多了一叠纸,那数量,应该是补足前两日江秋雨用掉的那些。” 如果说换那一套笔墨纸砚还可以理解为是读书人的喜好,但是那一叠一看就是特意补足,而且江秋雨也没再用过的纸,就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他早应该注意到这点的! “刘虎看到二婶进学堂了。”谢玉堂道。 正好这时候刘虎走进了院子,谢玉堂便对他招手,道:“虎牙哥,你来说!” 刘虎快步跑到几人面前,带了些不解的道:“说啥?” “昨天你看到二夫人去学堂了?”谢清问道。 刘虎啊了一声,道:“是啊,那时候,夫子正带着小少爷和我在花树旁边,教我们花字和风字,我蹲得腿麻,就站起来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夫人和何妈妈一起往前院走,我刚想喊小少爷,又看到二夫人进了学堂,我就跟夫子说了,后来夫子讲完风字后带着我们回到学堂,却没有看到二夫人。” 声音微顿了下,刘虎道:“不过,当时江秋雨有些不大对,我觉得吧,他好像要哭出来了一般,而且,他本来一直在写字,那之后,他就没再写字了。” “你这小子,心倒挺细的。”谢清夸了他一句,随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刘福则是瞪了刘虎一眼,心道,这种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要知道了这事,两下一联想,我不早就猜到发生什么了? 谢玉堂拉了一下谢清的袖子,道:“祖父,夫子真的是好夫子!他讲的我都能听懂,您也说过,这好夫子很难请到的,可现在这般,夫子的束脩都用去买这些了,家里都没钱了,那夫子娘子和李春风怎么办?”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道:“还有,夫子说,这写字啊,怎么握笔,墨的浓度都有影响,还有啊,写完字后,笔还要洗,要不会什么什么的,反正就是很多规矩,这我哪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这些事,虎牙哥也不会,就让李春风来做我的丫头,帮我做这些事,每个月的月钱,从我的月钱里扣,可好?” 谢清瞪他一眼,道:“你怎知她也会做?” 不不不,差点被这小子带偏了。 这可是夫子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你做丫头! “老爷,那位姑娘认得字。”刘虎在旁边道。 “认得字?”谢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虎瞅了谢玉堂一眼,道:“那个,我先头送药过去,她看到药瓶上的字,就念了出来,说是玉露膏。” “那玩意,是叫玉露膏。”凌老头在旁边道。 刘虎又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递给谢玉堂道:“这钱,那姑娘不收,她说,你救了她,这些花便是她送你的,她还说,虽然不值得几个钱,不过这花放在屋子里,就好像春天在屋子里绽放一样,看着心情都会好些,那样,你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听得刘虎的话,谢玉堂和凌老头同时往躺椅边看去。 那篮子本是娇艳欲滴的桃花已经有了一些枯萎之色,有两朵花骨朵还掉落在了地上。 刘虎也探头看去,然后道:“啊,小少爷,你就一直放这啊,没拿个瓶子插起来?” 谢玉堂瞪凌老头。 凌老头将头一扭,道:“切,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我不会。” 捅人我熟,插花不会! 谢玉堂便转头看向了谢清,道:“祖父您看,她会的可多了!” 谢清很是默了默,然后站了起来,对刘福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套文房四宝,还有两套,当时那掌柜怎么说来着?说是名家所制的笔,你去拿出来,再带上四刀纸,我们去夫子家。” “祖父!”谢玉堂叫了一声。 不等他说后面的话,谢清道:“你别去,你就别乱出主意了,你以为江夫子是什么人?他和江秋雨两人,只要一开科举,那以后定是前途无量,你还想着让人家把女儿卖给你做丫头?” 你是想彻底气走江夫子?你二婶没做到的事,你准备替她做? 谢玉堂呃了一声,刘虎已经出声道:“老爷,夫子他们还没回去呢,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还在书堂里看书。” 谢清脚步一顿,便继续往前走,道:“无妨,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学堂。” 哼哼,我只不过是去看看那姑娘的! 第19章 娘有赚钱的法子 李春风回到院子,本来还想着躲着柳娘,可刚摸进去,就被从正房出来的柳娘抓了个正着。 柳娘一看她那模样,立时便知道她是被人打了,忙不迭的将她拉进屋子里,伸手去脱她的上衣。 李春风嗤了一声,脸上掠过痛色。 柳娘赶紧放轻了动作,小心的将她衣服脱掉,看着她身上那些青紫色,心尖都颤了一下。 “娘,我没事,就被打了几下,谢家那位小少爷就挡住了,他救了我。”李春风低声道。 “小少爷?谢玉堂?”柳娘回身去拿帕子,沾着水给她擦洗,道:“你去干嘛了?怎么遇到他了?” 李春风低着头道:“我去城西山上采桃花,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那些人发现了,小少爷,说他是有事路过。” 城西山上的桃花。 柳娘眼中闪过痛色。 那些人…… 那边是另外一个流民棚户区的地盘,虽然都是流民,但是两个棚户区之间还是有地域区别,一般都是在各自的地盘里找食。 如果不是想着多赚一点钱,李春风是不会去到那边去采桃花的。 城西山上的桃花,是能比城东田边的桃花多卖上两文钱。 李春风抬眼看了下柳娘,柔声道:“娘,我没事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往那边去了。” 柳娘轻叹了口气,道:“娘今天去绣庄问了,现在绣帕的价格比前些时候高了许多,娘绣的帕子,若是细绢,一张可以卖到八十文,去掉绢和绣线的钱,一张可以赚四十文,若是绣功差一些的,也能赚十到二十文,你跟着娘学,还有,你不是种了菜嘛,也够我们娘俩吃了。” 那些危险的事,就不要去做了。 李春风先是高兴的问了一声真的?随后声音微低的应了一声好。 柳娘将她身上擦干净后,李春风将短褂穿好,就听到院门那边有人叫道:“请问,这是江夫子家嘛?” 李春风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先柳娘一步出了屋门。 刘虎看到她,便进了院子,先将院门关上,才道:“姑娘,我家小少爷让我送药过来。” “小少爷。”柳娘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回过神来,道:“谢家小少爷?” “是啊。”刘虎走到李春风面前,将药瓶递给李春风,道:“这个是药,抹在伤处,很快就会好。” 李春风接过瓶子,看着瓶子上面的字念道:“玉露膏。” “玉露膏?”柳娘一听顿时满脸喜色,道:“真是玉露膏?” “娘你知道?”李春风有些诧异。 柳娘点头道:“知道,这是慈安堂的名药,听说便是陈年旧疤都能消除掉,以前,熙城也有一间慈安堂的铺子,那时候,不管我娘家还是……家里就都备着这个。” 说完,柳娘对刘虎笑道:“真是谢谢小少爷。” 慈安堂当年只在江城,熙城和越城开了分店,苏州城并没有。 何况,就算有,以她们现在的财力,根本就买不起。 刘虎憨厚一笑,又拿出了荷包递给李春风,道:“小少爷说,这是买你花的钱。” 这钱,李春风就怎么都不收了,刘虎和她推来推去的好几回,最后怕李春风和柳娘恼了,才没有直接塞给她。 待刘虎走后,柳娘便关上院门,还上了门栓,随后拿起灶台上烧着的热水,让李春风洗个澡,然后再用玉露膏给她擦在伤口上,随后换了件衣服。 正准备让李春风躺着去休息休息,就听到有人敲响了院门。 柳娘和李春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讶。 这周围虽然有几个院子,但只有她们一家住着,而且她们也不认识什么人,这又是谁? 李春风穿上了鞋,执意和柳娘一起出了屋子,去开院门。 待柳娘拿开门栓,李春风将门推开一条缝,便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谢清。 李春风一愣,随后忙将院门拉开,微微侧身,让柳娘上前, 在李春风看到的时候,柳娘也看到了谢清,所以在上前的同时,已经和身后的李春风一起,福了一礼,微低着头的道:“谢老爷。” 谢清微怔了一下,才抱拳一礼,道:“那个,江夫子娘子,听闻你家姑娘受伤了,可伤得重?” 柳娘心里掠过一丝惊讶,道:“伤的不重,倒是小少爷,要谢谢小少爷救了我家春娘。” 说着,看到谢清的神色,忙又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柳娘才接道:“不知道小少爷伤的可重?” 谢清带着刘福走进了院子,笑道:“玉堂那小子皮实得很,没事没事。” 柳娘不觉微松了一口气。 谢清看了下院子,这里就三间屋子,正房应该就是江文绚夫妻两的房间,这要进去好像也有些不大好。 就是他们读书人说的那什么于礼不合。 于是对刘福示意将东西就放院子里的那张桌上。 见刘福将一袋子钱和一个大盒子,还有一大捆纸放在桌上,柳娘很是惊讶的看向了谢清。 谢清却是故意无视了柳娘的眼神,对李春风招招手,道:“你就是李春风,过来。” 李春风看了柳娘一眼,便上前几步,站在了谢清面前。 谢清个头有些高,她的身形又有些弱小,那差距让她只能抬起头去看他。 谢清一低头,便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带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疑问,却又清澈得如同春水一般的眼睛。 谢清的心头不觉微动,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之后,便往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在心里道了声谢玉堂那小子眼光不错。 这孩子,虽然面黄肌瘦,一头黄毛,身形也瘦小,但是五官清秀可人,眼神清澈,心思也直接。 先头开门看到他,她便退到自己母亲身后,然后和母亲同时施礼,说明这是个知礼的孩子。 而且,现在看到她这身形,再去想她为了一篮子花,和那些流民相斗,旁的不说,光这勇气,就值得一赞了。 额,好吧,如果不是自家老二媳妇的龌龊心思,这孩子本也不会遇到那种事。 谢清伸手,轻拍了下李春风的肩头,然后对柳娘道:“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夫子教玉堂教得极好,我定不会让他在谢家受一点委屈。” 柳娘一愣。 谢清却已从李春风肩头收回手,对柳娘再度抱拳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有些话,他还是得直接去跟江文绚说。 第20章 那一年 下课之后,江文绚便和江秋雨两人在书堂看起了书,除了江秋雨有不懂的偶尔交流一二,江文绚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了书里。 他实没想到,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书,原本以为是这辈子都无缘看到的,居然在天谕阁里找到了。 以前,江文绚和江秋雨只听说过天谕阁的大名,知道这是江南第一藏书楼,便是江城江家的藏书楼都比不上,却没有想到,这个第一,居然有这么多书。 天谕阁是五层塔楼,五层,下面四层都是书架,第五层则是一半的书架,另外一半放置了几张桌子。 只可惜,许是多年没有人整理,书籍摆放得很乱,第一层的书架里,便同时放了不同类型的书。 好在三层以上许是看的人少,书籍的摆放倒是还规整。 而且,那上面都是一些很偏门的书,正是江文绚喜欢的。 只转了两个书架,便找到了自己一直想找的那几本书。 这正看得起劲呢,就听到旁边有很用力的咳嗽声。 江文绚有些不耐的抬头,看到是谢清不觉愣了一下,再看到谢清那应该是连咳了几声,估摸着站旁边有一点时间的模样,又是一怔,忙将书放下,起身施了一礼。 谢清瞅了眼依然沉浸在书籍里,连他咳嗽都没反应的江秋雨,对江文绚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文绚也看了江秋雨一眼,点点头,跟着谢清离开了书堂。 瞅着谢清那一直是尽量放轻动作,一直到离开书堂才正常走路的模样,江文绚心中微动。 能理解他们完全是沉浸在书籍里,却还是要将他给咳出来。 谢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看样子,刘福已经将事告诉了他,而他也查到了原因。 这速度……可着实有些快。 他原本以为至少要三天,谢清才能发觉的。 走到后花园水边的一个亭子里,谢清停下脚步,示意江文绚在桌边坐下。 随后自己也在江文绚对面坐下。 轻咳了一声,谢清道:“夫子,我请你过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江文绚点点头,道:“请讲。” 谢清又清了下嗓子,缓了一下后才道:“夫子应该听到过我们谢家的一些传闻,也知道,我儿谢晨当年率领我家长工佃户抵抗溃兵之事,不过,有件事,夫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江文绚神色微动,带了些惊讶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替那二夫人说话? 谢清轻叹了口气,道:“当年,那时候周军还没过江,虽然那二十多年,江南也是很乱,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是当吴国军队是保护我等百姓的,所以那些溃兵过来,我们并没有防备之心,那些溃兵先到的河口镇,河口镇的人还非常热心的招待了他们。” 江文绚神色微敛,没有接话。 谢清也不需要他接话,再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当时我收到消息,还让家人准备了一些食物和药物,准备和河口镇一样,招待那些溃兵,若不是……若不是……” 谢清眼睛微红,声音都有些哽咽,好一会后,才道:“若不是玉堂母亲拼死跑了回来,告知我那些溃兵在河口镇所行之事,我们谢家,和江桥镇,也会落到河口镇一般的下场。” 江文绚不觉面露惊讶之色。 瞅了眼江文绚的神色,谢清道:“我那大儿媳妇的父亲,与我是多年好友,在河口镇上开了一个镖局,那一天,我大儿媳妇正好回娘家,她本是准备在娘家住上两天,可晚上,那些溃兵便突然偷袭,开始屠镇,我那好友和两个儿子都是练武的,本来是可以护着我大儿媳妇逃走,可是,我那好友看到溃兵准备往江桥镇来,便又掉头,来给我报信,路上遇到一队溃兵,他们三人拼死让我大儿媳妇逃了出来,当时,我大儿媳妇身上带了伤,可她硬是不管不顾的冲了回来。” 抬手轻抹了下眼角渗出的泪滴,谢清哑声道:“她伤本不算致命,可她那么不管不顾的跑回来,伤口都没有好生包扎,血流了一路,在跟我说了河口镇发生的事,还有她父亲和兄弟都已经死了之后,便不行了,若不是她回来报信,我谢家哪有准备的时间,谢家和江桥镇哪有保存下来的机会。” 轻吸了一口气,谢清道:“我大儿媳妇,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好好教养谢玉堂。” 声音微顿了下,谢清道:“谢玉堂,不光是我的孙儿,更是我那好友和大儿媳妇留下的唯一血脉。” 说着,谢清站起身来,对着江文绚深鞠一礼,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道:“夫子,我谢清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但是我也知道,名师出高徒,夫子,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希望夫子能知道我的心意。” 江文绚忙站起身,扶起了谢清,道:“东家您,您这可是折煞江某了,您放心,我既然应了您,必会尽我所能的教谢玉堂。” 谢清站起身,示意江文绚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道:“也不瞒夫子,我昨日问了玉堂,他这一日就学了那么多字,我是,我是真的高兴啊,今儿,今儿是我大儿媳妇和我那好友的忌日,我带着玉堂去给他们祭拜之时,还跟他们说了这事,当时啊,说的时候,那时候,就起了风,青云道长就说了,这是故人听到了,高兴的呢。” 江文绚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能呵呵笑了两声。 谢清抹了下眼角的浅泪,也笑了两声,然后沉声道:“夫子放心,以后这学堂重地,我绝对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去的。”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随后便抱拳一礼。 谢清笑了笑,道:“还有一事,这个,夫子你看,我这谢府里,能认得字的人实在是不多,那些什么研墨啊什么的,更加没人知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子同意。” 江文绚有些愕然,心道,这研墨虽然不会,但是学起来也不是个什么难事啊? 还不情之请? 心里疑惑,江文绚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道:“东家请说。” 说了再看同意不同意! 谢清轻咳两声,道:“这个,我想请夫子的女儿来府里帮忙,旁的也没有,就是在学堂里,帮玉堂做一些能让他专心读书的事,这个,这是我雇请她,一个月的月钱三百文,在府里用膳,夫子你们下课了,她便可以回去了。” 第21章 伺笔丫头 江文绚很是一惊,半晌之后才啊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忙道:“我也没旁的意思,真的,夫子,就是,我家玉堂的性子比较野,这虎牙,刘虎是个不认得字的,性子也燥,这学堂里,我瞅着事情还是挺多的,怕他做不好,反而影响到夫子教书。” 江文绚心中微动,想了下后道:“东家,这事,我得先想想。” 谢清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谢清站起身来,道:“那,我就不耽误夫子看书了,若是同意了,明日,夫子便可以带春风姑娘来了。” 说完,他嘿嘿一笑,背着双手走了。 只留着听到春风姑娘四字眼神都有些深的江文绚在亭子里坐着。 江文绚坐了整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起身回到书堂。 江秋雨已经察觉到江文绚不在学堂,正好书也看了一半,便留了心思注意门口,见江文绚回来,看他神色,不觉起身问道:“何事?” 江文绚微微摇头,道:“回家说。” 他想了半柱香,都没想明白谢清让李春风来学堂做丫头做的活是什么意思。 还春风姑娘! 江秋雨本是还想继续看书,不过看江文绚的神色,便将书放下,将书案收拾了一下后,跟着江文绚回家。 回到院子里,看到桌上那一堆东西,两人都呆了一下。 然后,柳娘就让李春风将城门口的事说了一遍。 江文绚听完之后,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难怪谢清这么快就发现了,原来是谢玉堂告诉的他。 而江秋雨听完之后,脸色都变了,一把拿起了李春风的手,道:“春娘,伤到哪了?重不重?给哥看看!” 李春风忙道:“不重不重,谢玉堂让人送了玉露膏过来,娘帮我擦上,就不痛了。” 江秋雨松了一口气,又道:“你,你,你……” 你了三次,江秋雨到底说不出后面的话。 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这么危险的事! 李春风为什么去做,还不是因为家里的钱都去买了笔墨纸砚! 而且,她只怕还想着,以后也要花费这么多钱去买那些他要用的东西。 否则,以李春风的性子,断不会这般铤而走险。 李春风讪笑道:“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我跟着娘学刺绣,我在家绣帕子也能赚钱的。” “对了,这些东西?”柳娘指着桌上那堆物品道。 也不知道谢清到底是什么意思,钱袋和盒子她都没有打开,都保持着原样。 江文绚上前,先是打开钱袋子开了一眼,道:“这是一贯钱。” 然后他打开了那个盒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江文绚是倒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后,才对江秋雨道:“你来看看,看认得不。” 江秋雨本还是瞅着李春风,想看看还有哪里受伤没有,听得江文绚这话才转过去。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也不觉吸了一口气,随后,非常小心的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笔。 手指在笔杆上拂过,再轻吹了下笔头的毛,江秋雨道:“这个,是烟水阁的笔,虽然是二等笔,但也很是难得了。” 江文绚拿起了另外一支,道:“不错,就是烟水阁的笔,这种笔,在宣德大战之前,一支便要十贯。” 当年,他可是很想要一支,可惜,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么贵!”柳娘惊道。 “这个不算最贵的。”江文绚道:“烟水阁的一等笔,都是五十贯往上,有一些特制的,价格甚至超过百贯,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说到最后一句,江文绚看了江秋雨一眼。 是了,这小子,打小练字,最开始用的就是烟水阁的一等笔!而他七岁生辰,江老太爷送的就是一支特制笔。 江秋雨回看了江文绚一眼,轻咳一声,道:“谢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柳娘也轻声问道。 江文绚笑了笑,道:“这是谢老爷的赔礼,对他府里那位二夫人的无礼,做的赔礼。” 谢清,果然是个明白人,这事,做的漂亮。 他得知这事之后,就赶紧过来送重礼,送的还是江秋雨急需的东西。 再然后,就去书堂找他,告诉他那些隐秘之事,同时也是表达出,他谢清对谢玉堂的看重。 谢清全程没有提二夫人一个字,这是对他们的尊重,所以他不去重复二夫人说的那些伤人话。 他只是做出了这种态度,赔礼,然后告诉他,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李春风的事…… 江文绚看向了李春风,道:“春娘,谢老爷今儿跟我提了一事,他说,想雇请你去谢府做事,主要是负责学堂的一些事,比如研墨,打扫那些,一个月的月钱是三百文,和我们一样包两顿饭。” 李春风呆了一下,发出了啊的一声,然后扭头去看柳娘。 柳娘也看了她一眼,带了些不确定的对江文绚道:“只是雇请?”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谢老爷强调了,是雇请。” “这是想让春娘去做丫头?”江秋雨迟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拔高的道。 “是,做的是丫环的活。”江文绚道:“工钱应该也是按照谢府丫环的工钱给的,如果要说的话,应该是谢玉堂的伺笔丫头。” 说着,江文绚飘了一眼江秋雨。 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原来身边不是有两个这种专门的伺笔丫头嘛! 江秋雨脸上浮起了一些不悦之色,可不等他说话,李春风已经出声道:“爹,真的有工钱拿?还管两顿饭?” 江文绚唇角轻翘,点了点头。 心道,还是春娘聪明。 李春风便回头对柳娘道:“娘,有钱拿,还管饭,而且是跟着爹和秋雨哥哥一起回来,那应该花费的时间也不多,家里的事我也可以做,嗯……” 李春风又扭头看向了江文绚,道:“爹,我在学堂做事,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你一起读书?” 江文绚这下是笑出了声,道:“不错,学堂的事说多也不多,以春娘来说,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可以跟着一起读书。” “我去!”李春风高兴道。 柳娘却是微蹙了下眉头,道:“这样,不大好吧?” 这江秋雨已经跟着去读书了,现在又加一个,还管饭。 哪家请夫子能这样请的啊! 江文绚轻拍了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的李春风,道:“没关系,对谢家来说,反正他们是要给谢玉堂准备这么一个丫头的,这份工钱怎么都是要出的,那还不如请春娘呢,春娘认得字,又聪明,怎么都比别的丫头要好,这事,并不算我们占便宜。” 柳娘想了想,扬眉笑道:“说的是,那就去!” 第22章 我能干着呢 趁着天色还亮,江文绚带着江秋雨去买了两个书箱回来。 然后又教李春风怎么收拾书箱放置东西,还有研墨,洗笔,摆纸。 李春风跟着江文绚也认得许多字了,可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用笔墨纸砚来写字。 这才知道,这其中,还是有很多规矩和技巧的。 就拿研墨来说,要加多少水,墨研到多少浓度,都直接影响写字的效果,而每一种墨锭的质量又不一样,所以加水,研墨的力度都得不一样。 还有洗笔,这笔若是不在写完之后洗干净,那么墨汁会沉淀在笔上,造成笔头沉淀,下次再用,笔就不顺了。 再就是文房四宝的摆放位置,纸张的叠放抽取…… 那天晚上,李春风做梦都在做这些事。 次日一早,李春风早早的起来,先打扫了厨房,让柳娘熬粥,随后便将小院里都打扫干净,待江文绚和江秋雨出来吃早饭的时候,进去两人屋子,将房间也收拾了,桌子都擦干净了。 柳娘喊着李春风过来吃早饭,见江文绚的神色,笑道:“我在家挺好,正好可以好好的做些针线活,这么多年没做了,手都有些生疏了,对了,这一贯钱要是不着急用的话,我去买些丝线和碎料。”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好,正好,你也买点肉和蛋回来,还有,做针线活的时间别太长。” 他们在谢家吃的是白米饭,还有肉菜,柳娘在家怎么都不能只喝粥了。 轻拍了下柳娘的手背,江文绚道:“你别省,中午就煮白米饭吃,下个月应该就能有谷子,米够的,还有,今年夏天会开一科考试,我和秋雨都去参加考试,只要中了秀才,官府也会给予一点补贴。” 江秋雨现在已经重新录了户籍,参加考试也是苏州城人士,只要不被一些非常熟的人见到,单看资料,没有人会知道是他。 参加考试也没问题。 “我也去?”江秋雨微怔了一下,脸上浮起了惊喜之色。 江文绚点头道:“昨日在那铺子里,你也听到了,这次的考试和前朝还有吴国的时候都不同,是由礼部统合,各地学衙统领考试,苏州城这里就有学衙,所以可以直接在苏州城考,考中之后,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不像咱们以前,有个推荐也可以成为秀才,直接参加乡试,而且,乡试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三年一次,但是秀才的考试,却是每年都有。” 最开始谢老爷跟他说秀才的考试,他还有些不是很明白,后来那许师爷也是这般说,考中秀才。 要知道,在吴国的时候,童生和秀才都是由当地县衙考核评定,举人才会要参加正经的考试。 所以,昨天去买书箱的时候,正好听到旁边有人在说,他便专门问了那个掌柜。 那掌柜是做这门生意的,相关的事项打听得很是清楚,便详细的告诉了他。 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童生还是由县衙考核,但是秀才就要考试了,只不过是每年一次,而举人和进士就还是三年一次。 随后又说了,这秀才考中了,好处可多了,先不说有一定的免税,家中还可以免去一人的劳役,最重要的是,一个秀才,官府每年会给五贯钱。 若是江秋雨也考中,那么家里就有十贯钱一年,日子就会安稳很多。 “好!”江秋雨重重的点了下头。 吃完饭后,柳娘让李春风到屋子里换上新做的粗布短褂子,因为她身形瘦小,多出来的布,她还做了一条裤子,现在正好一起换上。 三人从后门进去到了学堂,刘福已经候在了学堂。 先是跟江文绚打了招呼,随后便将李春风带到了一边。 这里新增加了一个柜子。 刘福打开柜子,里面一半是码放得满满的白纸,另外一半则是笔墨等物。 刘福指着里面对李春风道:“春风姑娘,你看,那每个书案上的纸或者是墨用完了,就从这里拿去补齐,这里的东西,我会隔段时间就补上,若是我还没补上就快用完了,你就跟刘虎说。” 李春风应了声好,又忍不住问:“每个书案?” 刘福点头,强调道:“不错,每个书案!你记得,这些东西都从这里拿,可千万别让夫子从家里带!” 李春风眼珠不觉转悠了一下。 刘福轻咳了一声,道:“懂了吧?” 李春风忙点了下头,道:“懂了!” 这意思就是,这些东西,江秋雨可以随便用! 刘福轻吁了一口气,笑道:“还有啊,这学堂,老爷说了,旁人是不能来的,所以这里的一切活,包括打扫和整理都是你一个人做……” 声音微顿,刘福不觉扫了一眼李春风那瘦弱的身形。 这学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太小,这孩子才这么点年纪,就要全部打扫…… 好像有些欺负人呢! 嗯,还是晚上他先过来打扫一遍,也省些这小姑娘的力气。 瞅着刘福的神色,李春风将脊背一挺,道:“您放心,我可以的!” 这书堂才这么点大,只不过是打扫而已,哪有什么难度,这应该是这些年,她做的最轻松的活了! 刘福不觉笑了起来,道:“行,我知道你行!” 李春风嗯了一声,见他没有别的事交代了,便转身,找了放置在学堂角落里的盆子和抹布,又回头看向了刘福。 见刘福往外面指了下,就拿着盆子和抹布往他指的方向去,走了大约七八米,在学堂外面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流水石槽。 有用竹筒连接而成的管子从花丛中穿绕过来,在石槽上有个口,口上有塞子,打开塞子,水便从里面流出,流到石槽里。 石槽下面也有口,用过的水从下面的口流出,便进入了一个小水渠,水渠一直通向了前面的溪流。 李春风不觉在心里道了声真是精巧,便就着水先将抹布洗了,再接了一盆水回去学堂。 待她将所有书案和柜子等处擦拭干净,然后将文房四宝和纸按照江文绚所教在书案上摆好。 谢玉堂和刘虎来了。 第23章 你有意见? 见到谢玉堂进来,李春风将东西一放,便对着谢玉堂施了一个全礼。 昨儿晚上,她一边做梦一边想通了一件事,雇佣她来做伺笔丫头这种事,只怕是谢玉堂跟谢清提的。 谢玉堂应该是看到她被那几个流民少年欺负所以起了恻隐之心,说动谢清给了她这么一份工。 雇请的意思就是,她还是自由人,什么时候不想做了,随时都可以走。 谢玉堂进门的时候就在找李春风的身影,待看到她,就被李春风非常正式的施了全礼,脸都微红了一下,身体则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 闪过之后又想着不对,赶紧上前,伸手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你,你……” 你了三下,被刘虎在后面捅了一下。 谢玉堂抬眼便看到了江文绚和江秋雨。 好吧,江文绚脸上还是带笑,江秋雨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谢玉堂赶紧松开李春风,道:“那个,以后,以后就麻烦你了。” 说完,便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好之后,谢玉堂便发觉自己的书案跟前两天不同了,文房四宝摆放的位置不一样,纸放的位置也不一样,在砚台旁边,还多了一杯水。 谢玉堂抬了下手,模拟了下自己拿笔拿纸,发觉这可比以前要顺手多了,只不知道那杯水是干嘛用的。 随后,他便知道了。 待几人坐好,江文绚说了一声上课,然后对李春风示意了一下。 李春风立刻到了谢玉堂的书案旁边,跪坐在地,先倒了一点水在砚台里,然后开始研墨。 瞅着那墨在李春风一圈一圈的研磨下逐渐浓郁,谢玉堂不觉摸了下鼻子。 好吧,他起先说让李春风来做伺笔丫头不过是想着让这丫头有个正经的活计,不要再去做那么危险还只能赚几文钱的事。 现在看起来,他还的确是需要她! 李春风将墨磨好后,又拿了张白纸出来铺在书案上,随后,她便往后…… 正准备拿起刘虎书案上的墨锭,刘虎已经伸手按住了墨锭,带了讪笑的道:“我是小少爷的书童,你只要管好小少爷就行!” 本来这研墨的事应该是他干的! 谢玉堂回头看了刘虎一眼,对李春风道:“现在没事了,你坐后面的书案,一起听课吧。” 李春风抬头看向了江文绚,将江文绚点头,便坐到了那个空着的书案。 江文绚在纸上写了上次教他们的字,让他们先在纸上写出来。 随后,他走至三人身边,手把手的教三人握笔。 谢玉堂是已经练习过的,李春风是早就会写不过是要熟悉用笔来写,八个字倒是没有多久就写出来了,连刘虎,都歪歪扭扭的写出了四个字。 江文绚便拿出了一本千字文,这是他让刘福买好的,刘福当时就多买了几本,正好可以给他们三个一人一本。 江文绚从千字文的最开始讲起。 天地玄黄,这四个字也就是刘虎写出来的字。 江文绚开始讲这四个字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不光是讲来源的经典,还讲了对应的一些故事,那故事极为有趣,便是刘虎都听懂了里面蕴含着的一些道理。 到得中午,刘福过来送饭,看到自己儿子居然能规规矩矩写出四个字了,那是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待谢玉堂和刘虎回去自己院子吃饭后,李春风便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来,吃好之后便拿去水槽边洗了,然后便将学堂打扫了一边,还将谢玉堂的砚台和笔都给洗了。 江秋雨让她休息一会,说待会还要用,可以等下午下课后再弄。 李春风笑着说自己不累,说都坐着读书呢,哪里累,说着,顺手就将江文绚和江秋雨的砚台和笔也给洗了。 待到下午上课之前,刘虎先到了学堂,将食盒提了送去前院的大厨房。 大厨房里管事的是刘虎的亲娘胡大妈,见食盒里面的碗筷都已经洗干净,甚至连食盒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便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刘虎,道:“这碗筷谁洗的?” 这绝对不会是自家这小儿子洗的! 刘虎笑道:“是春娘洗的,就是小少爷的那个伺笔丫环。” 胡大妈眉头不觉一扬,道:“就是夫子的女儿?” 刘虎点头道:“是的,她可厉害了,会做的事可多了。” 胡大妈哦了一声,道:“那你在学堂里还能干嘛?” 昨天晚上刘福给她说了二夫人做的事,也说了谢玉堂救了夫子的女儿,所以老爷决定请夫子的女儿来做伺笔丫头。 她本还有点担心自己儿子是去做书童的,这再来一个伺笔丫环,岂不是会抢了自己儿子的位置,后来听刘福说起谢玉堂是怎么救的李春风,便很是唏嘘。 才那么点年纪的姑娘,还是读书人的女儿,却为了几文钱,身处那样的险境。 现在在看这食盒和碗筷,便能看出这是个做事精细认真的孩子。 哎,大不了,让刘虎跟着刘福去做事好了。 刘虎笑道:“我跟着一起读书啊,夫子上课,我和春娘都可以一起听呢,小少爷说,我是他的随身小厮,就是那些大户人家说的,跟着小少爷做事的,至于书堂的事,就交给春娘做。” 胡大妈心头顿时一松,这意思就是,还是让刘虎跟在谢玉堂身边,并不会因为夫子的女儿就换了刘虎的差事。 胡大妈心头高兴,便又想起一事,道:“那夫子的女儿叫春娘?” 刘虎笑道:“不是,她大名叫李春风,不过小少爷说,女孩子的大名不能随便叫,所以我们跟着夫子一样,喊她春娘。” 说着,刘虎已经往外面跑去,边跑边道:“我去了,娘,你晚上多做一个菜啊。” 胡大妈应了一声,转身将食盒收起来,想着晚上再加一个什么菜比较好。 一个在厨房打杂的婆子往她身边凑了下,道:“胡大妈,这夫子的女儿也在学堂?前头你多加的那碗饭,便是给夫子的女儿的?” 胡大妈飘了她一眼,道:“这可是老爷交代的,怎么,你有意见?” 那婆子忙道:“没有没有。” 说完,便往旁边去了,待胡大妈忙去了,她便去灶台提了一壶热水,说是夫人房里要的,往谢方氏的院子走去。 到了谢方氏的院子,婆子招手唤了在这里和谢方氏一起吃饭的蒋氏到一边,低声道:“二夫人,那夫子不光没走,还带了自己女儿到学堂来,听说是跟着一起上课,饭都是咱们谢府管的。” 第24章 你最好什么都别做 “什么!”蒋氏带了惊怒的低吼了一声,随后便咬牙切齿的道:“还真不要脸!” 婆子道:“可不是嘛,还让刘虎来告诉胡大妈,说晚上还得多加一个菜,这脸大得哦。” 蒋氏恨恨的啐了一口,转头往正房那边看了一眼。 微一思忖,蒋氏道:“你去找何妈妈,随便找个借口,引她出去会。” 说着,往婆子手里塞了几个铜板。 婆子应了声好,将铜板收起来,便往正屋去。 到了正屋门口,婆子也没进门,只靠着门槛对里面站在谢方氏身边伺候着的何妈妈招了下手,待何妈妈出来,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引何妈妈往厨房去。 蒋氏见何妈妈走了,便赶紧走进正屋,见谢方氏已经吃完饭了,抢了旁边丫环刚沏好的茶递了上去。 待谢方氏喝了口茶后,蒋氏道:“母亲,我听厨房的人来问,晚上学堂那边给夫子准备的菜要加一个,是加素的,还是加荤的?” 谢方氏一愣,将茶杯递给丫环,看向了蒋氏,道:“什么意思?夫子嫌菜少了?” 蒋氏带了讥讽的笑了下,道:“可不是嫌菜少了,听闻,那夫子不光是带了自己儿子来,今儿连自己女儿都带来了,和玉堂一起上课不说,还嫌弃饭菜少了。” 谢方氏怒道:“不知足的小人,这是吃定我谢家好欺负嘛!” 蒋氏的女儿谢蓉还在吃饭,听得谢方氏这声,将筷子放下,道:“可不就是好欺负嘛?我都不能去上学,她一个夫子的女儿却能来上学,还要吃好的喝好的。” 谢方氏更怒了,对外面扬声道:“去问下,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了。”随着声音,谢清缓步进了门。 蒋氏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谢清听到了多少,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谢清扫了一眼蒋氏,对谢方氏道:“什么事?” 谢方氏站了起来,怒道:“还能有什么事!那个什么江夫子,你趁早让他滚蛋!什么玩意!当我们谢家好说话,就一个劲的来蹭好处!带了一个还不够,连女儿都带进来混吃混喝,敢情我们谢家请他,就得养他们一家嘛!” “谢方氏!”谢清厉吼了一声。 谢方氏的声音顿时一收,带了些惊惧的看着谢清。 她初嫁给谢清之时,谢家不过是个拥有百多亩田地的农户,谢家能有现在的规模,都是谢清挣出来,而这几年来,谢清身上威势更重,虽然对她这个妻子还是一直温和有礼,但是谢方氏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怕他的。 现在这么一吼,她便想起昨天何妈妈劝她的话。 何妈妈说:这么多年,你何时见老爷做过错事?老爷这么做,自然有老爷的道理,你可以找老爷去问,但是不能去扫老爷的面子。 谢清冷冷的看了谢方氏一眼,便看向了蒋氏。 蒋氏赶紧对谢清施礼,道了声父亲。 谢清冷哼了一声,然后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带着你女儿,滚!” 蒋氏脸一红,却不敢说任何话,只对谢蓉招招手,带了谢蓉出去。 在椅子上坐下,谢清挥手让屋子里的丫环出去,待门关上后才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能活下来靠的是谁!我们买那些土地,用的是谁的钱!” 谢方氏一愣,随后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低声道:“我怎么会忘记,要不是玉堂他娘,我们谢家只怕也跟河口镇一样了,那些钱,那些钱本就是玉堂他娘的嫁妆。” 谢清冷笑了一声,道:“只是嫁妆?当年林义兄逃出来,是将所有家当带在身上,后来交给了玉堂她娘,玉堂她娘死之前则是给了我,林家四百亩良田的田地契书,河口镇的宅子契书,还有藏在家宅下面的八百贯铜钱,五百两白银,都给了我!” 谢方氏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若是没有那些钱,你也赚不到如今的家业。” 谢清冷看了她一眼,道:“如今玉堂母亲和母族皆亡,晨儿又已经在北方另外娶妻生子,他现在最亲的人,就是你我,如果你都不为他着想,林家的血岂不是流得冤枉!” 谢方氏脸一白,忙站起来道:“我,我,我自然是为玉堂着想的!只要为了玉堂好,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什么都可以做?”谢清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是什么都别做!” 谢方氏脸色不觉微变,心里涌上了一些委屈,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夫子也太欺人太甚!” 砰的一声,谢清砸了谢方氏刚喝过水的茶碗。 谢方氏吓了一大跳,脸色也一下煞白。 谢清冷冷的看着她,缓声道:“谁欺人太甚?夫子?你以为,夫子到我们谢家来教书,是夫子占了便宜?” 虽是心里害怕,但想着自己都这年纪了,几十年的夫妻了,谢方氏还是忍不住的道:“难道不是?” 谢清冷声道:“你可知,就江夫子这样的夫子,请他坐馆,一般束脩要多少?” 不等谢方氏说话,谢清便自己接着道:“我今儿特意去问了许师爷,许师爷说,看到江夫子的字就知道那是有高才之人,若是能请到这样的人坐馆,陈大人府里愿意出一年三十六贯铜钱,谷十五担,包吃住,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衣裳,还会配上一个书童专门伺候起居。” 谢方氏惊道:“这么多!” 这可比谢家现在出的束脩多上一倍有余。 “江夫子愿意降低束脩,条件就是让江秋雨跟着一起读书,江秋雨并没有占谢家一点便宜,反而是谢家占了夫子的便宜!”谢清冷笑一声,道:“许师爷还问我,可否让出江夫子,说陈大人家中三个公子,现在也在到处找好夫子,夫人,我也不怕跟你说,江夫子只要离开了我们谢家,立刻就会被陈大人给请去,而且,玉堂再想请夫子,也绝对不会有有才之人前来,来的,不过就是那个老童生那般的而已。” 看着谢方氏脸色一变,白中透了些许红出来,谢清淡声道:“我也不怕再跟你重复一遍,如今谢家的家业,至少大半是靠着林家的那些钱赚来的,算起来,那都是玉堂母亲的嫁妆,只能归玉堂所有,而玉堂又是我嫡长孙,所以,我赚的这些钱,这些家业,都是要给玉堂的!” 第25章 谁占谁的便宜! 声音微顿了一下,谢清接道:“至于老二那里,原本谢家留下的产业可以给他一些,但是其他的,他就不要肖想了!” 瞅了谢方氏一眼,谢清道:“还有,夫子的女儿,是玉堂雇请来的,是他从自己的月钱里拿的钱雇请的,要说蹭吃蹭喝,白吃白住,我倒是想问你,蒋氏的那些个兄弟亲戚,你打算白养他们多久?白住着我谢家院子不说,每日里还要求大鱼大肉的吃着,这些人,你怎么不说他们不知足了?” 谢方氏脸色顿时又是一片煞白。 谢清也站了起来,拂了下衣袖,道:“蒋氏不过是你隔了四代的堂妹的女儿,早出了五服,若是要养,让蒋氏自己养,你拿着玉堂的钱去做什么好人?” 声音顿了下,谢清道:“这事我本不想管,不过现在看来,不管不行了,我这就叫人将他们都赶出去,还有,二房的人,以后不准靠近书堂,若是再去搞事,那二房也给我滚出去!” “夫君!”谢方氏叫了一声。 谢清看向了她,带了凉意的道:“怎么,就那些废人白吃白住你舍得,能让玉堂成才的夫子,都减了一半的束脩,你却不舍得?” 谢方氏脸色更白了,低声道:“我,我不是,这事,我会去跟蒋氏说,让他们搬,毕竟,那也是老二的亲戚,总得给老二一点面子。” 谢清看了她一会,道:“行,给老二面子,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今儿不走,明天我就赶他们走,还有,你别想着私下给钱给那些人,你房子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你自己的嫁妆,而是玉堂娘的嫁妆,不过是存在你这里而已,别想着用玉堂的钱去做人情!谢方氏,旁的不说,你便是不念玉堂娘的救命之情,也应该要念玉堂这些年对你的孝顺,你就想想,你上次生病的时候,是谁一直陪着你,给你熬药送汤,陪你说话解闷,你那二儿子,那蒋氏,可有管过你!” 说完,谢清便一拂袖,打开房门,扫了一眼静候在旁边的何妈妈,快步走了。 何妈妈待谢清出了院子后,便进了屋子,反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被那婆子哄着出了院子后就觉得不对,正好看到谢清从另外一个长廊过来,就打发走了婆子,悄悄跟着谢清进了院子。 正好就听见谢蓉和谢方氏说的那些话。 当时她心里就知道不好了,再后来听见谢清喊蒋氏带着女儿滚,都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出来的蒋氏一眼。 随后谢清关门,她就让其他人都先出院子外面待着,只自己在门外候着。 谢清的身体好,中气足,声音也大,便是关了门,她在门外也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将蒋氏那是骂了个遍。 将门关上,回头一看,谢方氏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眼泪都流了出来。 何妈妈赶紧上前,递了帕子给她,然后不等谢方氏说话,便道:“姑娘,旁的不说,老爷说的,你上次病那么重,当时老爷出了远门,可二爷和蒋氏在江桥镇啊,我让人去喊他们,结果他们说忙,没空,让我们这些下人去喊大夫就好,可江桥镇的大夫出诊去了,我们根本找不到大夫,那时候,小少爷才七岁,就自己跑去了旁边镇上,拖了那出诊的大夫赶回来,这才救了您一命。” 何妈妈喊的是姑娘,谢方氏便更觉委屈了,道:“我哪里会不记得,玉堂是我嫡亲的孙子,他娘走的早,这些年不都是我带着他嘛!我就是为他着想,才想着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 何妈妈不觉叹了口气,道:“姑娘啊,这老爷说的很清楚了,人江夫子可抢手的很,只要出了谢府这个门,人家的束脩至少翻倍,还有啊,昨儿晚上我听刘福说,夏天的时候,朝廷会开考试,只要中了,就是秀才,那衙门里的许师爷说了,江夫子肯定能中秀才,您想想,当年河口镇的首富黄家,人家集全族之力供出了一个秀才,那可猖狂到什么程度?听闻,当年黄家本家就给秀才所在的那个旁支一百亩地,还有一百贯铜钱,这还不包括后面每年给的。” 谢方氏愣了一下,道:“你这么说,也是。” 何妈妈道:“老爷请江夫子来坐馆,可是费了大心思的,这江夫子教好了,以后小少爷出息了,别说秀才,便是举人都考得,到时候,您面上多有光啊。” 江南之地向来敬重文士,谢晨以军功得来的从五品将军,在旁人眼中,还没有一个正经考上的举人精贵。 谢方氏眼睛亮了起来,道:“说的也是!” 何妈妈又道:“姑娘,要说真是在咱们府里蹭吃蹭喝占便宜的,老爷还真没说错,偏院那里,现在是一片乌烟瘴气,二爷前些日子说回江桥镇办事那其实就是个借口,他就是想躲开那些人,您是不知道,刚从庄子里送过来的一头猪,您跟老爷这边还没开荤呢,蒋氏那兄弟就去厨房割了最好的肉去,还将猪蹄全部拿走了,蒋氏跟您说,说什么您吃不得油荤,所以只拿精肉做菜,根本就是因为,那些最好的肉都去了偏院,咱们厨房这边连块五花肉都没了!” 谢方氏一愣,道:“她居然敢!” 谢清对吃并不讲究,最爱的就是吃口红烧肉,所以他让庄子送猪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她,五花肉留着,等他回来吃饭的时候做红烧肉吃。 可现在,居然连五花肉都全给拿走了! 何妈妈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不敢,姑娘,您想想,以前咱们在江桥镇乡下老宅的时候,那蒋氏一个月都不见来一次老宅,这搬到苏州城了,却天天搁你眼前晃?为的是什么?奴也不怕您生气,就多一句嘴,以前在江桥镇的时候,您住在老宅里,老爷到底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可这搬到了苏州城,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又进了好些下人,老爷出去结交的都是贵人,这便是奴,都觉得谢家非常有钱了,要不,怎么在江桥镇的时候,二夫人的那些兄弟不找她,现在倒都跑到苏州城来投靠了?” 谢方氏脸色一沉,眼中带了冷意的道:“她这是想着,这谢家的钱她有份,所以可着劲的养她那些兄弟。” 难怪前儿二儿子去江桥镇之前,还来探问她,现在家里到底多有钱,说想要了河口镇的庄子给蒋氏的兄弟管。 河口镇的庄子,那可是玉堂外公留给他的! 何妈妈见谢方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轻吁了口气,道:“偏院那里,姑娘只喊了蒋氏来说便是,也不要管她说什么,左右,明儿老爷便会派人去赶,老爷新收的那些个护院可都不是吃素的,只要老爷一声令下,肯定是将人打出去。” 这样,也免得你到时候心软,一松口,又惹得老爷不高兴。 这以前在江桥镇,就那家里两百亩田的王家,那老爷都娶了个年轻姨娘,现在谢家这般有钱,老爷却一个姨娘都没有。 这样的好日子,你可千万别自己作没了! 谢方氏想了想后,轻点了下头,道:“我知晓了,左右,一切都听老爷的就是。” 第26章 一个大耳刮子抽你 下午的课上完,见江文绚还在跟李春风和刘虎讲解没听懂的地方,江秋雨便自己起身去天谕阁。 谢玉堂也起身,要是没有重要的事,迟到的话,凌老头罚得可厉害了。 天谕阁和精舍是同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小路上走着。 这条路两边都是高大的花树,路在中间绕来绕去,就算只间隔几米,也经常看不到前面的人。 谢玉堂心里想着,江秋雨不光是夫子的儿子,还是李春风的哥哥,这关系可得搞好,脚步便不觉加快了一点。 眼瞅着江秋雨的身影就在前边绕弯的地方,快走两步便能跟他并肩,却听见一个做作高昂的女声叫道:“何方歹人!居然敢闯我谢家花园!” 谢玉堂脚步顿时一顿。 前面江秋雨应该是施了一礼,道:“小生姓江,并非歹人,小生前往天谕阁,是谢老爷允了的。” 谢玉堂眼珠转了下,悄悄的靠近花树,向前面看去。 前面是个三叉路口,二房的堂妹谢蓉带着一个丫头站在从前院来的方向,江秋雨则是…… 好吧,江秋雨又退了一步,离谢蓉有五六步远了。 谢玉堂不觉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谢蓉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你这么防范,一副男女有别的模样作甚? 这心里还想着江秋雨小题大做,就见谢蓉伸手指向了江秋雨,道:“啊,你就是那个什么穷夫子的儿子!你们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跑我们谢家来蹭吃蹭喝,还说什么是祖父同意的,祖父才没同意呢,你一定是想偷东西,所以……” 谢玉堂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将江秋雨对自己身后一拉,指着谢蓉道:“谢蓉!你再说一句,老子打烂你的嘴!” 看到谢玉堂,谢蓉脸色不觉微变,可随后便想着,自己母亲和舅舅说过,这大伯已经另外娶妻,娶的还是他上司的女儿,这新的大伯娘家世显赫,又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大伯现在压根就不在乎谢玉堂,而大伯不在乎,祖母自然也不会在乎,以后只要讨好了那个新的大伯母,那大伯母就会将江南这边谢家的产业全部给予二房。 而讨好大伯母最好的路子,自然是欺负谢玉堂这个前妻的儿子了。 想到此处,谢蓉的胆气又起来了,哼了一声道:“我就说又怎样?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祖母说的!听说这夫子的女儿也来蹭吃蹭喝,祖母可生气了,先头就跟祖父在发火呢!祖父也不知道是被哪块猪油蒙了心,居然……” 她话还没说完,谢玉堂已经冲上去,对着她就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将谢蓉直接给抽翻在了地上。 “小少爷。”谢蓉的丫头叫了一声,忙矮身去扶谢蓉。 谢蓉被抽得脑袋都嗡嗡作响,脸颊上几乎是瞬间冒出了鲜红的手指印。 就着丫环的手,谢蓉也一时站不起来,只带着震惊和愤怒的神色,抬头瞪向了谢玉堂,哑声道:“你,谢玉堂,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谢玉堂冷哼一声道:“你居然敢编排祖父和祖母,就冲你刚才说的话,我打死你都是轻的!” 他年纪并不大,个头还没江秋雨高,声音也很低沉,可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居然带了一种凌厉之气。 让谢蓉身体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丫环对着谢玉堂施了一礼,道:“小少爷,姑娘是年幼,只是一时气愤,她并没有……” 谢玉堂扫了她一眼,道:“我让你说话了嘛?” 丫环的身体也不觉一抖,后面的话便不敢说了。 她是谢家到苏州城后买的丫头,原本是在陈家本家里做事,可陈家本家日渐衰落,不光卖掉了这个宅子,也卖掉了大批下人,她和其他几个丫环都被谢家买了过来。 这在正院伺候的姐妹就跟她私下说过,让她想法子离开二房。 最好能去小少爷的院子。 因为,谢老爷最看重的,就是小少爷。 现在,一言不对,谢玉堂就能直接大耳刮子抽谢蓉,一点也不怕事情捅到谢老爷谢夫人那里会受罚。 她要是再乱说话,说不准转头就被卖掉了。 只她虽然没再说,可先头说的那句还是鼓起了谢蓉些许勇气,在丫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谢蓉对谢玉堂道:“你好大的威风!你真以为这谢家是你的!你做梦!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和祖母!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当初,祖父说建学堂,不让我去读书,现在却……” “祖父何时不让你来学堂读书?”谢玉堂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是你自己怕读书辛苦,不愿意读书,所以跟祖父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要读书,现在倒是又编排祖父的不是了,不过谢蓉,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以后别再想进学堂了,我不准!” 谢蓉很是愣怔了一下,刚想再开口,就见谢玉堂慢慢的抬起手,道:“你,还想再挨我一巴掌嘛!” 这一边脸已经火辣辣的痛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已经肿了起来,谢蓉再气愤,也只能就着丫环的拖拉之力,转身往前院走。 待谢蓉的身影绕过花树看不到了,谢玉堂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转头看向了江秋雨。 江秋雨脸色有些不好。 谢玉堂眼珠转了下,上前一步,很是哥们的轻拍了下江秋雨的胳膊,道:“江大哥,你别生气。” 江秋雨的眉角都抖了下,哑声道:“我没生气。” 我只是,被你这么凶悍的样子镇住了而已。 现在我相信,你的确是从几个流民少年手里救了李春风了。 谢玉堂看着江秋雨,大眼睛扑闪了下,道:“我知道你生气,我这二房的堂妹说的那些话,谁听了都生气,不过呢,江大哥,说句实话,二婶和堂妹她们是不怀好心思,说不定下次遇到你,还会说些混账话,这先头夫子教了,君子不拘小节,你就当她们说话是放屁,没必要跟她们计较,也不要去斗气,你总不想,就为了自己争那口气,让春娘再那般劳累吧?” 江秋雨神色不觉微动。 谢玉堂摸了下自己鼻子,道:“我也不会说什么好话,总之就是,我和我祖父,都非常喜欢夫子,我也想跟着夫子好好读书。” 就算刚开始他没有想通,现在也想通了,二房的人这么对江秋雨,其实就是想赶夫子走。 而赶了夫子走,那么他就没有好夫子教了,更别想着以后中个秀才回来光宗耀祖。 江秋雨看着他,好一会后,才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受这些人的影响。” 是啊,连谢玉堂都知道,如果这点气都忍不了,只会更连累柳娘和李春风。 他难道连个孩子都不如嘛! 第27章 不算告状 和江秋雨分开后,谢玉堂便跑向了精舍,直接冲进了精舍。 刚进去,就听啪嗒一声,门在背后关上了。 谢玉堂心道了声好险,便看到谢清和凌老头正坐在院子里的桌子边喝茶。 谢玉堂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还保持着关门的模样。 谢玉堂叫了一声贺大哥,便高兴的往他身上扑去。 贺大哥一把叉住了他的腋下,将他直接给举了起来,还丢了几下。 谢清笑道:“行了,玉堂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放他下来过来说话。” 贺大哥将谢玉堂放下,又紧紧抱了他一下,才牵着他手走到了桌边。 示意谢玉堂在桌边坐下,谢清对凌老头道:“前儿我去府衙办事,听许师爷说,越城那边准备派军队过来清理流民营地,这军队清理的手法可能会比较粗暴,要是我要买些人的话,可以赶在军队来之前将手续办了,他会配合我尽快做了,所以我便唤了贺琦回来,想让他去流民营里挑一些人。” 凌老头嗯了一声,道:“你是想增加护卫?” 若是那些农夫婢女什么的,你也犯不上跑我这里来说,更没有必要叫贺琦回来。 谢清点点头,道:“不错,许师爷还告诉我,江城和熙城那边正在准备重新清理土地,一些无主的土地都会低价卖出,我想去买一些地和桑林,那些地方虽然荒废了多年,但都是一些上好的良田和桑林,只要有人打理,很快就能恢复,等那些庄子起来了,织坊也出绢了,我就要组个商队往北方贩卖,这京城已经定都几年了,丝绢等物应该会好卖。” 凌老头皱了下眉头,嗯了一声。 谢清笑了笑,道:“这些钱,都是林大哥留下来的,都是属于玉堂的钱,所以,这些产业,也都是玉堂的,我想让贺琦组一个新的护卫队,主要是管着商队的安全,以后,待玉堂再大些,就只听玉堂的命令。” 谢玉堂不觉轻唤了一声祖父。 贺琦则是双手一抱拳,双眼微红的道:“谢老爷放心,我一定会挑好人!” 谢清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说话,然后转头看向了凌老头。 贺琦虽然忠心,而且苦练了这么多年,功夫也不错,但到底还是年轻了。 凌老头想了想,道:“贺琦,当初你们镖局,我记得还有一个厉害人物,叫夏东的,那人还活着嘛?” 贺琦微点了下头,道:“应该还活着,当年,夏大哥带着人出去走镖,并不在河口镇,只是当年大乱,后来跟着就是周军过江,整个江南都乱了,他也失去了踪迹,不过,前年他回了一趟河口镇,还去林镖头的墓前拜祭了,只是后来,就又不知道去哪了。” 也是因为夏东出去走镖,镖局里就剩下林镖头父子三人和他们两个林镖头打小带着的学徒。 那些溃兵开始袭击之时,林镖头便让他们两个学徒带上细软,带着他们一起冲了出去。 后来林镖头要去江桥镇报信,便让他们先去山里躲着,还帮他们两人清理了几个追兵。 他们两人这才活了下来。 这些年,他们两人一直跟着谢清做事,就是念着当初林镖头的养育和救命之恩,想着在谢玉堂身边,保护好林镖头这唯一的血脉。 凌老头嗯了一声,道:“你派人去越城,去贴张告示,就说林天啸后人找他,他自然会过来找你。” 瞟了谢清一眼,凌老头道:“夏东练的是外门功夫,教你这些护卫正好,而且,他跟林天啸也是过命的交情,这商队是玉堂的,他必然会答应。” 说完之后,凌老头心里道:而且夏东那家伙可没有你这么会赚钱,现在这个世道,他混得只怕不太好,否则,早上门来看谢玉堂了,一直不来,是怕你以为他来找你要好处。 谢清一拍大腿,道:“好,我这就着人去办!” 说着,便准备起身。 谢玉堂却是叫道:“祖父,等等。” 谢清回头看向了他。 谢玉堂道:“祖父,先头我在后花园遇到了谢蓉,她挡住了江秋雨,说江秋雨是歹人,还说祖母说的,夫子一家都是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她还说,您请夫子来,是猪油蒙了心,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一耳光!” 谢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声骂了声国骂,随后道:“贺琦,你晚点再来和玉堂玩,先去办点事,正好,试试你这次带回来的这二十个护卫的能力。” 贺琦道了一声是,伸手拍了下谢玉堂的肩头,跟着谢清走了。 待两人出去后还将院门关上,凌老头斜着眼睛看向了谢玉堂,淡声道:“告状的水平进步了啊。” 谢玉堂轻咳了一声,一脸无辜的道:“我是实话实说,不算告状。” 凌老头啧了一声,指着院子中间的石磨道:“继续练,你记住一件事,遇到事,要想不靠告状解决,那就得自己实力够强,你打了人又怎样?就算被打的去告状,也没有人敢对你怎样!这才叫实力!” 谢玉堂哦了一声,脱去了外面的长衣,露出了一身短打布衣,一边卷袖子一边往石磨走去。 在举起石磨之时,谢玉堂道:“不对啊,我告状又不是因为我怕谢蓉,我只是想让祖父知道这事!” 凌老头手指一弹,一颗石子击在了谢玉堂的膝盖上,让谢玉堂下意识的便成了举着石磨蹲马步的姿势。 瞅着谢玉堂那瞬间再无力开口的模样,凌老头悠悠然的道:“你是笨蛋嘛?!我说的实力强,就是你不需要动用你祖父,自己就能将那讨人厌的家伙赶出去!” 那日下午,江文绚和江秋雨去天谕阁找书,李春风则是将学堂彻底打扫一遍的时候。 谢府前院通往后花园的门关上了,前后几个门都站上了身穿黑色紧靠的彪形大汉。 将前院偏院传出来的鬼哭狼嚎都给挡在了前院,一丝都没有传到学堂去。 那一日,谢方氏还没来得及敲打蒋氏,谢清便带着人直接进了偏院,当从偏院小厨房里搜出来半片猪肉,大桶的油和成堆的米,好些值钱食材,还有本应该在谢府正院的值钱摆设之后,蒋氏屁都不敢放,缩在墙角,看着自己的那些亲戚被赶了出去。 第28章 新朝新政 江文绚虽然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随后的日子里,除了刘福来送饭,后来甚至是刘虎去拿饭送食盒,学堂里再没有来过别人。 江文绚便知道,谢清应该是清理后宅了。 心下感念,江文绚教谢玉堂便更用心了。 在认得的字多了一些后,江文绚便开始给他们讲书,还会教算筹。 有空闲时间,便会教谢玉堂下棋。 李春风在熟悉了两天后,便自己调整了时间,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所有该做的事,打扫,研墨,沏茶,洗笔,然后跟着谢玉堂和刘虎一起认真上课。 江秋雨则是大多时间是在看自己的书,偶尔江文绚讲书的时候让几人发表自己的意见之时,也会参与一二,活跃下课堂气氛。 日子悠悠然的,一晃,就到了夏天。 谢清这天特意赶在下午下课后谢玉堂和刘虎都已经走了的时间来到学堂。 这几个月,他的事情非常多,很多时候都不在苏州城,而是到处跑,不过只要回来考效谢玉堂,那进步速度,让他笑得是嘴都合不拢,跟着他一起到处跑的刘福也是,说自家那小儿子,不光认得许多字,说话还会带上一些他听不懂的,据说是某本书里的名言,是圣人讲的话。 所以今儿,他得了消息,便赶紧过来找江文绚。 李春风来的第二日,便带来了一个红泥小炉,又让谢玉堂去拿了一些碳和茶具,可以烧开水沏茶。 她并不是像那些文人雅客那般,喝个茶还搞很多花样,就是买了大叶茶用开水一冲。 学的是苏州城郊茶摊上大碗茶的沏法。 旁的不说,解渴! 特别是在这仲夏时节,谢清一路急赶过来,脊背上都冒了一层汗,李春风递过来的这碗茶,一口喝下,很是舒畅。 “春娘这茶好!再来一碗!”谢清将空碗递给李春风笑道了一声后,便转头对江文绚道:“夫子,正式公文下来了,考试定于七月初九,以后每年都会是在夏天,相差也不过几日,许师爷说,这是要跟秋闱和春闱划开,所以订这个时候。” “七月初九?”江文绚微蹙了下眉头。 “是啊,算起来,时间也不到一个月了。”谢清道了一声后,看着江文绚那神色,忙道:“夫子是担心报名之事?这个不用担心,来得及的,这公文刚下,衙门都要明日才发公告呢,说是考试之日七天前报名都算数的。” “如此。”江文绚不觉轻松了口气。 随后又笑了一下。 看样子,这新朝的确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以前的秀才是由县衙考核,但是举人是要考的,而报名考试,至少要提前三个月。 因为,衙门也需要时间来核对资料,免得有人冒充代考。 谢清笑道:“许师爷说,这考秀才是新规矩,而且是各地州府衙门或者是县衙直接举办,这一县之地,自己辖区有多少读书人,衙门里还是清楚的,所以核对身份的时间也快,七日尽够了。” 江文绚点点头,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谢清道:“许师爷还说,今年是秀才,明年秋天就会跟北方一样,开始考秋闱,后年,江南学子便可以进京参加会试了。” 江文绚轻笑了下,道:“东家这段时间可去了熙城?” 周朝在北方建国已经十年,北方早已经开始科举,只是江南,在被拿下后的第四年才开始考试,个中缘由,他也不想去想。 他只知道,能确定开考时间,就意味着江南已经完全平定,各种事项都已经走上正轨。 前几日柳娘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便说城外的流民棚户区已经不见了。 谢清道:“是去了,不光熙城,我还去了江城和越城,哎,熙城那里,整个城池都烧光了,衙门里所有的资料也没有了,而且,周边的乡镇也死了许多人,当时吴军溃退,领军之人说要搞什么坚壁清野,将那些乡镇都烧了大半,现在重新开始登记田地房产,大片的田地都没有人来认领,熙城新来的那位知州,便将那些田地全数拿出来发卖,我这次去,也买了一些土地和桑林。” 熙城那位知州老爷,来了之后就发通告,让带着原来的田契登记,可人都死了,就算没死,也被抢被烧了,能拿出来田契的不过十分之一二而已。 而那些无主田地里的一等良田,熙城官府刚发出售卖通告,不过几日,就被卖空。 他若不是大儿子有官衔,再加上他早早的便打通了一些关系,而且要的也不是那些最好的地块,只怕还抢不到那些田地。 估计是因为那些来买地的权贵大多是北方人,只喜欢良田,对桑林果林这些并没有兴趣。 以至于桑林果林的价格比他预计的要低得多,还没什么人要。 所以他这次,比预计的要少买了些地,但是桑林却是多买了两倍。 那么多的桑林,足够他建两个大织坊了。 而且他在许师爷提点之下,从流民里雇佣了大批熟练的果农桑农还有织妇,在军队来之前,便送去了自己的庄子,现在都已经往新买的那些庄子里送了。 再过几月,织坊建好,便可以大量产出绢绸。 “那,江城呢?”江文绚问道。 谢清轻叹了一口气,道:“江城倒是没有熙城烧的那么厉害,不过城也毁了大半,人也死得多,我这次去,听说当年城中起了变故,有人在周军入城前就杀了很多人,而且都是世家,江城的几个世家都被灭了个干净,所以,这江城虽然回去的人比熙城多,也有很多人是带着田契屋契,但是因为那些世家都没了,他们拥有的那些土地山林便成了无主之地,所以,江城放出来的土地和山林也很多。” 声音顿了顿,谢清道:“江城那边,虽然是留存的契书什么都没了,但是那些世家经营了那么久,一些大庄子,谁都知道是属于哪家的,可惜啊,那些世家一个后人都没了。” 瞅着江秋雨神色微动,江文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笑道:“那江城的田地东家买到的应该多了?” 谢清摇摇头,道:“比我预计的要少,听说是从京城来了一些贵人,指名要了好些产业,我听衙门里的人说,那些都是以前江城第一世家,江家的产业,那贵人还跟衙门一再确定,江家是不是没有后人了。” 说到这里,谢清冲着江文绚笑了一下。 第29章 熙城江家 江文绚也回之一笑,缓声道:“江城江家,跟我们熙城的江家,很多年前,也算是一家,不过,我们祖上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被发配一般的送去了熙城,后来,便跟江城那边没了联系,如今算起来,连亲戚都不是了。” “如此。”谢清轻吁了口气,道:“那便无事了,这姓江的多了去了,我们江桥镇便有好几家。” 江文绚心中微动,笑道:“如今,我是苏州城的江文绚。” 谢清哈哈笑了两声,道:“正是如此。” 瞅了江秋雨一眼,谢清道:“京城来的贵人胃口很大,对那些田地是势在必得,听闻江城还有另外一个世家,是姓徐的,江城发出通告后,便有两个自称是徐家人的带了一些田契和屋契到衙门,想要认领回自家田地,当时衙门说要查一下那些契书的真假,让那两人等一日,可当日夜里,那两人便遭了贼,死在了城外的破庙里,那些契书等物都不见了,衙门便当他们是冒充的,徐家田地也尽数做了无主之地。” “这,这……”江秋雨惊怒了两声,被江文绚看了一眼,恨恨的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谢清叹了口气,道:“这事必然是有蹊跷,但是现在江南初定,那徐家又再无苦主,也只能作罢。” 声音顿了顿,谢清道:“前些时候,苏州城外的流民棚户区都被清理干净了,我这次去越城等地转悠了一圈,才知道,我们苏州城算是最好的,因为陈大人心善,事先向我等富户递了信,也派人去流民棚户区里做了说明,好些身家清白之人,要不,就被我等买下,要不就先行回乡,还有些人则是去了修缮运河的工地做民夫,你们原来所在的棚户区已经走了大半的人,待军队过来之后,清理出来的那些人,都算不得干净,连累的无辜之人并不多。” “算不得干净?”江文绚眉头一皱,问道。 他们在那个棚户区住了两年,知道棚户区里各色人等都有,虽然大多是老实人,但是也会有一些行事恶劣,抢夺他人之人。 但是,这个算不得干净,是指那些恶徒,还是指那些没有身份之人? 谢清道:“听许师爷说,当时军队去清理西城那边的棚户区之时,遭遇到了反抗,那些人手中还拿着兵器,都是原来南吴的兵器,那些人,是以前的吴国军队,扮做流民,一直藏在了棚户区里。” 江文绚一惊,道:“有多少人?” 居然真的有溃兵扮做流民,这要是人数多的话,只怕有人便会多想,江南只怕又不安生了。 谢清道:“并不多,也就几十人,虽然凶悍,但是去搜查的领军之人也是个狠角色,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平定下去了。”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道:“几十人,那还好。” 人数不多,也就不会形成什么势力让人忌惮。 谢清道:“是啊,那些人被杀被抓后,流民棚户区里剩下的人是对着那领军之人磕头,说深受那些人之害,要多谢那校尉救了他们。” 江文绚未置可否的笑了笑。 深受其害…… 他们在城东棚户区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城西那边有恶人,就算城东的流民聚集成队,也不敢往城西去。 而城东棚户区的流民里也有一些厉害角色,能让他们都不敢去,自然不会是因为城西那边几十个恶人。 而是因为那边有一群恶人。 就像李春风遇到的那几个,只不过是几个少年,若不是谢玉堂和那个军爷出面,为了那篮子花,弄死李春风都有可能。 谢清他们这些苏州城富户,早就得了陈大人的提点,自然是早早的就去挑人了,一直到军队过来都没被挑上,也不回乡的人…… 深受其害……? 谢清也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道:“苏州城棚户区剩下的人本也不多,清理起来也快,不过别的地方就没这么简单了,听闻是有好几处都起了冲突,驻守越城的十五万军队都出去了,历经两个月,才算是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江文绚轻道了一声。 谢清道:“是啊,跟以前比,算是安定下来了吧,流民卖身或是返乡,或是留在几个城里当短工,也算是有个能吃饭的地方,总之是不再聚集在一起,对了,越城的军队,已经走了。” “去哪了?”江文绚带了些好奇的问道。 谢清摇摇头道:“不知道,听闻是先去了金城,那边已经造好了船队,也不知道是过江,还是怎样。” 江文绚低垂了眼帘思忖片刻,道:“若是船队,那极有可能是往上游走,去往蜀国。” 谢清一惊,道:“蜀国?要攻打蜀国?” 随后他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是要去攻打蜀国!是了,听闻越城那边的军队,时不时的就被裴将军拖着去山林里面逛上十天半月的,还让那些士兵都学会游泳,当时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江南多水多山,所以这是怕南吴旧部造反,哎,那蜀国,也是多水多山的啊!” 江文绚道:“蜀国一旦攻下,再北灭燕国,将燕云十六州收回,周朝就能恢复前朝的气象了。” 谢清道:“可不是嘛,那样,没有战乱,我等也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说着,谢清站起身来,道:“我想起一事,先走了,啊,对了,夫子,你们要准备考试,若是时间不够,便停一段时间的课也无妨。” 江文绚笑道:“不用,不过是秀才的考试,不碍事。” 而且,跟谢玉堂他们讲书,就等于是重新温习,至于不足的部分,晚上回去看看书便可以补足。 这次的秀才考试,他并没打算拿出全力。 毕竟,都有人在江城探查江家后人了。 他这些年虽然心有所得,写出来的文章跟以前大不相同。 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谢清喜道:“那行,我先走了。” 走出学堂,招手唤来了一直候在外面的刘福,谢清道:“让厨房给学堂这边加个荤菜,肉放多些,还有,这夏日天热,去找些冰块过来放在学堂里。” 刘福应了声好,转身往前院厨房走去。 谢清则是直接出了府。 听闻蜀国多瘴气多蚊虫,现在裴将军还在金城,马上购买一些药物送过去,应该能赶上。 当年,要不是裴将军的部队来得及时,那些越来越多的溃兵谢家根本无法阻挡。 裴将军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谢清得去还这个情! 第30章 你能怎样? 谢清走后,江文绚便对江秋雨道:“你这段时间,就专门看我给你挑的那些书。” 江秋雨嗯了一声。 江文绚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乖乖的拿着砚台和笔出去洗的李春风一眼,道:“京城来的贵人,要的是那些田产,却未必是当年做那事的人。” 江秋雨神色微动,却没有做声。 江文绚淡声道:“江家是南吴数得出的世家豪族,拥有江南光一等良田就十多万亩之事,并不算隐秘,但凡知道点的,都想啃这块肉,而且为了自己名声,他们定然不会让什么后人出现,不光是江家,就算江城其他世家也一样。” “这些人要不是知道那几个家族都在城破之前就被灭,又如何能确定没有后人来认领?谢老爷说的,这种事,在熙城……” 江文绚打断了江秋雨的话:“在熙城也一样发生了,谢老爷之所以单独提出来江城之事,是因为我们姓江。” 看着江秋雨,江文绚道:“熙城的江家微不足道,但是江城的江家就不一样了,谢老爷不过是好心提醒下我们。” 至于他们到底是哪里人,谢清并不在乎。 所以,他们不能自己去露了馅。 轻吸了一口气,江文绚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现在你没有力量,你什么力量都没有,就算知道来的贵人是谁,你又能做什么?” 江秋雨脸色悲愤,道:“我至少,能知道仇人是谁!”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要知道那些来的贵人是谁很简单,他们买下田地之后,便会重新派自己的人来管理,到时候,自然知道是哪家人家,但是,那些人,却未必是你的仇人。” “他们就这样吃绝户,难道还不算仇人嘛!”江秋雨不忿道。 江文绚不觉带了讥讽的嗤笑了一声,道:“吃绝户就算啊?那咱们的老祖宗岂不是很多人的仇人?你可别忘了,江城江家之所以起家,就是在前朝末年,两湖大战之后,吃了合城周围方圆百里的绝户,才有了后面的家业。” 看着江秋雨脸色微白,江文绚道:“这就是乱世法则,胜者为王,死了的人,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在乱世中保护好自己,甚至还能扩张家业,你就得够强!就如同现在,那些人就是在吃江家的绝户,吃徐家的绝户,可那又怎样?你,又能怎样?” 江秋雨猛的一下咬紧了牙齿,发出了一声困兽般的声音。 江文绚站起身来,走至江秋雨身边,轻拍了下他肩头,道:“走,跟我去挑几本书,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你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考上秀才。” 吃过刘虎拿过来的饭后,江文绚三人就回家了。 今儿回来的时间比往日要早些,天色还早,柳娘正在窗前绣帕子,听得门响,一看是三人回来,便将绣品篮子收拾好,走到门口看着三人进来。 李春风快步跑到了柳娘身前,问道:“娘,你今天可有去买了肉吃?” 这段时间,李春风一直跟着在谢府吃饭,这小身板肉眼可见的长开,个头也长高了许多,现在和柳娘说话,虽然还是要抬头,但已经不需要抬多少了。 柳娘伸手轻弹了下她额头,笑道:“买了买了,你个丫头,就记得念叨这个。” “春娘不念,我也要念。”江文绚在李春风身后笑道。 他们三个在谢府可以吃到两顿正餐,在李春风去了之后,还又加了一个菜,时不时的还会有大块肉片的肉菜,这段时间,不光是李春风长高了,连江秋雨的身子都如同春笋一般的拔高。 可春娘在家,却还是熬些粥就着青菜就是一餐。 她日日在家做刺绣,虽然比不得以前做体力活那么累,但是到底也是累的,而且,她的绣品极受绣庄欢迎,给的价格也越来越高,这段时日,没少存下钱。 可她却还是不舍得给自己买点肉吃。 为这事,他没办法,只好趁着一月休息三天的那三天,自己上街去买,一买,还是一斤以上的肉,让柳娘吃个够。 见他每次都买那么多,柳娘很是肉痛,如今天气热了,肉不能久放,便干脆自己去买,至少,还可以就着量来。 柳娘瞟了江文绚一眼,道:“怎么,有什么好事?” 看这眼睛都笑弯了的模样,应该不单是因为肉吧。 江文绚勾起她的腰,带她回到屋子里,笑道:“今儿谢老爷特意来告知我,考试的时间定下来了,七月初九,明日衙门应该就会贴出告示,等过两日,我和秋雨便去报名。” 柳娘喜道:“这是好事啊!哎呀,这都不到一个月了,来来,秋雨,我给你量下身子,明儿去扯点绢,做两身衣服。” 江秋雨脚步顿住,站在门边道:“不用了,我这身还新着呢,要做衣衫,给春娘做,正好,她也要做夏衫了。” 他做的是长褂子,就算他这段时间身体一下长高许多,也不过是露出的腿多了一些。 不像李春风那是短褂子,这身形长高长圆润,眼看着褂子都贴身上了。 柳娘笑道:“做,都做,你和你爹可是要去参加考试的,考中了就是秀才,怎么着,都得有两身合身的衣裳,这两个月,你爹的束脩都存着呢,钱够呢。” 江文绚笑道:“对了,柳娘,拿点钱,我和秋雨去买多些灯油回来,晚上,秋雨也得读书。” 柳娘道了声好,从床铺底下将钱袋子拿出来,道:“干脆,我们一起上街,把布和绢也买回来。” “好。” 想着要做三人的衣服,柳娘便将一整贯钱都带上,三人分开拿着上了街。 还是去的上次刘福带他们去的那家布店。 店小二还记得江夫子,听说是买绢和绸,便去拿了粗绢和粗绸,又报了个进货价。 粗绢三百文,粗绸五百文,一共八百文。 还送了一些绢绸的边角料给柳娘。 随后几人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一些灯油。 回去的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说,衙门前贴告示了,是关于秀才考试的告示。 江文绚勾住了江秋雨的肩头,阻止了他准备往衙门那边走,低声道:“沉住气,明日报名的一准很多,我们过几日再去报名,到时候人会少些。” 江秋雨轻吸了一口气,点头应了声好。 第31章 一门双秀 五日后,柳娘给江文绚和江秋雨做好了夏衫,里面是绢,外面是绸。 两人穿上之后,那青衣飘飘,俊秀雅致的模样,让柳娘和李春风看着都觉得空气里有星星在冒。 江文绚拂了下衣袖,真心说了声夫人好手艺,便带着江秋雨出了门。 前往衙门报名。 许师爷前三日是忙得脚都不沾地。 宣德之战开始后,苏州城就再没出过秀才,现在听说考试,是个读书人都跑来报名,因为陈大人说过,第一次考试要图个吉利,不说录取多少,先图了报名的热闹先,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做什么审核,只要报上名字籍贯,再交百文的报名费,便能报名。 这前三天,衙门的门都要被挤破了。 到得今日,人都报得差不多了,才冷清下来。 江文绚和江秋雨到厢房的时候,许师爷正品着茶,架着二郎腿,悠闲得哼着小曲。 听到江文绚唤声,抬眼望去,顿时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这风姿,这人才,果然是人要衣装啊。 不等江文绚开口,许师爷便笑道:“江夫子啊,那个,谢老爷已经替你们父子报名了,报名费都交了,不过你们来得正好,这里有个报名文书,你们得按个手印。”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谢清的好意。 他们也是到了衙门门口,看到告示才看到居然还需要报名费,而且还是一百文一个人。 他们并没有带这么多钱,本是想着先进来登记,再回去拿钱。 没想到,谢清却已经交了。 许师爷从一个册子里拿出了几张纸,道:“来来,在这里按手印,这是夫子你的,这是江公子的,按完手印,这一张你们自己拿着,考试的那天,得凭借这个进考场,还有考场规矩外面都有告示,你们仔细看看,可千万别违了规。” 江文绚忙应了好,和江秋雨两人按好手印后,连声对许师爷道谢,便带着那个报名纸走出了衙门。 到告示栏那里,将贴出来的那些考场规矩都背下来,两人便回了家。 随后那段日子,江秋雨是日夜苦读,转眼,便到了七月初九。 头天晚上,柳娘和李春风烧了两桶热水,让江文绚和江秋雨用柳娘下狠心买的香胰子洗头洗澡,早上起来又冲了个凉,然后清清爽爽的整理好衣服,带上书箱,由柳娘和李春风护送…… 刚出了院门,就看到谢清带着谢玉堂和刘虎刘福在外面候着。 一众人将两人送进了考场。 这次的考试不过是考一天,估摸着下午就能出来,谢清便在考场对面的茶馆找了个雅间,带着谢玉堂和刘虎等。 柳娘确定了时间后,便先带着李春风回去,然后在下午又拎着装了吃食和水的篮子来接。 考场门一开,便有学子涌出来,外面接的人也涌上去,一片热闹。 江文绚和江秋雨在人出来了大半的时候才出来,但也不是最后的,正好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时候。 谢清暗点了下头,让谢玉堂等人不要上前,只看着柳娘和李春风接了两人往家走后,便也带着谢玉堂等人回家。 谢清已经说了,这考试最费神,所以让江文绚休息两日,不用到谢府上课。 江文绚便也领了这情,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第三日才去上课。 到得五日后,衙门放榜,江文绚也没有去,而是照常上课。 不过他不去,谢清却是一早就去了衙门,得了秀才录取名单后,便塞了一个荷包给许师爷,然后喜笑颜开的回了谢府。 一边让刘福去备一桌好菜,一边往学堂冲去。 还没进学堂,谢清便叫道:“夫子!夫子!” 江文绚听得唤,放下了书本,瞟了一眼从早上就有些神思不定的江秋雨,站起身来,向学堂门口迎去。 谢清冲进学堂,差点和江文绚撞上,忙站住脚,对江文绚拱手道:“恭喜恭喜!夫子,恭喜啊!恭喜你们父子都中了秀才!” 说着,也不等江文绚说话,便接着道:“我已经让厨房备了一桌酒菜,就送去前面凉亭里,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哎呀,夫子,你是不知道,听说这次考试是蒙卷,就是看卷子的人都不知道考生是谁,这结果出来,今年苏州府统共才录取了五个秀才,其中两个就是你们父子!这可真是!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谢玉堂和刘虎都站了起来,对着江文绚和江秋雨拱手道:“恭喜夫子,恭喜江大哥!” 李春风也站了起来,眼神巴巴的看着江文绚。 江文绚不觉轻咳一下,道:“这个,东家,您是去衙门直接问的?” 谢清笑道:“是啊,我去衙门问的,现在衙门正在张贴榜单呢,你们下午过去,就能拿到正式秀才文书。” 江文绚这才对李春风点了下头。 李春风嗖的一下转身就跑。 一溜烟的从后门出去,跑回了家,冲进院门就叫道:“娘!娘!爹和秋雨哥哥都中了,中了秀才!” 柳娘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喜道:“真的!?你爹去看了榜?” 李春风摇头道:“不是,是谢老爷,谢老爷去看的,爹说,今儿榜刚出来,看的人多,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所以还没去,是谢老爷,谢老爷去看了,刚才过来说,说今年就中了五个秀才,爹和秋雨哥哥都中了!” “如此。”柳娘不觉双手合十往空中拜了拜。 李春风拉了下她的袖子,笑道:“娘,是不是以后,别人也会叫你秀才娘子了?” 柳娘摸了下她的头,笑而不语。 李春风便也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柳娘往门口看去,道:“对了,你爹呢?” 李春风笑道:“谢老爷说,备了一桌酒菜,说要和爹和秋雨哥哥庆祝,爹让我先回来给你报信的。” 想了下,李春风接道:“谢老爷还说,下午爹可以去衙门拿文书。” 柳娘点了下头,道:“那,娘去买些菜,你去跟爹说,晚上回家吃饭,我们自己庆祝庆祝。” 李春风道了声好,转身便又往谢府跑去。 柳娘想了下,拿了半吊钱出来,上街买菜去了。 第32章 一口闷 李春风跑回谢府,江文绚等人已经被谢清带到一个水榭里坐着,菜还没好,刘福先送了酒和几样下酒小菜过来。 谢清让江秋雨和江文绚一起坐在桌上,却让谢玉堂在旁边站着,让他给夫子倒酒。 刘虎则是和刘福一起,去厨房拿菜。 李春风看了一眼,便自动自觉的站在了谢清身边,给谢清倒酒。 谢清侧头看了她一眼,哈哈笑了两声,也不拒绝,拿起李春风倒满了酒的酒杯,对江文绚道:“来来,夫子,我敬你们一杯。” 江文绚和江秋雨都举起杯,三人点头示意后,将酒一口喝干。 瞅着江秋雨酒一入口,便连咳了几声,那脸还一下就红了,谢清便道:“快快,吃点菜。” 江文绚笑道:“他以前没喝过酒,不胜酒力。” 不胜酒力,但是谢清敬的这杯,就算喝下去就醉,那也得喝! 好在这酒杯并不大,酒并不多,就算醉,也不会太厉害。 江秋雨一杯酒下去,就觉得从胃里有道火一直烧了上来,烧得他脑袋似乎都有些迷糊了,眼前的人都成了三个人影。 只听到谢清和江文绚在说话,但是说的什么,他却听不清楚了。 李春风一看,赶紧倒了一杯茶给他,再又拿筷子夹了一些凉拌豆腐到江秋雨面前的碗里,低声道:“秋雨哥哥,喝口茶,吃点菜。” 江秋雨接过茶杯一口喝干,再又几口吃掉豆腐,随后身体便摇晃起来。 谢清笑道:“这是醉了,来来,玉堂,你和春娘扶他到旁边躺一会,去让厨房熬一些绿豆汤过来,还有,要刘福送些冰块过来,看看有什么果子,榨成汁拿过来。” 这水榭布置得很精致,除了这边有吃饭的桌子,边上有可以看景色的美人靠,另外一边,还放置了罗汉床。 只不过谢家的人少,再加上春天雨多,夏天又热又多蚊虫,谢方氏大病一场后身体就不大好,也不愿意到后花园来逛,二房又被禁足,这后花园平素便基本没人。 这水榭也是隔上好几天才会有人打扫。 现在的罗汉床上,便落了一些灰尘和飘叶。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谢玉堂和李春风一左一右的扶起来了江秋雨。 明明已经晕乎得不行,江秋雨还是对谢清拱手一礼,说了声抱歉,才被两人给扶走。 扶着江秋雨在罗汉床上躺下,谢玉堂道了声我去厨房便跑了,李春风便去桌边拿酒壶。 谢清对她笑道:“春娘,我们自己来,你去看着他去。” 李春风看向了江文绚,见江文绚点头,便放下了酒壶,先拿着茶壶给两人都填满了茶,再倒了一杯,拿着到了罗汉床边。 江文绚见谢清脸带歉意,笑道:“他总要学会喝酒。” 想于科举上谋取出路,想走仕途,就不可能不喝酒。 这家伙五岁的时候,就被江老太爷带着品酒,只不过是那些酒都是极好的好酒,没有谢清备的酒这么烈,而且老太爷也不过是沾两滴给他尝尝,再加上这么多年他没有再沾过,这一下来了个一口闷,自然会有些醉意。 谢清点点头,道:“这话倒不错,我也去过几次陈大人举办的什么会,那些文士啊,说什么斗诗,斗输了的,就要喝一碗酒,还有什么比赛,赢了的,输了的,都得喝酒,这没点酒量,那可不行。” 江文绚笑着点头,拿起酒壶给谢清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瞅着他要举杯,谢清赶紧道:“咱们随意,随意!这酒啊,喝的就是个感觉,随意,随意。” 江文绚笑道了声好,自己抿了一口酒。 谢清则是喝掉了半杯,然后夹了一点菜,吃了几口后,道:“对了,我今儿在许师爷那里听闻件事,你知道梅岭吗?”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道:“是不是位于苏州城和越城之间,那个种了千亩梅林的梅岭?” 那是个高度不过两百多米的小山,前朝时期,有个大儒买下了那里,在山底下一边种了千亩梅林,一边则是种了五百亩的桃李,山上则是种了松柏等高大乔木,四季都风景独秀。 那个大儒还在山上修建了一个学堂,时不时的召集那些江南名士过来讲学。 可惜,前朝末年,江南也动荡不停,那个大儒被冤杀,学堂便也废了。 “对,就是那个梅岭。”谢清点头道:“离我们苏州城,也就八十多里地,许师爷说,那里原本有个很有名的学堂,虽然荒废了很久,但是屋子地基什么的都在,越城的金大人,便召集了几个大户出钱,将那一处重新修缮了,然后重新开了学堂,说是会请一些江南名士过去讲学。” 江文绚心头一动。 江南名士…… 宣德大战,江南很多地方都毁于战火,但是越城和吴城还有嘉城杭城那些地方却都保留完好。 那几个地方都是名士汇聚之地。 若是真能请到有真才实学的过来讲学…… 谢清回头看了江秋雨一眼,压低了些声音道:“许师爷跟我说,陈大人特意调了江公子的卷子去看了,知道江公子的年纪之后,是拍案惊叹,说这等少年天才着实难见,所以,许师爷说,若是江公子愿意去学堂读书,陈大人愿意出举荐书。” 江文绚不觉带了惊喜的道:“当真?” “自然当真!”谢清笑道:“而且,那个学堂是由几个大户资助,对学生的挑选非常严格,但是一旦进去,学费并不贵,我问了,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三贯学费,三贯住宿和伙食费。” 许师爷当时还说,这中了秀才一年就有五贯,缴纳这些足够了。 声音顿了下,谢清接道:“还有啊,这学堂上课是上六休三,就是上六天课,休息三天,这三天,学生可以留在学堂学习,也可以回家,这学堂离苏州城是最近的,到时候江公子想回来便可以回来。” 江文绚的眼睛不觉闪了闪。 这位谢老爷,真是个人精。 这学堂有名士讲学当然很好,但是天谕阁的藏书也不能放弃。 毕竟,有句话叫学富五车。 现在学习六天便可以回来三天,这三天时间,江秋雨可以继续看书,若是有不懂的,便可以积攒下来去学堂问那些老师。 江文绚举起了酒杯,示意了一下后,一口喝干,道:“多谢!” 谢清哈哈笑道:“客气了!” 正好这时刘福和刘虎提了食盒过来,将吃食一盘盘的放上桌。 谢清便和江文绚聊起了别的话题。 喝酒吃肉,吹着凉风,好不惬意。 第33章 我也想学 江秋雨躺了小半个时辰,喝了两碗绿豆汤,人才慢慢清醒过来。 这时候,谢清正拉着谢玉堂的手,对江文绚道:“你教的算筹教的好啊!前儿我算账,有一处不明白的地方,还是玉堂告诉我要怎么算。” 在没有做织坊之前,他就算不看账本,在心里一算,也知道自家的田地能有多少钱赚,因为只要不是荒年,那些田地的产出差别不是太大,再加上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一般到了出青的时候,就知道能收回多少钱,或者要不要出售。 做织坊之后,就不是那么好算的了,这织布织绢绸,首先就是丝线和纺机染料的成本,丝线,就要牵扯到桑林,然后是蚕房,还有染坊等等。 而他现在准备开始自己做商队,将自家产的粮食和绢绸往北方运去卖,那需要算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虽是请了几个厉害的账房先生,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隔上一段时间便要核对下账目。 家业越大,这算账的时间就越长,特别是筹备商队,他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掉了许多。 所以,那天谢玉堂只是看了一会,便指出了计算得不对,他简直是狂喜。 江文绚笑道:“我教的不过是最基础的算筹,若是东家想要玉堂在庶务,也就是打理商铺上面有所精进,嗯,这样,我去天谕阁找找,我记得,天谕阁里有一些专门针对这方面的算筹书籍。” “好好好!”谢清连说了三声好,然后道:“这样,江公子要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可以直接带回去看。” 反正那些书,他压根就看不懂,也根本不会去看。 江文绚看了江秋雨一眼,笑道:“如此,那多谢东家了。” 江秋雨扶了一把李春风伸出的手,从罗汉床上起来,走到谢清面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长鞠一躬。 谢清受了他这礼,笑道:“江公子醒了,先来吃点东西。” 江秋雨再又施了一礼,在桌边坐下。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红烧肉,猪头肉,红烧鱼,烤鸭…… 江秋雨下意识的往李春风看了一眼。 谢清站起身来,道:“我先去陈大人那里打个招呼,你们慢慢吃,待会,让刘福陪你们去衙门拿文书。” 江文绚站起来,拱手一礼,道了声谢。 谢清笑笑,挥挥手,转身走了。 江秋雨正准备出声,谢玉堂已经早他一步,上前拉住了李春风的手,道:“春娘,来,吃点东西,这烤鸭,是我特意让刘虎出去在品记买回来的,可好吃了。” 江文绚也笑道:“来来,都坐下来,一起吃。” 李春风跟着谢玉堂坐下,对江文绚道:“爹,那个算筹,我也想学。” “好,我们一起学!”谢玉堂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个鸭腿放在李春风面前的碗里。 他可盯着这鸭腿许久了,每次谢清想伸筷子,他就去看谢清,让谢清只能筷子转弯,这才留下这个鸭腿。 “秋雨哥哥……”李春风刚准备去夹起那鸭腿,后面的吃字还没说出来,江秋雨已经按住了她的手,道:“我还有些晕,吃不得这些,你吃。” 再看了江文绚一眼,瞅着江文绚对自己面前的鸭腿骨头示意了一下,李春风才拿起鸭腿啃。 这可真是……太美味了! 逃难到了苏州城,她也几次路过品记,每次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口水都会流上许久,后来,她都不敢从那边走了。 没想到,今儿居然能真正的吃到! 看她吃得那般模样,谢玉堂觉得,眼前这些隔上些时日便能吃到的菜特别美味起来。 给李春风装了一碗饭后,自己便也装了一大碗饭,和李春风一样,大口吃了起来。 江文绚看着两人笑了笑,转头对江秋雨道:“谢老爷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江秋雨低声道:“听得不是很真。” 那时候他脑袋里一片浆糊一般,只听到学堂二字而已。 江文绚笑笑,道:“回去说。” 有李春风和谢玉堂加入,桌上的菜吃得很干净,随后,江文绚让谢玉堂去练练字,到时间自己下课就行,自己则是和江秋雨洗了把脸后,去了衙门。 两人走之前,李春风说柳娘让他们晚上回去吃饭,江文绚便道,那你做完事后,便直接回家吧。 李春风应了声好,等谢玉堂练好字后,便开始收拾学堂。 离凌老头的门禁时间还有一点,谢玉堂没有马上走,而是托着下巴看李春风如同风车一般的,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地,然后是擦桌子。 待她擦到自己这张书案的时候,谢玉堂问道:“春娘,你为什么想学算筹?” 而且还是打理商铺的算筹。 李春风手顿了一下,便接着快速的继续擦,同时道:“我娘绣的帕子,卖到绣庄有八十文,最开始是八十文,现在绣庄给提了价格,一张帕子一百文,不过要求绢的质量要好些,我娘原本一张帕子绢和丝线的钱是四十文,现在则是要五十五文,听起来,好像是一张帕子多了二十文,但其实就多赚了五文,可因为料子贵重了些,我娘就要绣得更加精细,花费的时间也更多,我觉得,这其实还没有以前八十文一张的好,我去问爹,爹说,我的这些想法,在算筹里也有个讲究,那种算法,多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人用的算法,一般的人其实不会去学,也不屑去学。” 谢玉堂眼睛一亮,道:“夫子说的,专门去找的书,便是学这些算法的?” 李春风点点头道:“应该是,不过,我觉得吧,爹以前自己也没有学过,不过没关系,爹说过,算筹算筹,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好最基础的算式,其余的,其实都是怎么去使用而已。” 谢玉堂叹了口气,道:“春娘你真厉害。” 谢清看他找出了一个错误,高兴之下就让他找其他的,可其他的,他根本看不懂,若是李春风,说不定能看懂,还能看出其中的道道。 李春风回头道:“谢老爷才厉害呢!前儿我听虎牙哥说,谢老爷在组商队,估计福叔也要跟着去了。”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是,祖父想让福叔去做商队管事,不过,也还没最后定,祖父说先走走看看。” 这商队是走商的,而只要大运河疏通好了,从苏州城去京城,走运河是最快捷的。 “真好。”李春风一脸羡慕。 谢玉堂微怔了一下,啊了一声道:“春娘,你也想开铺子做生意嘛?” 李春风笑道:“是啊,总有一日,我一定能开个自己的铺子!” 就像娘说的,柳家绣庄,或者李记点心! 谢玉堂笑道:“好,那我也认真学,到时候,我们一起开铺子!” 第34章 学堂一定要读 柳娘买了些肉,咬咬牙,还买了只鸡。 江文绚两人回家之时,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进到院子,就看到李春风蹲在院子里,正拿着扇子给面前的炭炉扇火。 那浓郁的鸡汤香味就是从炉子上的陶罐里传出来的。 看到两人回来,李春风叫道:“秋雨哥哥,你来扇火,别扇太久了,就一下就行。” “你让秋雨先去换身衣服。”柳娘从厨房探出头来,道:“烧了水,你们先去冲个凉。” 江文绚应了声好,拉着江秋雨先进到屋子里,将证明秀才身份的文书收好,再拿了粗布褂子,两人走到了柴房后面的空地。 这里放置着两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温度正好的水。 李春风见火势起来了,添了块炭,让鸡汤继续炖,起身到了厨房帮忙。 柳娘买了一些时新菜,还买了一条鱼。 柳娘正在给鱼打花刀,见李春风进来,便道:“春娘,你来瞧瞧,这鱼大,花刀便得这样打,待会蒸的时候,你要注意时间,一炷香就可以了。” 李春风站在旁边仔细看着,待柳娘收拾好装盘后,便去摘菜。 两人将青菜都弄好,江文绚和江秋雨已经洗好澡,换了身家里穿的粗布褂子。 见两人要进来,柳娘便道:“厨房挤,你们别来帮倒忙,出去坐着去。” 江文绚瞅了眼厨房,笑着拿着水桶去提了水来放在一边,便示意江秋雨出去。 两人坐在院子里,江秋雨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碳炉,江文绚则是接过李春风递出来的篮子,在水井边洗菜。 瞅了眼江秋雨,江文绚道:“学堂,你不愿意去?” 路上,他跟江秋雨说了那个学堂的事,可江秋雨只在听到之时高兴了一下,便一直没有再说话,也不说到底去不去。 江秋雨低着头,看着咕噜咕噜冒热气的陶罐,低声道:“要六贯钱。” 他一年从官府拿的不过是五贯而已。 何况,这些只是学堂的学费和住宿费伙食费,笔墨纸砚还是得自己准备。 这可是一大笔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江文绚道。 “什么钱的事?”李春风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来拿江文绚洗好的菜,听到这话问了一句。 然后转头看了江秋雨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去读学堂的事吗?” 江秋雨醉了,她可没醉,谢清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回来还告诉了柳娘。 “学堂一定得去读!”柳娘也从厨房里走出来,顺手递了两颗大蒜让江文绚剥,同时对江秋雨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读?秋雨你是担心学费?不用担心,我现在赚的钱够家用了,你爹的束脩全部给你读书!” “可……”江秋雨哑声说了一个字。 可那是你辛苦刺绣赚来的钱,至少,应该给你和李春风置办几件衣服。 “你听柳娘的。”江文绚打断了他的话,道:“现在我们是会辛苦点,但只要你读出来了,自然有翱翔九天的时候,到时候,你只要记得柳娘和春娘的好就行。” “是啊,等你高中之后,我也能赚一个诰命了。”柳娘笑道。 李春风看看江文绚,又看看柳娘,想了一下,道:“秋雨哥哥,你以前说过,中了进士就可以做大官,等你做了大官,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我和娘都能赚钱的,你不用担心,尽管去读书!” 江秋雨慢慢的从江文绚身上看到柳娘,然后看向了李春风,眼眶不觉微红起来。 柳娘笑道:“秋雨,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旁的事,你别想,让你爹想。” 说完,便招呼拿了菜的李春风回厨房了。 听得厨房里响起了锅铲声,江文绚身体前倾,对江秋雨低声道:“这些年,我们只知道一些大体上的消息,而且是延后了许多的,这段时间知道得多些,也是从谢老爷那里转述过来的,秋雨,那个学堂是越城金大人筹建,南吴覆灭几年了,如今流民归乡,江南安定,金大人也是想做一些功绩出来,所以,请来的人至少会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还有就是,学堂初建,新招的学生都是需要推荐和考核的,估计里面有不少大户和新贵家族的子弟,他们得到信息的途径很多,甚至,还会知道一些现在朝廷上的动向。” 声音顿了下,江文绚低声道:“你可记得,孙子兵法所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江秋雨轻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记得。” “虽然,你离真正进入那个地方还有很远的路,但是越早知道那边的情况,或者说,你至少要知道如今江南是个什么局面,省府的官员是谁?各地州府的官员又是谁,秋雨,你不光是需要一个能接受名师授课的机会,同时,你更需要认识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信息。”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道:“当年,我就是一心只想着读书,还是一门心思的在家里苦读,就算中了以后,也不跟那些同期应酬交往,也没有去那些高门大官处拜访,那些人,只存在老太爷给我的一些零星信息里,所以,我连当初到江城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是在逃出江城,又被人抢得连条内裤都没给他留,赤裸裸的躺在雪地里等死的时候,想通了一些事。 所以,就算是在逃难,就算是在流民棚户区里,他也尽量的去认识人,去探听一些信息,去让自己的名声在他想要的方向传出去。 这样,才等来了谢清这个贵人。 而现在,在没有江家做后盾的情况下,学堂,就是江秋雨结交人脉,获取信息最好的地方。 看到江秋雨缓缓点头,江文绚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件事,你要记住,韩信能受胯下之辱,才有后来的兵仙韩候,你去学堂,虽有陈大人的推荐,但是出自寒门,又无亲友是名士大儒,就算你才学好,依然会被人欺负,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随后他看向了厨房。 看着李春风在柳娘的指挥下欢快的切菜,倒菜入锅,或是帮着柳娘装盘,转悠得如同早春的风一般,连这夏日的烦闷都似乎被吹走了。 好一会后,他缓声道:“我知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清楚的,就算以前不知道,这些年,也足够让我明白了。” “那就好,你再记住一点,审时度势,找好方法,也未必不能反击。”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后,又道:“你那火再扇,汁都要熬干了。” 第35章 贪多不精 谢清次日带回来了确定的消息,梅岭书院定于八月二十五正式开学,然后十一月底会放假,一直到春节过后,二月初一开学。 谢清还探听到了几个老师的名字,的确都是有名的名士。 其中一个叫华安的副山长,江文绚在少年之时还见过,当时那人到江家和江老太爷畅谈了三个时辰,他有幸在旁边聆听过,的确是有真才实学,而且为人很正,性格豁达,有他在,梅岭的学风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华安到江家的时候,江秋雨还没出生,也没有见过江秋雨他亲爹亲娘,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谢清已经跟陈大人要来了推荐书,交给江文绚的时候说道,陈大人不光给江秋雨一个人写了,也给其他几个中秀才的写了,本来还准备给江文绚写的,考虑到江文绚现在是谢家的夫子,所以让谢清回来问问,需要写嘛? 江文绚笑道不用,谢谢陈大人的好意。 谢清松了一口气,便又道,这陈大人给所有秀才都写了推荐书,说明他是一视同仁,是出于爱才的考虑,所以也说了,不必去亲自谢他。 谢清走后,江文绚对江秋雨道:“你知道陈大人为什么这么做?” 江秋雨看了看推荐信,道:“他想施恩。” 江文绚笑了笑,道:“再想想。” 江秋雨低垂着眼帘想了良久,缓声道:“每个考中的秀才都给了推荐信,就不是因为人情而写,而是因为爱才而写,他爱才,所以只要在他这里中的秀才,他都给予推荐信,去不去是秀才的事,但是他已经表示出了心意,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会领他这份大情,再就是,他写了推荐信,却并不需要我们去当面道谢,说明他现在并不想拉拢这些秀才。” 江文绚笑了笑,道:“因为现在拉拢并没有用处,你没听谢老爷说,另外三个秀才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这种出身的秀才,以后每年都会有,但是又有几个能中举甚至是中进士?而若是说到对陈大人以后的助力,这人至少得中举,所以,秀才这里,写个推荐信并不费多少事,还能得个好名声,但是更多的,他就不会做了。” 江秋雨细细的想,好一会后,才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 江文绚笑道:“还有一些时间,你要先做下准备,虽然谢老爷说你可以带书出谢府,但是,你最好不要带去学堂。” 江秋雨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江文绚淡声道:“你从天谕阁专门找出来的书都不是普通书,很多甚至是孤本,我就这么说吧,要是在学堂,这书遗失了,或者是被人损坏了,你要怎么赔?” 江秋雨神色微沉,低声道:“学堂里都是学生,应该……” “应该不会?”江文绚笑了一声,道:“秋雨,你做了几年流民,居然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学生?读书人?那又怎样?就不会做那些龌龊卑劣之事?” 江秋雨脸色一白,随后又是一红。 江文绚淡声道:“待会我们去书铺,先买一些学堂上课肯定要用到的书,然后,我陪你去天谕阁挑几本,你趁着这段时间,将书抄写下来。” “抄书?”江秋雨眼睛一亮,道:“是啊,我带抄本过去,便是有人心怀不轨,也不会伤了原本。” 江文绚嗯了一声,道:“还有,你一次只能带一本书,你要记住,贪多不精,有些书,你便是看上几年都未必能完全领悟。” 江秋雨想了下,点头道:“我懂了。” 当日,江文绚便带着江秋雨去书铺买了一些书,又买了一些耐用的粗纸。 再加上笔墨砚台,两贯钱就没了。 次日,江文绚陪着江秋雨到天谕阁挑选了三本书。 三本,页数虽然不多,但却足够让人细看细品,最重要的是,其中一本是关于天文历法和农耕时节的书,这个,是华安的长项。 若是不懂,可以直接拿书去问华安。 随后这段时间,江秋雨忙着抄书,柳娘则是再去买了两匹布,给江秋雨做了两套秋衣,一套冬衣。 衣服的尺寸柳娘特意做大了些,这样,就算江秋雨这段时间还猛长,也不会穿着短小紧绷。 这文士的长衫,大一些有飘飘然的雅姿,小了却是不行的。 李春风这段时间只要谢玉堂下课了,就将书堂打扫干净后回家,晚饭都不在谢府吃,回家就跟着柳娘学刺绣,学裁衣,还将厨房的事揽过去大半,让柳娘能全心做衣服。 所以,柳娘还有了点闲暇时间,在一件长衫下摆上绣了两朵墨兰。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转眼便到了中秋节,这一日没有上课,一家四口在家中过了节。 到得二十这天,谢清让刘福套了车,江文绚带着柳娘和李春风一起,送江秋雨到了梅岭。 梅岭离苏州城有八十多里,离越城将近两百里,山虽然不高,但是树木茂盛,再加上山脚下的几片桃李梅林,景色极好。 梅岭学堂在山脚下的梅林处便设置了大门,所有送行的人都只能送到大门,里面的路,得学生自己走上去。 江文绚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好些车,一半是从越城方向过来的,另外一半则是别的地方。 没有苏州城的学子。 江秋雨心里有点明白江文绚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其余的三个秀才家中也不富裕,所以选择放弃这个机会,也许,以后他们也止步于秀才了。 刘福从车上拿了一袋子钱和一锭小银子,对江秋雨道:“这银子是五两,以现在的比价,应该是五千五百铜钱,这里是五百铜钱,这里面,有五贯是老爷帮你在衙门预支的秀才钱,等到十月夫子去拿钱的时候,去掉就好,另外一贯,便是我家老爷给公子的贺礼。” 江秋雨不觉看了江文绚一眼。 难怪江文绚说,只带一贯钱就够了,原来,是预计到谢清会帮忙解决。 江文绚呵呵笑了两声。 心道,我是去衙门问了,可否预支今年秀才的那五贯钱,人衙门说谢老爷已经帮你们预支了一人的,这都已经是破例了,绝不能两人都预支,所以我才知道谢清是做了准备的。 江秋雨转头对刘福抱拳一礼。 刘福赶紧闪开,笑道:“公子快进去吧。” 这礼他可不敢受。 江秋雨便转身,对着江文绚和柳娘深施一礼,然后伸手拍了下李春风的肩头,将钱袋和银两放进书箱里,背起书箱,挺直了脊背,一步步,极为沉稳的往大门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柳娘不觉轻声道:“秋雨,长大了。” “是啊。”江文绚也不觉轻道了一声,然后轻握住了柳娘的手,道:“我们回吧。” 第36章 我要辞工 江秋雨去学堂读书,虽然谢清帮忙去官府预支了钱,还友情赞助一贯,但是买书买笔墨纸砚,做衣服,再加上让江秋雨带过去的一贯钱。 江文绚这几个月的束脩和柳娘存下来的钱一下就空了。 晚上吃过饭后,李春风瞅见柳娘将空空的钱袋子折叠放好,还轻叹了一口气,晚上躺床上便开始算账。 在学堂的大门前,那些从越城来的学生一个个穿的都是绸缎衣服,而且还是上等绸缎,其他地方来的学生穿着也不差,至少也是二等绸缎,唯有江秋雨穿的衣服是粗绸粗绢所制。 就连书箱,那些人背的也一看就是值钱东西。 就算不比这些,笔墨纸砚这些的也得备足。 而这段时间看江秋雨抄书,她便知道,江秋雨进那个什么梅岭学堂读书,花费的笔墨纸砚只怕要比在谢家多几倍。 这些都需要钱买。 嗯,若是她不去谢家,留在家里和娘一起做刺绣,她的绣功虽然还青嫩,但是娘也说过,她有天赋,这才学半年就有模有样了,若是拿去绣庄卖…… 好歹一张帕子还是能赚几文的。 或者,她只给娘打底,绣那些底线,这样娘就可以省一半的功夫,也不会影响到绣品的质量。 那么,娘以前可以一天绣一到两张帕子,有她的帮忙,就能绣两到三张帕子,这样,娘就可以多赚些钱,嗯,以前一个月赚一贯,现在说不定能赚一贯五百文。 她在谢家做事是三百文,这个可以多两百文。 而且,她多绣一些,绣多了,绣功肯定会越来越好,等到她的绣功能一张帕子赚三十文了,那么赚的钱就更多。 这谢家的伙食虽然好,但是在家里吃也不差。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跟着上学。 不过,没关系,爹晚上总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找他请教算筹好了! 第二日,到了学堂后,看到谢玉堂,李春风便道:“小公子,我要辞工,明儿我就不来了。” 谢玉堂愣住了,然后嗖的一下看向江文绚。 江文绚也愣住了,道:“春娘,这是何意?” 李春风有些心虚的瞅了眼江文绚,道:“我,我就是想,就是想回去跟娘一起绣帕子。” 她特意没有先跟江文绚和柳娘说,就是怕他们两人不同意,所以才直接过来跟谢玉堂说,只要谢玉堂点头了,那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回去跟你娘绣帕子?为什么?”谢玉堂瞪着她道。 “赚钱呗!”李春风下意识的便道。 说完后又觉得不对,赶紧道:“那个,我娘的绣功可好了,我想多学学,多练练,我也想成为最好的绣娘!” 谢玉堂切了一声,道:“你在这里,不是也有工钱嘛!” 什么练绣功,我听你瞎扯!你都不知道多喜欢上课! 能让你放弃上课的,只有赚钱! 李春风下意识的回道:“工钱没有我绣帕子多啊,我绣帕子,一个月,能有五百文!” 话一说完,李春风便知道说错话了,讪讪的回头。 江文绚正看着她,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那是一种,又气恼又伤心但是又带着一种怜惜的复杂神色。 (江文绚:让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小姑娘来操心我儿子读书的钱,我这脸,可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啊!) 谢玉堂哼了一声,也瞅了眼江文绚,道:“这个工,岂是你想辞就能辞的,夫子前日还教我们,做事要有责任心,我现在都习惯你帮我做这些事了,你要辞了,谁帮我研墨?谁帮我洗笔?谁帮我沏茶?若是我自己做,做的不好不说,还耽误时间,这耽误我读书的时间,让我荒废了功课,这又怎么算?” 李春风听得是一愣接着一愣的,刚想说,你也可以请别的丫头啊。 谢玉堂已经接着道:“我才不要请别人呢,笨手笨脚的,哼,总之你不能辞!” 李春风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她本来还想着,柳娘和江文绚可能不会同意,但是谢玉堂一定能理解她,一定会同意的。 可这小子,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 李春风只出了一声,谢玉堂便打断了她,道:“若是你同意加长做事的时间,我可以将你的月钱翻倍,一个月六百文!” 可比你的五百文要多! 李春风惊讶道:“什么?!” 什么叫加长做事的时间? 谢玉堂眼珠往刘虎那一溜,刘虎处于被他们两人对话给搞懵中,被谢玉堂一眼看过来,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完全没有领悟到谢玉堂让他解释的意思。 谢玉堂只好道:“就是,就是我下课后,你跟着我一起回我的院子。” 李春风更惊了:“回你的院子!你什么意思?!” 她这一叫,谢玉堂反倒是瞬间理清了思路,沉声道:“就是,去我院子里做打扫,帮我打扫院子,再就是,我练武的时候,给我准备好帕子和热水。” “你练武?”李春风惊讶道,随后又想着不对,道:“打扫院子?你那院子没人打扫的?” 刘虎这下回过神了,凑近一点道:“春娘,小少爷那院子,真没人打扫!我跟你说,我们可惨了,小少爷的师父不准旁的人进那个院子,什么事都要让我们自己干,旁的还好,可现在,这风一起,树叶是唰唰的落,如果不打扫干净,还不知道小少爷的师父会怎么折腾我们,你可别不信,我发誓,小少爷的师父一准会让小少爷用脚趾头将树叶一片片的给夹起来,小少爷的师父说,这是练脚功!” (精舍里,凌老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李春风有些不信:“这么惨?” 谢玉堂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嘛!还有啊,这天马上就要冷了,我这练武的时候出一身汗,要是擦慢了,或者穿衣服慢了,说不准就着凉了,那不就耽误上课了吗?那不就荒废我的学业了嘛!” “你等等,等等!”李春风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虎牙哥先头说,你师父不让别的人进你的院子!” 我也是别的人! “春娘你不一样,你一准能进去的。”刘虎在旁边道。 谢玉堂带了赞赏的瞟他一眼,然后对李春风道:“总之就是这样,你帮我打扫院子,旁的也不要你干,我练武的时候,你准备好热水和帕子就好,你可以自己坐在旁边绣帕子,嗯,不影响你练绣功!” 第37章 五坛酒 江文绚终是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李春风和谢玉堂同时扭头看向了他。 江文绚立刻恢复了正经神色,道:“这个,春娘啊,这赚钱的事,这事不用你……” 操心两字还没说出来,李春风已经转回头,对着谢玉堂道:“就是,下午下课后,去你院子帮你打扫院子,再伺候你练武,给你端茶倒水递帕子,然后旁的时间,我可以绣帕子?” 谢玉堂本是想说不用端茶倒水,就递帕子就行,但是看李春风那神色,立时便点头道:“是!” 李春风轻吁了口气,道:“可以,不用六百,五百就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玉堂说完后,对便晾在一边心情又有些复杂的江文绚道:“夫子,上课!”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上课。” 这两孩子,居然当着他面就这么把事给说定了。 可他却无法阻止他们。 他可太知道李春风的性子了。 这丫头,别看平素是个最好说话的,其实啊,主意大得很,而且,一旦她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多做一份丫头做的活,总好过这丫头真的就再不来谢府,然后自己折腾着怎么赚钱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在谢府,她能跟着一起学习,也能吃饱吃好,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安全。 若是说要想彻底让李春风改变想法,那只能是他和江秋雨越来越强,至少强到,不需要她们娘俩这么辛苦来赚钱养家。 上午的课上完后,谢玉堂一溜烟般的跑回了精舍。 凌老头正坐在摇椅上假寐,听得门响,睁开眼,就看见谢玉堂冲了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凌老头不觉坐了起来,手指一伸,道:“等等,你别说话,我来猜猜,你要求我什么事?” 谢玉堂一愣,也不等他继续说,便砰的一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凌老头惊得直接坐起了身,道:“你这臭小子,不会是惹了什么大祸,想让老夫去帮你收拾吧?” 说完,又轻笑一声,靠了回去,笑道:“说吧,要杀多少人?” 谢玉堂看着他很是默了默,道:“不是,我是希望您同意,让春娘进院子。” “春娘进院子?”凌老头又坐直了身体,脸色都沉了下去,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这里有外人,还春娘!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谢玉堂,你……” “五坛酒!”谢玉堂打断了他的话,叫道。 凌老头愣了一下,手还不觉的搓了下,随后道:“不……” “十坛!”谢玉堂道:“上好的金华酒!” 凌老头那眼神猛的一亮,道:“我不要金华酒,我要韶春醉!” 韶春醉可比金华酒要贵!而且还不是随时就能买到的! 谢玉堂咬咬牙,道:“好!” 凌老头哈哈一笑,带了促狭的道:“那春娘是什么人?” 居然让你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 十坛韶春醉,可是要花掉你所有私房钱的。 问出声后,心又一动,想起一事,接着道:“春娘,春娘,我听你和刘虎说过,是,那个夫子的女儿?” 谢玉堂点点头,道:“是,就是夫子的女儿。” 凌老头眉角微翘,笑道:“夫子的女儿,你让她进院子干嘛?你才多大年纪?你想……” “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谢玉堂打断了凌老头的话,在凌老头一下微眯起眼睛,眼光都让他脊背下意识的一抖之时,低声说道:“是,是夫子的儿子去上学堂,估计,他们家的钱又要全部供他了,所以,春娘说,不做我的伺笔丫头了,要去刺绣赚钱,可,可她才多大啊,整日里刺绣,那眼睛都会不好,而且,她读书很厉害的,这要是以后都不来上课了……” “所以,你让她来这院子……”凌老头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拖长了些的道:“做丫头?你莫不是,让她来打扫院子?” “是来打扫院子,不过不是做丫头!”谢玉堂道。 凌老头切了一声,又四下看了下院子。 说起来,这谢玉堂和刘虎做事的确不够细心,打扫得也是马马虎虎。 只他们江湖人士向来不会注重这些,以前还经常天做被地做床,这脏乱就脏乱一点呗,也不影响啥。 好吧,十坛韶春醉,应该能抵消看到一个外人跑来跑去的厌烦。 凌老头靠回了躺椅,道:“让她来也行,但是你得把规矩给她说清楚,要是让我听到她一惊一乍的乱叫,我就丢她出去。” “她不会的,她可乖巧了!”谢玉堂喜道:“那,我今儿就带她来!” 凌老头用脚踢了他一下,低声道了声德性。 谢玉堂嘿嘿笑着站了起来,正好这时候刘虎提着食盒进来,便又赶紧上去接了食盒,十分狗腿的给凌老头布菜。 谢玉堂走后,江文绚看着擦地洗笔的李春风,唤道:“春娘。” 擦了这么久,李春风早就摸出了自己做事的规律,按照这个规律来做,活又做得好,花费的时间也少。 所以听得江文绚唤,李春风手下不停,嘴里道:“爹,你待会说,我把活先做了,现在做好了,下午下课就不用做了,只等明天早上过来再收拾一下就行。” 江秋雨不在,江文绚待在学堂大多是看书,只偶尔会写写字,所以学堂也不需要再收拾什么。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食盒,将饭菜拿出来。 许是厨房还没收到消息,今儿送的依然是跟以前一般,米饭都是三碗。 将两碗饭放在了李春风那边,瞅着李春风总算是收拾完了,江文绚道:“春娘,吃饭吧。” 李春风道了声好,将抹布和水盆都放好,再去洗了手,才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了书案对面。 看她这般,江文绚想了好久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了声吃饭。 看着李春风大口大口的吃完一碗饭,江文绚对另外一碗示意了一下,道:“要是还能吃,这个也吃了。” 李春风看了下那碗饭,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了。” 这装饭的碗最开始的时候是普通大碗,可在刘虎认得五十个字后,便成了大海碗! 以前普通大碗她可能有点不够,现在绝对足够! 江文绚不觉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 李春风已经道:“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不用为秋雨哥哥读书的事担心,你能解决,爹,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肯定能解决,可是,我也想多赚点钱,而且,我很能干的,我能做很多事的,小少爷的这五百文,我不是白拿的!我,绝对不会白拿!” 江文绚沉默良久,缓声道:“好,但是,你要记住,凡事,量力而为。” 李春风笑着点头道好。 第38章 不拘小节的老头 下午上完课后,谢玉堂没有马上走,而是留下来,帮着李春风收拾书堂,然后将自己的笔和砚台都洗干净了。 他都这样了,刘虎自然也将自己的笔和砚台也洗了,还将江文绚的也洗了。 三人动手,速度很快,弄好之后,谢玉堂便带着李春风往自己的精舍走去。 这个后花园极大,走了好一会,才到精舍。 这是一个掩藏在竹林里面的小院。 离前院到后花园的门有点距离,离后花园出去的门也有距离,就好似孤零零的在花园中间。 就算是被竹林和花树簇拥着,风一吹,便有落叶起舞,景色极为雅致。 李春风也觉得有些孤寂。 谢玉堂看了眼李春风,道:“现在是秋天,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很多花,很热闹的。” 刘虎推开了院门,回头道:“是啊,现在是落叶多,春天的时候就是花瓣多,打扫起来很费事的,所以是真的需要春娘你啊。” 谢玉堂瞪他一眼,自己先走进了院子,然后回头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轻弹了下衣袖,将几片飘落在衣服上的落叶弹落,然后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对着院门的一张躺椅。 不,应该说是,躺椅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近五十,下巴上留着胡须,头发胡乱扎着,一身短褂子也穿得很是随意松散,手撑着下巴,一对狭长的眼睛正将她扫来扫去的老男人。 这小院里布置很是雅致,虽然一眼看过去屋子不多,但是周围有游廊,边角有假山,沿着游廊和假山,种植了很多花树,院子的两个角还种了两棵大树,一棵树下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 那个躺椅放置的位置,着实有些突兀。 而那个男人,你一眼看过去,觉得这是个五十岁的糟老头,但是再看一眼,又觉得这老头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再多看几眼…… 就算他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居然也给她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想了一下,李春风走上前,走到凌老头面前,双手放置在一侧,毕恭毕敬的施了一个全礼。 凌老头眼皮子跳了跳,带了阴森森的笑意道:“你不怕我?” “怕?”李春风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要怕您?” 凌老头咧嘴一笑,道:“我会吃人,而且专门吃小孩!” 他这么一咧嘴,便露出了原本被胡子掩藏着的一道伤疤,伤疤从下巴上一直延伸进入了衣领下面,好像一条狰狞的长蜈蚣。 的确是有些吓人。 当然,这是旁人的感觉。 对于有段时间天天搁地里抓各种虫来烤着吃的李春风来说,就有些不够肥了。 再说…… 李春风回头看了看谢玉堂和刘虎两人,便转回头笑道:“没事,小少爷和虎牙哥都比我肉多。” 要吃,你也会先吃他们。 凌老头噗嗤一笑,将脸上的凶狠一收,道:“你这女娃倒也有趣。” 谢玉堂心中一喜,这话就说明凌老头已经认可李春风待在院子里了,忙上前道:“春娘,这是我师父,就是教我练武的师父,凌师父。” 李春风便又再施了个全礼,道:“凌师父好,我叫李春风,师父可以叫我春娘。” “别!你叫我凌老头就好。”凌老头眉头微皱了一下道。 什么师父,我可不想做你师父! 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有练武天赋的。 李春风不觉回头看向了谢玉堂,你师父让我叫他凌老头? 谢玉堂揉了下鼻子,道:“师父他,不拘小节,你不用在意。” “行了,别啰嗦了,快点,玉堂,你可本来就迟到了!”凌老头道。 李春风立时便不再多问了,对凌老头又施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谢玉堂一边脱外套,一边对刘虎使了个眼色。 刘虎便轻拍了下李春风的肩,道:“春娘,跟我来。” 李春风嗯了一声,跟着他将院子逛了一遍。 这个院子还分前院和后院,前院的庭院面积就有近两百平方,房子倒是不多,只三间卧室一间厢房外带一个水房,后院则是三十多平方,中间有口井,周围是夯实的泥地,旁边则是一个厨房和水房,还有两个小杂物间。 这个厨房不小,连灶台都有两个,一个是有三个灶眼的主灶台,另外一个则是两个灶眼的小灶台。 那主灶台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小灶台旁边倒是堆积了一些柴火。 刘虎道:“前院厨房会送饭过来,这里就是烧水用的。” 李春风嗯了一声,便问扫把和抹布等物在哪? 刘虎指了地方后,道:“春娘,凌老头是个怪人,他不喜欢人多,这院子,原本就小少爷和他住,后来是我做了小少爷的书童,才同意让我伺候小少爷,但是他自己,却还是不喜靠近,所以,前头东边的那间屋子,你千万别进去,那是凌老头的屋子。” 李春风嗯了一声。 刘虎又道:“西边那两间,是我和小少爷的,不用你打扫和收拾,我们自己会来,你就管打扫下前院,然后就是烧好小少爷要用的水好了,那个,我先给你劈柴。” 李春风道:“虎牙哥,你不用一起练吗?” 在学堂上课都一起,练武不一起? 刘虎笑道:“我也会练,凌老头说,我不能算他的正式徒弟,不准我叫他师父,他说我那个什么,那什么资质,骨头不够好,所以不能做他的正式徒弟,不过,他还是有教我练一些功夫,比如这个劈柴,就是练功的一种。” 说着,他拿起了几根原木放在了院子里的一个木桩上面,再单手提起了木桩旁边的一把斧头,蹲了马步,双目凝视着原木,然后大吼一声,斧头对着原木砍去。 瞅着那原木被一劈两半,李春风眼睛眨巴了几下。 好吧,这劈柴的姿势的确有点威风。 随后,李春风便转身,拿了几块已经劈好的柴蹲到了小灶台前面,开始生火。 她火升起来的时候,刘虎已经劈好了一堆柴,还提了一桶井水进来倒入了水罐里。 李春风站起身来,道:“这个灶台的火不要灭,晚上留个火苗,要用的时候,这里捅一下火就起来了。” 就不用这么费力的重新烧火了。 刘虎往灶眼里看了一眼,道:“春娘,你可真能干。” 他每次烧火,都会烧得自己一脸黑,所以有时候干脆不烧火,跑去前院的大厨房提热水。 好在住过来这段时间天气都不冷,凌老头和谢玉堂的身体又好,都是直接拿井水冲澡,热水需求量也不多。 李春风笑了下,转身去拿扫把,道:“虎牙哥,你忙你的去。” 刘虎道了声好,便往前院走去。 这站桩,他可是要跟谢玉堂一起站的…… 第39章 迎风剑 李春风将后院的地扫干净,再将厨房清理干净,两个灶台都擦得干干净净,水便烧开了。 从橱柜里拿出了碗洗干净,再用开水烫了,然后倒了三大碗热水,用托盘装了,送去前面。 过来的路上,谢玉堂告诉他,他们练武的时候不喝茶,就喝白开水,而且还不用茶杯,就用碗。 现在这橱柜里的确一套茶具都没有,只有一叠大海碗。 前院里,谢玉堂和刘虎正在站桩,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两人额头上却已经冒了汗出来。 李春风瞅了一眼,便先将托盘放在游廊的扶手上,转而四下看看,找到了一张小几,将小几搬到了好似睡着了的凌老头的躺椅边,再拿了一碗水,轻轻的放在小几上。 随后,她将托盘放在了另外一边的石桌上。 瞅了下那站在院子中间原本凌老头躺着那个躺椅之处的两人,再看了眼两人那姿势。 李春风想想,回去后院继续烧水,然后找出了个盆子和抹布,接了水后,便去前院擦游廊的扶手和柱子。 这游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擦过了,不说扶手和柱子,就那两个美人靠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灰。 换了五次水,终于将游廊擦拭得干干净净,美人靠上也光可鉴人,李春风便抬头看向了上面。 这柱子上面和那个顶,她可擦不到。 想了下,李春风回到后院,找了根长竹竿,然后在竹竿头上绑上了一块抹布,再扛着竹竿到了游廊里。 凌老头虽然闭着眼,但其实一直在偷看李春风干活。 见这小丫头个子不大,但是做事是真利落,最重要的是,她忙来忙去的,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现在见她居然扛了根竹竿出来,便不觉微微侧身,想看她准备干嘛。 当看到李春风费力的将竹竿竖起来,准备用竹竿上面绑着的抹布去擦游廊上面的顶。 好吧,那竹竿又长又重,小丫头好不容易将竹竿立起来,就支撑不住竹竿的力量,身子往后倒去。 凌老头正想起身,就见谢玉堂瞬间便收了功,以从来没有的速度窜了过去,一手顶住了李春风的背,一手扶住了那根竹竿。 凌老头不觉摸了下胡子。 这小子,这招凌波步一直就学不会,现在居然使得这么利索? 嗯,我是不是要换下教学方式? 谢玉堂顶着李春风站稳了身子,道:“春娘,你要干嘛?” 李春风指着上面的顶道:“你看,上面都有蜘蛛网了,我想扫干净。” 谢玉堂抬头看去。 他在这个精舍都住了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抬头看过这个游廊的顶。 游廊的顶并不是屋子里的那种实顶,而是由木头搭成顶架,上面铺设简瓦。 那些木头之间,现在挂了好几处蜘蛛网。 看了一会,谢玉堂道:“你先别弄,待会我来弄。” 说着,正准备将竹竿放在一边。 就听嗖的一声。 谢玉堂想闪,可想到他要是闪了,那不就打到李春风身上了,便干脆一动不动。 任那小石子打在了自己胳膊上。 听得谢玉堂发出呲的一声痛声,李春风回头…… 还没回头呢,就听得凌老头道:“别等了,那丫头,你带刘虎再去弄根竹竿过来,玉堂,不是教过你迎风剑嘛?你便将这竹竿当剑,那蜘蛛网,啊,那屋顶当做敌人,给擦干净了,你要擦不干净,那就去拿张梯子,让那丫头爬上去擦。” 谢玉堂转头瞪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对他嘿嘿一笑,道:“你最好是记住了我教你的口诀,要不,一个不小心哦,就会伤到腰哦!” 谢玉堂哼了一声,松开李春风,道:“春娘,你跟刘虎去再弄个竹竿来,再打盆水,你放心,这点子游廊,小爷我一会就会弄好,到时候,这里弄干净了,你就坐那边绣花就好。”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指了下长廊里的美人靠。 李春风嗯了一声,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赶紧往后院跑去。 她虽没有听到石子破空声,但是石子打在谢玉堂手臂上的声音还是听到了。 想来,若是不听凌老头的话,谢玉堂又会挨罚。 等李春风跑过月门了,谢玉堂揉了下胳膊,拿起了竹竿,脑中想着凌老头教的口诀,让气下沉,站稳下盘,然后拿着竹竿如同舞剑一般,在顶上的那些木头上擦了起来。 老头这次打出来的石头力度并不大,就痛了最先一下便好了。 并不影响他挥舞竹竿。 凌老头看着他的动作从最开始的生疏到慢慢的熟练,轻哼了一声,又躺回了躺椅。 不多久,刘虎扛着竹竿进来,学着谢玉堂的样子也挥舞起来。 不过才挥舞了几下,便捂着腰靠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凌老头笑了一声,道:“虎牙,你爬上去,爬上柱子,把上面给擦干净。” 至于挥舞竹竿这种事,你还别做了。 刘虎瞅了谢玉堂一眼,老老实实的拿起李春风放置在一边的抹布,如同猴一样的爬上了柱子,去擦李春风没擦到的地方。 李春风端了一盆水过来,看到两人的模样呆了一下,便将水盆放下,再又示意谢玉堂换一根竹竿去挥舞。 然后自己解下那已经脏得不行的抹布放水盆里洗干净,再绑上竹竿。 如是,谢玉堂和刘虎用力擦,李春风则是给他们两人洗抹布,换抹布。 半个时辰后,整个游廊是焕然一新。 而谢玉堂的竹竿也挥舞得很是到位,让凌老头都看出了一点迎风剑的味道。 凌老头便示意他们两人可以休息一柱香。 两人得了凌老头话,便放下东西冲到了石桌旁边,拿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喝。 李春风将竹竿和抹布等物收去后院,又倒了新的热水过来。 随后,趁着两人休息的时候,拿起扫把开始扫前院的落叶。 这刘虎说,凌老头会让谢玉堂拿脚趾头去夹落叶,她先头还当刘虎是开玩笑瞎说。 可现在一看,凌老头绝对做的出这种事啊! 还是赶紧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的好。 这次,不等凌老头丢石子,谢玉堂将碗一放,便接过了李春风手中的扫把,然后呢,继续用迎风剑的口诀……扫落叶。 待院子扫完,谢玉堂便去自己屋子里拿出本书,让李春风在美人靠上坐着休息。 自己呢,则是去接着练功。 站桩之后,便是五十遍虎虎生威拳。 第40章 你确定不是欺负人? 打完拳,休息半柱香,便是打什么掌,打完掌后,休息半柱香,谢玉堂又拿出了一把木剑,开始练剑。 当然,看在李春风眼里,他就好像是一直在跳,说的好听点,叫跳舞,说的不好听…… 好吧,不好听还是别说了。 李春风这下倒是能确定谢玉堂说的是真的了。 她只要把院子……额……这院子已经被谢玉堂秋风扫落叶的扫干净了,她只需要收收尾,将那些谢玉堂没有扫到的地方打扫一下。 这游廊已经擦干净了,日后也只需要将扶手那些地方擦拭一番即可,再要动大的,也有谢玉堂和刘虎呢。 所以,她的主要工作,真的就是去烧水,然后掐着点的换好水,递上干净帕子。 其余时间,她就可以坐在美人靠上,想干嘛就干嘛。 到得晚饭时间,刘虎便去前院拿饭。 这给谢玉堂和凌老头的饭,谢清是交代过要保证两荤两素一个汤,荤还得是大荤。 而这个保证只是个基数,如果厨房有一些时鲜菜,还有新鲜瓜果什么的,就得另外备上。 今儿正好有新鲜果子到,胡大妈就拿了三个放进去。 刘虎拿过食盒看了看,顺手就从灶台上拿了一盘新做出来的红烧鱼,再又拿了个果子。 然后拉了下胡大妈,等到了屋外,才低声道:“小少爷让春娘到院子里做打扫,说好饭也一起吃,以后,你夫子那边只要一碗饭就行了,精舍这边多一碗饭,也记得多一个菜,果子也做三,不,加上我的,四人份。” 胡大妈一愣,道:“春娘?夫子的女儿?小少爷让她去打扫院子?” 刘虎嗯了一声,对胡大妈抛了个你懂的眼色,然后道:“凌师父同意了的,娘,我跟你说,你要现在去精舍,可就知道了,春娘可能干了,咱们精舍现在可舒服了。” 现在的精舍才当得起精舍两字,而不是前些时候,那满地落叶,蜘蛛都可能掉头上的模样。 这可真不能怪他,他还是有扫地,劈柴,烧水的,而且他这主要任务不是要陪着小少爷读书,练武,外加各种跑腿嘛。 胡大妈瞪他一眼,道:“春娘才多大?八岁的女娃,你好意思让她做?” 还将精舍打扫得像精舍了! 那精舍,她是偷偷去瞅过的,虽然不敢进院门,但是也从门缝里往里面瞧过。 那地方可不小。 舒服了,那自然就是打扫干净了。 那么大的地方让一个八岁的女娃打扫干净,你确定小少爷不是欺负人? 刘虎刚想说可没欺负她,那最累最重的活可都是谢玉堂干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听了去,说不准又去谢方氏那嚼舌根。 那可不大好。 刘虎便道:“我知晓的,我会多做一些的,好了,我先拿饭过去了,饿死了。” 胡大妈道了声好,转身回了厨房。 炒菜的婆子一回头,见灶台上刚炒出来的红烧鱼不见了,便问胡大妈:“今儿小少爷想吃鱼?” 胡大妈点头道:“嗯,小少爷如今正长个呢,上次老爷就说了,得多备些肉菜,对了,让齐大明儿多送一些蟹过来。” 后面那句话,是对旁边在探头探脑的婆子说的。 上次谢方氏被谢清骂了之后,何妈妈便来厨房找了胡大妈,明里暗里的说了那个婆子去正院找蒋氏的事。 在那以后,她就注意起这个婆子,只是,蒋氏的那些兄弟亲戚被谢清赶走后,连带着还将二房给半禁足了。 连谢方氏都不再让蒋氏带着谢蓉到正院陪她一起吃饭。 这婆子这段时间倒是老实起来,并没有让她抓到勾结蒋氏的证据。 不过再老实,也有露馅的时候。 中秋节的时候,二爷回来了,谢方氏便让蒋氏带着谢蓉恢复了以前那般,中午的时候和二爷一起到正院跟她吃饭。 估计再过两日,二房又可以像以前那样。 所以,这婆子这几天又开始活络起来,时不时的探头过来看她在干嘛。 既然这么热心,那就给你机会好了。 那婆子眼睛一闪,笑道:“好,要多少?” “送五篓吧。”胡大妈淡声道。 谢清在三年前买下了阳湖旁边的一个庄子,那庄子的田就紧挨着阳湖,甚至有些水面都算在了庄子面积里,而阳湖旁的不说,只一个大闸蟹,那可是秋季最美味之物了。 谢方氏和谢玉堂都好这口。 至于蒋氏和谢蓉,以前她们都是单独住在别处,谢清也交代过不用给她们送,以前只怕是没有吃过这种蟹。 也不知道这次吃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刘虎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李春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那些肉菜,而是刘虎提了整整一桶米饭过来。 就是,那种大海碗也能装上满满八九碗的一桶。 李春风从后院洗了几个碗过来,自己拿了最小的一个,正准备随便夹点菜到旁边去吃,却被谢玉堂一把拉住。 “我们这里没有那些讲究,你看,虎牙哥也在一起吃的。”谢玉堂很是正经的道。 正准备盛了饭蹲一边去的刘虎,瞅了谢玉堂一眼,又瞅一眼,然后乖乖的坐到了另外一个空位上。 李春风眼珠在谢玉堂和刘虎身上一转,又看了凌老头一眼,低声道:“要不,我还是去学堂?” “去什么学堂。”凌老头伸手,用干净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在她碗里,对谢玉堂道:“你也别硬逼着人小姑娘,你以为你那吃相能看?春娘,你拿个碗,先尽着你喜欢吃的夹一些,到旁边去吃好了。” 嗯,这么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眼睛里到处都是事,他旁边的那个水碗就没空过。 这院子清扫干净了,连吹的风似乎都舒服起来。 听到凌老头说吃相,谢玉堂脸色微白,松开了抓着李春风的手,随后,又拿起了一个空碗,然后…… 放了好多好菜进去。 “够了够了,小少爷,我吃了不这么多。”李春风连声道。 谢玉堂这才停手,然后端着那碗菜,送李春风到美人靠那里坐着。 再一回头,刘虎已经离开石凳,拿着大海碗蹲一边去了。 然后呢,李春风就看到了谢玉堂的吃相。 那简直比秋风扫落叶还秋风扫落叶。 就算隔了小半个院子,李春风也清楚的看到,那桶饭几乎是一下子,就没了大半桶! 第41章 他是个好人 待几人吃完,李春风收拾好碗筷,还将食盒清洗干净,再又将院子打扫了一遍,直到谢玉堂说送她回去,这才给凌老头施礼之后,跟着谢玉堂出了精舍。 谢玉堂一直将她送到了江家院子前,才转身回去。 江文绚是先回来的,柳娘听说李春风又去了谢玉堂院子做打扫,便一直盯着门,听到外面有声音,先李春风一步打开了门,瞅了眼消失在夜色里谢玉堂的背影,将李春风拉进了屋子。 不等柳娘开口,李春风便非常详细的告诉了两人,她在精舍是干什么活的。 听得那什么扫屋顶蜘蛛网,打扫满院子的落叶,是谢玉堂做的,而擦柱子,劈柴,打水是刘虎做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悄悄的对视了一眼。 这么听来,力气活都是那两小子做了,自家闺女做的只是精细活。 好吧,这蜘蛛网都出来了,可想而知,那个院子,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精于打扫的了。 李春风说完之后,喝了口水,做总结道:“爹,娘,我不累的,而且小少爷也说的对,他练那些什么拳什么掌的时候,我就可以坐旁边刺绣,他们那院子光线也很好,又有游廊,不会淋雨。” 柳娘轻叹了口气,道:“行吧,不过,要是觉得累,咱们就不做啊。” 自己这闺女她是最清楚的,别看着表面上温温柔柔很是听话,其实特别有主意。 逃难的时候,她才四岁,就敢去剥死人衣服给江文绚和江秋雨,这早些时候,明知道城西那边危险,却还是为了几文钱不惜冒险。 好歹,这在谢玉堂那里做事,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李春风点头道:“我知晓的,真的不累。” 说完,瞅着江文绚那神色,李春风唤了一声:“爹?” 江文绚笑了下,道:“爹是在想,那个凌师父,春娘啊,你说谢玉堂从学堂回去后,就一直练武?那个凌师父是怎么教的?还有,你觉得,那个凌师父是怎样的人?” 李春风想了下后,道:“嗯,小少爷是一直练武,凌师父说,让他拿竹竿扫屋顶,扫地,都可以当做练习,还有,我听虎牙哥说,晚上回去后,小少爷也要继续练,凌师父吗,也就是在小少爷练完的时候说两句,不过,他说的我听不大懂,我觉得凌师父是个好人啊,虽然他看上去凶,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后面那句,她还是用了一种强调的语气说的。 “那,你先头说,刘虎说的,那个院子那位师父要求的,什么人都不给进去?”柳娘问道。 这听着,不像是个好脾气的啊。 李春风道:“是啊,虎牙哥说,原本谢老爷是准备给那院子配两个丫头的,可是凌师父不肯,而且,凌师父喜静,那院子,没有凌师父容许,谁都不能进去,最开始有两个瞎闯的,凌师父直接将人给丢出去了。” 说着,李春风还做了一下演示动作,道:“就是这样,嗖的一声,从墙头给丢出去了,那墙我看了,可高了,有两米高呢!” 她那动作着实有些可笑,柳娘不觉笑出了声,道:“那你可得小心些,要是惹了他,你也会嗖的一声,被丢出去。” 李春风跺了下脚,道:“才不会呢,凌师父是好人。” 江文绚笑道:“行了,你说是好人,那定然是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不说,高人是一定的了! 谢清对谢玉堂这个孙子可真是下狠心培养啊,这是想要文武双全?! 李春风得意的哼了一声,对柳娘道:“娘,给我点针线,我瞅着那凌师父衣服袖口有些坏了,明儿我去缝上。” “凌师父的衣服坏了?”柳娘有些惊讶的道。 以谢清的为人,这人都请到自家里住着,还让谢玉堂跟着一起住,没理由…… 好吧,人家已经管吃管住,至于报酬,这也不知道啊。 的确没有让东家连衣服都给备好了的。 柳娘便转口道:“那,你看看,那衣服是不是旧得不能穿了,还有,那衣服是什么质地,若是粗布的,我们这里正好还剩下一点料子,娘给他做件褂子。” 李春风道了声好,又道:“还有绣花棚子,我带过去,候着的时候,我给娘绣打底线。” 柳娘本想说你不用这么累,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好了,可看到李春风那神色,还是起身去拿了绣棚绣线还有针线。 拿了一块白色粗绢蒙进绣棚里,在上面描出花样,柳娘递给了李春风,道:“这个花样,你跟着娘绣过,也不用打底线了,你就自己绣出来,记住娘教的,熟悉手感。” 李春风道了声好,拿起东西笑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爹娘多多努力,我要做姐姐!” 说完,抱着东西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柳娘看着她背影,好一会后才察觉这丫头说的那句话背后的意思,脸不觉一红,道:“死丫头!尽胡说八道。” 江文绚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坐下,道:“柳娘,对不住。” 原本,他以为考上秀才,便能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却还是要让她们娘俩辛苦。 李春风不过一个九岁不到的女娃,以前在江家,便是他这种旁系的旁系,家中这个年纪的女娃,整日里都只知道到处玩耍,观春赏月。 柳娘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做绣娘的,以前,我以前像春娘这么大的时候,整日里都在绣房里跟着娘练习,也没有什么玩耍的时候,再说,那时候,若不是你,我们娘俩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现在这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候逃难,虽然是她和李春风先救的江文绚和江秋雨,但是后来,要不是江文绚聪明机智,领着她们一起找小路,辨别流民,单就她们一个年轻寡妇一个稚龄女童,只怕早就被抓被卖或者羞辱致死了。 “好,好,以后,我们夫妻同心!”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又低声道:“要不,我们就应了春娘的好,再给春娘生个弟弟?” 柳娘脸色娇红,却是对着旁边的蜡烛一吹。 有风吹起,窗户似乎受不住力,啪嗒一声关上。 只有丝丝缕缕的月色从缝隙里透了进去。 第42章 这帕子我要 次日,江文绚上午讲的是算筹,下午便让几人做习题。 李春风是最喜欢算筹的,习题做得又快又准确,江文绚便又布置了几道新找出来的书上的题。 转头看谢玉堂做的虽然没有李春风快,但是也差不多快做完了,准确率还很高,唯有刘虎,抓耳挠腮的,也才做了三题。 还全部是错的。 默了一默,江文绚让刘虎别做了,再又重新将最基础的算式给他讲了一遍。 然后再让刘虎做。 转头看到谢玉堂已经做完了,看看时间,江文绚没有再给他布置题目,而是带他到了棋盘前,和他下棋。 这几个月,只要上课有了一些多余的时间,江文绚便教谢玉堂下棋。 或者是,他和江秋雨下,让谢玉堂在旁边看。 到现在,谢玉堂也算是能和他对上几步了。 李春风做完题,见江文绚正给谢玉堂讲棋道,讲这棋盘若世局,落子之前,定要三思。 李春风听了一会,便转身提前去做打扫工作。 这个下棋,远没有算筹好玩。 待刘虎总算将那些降低了许多难度的题做完,江文绚和谢玉堂已经下完五盘棋。 谢玉堂终于突破了十子,就是,他终于在棋盘上走了十颗子才输。 而李春风将卫生都打扫完了,还给江文绚沏好了茶。 江文绚挥挥手,让他们自己走。 正好,他可以清静的一个人看书。 到了精舍,李春风给凌老头施礼后,便往后院走去。 昨天她教刘虎留了火头,今天只用碎木屑就将火生起来了,李春风架上水罐,便开始打扫后院。 昨天已经大扫除过了,今儿只要收拾一下就好。 收拾到水房的时候,李春风看到里面搭了两件短褂子。 那褂子一件是谢玉堂昨天穿着练武的,另外一件,则是凌老头那个破了袖口的。 这个,应该是昨天他们两人洗澡换下来的。 刘虎正将劈好的柴送过来,看到李春风拿起了那两件褂子,道:“春娘,那个不用管,到时候我送去前院的洗衣房洗就好了。” 李春风正看着那袖子的破口,听刘虎这么说,便明白这破口怎么来的了。 这是被洗破的。 这衣服看上去虽然新,但是手摸上去,料子并不舒服,而且做的时候没有浆过水,所以并不柔软。 穿在身上应该不舒服。 再看谢玉堂那件也是一样,料子应该比粗布贵,但是这手感,却着实不舒服。 而且那洗衣服的人明显没有用心,估计是用棒槌直接敲打就算洗了,所以才会撕破袖口。 想了下,李春风道:“虎牙哥,以后不用送去洗衣房,我来洗。” “春娘。”刘虎唤了一声。 这洗衣服可是个累活,再说,谢玉堂天天练武,那衣服都是一股子汗味,洗衣房的婆子们都嫌弃得很,说又臭又难洗。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那是谢玉堂的衣服,只当是凌老头的。 “没事,我知道怎么洗。”李春风笑道。 逃难的时候,她们没有多余的衣服,都是她借着自己个头小,不容易被发觉,悄悄的去死人堆里扒死人衣服,带回去后,柳娘便会用特殊方法洗涤,洗出来的衣服,一点旧味都没有。 有些好的,洗干净后还可以去卖点钱,换点吃食。 一直到大战停了。 她一直都跟着柳娘洗衣服,缝补缺口。 后来在棚户区里,柳娘也是靠着给人洗衣服,缝补衣服赚点小钱。 这些,她都是做熟了的。 想了下,李春风又道:“虎牙哥,精舍有皂角吗?” 刘虎走进水房,从墙角的架子上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东西,道:“有香胰子,不过,春娘,你要用这个洗衣服?” 这种形状的香胰子可贵了,用来洗衣服会不会有些浪费? 李春风看了下,道:“不是这个,就是皂角,是一种植物的果实,用那个洗衣服会干净许多,嗯,要是没有的话,我看看,有时间出去摘一些。” 刘虎道:“啊,你说的那个啊,有,我娘那里就有,我去给你要点回来。” 说着,刘虎转身就跑。 待李春风将水和帕子都送去前院,再回到后院的时候,刘虎带了一兜的皂角回来。 李春风便让刘虎去做自己的事,她搬出了找到的大木盆,先用水将谢玉堂的那件泡着,然后坐在小凳子上补凌老头那件的衣袖。 补好衣袖,再将衣服洗好,晾晒在了后院后,李春风便去擦前院的游廊。 谢玉堂还在站桩。 李春风便将石桌石凳都擦了,顺便,还将四间屋子外面的窗户给擦了。 然后,她就拿了绣棚坐在游廊里绣花。 一到中间休息的时间,李春风便将水和帕子递给了谢玉堂,凌老头椅子边的水也没空过。 似乎,谢玉堂练得劲头都更大了些,而凌老头的指点也更加用心了。 待到刘虎去拿饭,谢玉堂也有了休息时间,便走到李春风的身边,看她绣的东西。 那是一丛墨兰。 李春风已经绣了一半了,虽然看上去有些死板,但已经有模有样。 至少,比祖母身边的丫鬟绣的好多了。 谢玉堂便道:“这帕子,给我。” 李春风啊了一声,带了些不解的看向他。 谢玉堂将头一扭,道:“我买,你卖给绣庄多少钱,我就多出五文钱买。” 瞅着李春风那神色,谢玉堂又道:“我也是要用帕子的,跟绣庄买还贵。” 李春风心里算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便点了下头。 谢玉堂便指着凌老头道:“我祖父也要帕子,师父也要帕子,你……” “别!”凌老头打断了谢玉堂的话,道:“我可不要这花里胡哨的玩意!” 一个大男人,拿一条绣花帕子,还是绣的墨兰! 娘里唧唧的! 他才不要! 谢玉堂哼了一声,还没说话,李春风便笑道:“小少爷,老爷用的帕子,只怕我绣的是不行的。” 谢玉堂眼珠转悠了一下,道:“那,我用的可以,我费帕子,你先给我绣十条。”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想了一下道:“小少爷,那个,有件事,就是,你身上的这个褂子,是自个做的,还是外头买的?” 谢玉堂愣了一下,凌老头已经出声道:“外头买的,本是谢府买给我的,他那些衣服都不适合穿着练武,我便让他了。” 李春风不觉看了看谢玉堂,又看了看凌老头。 好吧,谢玉堂这段时间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虽然身形比凌老头还是小,但是这短褂子穿着本就是图个宽松舒服,就算大些也没事。 “怎么了?”谢玉堂问道。 李春风道:“这料子不好,穿着不吸汗,还膈皮肤,嗯,小少爷,你要有多余的钱,去买匹料子,我娘说,给你们做几件褂子。” 谢玉堂大喜,道:“真的?” 见李春风点头,便拉了她起来,对刚进来的刘虎道:“你将我和春娘的饭送去江家院子,我和春娘出去一下。” 第43章 只是不上心而已 谢玉堂说走就走,拿起外套穿上,转身回房拿了钱,便拖着李春风往外走。 天还没完全黑,谢家那个布店也没有关门。 正好布店到了一批新布,谢玉堂便让都搬出来给李春风看。 李春风将那些布料都摸了一下,再看了下纹路和织纹,选了一匹细棉布。 这种细棉布不算贵,不过也是粗布的两倍价格。 布店的掌柜认得谢玉堂,便直接说让谢玉堂拿走就是,谢玉堂便直接扛了两匹,还顺手拿了一匹一等白绢。 两人回到江家小院的时候,刘虎正蹲在院门前等两人。 他送饭盒过来,就被江文绚问出了谢玉堂带着李春风走了,让他送饭过来。 见到谢玉堂,刘虎便道:“夫子的脸色有些不好。” 还没等谢玉堂说话,院门就打开了。 脸色有些不好的江文绚站在门口,目光凉凉的将两人打量了一番,然后在谢玉堂肩头扛着的三匹料子上停了一下。 谢玉堂忙道:“夫子,是这样的,春娘说我穿的衣服不适合练功,还说师娘说了,可以帮我做几件,所以我就和春娘去挑了布料,还有,这匹白绢是工钱,这衣服,可不能让师娘白做。” 江文绚眉角都抖了两抖,然后让开门口,放两人进去。 谢玉堂扛着布料随着李春风进了正屋,将布料放下后,便对柳娘深鞠一礼,道:“多谢师娘。” 柳娘,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春风低声道:“娘,凌师父和小少爷练功穿的衣服,都是那种麻的,又没浆水,穿着又硬又不吸汗,所以我让小少爷去买了两匹细棉布,这小少爷练武,练下来就是一身臭汗,衣服得天天换才好,一件两件只怕不够,再加上凌师父的,所以就买了两匹。” 这一件短褂子还可以让娘用自家剩下的料做,但是这么多件…… 她们家可送不起。 先是听得李春风说臭汗,谢玉堂便往身上嗅了一下,心里正有些汗颜,就听得李春风后面说的话,忙道:“是啊,师娘,这要做几件,也是费功夫的,不过,我是夫子的学生,就不跟师娘讲价格了,这匹白绢,便是学生的谢礼。” 柳娘瞅了眼那匹白绢。 凭她的眼力,就算不摸,也知道那是一等白绢。 这样的白绢,一匹至少抵得过三匹细棉布了…… 这工钱,也太多了。 短褂子而已,可费不了什么事。 谢玉堂瞅了眼柳娘的神色,对柳娘施了一礼,便对李春风道:“春娘,饿了吧,先吃饭去。” 说着,便拖着李春风出了正房。 可外面石桌上,却只放着两个碗,一碗饭,一碗菜。 刘虎憨笑道:“凌师父让你回去吃。” 当然,凌师父的原话是,让那傻小子回来吃,就他那吃相,别吓死人夫子和夫子娘子。 谢玉堂呆了一下,瞬尔便想明白了凌老头的意思,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回头对站在正屋门口的江文绚和柳娘施了一礼,然后撒丫子便跑。 他怕再待下去,柳娘和江文绚说这工钱太多,不能收…… “哎!”柳娘叫了一声,瞅着那两孩子真是一溜烟的跑走了,对江文绚道:“你怎么不喊住他?” “喊什么?那是他的心意。”江文绚笑道。 柳娘啊了一声。 江文绚走到李春风面前,问道:“谢玉堂穿着练功的衣服?” 谢玉堂去学堂的时候,那外面穿的长衣可都是绸缎制作的,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怎么练功的衣服那么不讲究? 李春风道:“是啊,虎牙哥说,本是谢府给凌师父准备的,不过凌师父说他穿不了那么多,正好,小少爷练功的时候穿短褂子比较好,就将自己的给了小少爷。” 江文绚想了一下,了然的点点头,道:“嗯,你做的不错,快吃吧。” 李春风早就饿了,得了江文绚的话,便低头吃起饭来。 江文绚对柳娘使了个眼色,带着柳娘回到正屋,将门关上后道:“估计谢老爷不知道这事,这应该是交给内宅准备的。” 柳娘一愣,然后恍然道:“谢府内宅里的人,也想让那位凌师父走!所以连衣服也克扣!” 江文绚耻笑了一声,道:“倒也不是说克扣,只是不上心而已。” 柳娘想了下,道:“你这么说的话,春娘说那衣服是麻的,但是没有浆水,这麻布比粗布贵,但是不浆水的话,手感就会粗糙,谢府可能只想着这衣服比粗布贵一些,便是给了凌师父脸面。” 却没有想到,这衣服穿着合适不合适,舒服不舒服。 的确,是一点都不上心。 江文绚带了讥讽的笑了一声,道:“是啊,这些事,估计谢老爷是想不到的,而那位凌师父又不是个多话的,估摸着这事,是春娘先提出来,谢玉堂一听,就知道了里面的弯道,这才送了这匹绢做谢礼,这谢礼你且收着吧,若是觉得多,嗯,我明儿去买点布,正好也要做冬衣了,便给凌师父也做上一件。” 柳娘道了声好。 这匹白绢,以她们家现在的情况做衣衫是浪费,但做帕子却是极好的。 这匹白绢的质地,裁剪成帕子,再绣成绣品卖去绣庄,单件的价格都要高上许多…… 以这匹白绢可以裁成的帕子量所卖的钱,一家人的冬衣都可以做两套好的了。 嗯,还可以添三床厚被褥。 想到此处,柳娘也不纠结了,打开屋门道:“春娘,那凌师父和小少爷的衣服尺寸你知道吗?” 李春风嘴里含着一口饭,回头道:“知道,我特意量了的。” 洗衣服的时候就量了,不过是谢玉堂的衣服还是得做小一点。 毕竟,太宽松了也不行。 当天晚上,柳娘便带着李春风开始裁衣,第三天,便让李春风带了两件短褂子过去。 一件谢玉堂的,一件凌老头的。 李春风是回到精舍才将衣服给谢玉堂,谢玉堂一边穿,一边对凌老头道:“师父,你试试,这可是春娘专门挑的料子,夫子娘子亲手做的。” 凌老头接过衣服,一摸那料子心里便是一喜,再看那密密麻麻的针脚,甚至连两边的开边处都绞得密实,心里更是欢喜。 他虽然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但是衣服穿着舒服,还是这种针脚绵密不容易脱线坏掉的。 那还是有点开心的。 旁的不说,只这用心。 凌老头伸手,摸了一下李春风的头,道:“丫头,你想不想练武?” 李春风啊了一下,刚想高兴的说我想。 凌老头手已经顺着她的后颈,沿着她的脊椎按了下去。 在李春风开口前,他又叹气道:“算了,还是让这臭小子将武功练好点,以后保护你吧。” 这孩子,这些年应该是吃了不少苦,所以身体极度缺乏营养。 如今这骨头已经长得松软,要真去学他的功夫,只怕功夫没练出来,自己骨头倒会断几根。 而且,这女娃的经脉并不算好,也不适合练武。 嗯,还是多练下谢玉堂这小子,以后让谢玉堂保护她来还人情比较好! 李春风呆了呆,然后,便干她的活去了。 她还是继续练绣功去吧! 第44章 以后都是我的 江秋雨去学堂的第一次休息没有回来,只是托谢清派去接他的人带了封信回来,说是在学堂很好,想利用休息时间多跟华安学习,晚些时候再回来。 那一天,庄子送的蟹也到了。 中午,胡大妈便蒸了四只蟹送去了正院。 谢方氏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蟹寒,大夫嘱咐过,一定不能多吃,实在忍不住,也就能吃一只。 所以见到厨房送过来的四只蟹,谢方氏便让自己二儿子谢烙和蒋氏谢蓉都吃。 谢烙有次在去看谢方氏的时候吃过一次,知道怎么吃,便帮着谢蓉将蟹剥好。 蒋氏本并不是很在意,她娘家的那个村子旁边有两条河,有很多毛脚蟹,那种毛脚蟹的蟹肉少,又有土腥味,她向来就不喜欢,也就是在吃不饱饭的时候,去抓来充饥而已。 现在看到这蟹,也当是毛脚蟹一般,只是想着现在谢烙回来,好不容易谢方氏对她们母女又好起来了,绝对不能拂谢方氏的面子。 这才学着谢烙的样子去剥蟹,然后学着谢烙的样子吃蟹黄。 蟹黄入口,那满嘴的鲜味,让她那一下眼睛都瞪圆了。 这蟹,居然如此美味! 谢方氏笑道:“这蟹可不是那些小河小溪里的蟹,也不是海蟹,味道可鲜美了。” 若不是她现在的身体,以前,她一餐便可以吃上四只。 蒋氏笑道:“是啊,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蟹。” 谢蓉这时候也吃了蟹黄,喜道:“祖母,这蟹可好吃了,不知可还有?” 谢方氏笑道:“有,自然是有……” 本想说,晚上便让厨房做了给你们送过去,就听得何妈妈在身后咳了一声。 她立时便想起了谢清说过,这她拿自己的东西去补贴二房可以,但是谢玉堂的东西不行。 这送蟹过来的庄子可是谢玉堂的名字,这蟹也等于是谢玉堂的…… 便转而道:“明儿,我让厨房再蒸四只。” 蒋氏和谢蓉都道了好,然后蒋氏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一下谢烙。 谢烙放下蟹,带了些讨好的道:“母亲,您看,蒋氏也知错了,这些时候都没有跟那些人来往,现在园子里秋色正好,能否让她们去后花园逛逛?” 其实他也是很烦蒋氏的那些兄弟亲戚,所以才找借口回去江桥镇那边的宅子待着,谢清将那些人赶走,他是举四肢赞同。 只不过这人呢,就是这样。 烦那些人的时候,连带着看到蒋氏都烦。 现在这人被赶走了,这段时间蒋氏也小意温柔着,便也不再恼她,对她们这连自个院门都出不了也有些怜惜。 也愿意替她出这个头。 谢方氏有些犹豫。 谢蓉也在桌子底下踢了谢烙一脚。 谢烙轻咳一声,道:“母亲,江桥镇的李家也搬到了苏州城,他家的孙女和蓉儿向来玩得好,前日还着人送了信来,想找蓉儿玩,您看……” 谢方氏往谢蓉看去。 谢蓉低了头,带了点委屈的道:“祖母,我可以邀请她到园子里走走吗?” 谢方氏看着她那委屈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这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谢蓉想带好友去看看园子都不行? 想了下,谢方氏道:“好,你去吧,只记住一点,万不可去学堂那边。” 谢蓉大喜,道:“多谢祖母!那,我可以邀请她明日来吃午饭嘛?” 说着,还低头,眼神往蟹壳那边怯怯的一瞟。 谢方氏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更是有些不忍,笑道:“自然可以,明日让厨房做几个好菜,再蒸两只蟹过去。” 谢蓉连声道:“谢谢祖母,蓉儿最爱祖母了!” 谢方氏笑出了声,连声道着让她多吃菜。 下午回去,谢蓉便让人给李家姑娘送了信。 次日上午,李家姑娘李芳茹便来了。 李家原本是江桥镇最有钱的大户,可是当得知溃兵屠了河口镇的时候,他们家就拖家带口的跑了,躲去了县城。 后来谢晨领着手下配合周军清理了江桥镇方圆百里的地方,县城反而成了不安全的地方,他们家便又往越城走。 直到宣德大战结束后,才回到江桥镇。 那个时候,河口镇那边的无主地已经大多被谢清低价买下,江桥镇这边又购买了一些想逃去越城之人的田地,一跃成为了江桥镇最大的地主和首富。 李家那位老太爷以前是看谢家不上的,跟谢家就没什么来往,这一下风水变幻,谢家还出了一个有官阶的武将,那位老太爷便想着要跟谢家交往。 然后发觉,他想找谢清结交,谢清却压根没空理他,谢清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跑,就算回来,也是忙着处理自己的田庄事务,连约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候,谢清和谢方氏带着谢玉堂住在江桥镇乡下的老宅,而江桥镇里新建不过几年的宅子,则是谢家二房住着。 这宅子还离李家不远。 李家老太爷便让自己儿子去跟谢烙交往,还让儿媳妇带着孙女去跟谢蓉交往。 想着自家跟二房的人熟了,那自然谢家有什么生意也会带着自家做。 后来谢家搬到苏州城,二房也跟着搬过来,只有谢烙还时常回去。 从谢烙嘴里听到谢家在苏州城买了大宅子,又听谢烙说苏州城如何如何繁华。 这李家老太爷便也动了心思,让儿子在苏州城买了个三进宅子搬了过来,好跟着谢家做生意。 这自家儿子跟谢烙交往了几年,关系不好不坏,自家媳妇和蒋氏的关系也是不好不坏,倒是李芳茹,因为年纪只跟谢蓉差了一岁,两人倒是玩得极好,还互相交换了手帕,学着人家做起了手帕交。 所以,搬到苏州城后,李家便不光是给谢烙透了信,李芳茹还给谢蓉递了信。 果然,这谢烙并没有邀请李家人,但是谢蓉却让人来请李芳茹去玩。 因是只请了李芳茹,这大人不好跟着去,今儿李芳茹来之前,她娘就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好好的拍谢蓉的马屁,要和谢蓉交好,最好是,让谢蓉说动家中长辈,让家中长辈请李家全家过去做客。 为怕李芳茹不懂,还教了她一些拍马屁的话。 所以,李芳茹被谢蓉从正门迎着进入谢府后,就…… 就忘记她娘教的是什么话了。 她一路目瞪口呆般的跟着谢蓉走,嘴里只会说一句:“蓉姐姐,好漂亮!蓉姐姐,这里好漂亮!好大,好漂亮!” 谢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在李芳茹尝过那蟹之后,一脸沉醉般的表情说:“我知道这蟹,这蟹可贵了,一只都顶得我们一顿饭的钱,蓉姐姐,你们家真有钱!” 谢蓉的虚荣心更是高涨,拍着胸脯的对李芳茹道:“那是,以后啊,这谢府的一切都是我的,这点蟹算什么?你要喜欢吃,下次我让人多做一些就是,嗯,到时候我们一人两只。” 李芳茹先道了谢,又觉得不对,低声问道:“这谢府以后都是你的?” 你只是二房的一个女娃,怎么能都是你的? 谢蓉得意的一笑,道:“我娘说了,大伯已经在北边娶了新媳妇,那位大伯娘娘家可有钱了,祖母最疼我爹,到时候江南的家产就都会留给我爹,我爹又只有我这么一个闺女,以后啊,这些就全部给我做嫁妆,都是我的!” “真的!”李芳茹很是羡慕,两眼都冒星星的道:“那,蓉姐姐,我们两这么好,以后,你能邀请我来住上几天吗?” 这么漂亮的宅子,这么好吃的饭菜。 要是谢蓉再在院子里放个秋千,那就更好了。 谢蓉很是豪气的拍胸脯道:“那是自然。” 因是谢蓉单独请了李芳茹,所以蒋氏便让她们两人在一起吃饭一起玩,自己和谢烙在另外的屋子吃的。 两人吃完后,便又去玩了些小女孩子喜欢的游戏,觉得累了,便睡了个午觉。 到得下午醒来,谢蓉喊李芳茹净了面后,便带着李芳茹往后花园逛去。 到了后花园,李芳茹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拉着谢蓉一会去看菊花,一会去看红叶,一会又去看流水。 李芳茹还不停的说道:“哇,蓉姐姐,这里可真漂亮,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她说一次,谢蓉便得意的回一次:“那是自然,这宅子,这园子,都是我的!” 两人叽叽喳喳的眼看着要往学堂那边走了,跟在两人身后的丫头想起谢方氏叮嘱的话,忙出声引了两人往另外一边走。 这丫头也不过是跟着谢蓉来过后花园几次,这几个月过去了,只牢记住了学堂那边不能去,却不大清楚那个相反方向通向哪。 不知不觉中,便带着两人走到了精舍所在之处。 看到精舍周围的竹林花树,李芳茹便拉着谢蓉往精舍走,口中还道:“蓉姐姐,你看,那边有个小院,哇,这里好漂亮,蓉姐姐,以后,我能来这里住嘛?” 谢蓉完全不过脑子的道:“自然,你喜欢这里,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住。” 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好。 这地方,好像是谢玉堂住的地方? 可这时候,李芳茹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第45章 信口雌黄 中饭的时候,胡大妈让刘虎带了八只蟹过来,谢玉堂问了刘虎,得知这蟹并没有往学堂送后,便让刘虎告诉胡大妈,下午往学堂送一只,而精舍这边再蒸十只过来。 想着让李春风休息的时候,可以陪着凌老头一起吃蟹。 这蟹味道极鲜美,只是吃起来比较麻烦,单独吃反而可以慢慢享受那种美味。 所以,在站完桩后,刘虎便去厨房拿了刚蒸好的十只蟹回来。 凌老头则是大方的让谢玉堂也可以多休息一会,正好给他们剥蟹。 李芳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正对着门口的院子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两人,站着一人。 坐着的,是一个这种天气依然只穿了一件短褂的老头,和一个岁数不会比她大多少的女娃。 站着的,则是一个也只穿了一件短褂的小少年。 那小少年长得那是一个俊俏,如果不是他脸上还带着一些汗渍和不明的黄色斑痕,而且,他还一手拿着揭开一半的蟹壳,口里咬着一只蟹腿。 李芳茹觉得自己可能就一见钟情了。 然后,她便看到了桌上放置着的一大盘的蟹。 再加上桌上已经剥好的蟹壳,只怕有八九只之多。 李春风和谢玉堂满脸诧异的看着这个连门都不敲就直接推开的女孩子,再一起转头看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早在这三人到竹林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也听到了两人说话,此时只带了一种冷淡的神色看着那女孩子和她背后的谢蓉。 这时候谢蓉也走到了门口,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不过,她一眼看到的却是桌上满满一大盆的蟹。 随后她带了愤怒的转动视线,这才看到谢玉堂和李春风。 谢蓉盯着李春风看了一会。 这个女孩子,从来没有见过? 她是谁? 谢玉堂看凌老头没有反应,将剥好的蟹放在李春风面前,站直了身子,脸色很是不好的道:“谢蓉,你来干什么?这是什么人?” 谢蓉哼了一声,道:“这是李家姑娘,是我的好友,祖母让我带她来园子里玩的,倒是你,她又是什么人?看她这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园子里带!” “谢蓉!”谢玉堂厉声喝道。 和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李芳茹的声音:“蓉姐姐,你不是说这谢府都是你的嘛?怎么他们这里的蟹有这么多?是不是你们府里的下人没有管好,偷拿过来的?” 这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两只,她们两一人一只,便是谢蓉说以后再请她,也是一人两只。 可现在,那可是一大盆。 谢蓉被谢玉堂那一喝便是一惊,再听到李芳茹说的话,心觉不好,赶紧拉住李芳茹的手往外走。 可瞅着李芳茹的脸色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否则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便在转身出院门之时,大声道:“这些蟹如此贵重,你若是自己吃也就算了,居然在这里让这些人吃!我要去告诉祖母去!你就等着被罚吧!” 说完便拉着李芳茹赶紧跑。 跑到竹林出口,才突然停下脚步。 李芳茹本就被谢蓉拖得踉踉跄跄,她这突然停脚,但是手上的力并没有卸掉,李芳茹被那力拖得往前一冲,便往地上摔去。 噗通一声,膝盖着地,手想撑着也没撑住,摔了个狗啃泥。 这竹林外面都是碎石铺的路,她这么摔下去,手和膝盖立刻就见红了。 李芳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李家虽然现在没有谢家有钱,但是到底以前也是江桥镇首富,她这个长房独女也是被小心养着的,可从来没有这样摔过。 丫头赶紧上前,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低声道:“姑娘,先回去吧,得先给李姑娘上药。” 走到竹林,她是想起来了这院子是什么地方了。 那卖去正院的同伴就说过,有人没有得到那院子里的人同意前去那院子,可是被那院子里的人丢出来的。 这还不算,谢清知道后,还直接将那两人给打了一顿,发卖掉了。 谢府的下人都知道,小少爷的精舍,没有里面主人的同意,是千万不能靠近的。 便是二爷和蒋氏,也是一样。 谢蓉看到李芳茹那开始染红的裙子,还有擦掉一片皮的手,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心里便浮起了一个念头。 她对丫头道:“走,我们去祖母那里,她那里有好药。” 丫头背着李芳茹,两人急匆匆的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蒋氏。 蒋氏是准备去园子里找她们两人的。 这李家好歹也是前江桥镇首富,他家的闺女来了,带去给谢方氏看看,也是一个礼貌。 而且,若是谢清回来了,看到谢蓉和李家闺女这么要好,说不定会高看二房,不,高看谢蓉一些。 看到谢蓉刚欲说话,蒋氏便看到了李芳茹的惨状。 不等蒋氏开口,谢蓉便道:“娘,我刚去了那个精舍,谢玉堂他,他居然在请那个脏老头和一个脏女娃吃蟹,还是好多蟹,我估摸着,有九只,不,是十只,我说他这样不对,他就生气了,还把李家妹妹给摔了出来。” 李芳茹一愣,刚想说自己不是被人摔出来的,是因为谢蓉你突然停步,给我拽摔的。 就见蒋氏脸一沉,道:“这个谢玉堂,现在行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等事也做得出来!走,我们去你祖母那里,倒是要你祖母评评理!” 李芳茹这个时候想起了亲娘交代的事。 娘说,到了这里,除了拍马屁之外不要乱说话,特别是不能说跟谢蓉不一样的话。 李芳茹,闭上了嘴。 蒋氏怒气冲冲的带着谢蓉和李芳茹往正院走的时候。 谢方氏正在听一个婆子说话。 这个婆子是宣德之战末期到的谢家,识得一点字,现在管着内院的账,丈夫读过一些书,现在做着谢府外院库房管事,她的妹妹则是嫁给了谢家布店的二掌柜。 婆子道:“我昨日去我妹妹家里,听我妹夫说道,小少爷前几日从店里拿了三匹布,两匹细棉布,一匹一等白绢,可今儿我问了我家那口子,这三匹布并没有进外院的库房,怕是其中有什么疏漏,所以来跟夫人说一声。” 谢方氏眉头一皱,道:“没有入账?那,玉堂拿这三匹布作甚?” 婆子微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蒋氏带着谢蓉冲了进来,离得正屋门还有几米便叫道:“啊呀,母亲,可不得了了!那玉堂闯下大祸了!他,他将李家姑娘给丢了出来,哎呀,母亲您看看,将人给摔得哦!” 第46章 过期眼药 谢方氏一听,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何妈妈扶住了她,道了句夫人莫急,然后悄悄的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是个聪明人,今儿来本也是来做个说明,她是管内院账的,这谢玉堂拿的布并没有进内院账,虽布店二掌柜妹夫也说了,谢清早有交代,谢玉堂要拿东西随便拿,只计入布店帐就行,可妹夫说,当时跟着谢玉堂一起的还有个女娃娃,就是那江夫子的女儿,听那意思,那布也是江夫子的女儿挑的。 这事就透着一点意思了。 如果不来说清楚,以后要是二房拿这事说事,说不定到时候就牵扯到她身上。 现在一看何妈妈的眼神,婆子便悄悄的从旁边往外走。 左右话已经说了,便是以后二房说什么,那也是主子们之间的事。 她还没出门,蒋氏便带着谢蓉冲进来,让丫头将李芳茹放在了一张椅子上。 蒋氏拿起了李芳茹的手对着谢方氏叫道:“母亲,您看看,您看看,这都摔成什么样了?” 谢方氏看到李芳茹手掌里一片红,只觉得心都多跳了两下,身子亦有些软。 何妈妈赶紧扶着她坐下,对蒋氏道:“二夫人,你莫不是不知道,夫人晕血?” 当年谢玉堂母亲拼死回来送信,浑身是血的在谢方氏面前咽气,谢方氏便有了这晕血的毛病。 这蒋氏,李家姑娘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擦破了皮,擦点药就好了,却非要往谢方氏这里带! 何妈妈又对那婆子递了个眼色。 她们两人私交甚好,而且作为谢方氏身边第一人,和婆子打交道是最多的,这个眼色,婆子一下就看懂了,立时转身就跑了出去。 蒋氏听了何妈妈的话,赶紧自己挡在了李芳茹的身前,可在谢方氏深吸一口气好似回过神的时候,又闪开一些,让谢方氏看到李芳茹那染血的裙子。 谢方氏觉得脑袋又有些晕。 谢蓉上前一步道:“祖母,今儿李家妹妹来,是祖母同意让蓉儿带她去园子玩耍的,我们也不熟园子的路,不巧便走到了哥哥的院子,那院子门是敞着的,我们站在竹林看到,哥哥在剥蟹,剥蟹给那个,那个,给一个女娃吃。” “给一个女娃吃?”谢方氏问了一声后,扭头看向了何妈妈,低声道:“莫不是,夫子的女儿?” 夫子的女儿现在还成了帮谢玉堂打扫院子的丫头,这事谢清给她提过一句。 当时谢清还感叹,是个好姑娘。 何妈妈还没回话,蒋氏已经叫道:“那肯定是了!肯定是那夫子的女儿了!母亲,这事呢,我是觉得,那些蟹,给玉堂吃是没错的,但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却都让那夫子的女儿吃了,还让我们玉堂给她剥蟹,这也太不像样了吧?还有啊,就因为蓉儿和李家姑娘看到了,玉堂便生气了,还将李家姑娘摔成这样,母亲,这我们家,到底谁是主子?” 谢方氏不觉拍了下椅子扶手。 不等她说话,何妈妈便道:“二夫人,现在还是尽快给这位姑娘上药吧,要不碎石进了肉里,以后只怕会留疤。” 谢方氏不觉又看了眼李芳茹那染血的地方,道:“是啊,是啊,老二媳妇,你赶紧的,带她去厢房上药。” 蒋氏叫道:“可,这事就这么算了?” 谢方氏眉头皱了一下,站起身道:“我去精舍看看。” 声音微顿,谢方氏接道:“蒋氏,你带这位姑娘回你们院子上药,不要跟着我。” 蒋氏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好一会后,才道了声是。 何妈妈扶住了谢方氏,低声道:“夫人,可要找大夫?” 谢方氏的眉头再度轻皱了一下,但还是点了下头,道:“嗯,找大夫。” 何妈妈便对旁边的丫头道:“去找个大夫来,你们,送二夫人回房,可千万别再伤着李姑娘。” 蒋氏眼珠转了一下,道:“母亲,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是了,找大夫,怎么没想到这事。 她兄弟在苏州城结识了一个大夫,去找了那大夫来,让那大夫说严重一些,谢玉堂岂不是罪责更大! 谢方氏道了声好,便示意何妈妈扶着她出去。 蒋氏立刻让丫头背起李芳茹,跟着一起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道:“母亲,这玉堂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苏州城后,就越来越不像样了?” 谢方氏瞟了她一眼。 蒋氏又道:“母亲,以前啊,玉堂天天都要到您这里请安,陪着您,不知道多孝顺,如今呢,整天见不到个人,这就算功课再忙,也没有说抽不出时间来陪祖母的,您看看,他都多久没有陪您吃过一顿饭了?以前呢,是事事都为您着想,如今呢,这明知道您喜欢吃蟹,却没想着往您这里多送些,自己全拿了去,还去给那些个外人吃。” 谢方氏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了她,淡声道:“蒋氏,李姑娘那伤看着有些不好,你还是快些回去给她上药吧。” 蒋氏一愣,见谢方氏脸上浮起了不悦之意,便收了声,讪笑一声,带着丫环往自己的偏院走去。 谢方氏看着蒋氏的背影好一会,才慢慢的就着何妈妈的搀扶往后花园走。 何妈妈低声道:“小少爷每日来陪您吃早饭的事,二夫人不知道?” 还是知道当做不知道? 谢玉堂自从跟着凌老头练武后,空余的时间就不多了,后来又上学堂,整日里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 但是就算再累,事再多,谢玉堂都会在早上练完功后来正院,陪着谢方氏和谢清吃早饭,吃完再去学堂上课。 至于那蟹,估计蒋氏压根就没有想到,是谢方氏的身体不好,吃不了太多。 这眼药,可上错了地方了。 谢方氏脸色微沉,沉默了一会,道:“去精舍看看。” 何妈妈心里微沉。 谢方氏到底还是在意蒋氏说的那些话,在意,谢玉堂居然给夫子的女儿和凌老头剥蟹壳。 当初谢清给谢方氏说夫子的女儿去精舍做打扫的时候,谢方氏便不大乐意,总觉得这是江夫子在占谢家的便宜。 这江夫子的女儿连九岁都不到,能做多少事?这在学堂混着还不算,还要去谢玉堂的精舍混工钱? 可现在这时候,她也不好去劝谢方氏。 只希望那婆子看懂了她的示意,去前院找了谢清。 第47章 我的确是嫌弃 那两女娃走后,谢玉堂便上前去将院门关上,然后走回桌边,一把按住准备起身的李春风。 李春风抬头看他。 逃难的时候,她也去溪水河边抓过毛脚蟹,所以,谢玉堂喊她吃蟹,她并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蟹吃到嘴里,就知道跟毛脚蟹不是一回事了。 再听到那一看就是谢府姑娘的人说这蟹精贵。 她可不好意思再吃。 “春丫头,吃,这玩意凉了就不好吃了。”凌老头敲了下谢玉堂的手,示意他继续剥,对李春风道:“你别听那小丫头胡说,这谢家有个庄子,庄子旁边的湖就产这个,一抓就是一大篓,在他们家这里,这蟹不精贵。” 李春风摇摇头,还是站了起来,道:“凌师父您吃,我去烧点热水,给你们洗手。” “春娘。”谢玉堂喊了一声。 李春风却没有理他,转身就往后院跑去。 “算了,这东西性寒,她一个小女娃吃一只也够了,”凌老头挡住了欲追的谢玉堂,淡声道:“坐下,估计待会,你祖母就会来了。” 谢玉堂一愣,转头看向了院门。 凌老头冷哼一声,道:“不会这么快,以你那二房妹妹的脚力,再加上告状的时间,至少还得半炷香,你先把蟹给剥了。” 谢玉堂轻咬了下唇,随后低头继续剥蟹。 凌老头微挑了下眉角的看了他一眼。 这次居然这么听话? 谢玉堂低声道:“我知道,若是我现在去跟祖母说,祖母不一定会相信我的话不说,还会迁怒到春娘身上。” 凌老头接过他剥好的蟹,笑道:“不错,长点记性了。” 声音微顿,凌老头道:“你觉得,她会怎样去跟你祖母告状?” 谢玉堂冷笑一声,道:“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说我将这些蟹给你们吃。 凌老头手指晃了晃,道:“你,没看到那个和她一起来的女娃,摔倒了吗?” 从小院门口到竹林外面的路虽然有点弯曲,但是院门大敞着,李芳茹摔的地方又在路中间。 眼力好点,就能看到。 谢玉堂微怔了一下,道:“看到了,难道说,她想说那女娃摔倒跟我有关?那明明是被她自己拖着才摔的!” “为什么不能说?你祖母又没看到。”凌老头慢悠悠的道。 以那个谢方氏的愚蠢程度,十有八九会相信。 “她!”谢玉堂怒道了一声,随后眉头微蹙的想了一下,道:“她真蠢,这种事只要对质一下,便知道她在撒谎,若真是我动的手,那丫头可不止那么点伤。” 凌老头笑道:“她的确是蠢,就算是你祖母,只要你说出实情,你祖母也只会相信你,不过,玉堂,你们家这二房什么心思,你应该明白了,我只告诉你,这种心思的人,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你们家二房是一帮子蠢货,想来想去的招也就是这么些下贱招,顶不得用,但是,若是遇到聪明人下的套,下的那种让你百口莫辩的套,你又怎么办?” 谢玉堂扭头看向了他,好一会后,咧嘴一笑,道:“夫子教了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意思就是,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任对方出什么招都能直接碾压,我只要让自己变强变强再变强,我就不需要辩解。” 凌老头哈哈笑道:“说的不错!” 笑完又觉得不对,这话好像跟自己说的话意思差不多,但是感觉怎么人家夫子说的就要好听些? 谢玉堂快速的将剩下的几只蟹剥完,和凌老头分了吃了。 吃完后,李春风便端着热水出来让两人洗手,自己则是将桌子收拾干净,蟹壳都先堆在了地上。 凌老头又坐回了躺椅,看着谢玉堂将桌子搬回去了屋子里,正准备收那堆蟹壳垃圾。 凌老头道:“蟹壳别收,让你祖母看,省得说咱们做贼心虚,吃了不认,你去把门打开。” 谢玉堂手一顿,便站起身来,走到院门处,将门打开。 门刚打开,便看到前面小路上,谢方氏正就着何妈妈的搀扶慢慢走过来。 谢玉堂忙跑了过去,扶住了谢方氏的另外一只手,道:“祖母,您怎么来了?” 看到谢玉堂,谢方氏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祖母来看看你。” 见谢玉堂身上穿的短褂子,谢方氏笑容微敛,道:“你怎么穿这个?” 到苏州城后,她让人给谢玉堂置办的衣服可都是精美的绸缎锦袍,可没有这种衣服。 谢玉堂道:“这个练武的时候方便,而且穿着很舒服,又耐脏,耐洗。”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院子门口。 谢方氏抬眼便看到了凌老头。 凌老头躺在躺椅上,双目微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躺椅边有一堆的蟹壳,而凌老头身上穿着那件短褂子和谢玉堂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谢方氏停住了脚步,转头打量了谢玉堂一下,沉声道:“你身上这衣服,是他的?” 这个凌老头,居然让谢玉堂穿他的衣服! 谢玉堂老实的道:“不,这件是我的,是夫子娘子帮我做的。” “夫子娘子?”谢方氏心中微动,想起那婆子说的事,道:“莫不是,你去布店里拿的布,便是做这些衣服?” 谢玉堂点头道:“是的。” 谢方氏伸手摸了下衣服质地,又看了下凌老头,道:“那一匹绢,是做了什么衣服?” 谢玉堂道:“没有,那是我给夫子娘子的工钱。” “工钱!”谢方氏转身面对着谢玉堂,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下,沉声道:“这是什么精贵衣服?做几件还需要一匹上等绢做工钱?” 谢玉堂一愣。 谢方氏又侧头看向了院子里,见李春风正端着盆水出来,瞅着李春风那身形,脸色便黑沉了些。 转回头对谢玉堂道:“还有,这夫子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就她这模样,她能做多少事?你还给她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咱们府里的大丫头一个月也才三百文的月钱,她到底有何等能耐,能抵得上两个大丫头!我头先就说,要给个丫头给你,你不愿意,现在却出这么多钱找个做不了事的!玉堂,你就实说,是不是有人教唆了你这样做的!” 这一串话,她说的又急又快,谢玉堂涨红了脸,刚想分辩。 谢方氏已经极快的接道:“还有这衣服,府里可是给你这个师父配了衣服了,一年四季,每季两套,怎么要你去拿布找夫子娘子做?我倒是不知道,凌师父这么嫌弃我们谢府的衣服,我居然也不知道,你这夫子一家可着实能干!” “祖母!”谢玉堂脸色通红的叫了一声。 而和他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凌老头那带着懒散的声音:“我的确是嫌弃你们谢府的衣服不好。” 第48章 我错了 听得凌老头的声音,谢方氏愣了一下,缓缓转头。 凌老头已经不在躺椅上了,而是倚靠在了门边上。 离她不过一步距离。 而她连他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谢方氏心里不觉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宣德之战就要结束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江桥镇早已经是周军的范围,谢晨已经跟着北上的周军走了一年多,可是有一天夜里,突然有一批溃兵从周军的眼皮子底下,沿着河道到了谢家江桥镇老宅附近。 幸好谢家老宅被谢清重新修建了一番,围墙很高,上面还设置了可以射箭的垛口。 可那时候,家中能打的人大多跟着谢晨走了,剩下的几个,哪里能防得住那么多溃兵的进攻。 当时她躲在内堂里,紧抱着谢玉堂,听着外面的叫声,看着外面的火光,惊惧异常。 倒是谢玉堂不怕,还说要去帮忙,他还真的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去了高墙上。 她虽吓得半死,可却更担心谢玉堂,便也追着谢玉堂上了高墙。 然后,她看到了外面那至少有上百人的溃兵。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手中拿着染满鲜血的武器,那鲜红色,极为刺目。 她当时就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 谢家老宅好好的,谢清和谢玉堂好好的,谢家的人也好好。 而夜里那些恶鬼般的溃兵,都成了地上的尸体。 谢清说,是有人赶来救了他们。 谢清说,那个人是亲家的好友,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谢清说,那个人同意过两年来教谢玉堂习武。 她明明一直记得的,一直记得,那个人是杀了那么多溃兵的厉害人物,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可是,为何在后面,在日子越来越好过,特别是在进了苏州城后,她就忘记了呢? “谢方氏!”一声厉喝打断了谢方氏的回想。 谢清从小径上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谢清,谢方氏不觉愣怔了一下,然后嗖的一下转头看向了何妈妈。 何妈妈紧扶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谢方氏轻吸了一口气,刚欲说话。 凌老头已经冷声道:“谢老爷你来的正好,趁着你这位夫人也在,我就明说了,我的确嫌弃你们府里给我做的那些衣服,也讨厌你们府里的一些人,我跟谢老爷你约定的是教谢玉堂三年,如今这时间也快到了,就你们府里这样,我本是一日都不会多留。” “凌大侠!”谢清双手抱拳,对着凌老头深鞠躬下去,唤的声音都有些颤。 谢玉堂直接是红了眼睛,上前拉住了凌老头的袖子,低声唤道:“师父!”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看在玉堂有心,给我找了这么个贴心的小丫头,我这次,就先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完,凌老头转身进了院子,还将院门砰的一关,扬声道:“玉堂,你自己跳进来!” 谢玉堂应了一声,先转身对谢方氏施了一礼,道:“祖母,先头谢蓉来过这里,她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我让她走,然后,她就拖着一个女孩子离开,在前面路口,将那女孩子给拖着摔了一跤,我不知道谢蓉跟您说了什么,但孙子也请您好生想想……” 声音微顿了一下,谢玉堂道:“谢蓉说,以后,这谢家的一切都是她的,这话是她亲口对那位女孩子说的。” 说完,谢玉堂退后两步,轻吸一口气,纵身跃起,脚在墙上一点,便直接窜上了墙头,然后,跳了下去。 谢清站直了身体,望着谢玉堂消失的方向轻叹了口气,转身厉声道:“回去!” 说着,已经大步往前院走。 何妈妈赶紧扶着谢方氏努力跟上。 谢清走的速度很快,而且那背影里都透着一种威压。 这表示,他现在处于极度愤怒之中。 谢方氏再不敢说什么,便是带着喘,也拼命小跑着跟上。 谢清从正院大门冲了进去,进了正屋后,便喝道:“都滚出去!” 屋子里正在收拾的三个丫鬟惊了一下,然后赶紧鱼贯出了房门,看到谢方氏在何妈妈的搀扶下一路小跑了过来,便又直接退出了院门。 还将院子其他的丫鬟婆子都喊了出去。 谢方氏进了门,喘了几下后,松开了何妈妈的手。 何妈妈很是识趣的出了门,还将房门给关上。 看着谢清那黑沉若暴雨将临的脸色,谢方氏小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强忍着怯意,谢方氏在谢清对面的椅子坐下,低声道:“我错了。” “你错了?你怎么会有错?你对的很!”谢清厉声道:“你那二儿子就是儿子,孙女就是心肝宝贝,所以才合着他们拼命作践那没娘,现在爹也快没了的孙子!” 谢方氏身子一抖,眼泪都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哑声道:“我没有!我最心疼的就是玉堂!你,你怎能如此说!” “不是嘛!”谢清恨声道:“如果不是,岂能受人一点挑拨,就跑去精舍?” 声音一顿,想着凌老头和谢玉堂说的那些话,谢清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方氏这一路追过来,心里也在想着凌老头和谢玉堂说的话,其实已经发觉自己是上了蒋氏和谢蓉的当。 可谢清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她心里委屈,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道:“我这也是为了玉堂好,今儿汪婆子来说,说玉堂在布店里拿了三匹布,内外院的账都没进,我是担心玉堂年纪小,被人骗,然后,然后蒋氏带着蓉儿,还有李家那个姑娘,李家那姑娘,手摔破了,裙子上也有血,看上去摔得可厉害了,蓉儿说,是玉堂将那姑娘摔成那样的,还说,玉堂在给凌师父和夫子的女儿剥蟹,她说,玉堂在给他们剥蟹!” “所以你便怒了,便跑去精舍兴师问罪了!”谢清缓声说道。 虽然他声调降低了很多,语速也很慢,但是谢方氏知道,这其实是谢清气到极处的表现。 谢方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道:“我,我并不是想去怎样的,我也不相信蓉儿说的话,旁的不说,我的玉堂怎么可能会将李家姑娘那般的小姑娘摔出来?我只是,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看到玉堂身上穿的衣服,玉堂还说,送了一匹上等绢给夫子娘子,那衣服便是夫子娘子做的,我只是心疼玉堂,我的玉堂,我放在手掌心里疼着长大的孩子,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我的孙子被骗,被欺负。 我只是,担心我的孙子而已。 第49章 井底之蛙 谢清看着谢方氏,看着她不到五十岁,便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看着她那已经起皱的面容,因为哭泣而更显苍老。 好一会后,谢清轻吁了口气,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会受人骗,受人挑拨吗?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毁掉了玉堂以后的前途了吗?” 谢方氏一怔,抬头看向了谢清。 谢清道:“因为你不懂道理!不懂什么才叫真正的为玉堂好,也不懂,什么才是对谢烙好。” “我……”谢方氏道了一声后,便又闭上了嘴。 谢清叹了口气,道:“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只怕三分都没有听进去。” “我……”谢方氏又道了一声。 谢清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以为,江夫子的女儿在玉堂那做事,是玉堂吃亏了?你以为,玉堂送给夫子娘子一匹上等绢,便是夫子娘子骗了玉堂,占了大便宜,夫人啊,你可听到凌大侠说的,他嫌弃我们府里做的衣服,你可知道,这两年,你们给凌大侠的都是些什么衣物?” 谢方氏有些不甘的道:“我并没有克扣他,我都是给他买了好衣服,汪婆子说,那都是价格比平常粗布衣服要贵上一倍的衣料做的,比他初来我们家之时,穿的衣服可要好多了!他……” 谢清看着她,看着她慢慢的收声,但是眼中还有不甘,甚至是委屈。 谢清道:“那你可有看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衣服?你可有摸过,那是怎样的布料?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对吧?你只是觉得,有衣服给他,有食物给他,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声音微顿,谢清发出了一声讥笑,道:“你可知道,你这般做,若不是有林大哥的恩情在,凌大侠杀了你都有可能,他们那等人,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做派,凌大侠是什么人物?谢家这点饭,这点衣,你就想让他感恩戴德?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人家救了我们的命!那一天,要不是贺琦带了凌大侠来,我们谢家早被那些溃兵攻下,你我,只怕连全尸都留不下!而你,却将人家当做在你这里讨口饭吃的下人!” 第50章 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 “晨儿为什么要跟着宋将军北上?”谢清冷笑了一声,道:“就是因为那一次宋将军是保住了他,甚至还保住了他一些功劳,让他升到了七品校尉,但若是再留在江南,下一次,就没有人保他了,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否则,你以为,晨儿单单只是不愿意打南吴的那些军队嘛。” 谢方氏眼眶微红,手都有些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谢晨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抛下谢家跟着宋将军北上,是因为宋娘子。 原来,当时自己的儿子是处于生死攸关之地,不能不走! 不,等等,她为什么会一直以为谢晨为了宋娘子抛下了谢家? 明明最开始,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甚至,是她先提出来让谢晨跟着宋将军走。 毕竟,谢晨手下只有那么点人,而且都是吴国人,跟溃兵打是没问题,但是跟江城熙城越城那些正规军打,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不如跟着宋将军去北方。 是了,是后面,是蒋氏和谢烙,是她们只要到了老宅,就跟她说这些话,说谢晨不顾谢家这些人的命,只顾着自己的相好,所以才去北方。 说多了,她便也这么觉得了。 谢烙,蒋氏……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看谢方氏的神色,谢清便知道她应该是想通了一些事,只是,以谢方氏的脑袋…… 算了,事情还是得给她明说了,否则…… 那位凌大侠可不是能再给一次机会的人。 谢清低声道:“咱们家能有现在的日子,一是靠着林大哥和大儿媳妇以死换来的生机,二是靠着晨儿拼命打下的官职,但是再要往上,就很难了,我和晨儿,真是吃够了没有读过书的亏。” 谢方氏轻点了下头。 谢清接着道:“你别看江家现在落魄,看着他们家穷,他们家现在已经是两个秀才,但凡有一人中举,这江家的门庭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谁高攀谁都不知道,而且,他们现在是穷,但是人家不卑不亢,我对他们的一点好,夫子都会翻倍回报回来,且不说在夫子的教导下,玉堂现在的进步,就说春娘那丫头,就是夫子的女儿。” 谢方氏看向了谢清。 春娘?! 谢清啧了一声,道:“你别看春娘年纪小,个头也小,可真是个能干的孩子,做事麻利,而且极有条理,学堂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现在,玉堂那院子,对了,你今天可看到了玉堂的院子,可有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谢方氏愣了一下,脑中回想起先头看到的精舍。 当时大门敞开着,虽然她一眼看到的是那堆蟹壳和凌老头身上的衣服,但是她还是习惯性的将院子里都看了一圈。 和以前比…… 谢方氏缓缓道:“干净,院子很干净,就算那堆蟹壳,也是扫好准备拿走的,而且,院子里感觉整个都亮堂了许多。” 她上次去精舍还是夏天,院子里绿树茵茵,很是清凉,但要是仔细看,就算她没文化,也觉得那形容词应该换成荒凉。 “是吧,整个院子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谢清道:“凌大侠说,春娘将游廊和屋子外面,内外院子都打扫干净了,厨房也弄得干干净净,还将那些花树也修剪了一番,现在玉堂练武,只要休息的时候,就有温水喝,有热帕子擦汗,最重要的是,她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会吵到他们,你看看咱们这院子,现在多少个丫头,多少个婆子,做得怎样,你比我清楚!就这样,你还觉得,她比不上你这里的两个丫头?我跟你说,就你这里丫头做事的样子,我觉得春娘一个抵五个!” 说完,谢清轻笑了一下,道:“当然,可能我有些夸大,但春娘拿那些工钱,绝对没有占我们谢家的便宜,还有,你也听到凌大侠说的,那衣服,哎,也不能完全怪你,我经常和凌大侠见面,都没有注意到那些衣服穿着并不舒服,也没注意到,凌大侠的衣服居然被洗破了,可人春娘,只刚去,就发觉到了,她还帮凌大侠修补好了衣服,然后提出说,给玉堂和凌大侠重新做几件合适的。” 谢方氏轻叹一声,道:“有心了。” “是啊,是真用心。”谢清道:“那三匹布料,是玉堂带着春娘去布店挑的,我问了张掌柜,那两匹细棉布的价格,跟你让人准备的麻布价格差不多,这细棉布还低一些,可这麻布做衣服是有一些讲究的,如果没有做到一些步骤,做出来的衣服并不舒适,细棉布就不一样了,吸汗耐脏,而且比麻布的经穿多了,穿着还特别柔软舒服,还有,夫子娘子亲手裁剪,一匹布硬是比旁人多出了一件衣的布料,就算加上那一等绢的钱,算下来,每一件也比你让人去购置的衣服要便宜许多。” 谢方氏一愣,道:“比我买的还要便宜?” 还许多? 谢清点头,道:“不错,玉堂算过,以咱们账上的支出来算,同样数量的衣服,夫子娘子做的这些,要比咱们买的价格低上三成半,啊,这是加上那做为报酬的一等绢的价格。” “玉堂,能算这些了?!”谢方氏大喜道。 谢清默了默,心道,算了,这个反应,也算是个好反应。 轻吁了口气,谢清道:“是啊,玉堂现在会的可多了,这都是凌大侠和江夫子的功劳,可二房那些人,却看不得玉堂出息,你以为,今天谢蓉说谢家以后都是她的,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乱说的?这都是听大人这么说,她才会这么想!” 谢方氏神色一变,道:“这,这不会吧?” 她是知道二房有些想法,可谢家以后都是谢蓉的? 这也太离谱了! 别说自古以来这家产都是长子占得多些,何况现在谢家的家业,谢清都明说了,这后面扩展的都是林家留下的钱赚来的,等于是玉堂亲娘的嫁妆,跟二房没一文钱关系。 再说,你谢蓉一个女孩子,家中嫡长孙在,你一个二房的女孩子,想得到谢家所有的家业? 便是做梦都没有这等做法的!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你不愿意休妻 陈大夫一走,谢清神色便更加冷沉了。 谢蓉怕得往后退了一步,又想起了蒋氏,忙往正屋门口走去,看到蒋氏跪在屋子里,心下一慌,带了无措的看向了谢清。 这时候,刘福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带着两个婆子。 谢清淡声道:“刘福,送李家姑娘回去,跟李家人说,李家姑娘因谢家二房姑娘所累摔了一跤,不过,她却在我夫人面前说自己是被玉堂摔的,现我已找了苏州城最好的大夫看了,也配了药,只要按照医嘱敷药,一两日就好,你带上两匹绢,就说这是我谢家的赔礼,至于旁的,李家和谢家本就不熟,也没必要来往。” 刘福应了一声,对两个婆子示意了一下,两个婆子上前,接过何妈妈手上的药,将李芳茹扶了起来,半架着她往外走。 谢清看了何妈妈一眼,对刘福道:“还有,让贺琦带人过来,二房里所有的下人全部清理掉,这几日,二房的人,就不要出门了,通知厨房,二房一日供应两餐,只能两个素菜,不准带荤。” 刘福应了一声是。 随着他那声是,院门外面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对院门边一站。 这黑衣人,蒋氏和谢蓉是见过的。 上次就是这些黑衣人将蒋家的那些人全部赶了出去,还封了二房院子几个月。 这些人,不管她们说什么都没用,便是谢烙说的话也当是那什么的屁,一点回应都没有。 “父亲!”蒋氏叫了一声。 谢清却压根不理她,交代完后,只冷冷的看了谢蓉一眼,便转身出了院子。 何妈妈也看了蒋氏一眼,转身跟着谢清出了院子。 待她也走出院子后,两个黑衣人便将院门关上,还哐当一声,在门外挂了锁。 谢蓉脸色惨白,走到了蒋氏面前,腿一软,跌坐在了蒋氏身边,低声道:“娘,怎么办?” 蒋氏也跌坐在了地上,茫然道:“不知道。” 谢清一定是听到了她和牛郎中的对话,再加上李芳茹说的那句话,以谢清的精明,自然一下就会知道她的打算。 完了…… 她要完了…… 谢蓉看着蒋氏,咬咬唇道:“娘,我觉得,这事应该还有回转,祖父他,他上次不也关了我们几个月嘛。” 蒋氏一怔,手不觉握紧成拳。 是啊,谢清都听到牛郎中说的话,再加上陈大夫说的话,若是真心想对付她,当时就会直接将牛郎中扭送衙门。 谢清放过牛郎中,就说明他并不想这事张扬出去。 是了,就算这事是她做的,可她是谢府二夫人,说出去,那也是谢家做的事,伤的是谢家的名声。 谢清想保住谢家的名声,这件事就不能张扬。 所以,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来休了她。 最多,也就是关几天。 到时候,她再让谢烙去谢方氏那里说些好话,她也多去谢方氏那里走动走动,这事没多久就会过去的。 轻吁了一口气,蒋氏搂住了谢蓉,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道:“无事,无事,等你祖父气消了,就没事了。” “可是,娘,要是祖父再生气呢?”谢蓉低声道。 今天谢清不光打了她一巴掌,而且,看着她的眼神极为冰冷,冷到,让她不自觉的想,是不是在谢清心里,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孙女? 蒋氏咬住了唇,只轻拍着谢蓉的背,好一会后,才低声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孙女,你爹是他的儿子。” 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做什么了而已。 那就先不做。 听谢烙说,谢清现在在准备商队,到时候他带着商队出去,一去就是几个月。 不怕找不到机会弄死谢玉堂那臭小子。 何妈妈急匆匆的小跑回了正院,进了正屋后,便示意那些丫头出去,然后关上门,将事情对谢方氏说了。 谢方氏,气得拿起手边的瓷碗便砸了出去。 何妈妈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姑娘别气,这事,老爷已经有了决断,姑娘只听老爷的就是。” 谢方氏微微闭了下眼,道:“她们两,不能再留下了。” 轻吁了口气,谢方氏道:“你去准备一些冬衣,待会若是烙儿来找我,便让他进来。” 何妈妈张了下嘴又闭上,轻道了声是。 谢方氏转身往正屋旁边的暖阁走去,在软塌上坐下,轻闭上了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谢烙到了正院。 何妈妈立刻让下人们都出去,让谢烙进了暖阁。 谢烙进来后,便对着谢方氏施了一礼。 谢方氏放下茶碗,指着软塌旁边的椅子,道:“坐吧,你爹跟你说了?” 谢烙点点头,道:“爹说,给我捐了岳州平县县尉的官职,过两日就要启程,还说,把江桥镇河边的那两百亩地给我,再加上一百两白银现银,就当做是分家了。” 谢方氏眼皮跳了跳。 江桥镇河边的两百亩地大多是宣德之战时谢清新买的地,有一大半是滩头地,收成要比一等水田少了一半,算下来,一年的收入只有一百二十贯,而一千两白银直接变成了一百两。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是被气着了吧? 瞅了下谢烙那带了些灰白的脸色,谢方氏道:“你,不愿意去岳州?” 谢烙摇摇头,道:“我愿意去的,我知道,这是爹给我找的最好的路,虽然是从九品,但怎么说都是官身,若不是爹和人有交情,又出了三千贯,就凭我这点才学,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这一辈子都别想做官。” 他和谢晨不一样,谢晨自小跟着林镖头练武,他小时候身体弱,不能练武,后来谢家条件好些了,谢清就送他去读书,只可惜他读了没两年就娶妻,随后就是宣德之战,到现在,他号称是读了十多年书,其实自己多少本事自己是知道的。 所以这次考秀才他名落孙山,也是在意料之中。 如今父亲给他捐了这个官,还是个实职,便是中了举人去谋官,也不过是这个位置而已。 他怎能不愿意? 谢方氏看着他,好一会后道:“是不是你爹让你休妻,你不愿意?” 谢烙脸色一白,低了头道:“我也知道蒋氏不好,她心思不对,总想着一些不应得的东西,但是,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还有蓉儿。” 谢方氏轻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谢清为什么将两百亩良田变成了滩头田,还直接减掉了九百两白银。 谢清肯定是跟谢烙讲了蒋氏欲勾结那牛郎中害李家姑娘然后陷害谢玉堂之事。 若是单只是妄想着谢家家产,那只能说她贪心,可现在,李家姑娘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她却为了陷害谢玉堂要下狠手,那李家姑娘的伤口一旦腐烂,别说留疤,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的手,要是手废了的话,岂不是害人家一辈子? 这样心思狠毒的女人,谢清是不想让她继续留在谢烙身边的。 岳州平县离苏州城路途遥远,一封书信来去都要很久的时间,万一谢烙出了什么事,谢清这里根本来不及救援。 可谢烙不愿意休妻,带着这个毒妇去岳州,那些白银说不定也会交给蒋氏,谁知道到时候蒋氏又会起什么心思。 还不如让谢烙带少点钱。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手抄本 谢家二房的离去对谢府后花园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李春风也逐渐习惯了上午在学堂陪读,下午在精舍陪练的日子。 秋意深重,寒露渐起的时候,柳娘做好了冬衣,李春风将给凌老头做的冬衣带去了精舍,让凌老头一阵好夸,高兴之下,便答应了谢清,带着谢玉堂一起,跟着谢清去往湖州府走一趟。 他们这一趟出去要十多天才回来,江文绚便从天谕阁里拿了一些书,也不去谢府了,柳娘绣花,他便坐在她旁边看书。 李春风也得了闲,将家里又全部打扫了一遍后,空闲下来便跟着柳娘绣花,跟着江文绚做算筹题,再就是学着做菜。 日子一晃,便到了十月。 谢家的人还没回来,江秋雨回来了。 一个多月不见,江秋雨不光身形拔高了些,身上的气质也似乎有些变化。 李春风围着江秋雨转了两圈,才对一直看着自己的江秋雨道:“秋雨哥哥,我觉得,你身上多了一些书香味!” 江秋雨不觉轻笑出声,从自己书箱里拿出了一本书,道:“你闻到的是这个吧?这是抄下来的,是前朝宋先生写的笔札,你看看。” “宋先生?”江文绚道:“是那位精于奇门技巧的宋先生?” “是的。”江秋雨点头道:“他不光是精于奇门,也精通美食,这本笔札里,写的都是一些吃喝之事,还有一些雅事心得,我想着春娘应该喜欢,便抄了下来。” 这位宋先生是前朝大儒,和原来建立梅岭书院的那位黎大先生是好友,也曾经于梅岭书院坐堂讲学了五年,在梅岭学院留下了好些文章着作。 梅岭书院虽然毁于战乱,但是黎大先生的后代还是将当时梅岭书院的藏书都转移走了。 新的梅岭书院建立之时,黎大先生的后人也是组建者之一,学院修缮好后,便将那些藏书送回了学院里面的藏书楼。 宋先生其他的书籍和文章都是学子们争相借阅的,唯独这本,那些学子都当做是玩物丧志之记录,无人问津。 倒是让他有时间可以全数抄录下来。 李春风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粗粗装订的手抄本,看了几页之后,便惊喜道:“哇,爹,秋雨哥哥,这里有酿酒的方子,还是果酒!哇,这个是制作蜜饯的!哇!这个,这个就是那个什么香!是制香的!这里还有芙蓉糕的方子!哇,秋雨哥哥!我……” 李春风深吸一口气,将书合上,对着江秋雨深福一礼。 江秋雨忙将她拉了起来,道:“这么客气作甚,你喜欢,哥哥就高兴了!” 李春风两眼都是星星,重重的点头,道:“喜欢,可喜欢了!” 看着她那模样,柳娘忍不住轻揉了下她的头,道:“那,春娘便好生学学。” 当年从熙城逃出来之时李春风还年幼,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甚至连她亲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唯一留下的一点印象,就是一种甜香。 在逃难之时,饿得极难受的时候,李春风便会跟她说起那种甜香,说了几次之后,柳娘便明白了,那是她亲爹带着她去家里铺子之时闻到的味道,那是,糕点的甜香。 在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里,能有点充饥的食物便是万幸了,哪里可能去肖想糕点蜜饯这些东西。 不过现在,她们也算是家有余粮,匀出来一点钱买些鸡蛋面粉什么的,让李春风去学着做下糕点,还是可以的。 李春风重重的嗯了一声,又转头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我先做这个芙蓉糕,要是好吃,哥哥便带些去学堂。” 江秋雨笑道了声好。 说做就做,李春风便拉着柳娘出门去买食材。 待两人走后,江文绚道:“在学院,感觉可好?” 江秋雨脸上笑容收敛了下来,在椅子上坐下,轻吁了口气,道:“如您所说,学院里还是有两个有本事的夫子。” “就两个?”江文绚不觉诧异道。 别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江秋雨嗤笑了一声,道:“就两个,听闻,还是被人排挤,所以一怒之下拒绝了朝廷的派官,前来学院讲学,至于其他的,虽然都号称是南吴之时的名士,但依我来看,也就是会写些花团锦绣的诗文,于庶务这块是一窍不通。” 声音微顿,江秋雨道:“听说,那位新任江南总督到越城后,便召集了以前南吴的一些旧官吏和文士,做了评估考核,只要懂一些庶务,便可以重新派官,一些以前在宣德大战之中荒废了地方,现在都派去了新官员。” 江文绚眉头不觉微皱,道:“是,只要懂一些庶务?” 只有这个条件?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一个江南总督便可以直接派官,而不用通过吏部? 如果这事是真的,就是说谢清给谢烙捐的那个岳州平县县尉,就是走的这一类派官的空缺? 也就是说,这种空缺,并不是裴大将军经手的。 那么,那三千贯,是谁拿了? 看着江文绚的神色,江秋雨犹豫了一下,道:“应该还是有些别的要求,比如说,华夫子,他精通庶务,可却不在被派官之列,有次,华夫子和陈夫子喝醉了,华夫子说,这朝廷是好意,知道江南这边大战之后官员缺乏,让江南总督就地招揽人才,但就这么个招揽法,跟以前南吴那些卖爵鬻官之人有什么区别,找的都是一些庸才,日后江南之地,肯定会出大乱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江秋雨接着道:“陈夫子当时劝说华夫子,说如今天下易主,本以为遇到了明君,可看这行事,也明不到哪去,他们只不去趟这趟浑水,专心教书研究学问便是。”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这两位,倒是聪明人,你日后多跟他们学学,还有,学院里可有真正向学之人。” 江秋雨想了一下,道:“有倒是有几个,但是并不多,我听有些人说,说是来学院学上一段时间,明年便去参加乡试,只要中了举人,便可以派官,我看他们那样子,是对中举十拿九稳,不过,我觉得那几人并没有什么学识,最喜欢的就是跟着那些做诗文的夫子吟诗作画,旁的,连我都不如。” 江文绚眉头再度皱了一下,道:“如此,那,明年的乡试,你不用去考了,这段时间,你好好的跟着那两位夫子学习,还有,那些名士的什么吟诗作画,你也要去参加参加,琴棋书画,你以前都学过,不要荒废了,有好的老师,便也跟着学学,对你以后有好处。” 江秋雨嗯了一声,又带了些疑惑的看向江文绚。 江文绚淡笑了一声,道:“那些人说话之间对中举是十拿九稳,那只怕明年的乡试中举名单,也会跟这次的派官一样,咱们家可没有钱去买这个位置。” 江秋雨神色顿时一凛。 江文绚道:“那个新任江南总督,你可知道是谁?可有听到他是什么背景?” 江秋雨想了一下,道:“我只知道这位江南总督姓王,好像跟以前的越城王家有点关系,但是具体就不知道了。” 江文绚微微颔首,道:“如此,那就先不用管了,你只管好生读书就是。” 瞅了眼江秋雨,江文绚道:“越城王家跟江城江家关系并不好,他们家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时候,被江家以好友贵宾之礼来接待,而且,周朝那位皇帝并不是昏君,现在是江南情况紧急,才出了这等权宜之计,一旦江南出了乱子,以这位皇帝的手段,一定是雷霆之怒,到时候,这批人里只怕没有几个能讨得了好的,所以,那陈夫子和华夫子才会避开,先去学院教书,以观后事。” 江秋雨想了许久,才重重的点头,道:“我知晓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这才是百姓想要的生活 第一罐果汁开封上锅蒸馏的时候,李春风已经在精舍厨房里做出了第三种口味的芙蓉糕。 这最初的口味是谢玉堂喜欢的,但是凌老头嗜甜,李春风便重新做了加糖的,正巧那日谢清来了,吃了一块后,便问能不能做不那么甜的,李春风便做了淡糖的,后来刘虎从厨房弄了点桂花蜜出来,李春风便做了桂花风味的。 这种桂花芙蓉糕做好后,谢玉堂便送去了谢方氏那里,谢方氏一尝之下,半晌都没说出话来,随后便让何妈妈跟厨房的胡妈妈说一声,这精舍要什么食材,尽管给。 那两罐果汁,李春风折腾了十多天,分了十次蒸馏,因是这果酒和别的酒不大一样,江文绚也辨别不出好坏,谢玉堂便提议让凌老头来尝,顺便将蒸馏的地点也放在了精舍。 精舍里的厨房够大,灶台也多,比在江家厨房做要方便多了。 因是吃了李春风的芙蓉糕嘴软,凌老头只能勉为其难的给蒸馏出来的果酒做鉴定。 前面五次,凌老头都是只闻了味便喊着倒掉,第六次,尝倒是尝了,可是刚一入口便吐了出来,一直到第九次,才算是勉强吞了下去。 本是想着这第十次也好不哪去,想着这可是最后一次,这已经进入冬季,也没有什么新鲜果子,李春风这小丫头也折腾不出来果汁,自己的罪就要受完了。 可第十次的果酒刚出来,凌老头就被那香味给吸引了,然后酒一入口,凌老头愣了一会,才慢慢的将酒咽下。 那是一种不同于粮食做出来的烈酒的味道,如同春水一般的从舌尖喉咙里蔓延下去,那一瞬间,凌老头似乎看到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微闭了一下眼,凌老头便让谢玉堂出去买果子。 只是这个季节,买到的果子都是在地窖里存放的陈果,做出来的果酒总是比那一次要差上一些。 不过凌老头也不嫌弃,让李春风做了几坛子,还借花献佛的,送了谢清一坛子。 除了读书打扫绣花,又多了做糕点和果酒,李春风忙得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如同风一般的快。 一晃,便到了梅岭学堂放假的时候,江秋雨背着书箱回来了。 再一晃,便开始准备年货了。 而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江家周围的那几个小院也住进了人。 谢清当初买下这些院子本是看那些陈家族人可怜,买下之后也是准备租出去,只在江家住过来之后,他便想着,这要是随便租出去,万一租给了不得当的人,这邻居不好,江家也住不舒坦,便干脆空了一段时间后,让自己手下的得力管事住了进去。 离江家最近的左边院子住的是刘福一家,而右边的那个院子,则是新婚燕尔的贺琦。 贺琦这些年一直跟着谢清东奔西走,眼看着都二十出头,以江桥镇来说,已经是超大龄未婚青年。 所以当凌老头说贺琦这小子来看谢玉堂的时候,都会说起一个刚进入护卫队之人的妹子之时,谢清立刻就去找到了那姑娘。 只半个月时间,就帮他把婚结了,还给了一个院子给他。 最后的那个院子则是给了外院账房的宋先生。 这刘福一家和江家本是熟人,搬来之后只要得空便会走动走动,胡妈妈有时候还和柳娘探讨一下厨艺。 贺琦的那位娇妻胡杏儿刚满十八,性子很是豪爽,搬来第一天便闻着饭香带着礼物到江家拜访,只不过几日,便和柳娘李春风熟识得如同多年老友。 宋先生原是南城人,原也是南吴的秀才,精通算筹,又在南城做过十多年账房,于算筹上很有心得,宣德之战的时候,南城也被半毁,宋先生虽然带着妻儿逃了出来,但在逃难路上,妻儿重病不治,只他孤身一人逃到了苏州城,因和谢家布店的胡掌柜认识,便到谢家做了外院账房先生。 宋先生搬过来后,因是只有他是孤身一人,柳娘让江文绚送了一些日用品和吃食过去,两人相谈甚欢,江文绚便干脆邀请他到自家一起吃年夜饭。 将近年关,贺琦放了假,带了自己的好兄弟曲江回来过年,胡杏儿便干脆带了两人和两人带回来的半片猪和各种食材,直接到江家蹭饭。 有了这些食材,再加上江家自己准备的,谢清又让刘福送过来的过年物资,还有宋先生提过来的几坛好酒。 三个院子三户人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极为丰富的年夜饭。 待吃过年夜饭后,谢玉堂和刘虎带了一些炮竹过来,一众人一直闹腾到了初一的凌晨。 苏州城的铺子过了正月十五才陆陆续续的开门,谢清给江文绚的假直接放到了正月二十。 这段时日,谢玉堂只要得了空,便带着刘虎往江家跑,又或者喊了李春风去精舍做好吃的,再或者,三人跟着贺琦胡杏儿曲江,再喊上江秋雨一起出去玩,日子过得那是一个开心。 元宵那天,苏州城起了灯会。 自从周军过江,宣德大战打起来,苏州城就再没有办过元宵灯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如今天下安定,越城的大军走了,城外的流民也清空了,州府衙门也发出公告说可以举行元宵灯会。 这城中但凡有点钱的,都在几条主街上摆了摊子,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还有各色小玩意,各种吃食,那是一个琳琅满目。 早早的吃了晚饭,江文绚便带着柳娘,喊上了宋先生,连凌老头都被李春风喊了出来,再加上跟着凌老头一起出来的谢清,几人跟着谢玉堂那帮人一起,上街逛起了灯会。 苏州城里一片灯海,街上人也非常多,人头涌涌,热闹非凡。 看着那人气,看着街上行人一个个的欢悦面容,江秋雨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江文绚买了一个兔子灯给李春风,让柳娘跟着她一起去看花楼,自己则是慢了几步,走在了江秋雨身边。 江秋雨侧头看向了他。 江文绚则是看着柳娘和李春风的背影,低声道:“你看,这才是普通老百姓想过的日子,没有战乱,没有溃兵,他们活着,可以这么快乐的上街,就算只是看,也觉得欢悦幸福,他们,只是想过平和安定的日子。” 至于这天下是谁的,从前朝彻底覆灭到如今北周一统天下,纷纷扰扰这么多年,那朝堂之上坐着的是南吴的皇还是北周的帝,这些老百姓其实根本不在乎。 江秋雨沉默了一会,跟着江文绚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又加快了一些步伐,赶上了李春风几人,帮李春风提起了兔子灯。 柳娘便微微退后,和江文绚走在了一起。 江文绚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柳娘的手,两人携手并肩,跟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后面,朝着那璀璨的灯海走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一路见闻 李春风是中午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叽叽喳喳的跟柳娘和江文绚说一路的见闻。 所以,江文绚知道了越城已经完全恢复,街上行人众多,各色铺子都开了起来,谢家的铺子虽然没有开在最热闹的地方,但是宋先生说,谢家的布店卖的布都属于中低档的,并不是那些高端绸缎,所以开在普通一些的居民区反而更容易赚钱。 谢家买的田地除了河口镇和江桥镇的,其他的地方宋先生说都不算大庄子,但是去的那几个庄子也都是几百亩左右的田地,大的五百亩,小的两百多亩,不过都是一等良田,那些庄子周围还有大片的田地,只有一个地方周围是几百亩以上的大庄子,其余的都是小型农户,也就是几亩到几十亩地的自由农户。 李春风说,谢老爷说的,这些地方在大战的时候也被溃兵和周军袭击过,不过当地农人大多还是躲开了兵乱,事后再回到故乡,只要带着田契就可以重新登记,还有一些荒地,官府也根据朝廷的命令拿出来低价卖,有些人便借钱买了下来。 谢家在河口镇的庄子是最大的,因为河口镇当年被屠,后来管辖他们的县衙都被一把火烧了,随后谢家大爷率人阻挡溃兵,后来周兵过江,谢家大爷投了周兵后,领军的将领便让谢老爷低价用现铜钱买了河口镇的一些无主地,所以,谢家在河口镇的庄子田地至少有上千亩,而且还是两个。 李春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文绚问了一句,现铜钱?李春风便说是的,说是谢玉堂说,贺琦大哥告诉过他,当年谢老爷是一筐一筐的铜钱抬出来给那个什么宋将军,宋将军大喜,还说了一句他们缺的就是铜钱,谢老爷帮了大忙。 江文绚便懂了,江桥镇离大江不远,当时周军刚过江,还没有攻占那些主要城市,而那些溃兵又烧杀抢劫搞坚壁清野,周军手中的现钱肯定不多,而对于鼓舞士兵来说,现钱可比画大饼有用多了,以谢清当时的财力,能给出的铜钱虽然不多,但是加上谢家大爷守护故土投靠周军的功劳,最重要的是,河口镇被屠,苦主都没了,而周围镇上的人感念谢家的守护之恩,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那位宋将军将那些无主地低价卖给谢清,完全是借花献佛,自己得了好,也卖了谢清一个大人情。 李春风便接着说,说谢家江桥镇的地块有四个,每一个都大约是两三百亩左右,并没有建成庄子的形式,就是由一个管事统管着,但是江桥镇的桑林面积和河口镇的一样大,连着几个山头都是谢家的,一眼看过去,都不知道有多少亩,而谢家的老织坊就在江桥镇桑林下面。 李春风是拉着谢玉堂在织坊里专门待了几天的,所以说的也比田庄详细。 谢家的老织坊大约有两百多台织机,不过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是陆陆续续增加的,招的都是周围乡镇里的纺织好手,以前还会织布,不过现在已经大部分都是织绢绸了,谢家布店里的布和麻类的料子,大多是由谢家管事在周围乡镇里去收上来的。 因为谢家的桑林面积很大,桑林里面蚕房的出丝量也多,除了供应自家织坊,还有多余的量,这一次去,宋先生便提议,将那些丝赊给周围乡镇的农妇,然后约定纺出来的丝绸只能卖给谢家,谢家在收到丝绸后再扣除掉丝的成本。 李春风说,她觉得宋先生这法子极好,谢老爷也决定这么做了。 而谢家去年新买的地和桑林都还刚刚恢复不久,织坊也刚建立不久,还没有到正式出产的时候,所以这一次谢清就没去。 只带着他们去看了原先就有的果林。 比起桑林,果林简直可以说是袖珍,大约就两百多亩,而且还是单一的杏林和桃林。 李春风说,已经和谢玉堂说好,等今年的杏和桃出来,便送些过来,她试着做下果脯,酿制果酒。 李春风絮絮叨叨的说完,江文绚不觉和柳娘对视了一眼。 待李春风出了正屋门后,柳娘低声道:“这谢老爷还真是放心。”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什么都让李春风看! 江文绚笑道:“倒也不能说谢老爷心大,说句实话,应该说是咱们春娘聪明,要是别家九岁的女娃,哪里就能看懂这么多的东西?” 到了那些地方,一般的孩子肯定是只想着玩,有谁会认认真真的去计算这庄子田地有多大?田地是水田还是旱地?果林种的是什么果子?还去看人家的织坊出的是什么丝绸,甚至还认真的去听宋先生说的话…… 便是他自己,去到那里看到的只怕都没有李春风多。 柳娘想了下,笑道:“可不是嘛,我当年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懂布料和绣线。” 这种初春时节,跟着家里大人出去,肯定是到处玩去了,只会想着哪里适合放风筝,哪里的野菜好吃,谁会去管田地桑林?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春娘喜欢算筹,日后,让她多跟着宋先生学学,说不定,她以后真能自己开铺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别的不说,管账理家肯定是一个好手。 柳娘笑道:“那,我今儿晚上多做两个菜,你去请宋先生过来吃。” 江文绚道了声好。 晚饭之时宋先生过来,和江文绚喝了点小酒,又说了一些沿途看到的事。 只不过,宋先生没有说任何谢家产业相关的话题,说的都是现在越城等地现状。 比如说,朝廷给了江南修生养息政策,税赋减半,劳役减半,连疏通运河这么大的工程也不是直接从百姓抽丁,而是由朝廷出钱出粮,雇佣那些流民和散民。 而各地也开始重新登记户籍,重新整理田地,据说是等整理完后,应该会有还田于民的政策下来。 说到这个还田于民,宋先生和江文绚都沉默了一会。 江南之地,在前朝末期就土地兼并的厉害,而南吴立国不过二十余年,土地兼并得更厉害,一些世家大族,动不动就是万亩甚至是十万亩几十万亩良田。 再加上苛捐杂税,江南的百姓真是苦不堪言。 若是真的能还田于民,那对于江南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江南再度繁荣,也是指日可待。 宋先生沉默了一会后,便笑道:“这事虽然是好事,但是也要看能不能做到,说实话,我着实有些不看好去年派出去的那些官。” 想到谢家二爷就是捐官出去的,两人便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一些算筹书法,宋先生又唤了李春风过来,教了她一些新题。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情谊和打脸 江文绚开始上课,日子便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只李春风又多了一样,有空闲时间,便去跟着宋先生学理账。 转眼,便到了四月,谢清又向江文绚请了几天假,带着谢玉堂去了新织坊和庄子。 回来的时候,谢玉堂带了一车的红杏和早桃。 李春风顿时便忙了起来。 红杏和早桃不好酿酒,却是做果脯和蜜饯的好原料。 等到谢家果林的水蜜桃大量下树,送了两车过来的时候,李春风已经折腾出了两样蜜饯,随后,便开始用水蜜桃酿制果酒。 江南的夏秋两季果子很多,自家果林没有,谢玉堂便出去买,让李春风尽着自己的喜欢做各种尝试,如果有做成功,味道也不错的,谢玉堂便会送些去给谢方氏和谢清。 这糕点果酒送多了几次,谢方氏对李春风的态度便不一样了,有两次还特意让何妈妈喊了李春风去正院,送了些绢花什么的给李春风。 这年秋天,因为秋闱,梅岭学院放假二十天,江秋雨没有参加秋闱,便先行回了家。 正是秋高气爽谷物丰收的季节,谢清便问江文绚,说这次要带着谢玉堂去河口镇的庄子看收割稻谷,问江文绚想不想带着柳娘江秋雨跟着一起去玩玩。 江文绚一口应下。 在六月,江南段的运河便恢复通航了,而从苏州走运河往河口镇,虽然路途不会近多少,但是会要舒适许多,谢清便雇了两艘船,专门给了一艘给江家。 船走了一日,下船后,便有马车和骡车在码头等着,再走了大半日,便到了河口镇。 河口镇和江桥镇相邻,离大江边不到百里,这一片地带是小型平原和丘陵地带相交,河口镇多平地良田,江桥镇则多山,而且这里河流众多,田地多为水田,再加上农户们多年细耕精种的经验,便是河边的滩头地,产量都不低。 正是秋收时节,走在官道上,两边望过去是一片金黄。 而到了谢家的庄子,景色便更好了,除了一片沉沉稻穗的稻田,田边还种了好些果树,间或有一棵棵高大的桂花树。 李春风下了车,便往桂花树边上跑。 谢玉堂和刘虎也跟着她,到了树下后,谢玉堂抬头看去,道:“春娘,你是要摘桂花吗?” 李春风看着树上点点花蕾,点头道:“嗯,看这样子,马上就开花了。” “我去找牛叔要工具,到时候我们来打桂花,春娘,你就可以做桂花糕了!”刘虎搓搓手道。 谢玉堂瞪了刘虎一眼,又对李春风道:“明儿我们去江桥镇那边,那边有片桂花林,可香了。” “好啊。”李春风喜道。 “春娘。”柳娘站在车边唤道。 李春风应了一声,便赶紧跑回了柳娘身边。 柳娘轻拂去了她头上的一片落叶,低声道:“不要乱跑,知道不?” 就算谢清客气,这也是谢家的庄子。 你可以跟着谢玉堂,但是不能自己乱跑,让谢玉堂跟着你。 李春风脸色微红,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个庄子是谢家目前最大的庄子,庄子的中间修建了一个大型农家院落,前面是大通铺,是给那些专门来收割稻谷的短工住的,后面则是两个小院子。 小院虽然简陋,但是住上十几人是没问题的。 谢清带着谢玉堂宋先生等人住在了右边的院子,左边的则是给了江家。 柳娘看了下后院厨房后,便自动自觉的带着李春风到厨房做饭。 这个大院前院厨房主要是管短工和庄子管事佃户的饭,做菜的手法都是只管饱。 以前谢清他们都是跟着一起吃的。 但是,这柳娘和李春风进了厨房,只闻到那菜香,谢清便让人去抓了鸡鸭回来,又让人杀了一头猪,再让人去菜地里摘了菜。 然后,便屁颠屁颠的带着谢玉堂等人来蹭饭了。 随后几日,江秋雨和江文绚跟着宋先生到田间看那些农人收稻谷,谢玉堂则是带着李春风四下跑去摘桂花摘果子去了。 几日下来,江秋雨和江文绚很有心得,李春风的收获则是更大。 她摘了满满十筐桂花回来。 趁着天气好,柳娘便帮着她一起晾晒那些桂花,准备做桂花蜜。 只这桂花不是一两天就能晒好的,谢清便也不着急提回去,而是带着几个管事,拽上了谢玉堂,到乡间小村里去收布匹和丝绸。 按照宋先生的提议,谢家蚕房多余的丝分发了一半给周围的农妇,这几个月,谢家收上来的丝绸量也不少。 而现在正好是收粗布和麻布的时候。 谢清带着谢玉堂走了一圈,然后又带着他一起,看着那些布匹丝绸进了库房。 指着那满满的库房,谢清道:“这些,过几日便会装船,送去京城售卖,玉堂,今年祖父去,明年,你便跟着祖父跑一趟,你记住,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产业,祖父现在给你打下基础,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谢玉堂嗯了一声,指着旁边一堆一等绢绸道:“这些,也是我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谢清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这里的不行,这都是入了账的,你要拿走,账面就不平了,我已经让织坊另外拿出了三十匹,你要送春娘,便从那里面去挑去。” 谢玉堂嘿嘿笑了两声。 谢清轻拍了下他的肩头,道:“你要送是可以,但是要记住一件事,不要过多,江夫子和江公子的面子,你要顾及的。” 送一两匹,那是情谊,送多了,那就是打脸,说不定会让人,特别是那位江公子,认为你是仗着自己有钱看不起人。 谢玉堂想了下,轻点了下头,道:“我知晓的,其实,每一次,春娘都会还给我更多。” 现在连谢方氏都承认,李春风虽然年纪小,但是比她院子里的那些丫环婆子能干多了。 精舍里的糕点果酒就没断过。 而只要他送点料子给江家,柳娘必然会做几套衣服给他和凌老头。 谢清再又轻拍了下他肩头,道:“是啊,这就是他们家人的风骨,所以,你也要尊重他们。” 谢玉堂重重的点头,想了下后又道:“祖父,我想去收一些栗子,春娘说她想做栗子糕。” 前面收布的那个村子就在山下面,那山上很多栗子树,村里应该有栗子收。 谢清哈哈笑道:“行,那你带着刘虎去吧。” 这吃的东西,先不说贵贱,这是李春风的心头好。 正好,她锻炼手艺,他们就跟着蹭吃蹭喝。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我值这些钱! 在庄子里待了十多天,一行人才满足而归的回到苏州城。 三日后,谢清便出发,带着船队往京城去。 而江秋雨在天谕阁看了几日书后,带着一箱子桂花糕栗子糕去了梅岭书院。 李春风则是在课余时间继续她的吃食大业。 这一年,她酿出的果酒没有再被凌老头嫌弃。 十二月初,谢清带着装满了三分之二船舱的货物回到了苏州城。 他带回来的货物都是江南没有的,又赶上年底备年货的时候,不过几日便售卖一空。 这来回一趟,利润极为可观。 正好这时候谢烙的家信送到,说是已经适应岳州平县的生活,和县令的关系也极好,这路途遥远,便不回家过年了。 谢清便封了一百两白银,让人带着那两百亩田的出息和三十匹布给谢烙送了过去。 随后,谢清便去学堂找江文绚。 下午已经下课,学堂里只有江文绚在看书,见到谢清来,便起身施礼。 谢清忙示意他不用多礼,在江文绚对面坐下后,道:“江公子还没回来?” 江文绚笑道:“没,他要晚几天回来。” 梅岭学院是十一月底放假,不过江秋雨跟着华安去了越城,送信回来说会在十二月中旬回家。 谢清轻咳了一声,道:“夫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江文绚笑道:“东家请说。” 谢清再又轻咳了一声,道:“这个,你看啊,咱们原来说的,是让江公子一起读书,可现在江公子去了梅岭学院,也没在府里读书了,所以,这个束修啊,我想,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一年三十六贯,谷十五担,外加四匹绢四匹布。” 江文绚的眉角不觉一挑。 谢清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个,我呢,这次去京城,也是认识了一些人,有几个家里也是请了夫子的,这个,啊,我们就探讨了下孩子的学习情况,夫子啊,这谁家都没我家玉堂学的好,学得快!夫子,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没读过什么书,不会说什么弯弯道道,总之,这束修必须得加!” 江文绚不觉默了一默,瞅着谢清那神色,又笑了一下,道:“好,便依东家所说。” 第63章 那些弯弯道道 一直到晚上,柳娘和李春风才将肉块都腌制好,然后在院子里拉了三根绳子,将腌制好的肉块都挂上去。 留着柳娘和李春风收拾院子,江文绚将江秋雨喊到了江秋雨的屋子里。 江秋雨拿着帕子擦了下手,不等江文绚问,便道:“那几个人,都中举了。” 那几个去年就说自己会中举的学子,这次果然全数中举,今年江南路秋闱统共中举三十人,梅岭学院便有十二人中举。 可这十二人,在他心中大半都是沽名钓誉的绣花枕头,他们写的策论,陈先生连看都不愿意看。 江文绚在椅子上坐下,道:“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江秋雨耻笑了一声,道:“怎么没有?梅岭学院这次去参加考试的有三十多人,其中十二人中举,可是那十二之中至少有八人是肚中无才之人,他们中了,那些比他们才学高多了的人却没有中,自然有人不服,而且不光梅岭学院的,便是一些从杭城那边来的学子也察觉不对劲,还闹着要求公开卷子。” 江文绚眉角不觉微挑,道:“什么时候闹的?华安去越城,就是为这事?” “放榜之后,便有些流言出来,不过那些杭城学子真正闹起来是十一月的事。”江秋雨想了下后,接道:“华夫子倒不是专门为着这事去的,是他一个老友从京城到了越城,他是去见那个老友的,不过,他虽然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他其实是想去看看,杭州学子闹腾的结果,因为,那个老友,他不过是和那人下了一盘棋。” “下一盘棋?那老友是什么人?”江文绚问道。 一盘棋,对于知交好友来说,执子之间,寥寥几句,一盘棋就能说很多事了。 江秋雨摇摇头,道:“华夫子没说,他们是在一个茶楼雅间里见的面,当时那老友坐在内间,华夫子只让我在外间等着,他自己进去和那人下棋,下完之后,便告辞带着我走了,没有介绍说那是谁。” 那内间和外间是有墙隔着的,门虽然是竹门,但是并不能让他看到内间的情况,甚至连他们两人的交谈声都听不清。 第64章 春娘的生日 这是他们这个组合家庭从逃难之后,第一次给家人这么隆重的做生。 李春风本都已经忘记了,直到被柳娘打扮好坐在了桌子前,见江文绚递过来一个红包,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生日。 江文绚将红包放在了李春风的手中,笑道:“今日,我家春娘便满十岁了,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便是虚岁十一……”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瞟了江秋雨一眼,将原本的话咽下去,转而道:“就不再是小女娃了!” 以江城的习俗,女孩子满十岁,家中便会开始相看议亲对象,相看个两三年便可定亲,待及笄之后便可出嫁。 所以在江家,除了及笄之日,家中女孩子在十岁之时,家中长辈都会比较隆重的做上一做。 李春风嘿嘿一笑,将红包收好,道:“我本就不是小女娃了。” 说着,又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生日的时候都没回来,我本是做了荷包准备送你的。” 谢玉堂的生日是在深秋,和江秋雨也就差几天,只是刘虎说,说有人算过,说谢玉堂在多少岁之前不能过生,所以谢玉堂的生日也就是多一碗长寿面而已,她都是在看到刘虎端了一碗长寿面出来才知道那天是谢玉堂生日。 当时她刚绣好准备送江秋雨的荷包,被谢玉堂眼巴巴瞧着,一脸我过生日你不送我什么的可怜模样,只好将那只荷包给了谢玉堂。 “我生日……”江秋雨道了一声后,又停了声音,转而笑道:“无妨,春娘绣的荷包,什么时候送哥哥,哥哥都欢喜。” 他真正的生日是在夏天,但是那个生日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江文绚一直报的都是秋天的那个日子,又因为是把生日定在了秋天,便干脆连名字都给他改成了秋雨。 因是个假生日,他压根就不记得,再加上那些年逃难,能活着都不错了,根本没有过生日的念头,一家四口,也就是李春风生日这天,柳娘会给李春风重新梳头,将脸洗干净,然后悄悄的说声,我家春娘又长大一岁了。 李春风起身,跑去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快绣好的荷包过来,道:“秋雨哥哥你看,还差一点就好了,我今儿晚上便绣好。” 第66章 军粮 待谢清走后,江文绚便看向了江秋雨,道:“出事了?” 这个时候,正是江秋雨跟着华夫子去田间逛的时候,如果没有事,他不会回来。 而且是一回来连衣服都没换,便找到书堂来。 江秋雨从窗户看了眼谢清几乎小跑起来的背影,低声道:“越城官场,只怕有大变动。” 想着先头谢清说听说陈大人要高升,江文绚眉头微蹙,道:“是跟去年秋闱有关?” 江秋雨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觉得有关,不过,我不能确定。” 江文绚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敲,沉声道:“那你从头说起。” 江秋雨道:“是前几日,有人来找华夫子,那人走后,华夫子便唤了我去,跟我说起了今年江南农田的收成。” “江南农田的收成?”江文绚有些诧异。 江秋雨点点头,道:“主要是要我整理一些材料,清明的时候,华夫子带着我走了一些地方,这你也知道,咱们江南路种的稻,早禾收以六月,中禾收以七月,晚禾收以八月,以前,太湖周围的地区多种植晚禾,而熙城江城那边则是早禾和中禾居多,后来宣德大战,江南陷入战乱,农耕基本都停了,就算有种,也以晚禾为主,直到前年,才开始慢慢恢复早禾和中禾的种植,今年华夫子便特意带我去了一些主产区,统计种植早禾的农田有多少,然后,华夫子让我整理的,是按照我们统计出来的比例,倒推下江南路大约有多少早禾和中禾田地,产量大约多少。” 江文绚眉头再度微皱,缓缓的道:“两百万担粮食,只怕这个命令没多久就会下了,华夫子,这是在统计现在官府能征收到多少粮食。” 晚禾八月才开始收,官府要征集打好的粳米都得要九月了。 因为要的急,所以才统计早禾和中禾,也就是说,官府最晚的征集时间在中禾的全部出米时间,也就是七月底,八月初。 可既然时间这么紧,现在许师爷却说还不能确定,那就是说官府现在无法下这个命令。 是因为江南路的大员要变动吗? 手指再度敲了敲,江文绚道:“华夫子只让你统计这些数据嘛?” 江秋雨嗯了一声,道:“华夫子还交代了一些别的事,他推荐了一些书给我,让我继续专研,他还说,就算他不在梅岭书院了,我要是有问题也可以写信给他请教。” “他离开梅岭书院了?”江文绚问道。 “是,前日走的,不过,他走的时候并不是说离开,而是说家中有事,请假两个月。”江秋雨道。 江文绚眉头不觉又皱了下,道:“那你为何会觉得官场有变动,而且跟去年秋闱有关?” 江秋雨道:“因为,听说那几个中举的举子原本说要派官的,一直没有被派不说,有两个到学院继续读书的,还被家里喊了回去,就是这个月的事,当时华夫子还说了一些话,他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错事,就要认罚,有些人老以为自己手段厉害,可遮天幕,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可不是南吴那时候,上头的不是南吴那位昏君。” “如此。”江文绚手指下意识的又敲了下书案,低声道:“也就是说秋闱这事被挑出来了,而且已经传达圣听,陈大人已经是苏州知州,再要高升,应该就是一路大员,而谢老爷没说陈大人会离开江南路,那么,应该就是高升到江南路转运使或者是监察使,不,不会是监察使,应该是转运使。” “说不定是江南总督?”江秋雨道。 江文绚笑了笑,道:“陈大人就算再升官,也升不到江南总督的位置,你也应该知道,江南总督,统领的可是原来吴国大半的地域,就算南吴和如今的周朝根本不能比,江南总督,也是二品大员,地方首脑,这种位置,只有皇帝的心腹才能坐的,陈大人是南吴旧臣,又一直待在苏州城,他连如今京城那位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如果真能升职为转运使,也应该是有人担保了他坐这个位置,而且,他坐这个位置,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在苏州城的官声,那人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统筹到这两百万担粮食。” 正是因为陈大人有可能是升上去负责这件事的,所以许师爷才敢把这事专门透露给谢清。 只是,江南路转运使原本是有人,陈大人升上去,那么原来那位呢? 那两个举人,家里都将他们喊回去了,那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外面却没有任何正式公告出来。 而且,华夫子还是以家中有事告假两个月,这说明,至少这两个月,华夫子并不能确定他就能真正出仕。 第67章 作弊案 八月初的时候,江文绚带着柳娘和春娘去运河码头看热闹。 运河里,一艘接一艘的全部都是运粮船,一眼好似都望不到头一般。 听码头上的人说,所有的船都被征集了,这一个月运河都不准走其他的船只,只走运粮船,江文绚笑了笑。 陈大人,果然厉害。 谢玉堂和凌老头连带着刘虎都跟着谢清走了,不过因为胡杏儿白日会带着小平安过来,江文绚还是会去谢府,在天谕阁找了书后,便去学堂看,或者是在学堂练练字,写些策论。 李春风便也跟着他去谢府,打扫完学堂后,去精舍打扫,都打扫完后,便去学堂做些题,中午她便回家,跟着柳娘绣花,或者带着小平安玩。 虽然谢府是有专人打扫天谕阁,但只是隔几天打扫一次,李春风有次跟着江文绚进去后,便拿着抹布将几层楼都给擦拭了一遍,然后隔上几日便会去擦一遍灰。 而若是心情好,李春风还会在精舍做些点心给谢方氏送去。 刚开始两次,都是送到门口交给正院的丫鬟她便离开,第三次的时候何妈妈专门在门口等着她,带着她进去见了谢方氏。 李春风也见过两次谢方氏,不过每次都是没说两句话,谢方氏让何妈妈送些东西就让她走了。 可这次,谢方氏让她坐下,和颜悦色的和她聊起了天。 李春风开始还有些拘谨,说了几句后,才慢慢放开,随后,便开始顺着谢方氏的话说起了一些趣事。 将谢方氏逗得是哈哈大笑。 说了总有半个时辰的话,才让李春风走。 后来李春风再送点心过去的时候,便会在正院多留一些时间,陪谢方氏说说话,眼见天气渐凉,还让柳娘教着给谢方氏做了暖和的护腿。 九月上旬,谢玉堂和凌老头带着刘虎回来了。 谢清还留在京城,他们是先行回来的。 还是骑马回来的。 骑的还是北方那边才有的高头大马。 谢玉堂很是得意的向李春风展示了他那虽然不算娴熟,但却已经能做到让马跑就跑让马停就停的技术。 而李春风在他策马潇洒转身之时,差点被马拉出来的屎给糊了一脸后,看着还是沾在裙角上的污垢,明确向谢玉堂表示,这种技巧你自己练,我是绝对不会陪你的!给再多钱也不行! 谢府虽然有停靠马车和骡车的地方,但是并没有跑马的地方,谢玉堂便将马养在了离苏州城最近的庄子里,在学堂放假的那天,和凌老头刘虎过去跑马。 谢玉堂这次出去了两个多月,路途有千里之遥,沿途经过的地方地貌和人情风俗都不相同。 回来后和李春风足足说了十日,才算是大约说完。 十月初的那天,刘福去了趟衙门,回来后便找到了江文绚。 看学堂里没其他人,刘福走近江文绚身边,低声道:“夫子,出大事了。” 江文绚一怔,道:“什么事?东家出事了?” 刘福赶紧摇头,道:“没,没,不是谢家的事,老爷也没事,是衙门那边出大事了。” 江文绚眉头微皱的看着他。 刘福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今儿我去衙门办事,想着应该也到发秀才钱的时候了,便去问了一声,然后衙门里的人说,这个钱得推后发,因为越城那边的学衙官员调动太大,要等越城那边的事安定下来,苏州城这边才能发放秀才钱。” 这陈大人高升之后去了越城,许师爷也跟着一起去了,好在这接任苏州知州的就是原来陈大人的副手,跟谢清的关系也不错,这位大人的师爷姓管,每年谢家送礼也都会给管师爷送一份,所以对谢府也很客气。 今儿他去问,管师爷便偷偷的告诉了一些事。 “学衙官员调动太大?”江文绚来了兴趣,问道:“是如何调动的?” 刘福低声道:“听闻是牵扯到了什么案子,原来的学衙里的官,就是什么学监的,好几个学监都被撤职抓起来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然后新的那些官又没有任命下来,所以越城那边一片混乱,他们这下面的也只能什么都不动。” 江文绚点头,道:“我知晓了,那等过些日子,这事定下来之后我再去衙门申领秀才钱好了。” 刘福道了声好,想了下后,又道:“对了,夫子,今儿我还听到一件事,说是在杏花巷那边新开了一个茶楼,那茶楼老板是个喜欢风雅的,时常在茶楼里举行清谈会,只要是读书人过去,都免费奉上一壶茶和四样茶点,听说,苏州城里很多读书人都过去了。” 江文绚笑道:“是嘛,那,哪日天气好,我带玉堂过去坐坐。” 这种茶楼里面的清谈会,不一定会有什么名士,不过这种地方消息很多,传播速度也快,而且能听到很多不同见解,不管好坏,也能让谢玉堂明白一些道理。 刘福连声道好,便告辞离开了。 五日后,见天气晴朗,江文绚正准备让谢玉堂去给凌老头请假,下课后去那茶楼坐坐。 江秋雨急匆匆的到了学堂。 看到江秋雨的神色,江文绚便让谢玉堂和李春风他们下课,等三人都走后,才对江秋雨道:“事情有结果了?” 江秋雨点点头,道:“京城派人下来查去年秋闱之事,查出了学监收受贿赂,让交了钱的考生在考卷上标注记号,去年录取的举人有一大半,是以这种方式录取的。” 江文绚冷声道:“真是胆大包天。” 就算是南吴时期,那官位都是明码标价的,也不敢一场举人大半都是私下买的,至少有一半是正经考出来的学子。 江秋雨也冷笑一声,道:“可不就是胆大包天,而且不管是正副学监,连下面阅卷的主考学官都收了钱,这一次,江南路学衙差不多快一锅端了。” “一锅端?”江文绚微微沉吟片刻,问道:“这事,只到学衙为止?” 没有牵连到别处? 江秋雨摇摇头道:“我听到的消息,是只到学衙,学院里的夫子们说,此事江南总督是根本不知道的,上面的几个大员也都不知道,只是学衙那些官员自己收的钱,所以这次也是只到学衙官员,然后就是那些作弊的举子全部取消功名,几个牵头的,也一并下狱。”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换血 江文绚不禁嗤笑了一声。 若是只一两个作弊的,倒还真可能是学衙那几个人做的事,但是这么多人,而且大多还是越城那边的人,这越城的圈子就这么大,这举人私下标价的事,江南总督会一点风都听不到? 如果真是一点风都没听到,那只能说明,越城的官场是铁板一块,这位新来的王总督是被人架空了。 想到此处,江文绚的神色不觉微敛,道:“那此外,越城那边还有其余的官员变动嘛?” “有。”江秋雨轻点了下头,道:“江南路指挥使也被调往京城,新的指挥使还没有下来,越城那边留下的军队暂由下面的一个将军带领。” “转运使,指挥使,三司换了两个。”江文绚轻笑了一下,道:“华夫子有任命了吗?” 江秋雨点头道:“听说,是去了江城,江城已经定名为江州府,他是去做知府的。” “知府?”江文绚不觉惊讶道。 在北周和南吴的官制里,知府比知州的品级高半级,而这知府和知州的区别,在于所辖之地的地域大小和人口多少,要称为府,所辖之地至少要有五万户。 江城可是在宣德之战中十户九空之地,这两年才开始慢慢恢复点人气,所辖地域虽然比苏州大,但是要说人口,可比现在的苏州少多了。 苏州还是知州,江城就成知府了? 江秋雨点头,道:“陈夫子说,如今的江南路不过是暂时划定的行政区域,前几年,北方那边战事不断,蜀国和南楚那一片也一直在打仗,京城也没空管江南,很多地方延续的都是南吴旧制,用的也都是南吴旧人,包括越城的那些学衙官员,现在京城那边是缓过劲来了,对江南这边就不会再听之任之,毕竟,江南可是鱼米之乡,赋税重地。”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接道:“陈夫子还说,华夫子去江州府就任,是京城那边直接下令,破格任命的,是举荐任官。” 江文绚想了一下,微微颔首道:“那估计陈夫子也是会被举荐任官了。” 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那么这次应该就是京城那边对南吴旧势力的一场清扫。 第69章 提点 “那,京城的粮价稳定了?”江文绚笑着问道。 谢清点头,道:“稳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粳米的价格也不到一千文。” 声音顿了顿,谢清道:“这个,因为运河封了一个月,所以我在京城也多待了一个月,一是手上有钱,便想着多带些货物回来,二是想着多看看京城的市场。” 声音再度顿了顿,谢清道:“夫子啊,我觉得,以后可能每年都会从江南运粮进京。” 江文绚笑道:“江南一直有粮仓之说,只要农耕恢复,在喂饱当地民众之外,有丰盈的粮食可以支援其他地方,何况运河一开通,借助河道,远比走陆路方便,东家可以自信些,把觉得去掉。” 谢清哈哈笑了两声,道:“夫子这般说,那肯定是没错了,我听说,陈大人这次是以行价收购的粳米,虽然比去年低了一成,但是比我们预计的还是高了一成,而且,大伙也不愁米没地方卖,这要是每年都这样,那我还得再去买些地。” 这次进京,光那些粳米就赚了将近万贯,那些丝绸也卖了好价钱,再加上他带回来的这些货物,这一趟,他的净利润都有三万多贯。 以现在江南某些地区的地价,至少可以买个几千亩地。 “现在地还好买吗?”江文绚问道。 江秋雨跟着华夫子下田,除了统计早禾和中禾的田地数量,也特意关注了一下地价。 估计是多年战乱的关系,现在和南吴那时候比,地价要便宜了很多,一亩一等良田也不过五六贯,而且,这还是这两年慢慢恢复的地价,据说宣德之战期间和宣德之战刚结束那两年,地价更便宜,只要是给现铜钱,一亩一等良田卖两三贯的都有。 谢清笑道:“夫子想问的是江城那边吧?江城附近的地的确很多已经被贵人们买走,不过,江城也不是只有江城附近的地,离江城比较远的,山林和谷地交杂在一起的,田地很碎,不是那种几百上千亩成片成片好打理的地,那些贵人还看不上眼,他们本离得远,这种地管理起来麻烦,所以便是江城,这种地他们也是不要的,合城,南城,包括熙城,都有很多这种地,不过对我来说,那却是好地。” 这些年他一直在发展桑林蚕房和织坊,这桑林也不是成片的都只种桑树,连带着也会种些别的树,那些木头的价格也不会低,所以,那些带着山林的碎地,于他来说,都是好地方。 “如此,那要恭喜东家了。”江文绚笑道。 谢清神色微动,道:“夫子这话有深意啊。” 江文绚轻笑了笑,道:“东家刚回来,可能有些事还不知道,江南路官场有些变动,不光是学衙,还有其他的一些变动,比如说,江城已经成为江州府,设立知府衙门。” 谢清惊讶道:“真的?” 随后又极为诚心的问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江文绚笑道:“意味着,江南这里不管是从衙门还是从民生,都开始走入正轨,待得再安定两年,农耕全面恢复,粮食,丝绸,各种产物都恢复供应,那么地价就会上涨,我记得,宣德大战前,周军还未过江的时候,一等良田的价格已经到了十四五贯一亩,虽说,现在这地价不一定会一下涨到那么高,不过,一般来说,这地价是跟着米价走,米价高,地价就高,宣德之战前,我记得米价到了一千一百文一担。” 只是,战乱一起,人命都如尘土,什么东西都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库存粮食,所以,那时候的米价上天,地契却如同废纸。 一直到宣德大战后,农耕恢复,而人口锐减,新米上来后,米价骤降。 但是这些都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表现。 一旦农耕全恢复,百姓安居乐业,所有货物都会走上正轨,恢复成原本该有的价格。 谢清点点头道:“是的,一般来说,地价是按照能收的粮食价值计算的,在南吴之时,米价都是一贯以上,所以地价也是十多贯,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要五年之内不再起战乱,大伙都能安生种田过日子,这米价也会慢慢涨的,地价亦是一样。” 最后一句,谢清是慢慢说出来的,随后他便笑道:“多谢夫子!” 难怪江文绚要恭喜他。 现在地价还低廉,而且因为今年的米价降了,估计地价还会再低一些,现在入手买地正是时候。 只要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不说这地价涨到南吴之时的价格,但是到九贯十贯是有可能的。 “东家客气了。”江文绚笑道。 谢清伸手,将那卷皮毛拿了过来,道:“夫子,咱们之间也不讲什么客气,这些皮毛是从北边过来,质地不错,做成的皮袄可暖和了。” 江文绚笑道了一声谢,随后道:“东家,若是要去江城那边,那边新任的知府不同以往的官员,是个讲究实务而且精通农耕之人,东家若是看中了地,便按照规矩到衙门去买就是,若是遇到知府询问,便实事求是的说自己是要好生种田的,旁的,可以先不做。” 那位华夫子不像陈大人,这次过去江州府,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不说他自己的本性,便是为了前途,现在都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他现在,一心只想把事办好,让江城的农耕全面恢复。 毕竟,江城附近那近百万亩地可都是上等水田,亩产量原是整个江南最高的,而其余地方的亩产量也要比别处同类田地要高。 江城农耕全面恢复,江南路的粮食产量便能得到保证。 而江城农耕全面恢复,也才够资格称为府。 谢清先是微怔了一下,随后立即便明白江文绚的意思,对江文绚抱拳一礼,道:“多谢夫子。” 要不是江文绚这些话,他还真会像以往那样,先提着重礼去拜会,反而会惹恼那位新任知府。 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客气。 谢清只在苏州城待了几日,便又出去了,还带上了谢玉堂和凌老头。 贺琦这次留在了家里,将小院都重新整修了一遍。 胡杏儿便也带着孩子留在了自己院子,只在吃饭的时候过去江家蹭饭。 这一日,天气晴好,江文绚便没去谢府,而是带着江秋雨去了杏花巷那个茶楼。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人善才有运 谢清如同往年一般,元宵后便带着谢玉堂去巡视铺子,下旬的时候,江秋雨去了学堂。 李春风十一岁生日这天,柳娘煮了一碗长寿面盖了两个荷包蛋,还做了件新衣。 二月中,谢清带着谢玉堂回来,江秋雨也从学堂回来,他已经跟学堂请了四个月的假。 谢清准备了两辆马车,听闻凌老头会跟着去,便没有配太多的护卫,只配了两人,加上刘福和刘虎,再加一个马车夫。 刘福兼任了一辆马车的马车夫。 两辆马车,一辆是江文绚柳娘带着李春风和江秋雨,另外一辆则是谢玉堂和凌老头。 不过,出了苏州城后,谢玉堂就从马车上下来,去庄子拿了自己的高头大马,和刘虎一起骑着马,跟着那两个护卫一起走在了马车前面。 正是春光正好时,遇到路不好走,马车得慢慢走的地方,江文绚和江秋雨便下了车,在路边一边看着两边田地景色,一边随着马车步行。 江文绚并没有特定的计划,下午走到了一个村庄后,便去询问村里可有空闲的屋子让他们住一晚,得到村长首肯后,便住进了村长家空闲的两间茅屋。 晚间柳娘带着李春风烧起了灶,谢玉堂则是去村里买了些菜和一只鸡,一行人就着星光吃了晚饭。 次日,江文绚没有着急走,而是带着江秋雨和谢玉堂在田间闲逛,又和村长闲聊几句,待吃了中饭后,才将屋子收拾好还给村长,继续出发。 到得晚间,到了一个镇上,便找了客栈住了。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的走,有客栈住客栈,遇到想多待些时候的地方,便多住几天,有时候也会在村子里借宿。 一直到六月上旬,一行人才回到了苏州城。 虽然慢慢悠悠,也走了近千里的路,除了江城和熙城地域,江南也逛了大半的地方。 原本江秋雨还想往两湖那边去,江文绚没同意,只是带着从另外一条路绕了回去。 一回到苏州城,只休息了几天,便又跟着谢清去了庄子。 如同江文绚和谢清所料,今年江南亦要往京城运粮,但是具体运多少,还没有最后确定。 而今年江南的天气好,又是一个丰收年,连谢清去年年底刚买的田地,因为及时派人耕种,收获也不错。 谢清这次带他们去的庄子,便是去年新买的一个大庄子。 这里靠近熙城,位于熙城旁边的平原地带,田地都是成片成片的。 一个庄子,便有近千亩地。 谢清一次性买了三个相距不远的庄子。 庄子里原本就有些已经返乡的佃户和农人,谢清接手后,开春从其他地方又调集了一些好手过来,农具也全部换上了新的,赶着时间,将早禾都种下了。 江文绚他们到的时候,早禾基本都收割完了,谷子都打好一半,已经入了仓。 这三个庄子中间是一个小湖,湖里荷叶田田,荷花朵朵,正是采莲之时。 谢玉堂便跟谢清说了声后,找人借了条小船,带着李春风和刘虎坐船进了湖。 谢清和江文绚江秋雨站在湖边,看着他们将船摇近了湖中的采荷船,和那些船娘聊了起来。 谢清笑道:“我问过,这湖不深,玉堂会水,没事的。” 江文绚笑着点点头,道:“东家今年还要运粮进京嘛?” 谢清道:“是想去,今年江南也是丰收年,看现在的收成,不会比去年的少,而且,去年官府又放了一批地出来,说是说荒地,其实原本都是良田,只不过是因为战乱,荒废了近十年而已,只要有人好生打理,你看,就像这里一般,马上就能恢复,今年,我这庄子的产量可不低。” 江文绚环顾了一下周围,道:“的确,这里以前都是熙城的出粮区。” 这一片平原,就如同江城那边的平原一般,都是江南最好的地。 只是,这么好的地,去年才放出来? 那些贵人不买? 谢清道:“是啊,这一片,可都是好地,那年熙城开始出售无主地的时候,这一片都被一些贵人拿下,只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这边的几个庄子一直没有专人来打理,这么大片地,也就几个佃户种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田,去年我过来问的时候,这三个庄子正好在委托衙门出售,还是按照当初无主荒地的价格,我便赶紧买了下来。” “去年?东家你去的时候,这田地是挂了一段时间了,还是刚好?”江文绚问道。 去年年底,年关将近的时候,越城的科举舞弊案判了,正副学监处斩,几个阅卷的学官则是为头两个处斩,其余人等二十年牢狱,还有一些相关人等也被判了几年牢狱,最轻的,则是罚款。 第75章 洗尿布也行 大名江皓月,小名江小满,这个娃非常好带。 他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拉,拉了再吃,短暂的清醒时间里,也不哭不闹,睁着一对黑亮黑亮的眼睛四下看,看累了,眼睛一闭,继续睡觉。 而且,他吃睡拉非常有规律,间隔时间误差不到半炷香。 算好时间,晚上只要喂一次奶就可以了。 柳娘怀孕的时候,李春风便学着做各种适合孕妇吃的菜和汤,还跟胡大妈专门学了发奶的汤,那是每日换着法子的保证柳娘的营养,柳娘生产后,又专门去请教了胡大妈和胡杏儿,柳娘坐月子的时候,她连宋先生那都不去了,专心给柳娘做吃的。 鸡汤,排骨汤,各种汤,再加上各种点心,开胃的小菜,还不是按照一日三餐的做,而是一日六餐的做,保证晚上柳娘起来喂奶,都能喝上一口热粥。 当然,这粥是温在产房里的红炉上,由江文绚负责喂柳娘吃。 江文绚也给谢清请了一个月的假,专门在家里陪柳娘,谢清便干脆带了谢玉堂提前去巡视庄子和铺子去了。 正是初夏时节,苏州城的气温开始升高,但是又不是酷热,是人体感觉最舒适的时候。 柳娘这月子坐得极好,出月子的时候,人都丰盈不少。 小满满月这天,谢玉堂提前送了好些菜过来,胡大妈和胡杏儿都来帮忙李春风做菜,在江家院子里摆了两桌满月酒。 谢清带着谢玉堂提着礼物过来,和江文绚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让谢玉堂和凌老头留下,他先走了。 谢清一走,贺琦和曲江连着刘福都开始给江文绚敬酒,宋先生和凌老头则是坐在另外一桌一边看着他们闹一边喝酒,时不时的,再撺掇两句。 谢玉堂和刘虎则是看着江小满又想抱又不敢,最后,谢玉堂跑去了厨房,给李春风打下手。 将炒好的菜都端出去后,谢玉堂道:“春娘,你可以来学堂了嘛?” 李春风收拾着灶台,道:“还不行,我娘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 谢玉堂默了默。 李春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爹说,以你现在的实力,今年考秀才一定没问题。” 谢玉堂轻吁了口气,低声道:“可我想你到学堂来,你来了后,我读书都灵光些。” 李春风手一顿,转过身来。 谢玉堂却是将头扭到一边,低声道:“也不用多久,就上午,夫子说,这一个月不再是写策论了,要让我放松,说会教我下棋,还有,夫子还会弹琴,说是这是雅礼里面要学的,你不是一直想学学弹琴嘛?” 江文绚当初让谢清备的棋案,琴案,棋案是用的比较多的,一般有空闲,就会教他们下棋,如今谢玉堂的棋艺也不错了,琴案,用的就没有那么多了,真的就是如江文绚当初说的,让他知道什么叫弹琴,知道七根弦都叫什么,能发出什么音。 再就是弹一些比较大众的琴曲,让他知道这个调调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日后别人弹了,至少能知道人家弹的是什么曲。 要说琴艺,那可真不多。 只那琴艺虽然不太好,但是李春风却很是喜欢听,只要江文绚一弹琴,便会在旁边静静的听。 只是以前各种课多,李春风压根就没时间来学弹琴,或者说是,听琴。 现在,这两个月宋先生那边的账比较少李春风可以不用去,学堂精舍的卫生他可以打扫,也不需李春风多费什么时间。 最主要的是,江文绚说会多花些时间教这个。 李春风果然动了心,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谢玉堂赶紧道:“春娘,真不耽误什么的,要不,我晚上也过来,你要有什么没干的活,我来干!” 李春风噗的一笑,道:“洗尿布,你来干啊?” 柳娘出了月子后,吃食上面便没有那么精细了,不用准备一日六餐,她的事便少了大半,江小满又好带,家里的活也不需要柳娘做,只是带着江小满,带一个上午倒是没什么问题。 而要说晚上的活,倒是也不多,就是洗衣服和尿布而已。 而尿布,一直都是江文绚洗的。 谢玉堂脸一红,道:“我,我可以洗的,也不难的。” 李春风笑出了声,道:“真的?小满的尿布,可没那么好闻哦。” 谢玉堂揉了下头,道:“没事,这天热了,我的衣衫也都是汗臭味,这些天,我都自己洗的,不碍事的。” 再说了,凌老头都说了,现在帮你干活,就是预先学习,省得以后轮到自己身上,连江夫子都不如。 李春风笑道:“说着玩的呢,小满的尿布都是爹洗的,他才不会让别人洗呢,嗯,我待会跟娘说说,要是可以,我上午去学堂。” 第76章 中举 因是谢玉堂要参加考试,今年谢清便推迟了入京的时间,只让管事在六月先带着船进京。 七月初,谢玉堂穿着李春风做的夏衫入了考场,一考而中,中了秀才。 谢清摆了二十桌酒,请了江文绚坐上桌。 后院谢方氏也摆了几桌酒,还请了个戏班子,特意请了柳娘过去吃酒看戏。 谢府热闹了整整两天。 随后,谢清给江文绚封了五十两白银的红封做谢礼。 江文绚坦然收了,随后便跟谢清请辞。 因为,他要和江秋雨一起去越城,参加今年的秋闱。 谢清自然是道好,又吩咐刘福,让刘福带着人先去越城打点好,让江文绚和江秋雨能顺利参加考试。 八月,江文绚穿着柳娘做的新衣,江秋雨穿着李春风做的新衣,入了考场。 待到秋闱放榜,江秋雨和江文绚都中了举,江秋雨甚至高中解元。 虚岁十七岁的解元,便是江南文人辈出,也是极为罕见的。 放榜之后,江文绚参加完鹿鸣宴便回去苏州城,江秋雨则是留在越城,被陈学监带着,参加鹿鸣宴后,又参加了几场文会,一直到十月中旬,才回到苏州城。 谢清在江秋雨回家后的第三日回来了,听说江文绚和江秋雨都中了举,江秋雨还是解元,次日,便带着大堆的礼物上了江家。 一进门,谢清便是连声恭喜,随后,便示意江文绚进屋说话。 见谢清神色,江文绚带着谢清进了江秋雨的那间屋子。 刚一坐下,谢清便道:“夫子,我也不绕弯子,便直说了,不知道您和江解元想不想进京?” 江文绚不觉一怔,神色微敛。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后续应该怎么办? 周朝新立,也颁布了很多新规,比如说,中举之后,便可以申请官职,虽然官职很小,但也算是正式步入仕途。 但是,他并不想在江南这里申请官职。 因为,秋闱考试的时候都是封闭的小间,互相之间看不到人,而他参加鹿鸣宴也非常低调,避开了一些危险人物,但是,如果在越城申请官职,那么就很难说不会遇到以前见过他,知道他的人。 而且,江秋雨是不可能止步于一个举人,他如今中了解元,最好是趁热打铁,明年参加在京城举行的春闱。 可若是要入京…… 这柳娘和江小满,可经不得旅途劳累。 而要是说不带她们娘俩,那他还不如不动,继续给谢玉堂做夫子呢。 现在谢清突然这样问…… 微微思索了一下,江文绚道:“东家是有什么想法嘛?” 谢清笑道:“是这样的,我这次去京城,听闻朝廷有意召各地富户入京,给的条件非常优厚,我问了下,如今我家的家产也算是符合,我就想着,若是有正式的公函下来,我想搬去京城。” “召各地富户进京?”江文绚诧异道。 谢清点头,道:“是,只要家产达到十万贯以上,便在此之列,当然,朝廷也不是强迫说一定要入京,只是一个建议,如果入京定居的话,会给予一些优惠,比如在京城购置宅院可以优惠,一些产业也可以享受三年税赋优惠,还有一个,就是废除前朝商户不准科举的制度,商户也可以参加科举,而若是家产达到十万贯,并且愿意入京定居,在京城开铺子的商户,家中子弟都可以直接在京城参加科举。” 江文绚眉头微挑,带了兴奋之色的道:“这政策是何人所提?实在是高!” 周朝现在定都的城市,并不是前朝那些老都城,而是北周最开始发家的地方,以城市规模来说,实在算不得大。 就算定都后,也不可能一下发展起来。 但是,现在直接用商户可以参加科举,减免税赋的法子引全国富户进京,那就不一样了! 家产十万贯的富户,进京定居可不是一家几口人,那都是仆从众多,至少是百人以上的大家,如果再连同家族都带着,一户几百人都有,而且,这些富户财力雄厚,消费自然也不会低。 来上千个这样的富户,京城一下就多了几十万人,而且还是高消费的群体,各种货物的售卖也一下就能上去。 再加上那些商户进京,自然会将自家的店铺开进去,也会将自家的货物从各地运进去。 京城,想不繁华都难! 只怕几年后,再没有能比得上京城的城市了。 谢清摇头道:“谁提的,我倒是不知,不过这次我进京,米还是卖给了同一家米行,那家的掌柜跟我说,这事已经过了圣听,皇上已经批了,然后我这次在京城遇到的一些外地富商,也都听到了消息,大伙也都说,若是有正式的公函下来,都愿意进京居住。”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道:“如此。” 谢清道:“我这次在京城特意看了看,这京城这两年扩大很多,还专门在东城区划出了一片区域,我估摸着,就是替入京的富户准备的,我已经买了其中一个大宅和周围的一些地,留了人在那边修缮住宅,准备一旦接到公函,就搬过去。” 江文绚微微点头,道:“东家这个决定不错,日后京城,定然是周朝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有江南的织坊和田庄做后盾,在京城开的店子,利润一定很是丰厚。 谢清笑道:“我倒也不全是想着京城以后好赚钱,也不瞒你说,我在京城的时候,派人去了我大儿那里,我大儿这几年又赚了一些军功也升了官,我是想着,京城到底离我大儿那里近一些。” 声音微顿了一下,谢清道:“这个,我今儿来问夫子,是想说,若是夫子你们也要进京,不若我们就一起走,我们走运河,我会雇一个船队,到时候夫子你们一家分几个船舱就是,这船旁的没有,就是颠簸少些,船上也有床,一路过去不会那么疲累,夫子娘子和小公子都能坐得。” 见江文绚脸上神色,谢清接着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在京城的时候,听闻很可能是明年春闱主考官的那位大人是江南人士,曾经做过南吴的大官,只是听说非常严厉,京城的一些学子都说,要等后年再去考,明年先去京城的明辉学院读书。” 江文绚一怔,道:“后年?” 春闱也是三年一次,明年不考,那就是再三年了。 谢清点头道:“是,我听说后年是太后整生大寿,当今皇上是个孝子,所以可能会开恩科。”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请春娘帮忙 “开恩科……”江文绚沉吟片刻后道:“恩科这种事说不准,不过,我的确是准备进京。” 若是能开恩科是最好。 因为春闱不比秋闱,秋闱的考题是江南路学衙出的,也就是陈夫子出的,出的题是针对民生和庶务,而这两点,正好是他和江秋雨的强项,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江秋雨曾经师从陈夫子,后来看到公布出来的江秋雨的卷子,也是心服口服。 但是春闱是京城尚书省礼部来主持考试,考官大多是皇帝亲自任命,一般来说,只在开考前两个月才公布。 现在这位居然这么早就被传出来,要不就是有人另有图谋故意的散布出来,要不,就是实打实皇帝已经亲口说出来的。 若是故意散布的倒是对他们影响不大,要是确实是皇帝亲口所说,那么,明年的这位主考官,就对江秋雨有些不利了。 南吴的大官,但凡有一个是懂庶务有能力而且没有私心一心为民的,南吴也不会落到那般境地。 吏治混乱,卖官鬻爵,苛捐杂税繁多,百姓苦不堪言。 那时候,就算北周不南下,南吴境内也已经有人造反。 所以,周军南下,南吴那号称百万的军队,才会在临江三城一败涂地,溃兵到处流窜,若不是江城和熙城苦守,只怕宣德之战压根不用打上那么久。 而就算越城投降,南吴覆灭,宣德之战号称结束,北周的军队也是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才将各地溃兵和流匪给清理干净。 南吴的大官,不管那位是谁,出的题肯定都不会是关于正经国策民生的。 而若是偏重于诗赋…… 江秋雨的诗词倒是也不错,但是诗赋这种,向来是各人有各人的爱好,而且理解各自不同,若不是主考官所喜的风格,写的再好也没用。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唯有先进京,看看情况再说。 谢清笑道:“我也是想着,夫子您可能会想进京,那这样,您再想想,若是确定了,就跟我们一起走,我这边接到公函便会准备出发,估摸着年底,最晚是明年过完元宵就会走,这个时间水量虽然不大,但是运河上的船少,也有风,一个多月便能到。” 江文绚算了下时间,点头道:“好,我跟内子商量下,这两日便给东家答复。”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道:“东家这次回来的比前两年早,也是因为着急此事嘛?” 谢清摇头道:“那倒不是,是因为运河好走了,我便提早回来了。” 声音微顿,谢清接着道:“不知夫子知道不,今年往京城运的粮只有一百万担。” 要运的粮食少了,粮船自然也就少了,今年运河甚至都没有说不准走其他的船。 他是因为要在京城买宅子处理搬家事务,否则九月底便能回来了。 江文绚点了下头,道:“我知道,听说是今年江南的收成本也不是太好。” 今年他虽然没有跟着去庄子,但是有谢玉堂啊! 谢玉堂回来后什么都跟李春风说,他在旁边也听了个全。 谢清道:“也不能说不好,只不过是比起前两年的丰收年景来说,差了一些,不过,除非老天爷给力,天气实在是好,一般的年景,也就跟今年差不多,这收成少了,若是调运的粮食多了,咱们这里的粮价也会猛涨,嗯,我这次在京城听到他们说,以后都会从南方调运粮食上去,不过,不会只从江南这边调,而是分作几个地方,淮扬,两湖,都会调,分到江南,估计每年也就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担了。” 江文绚点头道:“这个法子好,这样也不至于让江南负担太重。” 前两年是江南丰收,而人口却没有涨太多,所以剩下的粮食多,而江南安定几年后,人口数自然会上去,到时候自己需要的粮食也多了,如果年景不好,收成低了,还要大量往北方运粮…… “是啊,我也是觉得这样好,这样江南的粮价能稳定,我们庄子的收入也能稳定。”谢清笑道。 天下安定,粮价稳定,庄子的收入也就稳定,谢家的那些织坊桑林蚕房都已经走上正轨,只要有管事看着,一年的收益也不会差多少。 也就不需要他像往年那般,一年总要转悠上几圈才行。 他也是时候养养老了。 嗯…… 眼珠转悠了一下,谢清道:“对了夫子,还有一事,这宋先生跟我说,新招的账房还没到,能否再请春娘帮忙,算下年账。” 江文绚笑道:“春娘这些时候不是一直在给宋先生盘账嘛?” 谢玉堂跟着谢清上京后,宋先生就来抓李春风帮忙了,说是反正学堂和精舍没人不用她打扫,就干脆老实的帮他理账。 这一帮,就是一直帮到现在。 他可不相信谢清不知道。 谢清哈哈笑了两声,道:“是这样,这不是我们明年要搬家嘛?我也不瞒你说,我新买的这些庄子和织坊,还有开的这些铺子,都是用的玉堂的名义,都是他的产业,这就要搬家了,总要让他心里有个底,知道个数,所以啊,我准备带着他和宋先生一起,将属于他的产业盘个账,这宋先生说,这事有些多,他一个人干不了,所以,想着把春娘也带上,给宋先生搭把手。” 江文绚一愣,啊了一声。 你带着谢玉堂去盘家产,要带上我家春娘? 谢清摸了下下巴,嘿嘿笑道:“这个,我们家的事,我也不瞒夫子,我那大儿另外娶了新妇又生了孩子,玉堂啊,哎,这个,我不说你也懂,所以呢,这事,除了宋先生,别的人我也信不过,所以只能请春娘帮忙了,旁的不说,春娘肯定不会害玉堂。” 听谢清说前面的时候,江文绚还点了下头,谢清是给他说过谢玉堂外家的事的,也说过他赚的钱是要留给谢玉堂的,只是说是这么说,但若是那谢大爷心里有别的想法,只想着疼爱继妻的孩子,那谢大爷这几年又立了军功,官职也升了,继妻娘家又有势力,这些家产保不保得住,可就真难说了。 的确是要在进京之前就将产业分剥清楚,干干净净的放在谢玉堂手上,也好绝了旁人的念想。 这心里正是赞同呢,就听到谢清最后说的那两句。 江文绚一口气呛住,连咳了起来。 谢清忙将桌边的一杯茶水推向他,自己站起身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夫子您先跟夫人商量商量,那个,我们后日出发,后日,我让玉堂来接春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走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不急!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说着,他站起身,到外面喊了李春风进正屋,将入京的事跟柳娘和李春风说了。 柳娘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们定了就好,我们娘仨,总归是跟着你们走的。” 江文绚又说了谢清提议跟着他的船走,最晚明年过完元宵就出发。 柳娘道:“这可真要谢谢谢老爷了,我在码头见过运河船,只要咱们多带些厚实衣服,也不怕小满冻着了。” 江秋雨和江文绚可能还不清楚,但是她是听胡杏儿说过的,一条好的坐人的运河船,跑一趟京城可不便宜。 当然,若是她们一家五口一起上京,坐马车的费用也不便宜。 只怕现在家里的积蓄加上他们两人中举之后从衙门拿的钱,都不够全家的路费。 可若是走路,不说时间,就小满这嫩娃,哪里受得了这个罪。 现在谢老爷让他们一起走,可真是雪中送炭! 江文绚笑道:“是啊,是要谢谢,对了,春娘,谢老爷说,因为要搬家入京,所以要带着谢玉堂去盘账,宋先生跟他说,想带着你一起去,你愿意不?” 李春风点头道:“愿意的,宋先生原本就说过,今年的年账可能会跟往年不一样,有些账目都要分开,他一个人是算不过来。” “带着谢玉堂去盘账?”江秋雨脸色有些黑的在旁边道。 这带着的意思,莫不是,不是在苏州城谢府的账房里盘账,而是要出去?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这事又给咽回去了!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道:“是,是要出去,我听谢老爷那意思,是会到庄子和织坊都走上一圈。” 江秋雨脸色更黑了。 只他还没出声,李春风已经喜道:“真的吗?要去织坊?我前些时候正好跟宋先生说起,这织坊和蚕房之间的账我有些看不大懂,总觉得有些不对,要是改变下入账模式,应该能更好,要是能去实地看,那就更好了!” 江秋雨,很是憋屈的闭嘴了。 他再是不爽李春风独自跟着谢玉堂出去,也不能阻挡李春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文绚笑道:“那好,你明日准备一下,谢老爷说后日会来接你。” 李春风道了声好,见江文绚没有旁的说了,便出了正屋继续干活去了。 江秋雨瞪了江文绚一眼,也跟着出去,去给李春风打下手帮忙。 柳娘瞅着江文绚那神色,道:“你暗搓搓的笑什么?” 江文绚笑了两声,用手指戳了下睁着眼睛看着他的江小满,江小满不满的瞪他一眼,往床里面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江文绚不觉又笑了两声,抬头见到柳娘那神色,道:“我就是想,柳娘,秋雨也十六了,你觉得,给他和春娘定亲怎样?” 柳娘神色微动,拿了被子给江小满盖上,道:“这事,得先问秋雨和春娘有没有这个心思。” 在最开始的时候,在四个人相扶相携的逃难,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她是有想过,等江秋雨和李春风长大后让他们成亲,所以,她一直没有让李春风改姓。 可是,这几年下来,江秋雨已经长成了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便是穿着粗绢做的衣裳,也依然不减他那清俊矜贵的气质,如今还成了解元,如此年轻的解元。 这样好的少年,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多的是高门贵女想嫁他。 她便有些踌躇了。 江文绚笑道:“秋雨的心思还用问嘛?我觉得,春娘也是欢喜秋雨的。” 就看看江秋雨先头那脸黑的样子!会不喜欢? 柳娘往窗户外面看去。 院子里,江秋雨正跟在李春风身后帮忙晾晒尿布。 初冬的阳光下,两人的身影都透出了一股暖意。 柳娘也不觉微笑了起来,想了下后道:“这事不着急,秋雨马上要进京考试了,如今还是这事最重要,没必要这时候分了心,再说,春娘还小呢。” 春娘现在年纪还小,心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男女之事,她一心只想多学些东西,好以后自己开铺子赚钱。 再说了,要是定了亲,江秋雨和李春风之间便变了性质,若是以前她们柳家李家那种商户倒无所谓,可是江家只怕不是这么想,说不定要来个什么定亲男女要避嫌的规矩。 家里就这几间屋子,这要怎么避? 江文绚点头道:“娘子说的是,这事也不着急。” 的确,李春风现在还小,过早的说这事也没必要。 再说,谢清虽然看重李春风,但并没有露出过一点口风,也是,谢玉堂虽然一直在谢清跟前长大,毕竟他还是有自己的亲父,而且,谢家大爷现在官职应该还在上升之中,谁知道谢家大爷会有什么想法? 而只要谢清不提,这事就不着急。 柳娘又看了眼窗外,道:“倒是有一事,现在我们去是跟着谢家的船去,可是去了京城,总还是得有自己的家,你去衙门问问,那举人的银钱能拿到多少?咱们要算一下路上的花销,还有,秋雨去京城考试,是不是还得准备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时间也不长了,咱们得把这些都备好。” 江文绚回来的时候给了她二十贯钱,说是参加鹿鸣宴的时候,那些大户乡绅给的什么费,江秋雨的那份留给他自己,以供他在越城的花费,当时又说,这秀才每年都有钱拿,举人应该也有。 今年秀才的钱还没有去拿,若是举人也有,那应该比秀才的多。 江文绚点点头,道:“好,明日我去衙门问问。” 次日,江文绚和江秋雨一起去了州府衙门。 这苏州城出了个解元,知州很是欢喜,得知他们前来,便让师爷唤了两人进后堂,和两人亲切交谈。 一番下来,江文绚和江秋雨这才了解。 这中了举人,拿的还是秀才每年拿的那点钱,因为周朝新律,举人可以直接谋取官职,就算不去做官,也有税赋减免,税赋减免的范围可比秀才大多了,出来之后,管师爷还暗示,若是你们自家没有田地可以减免税赋,可以让别家挂名,这挂名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这刚下的新律,举人若是进京赶考,官府可以出路劵,就是免费住驿站,在驿站还可以免费吃饭,这就是一大笔钱了! 他们虽然坐的是谢家的船,但是有这个路劵,可以减免一些船费不说,还可以要求码头免费提供船的水粮。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人情是要还的 回到家后,江文绚和江秋雨连带着柳娘,后来又加上李春风一起,盘算了一个时辰。 对于挂名这事,江文绚是直接否定了。 田地挂名说起来就是钻漏洞,这苏州城除了谢家,他们也不认识其他的大户,管师爷言下之意透露出来他可以介绍一些人,但是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底细,谁知道那些田地有没有问题? 若是他们一直在苏州城,还可以考虑,因为到时候出了问题可以马上解决,但是他们是要去京城的,距离那么遥远,出了事可是鞭长莫及,一个不好,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牵连进去。 说得不好听,要是有人想针对他们,用这个做手脚挖坑,那是一挖一个准。 这个进项去掉,那便是那个官府路券。 他们是两个举人,不管江文绚到京城考不考,都可以说是去赶考,所以可以领两份路劵。 这样,可以跟谢家抵消一部分船费,一路上买水买米菜的钱也可以用这个抵扣,这样一来,路上基本可以不花钱。 那么他们手上的钱就都可以留着到京城用。 江秋雨想了下,问道:“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柳娘从床底下拖出来钱箱子,道:“还有六十贯铜钱,再就是昨天谢老爷送的礼里面,有一百两白银。” 昨天谢清送了一堆东西,因为怕下雨,谢玉堂直接搬进了李春风的屋子里,今儿一早,江文绚和江秋雨走后,柳娘才和李春风清理那些东西。 然后在一个木盒子里面发现了一百两白银。 将白银拿出来,柳娘道:“谢老爷还送了十二匹布料,两匹一等白细绢,三匹细绢,三匹细绸,两匹锦缎,两匹绫罗,都是颜色素净的上好料子,有这些料子,上京之后你们的衣服应该是没问题,不用再花费银钱,对了,谢老爷还送了两套文房四宝,我瞅着应该是极好的,还有纸,也有八叠,都带上的话,到京城后应该够用一段时间。” 那白细绢,她是打算用一匹给江文绚江秋雨江小满做成里衣,另外一匹裁做帕子和荷包的底料,然后绣上花样,便也是一笔收入,只是这事不能现在跟江文绚说。 他一准不同意。 “谢老爷还送了好些干货,是蘑菇笋尖那种山珍,我今年也做了好些果脯,娘还做了几坛子酱菜,这些都带上,到京城后,吃饭应该是没问题的。”李春风道。 “是啊,家中还有一些谷,要不先拿去粮店打成米,到时候带着走。”柳娘环顾了四周,道:“这些被褥和衣物都还得用,我都打好包裹,船上的地方够大,应该都能带着,这样,在京城也不用花钱重新置办。” 听得两人碎碎叨叨的说着还有哪些东西能带,江文绚和江秋雨对视了一眼。 江秋雨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明白,江文绚放弃进一步去考进士,是因为什么。 轻吸了一口气,江秋雨道:“春娘,你明日跟着谢家一起去,若是入到织坊,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又好卖的布料,尽着五十贯买上一些。” 柳娘微怔了一下,道:“买布料作甚?” 江秋雨道:“听闻京城什么都贵,便是粗布,都要比我们这里贵上一倍,咱们带些料子过去,到京城卖掉,便也能赚上一些钱。” 柳娘眉头微蹙了下,道:“若是粗布,只怕不妥,五十贯,大约能买到两百匹粗布,虽说咱们是坐船,但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地方堆放这么些布匹,再说,毕竟是谢家的船。” 就算有你们两人的路劵,这官府的路劵也是有些条件限制的,谢家的运河船肯定是超过了要求,这路劵拿出去,能抵多少船费都不知道,就算勉强能用,也只能抵消两个人的船费而已,她和李春风可还是蹭的人家的船。 这谢家是商人,他们自己肯定也是要带货物的。 江秋雨摇头道:“粗布,我只是打个比喻,咱们不带粗布,要带绢绸,京城那地方,肯定很是繁荣,官员众多,大户人家也多,绢绸的消费量大,也卖得起价,春娘,我让你去看的,是看看谢家织坊有没有什么便宜的绢绸。” 李春风啊了一声,道:“我知道秋雨哥哥的意思了,是会有这种,我见账本上便有一列,就是说,有些绢绸织的时候出了错,没有达到一等的标准,但是又比二等的好很多,但是销售的时候,却只能作为二等来卖,这些绢绸的价格就会比较低。” 江秋雨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种绢绸在江南是卖不起价的,但是在京城就不一定了,若是能卖出去,其中利润很可观。” 这种绢绸在江南这种产地,那些掌柜店家都是门儿清,肯定不会按照一等绢绸的价格收,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那边不是产地,未必能那么熟悉,卖的价格便有足够的空间。 李春风点点头道:“好,我知晓了,我会跟小少爷说的。” 江秋雨道:“不过春娘,你要记住一点,这些是我们家出钱卖的,万不可让谢家送!” 李春风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的!这是我们自家的买卖,若是让他送了,岂不是占他们便宜,我们自个做了无本生意!这人情可是要还的!” 江文绚和柳娘都不觉笑了起来,连声说春娘说的对。 谢清这次送的礼是祝贺江家父子同时中举,送的东西比以往都贵重,但是对于举人身份的两人来说,也算是能接受的范围。 但是再多,那就过了。 这过了的部分就成为了人情,以后都是要还的。 柳娘道:“那便这样,这一百两白银便带着,还有十贯铜钱,便是有什么事,也能应对一二。” 江文绚道了声好,又对江秋雨道:“晚些我去找谢老爷,左右还有些时间,让他同意我们两去天谕阁,咱们抄些书出来。” 江秋雨道了声好。 下午,江文绚便去找谢清,刚说要去抄书,谢清便道,他在京城买的宅子很大,也有一个几层楼高的什么阁,所以谢玉堂说了,要把天谕阁的藏书带一些过去,以后就放在那什么阁里面。 江文绚默了默,便向谢清说,那,他和江秋雨可以去天谕阁里帮忙整理装箱。 谢清极为高兴和爽快的答应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改账 次日一大早,谢玉堂便来接李春风。 谢清这次出去,坐的不是去年江文绚他们游走江南之时的大马车,而是两辆轻便马车,这种马车车厢比较小,只能是两三人对面而坐,后面也不能放太多行李,但是因为体积小重量轻,跑起来的速度也比较快。 谢玉堂带着李春风到谢府前门的时候,谢清和凌老头已经上了头前一辆马车,贺琦和曲江带着十个穿着黑色统一服装的护卫骑着马在马车前后候着。 谢玉堂让李春风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对里面坐着的宋先生打了个招呼,将车厢里放着的一件厚实披风递给李春风,道:“天冷了,这车不防风,你披着。” 待李春风接过披风,谢玉堂又指着座位上放着的软枕道:“我们要赶路,速度会跑的有些快,会有些颠簸,你拿这个靠在后腰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李春风道了声好。 谢玉堂又指着放在两个座位之间的一个用稻草包裹成的保温罐子,道:“这里面有温水,上面有杯子,你用这个喝水。” 李春风又道了声好,见谢玉堂还要说,而宋先生已经忍不住咳嗽两声出来,忙道:“我知晓的,以前也坐过的。” 谢玉堂看了宋先生一眼,对宋先生抱拳一礼后,将车帘子放下,转身和刘虎上了自己的马,手对前面一挥。 贺琦领头,曲江押后,两辆马车在中间,往湖州而去。 出了城,速度便跑了起来,马车也有些颠簸。 李春风将软枕递给宋先生,道:“先生,您用这个垫垫腰。” 宋先生将身体挪开一些,露出已经垫在身后的软枕,笑道:“不用,我有。” 李春风又拿起了那件披风,宋先生又往另外一边挪了挪,露出了也垫在后面的一件披风。 李春风嘿嘿笑了下,将披风抖开,披在了身上。 宋先生咳嗽了一声,道:“春娘,你可知,这次是去干嘛?” 李春风道:“我爹说,谢老爷说的是去盘账,说您说的,活太多,您一个人干不完。” 宋先生不觉又咳嗽了一声。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睛,问道:“不是嘛?” 第82章 这里面的门道 李春风翻开着那本总账,细细的看着红线勾出来的地方。 湖州,常州,江城,熙城,河口镇,阳镇,江桥镇,苏州,大大小小二十八个田庄,除了江桥镇和苏州城的一些小庄子外,其他地区的田庄几乎都划上了红线。 粗粗算一下,便有万亩。 而没有划红线的都是一些两百亩左右的小庄子,统共也有九个庄子,但总数却不到两千亩。 李春风又打开那个新的账本,看着上面跟旧账本完全不同的排列方式,道:“宋先生,这一列是不是要标注田地等级?” 宋先生也微微弯腰,看着李春风指着的地方道:“不错,这里有两格,这个地方是要写明水田还是旱地,这里则是标注一等地还是二等地,然后这个地方,是注明上一年的收成,关于这一条,会另外有个分账,专门记录每个田庄每年的收成,这个收成,是所有作物的收成,比如说一期水稻,一期油菜,一期棉花,又或者其余作物,种了什么,都要写上,然后每年写上一条,注明当年的气候,增产和减产的原因,是否有灾害,是否有人为因素,这样,如果要看田地产量的变化,单看这个就很清楚了。” 李春风点点头,想了下后道:“先生,那为什么不把每年卖粮的价格也单独列个账册呢?” 宋先生笑道:“这个嘛,就要看东家是什么想法了,你看,谢家的庄子,这几年除了江桥镇这两个老庄子的租子是自己留存下来,其余地方收上来的租粮大多都被谢老爷调集走,要不就是在自家的米店里卖,要不就是卖去了京城,那这个粮价怎么标,就要看东家的意思。” 这几年,在谢家的账目上,这些庄子收上来的租粮全部是按照当时江南粮价最低价出售记账的,而在谢清往京城去的商队账册上,又是按照当时收购其他粮食的最高价记账。 原先他还不明白,现在是明白了,谢清这是怕人惦记,故意混淆视听。 只是,这些田庄剥离出来之后,谢清也许会有新的想法,但是现在谢清不说,他便也只做好了账本设计,并没有制作新的账册。 李春风点点头,道:“知晓了。” 宋先生想了下,还是道:“还有一事,到时候到田庄之后,你要跟着我实地看看田地大小,这里有两个庄子的田地很不规则,我怀疑这田契上的亩数和实际亩数有出入。” 李春风啊了一声,道:“是不是山区的这两个?以这两个庄子的田地质量来说,亩产量也太高了,所以,是不是田契上面少写了亩数?” 宋先生的眼睛一亮,道:“春娘你看出来了?” 李春风点了下头,道:“这些田庄里,最好的田在河口镇,熙城和江城这边的田也极好,就是荒废的太久,我听熙城庄子里的老农说,再好生伺候一年,明年的产量就会上去,但是这两个庄子算下来的亩产量甚至比河口镇的都高,当时我在帮您誊写账目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两个庄子是位于山谷之间的谷地,虽然面积也不小,但是一半是旱地,一半是水田,按说,不可能比河口镇那种一等水田的产量高。 “不错。”宋先生点头道:“还有织坊和蚕房,你上次说的那个,为什么同样面积的桑林,蚕房出来的丝量却不一样,这一次,我们也要去好好看看,至于织坊,这次主要是看织机和织工。” “织机和织娘工?”李春风好奇的道。 宋先生从包袱中拿出了织坊的那本总账,道:“不错,谢家现在总共是四个织坊,这四个织坊这次都会从谢家老账里剥离出来,需要重新做账,而这四个织坊,从以前的账本来看,四个织坊产出的织品并不一样,而且每个织坊出来的种类数量也都不一样,我原本问过,说是这织锦缎的织机还有织工都是和普通绢绸不一样的,所以,最好是要分清楚,每个织坊里多少织机和织工是出什么种类的织品,只要织机和织工不出问题,那么织品的产量是可以预估的。” 李春风啊了一声,道:“我知晓了,宋先生,就是说,如果当月的织品产量跟预计的不一样,那就要去寻找原因,是因为丝不够,还是因为织工出问题,又或者是织机坏了?” 宋先生笑道:“孺子可教也!” 这些,其实都不是账房先生要关注的问题,账房先生嘛,只要做好账就行了,这些,应该是东家要关注的事。 但是,李春风愿意学,他是很愿意教的。 李春风嘿嘿一笑,道:“宋先生,那蚕房和桑林是不是也是这么个理?” 宋先生道:“桑林和蚕房又有些不同,桑林和山林果林这些,其实不确定性比较大,气候,降雨,虫害等等,都会影响到产量,不过,谢家的蚕房是按照周围桑林的规模设立的,除非是遇到大灾,桑树死得太多,桑叶才不会够蚕虫吃的,否则,一般来说,蚕房周围桑林都够吃,这点倒是不用在意,主要是要看蚕房,蚕房的出丝量,一是跟蚕种有关,一个就是蚕农,好的蚕农和熟手,出来的蚕茧还有抽丝量远比普通蚕农高,不过谢家的蚕房是根据出丝量定价,谢家提供桑叶,而不同种类的丝以不同的价钱跟蚕农收购,蚕农出的丝越好越多,自己的收入也就越多。” 李春风想了下,道:“那,桑林是不是也由这些蚕农打理?所以,桑林和蚕房的账本虽然是两套,但是其实应该算做一套。” 宋先生笑道:“春娘说的不错,谢家的桑林的确都是由蚕农打理,所以蚕房的大小,也是蚕农根据桑林大小来建造的,我们做账的时候,可合并做账,成本只算维护桑林费用和给蚕农的工钱。” 李春风皱了下眉,道:“那织坊的账目呢?按说,这些蚕房的丝都是供应给了织坊,那么织坊里丝的成本是应该以这个桑林和蚕房合并成本计算,还是以市场上购买的成本计算?” 这也就是她想去看织坊,然后和宋先生讨论的问题。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好奇宝宝 织坊修建在低矮丘陵环抱的山谷里,是一个前后占地上百亩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的建筑。 旁边的山上就是桑林,蚕房就建在了桑林脚下。 织坊一共有三百五十台织机。 都是新机,而且有些还做过改良,是上下两层的提花织机。 除了放置织机让织工工作的织屋,还有单独的院子和器械以供抽丝纺线染色,前后则有地面夯实的晾晒坪。 谢清将管事的喊过来,告诉他以后谢玉堂就是他的主子,然后让管事的带着谢玉堂宋先生和李春风去看织坊,他则是和凌老头到林间喝酒去了。 这织坊的刀管事是老手,原本是在南吴最大的纺织巨头林家做管事。 这以前,江南最好的锦缎和绫罗都是出自于林家织坊,特别是浮光锦流云罗,那可是一匹就价值十万钱,也就是一百贯的顶级货,只有他们家才出。 可是熙城大战之时,不光熙城那边的织坊被毁,林家本家老爷和几个儿子正好在熙城,一场大火,全数死在了熙城。 林家家族立时便内斗起来,可还没斗出个胜负,溃兵肆虐,周兵攻城,林家在湖州南城等地的织坊也被毁之一空,族人也死了许多。 一个豪族就这么败落了。 这一片的桑林原本是林家某旁系的产业,可惜拥有这片桑林的那家人已经死绝,也没有人能拿出这里的地契,便被当做无主地被官府发卖。 谢清买下这里后,找人建了蚕房,又打听到了刀管事是林家老人,当年溃兵跟着周军之后袭击了湖州,刀管事也出外逃难,回来后便没了营生,家里很是困难,谢清便亲自上门请了刀管事出山,将这个山谷和周围的林地都买下来,让刀管事筹建这个织坊,召集织娘织工,费时一年,才将这个织坊建立起来,这一年多来,产量已经稳定,而且已经能出几种高端绫罗和最好的锦缎。 刀管事对谢清心怀感恩,做事也是尽心尽力,只是看到谢玉堂那般年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轻视。 只这轻视,在带着几人走完三个织房和染房线房后,那个小姑娘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出来,便彻底消除了。 那小姑娘瞧着年岁不大,最多就十二三岁,以前也不像接触过织坊的样子。 但是问的问题,却都是织坊管理的细节之处。 这姑娘问,这从蚕房过来的是蚕茧还是已经抽好的生丝?自家抽丝需要多少工人?出丝率是怎样的?每种织品用的是什么丝线?一匹绢绸要用到多少丝?织房里的织娘织工分做几等?每日可以织多少绢绸?那些高端锦缎和绫罗,一个熟工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织出来?不同织品给予织娘织工的报酬是多少?在外面购买的是原丝原棉原麻还是丝线棉线麻线?自己的纺线房月产量是多少?是所有织品都在自家染房染色,还是会交一部分到外面的染坊染色?这染房师傅的工钱是如何计算的?可也有按照级别计算?这染房的染料可有分等级,高端染料一般会用到多少? 如此种种,都是以前账房先生根本不会问的。 以前的账房,都是他这边报多少工钱就直接记录多少工钱,最多就是分一个织工染工线工,染料线料那些原材料,也都是直接报一个总数,至于产量,也是谢清来提货的时候,交多少是多少。 说实话,他对原先的账房记账方式很是有些嗤之以鼻,心里想着,这也就是他是个实在人,也感念谢清的知遇之恩和雪中送炭之情,不会在中间做手脚,否则这织坊还不知道要亏多少钱。 可现在一听,再想想谢清介绍的时候说了那位宋先生便是总账房,以后这里的账都由他审。 刀管事便提起了十二分的心,讲解的便也更细致了。 在织坊转悠了整整一日,再又去桑林和蚕房看了看。 晚上李春风便和宋先生商讨了一个多时辰,宋先生再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将新的账册制作出来。 次日,宋先生便跟刀管事交代,从这个月起,都按照新账本要求进行登记交账。 刀管事看到那账本比原先林家用的都要细致得多,他以前所担心的所有漏洞都堵上了不说,账目还简洁明了,便是他在登记的时候都能马上看出织坊管理不到位之处。 不觉对宋先生抱拳一礼,道了声佩服。 从湖州出来,便去了那两个位于山区的庄子。 到了庄子,李春风和宋先生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收成比那些一等水田还好。 并不是因为亩数不对,而是因为这里有一半是旱地,庄子的管事便冬种麦春种棉,而另外的水田则是用上了翻车,从山溪引水,冬天放干水种麦,收了麦子之后再放水种晚禾。 间隔之时,他还能种上一次油菜! 单独一季的作物收成肯定比不上一等水田,但是人家种的是两季啊! 所以,这里的年收成比那些一等水田还多了四成有余。 这两个庄子都是前年谢清新买的,他过来看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庄子是这么种的,如今一看,便抓了庄头详细问,又说,要请他去其他几个庄子指点,让其他的庄子也能种上两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那庄头本也是一个世家庄子里的二庄头,因为战乱流落到了苏州城,被谢清从流民里找出来的,先是在别的庄子做事,然后带到这个庄子里让他做庄头。 这种种法是他想了很久的,只是原本那世家庄子有个大庄头,压根不听他的,只说东家只要求一年收一担三斗米上去,管那么多作甚,他也没办法去实践这种种法。 到这庄子后,谢清只说了一句,随便他怎么弄,他这才开始这样种,第一年也没有完全成功,今年才算是种成功了。 现在见谢清这般看重他,心里也是高兴,当下便答应跟着谢清去别的庄子,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冬麦最好的播种期,但是可以让那些庄子先种上几亩试验田积累经验。 宋先生当天晚上,便又将账册做了调整。 而李春风则是开始利用晚上时间填写账册。 路上谢清又说以后入京和往两湖南楚旧地的商队也归到谢玉堂名下,由谢玉堂管,宋先生便又开始调整各种产业之间的对账和总账结构。 一路走,宋先生一路改,李春风则是一路誊写。 一行人一直到十一月下旬才回到苏州城。 谢清刚到家不久,管师爷便上门拜会,送来了公函,邀请谢家入京。 谢清封了个包封谢管师爷,又拉着管师爷坐下说话,聊天之时,管师爷告诉谢清,衙门里已经接到公文,明年春闱提前了,从上次的三月改到了一月,主考官是江南出身的礼部侍郎周大人,同时还有一个消息,就是为了庆祝太后六十大寿,后年会开一届恩科,明年没有赶上考试的举子可以直接参加恩科考试。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残次品 谢清跟管师爷说话的时候,谢玉堂正在江家搬运绢绸。 李春风是在最后一个织坊跟谢玉堂说,想买一些绢绸。 这个织坊也是新织坊,才建成一年,织坊许管事原本是林家熙城织坊的管事,熙城大火,他全家就他带着儿子逃了出来,四处逃难,居无定所,靠着做些杂工赚钱,后来是刀管事让谢清找到了他,这才带着儿子回到熙城地界,跟着谢清建了这个织坊。 这个织坊跟湖州织坊有些相似,也是与谢家桑林和蚕房相邻,织坊里是三百五十台织机,主要出一等绢绸和锦缎绫罗。 熙城当年受损厉害,不像湖州恢复得那么快,熟练的织工和染工也不像湖州那般容易找。 许管事便让找到的熟工带头,然后自己亲自招了一些手巧的妇人教技术。 而许管事对织品质量的管理又非常严格。 在磨合期间,便有了一堆不到许管事的一等品要求,但其实品质远比二等品好的绢绸。 因为这个织坊当初许管事跟谢清说的时候,就是说跟湖州织坊一样,只出一等绢绸和锦缎绫罗,所以这些次品就一直放在了仓库。 李春风和宋先生去清点了一下,有两百三十一匹。 而且,都是素色,没有染色的白绢白绸占了大半。 李春风便跟谢玉堂说,想买一些这种白绢和素绸带去京城。 谢玉堂本是想说,你要的话买什么?直接拿!还没等他出声,李春风便又道,若是白送,那她不要了。 谢玉堂只能去找谢清。 谢清听说李春风是要买了带去京城的,便直接找到了李春风。 还带着许管事。 许管事本着刚正本性直接说,这些绢绸都是次品,是那些生手织废了的,虽然看上去品质还不错,但是并没有到达一等品的质量,绝对不能以一等品计价售卖,而且因为品质比二等品要好,所以也不能以二等品售卖,否则会坏了二等品的行市,所以他在一直放库房里压着。 然后谢清便问,那这些料子的成本是多少。 许管事说,织坊有规矩,一匹料子出现了纰漏,质量不达标,工钱只能拿五分之一,所以成本就是这五分之一的工钱加上丝料和染料,不过有一个区别,就是白绢是在织的时候就废了,所以只有织工的钱,若是已经染了色的,那就是染色的时候出了问题,那么织工的钱是要付的,扣的是染工的钱。 许管事一边说,李春风就拿个小本本记,宋先生则是又开始调账本,给织坊调整出了一个残次品的专门账本。 谢清瞅着这两人,眉角都抖了抖,然后夸了下许管事管理得好,这行商最讲究的就是个信誉,万不能以次充好,以后这些次品便按照宋先生的方式入账。 许管事便又道,这些也是最初那些织工染工不熟练才会出现,现在那些人也都成为了熟工,近一个月,这种次品也就出现了两匹而已。 谢清便又一番夸奖,然后让宋先生跟着许管事继续去盘账。 等两人走后,谢清便对李春风道,你看,这些次品我也不能卖,你要是要,便按照成本价格给你。 李春风便说,这些本是江秋雨要买的,家里还有五十贯的余钱,想买了带去京城售卖。 谢清一听既懂,便道,那这样,这些织品呢,就全部算是四百文一匹,这价格,也就是他卖给别家布店的价格,也就是布店的拿货价。 拿货价,李春风在帮宋先生誊写布店账本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有一个就是零售价,布店赚的,就是成批买进货物,一件件卖出去货物,也就是拿货价和零售价之间的差额。 布店里面的二等绢绸的售价大约是六百到九百文。 这种素色绢绸本就是售价最低的,四百文,也不算占谢家便宜,江秋雨应该能接受。 李春风心里啪啪啪的算过之后,便应了声好。 所以,李春风带了一百二十五匹绢绸回家。 李春风让柳娘拿出那五十贯铜钱给谢玉堂的时候,柳娘看着那堆了半屋子的绢绸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被李春风喊了两次,才赶紧喊住搬完最后一匹料子便准备走的谢玉堂,去正屋拿钱给他。 江文绚和江秋雨这段时间一直在天谕阁,这时候还没回来,柳娘送走了谢玉堂后,便抓着李春风问:“怎生这么多!” 这么好的料子,和一等绢绸也差不了多少,可一等绢绸,便是白绢和素绢,在店里也要卖到一贯以上。 李春风便将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 柳娘听完后长吁了一口气,道:“虽然是这般,也是要谢谢谢老爷的,对了,那其他那些料子,谢老爷准备怎么处理?” 这么好的料子,不能在店子里卖,难道就这么废了? 李春风想了下后道:“我也不知道谢老爷要怎么处理,不过,他将那些料子也一起带了回来。” 柳娘便也不再问,只看着那堆料子好一会,让李春风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匹白绢,将白绢裁剪成一叠叠的帕子。 到得黄昏时候,江文绚和江秋雨回来,柳娘和李春风便知道谢清是怎么处理那些绢绸了。 江秋雨是抱着两匹素绸回来的。 然后两人看着占了李春风屋子一半面积都快垒到屋顶去了的绢绸,都默了一下。 随后,江文绚便告诉柳娘,说谢清下午便去天谕阁找了他,送了这两匹素绸给他,还说这些都是织房里达不到一等品的次品,自家铺子又不好卖,便干脆拿回来,正好是过年,给贺琦曲江这些护卫以及管事们账房先生们一人发一匹当年货,他是夫子,所以送了两匹。 李春风默了默,心里暗道,谢老爷果然好思量! 然后,就又将那堆绢绸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还说柳娘已经将钱给谢玉堂了。 江文绚和江秋雨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后,江秋雨道:“这,也算是互惠互利,平等交易。” 江文绚哈哈一笑,然后唤了几人到正屋,道:“今儿谢老爷刚回来,事情肯定很多,但是他还是先去了天谕阁,倒不是为了送这两匹绢,而是,秋雨,谢老爷说,管师爷来了,说衙门已经接到公文,明年的春闱提前举行,在元月便会举行春闱,主考官是出身于江南的礼部侍郎周大人。”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蹊跷 “周?”江秋雨眉头微蹙的道了一声。 江文绚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姓周,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公文里还有一条,就是为了庆祝太后六十大寿,后年会举办一届恩科,若是明年没有来得及赴京参考的,可以参加后年的恩科考试。” 江秋雨的眉角顿时一扬。 江文绚笑道:“新朝立都汴京也不到十年,要说正经科举,也就是南方学子也去参加考试,还是上一次,上一次春闱是三月,那么南方的学子会按照习惯以为还是三月春闱,所以很多学子会在过完年后再启程前往京城,今天管师爷说,衙门里也是刚接到的公文,那么普通举子知道这件事还会晚上几天,元月就考试,便是现在出发,江南的这些举人都未必赶得上,更别说南楚旧地,就算有钱人家骑快马过去,这一路辛苦,到了之后马上就要考试,如何能考得出好成绩?这个恩科,其实也起到了安抚南方举人的目的,明年赶不上,但是资格还在,后年去考就是。” 江秋雨的眉角再度一扬。 江文绚也不再跟他深说,转头对柳娘和李春风道:“我和谢老爷商量了,既然如此,那么也不那么赶,明年二月中下旬我们再出发,好好在家过个年。” 柳娘喜道:“真的,那可真太好了!” 虽然是坐船,但是到底是冬天,江小满还那么小,这一个不小心冻着了,只怕连大夫都没办法请。 “是啊,开春后运河解冻,走起来的速度也快些。”江文绚笑道。 今天谢清才说,这北边的气候跟江南是不一样的,过了大江之后,在深冬季节,运河有些区域是会结冰的,如果要走船,得先用人力破开冰面前行。 所以,一般的运河船都不会在年底和元月出发。 而且,就算是有急事得在这个时间走运河,也只能坐小船,因为大船破冰的难度太大。 谢清说,原本他是想着赶时间,所以准备分两个船队,人先坐小船过去,后面装一些不着急用的行李家具什么的大船等三月再走,现在既然不着急赶考,那么就直接坐大船,一个船队都过去了。 “那好,那好,那我去跟胡杏儿说下,今年咱们还是在一起过年。”柳娘笑道。 “娘,我也去,对了,我听贺大哥说,他们家也会跟着一起上京,杏儿姐姐和平安也一起走,应该也是坐船。”李春风抱起了江小满,将虎头帽子给他带上,一边说,一边跟着柳娘出了正屋。 待两人出去后,江文绚将门关上,道:“当年南吴的皇后姓周,朝中大员姓周的,都是皇后娘家周家的人,这位周侍郎,十有八九是周家的人。” 江秋雨眉头紧皱,轻声道:“南吴皇后的娘家!” 江文绚轻啧了一声,道:“当年北周军队离越城还有二十里,南吴那位皇帝便开了城门,率领文武百官出门投降,那时候,周家人都在越城,只怕大多,还都被留任。” 江秋雨恨恨的啐了一口。 江文绚缓声道:“虽不知道那位周侍郎是周家的哪位,但是,不管是谁,他做主考官,你都没有考中的可能。”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道:“在梅岭学堂的时候,我曾经听华夫子和陈夫子都说过,南吴外戚弄权,搞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当年的南吴名士,很多都不齿于和周家结交。” 江文绚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下,道:“说起来,这次的科举时间着实是有些奇怪,按说,一般不会出现只差一个多月了才发出通知的情况,这般,倒好像是故意不让南方举人前去考试一般。” 江秋雨看向了他,脸上神色微动,道:“为何?” 江文绚轻摇了下头,道:“不知道,不过,你想想,便是南吴,当年秋闱和春闱的时间基本也是确定的,每次相差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天,而且是提前四个月便告知,南吴的地域才多大?都会提前四个月告知考试时间,好让学子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如今新朝的地域广大,便是北方,一些地域遥远的地方,到达京城花费的时间也不会短,元月考试,现在才接到通知,只怕北方也有一些学子无法按期到达。” “但是,后年有恩科,所以,便是无法到达,也不会影响那些学子,不会引起举人们愤怒。”江秋雨缓缓的道,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江文绚轻吁一口气道:“不过,我们现在得到的信息少,凭空去猜测反而会误导自己,所以,不用去想了,总之,现在这样对你是有利的。”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 江文绚道:“还有一事,谢老爷说,既然走大船,天谕阁的书便能都带走,让我们继续帮忙整理天谕阁。” 江秋雨喜道:“当真!” 天谕阁藏书极丰,他们这段时间也只整理出来了一半书籍而已。 而整理出来的数量,按照刘福所说,这次的船也就能带这么多了。 想想这些年,这天谕阁也就是他们两人去看书的时候多,谢玉堂很多时候都是江文绚挑好书让他看,可以说,若是没有他们两去的时候会随时整理整理,还有李春风时不时的去打扫一番,还趁着天晴阳光好的时候带着谢玉堂刘虎一起将书搬出去晒书,天谕阁里的书都不知道要烂掉多少。 而谢家进京后,没有主子在,府里留下来的下人更不会经常去打扫和整理天谕阁,过上几年,这里就会彻底废掉。 想想就心痛。 江文绚笑道:“当真,谢老爷还说,若是有喜欢的,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抄写下来,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书。” 声音微顿,江文绚接道:“秋雨,我们进京之后,我会去谋取官职,不会再是谢玉堂的夫子,而且,谢家大爷在北方做官,谢家入京后,离得就近了,说不定谢家大爷会将女眷送到京城,到时候,谢府就不是现在的谢府,借阅是可以,但咱们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随时进出京城谢府的藏书阁,所以,这次你要挑好书,抄写好后,便是我们自家的藏书。” 江秋雨神色微凛,缓缓点头,道:“知晓了,我已经挑出一些,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能抄出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让你显 两人出了厨房往上走的时候,船已经出了苏州城城区,两边都是田野,岸边有几树盛开的桃李,一眼看过去,如霞似雪,只瞧着,心情便好起来。 见李春风顿足,谢玉堂也朝那几树桃李看去,看了一眼后,便跟着又开始走动的李春风上了楼。 一间间舱房送了水,最后送进李春风的舱房后,谢玉堂又扫了眼舱房里面,然后将门关上。 李春风将水壶放在了架子边,将披风解下放好,拿起了绣棚,再又从包袱里拿了绣线包出来。 江文绚说了,这到京城,路上至少得一个多月,这旁的事也不好做,倒是正好可以多绣些帕子荷包,京城应该也有绣庄,到时候卖掉,也是一笔钱。 这刚绣了几针,就听得刘虎在外面叫。 李春风心头一动,放下绣棚打开了舱门,就见刘虎将一个大木桶放在了走廊上,正趴在船舷上往岸边张望。 “虎牙哥,怎么了?”李春风着急的问了一声,紧走两步,走到了船舷边。 然后,就看到岸边有一道人影若烟一般的跑了过来,然后身形一窜,窜到了和船平行的一棵大树上,脚在树枝上一点,借着树枝的反弹力,人如同一缕烟一般的,飘了过来。 落在了平台上。 李春风定眼一瞧。 是谢玉堂。 他手中抱着几枝刚摘下来的桃花和李花,头发上还沾了几片树叶,急匆匆的走过来,打开舱门,便推着李春风往房间里面走,口中急道:“春娘,你要出来,一定要披上披风,外头风可大!”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李春风道:“倒是你,干嘛去了!” 谢玉堂一边关上舱门,一边对外面道:“虎牙哥,你去祖父那边瞧瞧,给我拿两个花瓶上来。” 将门关上后,又对李春风道:“在船上闷的慌,插几枝花,也可解解闷。” 李春风看了眼窗外,道:“那也……” 谢玉堂呲牙一笑,打断她的话道:“没事,这船跟岸边的距离短着呢,我有数的,不会跳不上来。” 李春风微沉了脸色,道:“我知晓你那什么功夫好,但是也不能这样,要是有个万一呢!” 谢玉堂笑得更开心了,道:“春娘放心,我真的有数的,我不会乱来的……” 声音未落,便听到刘虎在外面道:“小少爷,凌师父让你马上下去,他说,你刚才那功法用错了,让你下去蹲马步去。” 谢玉堂的脸色顿时一白。 李春风从他手中接过那几枝花,道:“哼,让你乱来,挨罚了吧!你先去,我待会下去,给凌师父做份酒酿丸子。” 谢玉堂那唇角便又翘了起来,道了声好,转身推开舱门,又转身回来道:“我无事的,本也是要练功的时候了,你不要着急,先歇会,待这船不晕了再下去。” 说完,便赶在刘虎叫第二遍的时候出了门,将门关上,瞪了刘虎一眼后,手在船舷上一按,飞身越过船舷,再一勾手,便落在了二层走廊上。 凌老头就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待他落地之后,抬脚就是一脚,道:“这岸边到处都是花,你就不能等船走远些?非要在这地摘!” 还要显摆,露这么一手轻功出来!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功夫好是吧! 谢玉堂手指着上面道:“我先瞧了的,这两边都没人,船上的人也都各自忙着,要不是刘虎那一嗓门,您都不知道呢!” 可刘虎那一嗓门,也就喊出了你和李春风而已…… 凌老头切了一声,又踢了他一脚,道:“进去练功去,连刘虎那小子都能看到你,就你这几下,也好意思拿出来显!这凌波步,你要练好了,别人连影子都看不到!” 谢玉堂嘿嘿一笑,老实的进了房。 李春风在房里等了没多久,刘虎便拿了两个花瓶上来,还给李春风重新打了一盆水进来。 李春风将花枝分两个花瓶插好,想了想,拿起一瓶送去了江文绚和柳娘的房间。 看到那花,柳娘很是诧异:“这哪来的?” 李春风将花瓶放在了桌上,想了想道:“小少爷送过来的。” 谢玉堂去摘的,这话到了嘴边,李春风还是改口了。 还是别说真相的好,否则,谢玉堂挨了凌老头的罚,还得被江文绚和谢清臭骂一顿。 嗯,凌老头的罚已经够重了…… “他倒真有心了。”柳娘笑道。 李春风点点头,道:“娘,小少爷带了许多食材上来,我想每日去厨房做些点心给谢老爷谢夫人送去。” “行,人家对我们好,我们也要有所回报,嗯,你去做点心,我去炒几个菜。”柳娘笑道。 “娘不用去了,胡大妈在厨房呢,我去就行了。”李春风道,瞅了眼柳娘的神色,又笑道:“那厨房在底舱,听说这两日说不定要下雨,爬上爬下的,也是麻烦,娘你顾着小满就好。” “春娘说的对。”江文绚拉了下柳娘,道:“胡大妈是做惯了的,知道谢家主子们的口味,再说,这整船的人都指着厨房做饭,春娘做点心可以和饭点差开时间,你去炒菜人家还得空灶台给你,没得扰了人家的安排,嗯,若是买到了些新鲜口味的食材,娘子你偶尔去做上一做是可以的,每日就不必了。” 柳娘一想也对,道:“绣棚和底料都送你屋里了,你去拿过来给我。” 李春风道了好,转身回房拿了两个绣棚和一叠底料过来。 江文绚带着江小满玩,柳娘则是和李春风商量绣些什么花样比较好。 待商讨好后,李春风看了下天色,便回去自己房里,将披风披上,下去到了厨房。 水都烧得差不多了,离饭点又还有些时间,李春风便用了一个灶台,做了一大锅酒酿丸子,然后拿大碗盛了三份,让刘虎帮忙送给谢清谢方氏和谢玉堂,又另外拿了一个大碗,盛了一碗给凌老头,还热了一壶果酒让刘虎一并送给凌老头。 剩下的,李春风用小碗盛了六碗,拿托盘装了,对胡大妈道:“胡妈妈,这些你和虎牙哥刘叔他们分了吧,若是喜欢,明日我做多些。” 胡大妈连声道好。 李春风拿着托盘上去,先给柳娘他们送了三碗,再给胡杏儿送了一碗,然后敲了敲江秋雨舱房的门。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1章 春娘借我用下 房门打开,见到是她,江秋雨接过托盘,道了声进来。 李春风进屋之后,看到桌上已经有几张抄好的书页,道:“秋雨哥哥,你先歇会吧,这船有些晃,别这么着急抄书,待会头晕。” 江秋雨将托盘小心的放在桌上,先拿了一碗递给李春风,自己再端了一碗,道:“无事,这船很大,这点晃动不算什么。” 李春风接过碗喝了一口,还是忍不住的道:“秋雨哥哥,我见你也抄了许多书了,也要休息休息才好。” 从能进天谕阁的那年,江秋雨有时间就会抄本书,这些年积攒下来,他抄的书都能装两大箱子了。 按照江文绚所说,一般的读书人家,都没有这么多书。 可这两个月,他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抄书,现在这才上船,他连外面都没去看,便又开始抄…… 江秋雨笑道:“无事,我不累,我抄书的时候,也可以再钻研一下书里的内容,便也是休息了。” 李春风将一碗酒酿丸子喝完,接过江秋雨喝完的碗,拿起了托盘,道:“虽是如此,可秋雨哥哥也说过,久坐不好,让我不要只顾着绣花,这船上虽也没什么别的去处,不过,秋雨哥哥可以和爹下棋啊。” “我知晓了,晚些时候我去找他下棋。”江秋雨笑道。 李春风便收了碗出了门,又去胡杏儿那说了会话,逗了逗小平安,然后带着碗去江文绚屋子里将碗收了,送去厨房。 胡大妈已经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见李春风想帮忙,便笑道:“春娘你别弄,我们来就好。” 李春风见厨房里除了胡大妈还有三个婆子在做事,这厨房虽然不小,但是到底是在船上,再加上还堆放了那么多的食材,四个人做事还有回转,再加上她,就有些挤了,便笑道了声好,转身回了房。 拿起绣棚,李春风按照和柳娘商量的描了下花样,便开始绣起来。 如今她的绣活比柳娘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许是跟宋先生算账多了,她还找到了一种可以加快绣活的方法,利用自己的记忆力调整了下刺绣之时的循序,也就是同一种绣线,她可以事先将所有需要绣的地方绣完,而不是根据描样不断换线绣好一部分才能绣下一部分。 再加上她一旦注意力集中,绣的速度可比柳娘要快多了。 所以,这次裁剪的底料,她留了大半在自己屋子里。 待到刘虎送饭菜上来,她便已经绣好了一张手帕。 刘虎送的是三菜一汤,都是用大碗盛着,李春风和江秋雨便都到了柳娘江文绚屋子里一起吃。 吃完之后,李春风再将碗筷送下去。 饭后,江文绚抱着江小满和柳娘去了平台走动,胡杏儿也带着小平安出来。 几人在平台上闲逛了一会,见两孩子都有了点倦意,便又各自回房。 下午,谢清让身边小厮上楼来,请江文绚下去喝茶聊天,说了一会话后,谢清便又使人唤了谢玉堂来,江文绚便干脆和谢玉堂讲起了书,谢清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又吩咐身边随从,等到码头停靠的时候,去后面船上抬一箱子书来,放谢玉堂房里。 到得次日,吃过早饭后,江文绚便带着江秋雨下楼,凌老头已经去了谢清房里喝酒聊天,谢玉堂和刘虎候在了屋子里,江文绚便开始上课。 下午,谢玉堂练功,江秋雨去抄书,江文绚看书。 而江文绚一走,胡杏儿便带着小平安到了柳娘屋子里,让两个娃去玩,自己跟着柳娘李春风学绣花。 日子过得悠闲又充实。 几天后,船队在一个小镇的运河码头上停下。 这里是一个闸口,运河往前有两条河道,一条是通往金城,从金城那边的码头过大江,一条则是通往镇城,从那边过大江,然后走扬州运河。 船还没到码头的时候,便有人事先来通知,说是前面金城河道有重要船只通过,闸口要关闭两日,所有往那边的船只都要先停下来等两日。 谢清便让船队进了码头,然后去告诉江文绚,说是可以上岸玩玩。 坐了几日船,再是有事做,几人也是有些闷,听得能下船去玩,连胡杏儿都喊了贺琦过来,一行人换了衣服,将两个娃给裹成了包子,下了船。 谢清带着谢玉堂在码头上候着,对江文绚道:“这个镇说是镇,其实真的不小,这里离明州不远,明州那边有几个专门跑番外的海商,这里也有他们的店铺,可以买到一些新鲜玩意。” “海商?”江文绚来了兴趣。 海商他以前是知道的,在南吴之时,明州便修建了一个对外的海港,有人打造了大船,出海远洋,一直去到了万里之外的海外,带回来的货物千奇百怪,在越城和江城都极受追捧。 只可惜,出海极为危险,那真是九死一生,能安全回来的人着实不多,珍奇是珍奇,却也没有成为什么气候。 “是啊。”谢清笑道:“听闻是前些年,明州有人造出了新的大船,船真的非常大,出海的危险就降低了许多,那人又每次出去都几条船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所以他这些年都没有出事,如今跑的地方是越来越远,带回来的东西也多。”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叫道:“哟,这不是谢老板嘛!谢老板,我正准备往苏州城去找你!今年你可得多卖我些丝绸!” 谢清抬眼看去,笑道:“哟,白老板!” 打完招呼,又低声对江文绚道:“这位,就是我说的那海商手下的管事。” 江文绚点点头,道:“东家有事便先去忙,我们自己去看看就好。” 谢清笑道了声好,然后低声道:“那个,春娘借我用下。” 江文绚微怔。 谢清低声道:“这个白管事是个极厉害的,每次跟我算价格,当面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占便宜,可是回去跟宋先生一说,宋先生就说我吃亏了,说这位的算筹极为厉害,所以啊,让春娘跟着我去,我就不信,这次他还能诓了我!” 江文绚默了默,转头瞅了眼眼睛晶亮晶亮的李春风,点了点头。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2章 您这价格不对 江文绚等人沿着码头边的青石板路,一边看着两边的店铺,一边往镇里面走。 谢清则是带着谢玉堂和春娘跟着那个白管事去了镇边上的一个茶楼。 白管事要了一个雅间,让小二去安排茶点和茶,招呼了谢清坐下后,又看了看站在谢清背后并不就坐的谢玉堂和李春风两人。 谢清笑道:“这是我孙子和孙媳……和孙女,这以后,那些织坊都是他的产业,白管事你要丝绸,以后得跟他谈了。” 随着他的话,谢玉堂对白管事抱拳一礼,李春风则是,愣了一下后,弯腰施了一礼。 白管事忙对两人抱拳回礼,道:“谢老板好福气啊,有这般好的孙子孙女。” 当然,这个时候,他这话说的是客气话。 心里其实想的是,这两看上去大的不过十四五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好吧,这连孙女都带出来,这谢家织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谢清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啊,对了,白管事,我们家现在是搬家,以后就在京城定居了,今儿是船路过这里,说是前头有贵人经过,闸口给封了。” “入京了?”白管事微怔了一下,见谢玉堂和李春风还是没动,心知这是人家的规矩,便也不再示意他们两人坐下,自己坐在了谢清对面,道:“是朝廷那个天下富户入京的新令?” “是啊。”谢清笑道:“你家东家应该也接到公函了,没有想法?” 这几年,明州贺家在江南商界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富,不说别的,去年光从他手上买的丝绸都是几万贯。 十万贯,他肯定早过了。 白管事摇头道:“我们东家说不去,他说他跑一次船就要一两年才回来,家中只有女眷少子,在明州好歹是自己的地盘,若是去了京城,被人欺负,只怕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谢清点头道:“这样啊,那倒的确是。” 白管事笑道:“说到闸口,是今儿早上才封的,但听说其实那贵人的船还没到,得要明日才到,说是为了安全,所以提前一天封,也不知道是什么贵人,搞得这般隆重。” 谢清眉头轻皱了下,随后便笑道:“贵人的事,能避开些是最好,啊,对了,你说今年还要多买些丝绸?” 去年,这位就跟他手上买了两万匹细棉布,两万匹二等绢绸,两万匹一等绢绸,五千匹锦,五千匹绫罗。 一共六万贯的货。 这么大量的货,便是京城那边,都没有说一家就吃下的,他运过去京城的货还是分了两家买的。 白管事笑道:“是啊,这次东家又造了艘大船,我也不瞒你,咱们东家带出去的丝绸可不止你们谢家这些,不过,卖得最好的,就是你们谢家的货,所以啊,今年想跟你们多订一些,您看,三万匹细棉布,一万两千匹二等绢,一万两千匹二等绸,三万六千匹一等绢绸,这个你凑够整数给我就行,一万匹锦缎,一万匹绫罗,然后,散光绫,你得给我三百匹,霞光锦你得给我八百匹,清淩缎八百匹,还有红罗,得要一百匹。” 声音顿了顿,白管事笑道:“我们东家说了,这次都给黄金,这些,统共,我们东家会付九千五百两黄金。” 谢清的眉头顿时一扬,脸上带了些喜色。 现在的周朝跟前朝一样,主要流通货币是铜钱,白银和黄金虽然也是可以流通的硬通货,但是因为稀少,所以量很少,并不是主要流通货币,而且跟铜钱的比价也不是恒定的。 比如说,宣德大战之时,一两黄金等于十六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三百文铜钱,而现在,一两黄金等于十一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一百文铜钱。 这九千五百两黄金就超过十一万贯了。 嗯,十一万贯! 都快翻倍了! 谢清刚欲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李春风在他身后笑道:“白管事您这价格不对吧?” 谢清和白管事都是一愣。 谢清立马将脸上的神色收起,道:“是啊,你这价格不对!春娘,你给他仔细说说,为啥不对!” 也让我听听! 白管事眉角扬了扬,带了意味的笑道:“哦?那姑娘请说。” 李春风笑道:“我谢家织坊出的细棉布,在江南,我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便是当年林家织坊重现,也不过是相等而已,不过,我们卖的价格却不比别家高,这一等细棉布,我谢家在苏州城卖,是五百文一匹,三万匹,便是一万五千贯,二等绢绸也不是一概而论,二等绢绸里,染色不同,织花不同,价格并不同,白色为最低,叠层染为最高,平织为最低,暗纹价格又要高些,白管事并没有说需要什么花色,那谢家自然也不能欺瞒于你,一味的只给白色绢绸给你,总还是要匹配些其他颜色,所以,这两万四千匹,按照均价六百五十文,是一万五千六百贯,至于一等绢绸,白管事您说了是随谢家配,那便也是知道,这一等绢绸也是有个差别的,素娟素绸的价格比较低,但谢家所出的皱云绸,至少得三贯一匹,若是要平均配给您,这均价得一千两百文,三万六千匹,便是四万三千两百贯。” 瞅着白管事脸上笑容慢慢收敛,李春风接道:“锦缎和绫罗也是如此,如果按照均价,那便算是两贯一匹,两万匹,便是四万贯,就这些,便是十一万三千八百贯,而且,这个价钱,还是谢家给你们的最低优惠价。” 在织坊,谢清说那些次品算作四百文的成本价,回到苏州城后,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正好宋先生开始让她盘往京城商队和苏州城越城布店的账,她便特意的去找了所有的织品售卖的价格。 谢清卖出去的布料是有三种价格,给自家布店的是最便宜的,在苏州城卖给其他大户的批发价又要贵一些,而贩卖去京城的价格是最贵的。 只是,贩卖去京城还要加运费和人工,所以,她刚才说的,都是谢家在苏州城卖给其他大户的价格。 想来,这个白管事应该也就是那些大户之中的一个。 所以,这个价格不会错。 谢清听着李春风说就一直在点头,可听到李春风最后报出来的数,又不觉有些差异的回头看向了她。 这不跟九千五百两黄金换算过来的钱差不多嘛? 而白管事,则是眯起了眼。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不客气了 白管事将合约看完后,对谢玉堂道了声后生可畏,正准备拿起笔签字画押盖印。 谢玉堂赶紧挡了他一下,将合约又递给了谢清,道:“祖父您看下,若是没有要修改的,我这再誊写一份,一式两份,两家各自拿一份。” 谢清看了合约后,满是赞赏的看了李春风一眼。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这合约都是李春风小声的说,谢玉堂一字一句照着写的。 将合约递给谢玉堂,谢清笑道:“就这样可以了,去再写一份。” 说完,他扬声叫了一声,唤了自己的长随进来,让他去船上找刘福,拿五十匹浮云锦过来。 这种浮云锦是熙城织坊去年新出的新品,到二月总共才出了三百匹,他全数带上了。 白管事一听他吩咐长随,便也出门喊了自己的伙计,去客栈拿东西过来。 客栈和货船都离茶楼不远。 待谢玉堂将另外一份誊写好,谢清和白管事也都签字画押了,两边的人都回来了。 白管事一看到那浮云锦,眼睛都瞪圆了,连声问谢清,这些可能再匀他一些。 谢清笑道:“今年估计是赶不及了,这浮云锦用的丝线本就难得,织起来也极费功夫,和那红罗一样,出的很少,这样,到明年看看,若是有多,匀你一些,应该没问题。” 白管事拱手道谢,接过自家伙计带过来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金元宝,十个银元宝,还有一个小荷包。 让伙计将那些浮云锦包好带回去客栈,白管事将那些元宝对谢清面前一推,再又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那是十几颗红蓝宝石,虽然不大,但是品质都极好。 白管事笑道:“这个,是我们东家的一点心意。” 谢清笑道:“老白,客气了。” 这元宝都是三十两一个,六十两黄金,三百两白银,再加这袋子虽然小,但是也值得两三百贯的宝石。 比浮云锦的价值可要高。 以前,这位白管事可没有这么大方。 白管事笑道:“一点心意,谢老板,不瞒您说,我们东家一直想找一个稳定合作伙伴,能稳定的提供丝绸织品。” 朝谢玉堂和李春风看了一眼,白管事笑道:“谢老板说,以后这织坊就是谢公子负责,今儿看谢公子行事,日后,我们应该能达成共识。” “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谢清笑:“若是你们东家的确有这想法,以后可以来找玉堂,嗯,到京城东城宣德门广元桥四合街谢府去找就是。” 白管事在心里记了一遍,对谢玉堂笑道:“好,到时候,我就去找谢少爷。” 谢清点点头,见白管事的伙计还在门外等他,笑道:“老白,你有事先去,到时候直接拿这合约和钱,去苏州城谢府找宋先生提货就是。” 白管事这次本是从这个镇这里转船,下去苏州城和越城,去找货源备货,现在有了谢家这个合约,他得赶紧带回去给东家看,让东家也心定才好。 便也不跟谢清讲客气,对三人抱拳一礼后,便带着伙计走了。 走之前,将茶钱都结了。 待白管事走后,谢清让谢玉堂和李春风坐下,将两锭白银推到李春风面前,道:“今儿多亏春娘了。” 李春风摇头道:“这是春娘应该做的。” 这钱,可不好意思收。 谢清将那些宝石放回荷包,本是想一起递给李春风,可听她这答复,再看她神色,想了想后将荷包和金锭放在了一起,笑道:“今儿若不是春娘,我就一口应下了老白的价格,别说这总价少收了那么多钱,就那些贵重织品,那些要真给了他那么多,这我带入京城的量就不够了,日后可是个麻烦。” 谢玉堂伸手去拿金锭,口中道:“就是,不过祖父,你也太小气了,这些都该给春娘才是,那合约,可也是春娘教我写的。” 瞅着谢清只笑不阻挡,而谢玉堂准备将金锭和银锭都给她推过来,李春风忙拿起来一锭白银,急道:“这,这银子,谢谢老爷!” 谢清这才挡了一下谢玉堂,笑道:“春娘,你刚才可是替我多赚了五百两黄金,一万两白银,这两锭白银,连零头都不到,若是不收,我下次可不好意思再请你帮忙了。” 李春风脸色微红,瞅了谢玉堂那神色灼灼,下一刻就想把金锭给塞她袖子里的模样,伸手,将另外一锭银锭也拿了过来。 谢清哈哈大笑,道:“这才对嘛,玉堂,这些银锭你带着,这镇上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带着春娘去耍耍。” 顺便再给人小姑娘买点好吃的,买些头花发钗什么的。 傻小子,这江家是读书人家,最讲究个面子,你只想着送钱,别把人小姑娘吓跑了。 谢玉堂笑嘻嘻的道了声好,解下腰间的荷包,将银锭放进去。 可他那荷包不大,里面本放了些零散铜钱,放了三个银锭便放不进了。 谢清啧了一声,刚想把白管事带过来的那个布袋子递给他装,谢玉堂已经将剩下的金锭银锭推给他,道:“祖父先帮我带回去,我就带这些,若是不够,回船上去拿。” 谢清又啧了一声,心想着,李春风肯定也不会收什么贵重礼物,这九十两白银,足够谢玉堂用了,这才笑着对他挥挥手。 李春风刚想说,那我这两锭你也帮我带回去,谢玉堂已经伸手,从怀里摸了张手帕出来,将那两锭银子包好了,递给李春风道:“春娘,你放衣服里面。” 现在天冷,李春风穿上了厚实袄子,袖口也是收紧的,这手帕包着的银锭放里面,也的确是能放。 李春风便接过了那手帕,转身塞进了衣服里面。 谢玉堂拿起架子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回头对谢清说了声祖父我们走了。 拉着李春风出了雅间。 瞅着两人背影,谢清不觉笑出了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将合约折叠好,放进怀中,然后端起了茶杯,悠悠然的,喝起了茶。 在京城开店嘛? 这种事,他这个老头子就不用费神了,到时候,让谢玉堂去求着李春风出主意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种子 茶楼下去后,沿着街走一段,便到了镇上最繁华的主街。 这条街两边都是店铺,货架之上的货物琳琅满目,有些店铺里,售卖的甚至是苏州城从来没看到过的精巧之物。 李春风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谢玉堂紧跟在她身后,想着只要她喜欢,便将那东西都买下来。 可听李春风询问店员的话,谢玉堂便停了准备她看啥他就去买啥的动作。 比如说她现在进了一个卖各种果干和蜜饯的店,便一个个的询问人家价钱,又问人家是怎么卖的?一两卖不卖?还是得整斤卖?又或者,这有些果干受潮了,都不好吃了,你们怎么也拿出来卖?这个便宜卖啊?那便宜多少? 谢玉堂跟着她,等她将所有都问完了,然后让脸色已经黑得不行的伙计给她包上十几种果干。 每样来一两。 伙计的脸色本来大喜,一下又黑了下去,不过,还是拿了十多个袋子去称果干。 谢玉堂等他称完之后,便直接付了钱,接过了袋子。 两人走出铺子后,谢玉堂道:“春娘,这些果干没你做的好吃。” 李春风嘿嘿一笑,道:“待会回船上,送给贺大哥他们尝尝。” 这些果干她自然不是自己想吃,最多就是有几样以前没见过的尝个味道。 她是听白管事说在京城开铺子,心头有所感念,所以才下意识的走进去,问了那些事。 谢玉堂看了下那一袋子一两的果干,默了默。 李春风也看了下那袋子,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再多买点,这一两的量,估计不够贺琦他们几口吃的。 就听到前面有人吵了起来,一个男声尖锐的道:“谁说我这是破玩意了,我这可是从番外带回来的!我大哥差点丢了命才带回来的!” 李春风心头一动,拉了下谢玉堂,便往声音的来处跑去。 他们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好在只一圈人,李春风和谢玉堂只挤挤就站在了圈子里。 这里是一个售卖番外用品的店,店门口有两个伙计一般的人正和一个穿着短衣的汉子争吵。 那汉子叫道:“我这真是好东西,是种子!是一种一年可以收三次的稻谷的种子!” 第96章 春娘说买我就买 汉子瞅着那银子好一会,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别不是拿假的哄我?” 李春风从谢玉堂手上拿过一锭银元宝,递给他道:“要不,你验下,是不是真银子?” 汉子接过银元宝看了看,然后直接一牙口咬了上去,再又看了看牙齿印,道:“是真银子。” “那,可以交易了嘛吗?”李春风问道。 汉子将手伸过去,谢玉堂一手去接那布袋子,一手将两锭银元宝递给他。 两人真真的是同时拿到同时放手。 汉子将另外两个银元宝也咬了一口,然后将三个银元宝放进胸口,对两人道:“你们两,倒是真胆大,也不怕我抢了银子跑了?” 谢玉堂嘿嘿一笑,道:“你试试?” 汉子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是那种坏人呢!我也不骗人,这种子是真心好,要不是我大哥这次回来伤得厉害,又得了重病,要钱救命,我们也不舍得拿出来。” 轻吁一口气,汉子道:“算了,不说了,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往巷子的另外一头走去。 “我们回去,回去船上找谢老爷。”李春风拉了下谢玉堂。 谢玉堂道:“祖父只怕没有回船上,我们去茶楼,他应该还在茶楼喝茶!” 李春风应了声好,又示意他把布袋子藏好。 两人回到茶楼,谢清果然还没走。 见两人进来,谢清有些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逛完了?” 谢玉堂从怀里拿出布袋子,道:“祖父,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人卖种子,说是他大哥拼了命从番外带回来的,是一种可以一年收三次的稻谷种子。” “一年收三次?”谢清一惊,将茶杯放下,道:“给我看看!” 谢玉堂将布袋子递给他,道:“这个人在街上,没人相信他,是春娘追过去,然后问了他一些事,春娘决定买下来的。” 谢清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知道的,知道是你想替春娘邀功,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想挑拨,想说春娘坏话呢! 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小厮出去,等小厮将门关上后,谢清对李春风道:“春娘啊,你是怎么想的?” 李春风微微思忖了一下,道:“那位大哥,就是,卖这种子的大哥,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他与旁人争论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而且,他就这点种子,却说要卖一百贯,这么高的价格,便是最蠢的骗子都不会这么做,因为太匪夷所思,所以不会有人相信,可若不是骗子,那么,他说的话,说不定就是真的。”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接着道:“我记得,在天谕阁晒书的时候,看到过一本游记,是前朝之人写的,那上面说,他在安南那边见过一种成熟期很短的稻谷,他所说的安南,我问过爹,爹说,现在那里,属于番外。” 声音再度顿了顿,李春风道:“所以,我觉得那位大哥说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而若是他说的是真的,这真的是那种稻谷的种子,我觉得,牛管事应该能种出来。” 那位可以夏种稻,冬种麦的牛管事,极为熟悉农事,他去别的庄子里教人家怎么种的时候,那个庄子里的老农都说,牛管事种田的本事比他们任何人都大。 而若是这种稻子能种出来,不说三季,就一年两季,一亩田的收益都会高上许多。 李春风说的时候,谢清便已经抓了一把种子出来,细细的看着,等李春风说完,才缓声道:“这的确是种子,而且跟我们这边的稻谷种子不一样。” “是吧!祖父,那位大哥说,他大哥是从番外拼了命才弄到这些种子,还说,这种稻谷,夏天收一次,秋天收一次,春天还可以收一次。”谢玉堂在旁边满脸欢喜的道:“春娘绝对不会看错的!” 谢清瞟了他一眼,将种子放回布袋子里,在掂了掂重量,道:“这里大约有一升半,若是播种,也够一亩田了。” 再又想了下,谢清从怀中将那份合约拿出来,对谢玉堂道:“船现在还不能走,这样,玉堂,你不是把马放在后面船上了吗?你和贺琦带上刘虎,骑那三匹马回去苏州城,先把这份合约交给宋先生,将和白管事这次交易的事详细的告诉宋先生,让宋先生事先将货准备好,再跟宋先生说,钱收到后,便让贺琦带上京城给你,然后,你们去三山庄子,将这种子交给牛管事,然后,将你听到的所有的话,对了,那人还说了什么?” 谢玉堂道:“说了,春娘问他,那番外的田跟我们的田是一样的嘛?那位大哥说,是差不多的,就是田里的水要多些,然后就是成熟后的麦穗有些不一样。” 谢清眉头微皱了下,道:“你记得,这些话,那个人说的所有话,你要一字不漏的告诉牛管事,然后跟牛管事说,不要一次性用掉这些种子,既然那人说这种子是拼命才带回来的,那应该非常难得。” “是啊,他要一百贯,不过我没有铜钱,我就给了他九十两白银。”谢玉堂道。 谢清看了他一眼,道:“你莫不是觉得贵?” 谢玉堂摸了下头,笑道:“不会,春娘说值,那就肯定值!” 谢清轻笑了一声,看向了李春风,柔声道:“当然值!若是这种子种成功了,你的那些田全部种上,一年就能多收至少一担五斗米,你想想,那是多少钱?” 谢玉堂嘿嘿一笑,道:“我知晓,那,我现在去找贺大哥,这就送过去!” 谢清将布袋子递给他,道:“记得跟牛管事说,这种种子极为难得,下次就不一定有了,所以千万别一次种了,还有,这件事得保密,没种出来之前,万不可让人知道,对了,你先回去船上,换个结实些的袋子!” 谢玉堂应了声好,然后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笑道:“我先跟小少爷一起回船上。” 她这衣服里还揣着两个银元宝呢,有谢玉堂在旁边不怕,她单独一个可怕人抢。 不如先回船上将银子放好,再去找江文绚他们。 谢清笑道:“行,你们去吧,玉堂,不用太着急,我们船会停在这里等你们的。” 谢玉堂道了声好,和李春风转身出了雅间。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另外放做一处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江文绚那一帮人,贺琦和胡杏儿刘虎都在,谢玉堂便拉了贺琦到一边将事说了。 贺琦跟胡杏儿打了声招呼,让胡杏儿跟着江文绚他们继续逛,自己则是和谢玉堂刘虎回船上拿马。 这既然跟大部队遇到了,李春风也不着急回船了,只对谢玉堂道:“你小心些。” 想了想后,又道:“你见了宋先生,便问下,这个合约可还行?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嘛?” 谢玉堂点头道好,瞅了眼街上低声道:“我骑马过去很快的,我快去快回,明儿再和你逛,今儿你别逛太久。” 李春风道了好,再又道:“你别着急赶路,小心一些。” 谢玉堂笑着应了一声好,转身和贺琦刘虎离去。 三人走后,江文绚走到李春风身边,道:“有急事?” 李春风嗯了一声,思忖片刻后,低声道:“谢老爷和那位白管事谈成了笔生意,小少爷要去处理一些事。” 至于谈的是什么生意,金额多少,谢玉堂要去做什么,这就是谢家的商业机密,便是自己的家人,她都不能说了。 江文绚点点头,也不再问,几人沿着街道继续逛。 逛累了,就找了食肆要了张大桌子,点了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吃了。 吃完,几人便慢慢逛回了船上。 江小满和平安是被江文绚和江秋雨抱着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各自回舱房休息了。 李春风跟着柳娘进了他们的舱房,将手中提着的给江小满买的玩具放下后,从衣服里掏出了那两锭银元宝。 柳娘眼睛都圆了,道:“你这是?哪来的?” 不等李春风说话,江文绚便笑道:“这应该是春娘帮谢老爷谈成了这笔生意,而且,还帮谢老爷多赚了钱,谢老爷给的谢礼。” 李春风嘿嘿一笑,道:“爹说的是。” 柳娘嗔道:“这帮谢老爷是应该的,怎么还能拿钱呢?还拿这么多!” 李春风不觉有些讪讪。 江文绚笑道:“那自然是春娘帮了谢老爷大忙,而且啊,这些钱都不能算多拿,谢老爷给的,本来更多吧?这种情况下,春娘要是一点都不拿,反而像是故意拿乔了,下谢老爷的面子了。” 李春风赶紧点头。 柳娘这才从李春风手上接过银元宝,道:“那,这些我先帮你收起来。” 李春风道了声好,便转身出了舱房,回去自己的舱房。 看着门关上,江文绚对柳娘道:“春娘是个能干的,谢老爷给她这些,本是她应得的,你把这个和上次的那三十两,都另外放开,以后,这都是春娘的嫁妆。” 柳娘正准备将银子放进包袱里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了江文绚。 江文绚轻声道:“我知道,京城居住不易,什么都贵,所以我会尽快求官,春娘要是有什么想法,便让她去做。” “想法?”柳娘想了想,想起了先头逛的时候,李春风待到机会就问的那些问题,道:“你是觉得,春娘想自己开铺子?” 江文绚点点头,笑道:“我家春娘厉害着呢,连谢老爷这种人都要请她帮忙,春娘开的铺子一准赚钱。” “那是那是~”柳娘笑着回道。 李春风回到舱房后,先拿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了床上,本是拿起了绣棚,又将绣棚放下,去翻出了一块做荷包的细棉布,一边缝荷包,一边在心里想着今日谢清和白管事说的那些话,再又想着街上看到的那些铺子。 这个镇虽然比苏州城小多了,但却有一些苏州城都没有,或者没有做成这样的铺子。 不说那些卖番外货品的,就那果干铺子,她在苏州城也见过卖果干的,但是种类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说一两都可以买的,而且,客人也没有这么多。 是啊,客人,苏州城那边,新鲜果子多,从三月开始,一直到十月,都有新鲜果子吃,所以吃果干的人不多。 但是这镇上店里的伙计说,越往北走,喜欢吃果干的客人就越多。 谢家的生意主要是织坊和农田,果林压根就不上心,这几年出的果子,都是很低的价格卖掉,而且还卖不完。 幸好是谢家果林都到了丰果期,管理得也还不错,出果量大,而成本却低,除了几个看林子的农人工钱,连施肥的钱都没有,完全是靠天吃饭,这才能在账本上保住了一点微利。 谢家果林出的果子,主要是桃梅杏梨,这桃子的味道是极好,就是不好保存,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放上几天就熟透了,所以鲜果是着实不好卖,谢家单一处果林的桃子一年就能出几万斤,却最多能卖掉两万多斤,再加上谢玉堂让送到谢府的几百斤,大半,都烂在果林里了。 第112章 换个称呼 谢玉堂是在凌晨时分回来的。 彼时整个船队除了守夜的护卫和凌老头,其余人都还在梦乡之中。 凌老头看到谢玉堂才松了一口气。 谢玉堂跳下马,让马在草地上吃草,对凌老头道:“裴二哥教了我怎么观星辨路,还有就是怎么标记标记物,他说,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地势只要复杂一些,地图就不管用了,要靠这些才不至于迷路。” 凌老头轻点了下头,道:“这倒是不错。” 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记路法子,特别是镖局,都有自己专门的方法。 只是,江湖人就算走错那么一点路,转悠回去再走也没多大的事,而镖局基本上是沿着官道走。 要真比起来,肯定没有裴二那行军之中得来的经验靠谱。 谢玉堂左右看看,低声道:“师父,他们是往北走,我觉得,他们是往京城走。” 凌老头嗯了一声,道:“管他往哪走,你祖父只是还裴将军的情而已,旁的事,不搅合。” 谢玉堂嗯了一声,想着分开之时裴钰回头问他:“谢小弟,可想从军?” 可想了几遍,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事。 等以后,等他想清楚了以后,再找机会去跟祖父说吧。 谢玉堂将马牵上了船,便回去舱房睡回头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船也已经停进了扬州府码头。 扬州府是大城,十几年前,扬州世家大户受淮扬王暴政所苦,集体出资资助了当时不过占据了一小片地盘的北周皇帝,又杀了淮扬王任命的扬州知府和守将,开门迎了北周军队入城,扬州城并没有多受战火之苦。 而运河重新开通后,扬州府占据了交通便利之利,更加繁华。 只是因为渡口封船,扬州城的码头也极为拥挤,谢家的船刚进入码头,便被码头小吏告知,只能停留一日。 船停靠上码头后,谢清便带着谢玉堂上楼去找江文绚,邀请江文绚几人进城玩玩。 因是只能停留一日,一行人在吃完饭后,便又分作两波,谢玉堂带着江文绚等人去游瘦西湖,谢清则是去城里主街逛逛,想买些漆器和玉器。 扬州城靠着码头那处是几条很是热闹的街,便是入了夜,也依然灯火通明,行人涌涌。 几人玩完了瘦西湖,便又开始逛那几条街,随意的在街上小店里吃了饭,一直到将近子时才回到船上。 次日一早,船便离开扬州城,继续北上。 而吃过早饭后,谢玉堂便到了李春风舱房里。 拿着那个李春风刚绣好的大荷包看了看,谢玉堂道:“那个种子,牛管事看到后很是惊喜,他说,以前在原来的庄子里就听人说过,在番外有一种一年数熟三季的稻谷,他一直想寻找种子,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有了那些种子,他一定能种出新的稻谷,就算出不了三季,但是一年两季,再利用冬季沤肥,那田地的产量也会提高很多。” 回来之后就是盯着那两裴公子,弄得他都没有机会跟李春风好好汇报了! 直到现在,才能说出来。 李春风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谢玉堂点点头,想了下,又道:“不过,牛管事说,种子不多,他只能试着来,估计得要一两年才能出效果,嗯,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的田都要种上这种稻谷,至少还得三年的时间。” 李春风笑道:“三年已经很快了!” 牛管事说过,他那冬种麦春夏种稻的法子,是从十几年前便开始想,如今才算是完全成功。 谢玉堂名下的田地那么多,便是种子,都要翻上两年才够数。 谢玉堂嘿嘿一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快,对了,关于合约,宋先生还说了,这个合约的量很大,全数供应后,咱们织坊到五月的生产出来的织品也就是粗布剩下的多,他说,你原来提过,如果织品的销售有变,咱们生产也要有所变化,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准备跟织坊管事说,马上减少粗布的量,增加细棉布和丝绸的量。” 李春风点头道:“宋先生是对的,嗯,小少爷……” “别叫我小少爷!”谢玉堂打断了她的话。 李春风带了些不解的看向他。 谢玉堂微微扭过头去,不敢正视她的道:“你又不再是我家雇佣的人了,以后,以后你就只是夫子的女儿,你是我师妹!你以后,应该如同喊秋雨哥哥一样,你要叫我玉堂哥哥!” 这么些年,他早就不想听她喊他小少爷了! 可是,李春风说什么礼不可废,她既然拿了谢家的工钱,那谢玉堂就是她的雇主,自然要喊小少爷。 可现在不一样了! 祖父说过,江家已经是两个举人,门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也就是江家低调,又是住在谢府后面那种偏僻之处,知道的人不多,再加上江文绚也刻意的不去宣扬。 第113章 春光正好 从扬州往淮安的路上,有一段走的是高邮湖。 高邮湖虽然比太湖小些,却也是烟波浩渺,而且因为所处位置不同,别有一番风光。 船行平稳,天气又好,也没了什么官府查船的麻烦,谢清便让人在三层平台上摆放了茶桌,带着谢玉堂上来邀了江文绚江秋雨喝茶聊天,又让人放了一些椅子上去,让小平安和小满在平台上玩。 柳娘和胡杏儿坐在一旁,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盯着那两小的。 李春风则是去到厨房,做了一些茶点和甜心送上去,然后在旁边坐着,一边听着江文绚江秋雨和谢清谢玉堂聊天说话,一边手中绣着她的绣品。 正是春光好时节,春风徐徐,荡起了微波涟涟。 如此好景,江文绚和江秋雨也放开了心情,随意聊起了一些诗词歌赋,看到湖边农人忙碌的身影,也会说起一些农田庶务。 那些诗词歌赋谢清是听不懂,但是农田他懂,四人话题随意,居然聊得很是惬意。 到得下午,凌老头抓了谢玉堂下去练功,谢清也自去休息,江文绚便和江秋雨在平台上看景看书,对对诗赋讲讲策论。 从扬州到淮安的这几日,便这样轻松惬意而过。 淮安也是大城,而且是文人士子荟聚之地。 这里还有一个极为有名的书院,建院五百年,出了无数名臣大儒的临川书院。 船停靠进码头,听闻临川书院这几天正好是开院讲学,也就是书院对外开放,不是临川书院的学子也可以进去听讲和辩论,不等江文绚出声,谢清便道,要在淮安停留四天,让江文绚带着谢玉堂一起去学院听讲学。 而且,他都先行派刘福去学院缴纳临时入院费用了。 江文绚听说临川学院开院讲课的是姜老先生,完全不跟谢清客气了,带着江秋雨谢玉堂便往学院去了。 在学院住了三个晚上,待了整整四天。 而江文绚他们走后,李春风跟着谢清逛了一整天的淮安铺子。 这扬州的铺子跟江南的铺子还能感觉到一些相同之处,淮安的铺子变化就大了。 不说铺子的装潢布置,就卖的货品便有很多不同。 比如粮铺,这边的粮铺虽然也卖米,但是别的麦粟等物占的比重更大,还有专门卖各种豆类的货架。 再比如布店,许是因为气候的问题,这边卖的厚实布料要比江南多,还有专门的柜子卖皮毛等物,而布料的颜色也跟江南不同,江南的布料颜色鲜艳靓丽,一些高端的绫罗绸缎都有层染或者是暗纹,一匹铺出来,好似彩霞满屋,这边的就要沉稳很多,便是素色,瞅着都比谢家织坊出来的暗了几个度。 谢清心里是有想着在京城开店的,所以带着李春风头一天是专门挑着布店和粮店看,次日,才让刘虎陪着李春风自己去看。 李春风便去逛了一些果品蜜饯店铺还有绣庄。 扬州刺绣天下闻名,淮安的绣庄里很多从扬州来的绣品。 那些绣品,小到手帕荷包,大到八扇绣屏,琳琳琅琅,多达上百种。 就那种可以放在桌上当摆设的小绣屏,便有各种尺寸,花样绣法也不尽相同。 李春风看了是连连称赞,一边询问着那些小摆件的价格,一边问这些绣屏在京城里可会时兴? 顺便,将那些精巧绣样都记在了心里。 那伙计刚开始看到李春风那穿着并没有太热情,可后来被刘虎塞了一吊钱,又说是受主家所遣,先来看看货品,若是李春风挑好了,自家主人自然会来提货,便立时热情起来。 很是周到的给李春风介绍哪些绣品在京城受欢迎,哪些绣品卖得极好。 李春风在心里一一记下,然后表示自己会跟主家建议,便离开了绣庄。 再往前走不远,便是一个香气四溢的铺子,李春风有些好奇,走进去一问,才知道那是香料店。 是专门卖各种香料的。 这个香料可不是炒菜之时加的那种,而是作为燃香而用的香料。 当年江秋雨给李春风的那个手札里面也有记录几种香的制法,只是制香过程繁杂,而且用料也很多,有些用料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也只学了一种能用手边原料制作的香。 而现在,这个香料铺子里不光有手札里面那些,还有很多她以前都从未听闻的香料。 当然,其价格也是让她惊诧不已。 那些香料,可都是按照两卖的,一两便几百文,甚至,有两种还是一两就要一两黄金! 只粗粗看了一圈,看到了一些大概的价格,李春风便赶紧离开。 这,可不是她能花费得起的地方。 所以,认不认得,也不重要了。 逛了一日,李春风心里便也大概有数,回去之后,便将心得记下,第三日再又去逛了一些其他铺子。 第四日,李春风没有出去,而是在舱房里,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模样,裁剪了几块可以做绣屏大小的白绢。 这做摆设用的绣屏和那些帕子荷包可不一样,帕子荷包一般不会整个全绣,大多会是在一角绣上图样,真正刺绣的地方其实不大,花样也比较单调。 而绣屏不光是绣的面积要够大,花样也要够灵活。 也就是,一副绣屏,其实就是一副画。 其困难和精美程度,完全不是帕子和荷包可比。 价格也远高过那些绣品荷包。 在那绣庄,一个成人巴掌大的绣屏,便能卖到两三贯钱。 裁好白绢后,李春风便拿着去找柳娘。 柳娘娘家就是在熙城开绣坊的,以前别说小绣屏,便是那种四扇八扇的大绣屏也是绣过。 只是,那种绣屏花费的时间长,而且需要料子也不一样,所以才一直没有去绣。 现在听到李春风说,便教她要怎么去绣那种绣屏。 还给了几个建议,让她绣几张讨好又简单的图样。 第一个便是花开富贵。 就是大朵的牡丹花。 但是和绣帕子和荷包不同,这种绣屏上的牡丹花得够大,层次够多,才能体现出如同真花一样的质感。 李春风决定就绣这个。 下午刚把花样描好,江文绚几人便回来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都是人心 临川学院的学风跟梅岭学院完全不同,不光是姜老先生,学院里其他几个夫子都是极有实力的大儒。 江秋雨和谢玉堂跟着江文绚参加了所有能参加的讲座和辩论,受益匪浅。 便是回到船上,都忍不住那兴奋,晚上都坐在平台上一直畅谈。 次日船队开拔不久便下起了小雨,几人都不减兴趣,让人拿了油布搭了个棚子,继续在平台上看着小雨,喝着清茶,谈论那些典故和策论。 谢玉堂先是跟着听,后来见江文绚和江秋雨开始说起了什么官治,也就是怎么评定官员考核,这个他没有多大兴趣,便悄悄的挪到了李春风身边。 见李春风绣的花样和以前不同,便悄声问:“春娘,你这个绣的是什么?” 李春风低声道:“是绣屏,小绣屏,可以放在桌上当摆设的,我在绣庄里看见,说是京城那边特喜欢这种,卖得可贵了。” 谢玉堂嗯了一声,又道:“我看这个很繁杂,绣起来很累吧?” 李春风摇摇头,道:“还好,我跟你说啊,这一个绣屏,绣庄卖两贯一个,那这个绣面,我们卖给绣庄怎么都能得七八百文,这白绢的用量和一条帕子也差不多,我估摸着绣这个的时间,大约能绣五条帕子,五条帕子能卖到四百五十文,但是白绢的钱就要去掉一百多文,你算算,是不是绣这个赚得多?” 谢玉堂点点头,道:“是要赚得多。” 李春风又道:“我这几日,专门去看了淮安的铺子,这边和我们江南可是有好多不一样。” 谢玉堂低声道:“是啊,是很多不一样的,我这几日跟着夫子一起在学院听讲学,就听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听到的事,夫子说,他也是大开眼界。” 李春风看了江文绚和江秋雨一眼,低声道:“那你还不多去听听。” 看江文绚和江秋雨讨论得这么激烈,嗯,就像江文绚说过的,这就是思想的碰撞,是最能激发新想法和破掉平常一些陈旧思想的时候。 谢玉堂轻摇了下头,低声道:“夫子他们说的是吏治,这些我不大懂,也不大喜欢,春娘,我觉得吧,他们这种弯弯道道不好玩,还不如裴二哥说的那些来得爽快。” 比如,小兵立军功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砍人头。 杀敌多少,就能升官多少。 哪有临川学院那些大儒说的那么复杂,连官场制衡,合纵连横都出来了。 李春风轻笑了一声,道:“也不是这般说的,你看,那几日裴二爷同你讲的兵书,也并不是那么直来直去,只知道拿刀杀敌,其中谋略诡异之处,不亚于吏治,宋先生曾说过,这世上万物,但凡有人参与,便逃脱不过一个人心,官场制衡,合纵连横,讲究的是一个人心和人性,战场杀敌,排兵布阵,讲究的也是一个人心,要不,也不会有专门的一章来说攻心计。” 宋先生还说,行商亦是如此,买卖货物都是跟人打交道,交易能否能成,还是在于人心。 谢玉堂细细想了下,点头道:“春娘说的是!” 便又悄悄的挪回江文绚和江秋雨身边,继续听他们讲去了。 李春风看着他们三人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了两岸的春光。 从淮安到京城,船行速度就快了些,只在一些比较大的城镇停上一晚,次日便又启程。 三月底,船队在午后时分到了商丘。 此处离京城不过一两日路程。 船队停靠在码头上补给的时候,谢家的管事也从京城到了码头。 谢清听完管事的汇报之后,便找到了江文绚。 江文绚正准备带着一家人上岸去逛逛。 这商丘虽比不得淮安扬州府那种大城,却也是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城,古迹甚多。 正适合一边逛一边讲古。 谢清便没有进舱房,直接在走廊里对江文绚拱拱手,然后道:“再有两日便到京城了,正好有个事跟夫子说下。” 江文绚便示意柳娘先抱着小满,自己出了舱房,对谢清道:“东家请说。” 谢清笑道:“是这样的,我管事刚来码头,京城谢府已经全部收拾好了,我在京城买的这个宅院比苏州城里的还大,后面还带着两个单独的偏院,我是想着,你们到京城也需要时间找地方住,不若,就先住在那偏院?”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也出了舱房的江秋雨一眼。 这事,他其实和江秋雨讨论过。 他们在京城举目无亲,而以谢清的性格,肯定会邀请他们住谢府。 只,江秋雨和他自己,都觉得不大合适。 见江秋雨微微摇头,江文绚转回头,对谢清笑道:“多谢谢老爷厚爱,只是,此次进京,再要住到贵府里,还是有些不便的。” 谢清轻叹了口气,道:“我知晓夫子你们的顾虑,只是,哎,我也不瞒你们,自从颁布富户入京之令后,朝廷又颁布其他几项引人入京的政令,这段时间很多人到了京城,如今京城房价和租金都涨了,我那管事来说,说是就这段时间,便涨了两成,而且,合适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好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江文绚眉头不觉微蹙。 在临川学院的时候,他也听人说了一些,说如今朝廷颁布的几道政令,比如开放宵禁,去掉坊区不通,扶持商业,鼓励行商开店,引得不光是商户前往,很多在战乱中失去了田地的自由民也前往求生。 京城的人口这两年增长很快。 而人多,必然房价租金就贵。 只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好借居在谢府府邸里。 “谢老爷。”李春风从舱房出来,对谢清笑道:“我听师兄说,京城谢府旁边,老爷也建了一些简易小院,原是供刘叔他们这种住的,这种小院若是可以,能否租一个给我家住?” 这事还是前几天谢玉堂跟她说的。 谢清买京城那个宅子的时候谢玉堂也在,当时就去看过,那宅子位于京城新开发的地区,谢家买的那个宅院占地很大,在住院旁边还有很多空地,谢清准备拿一半跟院子里的后花园合并在一块,另外一半则是像京城里的大宅那样,在外面建一些小院,以供府里得脸的管事下人居住。 就跟苏州城谢府外面的那四个院子一样。 谢清想了一会,才明白这个师兄是说的谢玉堂,再又思忖了一下,笑道:“春娘所说这个可行,夫子,那些院子就跟苏州城的院子一样,是在谢府外面,都是独立的院子,虽然小,但是暂时住住是没问题的。” 江文绚一听,便拱手一礼道:“如此,多谢谢老爷!” 谢清连声道了客气,转身下去,找了谢玉堂,让谢玉堂带着管事先行骑马回去京城,将临街口的那个小院给打扫出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这钱赚的是靠本事 谢玉堂回道:“祖父买的时候,这里其实还没有完全建好,前面的街和巷子是已经修好了,但是这个宅子还只是围了围墙,只建了前面两进的主屋,厢房和后面的院子都还没建,任家的人说,后院要按照购买者的想法去建,所以会先空着。” 江文绚的眉角不觉一挑,道:“那时候,这周围上百座宅子都是这样?” 谢玉堂想了下后道:“也不全是这样,这些宅子是有区别的,虽然说,这一片都是属于东城,但是也分区域,靠近北城的,都是占地五十亩以上的六进大宅,往南一些,就是三十亩以上的,然后就是我们这一片,是五进宅子,再往南的,就是十几亩的四进宅子,然后街道也有些区别,靠北城的离御街近,我们这边的,则是离城门主街近。” 江文绚想了下,道:“北城那边,多是高官贵胄吧?” 谢玉堂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来看宅子的时候,那任家的管事就说了,那些六进大宅并不是有钱就能买,买家得有官职才有资格,说是至少是四品官员以上才能买,而这边的这些五进宅子以及那些四进的,虽然也会有些限制,但若是应着富户入京的令而进京的,便可以购买。” 江文绚眉头轻皱了一下,道:“我记得,谢老爷买这宅子的时候,那个令还没有正式下来。” 谢玉堂道:“是没有正式下来,当时只是风传,我祖父也是听到几个外地来的商户所言,才来看宅子的,当时也向任家管事询问过,此事可真?任家管事说,不管真不真,若是没有这事,买下宅子后却又不能居住,那任家三倍赔偿房款。” 江文绚神色微动,道:“那当时,买这宅子的多嘛?” 谢玉堂点头道:“不少,当时和我祖父一起来看宅子的几个富户,都买了宅子,不过他们买的都是下面的四进,听任家管事的说,五进的也卖掉不少,剩余可以让祖父挑选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只那些六进大宅,因为要求官职,所以还剩下好几处。” 江秋雨在旁边问道:“那,这样的大宅,卖多少钱?” 江文绚瞅了江秋雨一眼,正准备说话,谢玉堂已经回道:“这个宅子,连着这旁边的地,我祖父是以一万两千贯的价钱买下的。” “一万两千贯!”不止江秋雨,江文绚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去年他们去那茶楼喝茶,听人说起过,说陈家本家衰落的厉害,连本家主宅都保不住,准备将主宅出售,八进的宅子卖五千贯。 当时那些闲聊的人还道,五千贯也太贵了,谁会去买?只怕这不过是那陈家本家当家主母的一个计策,以弱示人,左右没有人会去买,倒是可以得了一个名声,想来,这种情况下,陈转运使也不好再对本家出手。 陈家本家那个八进主宅可是占地将近两百亩,房屋连绵不知道多少个院落! 就算因为年代久了有些老旧破损,可重新修缮又能花几个钱。 现在,这不过二十多亩地,五进的宅子就要一万二千贯! 谢玉堂见两人神色,忙道:“不过,这个价钱是包括所有的,就是,任家得将所有的院落建好,花园也得修好,而且,还会帮我们修外面这些小院,也只收个工料成本价。” 声音微顿,谢玉堂接道:“其实,这个价格还是比较优惠的,因为祖父说我父亲有官职,而且肯定会应令入京,所以任家才给了一个优惠价,听闻下面的那些四进院子,但凡是地段比较好的,也要万贯一个。”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前人云京城居住不易,果然如此。” “那任家能一下起这么多宅子,那得需要多少银钱?”江秋雨在一旁问道。 声音里,透着一些不信。 谢玉堂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不过,我跟祖父去茶楼的时候,听人说过,说当年皇帝接过节度使的位置之时,兵少势弱,周围环绕的北齐北魏北秦甚至是南吴南楚都是兵强马壮,那时候,谁都不看好皇帝带领的那个军队,是任家家主出巨资资助皇帝,才让皇帝能招兵买马,然后征伐天下,所以周朝建立,皇帝定都这里之后,便给了任家一些优惠,比如说,买下这片地的钱,可以延后几年支付。” “如此……”江文绚微皱着眉头。 “如此,任家并不需要花多少钱,就可以建成这百个大宅。”李春风接着江文绚的话道。 江文绚江秋雨和谢玉堂都看向了她。 李春风笑道:“买地的钱是欠着的,而这个大宅,购买的人却是要出全款对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谢玉堂说的。 谢玉堂点头道:“是,当时我祖父是将刚收到的货款全额支付了房款。” 李春风道:“土地款是欠着的,地块划好后,任家只修建了前面两进的院子,其余地方是砌的围墙,当有人购买了这个宅子之后,他们才会去建其余的建筑,也就是,他们自己花费的成本,就是先画好布局,把主街和巷子修好,砌上围墙,然后建好几个宅子的前两进,嗯,应该最开始就建几个宅子当做给人看的,只有当人买了之后,他们才会去建新宅子的前两进,所以,虽然是百座大宅,价值至少上百万贯,但是他们花费的成本并不大。” 至于土地钱,几年之后,宅子都卖掉了,再还给朝廷就是。 细算下来,也许任家只用了几万贯,便能赚上一二十万贯甚至更多…… 这赚钱的手段,太高明了! 听了李春风的话,江文绚江秋雨和谢玉堂都呆看了她好一会。 随后,江文绚轻叹了一口气。 江秋雨也轻吁了一口气,道:“不过,这样做还是会有风险,上百个大宅子,要是卖不出去呢?” 江文绚轻摇了下头,道:“不会卖不出去,如今周朝地域广阔,身家十万贯以上的富户极多,便是有十分之一来了京城,这些大宅子都会被一抢而空。” “是啊,那些富户入京,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买地建宅子太麻烦,现在有现成的宅子买,后院还能按照自己喜好和要求去建,便是贵些,也是愿意的。”李春风道。 “但是前提是,他们早就知道朝廷会颁布富户入京之令。”江秋雨沉声道。 江文绚轻笑一声,道:“自然是早就知道,不过,这是人家的本事,再说,他们建了这百座大宅,也是解决了那些富户的担忧,让富户能下决心入京,对朝廷和富户来说都是好事。” 所以,这任家赚的钱,是凭本事赚的钱,是干净的钱。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京城太大了 柳娘和李春风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行李处理好,被褥铺好,然后去到厨房。 江文绚和江秋雨已经将大件行李打开,厨房里用的物件都放在了厨房里面和门口。 李春风正在将碗筷什么放好,谢玉堂来了,送来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面粉,还有盐油等物。 李春风便起了灶火。 这去外面吃一顿就那么贵,还是在家吃白米饭好了。 左右有将柳娘做的咸菜和酱菜都带了过来,待会切一些,也可下饭。 谢玉堂帮着李春风生火,又看了下厨房里的柴火,道:“明儿早市我去多买些柴火回来。” 在苏州城的时候,谢家的柴火都是庄子里直接送过来的,送过来后,他便会送些去江家,而苏州城也有一些挑着柴火叫卖的人,柳娘看到了便会全数买下,所以,在苏州城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柴火会有问题。 可昨日到了这里打扫小院的时候,才发觉,在京城,柴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京城,太大了。 若是原本旧城那块还好,但是东城这个新城区,特别是谢府所在的区域,连铺子都没有,走贩行夫更是不会过来。 京城里取消了宵禁,又设立了早市,各项营生都有专门的人在专门的地方来做,这柴火,便要到早市上去买。 谢家管事是提前买了一些柴火,但是那些柴火连谢府自己都不够用。 他只能今儿早上凌晨时分就去赶那个早市。 可惜,还是去晚了。 就只剩下这么一点。 那卖柴火的说,如果是大户,用柴火量特别大,他们可以定期来送,但若是小门小户要量少的,那要不就是自己到早市上来卖,要不就是去找那种自家砍柴挑着担子来卖的人,与人约定送柴火上门。 若是没有约定好,那些人是不会送柴火进城,只会将柴火卖给他们。 他明儿去早些,应该能遇到那些人。 祖父说了,到京城了,这和江家的相处便要变一变,江家现在都是借住这个小院,等江文绚求取了官职下来,只怕就会另寻地方。 若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只想着从谢府拿东西送过去就是,只怕江文绚和江秋雨会有些计较。 毕竟,这小院本是给谢家下人们住的,位置看上去又像是给谢府守门的,到时候他再不管不顾的,什么东西都送。 江文绚和江秋雨一旦做官,这只怕会成为别人诟病之处。 他去找到能送柴火的人,让那人日日来送就好。 若是,若是李春风不跟他说,他就把钱提前付了,若是李春风问起,还要付钱,他也不能再代付。 李春风也看了柴火一眼,点头道:“好,明儿我也上街去,去买些东西回来。” 声音微顿,李春风看向了谢玉堂,道:“明儿你不用陪我一起,你们也刚到京城,府里的事多着呢,我和娘上街去看看,也逛得随意一些。” 谢玉堂眉头微皱了一下,道:“你们初到京城,我怕……” 李春风笑着打断他道:“怕什么,还有爹和秋雨哥哥一起呢,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人当街抢劫?” 将罐子装满了水放在了灶头上,李春风接着说道:“我知道,天子脚下,贵人也很多,我们又不惹事,就是逛下铺子买些东西,嗯,也就是一点日常用品,不会带太多钱,你不用担心。” 谢玉堂低着头想了想,道:“好。” 左右他先去早市,除了柴火,也将菜带回来。 李春风要买,也就是一些日用杂品。 这刚到京城,谢府的事的确也多。 就比如这采买,谢清就让他带着刘福去做。 谢清的原话是,这宅子以后都是你的,我老了,要好生在家休养,这些事,你自个去做。 就算不说采买,谢家的船还有四艘的货和行李没有卸完,估摸着他跑完早市,就要去码头了。 这几日,也的确没有时间。 生起火后,李春风便让谢玉堂回去了,这刚到京城,第一餐肯定是要跟家里人吃的。 次日,天还全黑着,谢玉堂便到了早市,找到了单独可以送柴火的人,预付了半个月的钱,告诉了江家的地址后,才去办其他的事。 谢家在京城并没有庄子,一应物事都得买,好在京城这里都有专门的行当,比如卖鱼和水产的鱼行,买肉的肉行,卖菜的菜行。 谢玉堂一家家的找过去,每样都选了三家,让三家每日都往谢府送货,又说好,若是质好价平,以后便也会签订长期单子。 眼瞅着天亮了,谢玉堂便让刘福和另外一个管事继续去商谈,自己带着买的鱼肉蛋和蔬菜赶了回去。 谢玉堂到江家的时候,李春风已经起来,熬上了白粥,听得谢玉堂说不回去,待会直接赶去码头,便让谢玉堂等等。 她切了一点谢玉堂带过来的肉和蔬菜,做了一碗面片汤,还盖了两个荷包蛋。 将面片汤递给了谢玉堂后,李春风便开始做别的事。 谢玉堂端着碗拿着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一边吃一边和李春风说话。 他跟李春风说起了早市的见闻,说京城的早市是分区域的,最大的在北城,但是东城区这个也非常大,不过,他今儿去的时候才知道,这早市的东西都是量大才卖,要是平常买菜,得去城里开的肉铺和蔬菜铺子。 又说从东城门进来的那条主街再过去一条街,便是东城区最繁华的东直门大街,那里和谢府所在的地方不同,那一片早几年便建好,人口繁多,店铺也很多,那里什么店铺都有,不过就是,如果是肉铺菜铺这种,得去主街旁边的小街。 李春风一边做事一边听,待他吃完了,接过空碗,道:“你去卸船的时候,那些书先都放书箱里搬进去,到时候我和秋雨哥哥去放书架上。” 谢玉堂点头道了声好,又道:“祖父说,如今我们那府里也乱着,好多地方都要弄,等弄好了,再请夫子去吃个迁家喜饭。” 李春风点头道好。 谢玉堂喝了口水后,便离开了江家,骑马往码头而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绣庄 吃过早饭后,江文绚便跟柳娘说,要去街上逛逛,买一些家里需要用的大件物品回来,再去布店里瞧瞧。 带的这些丝绸等物,总要找个地方卖点。 柳娘道好,正好她也想和李春风去找找米店油店和菜店,顺便看看绣庄。 几人商议完后,便一起出了门。 江小满已快满一岁,但还不会走路,人也长得壮实,江秋雨便从李春风手中接过来抱着,一家人先去了最近的主街。 这条街昨日吃饭的时候走过一段,李春风和柳娘都仔细看过,并没有卖菜卖肉的店铺,甚至连粮店都没有。 不过,却是有布店和日用品店。 江文绚先到日用品店将家里要用的东西买了,便让江秋雨自己去布店询问,自己则是带着江小满和买的东西先行回家。 柳娘和李春风便继续往前走。 走出这条街转到另外一条街上后,果然在一条小街的口子处看到了肉铺和菜店,旁边还有一家卖鱼和水产的。 两人上前询问了下价格后,不觉微微咂舌。 这价格比苏州城的可要贵了一倍多。 两人在街口站了下,便沿着主街继续往前。 寻找绣庄。 这一路上,李春风是各种杂事,额外做了好些东西,但是柳娘却是一直做着绣活。 加上原本就绣好的,现在她们绣出来的帕子已经上百条,荷包也有四十多个,李春风还绣了两个绣屏的绣面。 出来的时候,李春风就挑了一些拿包袱布包了,提在了手上。 沿着主街往下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个绣庄。 不过在绣庄外面站了一会后,李春风便拉了一下柳娘,没让柳娘进去,而是继续往前面走。 见柳娘有些不解,待走过了一些后,李春风才低声道:“刚才,那店里有人正在争吵,我看了下,是那掌柜的和一个妇人,吵的是绣品的质量和价格,我听那掌柜的话,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咱们若是只想询问下绣品的卖价,只怕给出的价格不会好,咱们又没有比较,若是不卖给他,又可能会得罪他,不若先找找别的绣庄,再回来来问。” 柳娘点点头,道:“你说的是。” 两人沿着街又走了一段,前面便又是一个绣庄。 这个绣庄门头很大,位置也位于两条大街的交汇处,装潢也很是精美。 牌匾上书四个大字:芊芊绣庄。 见李春风停着看了一会,并没有进去的意思,柳娘问道:“可是觉得这绣庄太大,太豪华?” 李春风点点头,低声道:“娘你看,这里进去的客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绸缎,应该都是有钱人。” 柳娘看了下,道:“嗯,我们再找找吧,这种绣庄一般不会收散件,他们的绣品都是那些拥有巧手的绣坊里出来的。” 李春风嗯了一声,两人便继续走,拐过了一个街口,到了一个比主街要小一些的街上。 这条街虽然比前面那两条街窄,却极为繁华,各种店铺琳琅满目。 一眼看过去,便看到街口处有连在一起的布店成衣店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绣庄。 李春风拉了下柳娘,两人进了那个绣庄。 绣庄里面客人不多,伙计却有三个。 见到两人进来,便有人上前招呼。 李春风对那伙计施了一礼,扬眉笑道:“我们不是来买绣品的,我们是从江南来的,想请问贵庄可收绣品?” 她虽是自小就跟着江文绚学说官话,但官话里还是带着江南特有的糯软甜美。 再加上她本长得灵秀可爱,又这么一副笑盈盈,极为有礼的模样。 那伙计下意识的便道:“绣品,我们收的。” “二寸。”里面有人喝了一声。 随后,一个三十多岁掌柜模样的男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娘和李春风,脸上带着和缓的笑容道:“我们这里都有固定的绣坊……” “张掌柜。”一声轻唤又打断了那掌柜的话。 随着声音,一个十五六岁身上披了件白锦披风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少女长得明眸皓齿,梳着双环髻,一边发髻上插着一朵由珍珠和宝石组成的珠花,耳朵上一对明珠耳珰烁烁生辉,随着她的走动,露出了披风里面的鹅黄色锦衣。 虽是简简单单的配饰和衣着,却透着一种低调的贵气。 因为,李春风一眼就看出了她那件锦衣是由彩云锦所做。 这种锦,谢家织坊一年也只出几百匹,一匹便要十二贯。 非富贵人家,是绝对不会买来做这种日常所穿的衣服的。 李春风计算着少女那一身值得多少钱的时候,少女也将李春风和柳娘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你们是来卖绣品的,可否给我看看?” 李春风将手上提着的包袱放在了柜台上,打开包袱,拿出了两条帕子,然后在柜台上摊开。 那两条帕子一条是她绣的,一条是柳娘绣的。 柳娘绣的是一丛芙蓉花,她绣的则是几杆修竹。 那张掌柜起先并不大愿意接待这两个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女子。 自从周朝定都之后,京城不光城区成倍的扩大,从外地来的人也多了很多。 他见过很多拿着绣品来卖的女子。 可先不说那些绣品质量如何,那些人里很有一些是不讲信用的。 他好心的订下绣品付上定金,可那些人拿了钱后便一走无音。 他连人都找不到。 最后只好自己赔了定金。 虽说,那些都是些低价绣品,定金也没多少,也就是几十文,可人多了,他也赔不起啊。 所以李春风拿出帕子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淡淡的看去。 然后眼睛嗖的一下瞪得溜圆。 紧走几步,掌柜急走到柜台边,拿起了帕子对着光看了一下,侧头对那少女惊叹道:“这是苏绣针法,我,我从没见过绣得如此精美的苏绣绣品!” “苏绣?!”少女道了一声,伸手拿出了包袱里的其他几条帕子,又拿出了一个荷包。 带出来的这些绣品李春风是挑过了的,都是选的不同花样,这一摆出来,便是六种不同花样的帕子,四种不同花样的荷包 张掌柜看一条,便惊叹一声。 少女将荷包在手上掂了掂,笑道:“这样品质的帕子和荷包,你们有多少?”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能否绣嫁衣? 李春风和柳娘对视了一下,柳娘笑道:“这些,现手上倒是有一些,只不知道,贵绣庄是什么价格收?” 少女侧头往张掌柜看了一眼。 张掌柜笑道:“你们这些绣品是不同花样的,还是就是这些花样?” 柳娘回道:“我们绣好的,就都是这些花样了,绣帕统共是六种花样,荷包是四种。” 张掌柜手再摸了下绣帕,对少女道:“这是一等白绢,上好的底料。” 少女点了点头,对着柳娘问道:“若是由我们绣庄提供绣样和底料,你们可以绣嘛?” 柳娘回道:“这就要看你们提供的是什么底料,要绣的是什么花样。” 少女眉头轻挑了一下,对张掌柜扬扬手,张掌柜便从柜台里拿出了两张绣帕。 绣帕的底料一条是极好的雪花青精绸,一条则是嫩黄色的精绢。 这种绸和绢比一等绢绸还要好,谢家织坊也会出,一匹至少得三贯,再加上这个色,那就得四贯到五贯一匹。 最重要的是,这种料子不光贵,还轻薄柔软,刺绣之时就得花费更多的精力。 而那帕子上的花样也比一般的花样要精细复杂许多。 绣这样一张帕子,至少得花费两倍的时间! 柳娘思忖片刻后道:“绣是可以绣,只是,这种绣品要多费许多功夫。” 绣是可以绣,价钱就不是一样的价钱了。 少女笑道:“这个我明白,慢工出细活,这种绣帕也不可能是一般绣帕的价格,这样,你们已经绣好的那些绣帕,我们绣庄出一百六十文一条收了,这些荷包,我们出两百二十文一个,然后,这种底料,我们会裁剪好给你们,花样也会提供,底料钱是我们的,只算绣功,三百文一条,我们总共需要一百条,如何?” 声音微顿,少女笑道:“说实话,你们绣的这绣帕绣功实在好,底料也用的好,只可惜就是花样少了些,若是花样再多些,我们也可以再提高二十文。” 柳娘轻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李春风。 来之前,李春风就跟她说过,这京城不比苏州城,绣品的价格应该会比苏州城要高。 可,这也高得太多了。 李春风心里盘算了一下。 那位裴公子曾经说过,愿意以三百文一条购买这些绣帕,又说在绣庄买得四百文一条。 不过,那位裴公子那时候只怕是有感恩之心在,所以说的价格要打个折扣。 但不管如何,在绣庄买的话,应该是要三百文的。 那么,现在这个少女给的价格虽然低,但是也是可以接受。 毕竟,她说的也有道理,这些绣帕的花样的确是少了些。 他们全部收了,再卖出去,也是要花费时间的。 李春风思忖片刻后,便道:“我们绣好的绣帕有一百条,荷包有四十个,不过,你说的这个一百条提供底料和花样的,可有限制时间?” 见是她回话,少女便转头看向了李春风,将她又打量了一番,道:“这一百条,要的倒是不急,三个月的时间,可够?” 李春风心里算了下,这种绣帕虽然说花样复杂,但是以她和柳娘的手艺,就算家里还有事做,还得带江小满,但两日绣三条还是没有问题。 李春风正准备答好的时候。 那少女又道:“这样,这些帕子不急,到时候你们先拿十条的底料,十条,一个月的时间。” 李春风有些差异。 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宽容? 少女笑道:“我是想起一事,不知道,你们可绣过嫁衣?” “嫁衣?”李春风摇摇头,然后看向了柳娘。 柳娘眉头轻蹙了一下,道:“以前倒是绣过,不过,已经很多年没绣了,也不知道姑娘想绣的是哪种?” 这嫁衣,说是说每个女子出嫁的时候都会穿,但是其中也有很多讲究。 比如说,贫苦人家成亲也就一件新衣,加两朵红色的粗绢花,便算嫁衣了,再有点余钱的,姑娘会买块红布和绣线,自己绣一块红盖头。 小户人家有点家底的,会准备一套齐整的嫁衣,粗粗绣上一些花样,红盖头也会用上红锦。 只有到了大户人家的级别,才会有绣上大片大片刺绣的嫁衣。 而大户人家也有不同,这家中有做官的和只是商户,家中官做得大小,又都有区别。 她刚嫁到李家的时候,柳家绣庄就接过一个大活,是要做一整套的凤冠霞帔,听说是照着皇后规制去的,只是比皇后的少那么一点点凤纹而已,当时柳家绣庄能绣那种的人也就几个,那活要得急,娘便把她也喊回去柳家,帮了两个月的忙。 若是那种规制的嫁衣,没有十几个顶尖绣娘,是绣不出来的。 便是那种高官家的嫁衣,若是一整套凤冠霞帔,那也不是她们娘俩短期内能绣出来的。 少女想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你担忧的,也不是整套了,就是那霞帔,原已经绣好了,只是,我看你们这绣功实在是好,便想着,若是你们愿意,便再绣一条霞帔。” “只是霞帔?”柳娘问道。 若只是霞帔的话,又有现成的样子,那么她们两人应该是能完成。 当年柳家绣庄的那个活,不说旁的,她单独一个人便绣了三条霞帔。 少女点头道:“是,只是一条霞帔,嗯,若是你们愿意,能否再绣一条大袖,这样,霞帔我出八十贯一条,大袖一条五十贯,这个料子和绣线都是我出,花样也是,你们只管绣。” 声音微顿,少女接道:“只有一条,这绣霞帔和大袖,得去我的绣坊里绣,不能带回去绣。” 柳娘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道:“如此,这事我现在不能马上答复你。” 少女笑道:“不急,这样,我先付你十两银子作为定金,你将那些绣帕和荷包都带过来的时候,给你结余款,那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说着,少女对张掌柜挥挥手。 张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了一锭十两的白银,放在了柳娘面前。 柳娘想了下,道了声好,拿起了白银,对少女施了一礼后,和李春风离开了绣庄。 她们两人出门后,从绣庄里面又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 少年看下柳娘和李春风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笑道:“你倒是大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我们打个赌? 少女拿起了一条帕子,对少年展示了一下,道:“哥,你看这绣功,咱们绣坊里,可出得了这等品质的绣帕。” 少年拿起帕子看了看,道:“的确是好绣功,只怕宫里都没几个这等手艺的绣娘。” “是啊,可惜的是这底料用的都是白绢,若是能有多些颜色,多些花样,我就开价两百文了。”少女带了些得意的道。 “是啊。”张掌柜在旁边道:“就是可惜这白绢差了些,咱们拿出来卖,也只能卖三百文一条,若是再贵,那些贵人便会嫌弃用料低廉了些。” 便是三百文,这都是白绢的,只怕那些客户也不大愿意。 少不得要让些利,两百五十文都行。 “这些不卖。”少女手指点了点,道:“这些绣帕和荷包都不卖,到时候全部给大姐姐,让大姐姐赏人送人,或者包东西用。” 少年拿起了一个荷包看了看,点头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这白绢差了些,但是绣功的确精美,大妹妹自己不会用,但是用来打发人,倒是得脸又稳妥之物。” 这统一的白绢,重复的花样,一看就是绣庄出来的,不会引起误会。 但是这么精美的绣功,又让人一看便知道不是便宜货色。 家里大房那位大妹妹是个最喜欢显摆的,嫁过去后,少不得要这里赏赏那里送送,这些,倒的确适合她用。 而且,自家妹子虽然是用一百六十文买的,但是在大伯母和大妹妹那,是知道这种绣帕绣庄可是卖三百文的。 将荷包放下,少年又道:“你订的那些绣帕不说,那霞帔是怎么回事?” 那两条拿出来给那两绣娘看的绣帕,都是要送去王公贵族府里,一条绣帕便要卖五六百文,少女出价三百文一条的绣功钱,倒也是恰当。 只是,那霞帔…… 这府里现在在绣的嫁衣就是大房的那套。 那套嫁衣,自家妹子向来不上心,怎么今天想着帮大房找人绣霞帔和大袖了? 这么好的绣娘,妹子舍得给大房那位绣嫁衣? 少女瞟了少年一眼,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他们家要是出了什么疏忽,我们二房一样会被连累。” 第122章 是不是奸商? “什么奸商?”江文绚对他招招手,拍了下身边的椅子,道:“过来说。” 江秋雨走到江文绚旁边,拿起旁边小几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后,才在椅子上坐下,道:“那些布店,那些掌柜,可着实是欺负人。” “怎么说?”江文绚看着他笑道。 江秋雨气道:“我先去布店的时候,只做是要买布料,让那伙计拿出了二等素娟,问了价格,都说是一贯一匹,可等我说,我是有货要卖给他们,又说是五百文一匹!我知道,这店家开店,一进一出肯定是有差价的,可也不至于到这等地步。” “你问了几家店?”江文绚笑问道。 江秋雨更气了,道:“我一路寻过去,问了八家店,基本都是这个说法,有一家店,那二等绢也不比别家的好,却是要卖一千一百文,可说到收进去的价,却只有四百八十文,还说什么,他们平素不会收来历不明的散绢,这也是东家心善,才会收散绢,说得,说得……” 说得好似他是个叫花子一般。 这话,江秋雨到底有些说不出来。 李春风将院门关上,去厨房提了开水出来,给茶壶冲上热水,柔声道:“秋雨哥哥,你去的时候,可有带上一些咱们的绢绸?”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摇摇头。 江文绚看着李春风笑道:“春娘,你跟他说说,这是个什么讲究。” 李春风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后,道:“这布店也是要有钱赚才会开店,二等素色绢绸,在苏州城的卖价是六百五十文到七百五十文,布店买进的价格是四百五十文到五百文,中间的差价至少得有两百文,但是这两百文并不是布店的利润,因为,布店要付房租,要付工钱,而且,买进来的布也不是当天就能卖出去的,那么保存也要钱,这些钱加起来,平摊下来,一匹布至少得一百文,也就是说,在苏州城的布店,一匹布,其实只赚一百文,但是……” 李春风声音顿了下,又喝了口水,才接着道:“但是,这个赚一百文的前提,是所有的布都卖出去,若是没有卖出去,那些布便会积压下来,现钱无法回笼不说,时间一久,保管花费的银钱就更多,所以,若是布料丝绸卖得不好,别说赚钱,反而会连本钱都亏掉,所以,苏州城的谢家布店里有个规矩,新的布料到了后,原来的旧货便会打个折扣低价销售,订的价格,有时候比成本价都低,但是,只要布料卖完了,统算下来,还是赚的,只是那种时候,就未必是一匹布赚一百文了。” 第124章 我们可以做 吃饭的时候,江文绚说会陪柳娘和李春风一起去送绣品,江秋雨便道,那干脆让李春风将样料裁出来,一起去。 李春风觉得也不错,吃完饭后,让柳娘收拾,自己则是拿着剪刀去裁样料。 这一百多匹素色绢绸颜色种类不少,李春风并没有将所有颜色都裁出来,只是捡着比较有代表性的,从六匹绢绸上面裁了三尺长的料子下来。 这六匹绢绸卖是不能卖了,但是剩下的部分,还是可以做衣裳的。 将料子折叠好用包袱布包好,交给江秋雨提着,李春风则是去接了柳娘手里的包袱。 一家五口出了门。 那个绣庄离江家的距离不短,好在江文绚和江秋雨轮流抱着江小满,倒是也不算累。 李春风根据自己的记下的标志物,这次不需要问路便找到了绣庄。 见绣庄里面多是女客,江文绚便抱着江小满和江秋雨站在门外,让柳娘和李春风进去。 只是他站的位置正好是不挡着绣庄门口,但是又能让里面的掌柜伙计看到的地方。 张掌柜在她们一家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再一看那两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外面等着。 心里便明白,这娘俩并不是孤苦无依的绣娘,这是有家人的。 而且看那两男人,应该还是读书人家。 张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对柳娘笑道:“东西都带来了?” 李春风将手中提着的两个大包袱放在柜台上,一边解开包袱一边道:“带来了,一共一百条绣帕,一百六十文一条,合计一万六千文,荷包四十个,两百二十文一个,合计八千八百文,两者相加,是两万四千八百文,现在的银价是一两一千一百文,贵庄预付了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万一千文,还剩下余款一万三千八百文,若是贵庄可以的话,能否再给十二两白银,剩下的六百文支付铜钱?” 张掌柜听她这不带错的一串话,很是多看了她两眼,然后笑道:“我先验下货,没问题的话,可以支付白银。” 李春风道了声好,让开了柜台前的位置。 在张掌柜一条条绣帕细看的时候,李春风溜达到了旁边的柜台,去看柜台上展示的那些绣品。 这绣庄不算大,甚至比淮安看到的绣庄都要小些,但是绣品却很丰富。 就拿绣帕来说,便有从十文一条粗布简绣,到两百文一条的细绢花绣,有十余个等级。 荷包亦是如此。 但是柜台上的也就是到两百文这个等级,这个等级的绣帕虽然也是细绢细绸为底,但是绣功却比她和柳娘差上许多。 想来,应该是有更好的绣品,但是并不在柜台上卖。 也就是说,绣庄有针对大户的渠道,那些顶级绣品,比如说收购的她们这批,和那少女想要定制的那些,是通过额外的渠道销售。 张掌柜将所有的绣品都检查完后,道:“不错,品质都是一致的,你们稍微等下,我去拿钱。” 柳娘道了声好。 李春风这时候也看完了,溜达回了柳娘身边。 没多一会,张掌柜便从里屋出来,手里端了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锭十两的银锭,几块碎银子,还有六吊铜钱。 将盘子对柳娘面前一放,张掌柜笑道:“十二两白银,六百文铜钱,你点点。” 柳娘笑道:“没错的。” 一边示意李春风收起那些钱,柳娘对张掌柜笑道:“张掌柜,先头那位姑娘说的那事,就是霞帔和大袖,我们可以绣,只是,您也看到了,我家里还有夫君和小儿,所以无法过夜,我们可以早上去,晚上回来,然后,我们也绝对不会泄露主家的任何信息。” 张掌柜伸头往门外看了一下。 柳娘笑道:“我夫君姓江,我姓柳,我们是从江南来的。” 张掌柜点点头,道:“行,这事我知晓了,这样,你留下住址,我这就给我们东家送信,若是东家同意你们只白日去,那便会派人直接去你们住址接你们。” 东家…… 柳娘眉角微挑。 那个少女居然是这个绣庄的东家。 许是知道柳娘心里所想,张掌柜笑道:“今儿跟你们定下这事的那位姑娘,便是我们东家,不说这间绣庄,就旁边的布店和成衣店,都是我们东家的。” “旁边成衣店和布店也是你们一起的嘛?”李春风将银子和铜钱分别装进两个荷包,侧头问道。 “是啊。”张掌柜看她那样子,笑道:“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我们从江南带了一些绢绸过来,都是素色和白色的,统共有一百多匹,想问问看,可有布店愿意收下。” 从这绣庄里摆放的绣品来看,那个少女东家给的价钱并不差,而且,能只收了几条样品的情况下,便直接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 甚至,当时他们都没有问她们叫什么,住哪…… 这说明,这家店是个以诚信为本做生意的。 而且,生意做的还很大。 就算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和地址,但是,要是她们拿了钱跑了,不来了,这家店也有本事让她们在京城混不下去。 有这样气魄的东家,开的店肯定不差。 最重要的是,既然绣庄有额外的渠道销售那些高端绣品,那么,成衣店肯定也有渠道销售那些高端定制制服! “带了……一些绢绸……”张掌柜哑了哑,然后问道:“可有带样料?要是有的话,我带你们去布店问问。” “有的,有的。”李春风连声道。 然后,她跑出了店子,先将装着钱的荷包递给江秋雨,然后从江秋雨手中拿过装着样料的包袱,再又跑回了店子。 张掌柜笑道:“行,走,就在旁边,我们过去好了。” 说着,张掌柜示意伙计将那些绣帕和荷包都收好,率先往店外走去。 出门左拐,走了十几米,便是布店。 布店掌柜正送客出门,见了张掌柜便迎上前。 张掌柜笑道:“刘掌柜,给你带个客人过来,她们从江南带了一些绢绸过来,你给看看,合适不合适收。” 刘掌柜道了声好,迎了三人进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在理 “这么贵!”江文绚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谢玉堂说谢府的价格,就已经觉得比苏州城贵了许多。 可现在听贺琦的话…… 他在苏州城也问过,就他们住的那种院子,如果要买的话,大约三十多贯就可以买到。 所以,谢清一个月只收他们两百文的房租,他便也接受了。 可现在,这院子面积比苏州城那院子小多了,不过就多了两间屋子,价格却差不多要八倍! 甚至十倍?! 贺琦在江秋雨递给他的椅子上坐下,道:“可不是贵,不过呢,这价格说的是单独院子,就是外面独自单院卖的价格,这种独立的院子要比这个院子大一些,就是院子面积至少会比这里大几倍,有的前后都有院子,有些宅子的房间也会大些,然后就是有单独的房契和地契,咱们住的这个院子就不能这么算,因为这个地是归属于谢府的,是谢府那一片地契里面,地价是算在谢府里面一起的,说起来,这里是属于谢府的外宅,要说多少钱,那就要看谢府会不会将此处分割出来,做成单独的地契。” 声音微顿了下,贺琦笑道:“不过,除非是谢家败了,败到要卖家产了,否则不会将这里分割的。” 声音再度顿了下,贺琦道:“京城里很多大宅都是这样的,会将外面的一圈野地也买下来,修建成这样的小院,给一些族人居住,或者是给府里得力的管事们住,因为是附属在大宅的地一起买的,所以地价要便宜得多,也就是一些建筑成本,对那些大户来说,并不贵,只是,这种院子就只能住,要想买,要想拿到房契和地契,就不行了。” “那,租金呢?”江文绚问道。 贺琦笑道:“这就要看主家怎么看了,比如我们家,要是跟谢老爷提租金,谢老爷会跟我急,所以我也不提,谢老爷给我,那我就住着,只以后做事更加用心一些便是。” 瞅了眼江文绚的脸色,贺琦道:“夫子,我说话直,您别见怪,我觉得吧,你们还没熟悉京城之前,还是先在这里住着,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都有个照应,若是以后秋雨兄弟高中了,或是夫子您当官了,那这地方是不好住了,那时候,你们再找合适的地方搬,还有这租金,我是觉得,您就谢老爷收多少您给多少就行,真不是什么一定要较真的事。”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 贺琦这话说的的确是在理。 他们来之前是有想过,京之大,居不易,但是想象之中还是低估了这个居到底多不易。 这要是他们现在去找房子,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不说,就说这价格,那就不是能买得起的。 而租的话。 一个月三贯的租金,可着实不便宜。 贺琦说的对,这种时候,在他们还需要靠着柳娘和李春风去人家家里做绣娘来赚钱的时候。 什么风骨和面子都是扯淡。 实际好处才是真! 不管如何,他没拿到俸禄之前,不用想搬家的事! 贺琦往周围看了看,笑道:“这任家手下的师傅手艺是真不错,你瞧这院子,面积不大,但是布局极好,都很实用。” 江文绚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 就说这天井,虽然只有十个平方,却是铺了青石板,而且四周修建了小水渠,水井在一侧,另外一边若是自己想,则可以摆放些花盆等物。 在屋子前有延伸下来的雨檐,便是下雨,也可以坐在檐下看雨。 院子虽小,却自成风趣。 设计这个院子布局的人,是用了心思的。 李春风提了开水过来给贺琦冲了一壶茶,好奇的问道:“贺大哥,你对这任家知道的可多?这任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 贺琦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有时候跟着谢老爷去茶楼的时候,听别人说了一些。” “贺大哥说说呗。”李春风拿了张板凳在旁边坐下,笑道。 贺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听说这任家原本是洛阳大户,在前朝的时候做过皇商,那家财岂止万贯,可后来天下大乱,他们家皇商做不成了,还被人盯上了家产,便举家搬迁到了开封府,捐了十万贯钱给封州刺史,本是想求了那刺史庇护,可……” 声音微顿了下,贺琦笑道:“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那说话的人,就说到这,就接着说,当时天下大乱,到处都打来打去的,这封州跟洛阳之间就打过好几场大仗,当时,就现在京城西边五十多里的那片地,都打成了一片焦土,到现在,晚上经过的时候,都能听到鬼啸之声,咱们现在这里,就是东城还有东城郊外那片,都成了荒地,眼看着这封州就要被洛阳给灭了,这任家就找到了如今的皇帝。” 第128章 这是地图? 见贺琦和李春风都看过来,江秋雨抿了一口茶,道:“任家在前朝就是因为这个皇商身份被人盯上,差点家破人亡,如今,任家顶着资助皇帝起事的名声,若是再来个皇商身份,只怕就是烈火烹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琦微怔了下,轻笑着摇摇头,道:“这些我是不懂,不过,我听谢老爷他们说,任家现在也不是当时的任家了,当年资助皇帝的任老爷子已经去世,任家三个儿子,任老爷子死之前就分了家,三房都独立成家,原来任家的产业也分做三份,现在京城里的铺子,如果打着任家标志的,那就是大房的生意,其他两房是不会打任家标志的。” “那,这些宅子可有打任家标志?”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贺琦摇头道:“没有,当时谢老爷买下这宅子的时候,我去跑的契书什么的,这生意,是任家二房的生意。” 任家二房…… 李春风心里念叨了一声,问道:“贺大哥,那这任家的标志是啥样的?” 贺琦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任氏两字,任氏粮店,任氏布店,任氏油铺,但凡是大房的铺子,都是挂着任氏两字,你们在街上应该有看到任氏粮店,听说这任家大房在京城就有二十多家粮店,北城那边,但凡是繁荣一些的街上就有一家。” “那,这任家的田地应该不少。”江文绚微蹙着眉头道。 “这就不知道了。”贺琦道:“任家虽然名头在外,但是除了这大房的铺子,其实任家到底有多少家产,谁都不知道。” “别说任家了。”胡杏儿在旁边笑道:“你不是说,今儿是来告诉夫子,那官衙怎么走的嘛?” 贺琦拍了下头,道:“对,这一聊天,正事差点忘记了。” 说着,贺琦从怀里掏出了张纸来,展开后道:“夫子,这个是我画的地图。” 江文绚探头过去看。 贺琦将纸摊开,展示在江文绚和江秋雨面前,见两人那神色,轻咳一声,道:“这个,可能画得不是很清楚,我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看,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在东城,这个门是东城门,看,就在这里,然后,从东城门这里有一条大道,就是主街,这条主街一直连到西城门。” 江秋雨手在纸上那团乱线上划了一下,道:“这条线,是不是北城门到南城门?” 贺琦点点头又摇头,道:“这个是到南城门,不过上面不是北城门,这京城的布局,北城的这边,就是这一团,原来是开封城的老城区,后来在这里,就是这一团,建了皇城,就是皇宫,所以北城门并不是对直开的,而是开在了这里,就是东边这里,这个角落这里,这条线,下面对着的是南城门,但是上面对直的,却是皇城的城门,这条路,就是从皇城城门到这个十字路口这里,这条路叫御道。” “御道?不是御街?”江秋雨问道。 他去问布店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御街的店铺是最多的。 “这一段,也叫御街。”贺琦手在纸上划了一下,道:“这整条路叫御道,可宽敞了,不过,离皇城门八百米之内,是不准开设店铺的,而八百米之后,两边就可以开设店铺,所以从这里开始,也被叫做御街,不过,这里不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最繁华的地方在这里,这里属于北城区域,但是和东城区相邻,在御街拐过来的这条街,这里,有京城最大的酒楼,最好的首饰铺子,最精美的成衣铺子。” 李春风探头过来看,道:“是不是,这周围住的都是高门贵族?” 贺琦对她点头,道:“春娘说的不错,这一片,都是豪门贵族,你们看,这里是皇宫,皇宫西边的是原来的老城区,东边则也是新建的区域,这些地方,都是皇帝赏赐的土地,然后那些人家建的大宅,这里的宅院,不是公府,就是侯府,再次一些也是伯府,还有一些,就是三品以上大员的府邸,总之,这一片住的人家,都是极贵极重的人家,而且大宅的占地面积都很大,有些宅院,甚至连原本的山林都归到了自家宅子里,所以啊,你别看这一处人家不多,但是其范围,是旧城区的好几倍。” “那这个旧城区,现在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李春风问道。 贺琦手指在那一片画了一下,道:“这里以前是刺史府,旁边也都是官员们的官宅,不过,那一片在皇宫修建之时起了大火,烧毁了大片区域,后来,那一片便被推倒重建,然后在这一片,就是这里,和皇宫相连的这一片,全部修成了官衙,夫子,您若是要去求官,就要去这里,这里,这一片,都是衙门,啊,还有这里,北城和西城南城交接这里,这里也有几处衙门,不过,这里的衙门都是管京城里的事的,就是百姓打官司,就上这里,还有这一处,也是一个什么衙门,不过听说这里管的都是不一般的大事,应该不是夫子要找的地方。”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道:“就是说,这皇宫附近的这一片都是衙门?六部衙门?”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六部?”贺琦想了下,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就是非常大的官才能去的地方,在皇宫里面。” “那要是要去这里,是不是先沿着东城门这条路走到这个交叉路口,再沿着御道往北走,一直走到皇宫门再转弯?”江秋雨问道。 贺琦看了下,道:“对,这么走的话,不容易走错,如今的京城跟前朝的京城不一样,现在没有坊间制度,是按照城区来划分的,那街都是七绕八弯的,一不小心就拐错了地。” 想当初,他第一次跟着谢清到京城,在京城绕了三天,都没绕出个方向感来。 “那这城区,北城区就都是高门贵族和皇宫,还有这些官衙嘛?”李春风问道。 贺琦摇摇头,道:“也不全是,原来的旧城区,没有烧掉的那块,还是住了各种人等,而且,京城扩建的时候,这边也往西边扩了一些,这扩出来的地方也起了好些宅子,宅子虽然不是大宅,但也不小,基本都是四进以上的,听说,很多四五品官住在这边,啊,还有这里,北城和东城交融的这一片,一直到东城这里,这一片,也多是大宅,五进,六进,八进的都有,然后就是西城这里,这里也是新开出来的地方,和旧城这里连接的这一片,多是一些二三进的宅子,这里的街道也比较小,再就是南城,南城现在还只是扩过去,城墙已经修好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空地,然后就是四个城区交融地带,还有南城靠北的这一片,这一大片基本上是平民百姓和商户,什么住宅和商铺都有,若是想找这种独门院子,在这一片就最多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哪里人多? 李春风细细的看着贺琦那很是有些抽象的地图,在脑中依据贺琦说的话将地图重新画了一遍。 江秋雨看了她一眼,道:“春娘,你在想什么?” 李春风道:“我在想,这区域就分得这么清楚?比如说,这些高门贵族的区域,就没有小房子?” 贺琦笑道:“自然也是有的,这些大宅也不是都相邻的,有些宅子之间也隔了一些距离,只是这些地方大多是像我先头说的,就像谢府这样,由大宅主子出钱买下,然后修建成了外宅,以供族人或者是谋士,要不就是管事们居住,还有一些地方,则是一个个的小屋和小院,那些地方住的是一些专门给那些大宅里服务的人,比如收夜香,送菜,洗涤衣物等,有些地方人还很多,不过,这些地方跟豪门主宅都会有些距离,而且都是依靠着那些人家生活的人,能住在那都是知根知底的,一般人还住不进去。” 李春风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是不是说,京城人口最繁密的地方,其实是在这片平民区域?” 贺琦点头道:“春娘说的不错,这京城号称有近百万人,其中一半,就在这一片了,你看,这四方城区虽然各有各的特点,而且地域范围也有大有小,但是越靠近中心城区这里,就是这两条大路的交叉路口这里,其实就越平民化,比如谢府这里,这一片,其实就是朝廷划给入京大户们住的地方,宅子虽然也很大,但是跟北城那些豪门是没法子比的,而且再往南或者往西走,宅子便也越来越小,不过,宅子虽然小,却会密集很多,等过去两个街口,基本也就是二三进的院子,待到靠近御道那两个路口,就是商铺和独门院子居多了。” 李春风想了下后问道:“贺大哥,从我们这里要走到御街,得要过几个街口?” 贺琦想了一下,又举起手扳手指,好一会后才道:“从咱们这里出去,转弯,到了前面的主街,再上东城门大道,一直过去得要六个街口。” 李春风默了默。 敢情她们去那个绣庄走那么远,其实还没到御街,离御街还差一个街口…… 再想想,的确是越靠近那个绣庄,街上就越热闹,人也越来越多,在从谢家这条巷子出去的那条主街,店铺之间还会有些空地,但是再过一条街,店铺和屋宇之间便连空地都没了,而绣庄所在的那条街,行人更是可以用拥挤来形容。 而她们过去的那条路并不是东城门的那条主路,而是并行的一条路。 也就是说,再往下走的区域,才是京城人流最多的地方。 贺琦瞅了江文绚和江秋雨一眼,道:“对了,这京城还有一个行业,叫轿夫,你们今儿上街应该看到了,就是两人抬着一个轿椅,从这里要走去衙门那里,那路程也不算近,而且你们没去过,也怕走错,这到前头大街上,便会有轿夫,你们可以叫上两架,钱也不多,送到衙门那里,一个轿椅大约二十文钱。” 江文绚和江秋雨都默了默。 二十文钱,不算多…… 那他们还是宁愿走! 贺琦看了下两人,笑道:“真的,夫子,你们第一次去,还是找轿夫比较好,他们都是做惯了的,脚程快,而且熟悉路,知道抄近路走,不耽误事,嗯,我听说,京城里好些住在南城的小官们,都是固定租一辆轿子接送,一个月五百文,若是手头富裕些的,便会租辆箱轿,一个月八百五十文。” “官员也住南城嘛?”江秋雨问道。 不是说,南城基本上是平民和商户嘛。 贺琦笑道:“住啊,这京城的官多,我曾听谢老爷和人喝茶的时候,那人说,这京城的官,从一品大员到从九品小吏,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大多数啊,都是一些低级官员,这低级官员的俸禄低,出身大族的还好,若是出身于寒门的,可住不起大宅,这南城的房价比起其他地方要低,其他的物价也会低一些,所以很多低级官吏是住那边的,就是这南城去往北城官衙处距离可远,所以才有了这些包月轿夫的生意。” 江文绚点点头,道:“在临川学院的时候,听闻皇帝与前朝的那些皇帝不同,广开科举,选用寒士,这前几次科举中进士的人数,都是前朝的几倍,而且寒门士子比那些世家子弟要多。” 这新中的进士,便是状元也才授官七品,几倍的进士授官,都是低级官员,而低级官员的俸禄在别的地方很高,以京城来说,就不够看了。 若是寒门出身,没有家族帮扶,那就只能一切节俭。 先管着活下来再说。 第130章 真是偶遇 李春风走到水产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店家便说剩下的五条鱼便宜卖,李春风数着钱够,便全数买了下来。 都是大鱼,五条可着实不轻。 李春风奋力的提着篮子,走到通往谢府的街口,正准备歇一下,就听得马蹄声响。 随后,马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李春风以为自己挡了路,正准备提着篮子往里面走一些。 那马上之人却飞身下了马,还伸手,好似是准备去拿她的篮子。 李春风下意识的便往后一退,将篮子护在身后,然后狠狠的去瞪那人。 这京城,居然有当街抢鱼的! 待看清楚那人之时,李春风不觉愣了一下。 裴钰脸色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又指了下那篮子,道:“我,我就是看你提着有些重。” 李春风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 这里已经离开那条热闹大街进入了通往谢府的那条街,这条街还是新建的,两边的店铺都没有开张,路上也没有人。 应该是没有人看到。 李春风轻吁了口气,低声道:“我能行,裴二爷还是赶紧走!” 就你那被追杀的模样,京城里说不定也有仇人。 我可不想被牵连。 裴钰也跟着她的目光左右看了一下,等她说完话,才明白她的担忧。 不觉……很是愣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正想说这是在京城,他裴二公子是有名的乐于助人,便是帮了她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想法。 就听得街那边传来了马蹄声响。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李春风那一下冷下来的神色里,裴钰下意识的就翻身上马,还策马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候一匹马快速的从主街那边转过来,到得李春风面前,来人一勒马缰绳,那马前蹄扬得高高的,再又重重落下。 裴钰回头,就见马上之人跃下了马,口中道:“春娘,我来提。” 那眼睛不觉眨巴了一下。 李春风看到谢玉堂,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将篮子交给他,道:“才回来?” “嗯,码头上的货刚卸下来,今儿来不及了,明儿再运回来。”谢玉堂一边说着,一边转头。 然后就看到了裴钰。 谢玉堂也不觉眨巴了下眼。 裴钰往周围看了一圈,轻咳一声,道:“你们家,就住附近?” 第131章 去别院干活 柳娘炒了八个菜,饭桌就摆在天井里,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贺琦说的搬家饭。 吃完饭后,江文绚江秋雨和贺琦又聊了会天。 贺琦跟着谢清跑了几年京城,对京城还是有些熟悉的。 前些时候在船上,想着江文绚他们都没到过京城,有些事他也说不清。 如今江文绚和江秋雨也算是出门逛过街了,那说起来就容易懂了。 指着他画的那堆线,又说了下,这京城其他的一些地方。 比如说,这京城最好的酒楼叫范楼,最大的茶楼叫听水阁,首饰铺子在二元街,也就是御街旁边的那条街上最多,那里也有好几家专门做高门大户的成衣铺子,还有香料铺子。 而日用百玩最热闹的地方则是在南城的齐元桥,那是四条交织在一起的大街组成的地方,各种吃喝玩乐的都有,而且价格非常亲民。 齐元桥再往南,则是前朝之时就已经有,历经百年烽火依然屹立的大相国寺,而在西城门郊外,则有一个三十几年前,高僧虚摩大师修建的明觉寺。 在西城和南城交融处,有一个叫瓦子里的地方,那一片地域很大,里面有很多戏台子杂耍台子,听说是京城里晚上最热闹的地方。 江文绚提到的书院则在东城郊外,出了东城门往北,位于一片山林之中。 从谢府这里过去,大约十几里地。 一直到小平安都打瞌睡了,才停了这闲聊。 贺琦走之前道:“其实,我对这京城知道也不算多,我来的时候,一般都是跟着谢老爷,谢老爷主要就是跟人谈生意,逛的时候不多,那范楼和听水阁倒是经常去,但是别的地方也就是听人说说,日后得闲了,咱们再一起去逛逛。” 江文绚连声道好。 待贺琦一家人走后,江文绚和江秋雨回到屋里,开始重新画地图。 也就是将几条主要线路给重新画出来。 标注出官衙的位置。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没有多久,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李春风开门一看,是张掌柜在外面,不觉有些诧异。 张掌柜笑道:“我们东家同意你们的提议,这不,专门从府里派了一辆马车过来,早上这个时间来接你们,晚上入黑时分送你们回来。” 李春风往门外看去。 外面停着一辆轻便马车,车辕上,还坐着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嬷嬷。 李春风回头叫了一声娘。 柳娘走到院门前,往外看了一眼,对张掌柜道:“还得烦请张掌柜等一下,家里我得安置一下。” 张掌柜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本是我们应该提前来告知,明日再去,实在是时间有些赶,所以东家希望你们今儿就去。” 柳娘笑道:“无妨,张掌柜你们进来坐下吧。” 说着,又对外面车辕上的嬷嬷唤道:“嬷嬷也进来坐下可好。” 那嬷嬷没有反应。 张掌柜笑道:“这位成嬷嬷有些耳背,不过人很好,没事,她在外面等等就好。” 说着,张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道:“这个是定金,东家说,先预付,到时候霞帔绣出来,就付霞帔的钱,这个依然作为大袖的定金。” 柳娘眉头不觉一扬,伸手接过荷包,让李春风招呼张掌柜坐一下,自己赶紧回屋子里收拾。 李春风引着张掌柜在天井里的椅子上坐下,又去厨房倒了一杯茶出来,然后回房换衣服。 江秋雨抱着刚吃好的江小满出来,看了下外面的马车,对张掌柜问道:“掌柜的,不知,是要去什么地方做活?” 张掌柜笑了笑,站起身道:“是去北城,在北城靠近东城的地方,我们东家在那有个别院,东家家里有喜事,正在备嫁妆,召集了很多裁缝师父和绣娘,都在那别院做事,东家说,主要是嫁妆的花样不好让外人知道,所以才请两位去别院那里绣。” 声音微顿了下,张掌柜又道:“你们也可跟我们一起,看看别院是在何处。” 昨日刘掌柜回去便跟他说了,在伙计搬运那些绢绸的时候,他听到这户人家里的那两父子说话,从话里意思听来,这户人家应该不是普通的读书人家,身上肯定是有功名的,说不准,还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他将这话也告诉了东家。 东家便让他带着十两银子亲自过来接人,又说,若是家里人问是在什么地方做活,便如此回答。 便是家人要求同去,也不要拒绝。 东家说,自己的确是看上了那绣功,其实本是可以让人带回去绣,但是这毕竟是大房的事,若是带回去,只怕大房又有话说,一片好心都不知道会被污浊成什么样,所以才得请人到别院去做,没有必要对人藏着掖着,反倒让人起疑心。 江秋雨眉角轻挑,道:“如此,那多谢了。” 这时候柳娘已经跟江文绚交代好,这早上多做了一些饭菜放在灶台上热着,还蒸了一碗蛋羹,让他们爷三中午自己解决,然后拿上了自己用惯了的针线包,换了件外衣出来。 李春风也换了件外衣,拿了个篮子装了针线等物,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江秋雨和张掌柜的对话,心中一转。 还没等她说话,谢玉堂从外头进来,道:“春娘,这是接你们去做绣活的车嘛?” 李春风笑道:“是。” 谢玉堂便点点头。 柳娘对张掌柜笑道:“劳烦您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张掌柜笑道了声应该的,转身往外走去。 他拉开车厢门帘,等着柳娘和李春风上去坐好,转头见江秋雨和江文绚并没有上车的意思,想了下,便放下门帘,对两人拱手一礼,自己坐在了车辕的另外一边,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前行。 谢玉堂对江文绚和江秋雨嘿嘿一笑,等马车转过了前面的巷口,将身上披风兜帽带上,悄悄的跟在了马车后面。 江文绚拉了下江秋雨,道:“行了,玉堂跟着去,知道了地方便不怕了,今儿你先在家带下小满,我去衙门那边跑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江秋雨道了声好。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专门刺绣的院子 马车出了巷子口便往右拐,走的是她们这两日去的那条主街相反的方向。 这条街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弯曲往北。 街上没有什么人,一个个的巷子口也都静悄悄的。 见李春风挑着门帘往外看,张掌柜道:“别看这里现在还冷清,最多半年,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李春风好奇的问道:“是因为那些大户都会搬过来了嘛?” 张掌柜笑道:“是啊,朝廷颁布了富户入京令,这一片的宅子都被人买了,现在刚开春没多久,等再过一两个月,路上好走了,便会有好些大户人家搬过来。” 想着这江家住的地方旁边就是个大宅,那院子也好似是大宅旁边的附属院子,所以这姑娘问这话倒也不奇怪。 张掌柜便笑道:“东家的这单活做完了,你们要是得闲,可以接些绣品的活嘛?不怕跟你们说,如今京城里,这豪门大户可真多,这些人家不怕价钱高,就怕你东西不好,就你们的绣功,要是能绣些画屏什么的,那肯定抢手,价格也能卖得高。” 上次东家本说了让她们绣绣帕荷包,但是后来改成了绣霞帔,本是还说还可以再绣十条,可东家知道她们家的男人说不定有功名后,便没有再提绣帕的事。 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总是要再劝说一二才好。 “真的?”李春风问道:“那要怎样的绣屏才好?” 张掌柜扬了一下鞭子,道:“山水,花卉,动物,都有人喜欢,就如同那些画一般,是各人入各眼,不同名家的画喜欢的人也不一样,绣品也是一样,有自己独特风骨的绣品,也是会有不同的人喜欢,一旦入了贵人的眼,那价格就不好说了。” 李春风点点头,又笑着问道:“比如说?” 张掌柜哈哈大笑,道:“比如说,就这么说吧,前年,我店里收到过一个小四屏屏风,很小的那种,就是放在博古架上做摆设的那种,呐,一扇的大小就跟我这手掌长,半掌宽,四扇,绣的是梅兰竹菊,构图极为精美,绣功也很是精巧,后来,那套屏风由某贵人以一百五十贯的价格买了去,啊,对了,那屏风也是苏绣。” 一百五十贯。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马车已经走出了那条没什么人的街,到了一条行人众多,店铺摊子也很多的大街。 张掌柜便没有再说话,专心的驾车。 沿着这条大街走了半柱香后,马车又拐进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 这条巷子很宽,但是两边都是围墙,也没有什么人走动。 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高大雄伟的大门。 上面的牌匾写着临沧伯府四个大字。 一个巷子里就一个高门大户的巷子穿行过三个之后,便又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 沿着大街走了半炷香,马车拐进了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的两边并不是平地,而起伏的山地,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面一个竹门。 上书清宛别院。 马车在竹门前面停下,张掌柜跳下了马车,道:“江夫人,到了。” 旁边的嬷嬷也下了马车,走到竹门前敲了下门。 有穿着青衣的小厮开了门,唤道:“成嬷嬷来了。” 成嬷嬷点点头,哑声道:“三姑娘定的绣娘来了。” 小厮应了一声,打开了竹门,从里面跑出了一个穿着短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上前拉住了马,对张掌柜笑道:“张掌柜,三姑娘说,回头我送回去就好。” 这时候,柳娘和李春风从马车上下来。 那年轻人又对两人道:“娘子,姑娘,小的林青,日后,便是小的去接送两位。” 柳娘和李春风都对他微福了一礼。 张掌柜笑道:“那,两位就跟着成嬷嬷进去,我先回店里了。” 柳娘和李春风道了声谢,也微福了一礼。 张掌柜笑笑,转身上了马车,林青则是坐上了车辕,一扬马鞭,马车掉头而去。 柳娘和李春风提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成嬷嬷进了竹门。 进去之后便是一片竹林,一条小径在其中穿行而过。 走到竹林中间,小径分作了三条,成嬷嬷带着两人从右边的往里面走。 走不多久,便看到了一扇竹门。 从竹门进去,是一个精巧的两进小院,而进门之后,远远的可以看到在小院院墙的另外一边有两栋两层高的绣楼。 “那边的主院,三姑娘借给了大姑娘用,准备的是大姑娘的嫁妆,你们在这边干活,记住,不要出这个小院,不要去那边的主院。”成嬷嬷一边走一边缓声道。 柳娘收回了目光,应了声好。 从前面游廊走过去,到了后面那进院子,柳娘和李春风心里都叫了声好。 这是个很是宽敞的院子,中间大约有六七十平的面积,都是以石板铺就,在对称的两个角落种了两棵大树,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 这让两边的屋子既可以在夏日有阴,在冬日又不会影响到阳光照进房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两边的房间都有着大扇窗户,此时一边的窗户大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大开间,里面放置了两个将近两米长的大绣架,绣架旁边是绕着各色绣线的线架,绣架前则是一张带着扶手的圈椅。 成嬷嬷带着两人走进了那个开窗的房间。 进去之后,便可以看到窗户下面放置了几个长条桌,桌上都是刺绣需要用到的配件,另外一边则是放置了置物架,可以放些杂物。 在墙角,是一个放置着水盆的木架子,旁边则是一张小四方桌。 成嬷嬷带着两人走到第一个绣架边,指着上面道:“这便是霞帔,这个是图样。” 霞帔是暗红色的极品流光锦所制,图样则是花团锦簇,看那色调,应该是会用到金丝银线。 柳娘往绣架旁边放置着的一个木盒看去。 成嬷嬷打开了那个木盒。 里面果然是金丝银线。 柳娘明白了,这不光是绣样不能泄露,主要是这金丝银线的价值比工钱都高,这要是被人偷拿了去…… 成嬷嬷又带着两人到了第二个绣架。 绣架上放置着一件黛青色的大袖,已经压好衣边和袖边。 成嬷嬷指着那件大袖道:“这个,只需要在衣服和袖边上绣上这个花样即可。” 柳娘看了下那图样,亦是花团锦簇。 心下明了,这跟那霞帔是做一套用的。 只是,这大袖只绣衣边和袖边,绣的花要小上许多,整体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要比霞帔小。 所以才会比霞帔便宜。 成嬷嬷打开了绣架边装着金丝银线的盒子,道:“所有的绣线我们这里都有,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开始,待会,会有人送茶水和小点过来,中饭和晚饭也会送过来,若是觉得眼睛累了,也可以到院子里休息休息,只是,不要出这个院门。” 柳娘很是慎重的应了声好。 成嬷嬷便对两人福了一下,转身离开。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走错路了 柳娘拿起花样仔细看了下,道:“这花样虽然繁杂,但绣起来并不算复杂,春娘你看,这些部分绣的时候注意下层次感,要用七种颜色的绣线来展现出花瓣绽放之感。” 李春风侧头细细看了下,指着花样上面道:“知晓了,这里是要用金线,这里是银线。” 柳娘点头道:“不错,这里要用层挑绣法,将金线的奢华尽量展示出来。” 李春风道了声好,随后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青色缎子褙子的丫鬟端了个托盘进来,将一个大茶壶和两个茶杯以及两碟子点心放在了靠墙的长几上,然后朝两人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柳娘和李春风不觉对视了一眼。 柳娘轻声道:“我们抓紧时间干活吧。” 这里的丫鬟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要不就是怕她们打探消息,要不就是…… 总之,还是尽快做完就好。 李春风点点头,道:“这个花样,要绣的地方并不算多,主要是因为用到金丝银线,所以会费点功夫。” 柳娘点头,思忖片刻后道:“你没有绣过金丝银线,这些地方我来绣,你绣其他的地方,嗯,这个花样,的确比我预计的要简单,估计有个十来天,咱们就能绣完了。” 李春风道了声好,转头看了下两个绣架,道:“那我先绣大袖。” 大袖的图案要小,用的金丝银线地方也要少些。 柳娘道了声好。 随后两人便坐在了各自的绣架边,调整好旁边绣线架子的位置,拿起了绣针,将绣样放在了正前方,开始干活。 这间屋子面积很大,窗户很大,屋子里面非常敞亮,空气又好,再加上那绣架设计得极为合理,椅子坐着也非常舒服,若是累了,往后靠一靠便能松弛一下。 院子里很安静,远远的有人声随着风飘过来,反倒带了另外一种沉静的意味。 柳娘和李春风没有多久,便沉浸到面前的绣活里面,连下针的速度,都不知不觉的快了许多。 中午时分,已经勾勒出了一半的粗样。 那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柳娘和李春风正起身休息,到对方的绣架前看绣好的部分。 丫鬟只看了下靠近门口那个绣架上的霞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只将托盘中的三盘菜和两碗米饭以及两双筷子放在了长条桌上,随后提了一下大茶壶,见大茶壶空了,便将大茶壶带了出去。 没多久,便送了装得满满的大茶壶回来。 这次转身的时候,丫鬟又往霞帔看了一眼,才出门而去。 三盘菜是一个炒白菜,一个肉丝炒蘑菇,一个凉拌黄瓜,米饭的碗倒是不小,饭也装得很满。 李春风不觉心里轻赞了一声,这菜就不说了,一般干活包饭的还给个肉丝菜就很不错了,只这个送的是米饭,却是上了心的。 这两天她也注意过街上的那些食肆,那里面提供的基本上都是面食。 这应该是知道她们从江南来的,习惯吃米饭,所以特意准备的米饭。 两人吃好之后,将空碗筷收拾了下,喝了杯茶后,又出到院子里走了几圈。 走完后,李春风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向了远处的绣楼。 人声,便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说起来,这个院子,这个房间现在是放置了绣架,可若是将绣架撤掉,放上画案和书案,又是一个极好的画画写字的地方。 张掌柜说,这只是那个少女所有的一处别院。 将手在脸上搓了下,李春风站起身来,回到屋子里,继续干活。 赚钱,她得多赚钱,这样才有本钱开铺子,然后赚更多的钱。 江文绚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贺琦说的轿夫。 就在一个很热闹的酒楼外面,停了三辆椅轿。 这椅轿,其实就是一个靠背竹椅绑着两根竹竿,人坐上竹椅后,前后两人便抬起竹竿。 江文绚看了一会后,还是觉得自己找过去比较好。 二十文…… 还是省省吧,正好,他也边走边逛下京城。 这一走,他走到了午时四刻都没有看到衙门和皇宫的影子。 贺琦画的线是简单,东南西北城也标注的简单,却忘记说了,这东南西北城不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形,它完全就是个随意扩散形! 连道路,也并不是直的。 在贺琦指点的地图上好像非常简单,过去几个街口就是御道。 可他绕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看到御道。 江文绚站在了某个陌生的街口很是有些头晕,这李春风当时是怎么找到去那个绣庄的路的? 而那个绣庄?好像这一路也没看到啊! 走了这么久,他肚子也饿了,看着前面巷子口有个卖炊饼的摊子,便走了过去,问了价格后,从荷包里摸出五文钱买了两个炊饼。 又找那摊子老板讨了碗水,就着水将炊饼吃下。 吃好后,江文绚将碗还给摊子老板,作了个揖,问老板这往皇城方向怎么走? 那老板先是愣了下,随后便笑道:“先生去皇城可走反了方向,咱们这地是南城,您得往北走。” 瞅了眼江文绚的神色,老板笑道:“先生是从南方来的?” 江文绚点点头。 老板指了下前面停着的一辆椅轿,道:“从这到皇城的路可不近,先生还是坐那个去比较好。”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谢过了老板后,便去了椅轿边问,去往皇城边上的六部衙门要多少钱。 轿夫报了个二十五文的价格。 江文绚心里暗道了一声,早知道听贺琦的多好。 却也没办法再去计较这多出来的五文钱了,坐上了椅轿,让轿夫送他过去。 两个轿夫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抬着这椅轿,都是健步如飞。 那速度,比江文绚自己走不知道快了多少。 江文绚手抓着竹椅的扶手,努力往两边看。 好似,是看到了自己走过的街,又好似不是。 反正,这街上都是店铺,路上都是各色行人。 江文绚微微闭了下眼。 当年南吴最鼎盛的时候,越城也没有这般光景。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行事有些鲁莽 入夜时分,柳娘和李春风坐着林青驾驶的马车回来。 待两人下车后,林青便道:“那明日还是今天这个时辰来接两位?” 柳娘道了声好。 林青便牵着马转了方向,回头而去。 江文绚听到声音来开门的时候,李春风对着巷子口唤了一声:“玉堂哥哥!” 江文绚一扭头,就看到谢玉堂从巷子口窜了过来。 柳娘笑着从江文绚身边进了院子,问道:“你们可吃了饭?” “吃了。”江文绚道了一声后,又看向了谢玉堂,问道:“看清楚了,是个什么地方?” 谢玉堂早上跟着过去后,便将院子外面给逛了一圈,还趁着人家不注意,偷溜进去,爬墙头看到了李春风坐在绣架前刺绣的模样。 这才偷偷出来去了码头,下午事一办完,便又跑去了那个别院,等着柳娘和李春风出来坐上马车,一路跟着过来。 听江文绚问,便回道:“是个豪门大户的别院,里面有三个院子,中间是主院,有两栋两层高的绣楼,两边的都是带厢房的院子,现在那里面,主院都是一些裁缝和绣娘,另外一个偏院是做帷幔帐子还有一些皮毛衣物的,还有一个偏院,就是春娘和师母所在的。” 李春风那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拽进了院子里,然后将院门一关,低声道:“你,你居然进去了!” 这么清楚! 谢玉堂嘿嘿笑道:“没事的,他们也就是在门口和后面那里有几个护卫,功夫都不怎么好,发现不了我的。” 李春风跺了下脚,急道:“你真是,要是发现了呢!” 她还以为他只是跟到了那个别院,知道地方就行了,结果…… 江文绚轻咳了一下,道:“玉堂,你这事的确做的有些鲁莽,不过,做的不错。” 既然里面的确都是裁缝绣娘这些人,那么那个张掌柜就不是骗人。 他们也能安心些。 李春风转头瞪了江文绚一眼,再看向谢玉堂,看着他那憨厚笑容,只能轻叹了口气,道:“那你今儿也看到了,那里面的人的确都是在准备嫁妆的,给我和娘刺绣的衣物,也是嫁妆里面的,就不用担心了。” 柳娘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这时候回头问道:“玉堂,可吃了饭?我给你们煮点面,要吃嘛?” 看厨房里面的模样,只怕这爷三吃的还是早上剩下的那些。 肯定没吃饱。 而谢玉堂现在才跟着回来,也肯定没吃饭。 谢玉堂忙道:“好的,谢谢师母!” “娘,我来做吧。”李春风唤了一声,便急跑几步进了厨房。 想着这做面食的确是李春风做的快,而且好吃。 柳娘便道了声好,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同时对谢玉堂道:“玉堂,你先坐会。” 谢玉堂道了声好,然后跟着李春风进了厨房,道:“春娘,我来帮忙。” 李春风笑道:“那你去打水。” 说着,从面粉袋里舀了些面粉出来,准备和面。 谢玉堂拿了水桶到水井里打了水给她,道:“春娘,绣一天了,可累?” 李春风一边和面,一边道:“还好,也没一直绣,绣一段时间,便能去院子里走会,而且那屋子光线很好,不伤眼睛。”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接道:“那绣样也不是很复杂,我跟娘估摸着,最多十天就能绣完。” 一百三十贯,十天。 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她都能赚够开店的钱了! “十天嘛?”谢玉堂想了想,道:“那我家也应该能整理完了。” 李春风不觉朝他看了一眼。 谢清是留了人在京城这里打理宅院的,又是新宅,看她们住的这个小院都能看出来,那建这个宅子的人着实上心,很多细节都注意到了,只要搬家具进来就可以住。 这都几天了,怎么还要十天? 谢玉堂摸了下头,道:“祖母对院子的安排有些调整,所以花费的时日要久一些。” 原本谢清只打算收拾出来两个院子,一个是主院,他和谢方氏住,一个是最后面的偏院,让谢玉堂和凌老头住。 至于其他的院子,东西是准备了,但是原先是准备放在库房里,若是确定谢晨一家会回京,再去布置院子。 可昨日谢方氏人舒服些后,便去逛了下院子,然后便要求将后面那一进的院子都收拾出来。 说是,这谢晨总归是要回来的,早点收拾好,若是缺了什么也好早点准备。 这一下事情便多了起来。 不说要布置院子,就是下人,也是不够了。 谢清今儿码头那边都没空去,带着贺琦去找人牙子买人去了。 好在船上的货已经全部卸下来,那些带来的家具等物都已经送回了谢府库房,剩下一些要卖的丝绸暂时放在码头仓库,等谢清有时间了,再去跟那些布店掌柜商谈。 李春风哦了一声,手下不停的干活,道:“你先去外头坐着,我一会就好。”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春娘,等你做完了活,我们一起去逛逛京城可好?”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 谢玉堂这才转身,瞅着江文绚对他招手,便走到江文绚身边,在天井里的桌子边坐下。 想了下,谢玉堂问道:“夫子,你今儿去衙门了?” 江文绚点点头,道:“去了,已经登记了,一旦有空缺,便会来通知我。” 谢玉堂的眼神有些闪,想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夫子,是不是马上就会派官?” 江文绚笑道:“哪有那么快?得等空缺,估摸着至少一两个月。” 谢玉堂下意识的便松了一口气。 一两个月,江文绚没有派到官,那江家就应该还会住在这里! 李春风速度快,没多久便做好了肉丝汤面。 柳娘抱着江小满和江秋雨一起出来,几人坐下吃面。 吃的时候,江秋雨提了一句明天去茶楼的事。 谢玉堂便赶紧说明儿自己也没什么事,到时候跟着一起去茶楼听听热闹。 江文绚便道了声好,和谢玉堂约了时间。 好歹谢玉堂来了几次京城,应该不会走错路!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天子门生 因是江文绚他们会去茶楼,早上柳娘和李春风便准备了一些晚上吃的饭菜,随后便坐着林青的车子去了别院。 将近午时的时候,谢玉堂从码头赶了回来,接了江文绚江秋雨和江小满去往听水阁。 江文绚说要熟悉路,谢玉堂便也没喊谢府的马车,而是抱着江小满,带着两人走路过去。 一边走,一边给两人介绍,要怎么记住街口。 这北方人习惯用东南西北,南方人却是习惯左右拐。 谢玉堂便是给两人说,这街口左拐是去哪,右拐是去哪。 江文绚和江秋雨这才算是心里有个大概了。 走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便看到了前面的听水阁。 贺琦站在了门口。 见到几人便笑道:“老爷正好办完了事,便在这里订了个雅间。” 江文绚看了谢玉堂一眼,便笑道了声谢,跟着贺琦走了进去。 这听水阁临着汴河,有两栋两层楼的建筑,一栋比较大,一层有上千平米,另外一栋比较小,估计占地大约五百平米,通往那边的路口处还站着持刀守卫。 贺琦道:“那栋楼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光要有身份,还得提前几天预订。” 进了那栋大楼,江文绚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心中一转,便想到了苏州城的那个茶楼也是这般布局。 只是这里比起苏州城来说,要更加雅致奢华。 而那些将一楼座位都坐满了的客人,也非是苏州城的可比。 这里,就没有布衣。 看到江文绚和江秋雨的衣着,那迎客的伙计眼神闪了闪,只脸色依然恭敬,在听到贺琦报出雅间房后,便笑着引几人上楼。 到了走廊尽头的雅间,推门进去,便看到谢清坐在窗边,正往楼下看去。 这个雅间不大,中间是一个可以坐六人的圆桌,靠着窗户边放置了两张圈椅,中间的小几上,放着新泡的茶。 见几人进来,谢清便对江文绚招招手。 江文绚走上前,在窗边停下,低头往外看去。 这窗外是临河的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放置了一些桌椅,一些身着鲜艳颜色衣裳,头上还簪着花的文士们,大约十几人一个小团体东一圈西一圈的散落在各处闲谈。 看那人数,只怕有上百之多。 江文绚细看了一下,心头一动,低声道:“这些,都是新晋进士?” 谢清微点了下头,低声道:“是,我刚听着,好像是在这里举办什么会。” 他声音刚落,就听得下面一阵喧哗声,众人都往一处看去,口中叫着:“华状元来了。” 江文绚和谢清都往那处看去,就见有三人从下面的屋子里走出来。 三人都穿着绯红色的衣服,头上带着纱帽,帽上簪着花。 看那花的款式,应该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三人的年纪都不小了,状元大约四十多岁,最小的探花也应该有三十过半。 再瞅瞅草地上的那些人,最年轻的只怕就是那探花了。 江文绚不觉微蹙了下眉。 虽然说科举难考,很多人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寒窗苦读,又何止十年,一般来说,这能考中进士的年纪都不会小。 但是,这一科进士,居然一个年轻的都没有? 谢清低声道:“咱们到京城的三天前,皇上亲自考了这些进士,钦点了状元榜眼和探花,当天,便弄了个游街,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听说可是热闹极了。” 江文绚一愣,低声道:“皇上亲自考?” 这以往科举可没有说皇帝要亲自考的,都是礼部主持,由皇帝任命的主考官们出题阅卷。 谢清点头,道:“我也是刚才才听他们说,今年的这个省试与以前的都不同,元月考完之后,本是二月放榜,可二月的时候,皇帝就下令,要再加一场考试,在皇宫里的大殿上,直接在大殿上考,由皇帝现场出题,那些过了省试的就在大殿上现场答题,皇帝亲自监考,亲自阅卷。” 声音顿了顿,谢清接道:“我听着这下面的人说,皇帝还召了几个人当面询问政事,然后当场点了三人做状元榜眼和探花。”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已经走进人群里的那三人。 下面的人围着那三人说话,其中有人大叫道:“此后,我们应是天子门生!” 旁边众人立时附和。 那簪着状元花的男人捻着胡须笑道:“那是自然,我等都是圣上亲考,得圣上亲自提点,日后,自然是天子门生!” 第142章 名字都挺好 三姑娘身后的一个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往主院走去。 另外一个丫鬟则道:“那院子里挂着的七彩清光绫的衣物有七件,这静合院一年出来的七彩清光绫也就七匹,这倒好,全数拿了去了。” 一匹清光绫可以做两到三件衣衫,但是以她们家姑娘的身份,断然不会别人做了一件,再去拿剩下的料子做。 一般来说,都是七个色的,姑娘们挑不同颜色的来做衣衫。 可这大姑娘全数做了,就等于没有其他姑娘的份了。 若是这些本是大房的东西还好说。 可静合院是二房三姑娘的产业,这新出的七色清光绫,本是自家姑娘好心先送了给大姑娘挑,结果却是这般。 而且,看这样子,不光是这最贵重的七彩清光绫,只怕别的清光绫也被大姑娘拿走了。 三姑娘身后最是稳重的丫鬟低声道:“大姑娘那里,原本说是三十六套四季衣衫,一百零八套日常用衣,可今儿看,应该不止这么多。” 三姑娘脸色微冷,发出了一声冷哼,道:“是啊,想来她们也看不上柳娘子她们绣的这套,那便不用给大姐姐了,留着我自己穿。” 本是担心大房准备的嫁衣规制不符,才偷偷的帮她们准备这两件,可现在看那边准备的衣裳…… 就算到时候换上这两件,也掩盖不了那些衣裳的不合规矩。 那还不如她不多这事呢。 这么好的绣功,这么精美的衣服,给那大姑娘,那是浪费。 听得她这话,丫鬟笑道:“姑娘这主意好。” 三姑娘笑了一声,道:“给哥哥递个信,我在精舍等他。” 丫鬟应了声是,赶紧往外走。 三姑娘往绣房那边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李春风绣好了一朵花后,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便放下了针,伸了个懒腰。 她起身去倒了杯茶水,慢慢的将水咽下之时,脑中不觉闪过先头在那边院子里看到的那些衣料。 那些,有一半,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料。 那些衣料,只看一眼,她便知道,那是比谢家织坊最名贵的红罗都要高端的料子。 特别是三姑娘和那嬷嬷说话之时,随手轻拂过的那件衣裳。 那衣料,就如同蝉翼一般的轻薄,却又如同朝霞一般的炫丽,而当风吹过,衣衫轻扬,又荡漾出了春日水波一般的淩光。 那只怕就是宋先生说过,百金一匹,在前朝,是只有皇宫里的贵人才有资格用的清光绫。 而在那个院子里,却有七件。 李春风轻闭了下眼,脑中又闪过其他那些贵重衣料。 那些衣料,有些她都没有听说过,在这里,却是一做就是好几件。 若是这京城豪门都是这般做派,那么,那些贵重衣料的销路一定不愁。 刀管事曾经说过,湖州织坊还有扩张的空间,而且湖州那边桑林众多,蚕房也不少,还有一些很是特别的蚕种被保存了下来,若是将那些蚕种扩大养殖,那么,就可以织出传说中的那些衣料。 一匹百金的料子! 还有绣娘。 那院子里的绣娘不下百人,绣功也不能说差,却总是少了些灵动,也没有柳娘和她绣出来的那般栩栩如生。 这,应该是绣法的问题。 “春娘,想什么呢?”柳娘唤了一声。 “没事,就是休息一下眼睛。”李春风笑应了一声,转身坐回了绣架边。 谢玉堂将书全部运回了谢府后,便去江家告知了江文绚和江秋雨。 两人便带着江小满去了谢府。 谢玉堂没有带三人走前门,说是前面的院子还在整理,乱得很,直接绕到了后面,从后门带着三人进了第五进院子。 从后门进去,便是一栋骑楼,沿着高墙,还有一线屋子,再往里走,便是一个花园,周围有抄手游廊,往两边通往了以花园相隔的两个院子。 而那个四层楼高的书阁,就在花园里的荷花池边。 再过去一点,便是谢玉堂现在住的院子。 江文绚和江秋雨只去谢玉堂的院子里看了一眼,便往书阁去。 刘虎带了几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将书箱打开。 谢玉堂指着那几个少年道:“这是祖父挑的人,祖父说,以后都跟着我做事。” 谢清当年从那些流民中挑人的时候,也收留了一些无亲无故的孤儿,和以前就收留的一些人都放在了苏州城边上的庄子,就是,他将马放养在那里的庄子。 那庄子,也是夏东训练护卫们的地方。 当年夏东出去走镖,回来后,河口镇被屠,林家镖局也没了,战乱之中,他带着手下到处追寻那波屠杀河口镇的溃兵踪迹,几年之后,才算报了仇。 可也用尽了身上的银钱。 这时候谢清找了过来,知道是为了谢玉堂培养人,夏东不光带着自己人过来,还带了几个江湖人士一起过来。 谢清送过来的那些孤儿,年纪大一些的,夏东带着和护卫们一起训练,年纪小的,便交给了那几个江湖人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凌老头也会隔三差五的去到庄子上,指点几个挑中的孩子。 谢清本是让夏东七月的时候带着人押送粮船上来,后来和白管事谈成那笔生意,谢玉堂去苏州城找宋先生的时候,宋先生问了句,钱要不要先送去京城,谢玉堂便说了好。 白管事是带着黄金去提那一半的织品的,钱到手的第二天,宋先生便让夏东带人送上京城。 夏东那行人是骑马,脚程快。 昨日晚上便到了京城。 谢清让夏东带着的人住进了第五进的骑楼和那一线屋子,那几个少年,则是分配去了谢玉堂的院子,说以后就跟着谢玉堂了。 江文绚看了那几个少年一会,点点头,道:“若是以后跟着你的,那也要识字才好,你把这一层布置一下,明儿讲书的时候,便让他们学字。” 谢玉堂笑着道好,又大声道:“夏雷,董雨,赵财,金宝,平安,福顺,过来,先生说,教你们习字!” 几个少年大喜,放下了书箱,跑到了江文绚面前,齐刷刷的躬身施礼。 江文绚呵呵笑着还礼,低声问道:“这些名字,是原本的?” 谢玉堂摸了下头,道:“是夏大哥和凌师父取的,还有两个,在后面收拾院子,叫喜乐,安康。” 江文绚默了默,见谢玉堂的神色,便又笑道:“挺好,挺好,名字都挺好,那,我们先整理下这些书籍,你让人再准备书案进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春娘想开铺子嘛? 谢玉堂并没有带着几人去正院,而是先去两边的偏院看了一圈,便去了第四进。 和第三进的花团锦簇相比,第四进便素雅许多,而且更有居家气息。 再有不同的就是,每个院子都配置了下人房。 下人房还不止一种,还分为二人房,四人房,和通铺房。 谢玉堂介绍道:“这也是任家管事建议的,说这京城大户人家里,丫鬟都要分几等,特别是女眷,就是夫人小姐们的丫鬟,这大丫鬟就是二人房,二等丫鬟就是四人房,粗使丫鬟和婆子,就是通铺了。” 第四进的整体面积比第三进都要大,花园面积也大,虽然分做了四个院子,看着却比第三进的院子都要舒适。 谢玉堂并没有在第四进多做停留,粗粗的看过之后,便绕回了第三进,从通往花园的门过去,进入花园之后,再绕进了第五进的花园。 进了花园之后,谢玉堂低声对李春风道:“从第四进通往第五进的门祖父让堵住了,说是反正我陪祖父祖母吃完饭,也是从这里走比较近。” 第五进的院子书阁和花园占了谢府大半的占地面积,就好像,第五进的两个院子和书阁,本就是和花园连在一起。 不过是为了做区分,所以才砌了两个院墙。 荷花池,小桥流水,假山花树,正是盛春好时节。 谢府最美的地方便是这一处了。 谢清将席面摆在了谢玉堂的这个院子。 谢玉堂带着柳娘和李春风先逛了下花园后,才到了自己院子。 江文绚正和谢清在说话,江小满由胡杏儿带着和平安一起玩,凌老头和贺琦则是在跟一个眼神很是锐利的男人说话。 谢玉堂悄悄的跟李春风道:“那就是夏大哥,你别看他长得老,其实他才三十岁。” 他话音还未落,夏东凉凉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谢玉堂立时站直了身子,道:“夏大哥好。” 想当初,夏东刚被谢清找回来的时候,他直接喊出了叔叔,可夏东知道他喊贺琦做大哥,便以切磋的名义将他揍了一顿。 然后,他便乖巧的也喊大哥了。 谢清招手唤了谢玉堂过去,又对李春风笑道:“那是夏东,是以前跟着玉堂外公的,你唤夏叔叔就好。” “夏大哥!”谢玉堂赶紧在旁边道。 谢清瞟了他一眼,笑道:“嗯,夏大哥。” 第145章 互惠互利 次日,宿醉之后,江文绚和江秋雨都没起得来。 但是李春风和柳娘刚吃完早饭,谢玉堂便来了。 已经是四月中旬,京城也已经慢慢热了起来,谢玉堂今儿没穿披风,只穿了件青色细棉布长衫,头发也梳得很是整齐,还包了块布巾,朗眉俊目,清爽又精神。 见李春风开门,谢玉堂便笑道:“春娘,我现在可清醒着呢。” 李春风默了默,侧身让他进来。 谢玉堂进了院子,见屋子里静悄悄的,低声问道:“夫子?” 李春风嘘了一声,低声道:“宿醉,还睡着呢,娘说,让他们睡,不用喊。” 谢玉堂哦了一声,见门边的篮子,道:“你要去买菜嘛?我陪你一起吧。” 李春风道了声好,去找柳娘拿了点钱,便提着篮子和谢玉堂出了门。 两人走出巷子口,看着周围都没人,谢玉堂道:“我昨儿说的不是醉话,是真的,祖父说,那些产业都已经给了我,管事的也都交代好了,以后,都是管我交账,就连商队,也是让我管着。” 李春风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昨天说的这话不是假话,在去年谢清带着他们跑那么一圈,其实意思就很明显了。 只是,她却没想到,谢清这意思是,说不管,就什么都不管了? 谢玉堂清叹了口气,道:“祖父说,产业既然交给了我,他再去管就不合适了。” 声音顿了下,谢玉堂的声音有些沉的道:“祖父说,我爹,可能会被调回京城。” 李春风不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他。 谢玉堂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地上,低声道:“我爹,在我娘死后不久就娶了新妇,那个新妇,那个新妇的父亲,是个大将军,有权有势,而且,她还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大的那个儿子和女儿,就比我小两岁。” 李春风心头一酸,伸手,轻握住了他的手。 谢玉堂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依然看着地上,低声道:“祖父说,那个新妇也是正妻,她的孩子也是嫡子,我爹这些年从来没有回过江南,这些年征战得到的赏赐和俸禄,也从来没有给到过江南的谢家,所以,我外祖父留给我的这些产业,也不能让他们窥视,所以,祖父说,以后,这些产业,他不会再管,也不会插手。” 第146章 想买个铺面 李春风两人买了菜回来,江文绚和江秋雨依然熟睡之中。 李春风便跟柳娘说,要和谢玉堂一起上街去看看,中饭不一定回来吃。 柳娘应了好,又拿了些铜板给她。 随后,李春风换了身衣裳,跟着谢玉堂出了门。 谢玉堂知道的那个房屋经纪是在东直门大街上,从谢府所在的街要往下走三个路口。 每过一个路口,那街道便要繁华一些。 到得东直门大街,更是人潮涌涌,屋宇比邻。 李春风和谢玉堂便放慢了些脚步,一边走一边看。 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铺子,李春风还进去逛了下,然后谢玉堂便买了大包小包的果干和糕点。 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那个房屋经纪所在之处。 一个门头不大的铺子。 李春风看了下那铺子前面挂着的旗帜,心头微动,让谢玉堂到街对面的一个食肆里等他。 谢玉堂也不多问,转身便往对面走去。 李春风站在铺子外面看了一会,才拂了下衣袖,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就放了两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中年男人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坐在桌边正在写着什么。 李春风轻咳了一声。 那年轻男人抬起头来,见到李春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姑娘有事?” 李春风对他微福了一礼,道:“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可有好的铺子买。” “你家小姐?”那中年男人坐起了身子,打着哈欠道:“哪家的小姐?” 李春风微微一笑,道:“大叔这话问的可有些唐突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那,你家小姐想要什么样的铺子?预算多少?是做什么用的?” 李春风做思考状,好一会后,才道:“我家主人是南方人,在京城给小姐说了门亲事,这铺子,是想着放入嫁妆里,好收息就行。” 昨儿吃酒的时候,贺琦便说过这么一件事,说是他们走商的时候,遇到一个有二十多辆骡车送嫁妆的队伍,那新娘子出身于楚地某大户人家,许的新郎家北迁去了京城,所以千里迢迢的送嫁妆过去。 贺琦说的时候,是说路上遇到了劫匪,好在他们商队正好路过,才救了那送嫁妆的娘家哥哥,挽救了大半的东西下来。 而谢清当时插嘴道,说那户人家也是个蠢的,这么远的距离,送那么多嫁妆作甚?路上引人注意,招来劫匪不说,到时候到了京城还不一定实用,这远嫁的姑娘,家人都不在身边,与其陪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在京城买些铺子田庄来得实用。 中年人一听,那眉角便挑了几下,道:“如此,好收息的铺子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你家小姐想花多少钱买个什么样的?” 李春风眉头微蹙了下,道:“一年,至少也得收个一百到两百贯的租钱吧?” 按照贺琦所说,这京城的普通宅子价值大约是十年的租金,若是商铺也是如此,那一年两百贯的租金应该是价值两千贯的铺子。 在苏州城来说,这价钱可是非常大的铺面了。 只不过,京城的房价都比苏州城要高上那么多,这铺面只怕更高。 “一年能收一百贯到两百贯的租钱。”中年男子笑道:“这个差距可有些大,这样的铺子,可多了去了。” 年轻男子笑道:“姑娘,你这样说,我们也不好给你们小姐推荐,你得说得再仔细些。” 李春风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小姐说过,地段要繁华一些,铺子嘛,最好是前面是铺子,后面能带个院子的,适合售卖一些从南方来的货品。”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又道:“对了,小姐还说了,不要北城的铺子。” 中年男人和那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道:“这样,姑娘,实话跟你说,这京城的铺子价格可不便宜,想要租金一年有一百贯,那铺子卖价就要一千贯了,这样的铺子,若是在繁华地段,那面积可不会大,后面带不了院子,最多就是带几间库房而已,若是租金两百贯的,倒是会有带小院子的,不过这售价至少得一千八百贯,而且,你家小姐想要北城的铺子也不行,北城那边带院子的铺子,起价就是三千贯。” 李春风赶紧道:“不需要北城的,就要那种带院子的就好。” 和白管事的那单生意,五月就能拿到尾款,那些钱,别说织坊,那些田庄一年的成本和工钱都能解决,所以现在谢清给谢玉堂的这些钱,就都是可以放在手上的现钱。 第147章 三间铺子 李春风过了街回头看了眼,见那铺子里的人并没有跟出来张望,这才转身进了食肆。 谢玉堂要了靠窗户边的一张桌子,已经点了几个菜,见她进门,忙招手唤她。 李春风走到桌边坐下,先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然后道:“咱们吃了饭之后,去延福街看看。” 谢玉堂道了声好,然后道:“春娘,是因为,这是任家的经纪,所以你不让我去?”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谢老爷的意思,你新购买的这些产业,他都不需要知道,而这个经纪既然是做过谢府宅子生意的,说不定就认识你,嗯,要是看中了店铺,你也不要出面,让夏大哥出面来买就好。” 谢玉堂哦了一声,想了下又道:“对了,这京城里的经纪也是分行当分区域的,谢家宅子那种是比较特殊的,统一由任家建,也是统一由任家卖,但是其他的宅子和店铺,一般是这个区域的经纪负责。” 李春风想了下,点点头道:“嗯,待会我们去延福街看看,然后再去西城和南城靠近御街的地方看看。” 谢玉堂道了声好。 两人吃好饭,谢玉堂喊了伙计结账,顺便问了下,延福街怎么走? 延福街的确不远,离御街只有一个街口,离东直门大街也只有一个街口。 不过就是东直门大街再往南边走一个街口。 这条街弯弯曲曲的,根据路上行人所说,其实大半属于南城,街道不宽,但是行人极多,街道两边不光有铺面,更多的是一些独门院落。 而街的一边有一些空地和小树林,在绿树下摆放了好些桌椅,有的在树木之间用油布遮挡出一片,有的则是连油布都没有,就是散落着一些桌椅,旁边有个小小的茶摊。 在茶摊上点了茶水,便可以去坐那些桌椅。 正是春光好时节,那些摊位坐的人还不少。 沿着街走了大约两三百米的时候,李春风看到了对面街边一溜新建的屋子。 从那位置来看,那里原来应该也是那种空地和小树林。 李春风和谢玉堂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在那些小树林和空地的后面,是一条河道。 或者说,这条街,便建在河的旁边。 只是临河的那边,有些地方宽,便建了屋子,窄的地方则是保留了空地和小树林。 坐在小树林的桌子边,微风拂过,景色极好。 那一片新建的屋宇,是连在一起的,前面是铺面,后面是院子的三个铺面。 铺面是新建的,大门关着,上面贴了张纸,写着若是有意购买和租赁,便去什么地方找人。 这个地址,留着的就是那个经纪的地方。 见李春风探头探脑的想进去看,谢玉堂拉了下她手,带着她从旁边的小树林绕到了河边。 铺子后面的院子有一处是直接建到了河边,还将河堤和河边十多米宽的地域修平整了,修了一个可以停靠一到两艘小船的码头,还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可以放置货物的空地。 谢玉堂带着李春风从后面的围墙绕到了码头边,从这里可以看到中间那个院子对着码头开了个后门。 李春风看了下河边绕过来的位置,再想了下街前面的位置,道:“这应该是最大的那个铺子,后院应该有两进。” 谢玉堂见她抬头看着围墙,满是想进去看看的神色,将手中提着的东西交给她让她提着。 然后,脚在地上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后,再在墙上一点,人便飞过了墙头。 李春风很是惊了下。 这围墙,只怕有三米高吧! 她还在抬着头看的时候,后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玉堂探头出来道:“进来吧,里面没人。” 李春风往两边看了下,麻溜的进了后门。 谢玉堂将门关上,门栓也栓上,道:“这应该不止两进院子,这里是后院。” 他说话之间,李春风已经将四周看了个遍。 实在是因为这里太简单。 中间是地面夯实了有几百平的平地,前面是一排屋子,两边的围墙下,是两间长方形用泥墙砌的屋子,屋子留着一个长约三米的门洞,可以看到里面是地面夯实墙体也粉刷过,可以作为库房来用的空屋。 一间屋子的面积就有七八十平方。 李春风看到那空地和两边的屋子心里便是一喜,这可是晾晒果干最好的地方了。 谢玉堂走到前面屋子旁边,找到了一个门,唤了李春风往前走。 从这个角门进去,就是一个很是规整的院子, 四间正房,四间厢房,厢房和院墙之间还有个两米的距离。 厢房旁边则是厨房柴房和水房,另外一边是单独的茅厕。 而在院子前面,也是一排屋子。 从旁边的门进去,就看到前面并没有院子,就是一排可以用做库房的房间,通过一个宽度约三米的走廊,便是铺面。 铺面不小,大约有将近三百平,而且,还是两层楼。 李春风在空荡荡的铺面里转悠了一下,对谢玉堂道:“旁边的两家也可以去看不?”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谢玉堂点点头,带着她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然后搂住了她腰,身形一纵,直接从围墙上跃到了另外一边的院子里。 旁边的两间铺子,铺面的面积比中间的大一点,大约有三百多平,但是只有一层。 而且后面的院子比中间的要小多了,除了跟前面铺面隔了一条三米宽的走廊建了四间大库房外,后面就是一个小院,三间正房,三间厢房,厨房茅厕水房也都齐全,房间和院墙之间,也有三米的距离,不过通往河边的院墙上没有开后门。 谢玉堂带着李春风在三间院子之间跳了几次后,问道:“春娘,你喜欢嘛?” 要是不喜欢,也不会这么来回看了吧? 李春风站在中间后院,看着那个通往河道的门,道:“是不错的铺子。” 三间铺子是连在一起的,但是因为屋子跟围墙都隔了一段距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这后面是河道,贺琦说过,这京城里引了汴水,梁水,吴水,三条河道在城里穿绕交织,都可以连通到外面的运河码头。 这院子后面的码头,便可以直接从运河码头上运货过来。 而且,这样的三间铺子,完全可以按照那任家绣庄旁边开着布店和成衣店一样,开三个货品相近的铺子。 “那,我们去买了这里?”谢玉堂喜道。 李春风摇摇头,道:“不急,我们再多看看,嗯,要看下,这京城到底什么东西最适合我们卖。”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我身上没钱 谢玉堂等李春风出了后门后,将门栓上,再从墙头跳了出来。 沿着延福街再往下走了一段后,瞅着天色不早了,两人便往回走。 走到东直门大街的时候,谢玉堂叫了辆箱轿,让李春风坐上去,自己则是跟着轿子走。 李春风挑着轿帘看着外面,心里计算着到延福街的距离。 她们过去的时候是绕了路走的,回来走的是最近的路,可也走了大半个时辰。 到得街口,李春风便让轿子停下,下了轿子。 谢玉堂看看离谢府的巷口也没多远了,便付钱让轿夫离去,转头问道:“春娘,怎么了?” 这轿子完全可以送到江家门口啊,也不差这么点路。 “我们去前面看看。”李春风往前走去。 谢玉堂先是不解,可跟着李春风过了一个巷子口后,便明白李春风来看什么了。 谢府斜对面的巷子里,停了几辆马车,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叫道:“都小心些,东西先搬去怡兰苑,大爷到了后,再看怎么分配。” “马管事,大爷什么时候到?” “最多五日吧,你问这个干嘛,赶紧干活去。” 李春风看了几眼后,便转身往回走。 谢玉堂低声问道:“怎么了?” 李春风道:“我记得你说过,去年买谢府的时候,这附近的宅子也卖了一些出去。” 谢玉堂点头道:“是的,卖了好几处呢。” 看了街上两边空着的店铺,谢玉堂接道:“看这样子,应该陆陆续续的便会搬过来,这些铺子,要去问下嘛?” 李春风轻摇了下头,道:“不用,这里离谢府太近了,若是以后你爹他们搬回来,那府里需要东西去店里拿,你给还是不给?” 谢玉堂立时道:“那自然不给,要是给了又不付钱,那不是白拿嘛?” 是了,若是自家爹回来,按照祖母的意思,肯定是将管家权交给继母的,到时候要是继母去他铺子拿东西,结账的时候再找自家爹出来说话,拿一个孝字来压他…… 好吧,估计这还是小事,而是店子就在谢府的旁边,很容易便会让人知道,店铺是他的产业。 到时候,人家贪的只怕不是那么点货物。 而是店铺了。 瞅谢玉堂神色估计他是想明白了,李春风笑道:“明儿我要跟爹送秋雨哥哥去学堂,你让夏大哥去那个经纪那里,探问下价格,还有一般这种店铺,只租的话是多少钱。” 谢玉堂点头道好,又道:“明儿我送你们过去,府里有马车,坐马车过去舒服一些。” 李春风想了下,道了声好。 回到江家,江文绚和江秋雨正坐在天井里,两人还都有些头痛,正在喝柳娘煮的汤。 见两人进来,江文绚对谢玉堂道:“玉堂,明天秋雨去学堂,你也一起去,将身份文书都带上,先去报个名。” 谢玉堂应了声好,对江文绚施了一礼后,便转身出了江家,往谢府主院跑。 谢清得知学堂报名的规矩后,便去兵部拿到了谢晨的官职证明文书,其他的文书也都准备好了,但还都在谢清那里。 到了正院,谢清却是不在,谢玉堂便进了暖阁,看看谢方氏。 这京城的院子布局和苏州城的院子不大一样,比如这正院正房,并不是分作几间屋子,而是从正厅进去后是一间小会客厅,然后是暖阁,暖阁再进去才是卧室,而卧室后面则是可以解决大小问题的地方,那地方还有一个门,连到后面的角房,方便人进来送水和清理。 谢玉堂进去的时候,谢方氏正靠在暖阁里的软塌上,听着何妈妈说话。 见谢玉堂进来,瞅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道:“玉堂,今儿出去了?” 谢玉堂嗯了一声,将手中提着的糕点包递给何妈妈,道:“出去逛了下,这是凡心斋的糕点,京城很有名。” 何妈妈赶紧接了过来,笑道:“还是小少爷有心。” 谢方氏的脸色也柔和起来,道:“你啊,也别老在外面跑,别累着了。” 谢玉堂笑道:“不累,待我考上了国子监,以后便要去国子监读书,现在看看府里还缺些什么,置办齐全了才好。” 谢方氏脸色便更好看了,让谢玉堂在软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你爹送了信回来,说是皇帝有意调他回京,虽是还没确定时日,但是那住的地方还是得先准备起来。” 谢玉堂眉头一扬,道:“是嘛?那我去找祖父问问。” 第四进那里已经进了许多家具摆设,但是谢方氏一直不满意,只是谢清压根就不愿意再理她,说死了再也不会添置任何东西。 这是,趁着谢清不在,想让他出头? “问你祖父作甚?你去买来便是。”谢方氏笑道。 谢玉堂也笑着回道:“那只怕不行,要去买东西,我得先找祖父预支银钱,我身上的钱,也就能帮祖母买些糕点和吃食。” 第149章 没那个闲钱 谢玉堂离了正院后便往自己的院子去。 谢清果然在他的院子里。 夏东和贺琦也在。 谢玉堂先跟谢清说了明日一起去学堂报名之事,再对夏东道:“夏大哥,要麻烦你一件事,明儿你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经纪。” 夏东眉角微扬,看向了谢清。 谢清笑道:“你今儿是跟着春娘一起出去的?” 谢玉堂点头。 谢清便对夏东道:“春娘看中的地方不会错,明儿你和贺琦一起去,贺琦会讲价。” 夏东笑着应好。 谢清对谢玉堂笑道:“春娘准备做什么生意?” 谢玉堂摇头,道:“春娘说,还得再到处看看。” 谢清微微思忖片刻,道:“也对,这样,你看下夫子他们什么时候有空,等大相国寺集会的时候,带他们去逛逛,嗯,还有那瓦子里,也去耍耍。” 李春风说还要看看,那么心里想开的铺子,只怕不是布店和绣庄。 也就是,李春风并没有想着利用谢家织坊,还有柳娘的手艺来开铺子。 他倒是有些好奇,李春风会选择开怎样的铺子。 谢玉堂笑道了声好,想了下,还是道:“先我去了正院,祖母说,爹送信回来了?” 谢清脸色顿时一沉,道:“她莫不是又让你去购置玉器摆件了?” 谢方氏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京城里富贵人家都爱摆放些玉器古董名家字画,说那才是书香门第和官宦人家的气派。 这谢晨现在是四品官了,这摆设就得讲究些,也要弄些玉器古董和名人字画来。 开玩笑! 这些东西,吃不能吃,穿不能穿,却随便一样便是上百贯,还得四个院子,每个院子都要摆上! 当是天上掉钱嘛! 谢晨和那什么侯爷的女儿自己有钱自己买去。 他可没这个闲钱,谢玉堂更没有! 谢玉堂忙道:“也没说买什么,我说我身上没钱,若是要买东西,便得跟祖父您说,让刘福去付钱,祖母便没说了。” 谢清冷哼了一声,道:“你爹是送信回来了,说是皇帝有意召回几个将领回京,他也在其中之列,不过这事并没有正式下令,所以他也只是告诉我一声,他那边还没有做迁府的准备。” 声音微顿,谢清转头对夏东道:“夏东,你和贺琦去找经纪的时候,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两进三进的院子,不要东城的。” 夏东轻点了下头,道了声好。 谢清便站起身,唤了谢玉堂跟他一起,去拿报名要用的文书。 瞅着四下无人,谢清低声道:“若是有好宅子,你也买一个,以后便让夏东贺琦他们住过去,和谢府这边分开。” 谢玉堂神色微动,轻点了下头。 谢清瞅了他一眼,笑道:“春娘答应和你合伙开铺子了?” 虽是疑问句,却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谢玉堂脸上立时笑开了花,道:“春娘最是心善。” 谢清跟着他呵呵笑了两声,又微敛了神色,沉声道:“日后那些事,你听春娘的即可,你以后不用特意跟我说,包括账本那些,也不用给我看,你记住,不管是夏东贺琦那些人,还有你手头的产业,以后,都不用跟谢府里的任何人说,便是你祖母问起,你也只说,像以前一样,一个月我给你几贯钱的花销而已。” 声音微顿了下,谢清低声道:“特别是你父亲他们回来后,万不可让他们察觉到你和春娘经营的那些产业。” 谢玉堂重重的点了下头,道:“我知晓了,今儿春娘也说了,铺子那些不能买在谢府旁边,我们是往远处找的。” 谢清很是欣慰的道:“春娘就是聪明。” 说着,他侧头往谢玉堂看了一眼。 谢玉堂便也看了他一眼。 想了一会,谢清还是转开头去,心想,还是再等等吧,等江秋雨春闱,等江文绚派官。 否则,就算现在去提,只怕江文绚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再说,还有谢晨和那位新妇。 谁知道他们回来后会出什么状况。 街上买的点心是八种一样包了一个小包,谢玉堂拿走了四包,李春风这里留下了四包。 解开包装,李春风拿了两个盘子装了,送到了江文绚面前的小几上。 再又拿盘子装了一些果干也放在了小几上。 江文绚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脸上的神色顿时变成了一种纠结色。 李春风问道:“不好吃嘛?” “不好吃就吐出来。”柳娘递了水给江文绚,道:“春娘也不过是让你们尝下味道。” 江文绚将糕点吐了出来,道:“是咸的,又甜又咸!” “又甜又咸?”江秋雨惊讶道,也拿了一块,瞅了眼江文绚,只从那块上面掰下来一点,然后慢慢的放进嘴里。 第151章 没对比,就没伤害 江秋雨走到马车边的时候,一个穿着轻绸白衣的少年也走到了旁边的马车边,连声叫道:“快走,快走,回家去,我都快饿死了。” 那少女挑起了门帘,道:“学院里还能短了你吃食?每次都这么叫唤。” 少年上了马车,门帘放下,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你都不知道,这学院的东西可难吃了!也不是说吃的不好,可就是难吃!你瞅瞅,这些人,这不是一出来就先买吃的嘛!先别说了,可有给我带点心?” 这时候江秋雨也上了车,门帘放下,谢玉堂吆喝了一声,赶了马车走。 李春风从座位旁边拿了个食盒出来,打开后递给了江秋雨。 里面放着的是她今天中午做的蒸糕和红豆糕。 江秋雨拿帕子擦了下手,捻起一块红豆糕,笑道:“正好饿了。” 李春风想着旁边马车那少年说的话,问道:“学院里的饭菜不好吃?” 江秋雨微微思忖片刻,笑道:“这话我不知道怎么说,嗯,从我的角度,只要能饱肚就行,学院提供的固定膳食里,也是有肉汤菜,比梅岭学院可要好多了,而且,若是另外花费银钱,也可以让厨房做一些固定膳食里没有的菜式,鸡鸭鱼肉,都可以点。”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回头看了眼还留在原地的那辆马车,道:“那一位,好像是某个伯府的公子,许是嘴刁了吧。” 就如同他小时候,便是肉糜颗粒大了一些,都会说做得不精致,不好吃。 咬了一口红豆糕,江秋雨微眯着眼睛慢慢的吞咽下去,然后笑道:“不过,如今,我也觉得学院里的厨子,手艺的确不行。” 没对比,就没伤害。 李春风噗的笑了一声,问道:“这学院里,还兴自己拿银钱点菜?是个怎生点法?” 江秋雨笑道:“学院里固定的膳食就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一个汤,而且还是先盛好放在固定的餐盘里,到了饭点,便去饭堂拿上一个餐盘,菜式的话,我这三日,每日吃的菜式都不一样,听说,这五日都是每一日不同菜式,但是下一次的五日,便又重新开始,这些,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好了,可对于那些有钱人家来说,就会嫌弃寡淡,所以,饭堂里也有小灶,每日里会出十几道菜的餐牌,要是想吃,便可以拿银钱去买,只是,那价格可不便宜,听人说,比京城里最好酒楼里的菜都贵上一些。” “那,买的人多嘛?”李春风问道。 江秋雨点头,道:“多,这学院改国子监后,招生也有了变化,除了举人身份的,家中有五品官阶的也可以来考,而且……” 声音顿了顿,江秋雨才接着道:“我是进去之后才知道,其实国子监里,若是家中有爵位,或者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只要过了学监面试,也可以直接入学。” 笑了笑,江秋雨道:“所以,里面有很多豪门贵族子弟,那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这就跟绣庄掌柜说的意思一样,京城里豪门大户多了去了,他们不在乎价格,在乎的是质量。 次日是大相国寺的集会日。 谢玉堂一大早就和刘虎赶着辆马车到了江家门前。 夏东和贺琦带着胡杏儿和贺平安一起来了。 夏东和贺琦还有谢玉堂骑着马,贺平安不肯和胡杏儿一起坐马车,是由贺琦抱着坐在马背上。 江小满一看,立时不去马车了,双手对着谢玉堂拼命的伸。 谢玉堂便笑着抱了他,上了马。 江秋雨陪着柳娘和李春风进了车里,江文绚却是坐在了车辕的另外一边。 刘虎一扬鞭子,马车缓缓而走。 从谢府到大相国寺的路着实不近。 沿着东直门大街一直走到御街,再沿着西直门大街走了一段,才转头往南,又走过了一片极为繁华的地段,才看到大相国寺红色的山门。 大相国寺集会之日,周围三街八巷都进不去马车。 谢玉堂便找了一个停车场,将马车停下,马也放在那处,留着刘虎守车,带着几人步行往集会处去。 这一路,不说两边店铺林立,街上更是一个摊子接一个摊子,有些就直接在地上铺一块布,摆售一些小件。 那售卖的货品,真真是天南地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其人头涌涌,呼喝叫卖,令温度都要高上几度。 夏东将江小满抱了过去,谢玉堂便牵着李春风的手,贺琦护着胡杏儿母子,江文绚则是紧紧抓着柳娘。 江秋雨? 江秋雨管提李春风看中后谢玉堂付钱买下的物品。 一行人小心翼翼,才没让人挤散了去。 店铺摊子和人实在是多。 一行人逛了两个时辰,也没把集市逛完。 实在是挤得很,江文绚便提议先出去,去前面那个齐元桥找地方休息。 谢玉堂便和夏东开路,带着一行人又挤了出去。 齐元桥是个泛称,起区域包含了四条大街,街上是各种店铺,每一个店铺前,都竖着有自家独自特色的旗帜,让人一看,便知道那店铺是卖什么的。 李春风只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酒楼食肆,茶坊酒店,药铺米店杂货铺,还有金银铺,彩帛铺,布店,染店,珠子铺…… 行行总总,各色各样,粗粗数去,便是几十种店铺。 每家铺子里,客人都不少。 街上行人也极多。 而且华服布衣者都有。 谢玉堂找了一个装潢极好的酒楼,要了个有隔断分作两个雅间的大雅间,又点了两桌子的菜。 柳娘和胡杏儿带着孩子吃了后,便在雅间的软塌上休息。 李春风则是偷偷的下了楼,去下面大堂转悠。 待得一行人吃饱喝足,休息好后,谢玉堂又带着一行人到了瓦子里。 看百戏,观戏曲,听说书,吃小食。 一直将近子时,江小满和贺平安实在是熬不住的趴贺琦和夏东怀里睡着了,一行人才往回走。 柳娘和胡杏儿抱着孩子坐车,江秋雨便和江文绚一起挤坐在了车辕上。 看着依然有人行走的街道,看着街边亮着的灯笼,还有隔上一段距离便亮着的篝火盆。 江秋雨低声道:“定都才多久,便有如此盛景。”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等那些富户入京,更多的人会涌过来,京城将会更加繁华,秋雨,中原战乱五十年,现在,终于迎来了明君。” 那盛世,也就不远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各取所长 次日,便是柳娘和李春风也都睡了个懒觉,一直到辰时才起来。 李春风去厨房起了火,将水烧上,想着昨天玩一天也吃了一天,便淘了些米准备熬一锅青菜粥。 米下了锅,柳娘也起来了,进厨房看了下后,一边切青菜,一边道:“这京城果然不一般,我见那些吃食,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卖得极好。” 就她们昨儿晚上在瓦子里吃的小吃摊子,那种一碗五文的糖水丸子,就她们站着的吃的那一会,便卖了几十碗出去。 “京城人多。”李春风道:“我以前听宋先生说过,苏州城居住有万户,十万人,但已经是江南极大的城了,越城和以前的江城也差不多是这个人数,可是京城,昨日我听酒楼里的人说,不算外头守卫的军队,这城里便有十万户,而且那种一户几十上百人的大户人家还极多,算起来,京城里的人都近百万了。” 柳娘惊叹了一声,道:“是啊,昨天那集会,那么多人!那街都挤到走都走不利索,哎,要不,我还能再多看看。” 那人挤人的,她大多数时间就是顾着人不走散了,便是有看中想细看的,也不敢多做停留。 李春风笑道:“这大相国寺的集会是一个月五次,而且还划分了区域,不同的货品是在不同区域售卖的,以后我们去啊,就不要全数逛,就逛一个地方,一次逛一个地方,便可以慢慢看慢慢挑了。” 柳娘想了下,笑道:“是这个理,一次看一处,多看几次,也就熟了,以后想要什么,也不会慌乱。” 李春风点头道:“是啊,还有那瓦子里,那可是每天都开的,日后要去玩,便寻着一处慢慢玩就是。” 柳娘笑着应是,想了下,问道:“春娘,你是不是心里有打算了?” 昨日她听到谢玉堂约李春风今日出去,还说夏东和贺琦已经找了一些合适的地方,让李春风再去看看。 李春风手微顿了一下,道:“娘,我是有打算,我想和谢玉堂合伙开铺子。” “合伙?”柳娘有些惊讶。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谢玉堂,他家里,娘你也知道,他亲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爹娶了后妈,那后妈出身高贵,还生了两子两女,这么些年,谢老爷是宠着谢玉堂,一心为他着想,可他亲生的爹,他却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柳娘叹了口气,道:“是啊,是个苦命孩子。” 李春风道:“他爹和后妈可能也会到京城,旁的不说,他总要守住他亲娘留给他的那点东西。” 柳娘侧头看她,笑道:“所以,你想和他一起开铺子,日后,他那后妈也不知道铺子是他的,嗯,我想想,这开铺子的钱,谢玉堂出,铺子归你打理,然后你们赚的钱两人分?” 难怪这些天李春风都不跟她提开铺子要准备多少钱的事。 李春风嘿嘿笑了一声,道:“爹不是说过,各取所长,各取所需嘛,娘,我也不是吹牛,那铺子我打理,肯定比谢玉堂自己打理赚钱多了!” “你就嘚瑟吧!”柳娘笑着打了她一下,然后脸色微沉,拉过李春风,看着她很是认真的道:“我家春娘就是最厉害的,你尽管去做,娘和你爹都支持你!” 声音微顿,柳娘接道:“也不一定都是让谢玉堂出钱,你赚的那些银子你爹都让我给收着,就是给你开铺子用的。” 李春风也敛了笑容,重重点了下头,道:“我知晓了。” 粥熬好后,谢玉堂便来敲门了。 他带了一辆轻便马车来,由夏东和贺琦赶马,自己坐在马车里。 李春风匆匆喝了碗粥,换了身衣服跟柳娘打了声招呼,便上了马车。 待马车启动后,谢玉堂便道:“延福街那里的铺面,若是三个一起买,一共是四千贯。” 夏东和贺琦前几日都在看铺子,前日下午,便得了任家经纪的最低报价,只是昨日人太多,谢玉堂找不到机会和她细说。 所以今儿自己都不骑马了,就是等着跟李春风说这事。 李春风果然惊讶道:“四千贯?三个铺子?” 她去问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可是说,小的是一千六百贯,大的要两千五百贯。 两个小的加一个大的,那就是五千七百贯。 她还想着,这怎么都要讲个九折,或者直接要求五千贯。 现在,居然四千贯? 心念一转,李春风道:“我知道了,那两个经纪是人精,他们看到我,便判断我根本买不起那些铺子,所以随便报了一个价格。” 谢玉堂笑道:“也不算随便,就是报高了一些,贺大哥他们去问的时候,报的是小院子一千三百贯,大院子两千一百贯,说也不是因为院子大些,是因为那个铺面有两层,所以如果出租的话,那个铺子一年能收两百多贯。” 第153章 能赚钱就行 夏东微微一怔。 贺琦哈哈笑了两声,道:“去问了,那延福街很长,像那种前铺后院的铺子也不少,不过,一般都是一层楼,就那一处,是三个铺子连在一起,中间铺子砌了两层楼,而且,其他铺子的面积也没有那些铺子面积大,嗯,我们问到的,就是那种宽四丈,长五丈的铺子,一年的租金大约是一百二十贯,也就是十贯一个月,若是那三个铺子,小的那种,一年应该能收一百五十贯,两层的那个,一年能收两百一十六贯。” 李春风在心里算了下,问道:“我见延福街上有一家米店,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这个面积?” 贺琦想了下,道:“你说的是在南城那边街尾的那家?差不多,是这个面积。”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对谢玉堂道:“这样算下来,一起买的话,是很划得来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买下!”谢玉堂笑眯眯的道。 手还指了下座位中间放的一个箱子。 夏东连咳了几声,回头瞪了谢玉堂一眼。 这姑娘可还没说这买了铺子要怎么去做! 这京城有钱人多了去了,为何别人都不看好,她却看好? 只是因为比别的铺子便宜? 这可不行,这铺子是要租出去,或者自己做生意才能赚回来的,若是只贪图便宜买下,日后却做不了生意或者租不出去,那不还是亏本? 这种贪小便宜亏大钱的事,他以前就做过…… 李春风瞅了眼那个箱子,再看了眼夏东,笑道:“夏大哥,那三个铺子连在一起都是我们的,便不用在意中间是二层楼,到时候,那二层楼上,我们不对外,便没有人能看到院子里,而且三个铺子都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将前面铺子的面积也调整一下,中间那间加大一些地方隔成两间,便可以作为四个铺面来用,嗯,我是想着,中间的那两个,便卖果干蜜饯和果酒,左边的那个,则是卖米面粮油,右边的那个,就卖糕点。” 夏东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何楼上不对外?” 李春风笑道:“如今玉堂哥哥的这些产业,总不好再让管事们到谢府算账和回账。” 贺琦轻拍了下手,道:“春娘这主意好!对了,夏大哥,你是没有尝过春娘的手艺,待你尝过春娘做的蜜饯和糕点,你就不会瞎担心了!” 第154章 买买买 谢玉堂马上唤道:“春娘!” 李春风忍不住瞪他一眼。 谢玉堂嘿嘿憨笑道:“那个,春娘,到时候,我都在国子监里读书呢!” 李春风再又瞪他一眼,道:“那又怎样?便是谢老爷不管,不过那几个管事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嘛?这不都是做熟了的吗?” 就比如这次,不都是你自己在码头上跑的嘛? 谢玉堂眼珠转悠了一下,道:“这不一样的,便是管事能卖货,可也是要交账的啊。”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道:“要不,我们在京城也开家布店,自个卖?” 李春风眉头轻皱了下,道:“布店倒是不急。”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对贺琦道:“贺大哥,这次你回去,有几件事要麻烦你做下。” 贺琦点头道:“春娘你说。” 谢清可是专门找过他,说以后商队也好,庄子也好,只要李春风出了主意就照做。 不用去问谢玉堂,反正问了,谢玉堂肯定也是说听春娘的。 李春风想了下,道:“第一件事,让宋先生和刀管事许管事说,将织坊再增加三百台织机,我记得刀管事说过,湖州有些特殊的蚕种,去找到那些蚕种,重新建个蚕房,将那些蚕种培育起来。” “等等。”贺琦打断了她的话,道:“春娘,若是要给宋先生递话,不若你写信吧!” 这一听就是很重要的事,万一他传话说漏了,那可是大事!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想了下,道:“也好,这些事我写信给宋先生说,不过,那个庄子上的粮食,贺大哥你会跟着管事一起去收吧?” 贺琦点头道:“是,我会跟着一起去。” 李春风便道:“那你去找到牛管事,问下牛管事,咱们的田庄,除了冬麦和夏稻,可不可以也种些其他的产物?比如红豆绿豆蚕豆芸豆,再有就是,我记得在江城那边的庄子,旁边好像有个油坊,你带人去看看,看看我们自己的庄子能否也建个油坊?” 贺琦脸色微敛,道:“春娘,是想在江南榨油,送到京城来卖?” 第155章 足够了 贺琦看中的铺子就在齐元桥边上,离院子走路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将马车停在铺子边上,夏东看着马车,贺琦让李春风和谢玉堂进去慢慢看,自己则是快步跑去了另外那个经纪那里。 齐元桥是个统称,是四条大街交叉为中心,四条街从交叉点往外延伸,越离中心近,就越繁华。 贺琦看中的那两个铺子离中心大约有千余步的距离,和中心地段相比,人流少了一些,但依然比东直门大街都热闹。 铺子是翻新的,原来大概是个大两进的宅院,原来的主家将前面那一进推倒重新砌成了两间各自将近四百平的铺面,后面那一进的院子则是在中间砌了道矮墙,将原本的一个院子隔成了两个,一边院子有八间房,另外一边则是五间房,两进之间原本的小花园则是推平之后建了几间库房。 李春风看了看周围的宅子大多也都建成了铺面,而且这一线连着的铺面卖的都是大众所需的物品。 “贺大哥说,经纪说的,这铺子很好租,原先的主家还在建的时候,便有人来想租,一间出价到了二十贯一个月的租金,不过主家是要搬新房子,手上要用钱,便没有答应租给那些人。”谢玉堂站在李春风身边道:“这两间铺子,贺大哥讲价下来是三千六百贯。”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以这个地段来说,这价格是很可以的。” 这里人流量这么大,铺面的面积也够大,不管是做布店米店食肆都合适,若是想做大些的酒楼,将两间铺子打通,后面的院子做成雅间,也是可以的。 这时候正好贺琦跑了回来,谢玉堂便道:“贺大哥,这两个铺子和那个宅子都要了。” 贺琦应了声好,又示意两人走回到铺子里面。 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贺琦才道:“那边经纪说,这京城周围的田地是没有卖的,不过离京城百里左右的地方有卖,一块是在通许镇,那里离京城有八十多里地,是属于平原地区,大约有田地六百亩,基本上是旱地,带着一个农家院子和几十亩的果林,还有一些菜地,地价是八贯一亩,院子和林地菜地是附送的。” 第157章 你不问为什么? 天黑之前,谢玉堂带了几辆骡车回来,将买来的桑葚冰糖米酒等物,直接从后门送进了第五进的院子。 随后,谢玉堂便来找李春风。 江文绚正和江秋雨坐在天井里说话,见李春风跟着谢玉堂出去,眼皮子都没抬。 江秋雨终是忍不住问道:“春娘和谢玉堂,这是在干嘛?!” 上午起来就没看到李春风,下午回来后,她将新做好的白色学院服给了他后,便直接回房,拿着笔埋头写字。 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连他进去的时候,都赶紧的将写好的纸给遮盖起来。 江文绚笑道:“应该是合计着怎么开铺子吧。” “开铺子?”江秋雨惊讶了一声,随后便收敛了神色,低声道:“是啊,春娘想开铺子。” 是了,在苏州城的时候,她便喜欢有空就去街上看看人家的铺子,到京城后,也是到处看,连点心都去买回来尝。 只是,这开铺子为何要跟谢玉堂一起! 江文绚笑道:“春娘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这事,只是,在京城,这铺子比苏州城更难开,需要的银钱更多。”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接道:“咱们家虽是存了些钱,但要在京城里开铺子,只怕也不够,再说,这开铺子还得要人手,现在谢玉堂和春娘合作,便能解决这些难题,春娘就只用考虑怎么去赚钱就好。” 江秋雨轻哼了一声。 江文绚笑容微敛,看着他。 江秋雨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春娘和谢玉堂合作,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李春风手巧,聪明,其算筹之术,便是宋先生都要狠夸上两句。 而若不是这些年要养着他读书考试,家里也不会存不下钱来。 现在,谢玉堂和李春风合伙,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两人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谢玉堂不会去做害李春风的事。 可是……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是不甘,那便再努力些,以后,给春娘挣个诰命回来。” 江秋雨的眼睛顿时一亮,随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低声道:“我,我自然会努力!” 江文绚哈哈笑了两声,和他继续说起了原先的话题。 谢清把第四进到第五进的门锁住后,又吩咐下去,除了谢玉堂自己的人,旁人不要去第五进的院子。 所以,谢玉堂将买的东西都堆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除了他自己院子里的人,便是谢清都不知道。 谢玉堂跟李春风说,延福街那边的铺子要三日才能做好手续,手续做好后,才能去重新布置装潢。 李春风便让谢玉堂的那八个新小厮跟着刘虎一起,按照她的要求,在后院做了几个晾晒架,将买来的大蒸笼架好,然后教他们怎么清洗桑葚果。 次日,早上谢玉堂先去送了江秋雨上学,回来的路上去买了李春风让买的东西,然后去接了江文绚和李春风进府。 听谢玉堂说,那些小厮和刘虎要跟着李春风做事,江文绚便让刘虎带了一句话给李春风,让李春风得空的时候教那些小厮继续认字,自己则是全心给谢玉堂补课。 虽只在国子监上了三日课,江秋雨也探听了一些事回来。 比如那位简大先生的喜好。 还有简大先生经常挂在嘴边引用的书籍。 江文绚便调整了一下重点。 贺琦将那些铺子宅子田庄的手续全部办好后。 李春风已经将桑葚酒泡好,剩下的,就是沉淀的时间。 这三天,李春风不光是做桑葚酒,还让刘虎带着福顺出去买了一堆材料回来,将谢玉堂那院子里的大厨房改造了一下,做起了点心。 夏东白天跟着贺琦到处跑,头一天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总觉得李春风这姑娘才多大啊,看着那么娇美可爱的小姑娘,这放家里疼疼就好,哪里会折腾什么铺子? 可尝了一口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让他酒虫蠢蠢欲动的桑葚酒,再吃了李春风做出来的点心和糕点。 夏东直接跟贺琦说,这春娘说了,这次你回去江南也不用带钱回来了,那么我也不需要跟着你去保护银钱,我就留在京城了,要不,这春娘都没有个好使唤的人! 贺琦哈哈笑了两声,次日,便带了李春风去延福街。 让李春风带着福顺安康那几个少年量房间,计算厨房改造的方案,贺琦带着夏东去找了专门建房子的人。 新买的那个小三进的宅子,周围住着的不是商户,便是工户,贺琦问了几人,便找到了一个在南城比较有名的工头。 夏东生活无着的时候,也跟着干过木工和泥工的活,见那工头手下人展示出来的手艺,便点了头。 随后贺琦又带着夏东和刘虎几人去了堆场早市和晚市,将京城的批发市场都走了个遍。 工头进场开始按照李春风的要求改造铺子厨房的时候,谢玉堂带着李春风去了龙湖镇那个庄子。 随行的除了贺琦和夏东之外,还有董雨夏雷赵财金宝四人。 谢玉堂陪着李春风坐在马车里,董雨赶车,其余人则是骑马。 李春风这几日白日里忙着做酒做点心安排店铺改造,晚上则是一直在写给宋先生的信。 这一写起来,才知道要说的事真的很多。 而谢玉堂这几日则是被江文绚抓着读书,晚上又要练武,她也一直没有机会跟谢玉堂说自己想让宋先生办的事。 所以坐上马车没多久,李春风便示意谢玉堂身体前倾一些,然后小声的道:“你手上的银钱,送三千五百两黄金回去给宋先生。” 谢清给了谢玉堂五千两黄金,两万两白银,还有一万贯铜钱。 现在已经付掉一千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就算要买下这个龙湖镇的庄子,剩下的白银和铜钱也完全可以支付。 谢玉堂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让贺大哥带回去。”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道:“你不问为什么?” 谢玉堂揉了下头,有心想说,我不需要问啊,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你就算让我丢水里打水漂给你玩,我也会照做! 可见李春风那神色,还是从善如流的问道:“为什么?” 李春风哼了一声,带了些小得意的道:“因为,要让宋先生在江南给你置办产业!”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龙湖镇的庄子 龙湖镇离京城有一百三十里地,又是第一次走,一行人便走得比较慢,晚间还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将近午时,才按照经纪说的,找到通往那个庄子的道路。 再又沿着山路弯弯绕绕,拐了几次回头,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那个庄子。 那是一个周围都是山的山谷。 山谷很大,至少有上千亩的范围,一条小河从中间蜿蜒而过,地不完全是平的,而是有些许起伏,这让那些正抽着麦青的田地看上去就如同绿色波浪一般。 而站在入口,便也能看到那些田地大约只种了一小部分,有些田应该是荒废了有些时日,若不是田埂还在,几乎会以为是荒地。 而河边的滩头地上开满了野花,一看就是野地。 在入口对面两山之间的坡地上,有一片农家宅院,宅院后面是一片坡度不大的草地,再上去,就是茂密的森林。 李春风示意停下马车,和谢玉堂往旁边的山坡上爬了一段路,再往山谷看,便看得更清晰了。 可以看到,在山谷的另外一边是个倾斜下去的山坡,山坡上有溪水流下,下面则是一个湖。 湖的面积不小,远远看去,还有一些烟波浩渺之感。 李春风再又爬高了些,努力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湖那边也是山地。 这个湖,居然是隐藏在山中的湖! 旁的不说,这风景可着实漂亮。 仔细看了一遍后,李春风和谢玉堂回到马车里,继续往那个农家大院去。 说是说农家大院,其实就是由泥墙砌成,围着中间一块夯实平地的二十余间屋子。 屋子有一半做了仓库和放置农具的杂物间,看守庄子的庄头一家住了六间,剩下四间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那庄头说,主家通知了他们,说是会有人来看庄子,那四间屋子就是给谢玉堂他们准备的。 庄头说那些话的时候,神色很是有些忐忑。 李春风去看了下那四间房,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很干净,铺的床单虽然旧,却是洗得极干净,还透着一股子晒过太阳的味道。 比起那时候住的茅屋可要好多了。 李春风又溜达到了庄头住的屋子,见虽然收拾得干净,但跟那四间比还差上一些,心里有些怪异感,拉了谢玉堂轻声说了几句。 谢玉堂便喊了庄头过来问:“我看你们这里的田地不少,但是好些是慌了的地,这是为什么?还有,这个庄子只有你们一家人住着?其他佃户住哪?” 庄头支支吾吾的,好一会都没有开口。 谢玉堂便道:“你有什么就说,我等既然来了,就是对庄子有想法的,但是现在这等模样,却着实不值得买下。” 庄头脸色微变,一下红一下青,嘴唇微微颤抖着,可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好一会都没说出话。 这时候,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过来,对那庄头道:“你还有什么不肯说的,你就帮那些人瞒着又怎样?照这样下去,咱们一家累死累活的都没得了好,难道你想让孩子们以后连个出路都没有?!” 说完,又转头对谢玉堂道:“这位少爷,不瞒你,我们一家子,现在身契还在主家手里,有些事,我家这口子也不敢说。” 谢玉堂眉头微皱了一下,回头往李春风看去。 李春风带了微笑的道:“大婶,若是我家少爷买下这个庄子,自然也会要来你们的身契。” 妇人轻吁了口气,道:“那,我便直说了,原本这庄子是有佃户的,就住在湖那边,但是前些年山洪爆发,将那些屋子都给淹没了,而主家又不愿意降租或者帮忙重新修建屋子,那些佃户便离开了这里往别处去了,只剩下我们一家子,因是主家的家生子,只能继续守着,但是我们一家统共就这么多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种下这些田。” “那,原来的租子是收多少?”李春风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算屋子被冲了,但是一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这些佃户是不会想离开已经熟悉的地方的。 妇人神色变了变,看了庄头一眼。 庄头叹了口气,道:“原先的租子,是自己出种子,八成租子。” “八成!”不光李春风,连谢玉堂都惊讶出声。 “怎么会收那么高?一般不都是五成的嘛!”谢玉堂惊讶道。 谢家在江南的庄子里佃户不少,除了一些非常肥的田地,都是五成田租。 这里居然是八成! 这可是旱地,还没有江南水田的产量。 八成租子,等于只剩下两成的收成,再去掉种子农具那些的费用,那些佃户只怕连口粮都不够。 “五成?”庄头惊讶道:“少爷你们的田是五成?” “你先说下,为什么你们的田租是八成?这八成里,包税嘛?”李春风脸色微沉的问道。 庄头道:“我们这里一直是八成,不管田税,只管种子和农具,就是佃户种的田,收成里面的八成归主家,田税也归主家管,种子和农具则是佃户自己负责,嗯,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这个庄子就是这么收的。” “你爷爷?”李春风眉头微蹙了下,道:“那就是说,至少三十年了。” 庄头点点头,道:“我们主家,在前朝的时候,是洛阳那边的世家,听我爷爷说,主家原本有很多田庄,庄子里的庄头都是家生子,佃户们的租子都是这么交的,那时候到处都乱,但是咱们主家有自己的家兵,还是没有人敢抢主家的田庄,所以,就算租子收的高,但是只要进入了主家的田庄,至少能活下来,只是,后来,天下大乱,这一片打来打去的,主家落了败,死了很多人,到得我这一代,主家也就只剩下一房人。” 声音微顿了顿,庄头才接道:“我不知道少爷您见过我们主家没有,现在剩下的这房人,其实也是孤儿寡母,夫人是在最后一个家主死后,才生下的遗腹子,算起来,小少爷今年也才六岁,不光是主子,就是原来的一些管事下人,只怕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个庄子,从那年佃户走掉后,我们一家人拼死拼活的,最多也只能种三百亩地,其余的地,还有这周围的山林,果林,都没有余力去管,只能是天生天养,我们也跟夫人说过,可是,夫人只说,若是实在找不到佃户,那便收多少是多少,也不瞒少爷,这几年,这庄子一年,去掉我们家吃用还有给主家送去的,余下的粮食也就能卖个百贯而已。”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偏听偏信的下场 这么大的庄子,一年的收入才百贯…… 谢玉堂和李春风不觉同时轻叹了口气。 庄头看了看谢玉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后,道:“我也跟夫人说过,降低租子,我们再去找找佃户,或者,看看其他地方还有下人没有,调一些过来,说实话,这庄子里的田地都是熟地,我们种的时候,也特意做了轮种,让田地休养生息,可都是顶顶好的地,只要有人种,再加上有人打理那些林地和果林,还有,您看,这后面这片草地,完全可以多养些牛羊,那样,就算是只收六成租子,一年的收入怎么也有个八九百贯。” “可,夫人没有答应。”李春风轻声道。 “还不是因为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妇人在旁边低声道:“那个恶毒婆娘当着我家这口子的面,对夫人说什么要降租子是我家这口子心术不正,说几十年了,田租都这么收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说这是我们有私心,想着夫人这边松了口,我们就可以吞下来两成的收入,还说,像我们这种存了恶毒心思的,就应该发卖出去。” “那夫人也信?”李春风惊讶的道。 这要是乱世,在庄子躲着能避开兵乱,那只要有口吃的,那些人就能忍耐下来。 可现在周朝立国已经这么久,别的地方不说,就这一带,都已经和平十年了,而且,从这里到京城,官道通坦,就算走路也不过几日。 现如今的京城那般繁华,便是做挑夫轿夫,都能赚到不少的银钱。 谁还愿意留在这种地方,辛苦劳作一年,连温饱都赚不到! 那夫人若是在别处还可以说是不知道,但是听经纪的意思,这卖家是住在京城的。 这是得多不出门,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可不就信了。”妇人低低的啐了一口,道:“我们先还道她一个寡妇可怜,只一心为主家着想,可她却信了那恶毒婆娘的话,只说让我们一切都按照惯例,若是实在找不到佃户,那便有多少收多少,要不是主家现在剩下的下人不多,她也找不到人来接着种这些地,说不定当时还真要将我们一家子卖掉。”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那位夫人不懂外面的事,还偏信偏听,明明自己无人可用,却宁愿让庄子荒废,一年只得个百贯,也不愿意同意庄头的提议。 这种人,她是连同情都不会有了。 不过…… 李春风眉头轻皱了下。 谢玉堂低声问道:“怎么了?” 李春风轻声道:“这庄子一年只得百多贯的收入,那人却开价一万贯?” 从前面那些铺子和庄子的交易来看,这经纪的报价大多以租金或者是出息作为底价来计算卖价的。 一万贯的卖价,怎么着这庄子的年收入都得上千贯。 那个夫人,或者是夫人身边的人,肯定没有跟经纪说实话。 李春风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庄头和妇人站得近,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庄头道:“少爷,若是夫人开价是一万贯,少爷手头又有钱的话,买下这个庄子不亏的。” “怎么说?”谢玉堂问道。 庄头转身指了下山谷,道:“这个庄子,我以前看过地契,地契还是延续着我爹那个时候的写法,上面只写了七百亩的田地,八百亩的林地,但是,在契书上还有一句,那就是这整个山谷,这两边三个山头的范围,都包含在内,听说,是以前的老家主拿下这片地的时候特意这么写的,粗粗一看,好像是只有七百亩田,八百亩林地,但是,这山谷和三个山头的范围何止这么些地方,若是人手够,你们看,那边的荒地,河边的滩头地,全部开垦出来,至少得有千亩的良田,而这三个山头,要是仔细去量,至少一千五百亩的范围,而且,还不包括上面这片草地,听说,当初这么写,主家是为了避开田税,只是,后来战乱,佃户人数也不够,便没有全数开垦出来,再后来,便成了这般模样。” 李春风不觉和谢玉堂对视了一眼。 千亩良田,一千五百亩的山林,还有百多亩的草地。 那一万贯就太值得了。 谢玉堂转头就问贺琦:“贺大哥,这个庄子契书,经纪可有告知是怎么写的?” 贺琦挠了下脑袋,道:“那个经纪说,没有确定之前,卖家是不会给真正的田契给我们看的,不过,他倒是的确说了,这个庄子是包括整个山谷的,只除了那个湖,其余的都算,还特意的说了,这里有条河,还有滩头地,有草地,嗯,还说了,有可以做菜地的荒地。” 李春风默了默。 也就是说,经纪还是问清楚了的,只是那主家,那位夫人自己都从来没有来过庄子这里,所以只能做个大概的补充说明。 妇人在旁边道:“其实,以前,就是佃户都还在的时候,咱们这里一年至少也能收个千多担租子,再加上旁边果林和山林的产出,一年至少上千贯的收益,只是,听夫人的意思,她并不知道以前咱们这庄子的收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庄头轻叹了口气,道:“主家的事,我们做奴仆的本不该多嘴,可是,当年主家在洛阳大败,全族被杀得只剩下三房少爷,他接了家主位置的时候,很多产业便被人贪了去,那位三房少爷本是庶子,知道的也就是分到自家房中的那点子产业,他又年少,很多事都不懂,又被恶奴欺瞒,哎……” 庄头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他虽是也不愿意听我们所说,但是好歹还来看过一次,可惜,他死的也早,他死后,最后几个老管事也都离开了,那府里管事的,便只有夫人身边的嬷嬷。” 李春风和谢玉堂听懂了。 这是树倒猢狲散。 再加上恶奴欺主。 原本是世家大族,战败之后只剩下一个旁系庶子,这庶子年少又能力有限,被恶奴欺骗到谁都不敢信。 而这庶子死后,其妻子更加无能,只能仰仗还留在身边的贴身仆人。 只怕便是这些贴身仆人给夫人出的主意,这庄子留着一年也只得百贯的收息,不若卖掉,还能得些现钱。 而她出了这个价这么久也没人买,只怕也是经纪去那家里打听过,甚至来这里看过,这庄子,只一看,就知道已经大半是荒地,一年的出息很少,经纪不敢欺瞒买家,便实话实说,所以没人会买。 思忖片刻,李春风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些时间,走,我们去看下,这里到底有多大!”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这法子好 先去屋子里换了一身粗布短衫,李春风谢玉堂便和庄头一起下到了田间。 一边听着庄头对谢玉堂讲述,那些现在看着是荒地的地方以前是种什么的,产量又多少,李春风以均数步伐在田埂上走着。 瞅着李春风沿着田埂走,时不时的用手臂对一下田埂方向,庄头终是忍不住问谢玉堂:“少爷,那位姑娘,莫不是在丈量土地?” 他年少之时,主家家族还很兴旺,有几次,主家带着人来庄子,那个他都不被容许抬头看的嫡系大房大少爷,便带着人这般在田埂上走着。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那几人闲聊之时说过,那是一种丈量土地的方法,还说,这个山谷因为山坡的坡度不等,又多奇角之地,当年官府的计算方式很粗糙,以那种计算方式,这种地形是算不出真正的田地面积的,所以真正的田地数量会跟田契上登记的数量有区别。 谢玉堂看着李春风,很是自豪的点点头,道:“不错。” 这个方法是江文绚从天谕阁的书里找到,又和宋先生一番研究,然后去庄子上实地应用。 但是,用的最好和计算最准确的,却不是他们两人,而是李春风! 李春风用这个法子测算出江南山谷里的那个庄子的实际面积之时,牛管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个庄子也有山地,牛管事是凭借着经验觉得田地应该比契书上的多一些,但是算出来田地总共多出来十五亩三分的,是李春风。 这山谷的面积比江南庄子还大,而且河道是从山坡下面蜿蜒而过,很多地块都是不规整的。 再加上那些还没有开垦的地方。 李春风一直走到天黑,还有一半范围没有走到。 回到农家院子,庄头一家人也全都回来了。 庄头夫妻俩生了四个儿子,最小的那个才十五,大的两个已经娶妻,生了三个孩子。 农家院子里一下便热闹起来。 那妇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在厨房做饭,三个大些的儿子在整理农具,小儿子则是带着三个娃在地上玩。 见庄头带着谢玉堂他们一行人回来,院子里的几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看着他们。 庄头带了小心的将自己四个儿子和儿媳妇介绍了一下,道:“我还有两个弟弟,原本那两家人也是在这个庄子里做活,十多年前,被主家派去了洛阳那边的庄子,洛阳大战的时候,乱兵过境,两家人都没了。” 李春风默了默,有些理解便是这般情况,庄头也依然守着这庄子的心情。 谢玉堂视线扫过那四个儿子,问道:“你的孩子,都是奴契?” 庄头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和我那口子都是家生子,孩子也是家生子,两个儿媳妇是十多年前逃难过来的孩子,当时为了有口饭吃,被家里人卖掉,留在了这里,如今身契也在夫人手里。” 谢玉堂点点头。 四间屋子,李春风一间,谢玉堂一间,贺琦夏东一间,董雨夏雷赵财金宝一间。 李春风先回了房间,拿出纸笔将先头默记在心里的数据记下,记好之后,谢玉堂便端了饭菜进来。 瞅着谢玉堂端出来的菜里有个鸡汤,还有个炒蘑菇,李春风放下了笔,道:“这庄头一家,人倒是不错。” 只有五个强劳力,却种了三百亩地,而且,那到处跑的鸡,河里的鸭,数量不下百只,先头她测量高地上的田之时,还看到那两儿媳妇正将四头牛和几只羊赶回农家院子后面的棚子里。 这些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做的饭菜也透着一种清爽。 这一家,是能做事的人。 谢玉堂点头,道:“是不错,他们一家的身契都在主家,买的时候,将身契一起买回来,再跟他们约定,只要做得好,过上几年便将身契全数还给他们,他们应该能忠心干活。” 李春风不觉抬头看向了他。 谢玉堂摸了下脸,道:“怎么了?” 李春风轻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就觉得,玉堂哥哥这个想法很好。” 谢玉堂嘿嘿笑了一声,探头看了下李春风记录的那些数据,道:“春娘看这里值得买嘛?” 李春风点头,道:“那庄头说的没错,这整个山谷都能开垦出来,的确至少有千亩良田。” 盛了碗饭,李春风道:“虽然还没有全数量完,但是就现在量的来看,这个山谷原本开垦出来的田地便不止七百亩,这个地方以前是只计算了平地的面积,但是在开垦田地的时候,这里应该有精通农务之人指点,是以半梯田的方式开垦的,山坡上那些根本没计数的地方,也被开做了农田,而且,这里原本还有两个引水渠网,从山溪和河道取水,浇灌非常便利,便是开做水田都没问题。” 谢玉堂点头道:“那庄头也说,原先有些田是做水田种稻谷的,他说以前这边的粳米卖得贵,一担谷比一担麦的价格高了一倍多,在十三年前,这个庄子里有两百多亩水田,那时候庄子里种的东西可多了,不光有稻谷,麦子,高粱,还有花生,芝麻,油菜,庄头说,以前主家在另外一个庄子有个油坊,那些花生芝麻和油菜都是送去油坊的,后来主家败落,油坊也被烧了个干净,新的家主也不管事,只问他要麦卖了换钱,庄子里便也只种麦了。” 李春风眼睛顿时一亮,道:“真的?这些他们都种过!?” 谢玉堂点头道:“是的,我也问了,若是再种,还能种嘛?他说,只要给钱买种子就能种。” 李春风大喜,道:“那太好了!若是这些都能种,再用上轮播法,这山谷里的田地也都开垦出来,不说别处,就农田产物,一年千贯都没问题。” 说着,李春风放下碗,拿过自己写的数据,道:“你看,我现在量的这部分大部分是山坡,现在算下来,现在种着麦子的那些田地是可以改成一等水田的,大约是三百亩,只要人手足够,可以随时复耕的田地是四百亩,剩下的那些部分,我粗粗算了下,只要人手够,荒地坡地和滩头地全数开垦出来,能有六百亩,而且,河边的地还可以引入河水,成为水田,这就是一千三百亩了,我记得牛管事说过,春季种油菜,油菜过后正好可以播种稻谷,这边的气候不同于江南,但是我记得书上有说过,油菜后面可以接着种芝麻和花生,这个庄子曾经种过,说不定用的就是这种方法,玉堂哥哥,若是有自己的油坊,那么收益都不是以千贯计算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可能性很多 谢玉堂夹了一个鸡腿放李春风碗里,道:“先吃饭,待会我去找那庄管事,问问他,以前他们主家的油坊,可还有人留下。” 李春风点点头,端起碗道:“嗯,只要有人,有知道怎么榨油的人,油坊便能开起来,对了,你明日让贺大哥去趟县衙,将那湖给买下,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荒废的庄子或者田地出售。” 谢玉堂眨巴了下眼。 李春风笑道:“要建油坊,光这个庄子里的产出可不够,嗯,不过,也可以先只弄个小油坊。”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江南的旱地比水田便宜多了,而且江南的气候也比北方好,可以油菜和春麦轮种,若是时间斜街的好,说不定还能种一轮冬麦……” 声音再度一顿,李春风道:“你先头说,这庄头说这里还种过高粱?” 谢玉堂点头应了声是,又问道:“怎么了?” 李春风缓声道:“我记得在书上看到过,高粱这种农作物很适合养田,就是刚开垦的荒地或者是盐碱地,种上几年就可以将土地养肥,而且很容易种,就是口感不佳,但是,那本手札上,就是,秋雨哥哥给我找到的那本手札,上面有记录,说是北方有一世家子弟,善于酿酒,其用高粱酿造出来的酒,味道极佳。” 谢玉堂知道那本手札。 是江秋雨去梅岭学院给李春风抄回来的。 也是看了那本手札,李春风爱上了制作各种糕点,酿制果酒,制作蜜饯。 “我去问清楚,这里原本的本家到底是哪个世家!”谢玉堂沉声道。 李春风想了下,道:“倒也不用去问主家到底是谁,买卖过户的时候,总归是要提交对方的契书的,到时候便知道了。”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何况,其实这主家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庄管事都说了,那家人如今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夫人和一个幼儿。”李春风缓声道:“与其去找这家人,还不如找庄管事问,以前庄子里种的高粱是怎么种的?高粱种子可还能找到?还有,原来的主家是否在庄子里用高粱酿过酒?” 声音顿了顿,李春风接道:“这个庄管事是世代的家生子,我在织坊曾经听刀管事说过,那些世家大族里面的经年老仆知道的很多,而且互相之间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就如同刀管事能找到许管事一样,我觉得,庄管事也应该能找到一些得用的人。” “春娘,是想酿酒?”谢玉堂问道。 李春风先是摇摇头,随后又想了下,道:“倒也不是想酿酒,只是听到高粱便想起这事,若是那书上说的是真的,高粱可以拿来养那些盐碱地,那用来拓荒可是好东西,当然,若是能酿酒的话,那便更好了。” 笑了笑,李春风道:“不过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事,现在要紧的是,要跟庄管事确定,如果改成交完田税之后,五成交租,他能否找到足够的佃户,能否恢复以前的种植方式,还有就是,明日我想去看下林子还有后面的草地。” 李春风拿起了一块饼,撕开了一些放鸡汤里沾了沾,放进嘴里。 一边慢慢的咀嚼一边想。 等吞下那块饼后,李春风接着道:“我看这家人是很有想法的,玉堂哥哥,这上面的草地,还有河边林子里的草地,我觉得,完全可以多养些牛羊,还有鸡鸭这些,若是我们跟庄管事谈好方式,让他们多养些,不说卖,便是谢府的日常吃用……” 声音一顿,李春风笑道:“啊,还是别往谢府里送吧。” 这一送,不就让人知道谢玉堂有这么一个庄子了嘛? 谢玉堂眉头轻扬,道:“多养应该是可以的,你不是说,看到京城里有卖的一样吃食,那里面用到了牛乳和羊乳,你正想学着做做,若是这里有产牛乳和羊乳,日后定时送过去,你便也可以售卖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对了,咱们一路过来,那些山看上去也是没有人打理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无主的山地。” “明日让贺大哥一起问问。”谢玉堂道。 李春风笑道:“那也不必,你现在的银钱,买下这个庄子,再买下那个湖,嗯,若是能找到人,建一个小油坊后,也就剩下不多了,剩下的钱,你得留在手上,做急用。” 第163章 乱世良心 两人吃完饭后,李春风继续算那些数据,谢玉堂则是去还碗筷,顺便找庄管事聊天。 贺琦几人是在院子里和庄管事一家一起吃饭。 谢玉堂出去的时候,贺琦夏东正跟庄管事和三个大些的儿子们聊得起劲,而夏雷四人跟那个小儿子还有三个小屁孩混在了一起。 那妇人以及两个儿媳妇则是坐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谢玉堂把碗筷送出来,正准备送进厨房,就被那妇人接住了,转身还递了一杯茶给他。 茶杯是陶制的,特别大,还带着两个缺口。 妇人递给谢玉堂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这是他们家最好的茶杯了,但是…… 以前主家来的时候,便是那位最后的庶子,也是嫌弃得碰都不碰的。 谢玉堂却是毫不在意的接过,先道了声谢谢后喝了一口,便端着茶杯走到庄管事那几人旁边,跟庄管事儿子一般,直接对地上一蹲,听几人说话。 庄管事正说道:“这龙湖镇的西南,都是这种山,东边那块就好了,田地都是一片一片的,又肥,以前主家在那边有几个大庄子,都是一千多亩的大庄子,一到秋收,那是遍地金黄,听说那时候,主家建的粮仓都有五六丈高,可惜啊,后来战乱一起,到处都是皇帝,到处都在打仗,这军队从西边打过去,又从东边打过来,就跟碾子一般,那一片平地上的庄子,都被碾了个稀碎,那里原本人口繁密,不过几年间,死的死,跑的跑,再加上被抓去当兵的,十户九空,那些田地,也成了一片荒地,那时候啊,就我们这里好,主家让在前面的入口安了栅栏,这山上的树不让砍,林子密得人都过不了,就这样,那十几年的战乱,咱们这庄子都没事。” 说到这里,庄管事轻叹了口气。 他大儿子低声道:“战乱是躲过去了,但是躲不过那些蠢货。” 庄管事瞪他一眼,这一扭头,便看到了谢玉堂,忙起身让出椅子,道:“少爷,您坐。” 谢玉堂无所谓的摆摆手,随手搬过来一块石头坐下,笑道:“庄管事不用客气,我坐这里一样。” 庄管事却是不敢坐,便干脆也搬过一个石头坐下。 谢玉堂笑道:“庄管事,那现在,那些庄子是什么情况?” 庄管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少爷您问的是东边那些庄子啊?那里的田地现在都恢复了,不过,已经不是我们主家的产业了,当年主家战败,本家宅子在洛阳被一把火烧光了,地契什么的也都没了,当年,新朝建立后,便重新登记了土地,听说是,逃难出去的人回乡来,只要能证明自己是本地人的,朝廷便发放十亩地。” “朝廷发放十亩地?”夏东惊讶的问道。 庄管事点头,道:“是,是一个强劳力发十亩地,弱劳力两亩,就是说,一户人家,如果有一个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身体康健的男子,便可以发放十亩地,两个就是二十亩,而那些年纪大和小一些的,则是两亩,以此类推。” “还有这等好事?!”夏东惊讶道。 “可不是嘛!这等好事,也就是君大人还在的时候实行了三年,后来君大人去京城了,便没有了。”庄管事大儿子道:“当年……” 庄管事连着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大儿子的话,道:“那君大人,听说原本是当今皇上的谋士,后来皇上平定了这一片,他便来做了郡守,当时不止是龙湖镇这里,是这一片,听说是五郡十六县都是这么个规矩,只可惜,当年这一片打得太厉害,人死得太多了,就算安定下来,能活着回来的人也不多。” 贺琦看了那大儿子一眼,笑道:“那时候,你们那主家已经败了吧?五郡十六县,这么大的范围,你们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去那些好地方拿地。” 这肯定是北周初立之时的事,那时候天下还乱着,户籍什么的也损毁得厉害,跑到另外一个县重新弄个身份并不难。 就如同那时候江南清退难民之时一样。 庄管事摇头道:“那怎么行!不能做这种事的!我们是主家的家奴,当年战乱,我们是靠着这庄子,靠着主家才有命活下来,那些年,外面再乱,再是闹饥荒,我们在庄子里都不受影响,有吃有住,几个孩子都安生长大,这主家遭了难,我们就弃之而去!这不是忘恩负义嘛!做这种事,便是死后都要下地狱的。” “可现在人家也不念你一点好。”大儿子低声嘀咕道。 庄管事又瞪他一眼,对谢玉堂笑道:“虽是回来的人不多,但到底也是慢慢有了人气,后来,君大人又推行了一个法令,说是那些荒地,若是自己耕种,可以赊账买下,三年之内用粮食抵扣地价,虽是一户也有个二十亩的限定,却是从北方引来了好些人,不过几年时间,这一片的农耕就全数恢复,只是,现在那一片,就不再像以前那般都是一个个的大庄子,现在的村子挺多,但是大庄子就比较少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比较少,那就还是有。”谢玉堂沉声道。 “那自然是有的。”庄管事道:“也不是所有的田契都没了,比如这个庄子,田契就一直保存得很好,这种有田契的,新朝都是认的,而且,当时有些无主田地,官府也是发放出来卖的,再有就是,一些赏赐的庄子面积也不小,只是比起以前来说,现在的大庄子少很多了。” 谢玉堂轻点了下头。 这就难怪京城周围的庄子很少有出售的了。 喝了口水,谢玉堂问道:“庄管事,我想请问下,若是我只在交田税之后收五成租子,那下面的屋子,我也出钱重建,让你重新召佃户,需要多少时间?还有就是,重新种植芝麻花生和油菜等作物,你心里可有计较?对了,还有一事,以前你们主家的油坊,现在可还有得用的人留下?” 庄管事先是一怔,随后眼睛一亮,道:“如今的田税是一亩一斗,若是五成的租子,还管住的屋子,今年冬小麦播种之前,我便能找到佃户,种植芝麻花生油菜,这个也不难,以前主家嫡系还在的时候,有位公子连着三年来指点我们怎么种,连那些农具我都一直好好收着,只要买到种子,便可以按照以前的法子种,油菜和芝麻花生轮着种,若是气候好,有些地也可以轮一次冬小麦。” 声音微顿,庄管事接着道:“油坊,当年主家的油坊烧得厉害,油坊里的人四散了开去,油坊里有两个师傅当年还到庄子里来待过两年,后来听闻有田种,便回了乡,若是要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值!非常值! 次日一大早,贺琦带着金宝去往县衙。 夏东则是和赵财带着庄管事的大儿子去往庄管事说的那个村子。 李春风和谢玉堂在吃完早饭后,便上了山。 这里的山并不算非常高,但是比起江南的丘陵还是要高上许多,最高处也有两百余丈。 而且山体也比江南的山大多了,从山谷看着只是一面而已,爬上去才知道里面有多幽深,说是说一个山头,其实起伏连绵,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山上的林子都可以称为森林了,树木很是高大,而且极密,郁郁葱葱,有些地方,阳光都透不下来。 山上有好几条山溪,溪水潺潺,两边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一丛丛刚冒出来不久的蘑菇,间或有山花开放,又染出一番生动之色。 陪着他们上山的大儿媳妇指着那些藤蔓灌木和草木,一样样的说出它们的名字。 都是药草的名字。 李春风有些惊讶,问她如何都认得? 大儿媳妇笑道,她娘家本是开药铺的,后来战乱,两军交战将她们镇子毁了,药铺也被烧没了,一家人逃难出来,逃到这里,就只剩下她和她爹,当时为了活下去,爹把他自己和她都卖了,庄管事心善,留了她们父女两在庄子里,可她爹在逃难的时候就伤了身子,没两年就病死了,庄管事便做主让她嫁给了自己大儿子,这才能继续留在庄子里。 大儿媳妇说,她打小便在药铺里混,她娘家姓黄,最开始认得的字,就是黄芪,黄精,这是两味极好的药,而这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 李春风很是好奇的问她其他的药材,又问,这山上这么多药材,她为什么不自己摘一些卖。 大儿媳妇摇头,说庄管事说的,这庄子是主家的,山上的产物也是主家的,主家说不能动,那就不能动,他们最多就是自家生病了,上山采点药材,要是去卖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一路爬山,李春风和大儿媳妇随意聊着,从山上的树木药材,还有那些栗子树,野梨树,核桃树,山洼里那片至少百亩已经长成野果林的桃李,说到那些至少几十年的柏树榆树柞树。 谢家也有些山林,去年也开始卖了一些木材,李春风还记得那些木材的价格。 现在看这满山的大树,心里噼里啪啦的一顿算,那唇角顿时便翘了起来。 路上还看到了很多兽痕。 李春风认得有些是兔子,有些是山鼠,还有一些,则应该是比较大型的动物。 大儿媳妇说,那是獐子。 大儿媳妇说,这一片都是这种山,再往西边一些,山更大更深,那里有野猪和猛兽,有时候也会跑过来晃悠一二,但是不会久待,这边多的还是狐狸豺獐子这些。 李春风便问,那平素也上山打打猎嘛? 大儿媳妇道,早些年战乱,这一片地方都闹饥荒,好些人躲进了山,那时候上山的人多了,山上的兽都少了好些。 这些年山上慢慢恢复,兽也多了起来,但是庄管事说,这山是主家的,山上的东西也是主家的,主家不说猎,他们也不能乱动,最多就是有动物下山坏了田地,或者是过年之时,才会猎上几只。 说是三个山头,但是山道绕来绕去都走了半天,也不过绕了一个山头。 李春风心里已经有了数,便让那大儿媳妇带路,转回去庄子。 回到庄子,已经到了未时,妇人一直把饭菜放在灶台上热着,见他们回来,便赶紧端上来。 吃了饭后,李春风和谢玉堂去走昨天没量完的地。 这次,庄管事没有跟着,他带着儿子下地忙活去了。 李春风走到了河边,对谢玉堂低声道:“这庄子值得买,非常值!” 谢玉堂知道她在山上就想说这句话了,不过是等到现在没人了才说,便笑着道了声好。 李春风左右看看,依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记得,一定要看清楚契书上的内容,一定要有包含整个山谷和山头的这句话,这三个山头,就我们今天走的这些路来做计算,这三个山头的林子,绝对不止千亩,我估摸着,至少能有一千七百亩,而且,还是森林面积,不包括下面的那些草地,还有山洼里的那两片果林。” 草地并不止他们看到的那个山坡,还有延伸进山坳之处的那个小峡谷,而且,山上溪谷很多,都是放羊放牛的好地方。 再就是那个果林,山洼看着不大,但是延伸面积大,要算下来,也得有百多亩。 而那种山洼,至少有两个。 谢玉堂点头。 李春风轻叹了口气,道:“这山里的宝贝可不少,不说那些柏榆柞树,那些木材可不便宜,就山里那板栗树和核桃树,你瞧见没有?那得有多少啊!而且还都是盛果期的树,我瞅着,这要是有人去打去捡,一年至少能得一千五六百担的果!” 第165章 买下庄子 谢玉堂一听那是大喜,随后便找了庄管事,说他们马上回去,会立刻买下这个庄子,然后后续的事情,会让夏雷和董雨两人来传递信息。 谢玉堂跟庄管事确定了三件事,第一:佃户自己负责种子和农具耕牛,田租是缴纳田税之后的五成,若是种子和农具耕牛由庄子里提供,那么田租是缴纳田税之后的六成,佃户住的屋子由庄子提供,但是家具等物由佃户自己置办,佃户由庄管事去找,建屋子的钱他出,但是建屋子的事由庄管事管,而且,找的佃户不光是要有种田的,还得有打理果园和山林的。 若是能轮播,这一亩田地一年能有四担以上的收成,一担等于十斗,一斗田税里,等于主家还负担一半,这样的条件,佃户肯定好找。 庄管事赶紧点头。 第二:庄子里在将田地重新开垦之后,明年就要开始轮播种植油菜等物,同时,让那两个师傅提出方案,建立油坊的具体方案,只要方案可行,他便会派人过来建油坊。 庄大儿已经得了那两师傅的准话,这油坊应该不是难事,庄管事是连连点头。 第三:他会将庄管事一家的身契都买过来,庄管事一家人自己种的田地,也会按照佃户交租的模式,还有就是,整个庄子的收入里,他会额外给予庄管事一部分红利,只要庄管事管理好了庄子,五年后,他会将身契退还给庄管事。 这第三条一说,庄管事和妇人便给谢玉堂跪下了。 吓得谢玉堂赶紧将两人扶起,说还有事要交代。 等庄管事把三个大儿子和两个儿媳妇都喊过来,李春风便拿着一张图纸指着山谷跟他们说了规划。 她把山谷划成了几个区域,首先是要重新开垦出来的田地,里面有一部分可以利用溪水和河水开成水田,其余的也可以根据水源便利开垦成不同程度的旱田。 然后她把佃户居住区域划出来,一千二百亩田地,除了庄管事自己一家人,至少还需要二十多个强劳力,也就是十到二十户人家,但是湖边的地势有些矮,所以要将周围山坡上的地也圈一部分,新的屋子要建在又方便取水,又能避开山洪的地方,而且,周围的那些野地也留给佃户使用。 随后便是一些散地,李春风则是随意的勾画了下,说这片荒地适合开辟成菜地,草地适合放养牛羊,野地和滩头地还有湖边的草地,适合放养鸡鸭,而靠近河道下游,也就是河水流出山谷的地方,适合盖猪圈,至于一些田埂山洼,则可以种些果树。 第166章 忙忙碌碌 连轴转的将这些事做完后,贺琦便带着他的人,背着三千五百两黄金往苏州城走。 谢玉堂安心的去跟着江文绚上课。 李春风则是带着福顺等人改造铺子。 延福街的铺子,李春风是先改的中间和右边的铺子,右边铺子的后院,除了留三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其余的屋子都改成了制作间,还将厨房扩大到了十二个灶台,可以同时上十二个巨大蒸笼。 中间的铺子,李春风在布置上做了一些处理,以柜台做区分,一边卖蜜饯果脯,一边卖果酒,前面的院子,李春风将厨房加大,连着厢房一起,成了一个可以蒸馏也可以上火烘烤的制作间,正房没动,留着住人,后面院子里的那两个空房间重新改了一下,一间是又可以阴晾又可以存放果干的地方,另外一间则是放置果酒的地方,外面的空地上,则是放置了几排晾晒架,和两排用来沉淀发酵的巨缸。 夏东每日会来延福街看看,随即便去了宅子。 宅子的改动不大,只半个月便收拾好了,夏东便带着手下从谢府搬了出去,去那个宅子里住。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京城里的果子大批上市,李春风让福顺去买了得用的果子回来,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光是福顺那八个小厮,夏东将他手下的护卫也调来了十二人。 分果,选果,清洗,切片等活,李春风只管指点,主要是由这二十人做。 但是后续的调味腌制和发酵蒸馏却是要由李春风自己盯着。 李春风便将铺子前院的正屋收拾出来,跟柳娘和江文绚说,,因为后续的工序太重要,想去铺子上住几天。 次日,江文绚柳娘便跟着谢玉堂和李春风一起到了铺子。 看到那铺子的布置,柳娘很是惊叹了两声,再听谢玉堂让福顺那几人住在旁边两个小院的屋子里,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嘱咐李春风,等那两道工序做完后,还是要回家去住。 李春风自然是应好,又带着柳娘到已经砌好一半的大厨房去看,跟柳娘说着,自己准备做什么点心。 柳娘看着那十二个灶台,还有那可以放四张两米长的白案的制作间,很是默了一下,低声道:“春娘啊,你准备全数自己做?” 这么多的灶台,这么大的铺面,这要是所有的糕点都是李春风自己做,便是整日不歇息,只怕也做不出吧? 李春风亦低声道:“我是想着,这初开业,也不做多了款式,就做一些放上些时日也不会坏的,比如绿豆糕,红豆糕,蒸米糕,桃酥,豆面糕,云片糕,等再过些时日,再上桂花糕,核桃糕,水晶糕,山药糕那些。” 柳娘瞪她一眼,道:“便是这些,你一个人也是做不了的,这样,你让那位夏大哥赶紧的去雇几个得力的妇人来。” 李春风说的这几样,都是做起来比较简单的,而且李春风自己有独特的配比方子,做出来的味道,便是苏州城最有名的多味斋都比不上。 但是,就算简单,要做大量的,那也是需要很多功夫和力气的,旁的不说,就那和面,就不是李春风一个人能做的。 李春风眉头轻蹙了一下,道:“已经让夏大哥去找了,只是暂时还没合适的,这厨房也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完全弄好,我是想着,这段时间先把蜜饯果脯给做好,果酒也先弄好,到时候,那边铺子就只要开张卖货就行,我便可以空出手来,做那些糕点。”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接道:“这铺子刚开,我是想着客人也不会太多,糕点又不像蜜饯果脯可以放,便是这几样,若是三五日没有卖掉,便也不能卖了,所以我想着,先不做多了,这刚开始的量,我也是做得过来的,这找人,还是得找到合适的才行。” 她之所以有信心开蜜饯果脯和糕点的店子,就是因为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远比京城里卖的好吃。 这蜜饯果脯和果酒倒还好,主要是把握住最后两个步骤,便是以后找了别的伙计,只要最后两个步骤是她亲自来做,便不怕被人偷了去。 可是糕点不一样,糕点要好吃,最主要就是开始和面之时的配方,还有就是后面蒸的时间,这两样,若是要让别人做,就不能留手,得将配方完全告知,这找来的人要是心怀不轨,随时可以偷了配方走。 柳娘想了下,道:“你说的也是在理,这样吧,若是要开糕点铺子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我便和胡杏儿一起过来帮忙,左右福顺他们也在,将平安和小满让他们带着,我们三个一起,一开始应该能忙得过来。” 李春风想了下后,便连连点头道:“如此自然是好。” 她本是想把右边的铺子隔成两间,一间专门卖可以保存的糕点,另外一间是专门卖高级点心。 只是在过来几次,还特意跑去旁边的树林茶摊上喝茶吃了茶点后,她便决定,先不隔成两个铺子,只是在铺子里用柜台以做区分。 那些高级点心虽然能卖出高价,但是并不利于保存,若是当日没有卖掉,次日的卖相和味道都会差上一些,若是要保持高价,次日便不能再拿出来卖,而且,这些高级点心也不是普通大众能随意吃得起的,单独开出一个铺面来卖,风险很大。 还不如先全数卖那些糕点,等那些能久放的糕点卖出销路,铺子也有了名气后,再自然的,一样一样的增加那些高级点心,慢慢积攒客源,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浪费。 所以,在最开始,只要有柳娘和胡杏儿帮手,便是销量超过了她的想象,也是能应付的。 随后几日,李春风没日没夜的带着福顺几人做蜜饯晒果干酿制果酒,柳娘则是在家加快了些速度,想尽快将那抹胸和襦裙绣好交货。 时间一晃,五日后便是谢玉堂参加国子监考试的时候。 李春风酿制的第一坛果酒也开了封。 铺子并没有正式开张,但是为了方便进出,铺子还是卸下了两扇门板,那酒香,便沿着空隙飘了出去。 李春风是在铺子的矮几上开的酒封,打开之后,瞅着夏东那神色,拿了碗舀了一碗出来递给夏东。 夏东刚接过酒,就听得有人道:“好香的酒!怎么,这里是新开了一家酒肆嘛?” 随着那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 夏东神色一凛,手便按在了腰间腰刀上。 李春风则是一愣,看清楚来人后,赶紧的拉了一下夏东,对那人道:“这位公子,我们还没开张。”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藏着点好! “春娘!”夏东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许不赞同。 裴钰瞅了夏东一眼,对李春风道:“我可以拿到这个许可,所以,我想请问姑娘,可还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对夏东低声道:“夏大哥,你去带玉堂哥哥过来。” 然后对裴钰一伸手,道:“公子,可否随我去楼上说话。” 说着,她已经转身往楼梯处走去。 夏东微怔了一下后,对福顺示意了一下,转身便往外走去。 裴钰则是提起了那个酒缸,还顺手拿起了自己喝过的酒碗,跟着李春风上了楼。 二楼按照李春风的意思已经隔成了八间单间,李春风进去的,是面朝街上的一间。 等裴钰也提着酒坛进去后,李春风对跟着上来的福顺和金宝低声道:“去拿点蜜饯和果干上来,不用担心,这位公子没有恶意。” 福顺和金宝看了裴钰一眼,点点头,将门关上。 李春风转身的时候,裴钰已经将酒坛放下,自己舀了一碗酒,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见李春风看过来,裴钰将酒碗对着李春风扬了一下,笑道:“这店,是谢玉堂开的?” 李春风在他对面坐下,道:“是我开的。” 裴钰眼角不觉一挑。 李春风轻笑着道:“怎么,裴二公子不相信?” 裴钰呵呵笑了一声,抿了一大口酒,道:“姑娘有如此手艺,自然是开得!” 李春风也笑了一声。 不等她说话,裴钰便道:“那个许可公文不用担心,姑娘开的店,裴某自然会想法子去拿过来,只是,这酒肆不同旁的,姑娘的手艺又这般好,若是销量好了,有人眼红,这铺子不再租给你了,按照京城的规矩,这铺子的主人可以按价赔偿之后,便直接接过你酒肆的所有酒,还有那张许可公文。” 李春风眉头不觉微皱,想了下后道:“也不瞒二公子,这铺子是谢玉堂买下,店也是我们两人合伙,只是,不好说是谢玉堂的产业,这店主便只是我而已。” 裴钰神色微动,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如此。” 看样子,谢清和谢玉堂也意识到了一些事了。 他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下,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了。 李春风下意识的道:“二公子,虽是果酒,但是也不好这般猛喝。” 她话音刚落,便响起了敲门声。 李春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福顺端着一个托盘在门外。 李春风接过托盘,示意福顺下楼,见福顺听话的走了,才将门关上。 走到桌边,将托盘里的几叠蜜饯和果干放在桌上,李春风道:“这是我做的蜜饯,下面的铺子,也不单是卖果酒的,有一半是要卖这些的。” 裴钰在船上是尝过李春风做的蜜饯的,立时便捻了一颗丢嘴里,吧唧两下后,道:“姑娘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李春风浅笑了一下。 裴钰又尝了两颗蜜饯,再又倒了一碗酒,轻抿了一口后,道:“我就不跟玉堂兄弟见面了,若是被人瞧见了,怕给你们惹事。” 李春风再度浅笑了一下。 裴钰笑道:“那个许可,你让刚才那人,拿着店铺的相关契书和文书,去京府衙门里,那里有专门发放这个许可的人,我会让人打好招呼,你们去的时候,先预付一百贯的酒税,就能拿到许可。” “一百贯的酒税?”李春风惊讶道。 还是预付! 她知道开店是要缴纳商税,当时在苏州城跟着宋先生核账的时候,她就问过宋先生这一项。 当时宋先生说,这种田有田税,开铺子行商自然也有商税,前朝之时,这商税可重了,最高的时候,商户赚的钱都没有缴纳的税多,新朝的商税比之前朝可要少多了,虽是固定收税,但是只要店铺自己用心,赚的钱越多,这摊下来便越少,比如谢家在苏州城的店铺,缴纳的商税,便不到利润的百分之五。 而且,这商税若是店铺的话,是半年收一次,一次在六月,一次在十二月,从没说过,是开铺子之前就要缴纳的。 还是一次性缴纳这么多。 裴钰道:“是的,你这主要是酿制果酒,而且是新开,量应该不大,到时候你把这铺子隔一下,只隔出两三丈长宽的地方即可,那个区域便作为卖酒的酒肆,只卖酒,不堂吃,这样,官府核定你们的酒税,便会以少量计算。” 声音微顿,裴钰想了下,才接道:“我听人说过,京城卖酒,利润很大,而且京城人擅饮酒,酒的消耗量极大,所以,官府定下的酒税也很重,比一般的商税,要高上两到三倍,而且,和别的商税都是事后收税不一样,这个得提前缴纳一部分酒税。” 李春风微微点头,懂了。 这些是门槛,是为了从酿酒到销售上,控制住整个行业。 而酒税的收缴,只怕也跟店面大小有关。 见李春风懂了,裴钰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玉堂兄弟不把自己的产业外露,这是好事,聪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李春风微微一怔。 裴钰接着道:“我不好跟玉堂兄弟见面,有些话,你帮我带给他。” 李春风点头。 裴钰低声道:“玉堂兄弟的父亲谢晨,应该马上就会收到调令,估计也就两个月,便会带着全家回到京城,而玉堂兄弟继母娘家,也会一起回京,而且,那继母娘家宋家,原已经是被封为靖安侯,是三等侯爵,这次回来,只怕爵位还要升上一升,最少,也是一个一等侯爵,玉堂兄弟那继母我是不大清楚,可是靖安侯府里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他和二皇子回京之后,便悄悄的探查谢晨和江南谢家,这才知道,谢玉堂是谢晨原配的孩子,原配死于溃兵之手后不到一年,谢晨便娶了宋家那位二姑娘,后来跟着宋家去了北方,而谢玉堂则是一直留在江南,由谢清带着。 谢晨自离开江南之后,便再没回过江南,谢玉堂也再没见到过自己的父亲。 谢晨对那位宋夫人和宋夫人生的孩子极好,甚至在北边是出了名的贤夫良父。 却无人知道,他还有一个为了救谢家而死的原配,和一个抛弃了十多年的嫡长子。 李春风心头猛的一跳,眼神也不觉透了些锐利出来。 裴钰笑了笑,道:“姑娘聪慧,如今你这铺子没开张,正好在开业之前,做契书之时多防范一二。” 声音微顿,裴钰笑道:“就凭姑娘这手艺,我跟姑娘保证,不出半年,你这酒肆和蜜饯铺子,一定极为红火,这赚钱多了,少不得就会被人窥视,到时候,让玉堂兄弟藏着点。” 李春风神色微凛,轻点了下头。 裴钰又倒了碗酒出来,道:“我有个要好的兄弟,现在正好是管这一片的衙役,名字叫陈爽,你这酒肆开业,他少不得会上门,到时候,你送他两坛酒,对外,他便会说是他照着你的店,这样,一般的地痞流氓不敢来惹你,若是有些不识趣的来,你便告知陈爽,让他去解决。” 李春风站起身来,对着裴钰福了一礼,口中道:“多谢二公子!” 裴钰这话,就等于是说他会做她靠山! 而且,还是自己不出面,不会给她惹更大麻烦的靠山! 裴钰起身闪过李春风这礼,道:“姑娘如此可折煞我了,比起你的救命之恩,这可真不算什么,这样,你将这酒多装些给我,便算是谢礼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肯定没问题 谢玉堂一直考到下午才考完,正好是国子监放假的时候,在出门之时,便看到了江秋雨。 江秋雨见了他便缓步停下,待他到了面前,才笑问道:“考得如何?” 谢玉堂摸摸头,道:“反正,每个问题我都答了。” 至于答得对不对,那考试的三个夫子都是一张冰山脸,一点脸色变化都没有,他也猜不到结果。 江秋雨笑道:“能答出来,便可。” 这次的国子监考试,考生进入考场之后,考题便也传到了他们那里,那些题目…… 说实话,便是他们这些以举人身份入学之人,都有些人答不出来。 答出来了,不管对错,至少,谢玉堂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便占了分。 “江公子,这是?”江秋雨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江秋雨笑道:“这是我师弟,谢玉堂,玉堂,这是郭景秋,和我一个寝室的。” 谢玉堂忙对郭景秋施礼,道:“玉堂见过师兄。” 郭景秋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对对,你日后进了国子监,也是要叫我一声师兄。” 见后面出来的人多了,江秋雨笑道:“郭兄,那我们先走了。” 郭景秋道了声好:“行,你们先走,我等下赵珂。” 江秋雨便对他拱拱手,带着谢玉堂走出了山门。 远远的看到谢家的马车,江秋雨低声道:“这位郭景秋和他说的赵珂,这两人都是跟我一个寝室的,他们两应该都是出身于豪门大族,不过他们两人却有些不一样,郭景秋是中了举人,赵珂和你一样,是秀才出身,在国子监里,也从来不说自己是什么人家出身,连吃住,都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 国子监的宿舍分为三等,一等是单人间,二等是四人间,三等是八人间。 这不同宿舍要交的钱也不一样。 他住的是三等宿舍。 他那个寝室里,住了六人。 据说原本有八人,不过今年有三人中了进士,便空了位置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寝室里的人都跟他一样,出身最多也就是中等之家。 而且郭景秋和赵珂也的确衣着不显,穿着吃饭跟他们几个都差不多。 但是,有些东西,却是藏不住的。 第174章 在意的人和不在意的人 糕点全蒸好后,李春风拿了三个大食篮分开装了。 店里备的蒸笼都是大蒸笼,李春风便也多做了些,便是分作三份,每一个食篮里面也有很多。 李春风指着两个不同颜色的食篮对谢玉堂道:“这个你带回去给凌师父吃,这个你送去谢夫人那里。” 谢玉堂看了看食篮,眉头微蹙了起来。 到京城之后,谢方氏起先还不是很适应京城的气候,身体一直不爽快,再加上谢清一直不同意重新修缮布置第四进院子,她便也懒懒的,整日只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可进入五月后,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开始变热,还是有人嚼了嘴根,谢方氏在他去请安的时候,问过几次李春风。 每次提起的时候,都是说,想吃李春风做的糕点了。 而每次她这么一说,谢清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出声打断了谢方氏的话。 谢玉堂便也装作没有听懂谢方氏想让李春风如同以前那般到谢府来给她做点心的意思,专心吃饭,然后赶紧告辞。 现在,这食篮要是送去谢方氏那里,不知道谢方氏又会起什么心思。 李春风侧头看了谢玉堂一眼,将食篮打开,取出里面的三层食盒,将点心重新摆放了一下,道:“你送去的时候,就说是为了庆祝你考上了国子监,我在家里帮你做的,嗯,若是夫人要问,你就说,我爹马上就要派官了。” 谢玉堂微怔了一下,眼睛便是一亮。 是了,李春风这次做的糕点主要是状元糕,这是江南那边的糕点,谢方氏应该能看懂,李春风做这些糕点不过是作为祝贺之礼,并不是想去讨好谢方氏。 而江文绚一旦派官,那江家就是官宦人家,谢方氏便是再大的脸,也不能再使唤李春风去谢府给她做糕点。 李春风对谢玉堂笑笑,将第三个食篮也收拾好,便唤谢玉堂一起回去。 这个点心铺子开起来后,一旦口碑传开,谢方氏很可能会知道铺子是她开的。 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不过,就算谢方氏知道了又如何,这铺子所有手续都做好了,便是知道,也只知道是她开的铺子,不会知道跟谢玉堂有关。 谢玉堂自己是骑马来的,回去的时候,雇了一辆小骡车,让福顺骑马,自己和李春风坐车。 第175章 算个好日子 李春风进了自家大门后,瞅了一眼厨房,便往江秋雨的屋子走去。 江秋雨正在写字。 见李春风进来,将笔搁下,道:“春娘,你来看看,这样可行?” 李春风将食篮放下,凑过去看。 见江秋雨写的是一个竖幅的秋实,再看他写好放置在旁边的几张字,正是她需要的那几个牌匾的字。 李春风大喜,拿起那字左看右看,道:“秋雨哥哥的字真漂亮,到时候我这牌匾和幡旗挂出去,就冲着这招牌,都能来好多客人!” 江秋雨轻弹了下她的头顶,笑道:“你这嘴,吃了蜂蜜了。” 李春风嘿嘿一笑,放下字,转身打开了食篮,道:“今儿我做了一些糕点,都是能放上一些时日的,你带去学院吃。” 她一边说,一边将食篮里面的食盒拿出来。 在摆放糕点的时候,状元糕她都放进了给谢府的那两个食篮里,给江秋雨带的,是绿豆糕红豆糕和清凉糕。 江秋雨捻起一块清凉糕放嘴里咬了一口,笑道:“春娘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他以前并不喜欢吃甜食,以前江城江家还在的时候,家里专门有个厨房是做糕点的,记得那时候,到江家拜访的客人都对江家的糕点赞不绝口,只说是江南第一,但是他却并不喜爱,总觉得那些糕点,就如同送糕点来的那几个大丫鬟一般,又甜又油,腻得慌。 可李春风做的糕点,他却很是喜欢吃。 因为李春风给他做的糕点,都会少油,以蜂蜜代替糖,多加一些豆料和鸡蛋,糕点的口感更加松软,甜度也刚刚好,一点都不腻,只轻咬一口,便从心底里泛起满足和愉悦。 李春风笑道:“等过些时候,新鲜食材上市,我再给你做些冰糕和山药糕带去。” 说着,她手推着江秋雨转了一圈,道:“秋雨哥哥,你又长高了,这去年的秋衣只怕不能穿了。” 江秋雨和谢玉堂不一样,谢玉堂是这两年一下蹿起来,还不到十五岁,那个头已经超过江文绚了,江秋雨也有过一年猛长的,但是随后这几年,却是每年都长一点。 虽然不多,但是持续在长。 这衣服过了一年,便短了一些。 虽是能穿,但是到底不妥帖。 江秋雨笑道:“不碍事,还能穿的。” 李春风哼哼两声,让他蹲下一些身子,用手给他丈量尺寸,道:“学院不是都要穿那种制服嘛,总归是要做的,家里有料子,也不费什么事。” 江秋雨柔声道:“你要开铺子,事多得很,我这衣服,不着急。” 这一个多月,李春风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般,他每次回来,见她都是匆匆而回,吃上顿饭,便又走了。 虽是心痛她劳累,可看到她那亮得如同夏夜星星般的眼睛,还有那浑身洋溢出来,连周围的人都被感染到的精神气。 他也说不出一句,让她不要这么辛苦,那铺子不开也罢的话来。 “差不多也快忙完了,待会我让爹看看,什么时候适合开业,现在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开业之后,便会轻松一些。”李春风手比划着,将他肩宽和腿长都量好,道:“左右还有些时候才穿秋衣,我找空闲的时候做就是。” “可以开业了?”江文绚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她的话,一边问,一边随手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嘴里。 这段时日,江秋雨忙着学业,就算回来,也是跟着他去茶楼,并没有去过延福街那边。 可他是跟着柳娘去看过延福街的铺子的。 那么大的铺子。 这么快便准备好了? 李春风站起身来,道:“差不多了,铺面都已经准备好,文书也已经拿到了,嗯,就等着爹您算个好日子了。” 声音微顿,李春风笑道:“还有啊,糕点铺子开张后,就得要娘和杏儿姐姐去帮忙。” 江秋雨眉头轻皱,道:“是人手不够?” 李春风道:“也不是一直需要的,只是铺子刚开张,也不敢请生手来做,待得铺子上路了,便好请人了。” 江文绚笑道:“无妨无妨,尽管去,到时候,我也去帮忙,旁的不说,这收钱的活,我还是能做的。” 江秋雨瞪了江文绚一眼,淡声道:“也快两个月了,你也不去衙门问问?” 这谢玉堂考上国子监,可是要马上入学的。 你这闲下来不想着去探听派官的事,反而想着去当收银伙计? 江文绚笑道:“不急不急,这不还没到两个月嘛,啊,你那历法书给我一下,我给春娘找个好日子。” 李春风对着两人嘿嘿一笑,转身出了门,先放了一块绿豆糕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江小满手上,再进厨房帮柳娘干活。 江秋雨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了江文绚,道:“春娘的铺子在什么地方?很远?” 江文绚接过书,一边翻着,一边道:“你真正想问的,是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吧?” 今儿回来,马车刚停下,刘福便迎上来,说是谢清交好的一个什么人派人过来送信,说是要恭喜谢清请谢清去吃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回家之后,他便跟江秋雨说了,估计是谢家那位当武将的大儿子要回来了。 当时江秋雨的脸色便微沉了一下。 江秋雨手指在书页上点了一下,道:“你说的,谢家大爷此次回来,只怕又要升官,他们回来,谢府就不再是以前的谢府,咱们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再说了,如今春娘开店,这住得地方要是离店铺近,母亲便是带着小满一起在店里都不碍事。” 可若是住的地方远,柳娘总不好天天这么跑,到时候还是得李春风一个人在那边顶着。 再怎么聪明能干,李春风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 江文绚看向江秋雨指着的那页,道:“我也是在想这事,前些时候,跟着去看春娘那铺子的时候,我也在旁边逛了一下,那条街下去就是南城,有好些两进小院,都是一些低级官吏住着的,我问了下,一个月的租金大约是三贯到五贯,咱们可以先租着住。” 延福街再往下,河道拐了弯,两边便有很多一两进的小院,院子都不大,屋子也不超过十间,但是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房子了。 昨日柳娘将绣品交了拿了钱回来,再加上谢玉堂一旦考上国子监,谢清答应的谢礼,这家里的钱也不少了。 便是买上一个小二进的小院子都是可以的,只是,想到江秋雨要是中了进士,他也派了官,这家里宅子就得有点门脸,而到时候再去换也麻烦,不若先租着。 江秋雨不觉看向了他,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好地方了!” 江文绚呵呵笑道:“虽还没最后定,但应该能赶在春娘开张前,咱们一家搬过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范楼名酒 次日,谢清亲自上门,请了江文绚一家上了马车。 他在范楼里包了一个雅间。 江文绚和江秋雨从范楼外面是经过过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进范楼。 当初从外面看,便觉得这范楼气势雄伟不同一般,进来一看,那更是震撼。 这范楼从街道外面看着,是一栋高四层,长约百米的楼,进去之后,才能看到,里面居然还有四栋楼。 每一栋都有四层高,最里面的一栋还在四层之上有个露出了个飞檐尖角的阁楼。 五栋楼之间在二三层都有廊桥连接,廊桥上站着身着艳丽衣衫的女子和少年,再加上悠然传出的丝竹之音…… 谢玉堂凑到抬头看得眼睛都有些直的李春风耳边,低声道:“这白日还没有什么好看的,要到晚上,那才叫漂亮,到时候,那沿边的灯笼都会亮起来,这廊桥上的人至少要多上五倍,看到那边的三层高舞台不?那边还有人跳舞,可热闹了。” 李春风不觉惊叹一声,低声问道:“那,来这里吃饭的人多嘛?他们都喝酒嘛?” 谢玉堂低声回道:“多,现在还不是人多的时候,你看看,都已经坐了三四成,到了晚上,这里的座位基本上都是满的,来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喝酒,这范楼有自己酿的酒,还很有名,听说有两种,还得了皇宫里贵人的赞赏,要想喝的话,得提前预订,价格还贵得要死,一壶酒,就要一贯钱。” “一贯钱?”李春风惊道:“多大的壶?” 谢玉堂指着一个跑堂的手上端着的托盘,低声道:“就那种壶。” 李春风扭头看去,见那壶极为漂亮,长长的壶嘴,壶盖上还有精美的瑞兽像。 但是再漂亮,那壶里最多装四两酒!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那个,那位官员不是说这酒有定价嘛?” 不是说,最高一等,也只能卖六十文嘛! 谢玉堂眨巴了下眼,犹豫了一下后道:“许是因为,这个有名?” 声音未落,谢玉堂便朝周围看了下,对李春风低声道:“我去问。” 不等李春风回话,他便身形一转,追着那跑堂的去了。 谢清回头看了谢玉堂一眼,便转回头,笑着带着江文绚等人进了第三栋楼里,然后上了二楼,进了里面的一个中等雅间。 这雅间虽然是中等,但是面积也不小,一边是一个八人位置的桌子,旁边用屏风隔出来的二十多平方的空间里,则是放着画案,屋角摆放着一个小书架,旁边放着几张圈椅和一张放置了茶具的茶桌。 这边吃饭,那边写字画画聊天,各不影响。 谢清伸手示意江文绚等人入座,笑道:“听闻这京城里的人,喜欢在这里边吃饭边搞什么交流,我是俗人,搞不来这些,一般到这里都是吃饭。” 江文绚往那边看了看,一边坐下,一边笑道:“这范楼的东家心思巧妙,也不知道背后是谁?” 这么大的酒楼,这么好的生意,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其赚钱速度。 若是背后没有强硬的势力,只怕早被人吞了去。 谢清道:“听闻是任家的产业,具体是哪房的,有没有其他人合伙,我们就不知道了。” 江文绚眉头轻挑了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谢清这话说的模糊,但是该说的,却都说了。 只一个任家,这背后势力就不弱,而任家找的合伙人,其势力肯定更大。 能担得起的,就算是京城,也不会有太多。 谢清是范楼常客,来之前,便让刘福订好了菜,待几人坐下,便有人送了八样果碟进来。 李春风探头看去,碟子都是小碟子,做成花瓣模样,拼在一起,便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八个碟子,两个放着切成小片的鲜果,四个放着不同的蜜饯,另外两个,一个是凉拌豆丝,一个是凉拌黄瓜。 碟子不大,放着的蜜饯梅子都是堆着放的,摆的很漂亮,数量却不过八颗。 谢清对李春风笑道:“范楼的蜜饯也很有名,春娘尝尝,我是觉得,没有春娘做的好吃。” 李春风嘿嘿一笑,却没有伸手。 这时候谢玉堂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李春风身边后,低声道:“我问了,说这范楼的眉寿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得了当今圣上称赞,亲自赐名的酒,不是那些大酒小酒能比,他还说,这京城有十个单独有名字的酒,都是当今圣上赐名的,售价不受官府限价管制,他还说,这一贯一壶的眉寿还不是最贵的,最贵的那种叫合意,一般人,便是有钱也喝不到。” 谢清一边示意谢玉堂坐下,一边笑道:“原是去问这个了,这京城十大名酒,范楼占了两种,眉寿只要有钱便能喝,合意的话,听闻是数量极少,非王公贵族,便是有钱都喝不到,其余八种,则是潘楼,清风楼,八仙楼,仁和楼,高阳楼,育贤楼,铁楼,长庆楼,八个酒楼正店的镇店之酒,价格也不便宜。” 说着,谢清便对送了十盆热菜进来的伙计道:“上一壶眉寿,三瓮一等大酒。” 见江文绚想说话,谢清先他一步笑道:“既然来了,便尝尝这名传京城之酒,也是长个见识,要不,凌大侠这心痒痒得,三天都睡不着。” 一直坐旁边逗着江小满的凌师父淡声道:“我有什么心痒的,这名声再盛,也抵不得自己的心头所好,这春娘酿的,才是天下第一。” “那是。”谢清赞了一声,对伙计挥挥手,待伙计出门后,才对春娘道:“不过春娘尝尝,这眉寿和一等大酒,尝过之后,才能知道其中的区别,说实话,这京城有钱人着实太多,范楼一日卖酒几千斤,便是眉寿,一日也至少能卖百壶。”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没多久,伙计便送了一壶眉寿,和一斤一瓮的一等大酒进来。 谢清给江文绚江秋雨和凌师父都倒上了眉寿,再让谢玉堂给李春风和柳娘也倒上眉寿。 举起酒杯,谢清对江文绚道:“夫子,更多的感谢话,我也不多说了,来!敬你!” 江文绚也举起酒杯,对谢清回了一礼,便一口喝下。 谢清和谢玉堂也将酒喝下,随后便招呼众人坐下。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就是偏爱 伙计送上热菜之后,便将桌上的那八个冷碟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 和冷碟相比,这热菜的碟子可就巨大得多了,十盆菜,放了满满一桌。 李春风想着谢清所说,没有先喝眉寿,而是先去倒了一杯大酒,一口喝下,只觉得有火从喉咙烧了下去,赶紧的夹了一块炙羊肉到嘴里。 待那股炙热被压下后,才轻抿了一口眉寿。 先是满口有香,随后,那种醇香浓郁的味道沿着喉咙慢慢往下,就好似冬日暖阳一般,一直温暖到了肺腑之间。 李春风放下了酒杯,微眯着眼,等那味道慢慢消散之后,才轻吁了一口气。 如此好酒。 一壶一贯钱。 果然值得。 凌老头此时也喝了一杯眉寿,喝完之后,那脸色变化了几次后,哑声道:“酒是好酒,不过,还是比不得我家春娘所酿,这酒,醇香余韵皆够,却没有春娘酒里的烟火味,若是我说,还是春娘更盛一筹!” 李春风不觉默了默。 心道,凌师父,您偏爱我,我很感激,可是,您说的烟火味,莫不是,因为我酿的酒不够醇厚,所以留下的那种刺激味道? 那,正是我不足之处啊! 谢玉堂倒了一杯大酒喝了,然后道:“这大酒的味道的确是比不上春娘所酿,至于眉寿,春娘,咱们不卖大酒,若是果酒,咱也不输它!” 谢清哈哈笑道:“玉堂说的对,咱们春娘酿制的果酒,那绝对是京城独一家!” 说着,他手对着桌上一指,道:“来来,吃菜,这范楼的菜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好。” 江文绚也跟着笑了两声,谢清这是并不想再去提谢玉堂和李春风开铺子的具体事宜了。 看样子,谢清对谢大爷回京,比他想象的更加防备。 这是打算自己也不知道谢玉堂和李春风具体怎么开铺子,免得日后不小心说漏嘴。 伸手夹了一些菜尝了,江文绚笑道:“味道的确不错。” 他们在京城也是吃过几家酒楼,说句实话,这范楼的味道,美味的确是美味,但要说就比别家酒楼的好,那倒也不见得。 只是,看着那旁边的屏风,再想着若是晚上来,这里的绚烂和热闹,估计这菜的味道便要好上一两分。 谢清笑道:“是吧,这京城的酒楼,分作正店和小店,能被称为正店的,都是有自己独门特色的,比如清风楼鹅鸭排蒸,潘楼的角炙腰子,都是独一份的好,不过这炙羊肉,就还是范楼的好,听闻这里的羊,都是从北边活着赶过来的,在京郊外面,有一片草原就专门放养着供应范楼的羊,每日都是现杀现做。” 江文绚点头,应着他的话夹了块炙羊肉吃了,然后低声道:“谢老爷,有件事得跟您说下,我想在南城那边找个小院子,也不是旁的,主要是南城那边方便一些,估计过些天,就会搬家。” 谢清微怔了一下,随后轻叹了口气,道:“昨日,我也收到了确定的消息,皇上已经下旨,让魏王靖安侯以及手下一些将领回京领赏,而且准许家眷一起回京,这其中,便有我家大儿。” 昨日侯府的人来报信是直接跟门房说的找谢方氏,被那门房领到谢方氏那里也只简单的说了两句便告辞。 但是他那位交好之人特意约他吃酒,告诉他的可就不止那两句话了。 那人说,皇帝的命令是在早朝的时候下的,不光是召魏王靖安侯以及手下将领回来领赏,还让他们带家眷回来,这带家眷回来的意思可就深了。 当年皇帝领军收复北方,在路上旧伤复发,只能驻军定州城,然后召本是驻军越州的魏王北上,这几年来,魏王率军已经收复沧州冀州易州,将河北东路的面积扩大了一倍。 连定州城,都成了一个大城。 而魏王的军队跟别处的军队又不一样。 魏王不光是自己带着王妃随军走,他手下的将领也是带着家眷随军走的。 定州城能成为大城,就是因为自从皇帝将那里定为驻军地后,那些将领们便都将家眷安置在那里。 现在,皇帝让将领带着家眷回来。 只怕,这些回来的将领,以后就不会再去北方,而是在京城就职。 在京城就职,就是定居京城。 这本就是谢晨给他送的信上说的意思,而他携家带口到京城,还置办下谢府,也是因为如此。 他听到那人如此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有一种许久的期盼终于成了真的喜悦。 可当何妈妈跑过来喊他,说是侯府派人送信过来后,他心里便又起了另外一种滋味。 等到了后院,看到谢方氏那忙碌模样,那见到他便喊他拿钱去买各种摆设物件,口口声声的,不能委屈了她的大儿和大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们。 看到谢玉堂,也只是催促他赶紧去做准备。 准备讨好那位宋氏,讨好那位侯府千金! 而当晚上,谢方氏跟他说,这谢晨回来,肯定会带亲卫和自己的管事婆子回来,这府邸里得先想好怎么安置那些人,比如说,外面的那些单独小院,就留给宋氏带回来的管事去住,让刘福一家人住到府里专门给下人准备的杂院里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愤怒,悲哀。 却又知道,谢方氏说的是对的。 那人也说了,这次魏王带回来的将领,都是军功卓越之人,谢晨只怕能官升三级。 成为从三品云麾将军。 而宋氏的父亲,原来是三等侯爵,这次回来,最少也能升为一等侯爵。 周朝以军功封王者只有魏王这个皇帝的亲弟弟,再就是国公,但以军功封侯者倒是有十几人,不过一等侯爵,却只有六人。 一旦宋氏的父亲回来,靖安侯府,就是京城一等一的贵族高门! 到时候,这个谢府,就不再是他谢清的谢府,而是云麾将军府! 当家主母则是侯府千金。 就算这府邸写的是谢玉堂的名字又如何? 难道他还能越过谢晨去? 到时候,这府里肯定得由着宋氏去打理,那么,那些下人仆从怎么住,也是由宋氏去定。 现在先做好准备,将屋子都空出来,房间尽量布置好。 谢晨和宋氏回来后,便会少些龉龌。 他一早便让商队管事和夏东等人离开谢府去谢玉堂的私宅住,也是这么个意思。 与其等到别人来发难,不若自己先处理好首尾。 左右这府里留下的不是谢方氏的人便是那些到京城后新招的下人,宋氏怎么处置都跟他没关系。 而江文绚这般说,只怕也是因为顾虑到谢晨回来,这谢府就变了主人。 如此,也好。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租个院子 江文绚看了眼谢清,笑道:“如此,那要好生恭喜东家了。” 谢清笑了笑,道:“对了,先生的派官也应该下来了吧?” 江文绚道:“还没到两月呢,我准备晚几天去衙门问问。” 谢清便也不再提,转而和江文绚说起其他的话题。 席间,谢清和江文绚聊天,江秋雨则是和谢玉堂说一些国子监里要注意的事,柳娘和凌师父逗着江小满吃饭。 李春风是仔细研究那些菜式和蜜饯,间或出了雅间,去看廊桥上站着的人。 不光是廊桥,便是走廊拐角处,都会站着几个提着篮子的妇人,篮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果子蜜饯或者是卤味,若是雅间里有人叫了,伙计便会出来喊,那些妇人便提起篮子进去,让里面的客人选用。 第三次出去,李春风便逛到了另外一边的廊桥,正看着几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准备走进一个雅间,心里算着她们能卖出多少,就见那雅间对面的雅间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当先两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人出来之后便伸手示意那几个妇人让开,将道路清出来后,一左一右的往前走。 跟着两人后面出来的是一个少年,锦衣玉冠,面若皎月,身若青松,迈步之间,自带了一种凌然而上的气势。 居然是,裴三!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后,便立刻退后,闪身到了廊桥上已经站到一边的妇人们身后。 裴三出了雅间走了两步后便停了下来,视线往廊桥那边扫了一眼,转回了身。 此时从雅间门里施施然的走出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的长衫,头上只用一只玉笄挽了一个轻髻,如同缎子一般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配上他那若远山青黛的眉目,真真的,好似从水墨山水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便是李春风见惯了谢玉堂的俊美江秋雨的清雅,也不觉得在心里赞了一声,好风采! 少年见裴三回身,脸上带着和煦若春风的笑意,道:“殿下放心,在下既应了,便不会失言。” 裴三轻点了下头,转回身,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的从楼梯转角下了楼。 少年见那一行几人都下了楼梯,轻笑了一下,视线在周围一转,转身回了雅间。 待那雅间门关上,廊桥上的妇人们也恢复了原样,李春风才轻吁了一口气,轻拍了下胸口。 她去延福街的那些街边茶摊查探市场之时,也会听到很多八卦,有段时间,那些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二皇子江南遇刺案。 她听了几次,便明白了,那位裴二便是裴家的那位小将军,大名叫裴钰,那位裴三,则是当今二皇子。 今儿看裴三,啊,是二皇子这凌人之气…… 李春风细想了下,当初在船上,她应该没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 那,便没事了! 李春风轻拂了下衣袖,脚步轻快的跑回了自己雅间。 李春风回来不久,江文绚便对谢清道还想去看下房子,便先告辞。 谢清也没留他,只让谢玉堂带着马车送江家人去。 凌师父也跟着站起身,说他反正没事,便也跟着去瞧瞧。 于是,几人便坐着马车到了延福街。 到延福街后,江文绚没让谢玉堂陪,让他和柳娘凌师父带着江小满和李春风一起在铺子里等着,自己和江秋雨去找了经纪,问了有两个院子正在出租,便让经纪带着去看。 那两个院子都是小二进的院子,前面一进很小,就中间三间屋子,旁边带着厨房,前面是个十平左右的天井,从屋子旁边有个一米多宽的走廊通到后院,后院则是三间正房,一边是两间厢房,另外一边则是可以住上几人的大通房和杂物间,中间是铺了青石板大约三四十平的院子。 江文绚和江秋雨看了看,一致决定选那个后院靠近河边,离延福街铺子也比较近的院子。 这个院子租金要贵上五百文,一个月的租金得四贯,但是二进里的院子和屋子要大上一些,朝向和光线也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离铺子近,走路过去,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江文绚立时便跟那经纪订下了。 他今儿出门的时候便想到这事,身上带着两锭十两的银子,当下便拿出一锭给那经纪,跟那经纪签约,拿到了钥匙。 等做完手续之后,天色已晚,两人回到铺子,柳娘和李春风已经在厨房里炒了一桌子菜出来,招呼众人吃饭。 福顺等人端了几盆菜和饭去到了店铺前面吃,后面开的一桌,便是他们自己几个人。 听江文绚说已经定下了院子,李春风便去后面舀了一壶果酒过来,权当预先庆祝。 吃完之后,一众人便去了那个院子。 这院子左右和对面都是这种二进小院,天色已黑,那些小院门前都点着灯笼,隔上一段距离,还有篝火照亮,虽不是非常亮,也足够看清路况和街上行人。 到得院子,谢玉堂和福顺燃起了火把,引着柳娘和李春风将前后都看了一遍。 柳娘和李春风表示,非常满意。 谢玉堂看了一圈后,便让福顺带着人先将屋子打扫干净,将大通铺房杂物房和厨房重新做下改造,再去配上缺的家具。 江文绚跟在谢玉堂后面听着他吩咐,直到他说完之后,才摸出了一锭银子,笑眯眯的交给福顺,道:“这些钱你先拿着,东西买好后,再一起算账。” 福顺看向了谢玉堂,见他点头,才恭恭敬敬的接过银子,应了声好。 江文绚笑着问谢玉堂:“玉堂,以你所见,这院子什么时候能搬过来。” 这听谢玉堂一番说,才发觉好些地方都是他没有想到的。 比如说,杂物房改成库房,大通铺房改成一个宽敞的书房。 或者说,那经纪虽是说了,只要不动房屋构架,房屋怎么用是随便他们改的,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做什么改动。 只,谢玉堂说的对,便是租住,那也要住的舒服。 这院子,可是花了四贯一个月的租金的! 谢玉堂看了看周围,道:“并不需要大动,几日就可以了。” 江秋雨便道:“那,便定在我下次休沐吧,那个日子好,搬家后三天,便是春娘铺子开业的好日子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搬过来一起住 次日趁着休息,江秋雨跟着江文绚上街,将他们自己需要置办的东西买了。 谢玉堂则是按照李春风的要求去市场买了大批的新鲜果子回来。 李春风安排好店铺里的事后,和柳娘胡杏儿一起打扫院子。 清理前面三间屋子的时候,柳娘低声问胡杏儿:“你那准备怎么弄?” 她昨天晚上回去便问了江文绚,江文绚这么快的就定下搬家的地方,是不是因为谢清说谢家大爷就要回来了? 江文绚说是,然后细细的跟她说了缘由。 为什么谢清一定要让谢玉堂考上国子监,为什么谢清让贺琦夏东那些人都搬出谢府,另外居住,还有,一旦谢晨回来,这谢府就变了门第,他们再住在这里,可就真成了将军府的附庸了。 她原本就觉得有些不对,江文绚一说,立时便懂了。 随后便想到,这如果贺琦以后都不会再去谢府了,那胡杏儿再住在外面的院子就不合适了。 但,胡杏儿带着一个孩子,跟着夏东那些大老爷们一起住也不方便。 不若跟她们住。 这院子够大,后面三间正屋加两间厢房,那大通房被整理成书房,旁边还有仓库,她们一家五口足够住了。 胡杏儿住前面三间,前后也不影响。 胡杏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原本贺琦走的时候,是说等他回来再看怎么办,可昨日,胡大妈便来跟我说,说是夫人有意将外院全部清理出来,已经让刘福胡大妈搬进府里的杂院里住,说是,大夫人回来后,这谢府便会交给大夫人打理,到时候大夫人带回来的那些管事婆子也要有符合身份的住处,这外面的院子,要全数腾出来给大夫人去安排。” 柳娘心下不觉冷哼了一声。 虽然昨天听江文绚说完后,她便知道会有变动,可是,这谢方氏做事也太急躁了些。 “那,不如你搬过来,就住这里。”柳娘指着前面三间屋子道:“你带着平安住前面,我们住后面,春娘的点心铺子开了,我们一起带着孩子去帮忙。” 胡杏儿有些不好意思:“那,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柳娘笑道:“这前后院子都隔着的,再说,咱们这种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才是真。” 胡杏儿还有些犹豫,李春风在旁边道:“杏儿姐姐,你就听我娘的,先在这里住着,等贺大哥回来再说。” 按照预计,贺琦应该是七月带着船队上来,八月便会到京城,到时候再看贺琦怎么想。 其实在买宅子的时候,谢玉堂是想过在另外买一处带偏院的三进宅子,那种偏院就可以让贺琦一家人住。 但是贺琦却说暂时不要买,等他带着商队上来后再说,到时候看看,商队管事要不要带家眷上来。 那个时候,贺琦也好,谢玉堂也好,都以为就算谢家大爷要回来,但是江家和胡杏儿在外面住个小院子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只怕连谢清都没想到,谢方氏居然会这么做。 现在只是收到个消息,便要把外面的院子清理出来。 就算谢清阻止谢方氏,总归是有些膈应,还不如搬出来顺心。 “是啊,你听我的,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也省得听闲话。”柳娘道。 胡杏儿想了一下,点头道:“那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她和贺琦并没有卖身给谢家,贺琦本也是冲着林家老爷的面子,为了护着谢玉堂,才一直跟着谢清做事,现在谢玉堂独立出来,以后自然是跟着谢玉堂的,跟那个谢府也没什么关系。 昨日胡大妈也说了,他们家是没办法,本是谢家的佃户,虽然并没有卖身给谢府,但是刘福跟着谢清多年,她也在谢府做了那么多年,这感情不一样,只要谢清还在,刘福便不会离开谢府,所以,他们家搬去杂院也就搬了。 但是胡杏儿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自由身,如今贺琦做的也不错,也积攒了一些银钱,若是以后不跟着谢清了,便没有必要留下来受气。 胡大妈说,以往谢府是谢清说了算,谢方氏便是有些糊涂想法也被谢清给压了下去,可是,这谢家大爷回来,那大爷是将军,大夫人是侯府千金,这府里只怕就不再是谢清说了算了,到时候,这府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麻烦什么啊!咱们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柳娘笑着轻拍了她一下,转头对李春风道:“你跟福顺说下,这里也要添置些家具。”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 下午谢玉堂买好东西回来后,便又带着福顺去买家具等物,一直忙到了入夜。 次日,谢玉堂跟着江秋雨去国子监,得了自己考中的消息后,便快马回来报喜。 谢清大喜,当即拿了两百两银子到了江家,对江文绚是再三感谢。 李春风将做好的衣服和一些糕点给谢玉堂准备好让他带着,再次日,谢玉堂便去国子监上学去了。 而那一日的下午,江文绚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就听到了敲门声,有人大声唤道:“江南苏州城的举子,江文绚先生可在?” 江文绚放下书,快步出去开了院门。 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小吏官服的男人。 江文绚对他施了一礼,道:“在下便是江南苏州城的举子,江文绚。” 小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恭喜先生,先生的派官下来了,是去户部,先生明日便可前往吏部领取官文官碟,这户部那边催得紧,先生最好在五日内便拿着官碟去户部报到。” 户部? 那可是被人挤破头的地方。 怎么会有空缺出来? 江文绚心头一转,赶紧从袖中掏了一个荷包出来,一边递给那小吏,一边问道:“官爷,可能告知在下,是个什么官吗?” 小吏收了荷包掂了掂,笑道:“可要恭喜先生,是户部仓部司下面的从八品主簿。” 说完,小吏对江文绚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江文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口,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以举人求官,应该是从九品,最多是九品,现在居然是从八品主簿。 而且还是在户部。 仓部司,那可是主管全国仓储的部门,特别是下面的粮食盐铁布帛等部门。 也不知,他到时候会进那个部门。 轻摇了下头,江文绚转身关上院门。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做官了 第二日一早,江文绚便去了吏部。 登记身份,核实身份,领取公文,领取官碟,全部手续办下来,便到了下午。 江文绚也不回家,拿着那些东西便去了隔壁的户部报到。 再又核实身份,领取官文,领取官服,登记身份,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被领到了一个院子里。 带路的小吏道:“江大人,这里便是仓部司粮食部,您是这里的主簿,这里是由付员外郎主理,您以后就在他手下做事,您看,就是这间屋子。” 江文绚对那小吏道了声谢,转身走到那屋子门前,轻敲了下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江文绚这才推门进去。 房间大约有三十多平,中间摆放了四张桌子,周围则是整面墙的书柜。 最大的那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六品官服,另外两张桌子则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的官服跟他领到的一样。 江文绚便走到那大桌子边,道:“付员外郎,下官江文绚,刚由吏部派官。” 付员外郎抬眼看向了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江文绚便将官碟和官文递给他。 付员外郎看了看,指着那张空桌子道:“你坐那张桌子,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就不跟你交代事了,明日是休沐,咱们休沐是十日休一,不过后日也是个假日,等大后日,再给你详细说。” 江文绚忙点头应好。 付员外郎笑道:“你也不要这么拘谨,我们这里,你看,那两位都是举人求官派过来的,我是淮扬人,离江南也不远,我看你今天拿到官文就直接过来报到了,今儿便也不给你办接风宴了,待你熟悉几日再说。” 江文绚心中一暖,施礼道谢。 付员外郎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对了,你还得去刻一个私印,这官印过些时日便会发你,但是有时候,私印也是要用到的。” 江文绚点头应好。 旁边的一个男子抬起头笑道:“还有一事,你早上可得吃饱些来,京城不比江南,多是两食,咱们中午是不能回去吃饭的,要到下午申时过后才可回家吃饭。” “吃饱些也不管用。”另外一人笑道:“你可以带些糕点,对了,咱们这里都是自己用自己的茶具和杯子,你得自己准备一套。”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后,便连声道谢。 在京城这些时日,他也是发觉了,这京城的饮食习惯跟江南是有所不同的。 江南那里,据说前朝之时也是两食,不过前朝末期,江南那位节度使是位吃货,经常中午就饿得受不住,便让手下人中午都去吃饭,到得他自己独立为王,便干脆下令改两食为三食,中午也放官员们回去吃饭,几十年过来,民间便也形成了早中晚三食的习惯。 而京城这里应该还是延续了前朝的习惯,早上各种食肆都开着,品种极其丰富,中午的时候,酒楼虽然有些是开业了,但是食客却很少,到得申时之后,那酒楼和食肆便又热闹起来,而且,会一直延续到深夜。 那瓦子里,便是子时,那些吃食摊子前都是人。 正经说起来,都不知道是几食了。 如今看,这官衙还是延续旧制,他们这些低级官员不用上朝,是辰时二刻上班,子时三刻到五刻休息,然后继续上班,一直到申时三刻下班,中间这两刻时间,是给你休息,但是不能出去吃饭。 的确,是要带糕点来填些肚子。 给三人再度道谢后,江文绚便离开小院,出了官衙,雇了个箱轿,回了家。 柳娘开门见江文绚手上抱着一个大包袱,便赶紧接过包袱,问道:“都弄好了?” 江文绚点头,也不忙着跟她说,先快步进了屋子,拿起茶壶直接对嘴喝了好几口茶水,再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吃了,等缓过些后,才坐在了椅子上,对柳娘道:“都弄好了,正好明日休沐,还加个什么假期,连休两天,大后日,便可去衙门了。” 柳娘喜道:“如此,那可是正好,明日把家搬了,再好生休息一日,对了,可要准备些什么?这是官服?以后官服都是衙门发的?咱们自己要做嘛?这穿衣服可有些什么忌讳?” 江文绚笑道:“这官服是发的,不过可能不大合身,待会我试试,只怕要改,如今我得的这个官是户部的从八品主簿,月俸是十二贯,还有餐钱三贯,料钱一贯,这些是每个月都有的,到得年底,还有炭火钱那些,另外,这官服一年发三套,再有绢帛两匹。” 柳娘惊讶道:“还有餐钱和料钱?” 这是什么意思?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这餐钱,就是伙食补助,听闻这个是京官才有,若是地方官员,则是直接给粟和米,料钱,名义上说是给的马料钱,我想,应该是补贴租用轿子的钱。” 他去户部登记名录的时候,那个官员就说了,在地方上,从八品也就是县丞,一个月有两担米或者是两担粟,因为京城物价高,所以就不给实物,转成了三贯钱。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马料也是如此。 而餐钱和马料,品阶不同,发放的金额也不同。 品阶越高,金额也越高。 比如尚书大人的餐钱就有二十贯,马料钱则是十五贯。 他以前在算账之时,还想着若是月俸十贯,这租轿子就要去掉几百文,再加上京城物价高,吃用的钱也不少,十贯钱肯定会捉襟见肘。 现在,这马料钱租一个轿子是足足有余,三贯钱也能保证家中吃用,去掉四贯钱的房租,家用应该是足够了。 “如此,那可太好了。”柳娘喜道。 江文绚点点头,道:“对了,我今日过去,几个同僚也提点了我,要自己准备茶具和茶杯,估计也得自己带茶叶,还有,衙门那里中午是不给吃饭时间的,得准备个食盒,到时候带些糕点过去。” “好好,那还得多带两条帕子,嗯,我去整个包袱。” 江文绚拉住了在屋子里团团转的柳娘,笑道:“也不用现在弄,左右明儿就搬家了,等到新家后,再去弄就好。” 柳娘身形微顿,然后在江文绚身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道:“夫君,我现在,也算是官家娘子了吧?” “自然是。”江文绚搂住了她的腰,低声道:“这只是开始,娘子,总有一天,夫君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柳娘靠在他肩头,微抬起头,正准备温存一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便一下跳了起来,道:“应是秋雨回来了,我去做饭,做几个好菜!咱们今晚上庆祝庆祝。” 江文绚笑道了声好,看着柳娘出了门,看着江秋雨进来,视线不觉微抬,看向了谢府的方向。 他在吏部登记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人说起靖安侯带的将领回来之事。 其中便提到了谢晨。 那人说,上头已经下令,让帮谢晨物色将军府,而能让官府出府邸的将军,至少是从三品云麾将军。 轻摇了下头,江文绚收回了目光。 管他多大的将军,他们搬离了这里,日后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搬家了! 次日一早,谢玉堂陪谢清和谢方氏吃完早饭,便和刘虎一人赶了一辆马车出来。 这几天夏东已经陆陆续续的帮着把家里的一些笨重物件给运了过去,今日搬家,也不过是些被褥细软,还有就是银钱。 柳娘最后在屋子都转悠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屋子也打扫干净了,才走出院子,将钥匙交给刘福。 那边胡杏儿也带着平安提着包袱走了出来,将钥匙也交给了刘福。 刘福脸色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钥匙,对江文绚等人行了一礼。 江文绚对他也轻回了一礼,招呼了柳娘和胡杏儿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谢玉堂马鞭一扬,马车离开了巷子。 夏东带着人拿着鞭炮早早的便在江家门前等着。 门上贴着江秋雨亲笔写的对联,门头还挂着江秋雨亲笔写的江府两字的牌匾,沿着前面的院墙,还挂上了几盏红色的灯笼。 瞅着马车过来,夏东便点燃了鞭炮,福顺等人一连声的道喜。 一片热闹中,江文绚下了马车,接过夏东递过来的绕着红绸的大门钥匙,将门打开,推开了大门。 福顺又点燃了鞭炮,贺喜声中,江秋雨先谢玉堂一步,先是扶下了柳娘和小满,随后扶下了李春风。 后面胡杏儿带着平安也下了马车。 一行人喜笑颜开的往院子里走去。 不过几天时间,后面的大通房已经改成了宽敞明亮的书房,沿着墙摆放了一排书架,摆满了从那边院子搬过来的书,杂物间也改成了库房,里面放置了几个木架,上面放的是绢绸等物,下面则是放着一些杂件。 屋子里都放了新的木床,被褥蚊帐都是新的,新的衣柜,新的桌子,连角落里的茅厕,都重新刷了一下。 整个院子焕然一新,看着就舒服。 三间正屋,都是归到江文绚和柳娘带着江小满住,李春风和江秋雨一人住一间厢房,前面三间都给了胡杏儿。 几人各自打理自己的屋子,到得中午,柳娘便和胡杏儿李春风一起进了厨房,整了一桌子菜出来。 喊了谢玉堂夏东他们一起,在后面院子里架起了两个桌子,热热闹闹的吃了搬家饭。 下午,李春风走路去了铺子,带着人继续做果酒和果脯。 江文绚选的铺子开业时间在后天,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果脯果酒和糕点铺子同时开业。 那么这两天就得赶紧将活做好,等果酒装了坛,蜜饯晒上,她就可以专心去做糕点。 谢玉堂跟着她一起,到了院子后院,看到那满院子堆满,脚都没地方放的情况,不觉摸了下鼻子,道:“春娘,要不,咱们去城外找找,看有没有合适做这些的地方。” 李春风也看了下四周,道:“若是咱们卖得好了,这地方的确是不够了,不过也不着急,左右要做也是明年的事,先等铺子开起来,若是赚钱了,再去买也不迟。” 她原先预计的,是果酒一个月能卖五百斤,蜜饯果干多些,能有一千斤,以这个量来计算,铺子后面的这个院子就足够了。 但若是果酒都能卖到一个月一千斤,甚至以上。 那么这后面的院子就不够大,得另外找地方。 只是她想的是,找个离得不远的果林。 这样,既可以直接摘鲜果制作,地方也绝对足够用。 只是,现在铺子都没开,是赚是亏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谢玉堂想了下,点点头,又指着前面铺子的二楼道:“以后,你见管事就在这里,这次贺大哥他们回来,便会直接到这里给你交账,嗯,我是五日一休沐,休沐的时候,我会过来,若是有急事,你让福顺去谢府找刘虎,然后让刘虎去国子监找我。” 李春风嗯了一声后,回头看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虽然她本来也不会让人去谢府找他,但是谢玉堂特意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 谢玉堂神色淡淡的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我爹的一个管事回来了,说是先来打理下屋子,还说,我爹他们一家是六月下旬到,但是先行送行李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估计六月中便会到,所以要先回来看看,住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他先去了江家,知道江文绚已经正式派了户部的官职,便赶紧回去跟谢清说。 刚把这事说了,谢方氏便让人喊他们两人过去,说是谢晨派的管事到了。 第182章 蠢人的心思 安排好了后院的事后,李春风便到了前面的铺子。 按照她的指示,铺子货架上都已经摆上了酒坛和蜜饯果脯,糕点铺子则是放置好了架子,只要糕点出来往上一放就行。 李春风看了一圈后,让赵财搬了两坛子果酒到门边,道:“这些酒,等开业那天,便用碗盛着,放在这边,供人免费尝味,不过要注意,每人只能尝一碗,这碗里的酒,也别倒满了,就三分之二满就好。” 赵财应了声好,笑道:“这碗的三分之二正好是三口的量,这喝酒的人正好是开了兴的时候,只要喜欢,肯定会再买上一些喝。” 李春风嘿嘿一笑,走到旁边的蜜饯铺子,这里的柜子是她让夏东让人定做的,除了和别家一样的方格展示柜,在最前面,还做了一长条的浅柜,分做了二十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种蜜饯和果干。 是剪碎了的蜜饯和果干。 李春风拿起了一小块递给谢玉堂,道:“这个,也是让人免费试味的。” 她给谢玉堂的是一小块糖渍梅子,谢玉堂放入口中后,那酸甜味便在嘴里蔓延开来,因为是小块,那种味道便不是很浓烈,便是不喜欢吃酸的,也不会马上就觉得受不住,而那酸也就是刚开始那一会,随后便被那种清爽的甜味盖住,最后,满嘴里都是让人心情舒畅的甜。 谢玉堂忍不住自己又去拿了一小块,道:“这个法子好,这就是夫子说的,点到为止。” 李春风嘿嘿一笑,将柜子里摆放好的蜜饯和果干都查看了一遍,再让金宝点了一下放在后面架子上的备用数,便往糕点铺子走去。 糕点铺子此时并没有摆放任何糕点,走了一圈后,谢玉堂问道:“你不是说,要预先拿点糕点给那些茶摊尝尝?”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段时间事情多,我娘和杏儿姐姐又忙着搬家,就没有做,不过也没事,昨天我听爹说了,这衙门里是不给吃午饭的,那些官爷都是自己带点糕点饼子什么的,你看,这延福街下去都是我们家那种院子,周围也有很多低级官员住着,他们去官衙,都要从咱们铺子前面经过,明天我会先做一些糕点出来,开业的时候,就放在门口让人免费取用,那些人家说不定便会来取用,只要好吃,比送去茶摊的效果更好。” 谢玉堂往外面看了一眼,想了下延福街的走势,赞道:“春娘你真聪明!” 李春风瞟了他一眼。 谢玉堂嘿嘿笑道:“对了,其实国子监那里也是吃两顿,中午我们都饿得要死,但是里面提供的糕点又贵又不好吃,这几天,我还是蹭了秋雨哥哥的,要不,你明天做的时候多做一些,我带去国子监,嗯,也可以让其他人尝尝,若是喜欢,让他们自己来买!” 天可怜见的! 他怎么就那么蠢,那两篮子糕点,自己都没留就直接给了凌师父和送去了谢方氏那里! 凌师父是抱着篮子一块都不给他,谢方氏那里的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拿。 结果,到了国子监上课之后,他才发现这国子监居然只吃两顿!饿得眼发昏的时候,便看到江秋雨在吃绿豆糕。 可江秋雨那坏蛋,居然吃独食,那糕点谁都不给! 还是他死缠烂打,才分了几块给他! 瞅着他那模样,李春风笑道了声好。 见天色不早,李春风便让谢玉堂先回去,谢玉堂想着家里那个曾管事,便应了好,带了刘虎,赶着马车回去。 回到谢府,将马车停好,谢玉堂转头看向了刘虎。 刘虎先是左右看了一圈,才低声道:“少爷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在府里照顾凌师父。” 声音微顿,刘虎又低声接着道:“我爹也说了,他什么都不会问,若是旁人问,就更加不能说!” 谢玉堂这才轻点了下头,转身往马廊外面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曾管事。 曾管事是由一个内院婆子引着往这边走,那婆子一边走还一边道:“这里就是马廊,咱们府里现在有四辆马车,两辆坐人的,两辆是运货,不过加个棚也可以坐人,平素都是从侧门出入。” 婆子说完,就看到了谢玉堂,忙停下脚步,施礼唤道:“小少爷。” 曾管事比那婆子更早就看到了谢玉堂,却是等那婆子施礼后,才对着谢玉堂抱拳施礼,唤了声小少爷。 谢玉堂淡淡的应了一声,道:“祖父先就预计到父亲会回来,所以马廊这里做了扩建,便是再停四辆马车都够,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让车行去做新的马车。” 原本谢府是有三辆运货的马车,不过夏东搬出去的时候,谢清让他带走了一辆运货的马车。 曾管事再又施了一礼,道:“如此,那小人去车行看看,在定州城,家里的少爷和小姐都是用不同的马车。” 谢玉堂微点了下头,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道:“这马廊里的那三匹马是我的马,爹从北方回来,想来不会缺马,我这三匹马,就不要动我的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曾管事脸色微动,低头应了声是。 谢玉堂看了他一会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半路,便遇到何妈妈。 何妈妈见到他便笑道:“小少爷,正好要去寻你呢,夫人等着你一起吃晚饭。” 谢玉堂眉头微挑,道:“祖父呢?” “老爷也在。”何妈妈忙道:“也是老爷说,看看你回来没有。” 其实谢清的原话是,玉堂已经大了,现在又在国子监上学,外面有应酬是正常的,你管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要回来了,自然会来主院吃饭。 可谢方氏还是让她来寻人。 当然,她可不敢这么跟谢玉堂说。 谢玉堂点点头,越过她往前走。 何妈妈赶紧跟在了他身后,想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少爷,您上次带回来的那篮子糕点,可是春娘做的?” 谢玉堂脚步微顿,回头道:“怎么?” 记得他当时交给那个丫鬟的时候,可是特意说了,这是李春风送给谢方氏的。 第184章 要的就是这美味 陈爽接过桃酥,拿出一块咬了一口,眼睛微眯了一会后,竖起了大拇指,道:“这味道,真真的是绝了!李姑娘,这一片的糕点铺子,就没有一家有这么好的味道,你放心,以我的经验来看……” 他看了下几个烤炉和那些还摊在外面放凉的桃酥,手一挥,道:“就这些量,只怕半日就会卖完。” 李春风喜道:“真的?!” 考虑到可以放几天,所以她今日做了一百五十斤的桃酥,打算卖四十文一斤,这要是半天就能卖完,那就是六千文的收入,而做这些的原料成本只有两千五百文! 一日的毛利润便有三千五百文! 陈爽笑道:“自然是真的,齐元桥那边有一家点心铺子,也卖这种桃酥,一斤卖五十五文,那味道可比你这里要差,他们一日就卖一百二十斤,卖完就没了,每日里,许多人都早早的便在那铺子前面排队,等着新鲜出炉的桃酥,一般到午时末,便全数卖完了。” “真的!”李春风惊讶道,随即眼珠便一转,问道:“那,陈大哥觉得,我这桃酥卖多少钱一斤合适?” 陈爽又拿了一块桃酥咬了一口,问道:“你这桃酥味道还有些不同?这个是,咸的?” 李春风道:“嗯,是有些不同,有四种口味,两种原味是甜的和咸的,还有两种也是甜的,不过一个加了些核桃仁,一个加了点碎果干。” 说着,她又拿了张油纸,包了核桃仁和碎果干的桃酥递给陈爽。 陈爽也不客气,接过之后,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随后便两三口吃完,然后再拿起那个放了碎果干的咬了一口。 吧唧吧唧回味了一下后,陈爽道:“齐元桥那铺子只卖一种甜味的,你这甜味的就比他的好吃,这咸味的我觉得也不错,不过是有人口味不同,京城人嗜甜,这种咸口的,你可以少做一点,这两种原味的,嗯,你这里的铺子租金啥的比齐元桥便宜,你可以卖五十文一斤,然后这两种,就这核桃和果干的,哎,待会你给我多包两包,这可真好吃!这种,这不是多了核桃仁和果干嘛,你价格便高上十文,我给你保证,这种,你一日做五十斤,只怕午时三刻,就被抢空了。” 说完,又笑着接道:“是一样五十斤。” 李春风心里啪啪啪的一算,便让陈爽等下,自己跑回厨房,拿了个盘子装了刚出炉的绿豆糕红豆糕和米糕青团端出来。 还顺手拿了个食篮出来。 将盘子递给陈爽,李春风便去装桃酥。 陈爽将那绿豆糕和红豆糕还有米糕都尝了一块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姑娘,这些果子点心,你一日能做多少?” 李春风将桃酥一样装了两斤进食篮,心里算了下,道:“若是桃酥卖的好,一日要做一百五十斤,那其他的这些,我是想着,每日换着种类做,一日只做三样,一样最多也是做五十斤。” 陈爽点点头道:“这样好,你这糕点这么好吃,便干脆卖贵一些,每日也不用做五十斤,做上四十斤就行,卖完就关门,嗯,这种糕点,你可以根据你的成本,啊,就这个绿豆糕,齐元桥那家也有卖,他们是一包十个,价格是八十文。” “八十文?!”李春风惊讶道。 这豆类的糕点原材料是要比桃酥贵一些,但成本也就贵个两三文一斤,可这卖价,却是多了二十五文! 陈爽笑道:“自然也不是所有的都卖这么贵,别的地方也有便宜的,二三十文一盒的都有,可那种,吃起来的感觉跟你这个比起来,就味同嚼蜡了,我跟你说,这京城的有钱人多了去了,只要你味道好,便是多上三四倍,他也只来买你的!你这绿豆糕,卖上八十文是绝对没问题的!” 声音微顿了下,陈爽看着那压制成花瓣模样,看着就精巧可爱的糕点,笑道:“我看你这绿豆糕比齐元桥那边的要小些,不过要好看多了,嗯,你可以一包放十二个,重量估计还不到一斤,你就干脆卖八十八文!取个吉利数!” 李春风立刻指着青团道:“陈大哥您尝尝,这个是我们江南那边的特产,估计京城还没有人做这个,您尝尝这个的味道。” 陈爽拿起了那看上去绿油油的,他第一眼都没敢伸手的青团,放嘴里咬了一口后,那眼角顿时翘了起来,道:“这里面,包的是什么馅?” 李春风看了眼里面,道:“这是甜口的,里面包的是黑芝麻花生馅,还有一种是红豆沙馅,另外一种是咸口的,里面包的是酸菜肉末馅。” 陈爽便拿起了李春风示意的那个咸口的,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吞下去后,又拿起了甜口的咬了一口。 然后道:“我个人是喜欢吃这甜口的,这个好吃,我以前都没有吃过!你这个的成本贵嘛?好做嘛?” 第186章 订货 点心都包好后,柳娘的饭也做好了,唤了众人过去吃饭。 席间,夏东说,已经找到了三个粗使婆子,别的可能做不了,但是打扫卫生,然后就是做他们这些人吃的饭还是可以。 李春风想着一旦点心铺子开张,她也的确没有时间再去厨房做饭,而且,最左边的铺子还没开张,可以让那粗使婆子在那边的厨房做饭,也不会影响到蜜饯和果酒的制作,便点头应了,让夏东将人带过来,明日便开始上工。 夏东应了好,又说等这边铺子安定几天,他便要带着一些人去庄子上,经纪那边已经留了话,若是有好的伙计什么的,便推荐到铺子这边来,让李春风自己掌眼。 李春风应下了。 吃好饭后,李春风一行人便回了江府。 江文绚白日里去找了两架轿子,约定好一架是固定包月,送他去衙门的,一架是送江秋雨去国子监的,按次数给钱。 晚上,柳娘将江文绚要带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李春风则是将江秋雨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 次日,一大早的,接江秋雨的轿子便来了,半个时辰后,江文绚也走了。 李春风和柳娘收拾了一下,便唤了胡杏儿一起,到铺子那里。 夏东已经买好了鞭炮等物,铺子门口挂着大红绸子,还请了一个穿着道袍的道人,到了算好的时间,那道人便开始念念有词。 然后唤了李春风上香,亲手点炮竹,然后再又念念有词了一会,便让李春风亲手将幡旗挂上去,将门匾上的红布扯下来,再又亲手打开第一扇门板。 这铺子往前走有好几个路边茶摊,前些时候,果酒出来的时候,酒香就飘出去,有些客人闻到味便来问,赵财等人也告知了是要开始什么铺子,所以夏东放第一串鞭炮的时候,便有人围拢了过来看。 待得铺子的三个门板都卸下来,穿了统一制服的金宝等人开始招呼的时候,那人都围了一大圈。 刚开始的时候,还都只是看,后来赵财开始将酒舀出来倒入碗里,并说是试吃的时候,便有人上前了。 而点心铺子那边,柳娘拿出了刚蒸好的糕点出来,那香味顿时引得人上前。 有一个人上前,便陆续有人上前,又听说是可以论个卖,便有人买了试吃。 不管是果酒那边,还是糕点这里,只要试吃试喝的,便扭头去买了更多的糕点和果酒。 还赞不绝口的给旁边看热闹的人说,这味道简直太妙了。 有两边都买了的,出于好奇又跑去试蜜饯。 然后,提着几大包东西屁颠屁颠的走了。 李春风一边两边铺子跑着忙活招呼客人,一边往对面一棵大树下看去。 赵爽带着两个衙役就靠在那树干上,神色慵懒,眼神却很锐利。 有两波看上去是地痞的人想靠近,被他那眼神一瞪,便又灰溜溜的走了。 待得人少了些,李春风便包了两包桃酥给赵爽送了过去,只塞给了赵爽后,便赶紧跑回了铺子。 上午的人流虽然不算爆多,但也是一直有人来,点心到了子时五刻的时候,已经卖掉了一小半。 李春风看着剩下的点心,虽然离赵爽说的上午就卖完还差了些,但是她们这次准备的点心种类多,数量也多,本是准备卖三天的量,现在能卖掉一小半,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了,那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便让喜乐安康先去吃饭,她来看一会,等他们吃完了,再来换她。 两人刚走没多久,便有一个妇人进了铺子。 李春风认得,她是前面一个茶摊的老板娘,忙迎了上去。 她去那些茶摊看的时候,便发现有几个茶摊上供应的茶点并不是自己做的,也应该是从糕点铺子里买回来的。 妇人先是从那试吃盘子里拈了一块绿豆糕吃了,眉角一扬后,对李春风笑道:“恭喜姑娘。” 李春风笑道了声同喜同喜,便拿了一块桃酥递给她,道:“您尝尝这个,原是准备给您那送一些过去,只这几天事多,还没来得及。” 妇人笑笑,接过桃酥咬了一口,那眉角顿时又是一扬,问道:“你这些,都是怎么卖的。” 李春风道:“我这铺子里卖的,都可以论个卖,比如这桃酥,一块八文,若是买一斤,便是五十文,那绿豆糕论个也是八文,一份十二个,便是八十八文,这些米糕和青团,则都是论个卖。” 妇人眼睛顿时一亮,道:“姑娘,若是我要买,就是早上,我跟你一样买一份,但是到了下午,若是我再要需要,再来买多一些,你能帮我留几份嘛?” 李春风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妇人的意思,心里不觉赞了声聪明人。 那些客人去茶摊喝茶也是要吃一些茶点,但是这种时候一般不会吃太多,她可以论个卖给客人,就算以和她铺子一样的价格卖,一个也有一文的利润。 而早上只拿一份,这一份是肯定能卖掉的,若是卖得好,客人要的多,反正离得不远,她再来买便是,也不会占用她的成本,更不会造成浪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只是,要让她留下来…… 李春风想了下,道:“我这些点心,除了桃酥,其他的品种每日是不一样的,大约七日才会轮回来,而且,我们人手少,只能做那么多,卖完就没了,这样,婶子,我可以给您留,不过每种品种只能留三份,您看可以嘛?” 三份,便是这妇人不来拿,也可以给江文绚带去衙门,或者是自己吃了。 妇人想了下便道:“三份可以了,不瞒姑娘,你这点心味道极好,我现在跟你这么说,那是因为还没有给客人尝过,待客人尝过几日,我便知道要准备多少合适了,有你这三份打底,我就更有数了。” 声音微顿了下,妇人又笑道:“姑娘,我也说实话,我开茶摊也有几年了,京城糕点铺子,我基本上都逛了个遍,还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桃酥,你这铺子,不要多久,这人就会挤爆了,到那时候,姑娘你可千万记得,要给我留三份!” 李春风笑道:“您放心,我既然应了您,那便是一诺千金,再是人多,这三份也肯定会留给您,而且,您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若是当日不需要,也不需要来拿。” 妇人神色有些动容的看了李春风一会,才笑道:“好,我姓厉,你叫我厉大娘就好,我那茶摊就在你这铺子前面不远,挂了厉字幡旗的那间。” 李春风重重的应了声好。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赚钱了!赚钱了! 厉大娘付钱,买了一份桃酥一份绿豆糕一份红豆糕后便走了。 没多久,另外一个茶摊的老板娘也来了,和厉大娘一样,这位于大娘也是订了三份之约,然后买了桃酥和状元糕清凉糕和桃花酥。 这桃花酥李春风做的不多,因为成本高,也费事,李春风标价是十二文一个,一份十个卖一百文,统共做了十份,上午只卖出了一份加一个。 于大娘拿了一份桃花酥,让李春风着实有些意外。 瞅着她的神色,于大娘笑道:“我家茶摊和别处的不一样,我家用的茶,是独门特有的,全京城,就我这一处能喝到,便是卖得比别家贵,也有好些人来喝,而这些人既然能出得起茶钱,自然也不会在乎茶点贵上那么几文,他们要的,是好吃,还有特殊,你这桃花酥做的这么漂亮,要上一两个,便是摆在盘中,都赏心悦目,不光愉悦了他们的胃,也愉悦了他们的眼,还有由此而来的虚荣心,以我的经验,这一份,哎呀,不行,这一份只怕还不够,你再给我拿两份。” 李春风忙重新给她包了两份,笑道:“是啊,我见其他茶摊也有卖酒的,好似就您那只卖茶。” 于大娘笑道:“是啊,我是不卖酒的,这酒的味道会影响茶味,就算只是旁边有人喝酒,那酒味也会冲掉茶的香味,我开茶摊,就往精里开,这京城人也嗜茶,但凡有些讲究的,喝茶便会找专门喝茶的地方,所以,我那虽然不卖酒,生意却比别处好些,就是这个缘故。” “如此!”李春风笑道:“受教了,谢谢于大娘!” 说着,她让于大娘等下,自己跑去旁边铺子,包了一小包蜜饯回来递给于大娘。 于大娘拿出一颗尝了下,便又去旁边铺子买了点蜜饯,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到得下午,眼见已经到了未时两刻,李春风还以为今天也就卖成这样了。 就看到午时离开的陈爽又溜达了回来。 随后,便涌来了好些人。 当先一人衣着华贵,进来便道:“那前头于家茶摊上的桃花酥可是你这里卖的?给我来上二十个!” 后面几人也叫道,那茶摊上卖的点心可是这里出的,让也包上十个。 第188章 有看中的姑娘不? 夏东正在楼下和福顺几人将那些铜板串起来。 这买东西的人大多给的是散铜板,得串成一百文一串的,才好收藏。 见李春风跑下来,便笑道:“春娘,这些串好的钱,是收在楼上吧?”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是的,夏大哥,我想请问下,就是东顺哥他们,家里还有人嘛?比如说,媳妇,母亲,妹妹什么的?” 她跟着谢清去过江南的庄子,也知道庄子里除了种田好手,还有一些巧手妇人,比如说,她让宋先生去找的那位可以制作蜜饯和果干的妇人,但是那些妇人家在庄子里,也不可能抛开家人背井离乡的到京城来。 但是,夏东的那些人,还有贺琦的手下,听他们的意思,以后是跟着谢玉堂在京城的时间多。 那,若是他们的家人,应该就不会抗拒来京城。 而且,他们的家人,也比外人可靠多了。 只是,当初夏东训练人手的那个庄子,她并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夏东微怔了一下,道:“你说东顺他们啊,他们,大多都没有家人了,嗯,也有一些是有家人的,不过那几个我这次没带过来,是让贺琦这次回去后,一起带过来的,还有,东顺那家伙虽然是自己没有家人,但是他相中了庄子里的一个姑娘,还有秋麦,那小子也相中了庄子里的一个姑娘,那两姑娘也都是孤儿,当初谢老爷去流民棚子里买人,那两姑娘年岁也就跟你现在一般大,谢老爷瞧着可怜,又有东顺和秋麦做保,便一起带了回去,在庄子里,主要是干些洗衣做饭什么的。” 当年谢清找人是有目的性的,精通农务的都去了庄子里,一些有纺织经验的则是去了织坊,懂鱼的去看管湖泊,一些青少年苗子好,没有什么家累的,则是送去庄子里给他培训,再就是一些孤儿。 这些孤儿里,像夏雷福顺这十几个,是天赋很高的,当时的年纪又小,凌师父便要了过去,和那几个江湖人士一起带,这其中,也有两个女娃。 像那两姑娘那种,当时已经有十三四岁,要去练武什么的是晚了,又不是那种能让凌师父动心的天赋骨骼,有几个年纪大的,被谢清送去了织坊,而年纪小一些的,则是留在了庄子里,跟着庄子里的婆子们做一些事。 毕竟,那庄子里连带着受训的人一起,可是几百号人,这吃饭打扫什么的,都需要人手。 李春风喜道:“那,手巧嘛?啊,就是,她们做的饭菜好吃嘛?” 夏东笑道:“这怎么说呢,要说跟你和江夫人比,那是比不上的,也就跟杏儿的手艺差不多吧。” 声音一顿,夏东眉角微扬,道:“你是不是,想让她们来京城,到糕点铺子做事?” 李春风点头道:“是的,我是想,这京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但是看今天这状况,日后我们天天都要做那么多点心,就我们现在这样是不行的,厨房里得再加四个巧手的才行,那,东顺哥和秋麦哥,他们以后还回江南不?那两姑娘愿意嫁他们不?若是愿意,不若一起来京城,她们在铺子里做事,东顺哥和秋麦哥放心,我也放心。” 声音微顿,李春风朝旁边看去,一个扛着蜜饯果酒坛子长相很是英俊的年轻人正好走过,李春风叫道:“来福哥,你有看中的姑娘没?” 来福脚底微滑,赶紧一个千斤坠抱住了酒坛,回头看向了夏东。 夏东笑道:“春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还别说,在庄子里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姑娘给来福送东西,可惜啊,这家伙是个木头脑袋,谁的都不接。” 李春风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 来福脸色微红,扭头走了。 夏东哈哈笑道:“行了,我明白你意思了,这样,我让东顺和秋麦这便快马去江南,找到贺琦,看看除了那两姑娘,还能挑些巧手姑娘或者是妇人过来不,如果能找到,先让东顺和秋麦带那两姑娘回来,其余人跟着贺琦的船一起回来。” 声音微顿,夏东接道:“这两小子跟那两姑娘关系好,以前在庄子里的时候,就偷偷带着两人骑马玩过,让他们骑马带过来,一日不跑太久便是,嗯,估计半个月,便能回来了。” 李春风喜道:“那可太好了!对了,也给宋先生带个话,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掌柜和伙计。” 现在铺子刚开,而且才三个,再说还有夏东他们帮忙,她顶着是没事,但以后要是铺子开多些,她就不可能全数自己顶了,下头还是得有掌柜伙计。 第189章 回头客 江文绚笑道:“也不一定是二十七天,衙门是做十休一,不过还有些其他的假期,比如前些时候端午节跟着就是夏至,端午节放了一天,夏至放了三天。” 那位付员外郎说,也是因为端午节夏至和休沐连在一起,放了七天假,要不,他的派官也能早些下来。 因为户部最近事特别多,每个部门都忙不过来,一直在找吏部要人。 而他今天第一天上班,桌上就堆了一堆卷宗,都是前几年某地的仓储数据,现在需要全数整理出来。 付员外郎说,这些地方以前都是按照前朝的计数方式记录,但是现在君阁老和户部黎尚书提出了新的计数方式,所以这些地方全部要重新整理,然后按照新的方式登记入册。 他这个从八品的官,今日便是打了一天的算盘。 李春风瞅了眼江文绚那下意识拨动的手指,道:“放这么多假?” 江文绚手握成拳,笑道:“是啊,说是元日,寒食,冬至,各七日,天庆,上元节,天圣节,夏至,中元节,下元节,腊日,这些节日都是三天,然后就是立春,人日,中和,春分,清明上已,立夏,端午,初伏,中伏,立秋,七夕,末伏,社,秋分等等,这些节都是休一天。” 李春风呆了一下,手指微动,在心里算了一下,惊道:“爹,那按照这么算,您这一年的假日得有百多天了!” 江文绚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听我那同僚说,一般来说,三四天便可以休息一天,所以,你一个月按照二十天来算即可。” 将那块碎银子在手上掂了掂,江文绚接道:“我这位上司是淮扬人,喜吃甜食,不过,他说家人做的糕点……” 声音微顿,江文绚唇角抽了下,道:“今日他也带了家人做的,还非要跟我换,说实话,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李春风,默了默。 江文绚笑道:“虽是喜欢吃,不过他吃的也不多,也就吃了两个青团,一块绿豆糕,他说,以前也吃过青团,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又问我多少钱买的,我说,是夫人在街上新开的糕点铺子买的,这青团论个卖,他便让我跟夫人说,多准备一份,不论种类,四个或者四块就行。” 第191章 果酒套来的信息 “冤大头?”李春风一边将特意留下来的糕点递给他,想了下后道:“那六个勋贵人家的子弟?” 谢玉堂笑道:“正是,他们买的东西不少吧?” 李春风点点头,道:“买了很多,蜜饯一样买五斤,我这二十多样,他们等于一人就买了一百多斤,就他们几个,统共就买了六百七十斤,还有果酒,五十斤一坛子的果酒,他们一下就买走了一千五百斤!” 要不是她后来让谢玉堂又买了大批的鲜果,将河边的地都整理出来,再又做了五万斤果酒。 就这种买法,不到一个月,她就得关店门了。 当然,这种买法,就算加上那五万斤,也不过多撑两个月…… 谢玉堂哈哈笑道:“你放心,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这些还只是先买回去试味的!” 李春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谢玉堂道:“这几位,有一位是公府,就是安国公府,那位安国公听说是从小就和当今皇上一起,后来又一起投军,一起升职,皇上那时候是指挥使,他就是指挥副使,后来皇上接任节度使,再后来称帝,他都是鞍前马后,最是忠心,所以,皇上定都京城后,第一个封的就是他,他姓安,皇上又取定国安邦之意,封安国公!” 李春风下意识的问道:“那第二个封的呢?” 谢玉堂本欲接着说安国公,被她这么一问,连咳了两声,才转过话头,先回答她道:“第二个就是定国公,也就是,裴大将军。” “裴大将军?”李春风有些惊讶了。 她听那些八卦的时候,没少听到人提起裴大将军,可那些人说的时候都是以很尊敬的口气说裴大将军,却没有说定国公。 谢玉堂点点头,道:“虽然他被封为定国公,但是我们还是习惯叫他裴大将军,因为,他不光是定国公,还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这从品级上来说,一等国公和骠骑大将军都是从一品,但是骠骑大将军才是实职,所以大家都习惯称呼为裴大将军。” 瞅着李春风那神色,谢玉堂笑道:“有些懵吧?说实话,卢庆元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有些懵。” 卢庆元虽然是家中幼子,但是他们家两位长辈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就算去世了,但是家中母亲和奶奶还在,那也是一路跟着过来的,对那些往事清楚得很,再加上卢庆元自己是个极为圆滑的,这满城的勋贵,就没有他不认识不清楚的。 他几杯果酒灌下去,便跟他说了几晚上那些人家的发家史,还有现在家里的情况。 比如,还在世的长辈是什么情况,下面的子弟又是什么状况。 当然,很多他也记不住,只记住了一些他有兴趣的。 这有些伯爵府,爵位不高,家族却很是庞大,第二代便有十几个,甚至三代都有几十个了! 所以,那么多的伯爵府,除了卢庆元家里的那个泾阳伯府,他只记住了两个。 两个按照卢庆元所说,都是战功斐然,却在定都几年后,就以战功换了金银财宝和田地,爵位却只要个伯爵,然后便交了兵权,只领了兵部闲职的。 这两家,虽然爵位低,但是贼有钱! 这两家,一家是临沧伯府,一家是冠城伯府,据说当时封的伯爵有些多,皇帝便直接以封邑地给一些伯爵做了封号,这两家便是如此。 倒是好记。 想了下,谢玉堂道:“那位安国公早年受过很多伤,后来定都之后,便主要是负责京城守卫,没有再跟着皇上开疆扩土,前几年还退位让贤,让出了兵部尚书之职。” “让?”李春风有些不解。 谢玉堂笑道:“是啊,让,卢庆元说,安国公原本是兵部尚书兼任禁军总统领,皇帝因伤回京之后,他便辞掉了兵部尚书之职,连禁军都主动让皇帝分做了几军,他自己只领了右金吾卫统领之职,虽然说,权利一下是交出来很多,但是他三个儿子,一个是禁卫军副统领,一个左金吾卫副统领,还有一个是右武卫统领。” 瞅着李春风那一脸懵,谢玉堂道:“卢庆元说,这京城有三支军队,一个是皇上亲领的御林军,一个是禁军,还有一个是五门巡检,这五门巡检就是管街上巡逻的,当不得什么事,御林军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统共也才三万人,只这禁军,人就多了,加起来,得有三十多万,原来上面有个安国公做总统领,现在则是分做了好几支,这什么左卫右卫,左金吾卫,右金吾卫,左武卫右武卫,有好多支,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左右金吾卫。” 声音顿了顿,谢玉堂道:“安国公虽然自己卸任总统领,但是左金吾卫统领是他以前的副手,副统领是他儿子,还有一个儿子是第三厉害的右武卫统领,所以,卢庆元说,安家的军权还在,只是安国公自己等于是半退休,那个右金吾卫的事也基本上是他原来的副将现在的副统领在管,大伙便也只称呼他国公爷。” 李春风哦了一声,道:“他三个儿子这么厉害啊。”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谢玉堂笑道:“我知道你觉得奇怪,既然这安国公和皇上是打小一起的,怎么二皇子才那么一点年纪,他三个儿子既然能位居高位,那自然年纪不会小。” 李春风点头。 谢玉堂道:“我也觉得奇怪,便问了卢庆元,他说,安国公本来就比皇上大上几岁,而且成亲很早,再说了,皇后在生二皇子之前,其实还怀过两个孩子,可惜因为打仗,那两孩子都没保住。” 李春风不觉惊讶了一声,随后便轻叹了口气。 谢玉堂也轻吁了口气,道:“安国公特会生,他统共有六个儿子,前面三个,就是现在位居高位的,都是正妻生的,然后就是老五,也是正妻生的,不过生的时候正妻年纪有些大了,这位五公子生下来身体便有些弱,国公夫人便不让他学武,转而学文,在国子监读书的,就是这位五公子。” 李春风想了想先头来的那几位,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谁会是哪个国公府嫡五公子。 便也不想了,问道:“你说,他是买着试味的,是因为他们家人多?” 谢玉堂笑道:“是啊,就是人多,安国公一共有八个孩子,六子二女,安国公府前面四位公子都成亲了,五公子的三个嫡亲哥哥还生了好些孩子,不过,国公府并没有分家,都在国公府里住着,听说,是晚餐都得去主院陪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吃饭,卢庆元说,国公爷和几位公子都嗜酒,但是国公爷身子不大好,大夫只让喝些果酒,而国公夫人嗜甜,这京城但凡开了新的糕点铺子和蜜饯铺子,安五公子都会去买了回去给国公夫人尝鲜。”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聪明人 “八个……”李春风惊叹了一声,又带了些八卦的问道:“那两姑娘也住在府里?” 谢玉堂笑道:“那两女儿都是妾室所生,都还没及笄,自然是住在府里。” 李春风心里算了下,道:“这么多人都一起吃晚饭,那不得摆上两桌!” 谢玉堂笑道:“只怕还不止,不过,安国公府这还不算人最多的,家里人最多的,是那个临沧伯府。” “临沧伯府!”李春风啊了一声,道:“我记得这个名字,去别院的路上,就要经过这个伯府,嗯,他们家的围墙,可是延续了一整条巷子。” 当时去那个别院做绣活,每天都要从那个巷子走,每天都会看到那个威严巨大的门头,她记得可清楚了。 “对,就是那个临沧伯府,虽然是伯爵,但是那个府邸,比一等侯府的范围都大。”谢玉堂想了下,道:“这位临沧伯姓常,二十多年前,这中原之地还是各自为王,互相打来打去,有一年,某军队为了打仗,挖了大河河堤,将大河下游淹了很大一片地方,当时是哀嚎遍地,死伤无数。” 李春风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事,爹曾经说过,说这事干得太缺德,所以,当时那军队虽然打赢了那场仗,但是随后就被别国灭掉了。” 谢玉堂道:“这位常伯爷,当时家就在那一带,一族几百口人,活下来的不到三十人,这位常伯爷当年只有十六岁,却是带着那些族人开始找那军队报仇,一年后,便拥有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后面几年,成了中原有名的四不靠队伍,一直到当今皇帝亲自找他商谈,才投入了皇上的麾下,然后他便一直是皇上的前锋队伍,洛阳长安那边都是他首功,若单论军功,他也不比安国公少多少。” “那,他怎么才是伯爵?”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笑道:“听说是他自己求的,他说,他是一个粗人,孩子虽然生的多,但是没有什么有出息的,便是爵位再高,这后代也未必守得住,不若只拿个伯爵,那爵田和年俸什么的,够养活他们就行,而多出的军功,希望皇上多多赏赐田地和金银,所以呢,他和那位冠城伯一样,虽然爵位只有伯爵,但是却比那些封了侯爵的,额外多得了六万亩良田,十万两白银,连建造府邸的地都多给了三倍,跟国公府一样大,钱和地拿到手,这两位伯爷便将军权上缴,手下的军队都并入禁军里去了。” 李春风惊叹了一声,道:“六万亩良田!十万两白银!那个,那伯爵和国公之间的爵田年俸差了多少?” 谢玉堂想了下后,道:“我听卢庆元说,国公府的爵田是两万亩,临沧伯府的爵田是三千亩,他们两家都是世袭罔替,也就是,爵田是只能由继续了爵位的那位继承的,然后就是年俸,这个年俸,如果没有其他的实职职位,那么年俸就是一千贯,然后就是爵田的收入,但若是有实职,那就额外多一份实职的俸禄,比如说现在,安国公原来是两个职位,现在只有一个,所以他除了拿那两万亩田的收入,一年还有统领职位的收入,而他大儿子是禁卫军副统领,按照卢庆元所说,一年下来,不说安国公,就他大儿子,七七八八的加一起,都快两万贯了。”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接道:“临沧伯只有一个老婆,生了三个亲生儿子,然后有八个养子,三个养女。” “八个养子?三个养女?”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点头道:“是啊,卢庆元说,那些养子养女,有些是临沧伯族里的遗孤,有些则是临沧伯手下的遗孤,卢庆元还说,他母亲说的,说当年打仗,常伯爷领军出征后,常夫人就开了个什么馆,照顾一些无依无靠的家眷和孩子,他大哥和二哥,当年就由常夫人照顾过,这些养子养女,要不就本就是常家人,要不就是和常家感情深厚的,常夫人便带着,如同自己亲生儿女一般的照顾,那些养子,便是成亲了,也跟亲生儿子一般,都留在了伯府里,一起孝敬伯爷和常夫人。” “那个,这么多孩子,都没有当官的?”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谢玉堂道:“有的,养子里有在禁军里面当差的,不过职位不高,不是七品就是六品校尉,常伯爷自己的三个儿子,大儿子跟着他一起上战场的时候战死了,二儿子则是受伤残废,而那三儿子,跟安五公子一样,出生之时就体弱,常夫人便让他跟着安五公子一起,到国子监上学,卢庆元说,常夫人也不指望这位常三公子考上什么功名,就是多读点书而已。” 李春风微微思忖一会,道:“这位临沧伯是个聪明人,六万亩良田,只要打理的好,一年的收入也有六万,十万两白银,还可以再置办一些产业,比如宅子铺子田地,若是也置办了田地,按照那时候的价格,只怕也能置办个三四万亩,那么一年的收入就有十万贯,比国公府的爵田收入要多得多,而且,这些应该是属于私产,便是由三个儿子平分,或者给些给养子,也没问题。” 第193章 大客户 和前面那六人不一样,这一次的两辆马车,都属于一家的,而且,相比较前面六家的马车,这两辆车其中一辆看着是坐人的要小得多,大约也就坐一两人,而另外一辆明显是拉货的骡车。 马车停下后,从坐人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清俊少年。 谢玉堂看到马车就瞬移般的跑了,李春风没有那种速度,又有些好奇,便留在了蜜饯铺子里,瞅着那少年看了幡旗一眼后,便走进了铺子。 金宝迎了上去,笑道:“公子可要试下,我们的蜜饯可是独一份的好。” 少年笑笑,接过了一块蜜饯,尝了下后,道:“是这个味,这样,你帮我挑十种甜一些的,只要带一点点酸,家中长辈牙齿不大好。” 金宝微怔了下,李春风眼珠一转,走了过去,拿了一个小斗挑了十种蜜饯出来,然后送到那少年面前,道:“公子尝尝这些可行?” 少年看了李春风一下,唇边勾着轻笑的,接过那个小斗,拿起一颗放嘴里。 嚼巴了一下,少年脸上出现了惊艳的感觉。 只他还没说话,就听得门口传来声音:“郭兄?” 李春风转头看去,见是江秋雨,刚欲出声相唤,那少年已经笑道:“江兄,这铺子里的蜜饯味道果然极妙。” 说话间,他还又拿了另外一颗蜜饯丢嘴里。 李春风默了下,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江秋雨很是自然的走到了郭景秋的身边,笑道:“我看外面那骡车,你准备买多少回去?” 郭景秋道:“是要买多一些,我家三妹妹要举办一个什么纳凉会,就是打着名号请她那些姐妹们来玩,据说是京城里相识的府邸都发了请帖,来的人估计还不少,这姑娘家,也就能喝点果酒,我这不是听你说,你带去的果酒和蜜饯在这里买的,便来多买些。” 江秋雨眉角不觉微挑,道:“多买些?买多少?” 郭景秋笑道:“这些蜜饯,一样来十斤,啊,我瞅着那边那几种也很漂亮,也给我来五斤。” 后面那话,是对着金宝说的。 金宝忙唤了董雨一起去称。 郭景秋便又对江秋雨道:“果酒的话,我们去尝尝?” 江秋雨对旁边指了一下,带着他走到了一旁的酒肆柜台边。 不等他说话,赵财便笑着端了一碗试味的酒,道:“公子您尝尝这个,这是青梅酒。” 郭景秋接过碗喝了一口,道:“这个就是你带过去的那种,这个好,给我来五十斤。” “五十斤?”江秋雨惊讶道:“一些姑娘家,喝得了这么多?” 郭景秋笑道:“你可别小看那些姑娘家,旁的不说,就说我们家的几个妹妹,那酒量比我的还好,又是这种果酒,便是喝几壶都没事,再说了,她们还玩得花,你也知道,我们家和赵珂家都是刚到京城没多久,这来了之后,就有人邀请我那几个妹妹去赴宴,然后就搞了个什么曲水流畅,几十个姑娘玩飞花令,接不上的就得喝酒,我那几个妹妹,那么好的酒量,都是被丫鬟背回来的!” 江秋雨默了默。 悄悄站在他们身后柜台边的李春风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后,也默了默。 郭景秋笑着摇摇头,道:“我那几个妹妹,以前是只要说到读书就喊脑袋痛的,那次回来后,就和赵珂家的几个姐妹一起,开始背书,说是要报仇回来,听我母亲说,这次,她们在后花园围了一大片地方搞那曲水流畅,邀请的姑娘至少有五十,而且,我母亲说,这京城里跟我们西北不一样,官衙里是三天两头的放假,这姑娘夫人们,也三天两头的各种宴会请客,请客的名称还多,什么春有赏花,夏有纳凉,秋有赏月,冬天就看雪,哎,还是这家赏完那家赏,没完没了。” 这时候赵财倒了另外一种果酒递了过来,道:“公子,这是桑梓酒,您尝尝。” 郭景秋接过碗一口喝掉了一半,抹了下嘴,道:“你这酒是怎么卖的?” 赵财笑着回道:“小店这里的酒,若是散买,就是您自己带装的器皿,那这桑梓酒就是一百文一斤,若是论壶卖,您看,就是柜上的这些,那一壶是七十文,里面装的酒是半斤多点,还有就是那边的酒坛子,一坛五十斤,一共四千八百文。” 郭景秋眉角轻挑了一下,往他指的酒坛看去,见那一排酒坛上缠绕着不同颜色的布带,问道:“那其余几种,是什么酒?” 第194章 卖完了! 江秋雨往糕点铺子那边看去,这才发现,那边的铺子已经关门了。 赵财在旁边笑道:“糕点今儿上午就已经全数卖掉了,糕点铺子那边是卖完就关门,公子要想要,明日派人早些来买就是。” 郭景秋抬头往外面的天空看去,道:“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就卖完了!” 赵财笑着回道:“那糕点都是每日里现做的,一日只做得那么多,卖完就没了。” 郭景秋呆了一下。 赵财又道:“糕点铺子除了桃酥是每日都有的,其余的品种四天不会重样,而且一般只做三种,每一种,大约是六十份,有些人家派了下人前来,一买就是每样两份。” 郭景秋默了默,想着江秋雨所带的糕点,便是第四天吃也依然极其美味,倒也能理解那些买那么多的人了。 轻叹了一口气,郭景秋道:“那,明日我让下人早点来。” 说完,忍不住又道:“就不能多做些嘛?” 江秋雨瞪他一眼,心道,就这七样,便是三四百斤了,再多做些,李春风还不得累死。 郭景秋没看到他那一眼,他转身看向了蜜饯铺子,道:“这样,其他种类的蜜饯也给我包上两斤。” 声音微顿了下,郭景秋道:“你先头说,那杨梅酒做的不多,你拿来给我尝尝。” 赵财先是往蜜饯那边喊了一声,随后便去舀了半碗杨梅酒给郭景秋。 这杨梅不比其他的鲜果,这果子跟桑梓一样,就那么一段时间有不说,还不好保存,而且,京城这里的新鲜杨梅还比较贵。 所以李春风买的时候便也没买多少,全数做出来,也只做了两千斤,做好之后,便让凌师父给搬了两百斤走。 郭景秋喝一口后,便道:“这杨梅酒,再多拿两坛,那个,你们统共还剩下多少?” 赵财一愣,下意识的眼角微飘的往李春风看去。 见李春风轻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后,便笑道:“再多拿两坛是可以的,但是更多就不好了,也不瞒公子,我们这酒肆是新开的,本也不知道什么味的酒受欢迎,咱们明年要做什么味的酒,还得看现在客人的喜好。” 赵财话没说完,不过郭景秋也明白意思了。 估计他要再多买些,这酒肆就没货了,而人家还要靠着这些酒看客人的反应…… 第198章 加班加点 天色将黑的时候,凌师父溜达了过来,蹭完晚饭后,便拎着谢玉堂回去了。 而当天晚上,江秋雨没有回来,直到次日下午才回来。 彼时李春风正带着人在将新买来的用具各自放在不同的工作区间,谢玉堂则是带着人在安置竹管。 就是将竹子对半破开,然后从河边一直接到后院,在河边提了水对竹管里一倒,水便会沿着这条管道流到院子里的大木桶里。 眼见天色将黑,谢玉堂便让来福带着人继续弄,自己则是送李春风回去。 到铺子的时候,正好江秋雨和江文绚也过来吃晚饭,见有风,柳娘便在后院摆了桌子。 待李春风洗了手过来坐下,江秋雨笑道:“春娘这酒肆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李春风还未说话,江文绚便笑道:“这话怎么说?” 江秋雨道:“春娘这果酒,只要喝过的就没有不想再喝的,便是刘子文先生,都是连声称赞。” 江文绚眉头轻蹙了一下,道:“你昨日,是在哪里留宿?” 李春风回去倒是说了,说江秋雨跟着他同寝室的好友一起出去了,说是去找刘子文先生请教,还说了,谢玉堂告诉她的,那个好友是镇国公府的公子。 江秋雨倒是跟他说过,他那两个室友家世不凡,不过,那两室友自己不说,他也不去问。 不过,这既然都带进自家府邸了,应该是要坦诚相告了。 “威远侯府的外院。”江秋雨道:“威远侯在府邸外面建了两个精舍,刘子文先生便住在其中一间,拜春娘的梅酒所赐,刘先生很是喜欢,喝得也高兴,和我们几个彻夜而谈,一直到黎明时分,赵珂便让人收拾了个房间出来,我们三人将就着睡了一会。” 声音微顿,江秋雨对李春风笑道:“我这两个室友,一个是镇国公家的公子,一个是威远侯家的公子,昨日倒是都跟我说了,还说,他们刚到京城不久,原本和京城里的那些勋贵也不熟,所以去国子监的时候便没有去高等宿舍,并不是有意隐瞒身份。” 李春风点点头。 谢玉堂则道:“他们的确是不熟,那些勋贵也不认得他们,也就卢庆元,他说家中姐妹和镇国公府的姑娘们一起参加过宴会,远远的看到过镇国公府的公子,再一描述相貌,卢庆元便将名字对上了,而且,这事他也没告诉别人。” 若不是想蹭他的点心,卢庆元连他都不会说。 江文绚笑了笑,道:“你们和刘先生聊了一晚上,聊了些什么?” 江秋雨看了谢玉堂一眼,道:“聊的很广,不过,刘先生提了几次秋税和北方农耕之事。” 声音微顿,江秋雨接道:“主要是定州那边的农耕。” “定州?”江文绚淡笑了一下,道:“不光是定州,应该是整个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还有河东路。” 江秋雨朝江文绚看了一眼。 江文绚夹了一块鱼,缓声道:“你们在国子监里,好生读书,朋友可以交,但是更多的,就不要参与了。”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对谢玉堂道:“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来买东西了,你便不要再在国子监做那些事了,带够自己和那个卢庆元的份就好,旁的事不要做,好生读书,若是有闲,多练练凌师父教的功夫。” 谢玉堂应了声好。 吃完饭,柳娘和李春风还要收拾东西,江文绚便和江秋雨带着江小满先行回家。 走在路上,江秋雨问道:“是不是定州那边有什么事?” 江文绚轻吁了口气,道:“也不是说有什么事,只是,我有一种感觉,河北东西两路还有河东路,有些情况不大对。” 声音微顿,江文绚道:“你是睡到下午回来的?” 江秋雨摇头,道:“不是,辰时就起了,和郭景秋赵珂一起聊了会,中午的时候刘先生起来,便再又请教了一些学问,只是后来,赵珂的舅舅过来,说有人来找刘先生,刘先生便跟着去了威远侯府前院,我见不方便,便告辞回来。” 江文绚点点头。 江秋雨道:“赵珂也问过我,不过我见他舅舅并不大愿意,再说,我们本也只是国子监的室友,也没有熟到知交的地步。” 江文绚再度点头,道:“镇国公也好,威远侯也好,都是武将勋贵,跟文官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以后正式进入仕途,跟他们最好也只是同学好友,更多的,不要掺和。” “知晓了。”江秋雨应道。 随后一段时日,李春风忙到连吃饭都是扒两口就走。 她天没亮便起来,先行去铺子里开始做糕点,糕点做好后,便赶去了大院那里,盯着来福他们做事。 夏东在次日便带了人回来,只是这些人还是有些手生,只能做最开始的选果洗果部分。 不过这也让进度加快了许多。 这次谢玉堂让福顺一口气将市面上所有种类的鲜果都买了一些,每种都买了三万斤,有些很新鲜,刚出来的鲜果,甚至买到六万斤,约好分成三次提货。 买来的果子堆满了河边所有的空地。 清洗果子的大木桶都有五十个。 院子里则是堆放了许多用于浸泡的小酒。 而李春风就更不得闲了,每一缸入缸,每一蒸笼上笼,她都得看着配料用量,还有蒸的时间。 人是在不同的缸,不同的蒸笼旁边转悠,时不时的还得去看看捡果洗果和榨汁。 到得晚边,又要赶回去铺子,清点当日的收入,数钱,入账,盘点存货,然后就是去看胡杏儿她们准备的次日糕点材料。 连着两日果酒大销量后,便稍微平缓了一些,不过每日里也有近百斤的销量,而糕点铺子就更火了。 有几家带着标志的马车,是辰时便在铺子门口排队,一开门,就一样买了两份。 因为这般,不到子时,便全数卖空。 这倒是让柳娘和胡杏儿多了些时间,便折腾着,想找出能做出更多份量的法子。 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初。 那一日,国子监休沐的时候,谢玉堂没有来铺子。 谢家大爷,谢晨携带家眷到了京,入了谢府。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前呼后拥 那一日的上午,李春风并没有意识到谢玉堂没来。 因为一大早的,糕点铺子门口便挤了十多辆马车,都是高门大户的车子,等着买新出的糕点。 买完糕点,就去买酒。 说是马上就要到七夕了,那些人家里都会是连着几天的宴席,所以一买都是几坛几坛的买。 李春风第二批做出来的果酒已经上架,而且她还在酒肆里让赵财展示了多种喝法。 比如说,天气炎热,便加些冰块,天气转凉,便用小炉温煮,若是觉得味淡,便可配些蜜饯,若是觉得酒味浓,便可加入一两颗鲜果。 她还让江秋雨用一张大白纸写上了不同种类的果酒配什么小菜肉肴,然后找了块木板贴上,竖在了酒肆门口。 这番操作,便是没有这些大户来几坛几坛的购买,日销售量也上了百斤。 甚至厉大娘都来买整坛的去,在自己茶摊上打零售卖。 而今日,这些大户人家又是大手笔的购买,一上午,便卖掉了五千斤。 等到这些人都陆续走了后,李春风才想起来,谢玉堂居然没来。 吃过中饭,正想着是不是要让福顺去问下,凌老头便提了个包袱溜达来了。 李春风忙让赵财去舀了专门留的酒,再又去厨房另外炒了两个菜,请凌老头在二楼坐着喝酒吃饭。 待李春风送了最后一个菜上来,凌师父对她示意了一下,道:“你且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吃就好。” 说完,瞅了眼李春风的神色,凌老头又道:“谢晨回来了,嗯,就是谢玉堂那便宜爹回来了,今儿早上到的。”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 虽然说这谢家大房早就说了要回来,只是…… 怎么会是早上到的?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为了不打搅爹娘,所以晚上在城外十里的客栈住了一晚,赶早进的城,我看啊,这是掐着时间回来,好一回来,就整顿府邸。” 李春风再度怔了一下。 凌老头冷笑了一声,道:“他们一家子回来,那谢方氏不知道多开心,刚认完了人,便将家里所有钥匙都给了那位将军夫人,那位将军夫人也不累,这都没歇息呢,便开始核对府里的下人。” 李春风有些诧然。 这,好似也太急了吧? 凌老头冷声道:“对什么下人啊,如今谢府的下人统共也就那么点人,她那个管事早就摸清楚了,要对的,无非就是住在玉堂院子里的我了。” 第201章 看看热闹 “本应……”谢清冷笑了一声。 他在京城这段时日,经常会出去和人喝茶喝酒聊天,也是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说,这周军虽然纪律比别的国家军队要严明一些,但是平定天下之时,也是有一些不成文的潜规矩。 那就是,谁先冲入敌方城池,谁便可以先去抢夺一些战利品。 比如敌方拒不投降的官吏大将,以及当地世家豪门。 那位靖安侯,不说中原之战,就当年周军进攻江南之时,是兵分三路,其中一路便是由靖安侯带领。 裴大将军为了江南百姓在乡野追击那些溃兵之时,这位靖安侯和魏王则是连连拿下那些江南大城。 比如,江城,熙城。 当年的熙城,虽然是一把大火烧死了城里的百姓,却没有烧掉那些铜钱和金银。 更别提江城里有好几个世家。 就那江家,豪富了百年,家中金银珠宝古画古董不知道多少。 而谢晨跟着宋家北上之后,是一直作为先锋部队,向北一路攻打下的那么多城池,得的战利品不会少。 宋氏自己带过来的不说,但是谢晨拼命得的那些,若是正经说起来…… 不过,算了。 谢清轻吁了口气,道:“玉堂,我昨日跟你说的那事,你怎么想?” 谢玉堂微怔了一下。 昨天从国子监回来,他本是吃完饭便想去李春风那里,却被谢清喊住。 谢清跟他说,他喝茶的时候听到的消息,说是今年九月会开恩科。 明年二月是考进士的恩科,而今年九月是考举人的恩科。 只要有秀才功名,又在京城居住了四个月,便可以在京城参加考试。 谢清的意思,是想让他报名去参加这次的恩科考试。 只是,连江秋雨都是去年才考上的举人,谢玉堂觉得,以自己的才学,未必能考上。 瞅了眼谢玉堂的神色,谢清低声道:“这个考试,你还是去考下,考不上也没关系,不丢人。” 谢玉堂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犹豫了一下后,又道:“祖父,我在国子监听人说过,朝廷准备开武举。” “武举?”谢清眉头轻皱了下。 谢玉堂道:“对,武举,主要是考骑射和武功,还有兵法,听说,考上了便是武举人,还说,武举也有状元,是为武状元。” 谢清眉头再度皱了下,道:“你想去考武举?” 谢玉堂刚欲回答,就听得有敲门声,随后刘福推门进来。 施了一礼后,刘福道:“老爷,前头有位说是泾阳伯府的卢公子,找小少爷。” “卢公子?卢庆元?”谢玉堂惊讶道:“他怎么从前院走?” 以前那两次找他,都是直接从后院进了第五进的。 刘福道:“后院那边,大爷新安排了侍卫,那些侍卫不认得卢公子,便让从前院正式通传,卢公子这才到了前院。” “你去吧,看这样子,你爹他们还得忙,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就行了。”谢清挥挥手道。 谢玉堂起身,对谢清施了一礼后,便出门往前院而去。 前院进门处不远,卢庆元正摇着一把扇子悠悠然的站在树下,时不时的,往那几个身穿轻甲站在大门处的亲卫看上一眼。 谢玉堂快步走到卢庆元身边,拱手一礼,唤了声卢兄。 卢庆元笑道:“有没有空?出去喝茶去?” 谢玉堂也笑道:“有空,走吧。” 卢庆元眉角翘了翘,待走出了大门,上了他家的马车后,才道:“真能出去?这是,你爹回来了吧?” 虽是疑问,脸上却满是笃定的神色。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是,放心,我有空,他们事多着呢,祖父说了,回去吃晚饭就行。” 卢庆元呵呵两声,道:“那是,带的东西那么多,整理一下都需要不少时间。” 谢玉堂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 卢庆元笑道:“这一大早的,你家的车队便从东门进城,这前头的车都到你家门口了,后面的车还在东直门大街上,这么大的动静,我大哥自然知道,走,带你去见见世面去。” 卢庆元这个马车是个轻便马车,跑起来很快,不多会,便到了北城主街旁边的一个茶楼。 这个茶楼没有听水阁那些大茶楼有名,但是位于主街边上,而且楼上的雅间隔音效果极好,虽然这里的客人多是商户和平民,卢庆元也喜欢到这里来。 让小二带路,到了他惯常坐的雅座,卢庆元道了声老规矩后,便拉着谢玉堂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不久,便听得大街一头传来了喧哗声。 卢庆元将窗户推开,对谢玉堂道:“来看,这是靖安侯府的车架。” 第203章 过好自己的日子 和卢庆元聊了些闲话,待靖安侯府的车队走得差不多了,卢庆元便送了谢玉堂回谢府。 谢玉堂从前院进去,见谢晨带回来的那些下人还在忙碌的布置房间。 原本谢清拿来会见掌柜的偏厅也被重新布置,想来,以后这里就是谢晨会客的地方了。 谢玉堂轻吁了一口气,快步走回正屋。 谢方氏嘱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子人坐在桌边的时候,谢晨让宋氏生的四个儿女一起喊了谢玉堂大哥。 那两儿子大的叫谢玉砚,十二岁,小的叫谢玉书,十岁,两个女儿,大的叫谢宛蓉,和谢玉砚是双胞胎,小的叫谢婉如,和谢玉书是双胞胎。 谢玉堂回了礼,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四个人。 给谢玉砚和谢玉书送的是一套笔墨纸砚,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极好的笔墨纸砚,而送给谢宛蓉和谢婉如的则是江南那边产的绢花。 这两样定州虽然也有,但是远没有这江南产的精美,谢玉砚和谢玉书神色虽然不显,谢婉如却是直接露了欢喜之色。 谢晨却是看了宋氏一眼。 这谢玉堂送了礼,可宋氏这个继母却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宋氏脸色微变,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谢清便笑着让众人坐下,继续吃饭。 说了些阖家团圆的话,喝了两杯酒,谢清便问谢晨:“今后,都在京城待着了?” 谢晨回道:“现还不知道,皇上的圣旨是召我们回来,并许带家眷回来,但是不是调动职位,还没有确定,得等我去兵部述职后,再看皇上怎么安排。” 谢清神色微动,道:“还没确定,不是说圣旨就是让你们回来的?” 而且,你们为什么会比预计回来的时间晚上了十几天? 谢晨笑道:“是啊,圣旨只说让我们带家眷回来,但是军职什么的,并没有说要变动,如今我的副将和手下军队还都在边城,而且,秋季冬初之时,是北方那些胡人最喜欢偷袭的时候,我估摸着,说不定等述职过后,我还得去定州。” “还得去啊,啊呀,这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谢方氏叹了口气,又转头对宋氏道:“你们不用跟着去了吧?” 宋氏笑道:“儿媳妇和孩子们都不去了,都会留在京城。” 谢方氏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留在京城好啊。” 谢清看了谢方氏一眼,不再说这个话题,只和谢晨闲聊起别的事。 第205章 你们怎么都知道? 裴钰牵着马从树林里绕着走了,谢玉堂看着他背影好一会,才重新翻墙进去。 柳娘和胡杏儿正好进来,见了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后,柳娘笑道:“怎生翻墙进来?” 谢玉堂摸了下头,笑了笑。 胡杏儿道:“莫不是谢大爷回来了,还不准你出来,你这么早是偷跑出来的?” 谢玉堂笑道:“也不是偷跑,我从大门出来的,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到了这里。” 胡杏儿神色微敛,过了会才道:“这边不用你帮忙,凌师父已经起来了,你过去找他去。” 谢玉堂道了声好,见福顺等人也过来了,便给李春风打了个招呼,依然是翻墙出去。 沿着杂树林走了一会,谢玉堂才上了延福街主道上,走到了江家门口。 江家院子的门半掩着,可以听见凌老头正教训贺平安的声音:“蹲好,再蹲两炷香,就给你吃饭。” 谢玉堂笑着推门进去,就见那小小的院子里,一个小豆丁正苦着脸在蹲马步。 那想哭不敢哭的模样,谢玉堂很是有些熟悉。 想当年…… 还没想好,一个枣子便飞了过来。 谢玉堂接住了枣子,走到坐在摇椅上的凌老头身边,躬身一礼。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你祖父让你来的?” 谢玉堂咬了一口枣子,在凌老头身边坐下,道:“祖父说,现在的谢府您也住不惯,出来住挺好的。” 凌老头斜瞟了他一眼,道:“那,你祖父让你找夫子?” 谢玉堂微怔,道:“师父怎么猜到的?”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你爹刚回来,若不是有事,你祖父不会让你这么早到这里来,他应该会让你这段时间别来,好好的去国子监读书,而这事,若不是找我,自然是找夫子。” 谢玉堂对凌老头举了下大拇指,然后道:“昨日刚听到的消息,朝廷要举行武举。” “武举?”凌老头惊讶侧头。 谢玉堂道:“对,武举,比试武力,胜出者可以得到武举人的功名,进入军中便是从八品校尉,然后再考兵法,前三名授状元榜眼探花,进入军中,授从七品校尉之职。” “你想参加武举?”凌老头问道。 第207章 超级客户 谢玉堂回到谢府后,先将食篮拿回了自己院子放好,再去了主院。 一家子人已经吃好早饭,宋氏和谢晨继续带着孩子整理库房,两个小的也回到自己院子里带着丫鬟整理屋子。 谢玉堂便找了谢清,将江文绚说的话说了。 谢清点点头,道:“那今日,你爹若是找你,你跟着便是,左右,明日便去国子监了。” 谢玉堂应了好,转身便去第四进主院,站在院子门口跟谢晨说了句我回自己院子读书去了,得了谢晨一声好,便回去自己院子里,练功看书,一直等到晚上,谢晨也没找他。 次日,谢晨天还没亮便换了官服去上朝,宋氏待他走后去睡回笼觉。 早饭便只有谢玉堂陪着谢方氏和谢清吃。 吃好之后,谢清送谢玉堂到前院,路上道:“听闻昨日裴大将军回来了,所以昨晚靖安侯府来人通知你父亲今日上朝,应该是今日便会封赏。” 谢玉堂哦了一声,道:“裴大将军回来,带了多少马车?” 谢清轻笑了一声,道:“裴大将军是快马而回,只带了三百亲卫,一辆马车都没有,听闻,裴大将军的夫人早逝,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去年,那大儿媳妇便带着小姑子和自己的孩子到了京城,住在定国公府里,只是,人回京的时候,可没有闹出什么大阵仗。” 声音微顿,谢清低声道:“有些事,我们看不明白,也不懂,那便按照夫子所说,旁的都不想,你只好生念书,我去给你把名报了,到时候去参加乡试。” 谢玉堂点头应好。 骑马去了国子监。 连着两天,铺子的生意都极好,李春风原以为今天酒肆和蜜饯铺子的生意应该会淡一些。 没想到巳时三刻,来了个大客户,直接要求每样酒买二十坛。 这种买法,第二批酒里的种类,都有不够数的。 李春风便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对那领头的,虽然穿着管事的衣服但是一看便是军中人士的男子道:“您这要的数量太大了,不知道贵府是买去作甚?” 那男子笑道:“姑娘便是掌柜的吧,我等是定国公府的人,今儿国公爷得了皇上嘉赏,还封了我家大公子为平南将军,我家二公子则是宣威将军,所以今儿国公府要宴请宾客,我家国公爷昨日喝了你们酒肆的果酒,极为喜欢,不光是今儿宴请要用,国公爷还准备送手下众将一些,这是咱们大军没在,便只要二十坛,若是在军中,国公爷都是十万二十万斤的赏。” 第208章 封赏 当夜江文绚回来,听李春风说起了今日定国公府一下买了一百坛果酒,又说七夕要关铺子晚上去看灯会,笑着附和了好。 随后又道:“今日早朝,裴大将军和靖安侯等都上了朝会,皇上大肆封赏,裴大将军升为一等国公,加封一万亩的爵田,又另外赏赐黄金五千两,白银三万两,绫罗绸缎五千匹,另赏赐两个庄子,共一万亩田,而裴家大公子裴澜,因战功卓越,作为先锋首攻进了南蜀国都城,封为镇南侯,二等侯爵,爵田七千亩,赏黄金三千两,白银两万两,绫罗绸缎两千匹,一个三千亩的庄子,另,官职升为从二品的平南将军,裴家二公子裴钰,攻下南蜀大城并南疆二十个寨子,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千匹,升为四品宣威将军,而裴家军下面的各级将领,根据军功都有封赏,几个主要将领,都是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李春风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啪啪啪的算了下裴家三人能得到多少黄金白银。 算好之后,便又倒吸了一口气。 难怪裴大将军是十万二十万斤酒的赏军队去喝了。 吸完后,李春风问道:“那,靖安侯府和谢家大爷呢?” 江文绚轻笑了一下,道:“靖安侯升为一等侯,加封爵田三千亩,现在他的爵田一共是一万亩,赏黄金三千两,白银两万两,而谢家大爷谢晨将军,则是官升三级,现在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五百匹,和靖安侯一起回来的其余将领,也都是官升三级,不是从三品便是正四品,赏赐则是和谢将军一样。” 李春风有些不解的道:“没有分封爵位?” 江文绚轻笑道:“当年周军南下,除了几个大城,整个江南等于是裴大将军平定的,后来,他继续南下,攻下南楚,拿下闽广地区,再后来,又攻打下南蜀,平定南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一等国公,裴家大公子,那可是名悍将,拿出来的战功可比靖安侯辉煌多了,那南楚都城,南蜀都城,都是他率先锋军攻破的,人家也只是封了个二等候,而靖安侯,当年可是夸下海口,要灭掉北燕,收复燕云十六州,可现在,北燕依然活得滋润,时不时的和胡人联手进攻大周,燕云十六州,也不过是收回两州。”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上司说的。” 那位付员外郎虽然不过是个六品官,却是大周第一次科举之时的进士,头三年是在吏部做事,后来才转到户部。 京城六部衙门是相连的,大家伙也经常串个门,付员外郎的交友甚广。 虽然都是些低阶官员。 但是知道的事可真不少。 比如说,这魏王和靖安侯夸下的海口。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道:“如此,那有裴大将军对比着,靖安侯府的奖励还有多了。” “是啊。”江文绚淡笑道:“想来,靖安侯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了。” 便是有,也不敢显露一分一毫。 李春风想了下,问道:“那,谢大爷现在这个官,是不是很大的官了?” 江文绚笑道:“的确是大官了,云麾将军,从三品,手下可带八万的军队,一年七七八八的加一起,俸禄和其他的福利便有万多贯,甚至更多,而且,朝廷还会赐予一个将军府,不用他出钱。” “万多贯。”李春风不觉咂舌,想起江文绚的俸禄,眼神便不觉往江文绚身上瞟去。 江文绚轻咳一声,道:“爹这不是刚开始当官嘛。” 虽然说,就算是当到了三品大员的文官,收入也远比不上谢晨这收入…… 因为,这谢晨的俸禄里面有一部分可是戍守边城的额外俸禄,而戍守边城,不光是生活条件艰苦,最重要的是,那里年年都有战争,真是拿命搏出来的…… 李春风瞟他一眼,道:“朝廷会赐予将军府?那,谢将军他们会搬出去嘛?” 江文绚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暂时不会搬,今儿听人说,虽是皇上已经让准备这些新晋三品将军的将军府,但是工部准备的那些宅子,上头又觉得不好,现在都没有定下来,就算定下来,等到能住人只怕也需要段时间。” 声音微顿,江文绚带了轻笑道:“如今以谢将军的品阶,谢府不再是原来的谢府,而谢将军毕竟是谢玉堂的亲生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谢玉堂跟着谢将军一起,多少也会有些好处。”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将手中活计放下,对柳娘道:“娘,铺子那边我安排好了,下午就关门,到时候,让杏儿姐姐和凌师父还有福顺他们一起,我们去逛灯会。” 柳娘道了声好,让她先去睡。 待李春风走后,柳娘轻声道:“那谢家大爷如今已经是那么大的官,他们又那么有钱,谢玉堂这些家产,他们……” 应该不会来打主意吧? 这句话,柳娘并没有说出来。 江文绚抱起了江小满,将他放在床上后,轻声道:“人心难测,贪婪之下,便是一文一毫都不会放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玉堂人正直,不会去打什么歪主意,但是,总不能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就是因为如此,谢老爷才早早的做了准备。” 柳娘轻叹了口气,道:“也是苦了玉堂那孩子了。” 听凌师父说那谢晨带着妻儿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压根就没看到谢玉堂一般,连招呼都没打,便拥着谢方氏进去了。 就算十几年没见,可那也是他亲生儿子啊。 江文绚笑了笑,道:“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若是应对得当,这对玉堂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柳娘笑着轻啐了他一下,道:“你啊,不管怎么说,这么些年,玉堂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吃了亏去。” 江文绚伸手轻抱了下柳娘,道:“他是我用心教出来的学生,若是连这点子都应对不了,那便是我的无能了,而且,如今春娘和他是一条船上的,我便是拼上一切,也是要护着的。” 柳娘嗯了一声,又笑道:“哎,我家春娘可太能干了,我虽不懂算账,可就这么看着,都知道三个铺子都赚钱,而且非常赚钱。” “那是,我家春娘可是最能干的。”江文绚笑道,转头,吹灭了油灯。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桃之夭夭 转眼到了七夕,这一日,官府休沐,国子监也放假,江文绚和江秋雨中午便跑去铺子帮忙。 接待完最后几位顾客,李春风便让赵财和金宝将门板关上,然后一起在后院吃饭。 吃完饭后,便让众人休息一下,待天黑之时,换好衣服一起出去逛灯会。 福顺那八人本是孤儿,年幼之时到处流浪,后被谢清挑中,送到庄子里受训,便没怎么出过庄子。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灯会。 心情那是一个雀跃。 早早的,便将早些时候柳娘李春风给他们做的衣裳拿了出来。 这衣裳他们一直舍不得穿,今日倒是正好。 江文绚几人回到家后,江文绚和江秋雨也去睡了一会。 柳娘则是拿了一套新衣到了李春风屋子里。 从开始准备开店起,为了方便做事,李春风一直穿的都是粗布衣衫,这套细绢做的新衣,还是五月的时候柳娘做的,就一直没穿过。 让李春风换上衣衫,柳娘给她将头发打散,重新梳发。 一边梳,柳娘一边哼着江南小调。 七夕,本为女儿节,又名乞巧节,在江南,这一天会有许多让姑娘家一起玩耍的节目。 李春风已经十三了。 若是熙城没被烧,现在的李春风应该是在李家大宅里,和那些堂姐妹还有柳家的表姐妹们一起,祈求神明,让自己心灵手巧,从而得到一个好姻缘。 给李春风梳了两个包子头,再拿着粉色缎带系好,柳娘道:“今儿我们早点出去,娘给春娘买根簪子去。” 李春风摸了下自己的包子头,笑道:“我还小,这缎带就挺好,倒是要给娘买根金簪子才好。” 如今铺子生意这般好,虽然说,没到年底结账,就不能分红,这铺子里的钱她不能动。 但是,有了这个底气,如今家里的钱还是可以用上一些。 嗯,其实她不该说,这事,可是要看江文绚主动的! 柳娘轻拍了她一下,笑道:“我要什么,我这样就挺好。” 回到正屋,柳娘自己也拿出新衣服换了,正在重新梳头的时候,只觉手上一松。 江文绚站在她背后,拿过了她手上的梳子,继续给她将发髻盘好,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长条型盒子放在了柳娘面前的桌子上。 将盒子打开,江文绚笑道:“娘子看看,嗯,我觉得这支合适。” 柳娘侧头看去。 那盒子里是两支钗,两支都是银钗,纯银打造,一支在钗头上盘成了一朵花一般,一支钗头是用小珍珠缵成的珠花。 两支银钗做工都很是精巧,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江文绚拿起的是那支珠花的。 柳娘手指在他手背上轻点了下,笑道:“这个太娇俏了,换另外一支。” 江文绚哈哈一笑,转手拿起了另外一支,一边给她插入发髻之中,一边道:“那这个,你去给春娘。” 柳娘对他一笑,柔声道:“你有心了。” 江文绚手在她肩头按了按,道:“其实我很惭愧……” 如今家中能有现在这般光景,多半是靠着柳娘和李春风。 可是,因是考虑明年江秋雨要去考试,他直到现在,才敢拿钱去给她们娘俩买支银钗。 声音微顿,轻吸了一口气,江文绚道:“柳娘,为夫我一定会努力,为夫,一定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柳娘轻拍了下他手背,笑道:“你的心我知道,不过,比起诰命,我更希望我们全家人能平平安安。” 江文绚再又轻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后,才柔声道:“我知晓了。” 天色将暗的时候,江文绚也换上新衣,然后去唤江秋雨。 江秋雨换了衣衫后出来,正好看到李春风提着一盏小兔儿灯在逗江小满。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细绢衣裙,裙摆随风飘起,仿似那三月桃花,随风飞扬。 她头上还是梳的包子头,系着两条粉色的缎带,但是在右边的包子边,插了一支珠花银钗。 那珍珠虽小,却衬得她眼波流溢,好似天上星辰散落下来。 在那一瞬间,江秋雨脑中好似回响起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遍又一遍的,也不知道响了多少遍。 直到江文绚一巴掌拍在了他肩头,道:“怎么了?走啊!” 江秋雨才一下回过神来,然后,下意识的扭头冲回了房间,口中还叫道:“我忘了东西,等我一下。” 进屋之后,江秋雨反手关上了门,身子倚靠在了门上,手捂住了胸口。 那里,那个心脏所在之地,正越来越激烈的跳动起来。 我的春娘,已经长大了。 是了,再过一年半,她就及笄了,就…… 可以嫁人了…… “可以走了,咦,秋雨呢?”柳娘在院子里问道。 江秋雨赶紧叫道:“我等会就来,我找个东西。” 然后就听到李春风道:“是找香囊嘛?秋雨哥哥,你别找了,我给你和爹都做了新的,今儿正好带呢。”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江秋雨一个跨步冲到洗脸盆前面,就着里面的冷水洗了两把脸,确认了自己心跳缓了下去,脸上也没有异样之后,扬声道了声好,走了出去。 李春风正将一个香囊递给江文绚,口中道:“爹,这个里面我放了一些药香,你带着,有时候闻闻,还可以醒脑。” 见江秋雨出来,便将手上的另外一个递向了他。 江秋雨接过来看了看,又看了下江文绚那个,见两个的花样是不一样的,他的这个,绣的是他最喜欢的竹子,心下欢喜,手摸了摸后,便直接挂在了腰上。 “春娘,今年就我们两的吧?”江文绚笑道。 自从李春风学会了刺绣,每年的端午,七夕,冬至,都会给他们绣香囊。 当然,这个他们,一般还包括谢玉堂和凌师父,有时候还有谢清。 不过现在看,李春风那荷包里好像没有别的香囊了。 李春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最近实在是忙,不得空做,我便拿了以前做的重新放了香料,给了凌师父。” 这两个,都是她下午赶工出来的! 好在江文绚喜欢的是菊花,江秋雨喜欢的是竹子,都是简单花样,还能赶出来。 至于谢玉堂…… 这家伙喜欢的是老虎! 这可不是能赶出来的活! 再说了,他今天都没来,那自然不用给了。 若是要补,那等有空再做好了。 “喂,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走了!”凌老头从月门探头出来喊道。 柳娘便回了一声来了,招呼着几人快走快走。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我也会猜谜! 一众人走走逛逛,回到铺子之时,已过了亥时四刻。 这个时候,却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便是延福街,也依然是人潮涌涌,各色喧哗声不断。 福顺等人便先送了江文绚一行人回到江家小院。 离得远远的,凌老头便看到有一个人蹲在了院子门口,便是他在灯火映照不到的地方,也能感觉到他的怨念。 在凌老头看到他的时候,谢玉堂也看到了他们一行人,嗖的一下便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脚一点,风一般的,掠到了李春风面前。 好在他停住身形的时候想起来了,硬生生的转过身,先对江文绚和柳娘施礼道:“夫子,师娘好。” 江文绚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玉堂有些委屈,道:“我爹非要带我去靖安侯府参加什么宴会,我是想法子先出来的,过来的时候,你们就走了,我去齐元桥找,也没找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江秋雨问道。 谢玉堂瞟了一眼他依然牵着李春风的手,再又看了一眼李春风和他手上提着的明显是一对的宫灯,眼角抽了下,道:“戌时三刻过来的。” 江秋雨轻笑了一声,道:“那的确是晚了些。” 知道灯会人多,他们可是酉时两刻便出发了,戌时三刻,他都已经赢了一堆宫灯往齐元桥西边走了,那时候街上人已经多到水泄不通,就算谢玉堂武功好,那时候再去找,也找不到人。 嗯,幸亏他提醒了江文绚,要早点出发。 江文绚轻瞟了江秋雨一眼,对谢玉堂道:“既然来了,便先进去坐坐。” 柳娘也笑道:“是啊,我们准备了酒酿圆子,福顺啊,你们也先别走,一起吃点。” 说话之间,胡杏儿已经去开了院门,一行人便说笑着走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柳娘便做了一些吃食备着,进院子后便去了厨房。 李春风将宫灯挂在了院子里的树丫上,也去了厨房帮忙。 谢玉堂瞅了瞅那几乎人手一盏的宫灯,拉了赵财到一边。 不等他开口,赵财便低声道:“这都是江公子猜谜赢的。” 瞅了眼谢玉堂的脸色,赵财接着低声道:“姑娘一路上就是看热闹,没有什么要买的,江公子带的钱,一文都没用到。” 第215章 机锋 那妇人见谢清进来,忙和姑娘起身,对谢清施礼唤道:“父亲。” 谢清笑着点头,示意她们坐下,然后自己在谢方氏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李春风待谢清坐下后,便对着谢方氏深施一礼,。 谢方氏好似这才看到李春风一般,笑道:“起来起来,春娘,可好些时候不见了。” 李春风站起身,从谢玉堂手中拿过食篮,向谢方氏示意了下,带着微笑的道:“父亲授了官职,家里事情便多了些,这是我做的一些糕点,您给品个赏。” 谢方氏示意何妈妈接过食篮,笑道:“春娘做的,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正好,明儿中元节,我们这正商量明天祭拜的事,要不,你便多做一些。” 说着,她便转头对何妈妈道:“你带春娘去厨房……” “谢方氏!”谢清打断了谢方氏的话。 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是那种冷意却是让谢方氏猛的打了个冷战。 谢方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谢清。 谢清并没看她,只对宋氏道:“这是我在苏州城给玉堂请的夫子的女儿,夫子去年便中了举,如今已经派了官,在户部任职。” 说完,他便转头对李春风道:“春娘,这是玉堂父亲的继室,你唤宋夫人便好。” 李春风便对宋氏深施一礼,道:“宋夫人。” 宋氏脸上掠过一丝晦暗,转眼便又露了满脸的笑出来,笑道:“快起快起,我听我家将军说过,这多亏了夫子教导,玉堂才能考上秀才,又考进了国子监,本是备了厚礼,可惜听闻夫子一家早搬去了别处,也没留个地址,一时也不知道往哪去寻,还是母亲说,你以前经常来家里给她老人家做吃的,待家里安定下来,一定还会来,这才没有满京城的去找,可不就像母亲说的,你今儿就来了。” 谢清看向宋氏的眼神一下深了起来。 李春风却好似一点都没听懂宋氏话里的意思,笑着回道:“老太爷是付了束修的,父亲自然是要尽自己所学而授,而且能考上国子监,也是靠谢公子自己努力,父亲曾经说过,若是庸才,又懒,那便是父亲再费上十倍心力,也是考不上的。” 宋氏脸色微变,谢清却已经笑道:“春娘这话说的好,我记得,夫子曾经说过,朽木不可雕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李春风转身面对着谢清,笑道:“是这个意思。” 谢清捻着胡须笑道:“夫子如今派了官,一定是很忙,否则,我还想让玉堂去请教一二,今年,玉堂也准备下场考乡试了。” 李春风脸上露出了喜色,对谢玉堂微福一礼,道:“恭喜谢公子。” 谢玉堂很是憨厚的一笑,还伸手摸了下后脑勺,道:“也就是去试试场,讨个经验,就我现在的水平,一准考不中的。” 谢清眉眼含笑,一边看着李春风和谢玉堂两人做戏,一边却悄悄的扫视了一下宋氏和谢宛蓉,最后,还飘了谢方氏一眼。 扫了一圈后,在心里哼了一声,谢清对李春风道:“春娘,明儿便是中元节,如今夫子也是官身,明日必得好生向祖宗禀告,你家中要准备的事也多,我们便不留你吃饭了。” 李春风道了声是,再对谢方氏和谢清施了一礼,随后对宋氏也施了一礼后,便转身往外走。 “我送她。”谢玉堂道了声后,转身跟在了李春风的身后。 待两人走后,谢清示意何妈妈将食篮打开。 “现在打开作甚?明日才是祭祖。”谢方氏神色有些不悦的道。 谢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何妈妈将食篮放在桌上,拿出食盒,漫声道:“春娘送了这么多,自然是考虑到了今日给我们吃的。” 李春风帮着准备过两次中元节祭祖的糕点了,自然知道,这祭祖要用到多少的量。 一个食盒就够了。 哪里要用个这么大的食篮来装。 这分明就是送给他们吃的。 就因为谢晨和宋氏回来,再加上谢方氏的偏心,弄得他都不好去找江夫子聊天,李春风也不好再来。 他要想吃点好东西,还得等着谢玉堂放假,从铺子那边带回来。 谢清说话的时候,何妈妈已经打开了第一个食盒。 里面放着的正是龙须酥和豌豆黄。 这两样都是谢方氏极爱吃的。 只是来京城之后,她就再没吃到过了。 第216章 弟妹? 走出主院,见那两丫鬟又盯着李春风,谢玉堂忍不住…… 李春风赶紧拉了下他衣角,示意他从旁边的游廊走。 这个游廊转过弯便脱离了那两丫鬟的视线,走到一个角落的时候,李春风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她们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那两丫鬟是宋夫人的人,而且,既然是会武功的武使丫头,那自然是担负着保护之责。 她是一个陌生人,比起府中女眷,穿着也很是寒酸。 她们自然要多注意一些。 只是,虽是这个道理。 但她是跟着谢玉堂进来的。 这两丫鬟和门口侍卫的态度,说明他们这些人压根没把谢玉堂放在眼里。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接道:“你现在身边就虎牙哥一个,人还是有些少,要不……” “不用,福顺他们就跟着你。”谢玉堂低声打断了李春风的话:“如今我在府里的时间也不长,他们也不敢明面上对祖父不敬,有刘虎就够了。” 声音微顿,谢玉堂视线往周围一扫,再次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低声道:“你莫担心,就如同你那日所说,我只不让人抓住把柄就是。” 李春风轻叹了口气,轻点了下头。 两人正欲往前走,就听得另外一边的游廊传来一阵笑声。 随后,一行人从月门处走了进来,沿着游廊往正院走去。 那打头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和同样岁数的小少年,两人应该是双胞胎,长得很是相似,穿着华丽,身上的配饰一看便是价值不凡。 李春风心头一动,心里暗道,这只怕是宋氏的小儿子和小女儿。 比起那个大女儿,这两个跟宋氏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随后,便听得那小姑娘道:“咱们以前中元节都是去外祖家里过的,怎生这到了京城就不行了?” 李春风下意识拉住了谢玉堂欲走的脚步,将身形隐藏在了游廊花墙后面。 然后听得那小少年道:“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父亲说了,以前咱们回不得老家,这家中祭祖都是祖父做的,现如今我们回来了,自然是要在家中祭祖。” 小姑娘冷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爽又带了一种傲气的道:“若单是祭谢家的祖先也就罢了,可为何还要让娘另外备上一桌专门去祭拜那个女人!现如今,娘才是将军夫人,是这谢家的主人,那个女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再说了,她不是自己有儿子嘛?让那谢玉堂自己去祭拜就好,我们和娘跟她又没有关系,凭什么让我们也要去拜!” “四妹。”小少年轻喝了一声,道:“那毕竟是父亲的原配妻子。” 谢婉如轻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原配妻子又怎样?我真是为娘不值,你忘记表姐表兄们说的了?那时候江南战乱,咱们爹当年要不是遇到娘,别说爹,便是谢家都早没了,而且,这么些年,我们一家子在定州,也没见祖父给过爹一点助力,咱们爹能有如今的地位,如今的风光,都是因为有娘在,都是靠着外祖父和舅舅们全力相护着,才有如今的地位,谢家人,他们又做过什么?那早死的女人又做过什么?如今,爹功成名就,成了三品大员,他们倒好,来蹭这荣华富贵了!” “谢婉如!”谢玉书再度轻喝了一声。 谢婉如瞪他一眼,道:“我可有说错?要不,他们待在江南好好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别惹谁的厌,偏生他们却要跑到京城来,还不是来蹭爹的荣华富贵的?结果,给了脸,却不要脸,说什么这宅子是祖父买的,所以第五进的院子只能由他谢玉堂一个人住,表哥都说了,这宅子至少要一万贯,祖父哪里有钱买?还不是爹送钱给祖父的。” “谢婉如,这些话,你可再不能说了!”谢玉书声音都稍微大了一些的道:“这里可不是定州!对长辈不敬的话,你要是再说,我便告诉爹去!” 谢婉如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我也就是跟你说说,走吧,我们去找娘,上次在外祖那里,娘可是答应了,会带我们回去靖安侯府一起祭拜祖先的。” “你就想着去那边玩。”谢玉书声音放柔和了一些的道。 谢婉如嘻嘻笑道:“那是自然,靖安侯府多好玩啊,那后花园都比咱们这个宅子大,哎,三哥,表哥说了,爹只要再立一些战功就可以封伯爵了,到时候,会有御赐伯爵府。” “是啊是啊,伯爵府很大的,到时候你想住什么院子就住什么院子,快走吧。”谢玉书附和道。 瞅着那行人进了主院,李春风轻轻的拉了下谢玉堂的手。 那两个人唤三哥四妹…… 在他们的排序里,压根就没有谢玉堂这个大哥…… 谢玉堂轻轻的回握了一下李春风的手,低声道:“我不伤心的,春娘,我没事。” 若说第一天还是有些伤心。 也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还抱着一点希望。 虽然是继母,但是弟妹们都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轻吸了一口气,谢玉堂低声道:“走吧,我送你出去,以后,也不用来了。” 李春风嗯了一声,跟着谢玉堂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大门,谢玉堂送李春风到了巷子口。 李春风才低声道:“爹说过,潜龙在渊,总是要受一些非难的。” “我知晓。”谢玉堂眉眼轻翘,带了温煦的笑容出来,道:“我知晓的,再说了,其实我真的不伤心,这里有祖父,而延福街,有夫子和师父……” 还有你。 最后这三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时候福顺从大街那边冒出头来,身后还跟着一辆轿子。 谢玉堂便轻推了李春风一下。 李春风也看到了福顺,对谢玉堂道了声我走了,便快步往大街那边走去。 谢玉堂站在巷子口,看着李春风和福顺汇合,看着李春风上了轿子,看着轿子消失在大街街口。 然后他转身。 脸上神色已经恢复成了又冷又淡之色。 他站了一会,倾听了下那边院子里的动静,再看了下门口那两侍卫的动静。 然后才缓步往大门走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姜是老的辣 谢玉堂拿到匕首后便走了,李春风便继续回去教那五个姑娘。 随后几日,李春风天天都忙着带那五个姑娘,也没再想起这事。 直到谢玉堂下一次休沐,将匕首还了回来。 可也不等李春风多问两句,谢玉堂便说,要去学骑射,带着夏雨和董雷一起急匆匆的走了。 到得八月初,天气凉了起来,那五个姑娘也终于上手了。 根据这些时日几人精通的地方,李春风便给她们重新做了安排。 让春喜专门负责烤炉和蒸笼,让彩霞和招娣专门负责揉面,映红和桂芬负责包和压模成型。 这样,她就只要负责馅料,还有一些特殊点心的制作。 有柳娘和胡杏儿在旁边帮忙,她们这样做了三日。 做出来的普通糕点以李春风的嘴来尝,还是跟她自己做的有些区别,但是那些客人却是吃不太出来的。 李春风便放手了。 转头便去盯果酒和果脯那边。 上次那一批果酒入坛后,夏东便带着人去庄子了,东顺他们回来,屁股都没在自己屋子里坐热,便也被夏东喊去了庄子里。 这个时候,正是栗子和核桃将要成熟的时候,山里的柿子树也挂了果,夏东在训练之余,便带着一众人上山探点。 按照李春风教的法子,大约估计出能出来多少的量。 比李春风只看了小半山头估出来的量可多多了。 而且夏东还传信回来,在离庄子三十多里的地方,有一片枣树林,也到了成熟的时候。 离庄子三十多里,夏东是怎么发现有片枣树林的,李春风不管,她听到之后,便马上让福顺过去查看,带些枣子回来试味,再看看,枣树林的主家是谁。 待福顺带了枣子回来,离中秋也就几天了。 枣子的味道很不错,福顺说,那一片枣树林是长在一片山坳里,周围都是山地,进去都没有正经的路,而那一片山林以前有主家,但是现在绝户了,所以那片林地都被官府收了回去。 福顺又道,他去问了价格,那一片山林因为荒了一段时间,出价并不高,一千亩山林是三千贯。 只是,若是想摘那些枣子,就还得将进去的路重新修整一下。 第220章 有钱自然就快 宋先生说话之时,打开了身边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账本递给了李春风。 李春风接过账本翻开,看到第一页,便带了不解的看向宋先生。 这收入,好像有些不对? 宋先生笑道:“那个白管事来提货的时候,看到我们货仓里还有一些货,便又要了些去,所以,比原来的总价多付了一千五百两黄金,然后,去年咱们改了记账和利润核算方式之后,牛管事和刀管事许管事他们也改变了管理方式,内部损耗减少了许多,成本便也减少了许多,白管事第二笔付的钱,去掉今年已经付掉的工钱成本那些,我还预留了到明年三月的支出金额,剩下还有两千八百两黄金,加上贺琦带回去的三千五百两黄金,一共是六千三百两黄金,江南那边的金价涨了一些,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二两白银,六千三百两黄金,我将四千八百两黄金换成了白银,一共是五万七千六百两白银,再又换了五百两黄金的铜钱,一共是六千六百贯。” 李春风看了下账本,轻吁了口气,便翻到了第二页。 她一边看,宋先生便一边道:“今年江南气候好,庄子里的收成都很不错,除了自用的,粮食都收拢了起来,啊,今年江南的粮价也便宜,粳米糯米和豆类的价格都很低,我便让人都买了些,加上庄子里产的,一共是七万担,具体的数目在细账上,待会给你看。” 李春风点头。 宋先生便接着道:“咱们自己的果林产的果子,早些时候成熟的一半送去做了果干和你要求的半成品,一半便卖了换成现钱,现在徽娘那边也熟练了,说这后面成熟的梨桃枣等,便可以全数做成果干,这次船队过来,也将已经做好的都带了过来。” 李春风再度点头,手中账册翻了一页。 宋先生道:“你说的其他特产,我让老米去跑了一圈,咱们自己庄子里的湖泊本就产莲藕菱角和芡实等,便都收了上来,又在其他地方买了一些,还有鱼干河虾笋干香菇蜂蜜糖什么的,也买了许多,老米说,这些不用另外开一个铺子,可以直接放在粮店里售卖,至于漆器和瓷器,也带了一些。” 李春风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宋先生笑道:“还有你说的油坊,啊,你说的那个庄子,牛管事便是为这事来的,他们一路上都在商讨,若是油坊出油了,便也可以在粮店里销售,因为都是吃的,客人可以一趟买齐全了。”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这倒也不错,这铺子旁边还有个铺子,我本是留着做粮店的,只是,若是这样的话,铺面便不够大了。” 那个铺子卖粮食豆类和藕笋干蜂蜜那些是没问题的,但若是要卖油,就小了点。 宋先生道:“那也无妨,咱们带过来的粮食多,你可以先紧着粮店开,左右油坊还需要时间才能建起来,而且最开始出的油也不多,等到出的油多了,到时候再寻铺面也不迟。” 李春风点头,道:“嗯,也是,这延福街上还有空置的铺面,离得也不远,到时候再看看。” 瞅着李春风又翻了一页,宋先生笑道:“你说要增加织机,可把老刀和老许乐坏了,现在已经把能增加的织机都增加上了,现在老刀那里增加了八十台,老许那里增加了九十台,另外那个旧织坊也增加了五十台,只有靠近江桥镇的那个,因为地方受限,便没有增加了,老刀和老许那里,还要增加的织机就得等织机打造出来才行,估计年底之前就能全部添置完,对了,熙城那边的桑林很多,织坊地方也够大,老许的意思是,他那里的织坊可以增加到六百台,还有你说,要单独再建个织坊,正好老许和老刀也有这个想法,他们已经看中了一个地方,离湖州不远,而且你定位的那种织品,让老刀的那个副手去负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我来之前,已经将那片地方买下,一共是六千五百贯,带着周围的成片桑林和一片空地,织坊建成后,至少可以上五百台织机,而且,按照你所说,那个织坊主要出中低档的织品,对手艺的要求不高,湖州那边巧手多,招人是没问题的,老刀说,可以调一些他那里的熟手过去带,带上两三个月,便没问题了,老刀那个副手已经过去了,估计年底也能建成。” “这么快!”李春风喜道。 “有钱自然就快。”宋先生笑道。 李春风在脑中算了下,道:“若是全数改好,那一个月,五间织坊能出一万匹布,一万八千匹绢绸,四千匹锦缎,四千匹绫罗。” 只要第五个织坊建好,织机数就翻倍了,只是原来的一些织机要改去专门织高端织品,布和低级绢绸的量就会少些。 宋先生点头道:“差不多,锦缎和一等绢绸绫罗那些应该会更多一些。” 其实在改了一些流程后,刀管事和许管事的织坊都提高了产量,已经不是去年巡账时候的数量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白管事五月去提货,他们库房里还多出了那么多织品的原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只不过,现在毕竟第五个织坊还没建好,也不知道建好后能否如同预计那样。 李春风的这个估算,差的也不算太多。 当然,等李春风看完细账,应该会有新的预计。 “锦缎还能多些?那就太好了,京城里的锦缎可真好卖。”李春风翻着账本道。 宋先生笑了笑,脸色微敛,道:“有件事,我想,你要仔细考虑下。” 李春风抬头:“什么事?” 宋先生放下一直握着的茶杯,道:“白管事六月的时候又专门来找了我一次,想跟我们签订长期合约,每年,都保证供应他们价值十五万贯的织品。” “每年?十五万贯!”李春风惊道。 “是的,每年,十五万贯的织品,品种随便我们配,不过要保证至少四成是中高端织品。”宋先生沉声道:“白管事说,他们东家现在已经组建了两支船队,他们出一次海,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所以两支船队是交替出发,也就是,每年都会至少有一支船队出发,所以他们需要稳定的货源。” 李春风心里算了下,道:“我们应该可以签,只要第五个织坊起来,就算给他们这么多的织品,我们也有足够的织品在京城销售。” “江南,你还是要留些的。”宋先生笑道:“如今往荆湖南楚那边的商队也已经打开市场,咱们的织品在那边也能卖上好价钱。” 白管事这单量这么大,一旦真的做到年年都有,那是又赚钱又省事。 但是…… 正因为量大,便也有别的危机。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朝上有高人 “这样啊。”江文绚想了下,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人说过,说是如今跑海商的大多是三个地方,一个是明州,一个是泉州,还有一个在羊城,这三个地方,明州以前属于南吴,泉州属于福王境内,羊城则是南楚的属地,明州,南吴是专门修过码头的,泉州和羊城则是当地渔民和商户自己修的。”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接过李春风递过来的碗,才接着说道:“这三个地方,朝廷打下来后,都是废除了以前官府的那些重税,然后用一般商税替代,就是,跟谢老爷跑商队一样的,收个商税,而且,前些年朝廷为了稳定,推行的是休养生息政策,农税商税都比较低,所以前几年,这海商发展便也快了,据说是,啊,我就是听人说过一嘴啊。” “嗯嗯,您听到了啥?”李春风又给他倒了杯茶。 江文绚笑道:“就是前几天吧,听说有人上奏,说海商利润巨大,一艘海船回来,带的货物总值都是在十万贯以上,而其利润少则几万贯,多则十几万贯,远非普通商贩能比,但现在却是按照普通商税征收,说是,要提高针对海商的商税,比如,提高到货物总价值的五成。” 李春风的脸色微变,问道:“那,上头怎么说?” 货物总价值的五成?便是海商利润巨大,这么高的商税,那只怕也没钱赚了。 而贺家没钱赚就不会继续跑船。 那不就等于她合约里说的特殊情况? 那,这一年二十七万贯的生意,便没了?! 江文绚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坐下,道:“这也就是一个上奏而已,我听户部的同僚说,这事不能这么算,这海商虽然利润大,但是风险也极大,不说海上风浪之险,便是南吴时期开始猖獗的海匪,也是很大的危险,十船九不回这话也不是瞎说的,那人所奏只说到某家船行的某次利润,却没有说那家船行毁了多少船,死了多少人,所以这事,在朝堂之上就被君阁老骂了回去,说是正因为利润高,那些海商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海行商,带回来大量我们需要的香料药材等物,现在若是提高商税到那人所说的地步,那无异于杀鸡取卵,谁还愿意冒险出海?到时候别说普通商税都收不到,便是朝堂之上各位想用的香料也没了个来源。” 第260章 让我跟你学 江文绚用的是以沉香为主的那个调香方子,而且,只用了一点粉末。 这个方子就是原材料少见,步骤倒还真比其他的方子少多了。 就是需要细致。 他动手到一半后,李春风便对他说,她来帮他做那些细致活。 江文绚便干脆拿着手札在旁边指点。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调制出了最后的成品。 虽然,只有一点。 李春风本想点燃试试,却被江文绚和江秋雨同时阻止。 说是,这可是沉香! 这种等级的香怎么能随便点! 怎么着,都得去买专门的熏香炉才行! 李春风便让他们俩继续研究,自己回屋子睡觉去了。 次日,依然是好天气。 昨日的糖油团子卖得极好,今儿一大早的就有人拿着碗过来排队。 李春风便多调制了一些糯米粉和糖浆。 先炸了一大份,让人送回去给江文绚带去衙门,然后便开火售卖。 待到糯米粉去掉一半的时候,李春风便准备将位置让给春喜,自己去楼上盘账。 然后便看到贺东阳骑着马晃悠了过来。 李春风瞅了一眼,见他只有一个人,便捞了一大碗的糖油团子,让春喜接自己的手,自己则是端着那碗走到了旁边。 贺东阳在蜜饯铺子前下了马,将缰绳丢给迎出来的福顺,然后径直走到了李春风身前。 李春风不觉一笑,将碗递给了他。 贺东阳也一笑,道:“我可以上去吃嘛?”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便道了声好,带着他上了二楼。 进门之前,李春风脚步微顿,对贺东阳道:“夫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 贺东阳嘿嘿笑道:“甜的,我娘喜欢吃甜的,昨日那些糕点,她吃掉一半,连饭都不肯吃了。” 李春风默了一下。 昨日那食篮里装的糕点可不少…… 将门打开,示意贺东阳先进去,李春风对福顺道:“去装些今天新做的,桃酥就不要装了。” 福顺应了一声好,转身下楼。 李春风走进屋子,见贺东阳已经开吃,便在桌边坐下,先拿了昨天送过来的账理。 粮店和布店都开业后,虽然米掌柜和胡掌柜自己也会登记账本,但还是会五天汇总一次让人送过来给她。 她这边会重新登记一个账本,年底的时候再和两家铺子的账本对一下就是。 刚出锅的糖油团子很烫,贺东阳一边吹着一边吃,见李春风在登录账本,问道:“你还要自己做账房?” 李春风将一笔有些疑惑的账下画了一笔,点头应了一声是。 瞅着她一心在账本上,贺东阳便没再说话,用心的吃。 福顺提着食篮上来的时候,李春风已经将账登完,对福顺道:“让安康哥去问问,这一笔账里面惜云纱是不是送了一匹?” 福顺应了声好,转身出去。 “出错了?”贺东阳将碗放下,问道。 “应该是事多,掌柜的忘记添加备注了。”李春风笑道,然后将食篮对他推了下,道:“这个是今天新做的,和昨天的品种不一样。” 开店之前胡掌柜就说过,这布店要想在京城多赚钱,还是得想法子找到大户人家的销路,所以他是准备,如果有大户人家来买织品,数量又买的多的话,便会送些新货或者是好货。 惜云纱是谢家织坊里属于上等的一种纱,颜色极其漂亮,摊开来就如同朝霞或者晚霞一般。 一匹便要卖五贯。 这笔账里面,是写着卖了五十匹一等绢和一匹惜云纱,但是价钱只有五十匹一等绢的数目。 想来,这匹惜云纱应该是送的,只是胡掌柜忘记或者还没来得及写备注,便送了过来。 贺东阳哦了一声,接过食篮,却没有动。 李春风不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你不是来拿这些糕点的嘛?吃完了不走? 贺东阳轻咳了一声,将食篮放下,道:“那个,白叔说,这次跟你们织坊签的合约,就是直接跟你签的,还说,你算账特别厉害,脑子也特别厉害,我娘就说,让我多跟你学学。” 其实,他娘原话是,这么一个小姑娘都懂得那么多,你还比人家大几岁呢,怎么连个账都算不清! 他心里有些不忿,想着昨日居然被这小姑娘递过来的一碗糖油团子给忘记了跟着过来的初衷(他初衷是想来给这小姑娘好看的!),后来又因为东西太好吃,吃饱了就走了…… 所以今儿便打着帮娘过来买新鲜糕点的名义。 好吧,其实他就是馋那糖油团子了! 但是,刚才看到李春风对账,然后就是这么点时间,就能说出错处,还说,只怕是忘记备注了。 虽然他不知道备注是什么。 但是不明觉厉的。 他觉得这小姑娘,的确厉害。 李春风噗嗤一笑,道:“哪有啊,白管事才是真的厉害!” “都厉害都厉害。”贺东阳呵呵一笑,将食篮放到一边,坐在了李春风对面,指了下李春风刚登的账目,道:“说实话,我是真看不懂账,每次一看到这个,就是你这写的这一行行的,我看的时候,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我是觉得有白叔在,其实我就把船开出去,然后将货带回来就好,可我娘和我爹不这么认为,这次,本来我是要跟着我爹一起上船的,可我爹将我赶下来了,说让我先跟着白叔学做买卖,还说,要是学不会,那么也不用跑船了,就守着家里的田地过日子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委屈和忿忿交杂之色,本是憨厚的五官长相,便透着一种委屈巴巴…… 李春风心里有点软,又有些想笑。 忍了又忍,才道:“这学做买卖是对的,你们家是海商,又不只是跑船的,若是连买卖都不懂,商从何来?” 贺东阳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是完全不懂,呐,就比如从你们家买的丝绸和布匹,在三佛齐和天竺,丝绸就卖得贵,但是在婆娑,就是粗布和细棉布卖得好。” “是嘛?”李春风一下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给我说说,你们这跑海商是怎么跑的?你们一般带什么货物出去,带什么货物回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你多说说 贺东阳一副你居然以为我是傻子,这都不懂的神色瞪了李春风一眼。 然后才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带出去的货物,除了织品之外,还有瓷器茶叶,有时候也会带一些铁器和药材,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就多了,有各种香料宝货,要是去到大食,还会带一些那边的织品和精巧玩意回来。” 李春风起身,给他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他,还从食篮里拿了一碟子八珍糕出来放在他面前。 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笑嘻嘻的道:“贺大哥,你能告诉我,这香料,有哪些种类嘛?然后,你们从番外买回来得需要花多少银钱?” 贺东阳得意的一笑,喝了口茶,道:“这些你就问对人了,小爷我啊,十岁就跟着我爹跑船了,这旁的不知道,那些香料我可都是跟着我爹和那些船员一起去扛的,我跟你说,这香料啊只是一个统称,其实种类可多了,就你做吃的,用到的胡椒,还有豆蔻,这些都是香料,还有乳香木香龙脑这些,都是可以入药的,七七八八的,要说种类,细致分下来,上百种都有。” “哇,贺大哥你都认得?”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贺东阳哼哼两声,道:“这账我是看不懂,不过我鼻子和眼睛厉害啊,这香料,有些看上去差不多,但是闻着的味道和一些细微处还是不一样的,我爹打小就教我分辨香料,每到一个港口,或者是进山的时候,我爹就带着我一样样的辨认,我跟你说啊,很多香料就是树枝,那山林里的树枝看上去都差不多,要是不懂,那带回去的就不是香料而是树枝了,我那小叔就做过这种蠢事,一船的货,一半都是假的,就算安全回来了,白叔说也等于是亏了。” “等于是亏了?”李春风有些不解。 这亏就是亏,怎么个等于法? 贺东阳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明白,虽是一半是假货,但是另外一半还是真货,小叔说卖掉的价格还是比他带出去的货钱要多,应该是赚的。” “那,白管事是怎么说的?”李春风问道。 这回来货物卖掉的钱比带出去的货物花费的钱多,可不能说就是赚钱。 因为这跑一趟海,成本可不止带出去的货物购买总价,这船员的吃用和工钱,船只的损耗可都是钱。 就比如谢家从苏州城到京城的往返商队,虽然船只是租的,可以不用管船只的损耗还有船工的钱,但是这商队成员护卫脚夫的吃用和工钱,还有就是,运河沿途会有些闸口是要收费的,进到城镇码头也要缴纳费用,更别说还有商税。 谢家雇佣的船队大,而且带了很多单体价值很高的织品,就这样,跑一趟来回的费用加上船只的租金也要占去货物售出总价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而海运跑的路途更远,这个费用应该更高。 贺东阳拿起了一块八珍糕咬了一口,道:“白叔说,这账不能这么算,这跑一趟海,又不止花了购买货物的那些钱,这船员的吃穿和工钱不要算嘛?而且,小叔那次出去,是三条船一起走的,但是只回来了两条船,虽然说沉的那条船的船员有一半被救起来,但是船上的货物和船却都没了,那没了的一半船员也是要出抚恤费的,这些可都是钱,白叔说,这跑海要算成本,就得三条船在一起算,不过小叔又说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另外那条船上可没有假货,卖的钱可不少,那还是赚的。” 李春风默了默,道:“莫不是因为这事,所以你爹让你留下来学做生意?” 贺东阳摇摇头道:“也不是因为这个,我爹说,我小叔犯的这错,是跑海新手经常犯的,别说新手,便是有些跑了两三次的,也会上这种当,所以他才带着我,一棵棵树的去认,我爹说,这番外一去上万里,我们走的港口都有几十个,每个地方产的香料也不同,有些地方民风淳朴,但是就算民风淳朴不是故意骗人,他们也有认错的时候,若是碰到那些本就是耍奸之人,拿了相似的假货,或者等级不一样的给你,你要认不出,那也只能认赔。” 李春风想着自己对着白管事送的那些香料除了闻出香味外压根就认不出来是什么,不觉点头道:“这个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你能识得那些香料的真假,那就是最好的保证了。” 第263章 我家的秘密 李春风本以为这话是在心里说的。 却没想到,心中所念,口中也轻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便察觉到了,忙对贺东阳嘿嘿笑了两声。 贺东阳也哈哈笑了两声,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好,可哪有这般的好事!” 李春风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贺东阳拿起了一块八珍糕咬了一口,吞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才道:“因为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胡椒啊。” 李春风一怔。 贺东阳笑道:“安南那里离明州是最近的,要是赶上好风向,好海流,两三个月便能回来,而且这一路都可以沿着陆地岸边走,除了海匪,其余的风险是最小的,所以很多船都是往那边跑,而这胡椒可不像咱们种田一样,那都是要去山里面采的,一年统共也就能采那么一些,我记得,有一次我爹在一个地方换到了八百篓的胡椒,都高兴得跳了起来,说是上天掉馅饼了。” 李春风默了默,想了下问道:“那是不是,其余的香料每个港口也不多?还有换的东西也不一样?” 贺东阳点头道:“是的,这胡椒还算是好采的,要是沉香那种,一个地方能换到的数量就更少了,只能一个港口一个港口的去换,有时候,我爹还会让船在离海岸线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然后换小船上岸,跟那些当地人去交换香料,那种时候,虽然换到的东西少,但是我们交换出去的东西也少,啊,就是婆娑那里,那种粗布和细棉布,一匹就能换到半背篓的丁香,但是那种地方啊,我们走上一天,也就能换到两三篓而已,我爹都说太累了,现在他都不这样跑了,我爹说,虽然跑港口同样的东西换回来的货少些,但是省事,再说了,像丝绸那些,拿到大食能换回来更多的货物。” 声音微顿,贺东阳道:“跑大食那边是真危险,走上一个多月,连陆地都看不到,而且那边风向也很复杂,一不留心,就会被吹离航道,要是不能马上找到航道,就会迷失在大海里,耗尽水粮,整船人就只有饿死渴死的份。” 李春风神色微凛,低声道:“那般危险……” 贺东阳点头道:“是啊,很危险,所以啊,这很多跑船的,大多就是跑到三佛齐,再有胆子大的,就是到天竺,就我爹,我爹,带着船跑到了大食!” “你爹真厉害!”李春风由衷的赞道。 贺东阳得意的道了声那是。 李春风笑道:“那,你先头说这大食产黄金,那他们那又是怎么换丝绸的呢?除了红罗那种,就是那些普通丝绸是怎么换的?” 贺东阳不觉挠了下头,道:“这个,这个,其实当时我也没太在意,我记得,当时是换了好多东西,嗯,那边有些香料量就很大,那边的港口也特别大,修建的比咱们明州的都好,那里的城市也很繁华,我记得,当时我爹是找到了一个大官,对了,那边也是有王的,他们叫王,还有各种贵族,我爹说,那些贵族都是大商人,他们仓库里的东西可多了,就比如那乳香,有一个贵族就跟我爹交易了十万斤。” “十万斤。”李春风也不觉轻吸了口气。 贺东阳点头道:“对,十万斤,便是旁的贵族,交易量也不少,我记得,当时换的货将船舱都装满了,回来的时候,我爹都没有在别的港口做交易,都是补充了水粮后,便直接回航,而要是只到天竺的话,回去的时候就会再去那些小港口转悠一圈,才能尽量多带些货回来。” 李春风点了下头,道:“就是说,虽然去往大食很危险,但是在那边却能换到很多香料和黄金,而且带过去的货物还能卖得很贵。” 贺东阳不觉又挠了下头,嘿嘿笑道:“应该,是这么个意思,总之,我爹说,跑一趟三佛齐,不出事的话,回来能赚上几万贯,跑一趟天竺,不出事的话,回来能赚十几万贯,带回一些黄金,若是跑大食,那不光能赚几十万贯,还能带回来很多黄金。” 李春风不觉又默了默。 果然是风险越大利润越大。 想了下,李春风道:“那其实,你们跑海商,最重要的就是能安全回来,然后就是能辨识那些香料和宝货,再就是,越远,赚的越多。” 而这些,也不是能跟着白管事学的啊。 贺东阳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啊!然后我爹就揍了我一顿,我爹说,这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是我要是能看懂账,能跟着白叔多学些做生意的本事,那么跑一趟就能赚更多的钱,我爹说,咱们跑趟海不容易,特别是去大食那边,那可真是拿命赌,这赌命跑上一次,当然是多赚些更好啊,要是像我小叔那种,那还跑什么船?现在家里已经有六万亩田地了,每年吃田租都够了,还不用担风险。” 贺东阳刚开始说的时候,李春风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刚喝了一口茶到嘴里,就听到那六万亩田地。 噗的一声,她那茶就全数喷出来了。 好在她反应快,虽然控制不住喷,但是她下意识的扭过了头。 那茶水就喷在了空地上。 没有直接喷贺东阳脸上。 贺东阳瞅着她,有些不解的道:“你怎么了?” 李春风抹了下嘴,再又喝了口茶,才缓声道:“贺大哥,六万亩,都是一等水田嘛?” 若是五万亩一等水田,那一年的收益至少是六万贯。 还是稳定收益。 的确是没有必要再拿命去博了。 那位贺东家赶他下船,说不定,不是因为让他学做生意吧? 这一路听下来,在番外做生意那可是个全新的领域啊。 “是啊,一等水田,我爹说,要买就买最好的田,省事,收上来的租谷全数卖掉,只收钱就是。”贺东阳随口道了一声后,脸色突然一变,带了些紧张的看着李春风,道:“那个,这个可是我家的机密!你没有听到吧?” 李春风立时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嘴,连连摇头。 瞅着她那模样,贺东阳笑出了声,道:“行了,我信你。” 信你就算听了,也不会乱说出去。 李春风心头微动,放下了手,神色也收敛了些,道:“你既是跟着白管事出来的,那,可有学到什么了吗?”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这也能行? 李春风很是呆了一下。 心想,就白管事那老人精,她都能感觉到的事,白管事能感觉不到? 瞅着她那神色,贺东阳站直身子,道:“白叔说,姑娘你的话是一言点醒梦中人,他说姑娘说的那什么水,那什么文人的品鉴会,他原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啊,这个,姑娘,说实话,这可真不怪我和白叔,这以前,我们家的香料和宝货都是有人固定在码头等着收的,只有他们挑剩下的东西,我们家才能卖给别人,也多是卖给在明州专门收购香料宝货的商人,也就这几年,我爹带回来的香料宝货越来越多,才想着……” 声音顿了顿,贺东阳挠了下头,讪笑道:“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嘛?” 李春风默了一会,道:“也就是说,你们家以前都是在明州就将货物卖掉了,所以,并不知道京城这边对香料和宝货到底是什么样的需求?” 而且,白管事虽然精,却只是和商人打交道的多,和文人打交道少。 所以,才没有完全听懂那管事话里的意思。 而她之所以能一下理解,其实也多亏前晚江文绚和江秋雨给她普及了文人们对香的推崇和喜爱,还有就是哪些地方会用到香料。 再加上她开铺子这么些时间了解到的那些勋贵高门的行事方式。 这才能做出这般判断。 贺东阳点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以前固定买我家货的那一家,今年故意压我们的价格,说的理由就是京城里的人不喜欢用香料了,说是卖得不好,又说,朝廷会对海商下新规,以后一些香料会限价,再等个半年,那些我们拼命带回来的香料,便会一文不值。” 李春风眉头不觉一皱,道:“这,是故意的吧?” 贺东阳点头道:“我爹说,那人心思不正,嗯,是这样的,以往,我们家都是一个船队,前年的时候,我爹组建了两个船队,一个大的船队是四艘大船,我爹亲自带着,前年出海,去了大食,今年年初才回来,带回来的香料比以往要多了三倍,而另外一个船队船小一些,是三艘一起,专门跑三佛齐和天竺的,一年打回转,虽然我小叔搞了一次事情,但是今年上半年回来的这次,带回来的香料也不少,两边加起来,总量是以往的四倍,按照以前我爹和那人的约定,他们应该至少要买下总货物的六成,可那人却说了这么一大堆理由,然后说,他们可以买下总货物的七成,但是价格得降,他们只肯出以往价格的三成。”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冲口道:“三成?莫不是他们只有那么多的银钱,但是又想拿到你们总货物的七成量,所以才压价成这样?” 以往货物数量的四倍乘以百分之七十,要是能支付的银钱总金额不变,可不就是货物的单价只有三成了? 贺东阳点头道:“白叔也是这么说,所以我爹才下狠心换了买家,只是,当时我爹也只是跟对方手下的管事口头说好,并没有像跟你们一样签订什么合约,所以过来的时候,白叔还一路担心,担心万一要是先头那买家说的有些是真的,只怕这新买家也会压价,所以那当家人愿意见我们,那大管事报的价格也和以前一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京城人还是喜欢用香料,白叔就极为开心,当时就送了礼,却没有想到,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香料和宝货,他们多少都收。” 李春风不觉轻吁了口气,道:“如此,那就好。” 以贺东阳所说的来推,明州仓库里的那些货应该数量不少,那可值得不少钱,要是都能卖掉,贺家回笼的现钱就非常可观,抗风险性也大大的增强。 贺家可是织坊织品最大的买家,他们稳了,她这里也就稳了! “所以,我娘让我来多谢你,我娘还说,我这个榆木脑袋居然能被说通,要我跟姑娘多学学。”贺东阳说着,从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袱。 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贺东阳指着里面几个手掌宽小手臂长的长条形盒子,道:“这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谢礼。” 李春风很是呆了一下,忙道:“不用不用,啊,还有这个,您也拿回去,我也就是随便和你聊天说的话,当不得什么的。” 说着,李春风将手中拿着的荷包递向了贺东阳。 贺东阳却是嗖的一下闪身退后了几步,道:“这可不行,我爹教过我,男子汉为人在世,一定要知恩图报,这些事,许是对姑娘来说是当不得什么的小事,但是对我和我们家来说却是大事,何况,白叔说了,若是这次真的能将剩下的货都卖掉,那可是一大笔钱,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小恩!” 李春风再度呆了一下,心里有种,怎么觉得这些话很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贺东阳瞅着她道:“我爹说过,我们跑海的,旁的不说,这恩怨是一定要分清楚的,有恩不报,必会遇到狂风巨浪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若是不收,那便是害我!” 李春风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也能行?! 贺东阳又嘿嘿笑道:“对了,我娘还说,姑娘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再多教教我,我娘还说,要是我脑袋灵光了,以后就可以单独跑船了,这样,我爹也能在家里休息休息。” 李春风很是默了默。 轻叹了一口气,李春风走到桌边,将那几个盒子对里面推了一下,然后道:“你坐,我倒是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说。” 贺东阳立时便跑到她对面坐下。 这时候福顺推门进来,送了热水和点心进来。 李春风便在福顺放下热水和点心的时候,起身,去拿了纸笔和自己画的那张图表过来。 待福顺走后,门关上。 李春风将纸摊在了桌上,对贺东阳道:“你看看,能看懂这是什么嘛?” 贺东阳盯着那纸上图案看了好一会,眉头一会皱,一会紧,一会扬,一会垂。 然后摇头道:“姑娘,这画的倒是方正,可我着实没看出这是哪家的桌子面。” 李春风很是愣了一下,冲口道:“这什么桌子面,这是图表!横的代表港口,竖的代表香料和物产!”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脑袋里的浆糊被洗去了 贺东阳说,李春风填写。 这一说,便说到了午时。 整张白纸上,已经差不多写满。 李春风写完最后一个空格,将笔放下,道:“你现在再看。” 贺东阳站起身来,看着那张巨大的图表。 好一会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好像看懂了。” 这么看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每个港口的产物,还有每种货物是在什么地方才有。 若是再填上货物兑换的比例。 那么,只要按照这张图,便是他,都知道应该是什么地方换什么货,换多少,以什么价格换…… 清清楚楚。 李春风也站起身来,道:“若是将上面的货物换成带过去的货物,比如丝绸瓷器茶叶纸张铁器等物,那么,你应该也能看清楚,什么货物在什么地方换的最好。” 贺东阳点了下头,道:“还有大概的换货比例。” 李春风嗯了一声,想了一下,道:“还有,若是在空白里填写你一路过去换货的数字,那么,你看,这一列下来,就比如说这个沉香,你在交趾这里换了,安南也换了,三佛齐换了,最后,几个港口换的数量一加,就是你总共换了多少沉香的总数。” “也就是,不用等到回来的时候白叔他们清点,我就知道我带了多少货回来。”贺东阳哑声道。 李春风点点头,道:“同样的道理,若是这个上面写的是带去的货物,你在港口换掉多少,就减去多少,这个上面标注带出去的数,减去这些港口换掉的,就是你最后还剩下多少的。”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当然,你们在换货的时候,数量未必能提供得那么准确,但是差距应该也不会太大,这样,你看着这个表,就能知道船上大约还有多少货,嗯,其实,在出去之前,你就可以先做个预算,比如说,大食这里高端织品最赚钱,那么,大部分的高端织品便可以留在大食去卖,只是,这一路上,也会遇到换出去的机会,那么换掉多少,你只要想想,最后你要留多少去到大食,就是,你想保证留多少去到大食换,那么沿途换多少,你心里也就会有大概的数目了。” 第272章 西城铺子 贺东阳很是憨厚的笑道:“那个,白叔说,我们在明州仓库里主要都是一些价值高的货,比如肉豆蔻丁香沉香龙脑檀香麝香这些,重量,倒也不算多,加起来大约两三万斤,宝货,宝货就是象牙和犀角重一些,宝石那些不重也不占地方,我们在明州也有护卫和马队,弄个百来人的马队,就能带过来了。” 李春风默了一下。 贺东阳又继续憨厚的笑道:“白叔说,我们这次过来是走船,船上带的东西多,所以像乳香没药胡椒肉桂那种数量大的,便带过来了八成,剩下的两成,想来这买家也不用着急送过来,到时候发船过来就行。” 李春风再度默了一下。 贺东阳话里的意思,她判断下来,贺家在明州的那些货应该还有三四成。 敢情这些货的意思是指的总价值,而不是总斤数。 这应该是白管事的主意。 沉香这些都属于高端货,相比较于那些数量大单价低的香料来说,更有保值效果,也会更加好找买家一些。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李春风便示意贺东阳不要再说后,道了声进来。 福顺推门进来,将手中食篮递给贺东阳。 贺东阳接过食篮,道:“那我先回去了,估摸着白叔也应该谈完了,要是真的要送货过来,我下次再来找你。”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 贺东阳便提起食篮走了。 福顺待看着他下楼后,将门关上,对李春风道:“姑娘,经纪那里已经找到了几个合适的铺面,您看要去看下嘛?还有,来喜哥回来了,说是去的时候,那庄子的庄头说还没到交账的时候,所以账还没做,来喜哥便等着他做完,带着账本回来的。” 李春风眉头微蹙了一下,道:“你让来喜哥上来,我先看看账本。” 福顺应了声好,转身出去。 李春风转身看向了桌子,然后走过去将那几个盒子堆放起来,用包袱布盖住。 没一会,来喜跟着福顺一起进来,解下包袱将里面的账本递给李春风。 李春风接过账本,一边翻开一边问:“来喜哥,你过去庄子里,看到那边的情况如何?” 来喜道:“看上去倒还不错,我问了下庄子里的农人,说是今年的收成不错,一亩田都收了四五担麦子,庄头说,姑娘送信过去要存粮的时候,庄子里已经按照往年的规矩卖掉了一半的粮食,剩下的粮食,往年都是东家派人收了去,所以他们没卖,正好信到了,便按照吩咐收进了粮仓,还有就是,往年到十二月份,庄子要往主家送年礼,大约是十头猪,一百只鸡,还有其他的一些产物和蔬菜,问今年要不要送?要往哪送?” 第273章 门道 李春风没有当场答复那经纪,只说还要想想,便去了南城。 南城的铺子是散的,三个铺子在三个地方,三个地方,都是小户人家集中居住的区域。 铺子所在的街都是小街,街道虽然不宽,行人却多,两边隔上不远,便是两边都是一个接一个小院的小巷。 里面也不知道住了多少人家,多少人。 铺子都不大,铺面面积也不过二三十平,后面是用高达两米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就三间屋子,两间库房。 整个铺子加院子,占地也不过两百平。 价钱却不便宜,一个铺子要四百贯。 李春风将三个铺面都看过了,心里盘算了下三个铺面相隔的距离,对米掌柜低声道:“米叔,你看合适嘛?” 米掌柜也低声道:“虽是说,以面积来看,价钱比西城的贵,但是合适。” 这周围都是小门小户,甚至还有些是做零工群租的,这种地方,卖的粮食种类不需要太多,主要是价格比较低廉的粗面糙米,这个面积的铺面完全够摆放,而且,这里人这么多,还都是需要买粮的,就算每次都是零沽个一斗两斗,加起来的数量也不会少。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销售量稳定啊。 按照这个价格,这里的租金应该是三贯一个月,以这周围的购买情况来看,去掉租金和工钱,一个月至少能赚回来一二十贯。 李春风点头,然后对福顺示意了下。 福顺便让马车先送李春风和米掌柜回去,自己再去跟经纪好好聊聊。 回去的路上,米掌柜说了下自己的判断,然后道:“这种店,也不需多了人,两三个伙计即可,这里做久了,每天卖出去的粮食数量都是差不多的,只要半个月盘一次库房存货和账本,就不怕出问题。” 李春风点头,然后道:“西城那边的,米叔觉得不合适?” 米掌柜的眉头轻蹙了一下,道:“若是单一个,倒是不错,那铺面地方大,比延福街的都大,分隔一下,还可以多出一个专门卖油的地方,那地方都是官宦人家,比延福街的人家都要富贵些,但米粮油还都需要买,所以店子的生意不会差,只是,看那条街的样子,人并未住满,要想赚钱,还得等一些时候。” “那倒是不怕,既都是官宦人家,只怕都是京官,再过不久,家眷们也会接过来的,那里马上就会住满人。”李春风道:“米叔其实是觉得,那铺子的价格三个一起拿下来划算,但是另外两间铺子,不知道开什么店比较好。” 米掌柜点头道:“不错,这铺子的门脸面积都很大,而且周围都是官宦人家,卖的货品就得有讲究,这三间是连在一起的,那就最好卖的东西是互相有关联的,就比如延福街的铺子,不管是糕点还是果酒蜜饯粮食干货,那都是吃的东西,所以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但是这三个铺子面积这么大,再说,这周围的环境,若是开酒肆肯定是不行的,这里和延福街不一样,延福街那里,铺子两边都还是空地,酒味就算重一些,也不会影响太大,可这里的屋子这么密,酒味一重,旁边人家肯定有意见,这还是官宦人家,随便找点麻烦,铺子就不好做了,至于蜜饯和糕点,这店面面积也太大了些,算下来成本也不划算,倒是老胡那种比较合适,只老胡那种,就不合适跟粮店在一起了。” “吃食店子呢?”李春风问道。 若是开的是吃食,那旁边是粮店就没问题了。 “吃食。”米掌柜想了下后,道:“若是说酒楼那种,这里也不合适,这去酒楼吃饭的,图的就是一个消遣和热闹,而且,家里男人们出去吃酒,也不想在家门口,若是一般的吃食店子,嗯,那一片都是三进院子,只怕家里都是有厨娘的,也不会说要经常出来吃饭,而且,这粮店布店,备的货只要存放好,便是囤个半年都没事,吃食店子可不行,若是生意好还好,若是生意不好,那每日备的食材就很麻烦,备多了,会浪费,备少了,若是突然来多了客人,却没有食材做菜,那客人便不会再来,生意只会越来越差,这成本便不好计算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米叔说的不错。” 这开任何铺子,都有个门道在里面,外行人只能看热闹,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米掌柜说的吃食铺子的这几点,还只是从做了多年粮店掌柜的经验上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只会更多。 而这样大的铺面,做的也不会再是糕点铺子那种,至少得是有几十个菜式的食肆。 便是她自己亲自来掌勺,都不能保证能赚钱。 想了一下,李春风道:“米叔,若是咱们把那两个铺子租出去,租给做食肆或者做相关生意的?” 米掌柜笑道:“可倒是可以,只是,如果那里那么好租,只怕那卖家也不会降低几百贯的价格来吸引别人三个铺子一起买吧?” 李春风微微点头。 是的,虽然都是三个铺子一起卖,也是三个铺子都给了折扣,但是西城那边和延福街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 延福街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街,那一片的宅子基本都住满了,而且因为是商户小户中户甚至江家这种小官都有,住户多需求层次也多,又多那些已经做成气候的茶摊食摊,所以开什么店都是可以的。 但是西城这里,虽然都是中低官宦人家,这需求也还是不同的。 其实能开的店是受限制的。 若是要说售卖的货物,丝绸店,香料店,倒是更适合。 可是胡掌柜已经走了以齐元桥主店为主,分发为辅的路线,若是过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愿意到这边开个分店,专门卖绫罗绸缎,但是现在,他只怕分身无术。 而香料店,就算她跟贺东阳开口,贺东阳和白管事应该会供货给她,她也找不到精通香料的掌柜啊! 米掌柜瞅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也不要着急,要不,明日我唤了老胡一起再去看看,对了,贺琦的船队什么时候到京城?” “应该快到了。”李春风道。 十月初的时候,苏州城那边就送信过来,说是船队已经出发,因是带的货物不重,按照预计,应该是十一月中上旬能到,不过,前些时候下大雪,白管事都说他们的船队受了影响,只不知道贺琦的船队受没受影响?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一点心意 江文绚今儿回来的有些晚,见他回来,柳娘便摆饭桌。 一众人吃完饭后,柳娘和李春风才将两人带到李春风屋子里,打开了那四个盒子。 当时江文绚一口气就差点没吐出来。 好一会后,才问道:“这根是犀角,这可是很难得的,春娘啊,这些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李春风讪笑道:“是,是那个海商送的。” “海商?他作甚送你这些?”江秋雨的脸色有些不好。 虽然说,这些东西比起以前他母亲妆盒里的珠宝首饰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是,以现在的江家来说,这…… 不不不,价值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这人要送这些珠宝! 给春娘这个小姑娘! “海商送的?是感谢你?”江文绚瞪了江秋雨一眼,然后对李春风笑着问道。 “是的。”李春风点点头,道:“就是,就是那个海商的少东家也到了京城,他说是来送货进京的,那位少东家是个憨憨,他跟我说,听不懂他家管事和买家那边管事说的话,我就让他重复一遍当时的情况给我听,然后,我告诉他,那买家管事的意思是,香料和宝货在京城都很受欢迎,而且将近年底,需求量会很大,我还跟他说,人家的意思是,你们有多少货他们都会要,那少东家回去便告诉了管事,管事说他们在明州还有一些香料和宝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了这句话,便能再去找那买家全数卖掉,回笼现钱,所以,他说,这是谢礼。” 嗯,这个事应该是可以说的。 只是,那个图表的事就不能说了。 否则,就肯定会要扯出那些港口和物产。 她可是答应贺东阳了的,谁都不说。 江文绚默了默,道:“这个,明州的那些香料和宝货,价值不低吧?” 李春风想了一下后道:“我没问是多少,不过,以那海商的实力来说,应该不少。” 江文绚再度默了默,然后笑道:“那,这个谢礼春娘得收,也是你应得嘛。” 这海商只怕就是被人针对的那家了。 记得在船上聊天的时候谢清说过,明州的海商基本上会在明州码头就将带回来的货卖掉,那个小镇上那些海商开的店子,其实也是作为转手用,是用来吸引京城和越城往来的客商,看中了,大批货还得去明州提。 这个海商居然送货到京城来,那只能说明,以前在明州收他们货的买家出了问题,所以他们只能由少东家带队,直接送货进京,寻找新买家。 而他们对京城的情况又不了解,所以不敢将所有的货物都带上来。 这新买家是找到了,但是双方以前没有打过交道,这新买家的管事估计有所顾忌,说话都绕弯。 那海商的管事和少东家都没有听懂买家管事话里的意思,若是李春风不提醒他们,他们应该会就此回去,不会想着去跟人家说,明州仓库还有货。 而在现在这个时候,那海商将所有货物卖掉,手中留着现钱才是上策。 虽是在朝堂之上,那人被君阁老驳斥了回去,但是那毕竟是官,谁又知道那官后面是不是还有官? 这明目张胆的想以征税的名义吞人家的货被阻止了,但是后续呢?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阴毒手段? 那些货物再留在明州,能否保住都不知道了。 对于那批货物的价值来说,送李春风的这些礼,的确是点心意而已。 听得江文绚这般说,李春风那心才定了下来,将盒子对柳娘一推,道:“那,娘你给我收起来。” 柳娘笑道:“这是人家送你的,给娘作甚?你不是说要串手链?正好一起。” 李春风摇头道:“我虽是不懂这些东西,但也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上次的那些珠子,我串上就好,这些先留着,等爹升官,娘也成了诰命夫人,咱们就换些金子,去打头面首饰去。” “你这孩子,哪里……”柳娘嗔道。 只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文绚笑着打断:“柳娘,你先收着也好,春娘现在这年纪,带这些还不合适,待她大些,再去打适合的首饰。” 给我点时间,让我努力升点官,增加些俸禄。 我好去换些金银。 这再有一年多就是李春风的及笄了。 好歹先攒出来一份头面钱! 听了江文绚这话,柳娘一想也是,便笑道:“那行,我先给你收着。” 李春风嘿嘿一笑,对江文绚道:“对了,爹,谢玉堂后天最后一场武举比试,我们一起去看吧!” 江文绚应了声好。 次日,夏东带着人去庄子将四百五十贯铜钱给运了回来,只这铜钱都没有进二楼,便和从二楼抬下的铜钱一起,运去了经纪那里。 随后福顺和夏东便跟着经纪将过户手续办了。 因是谢玉堂早些时候给夏东留了话,所以这三个铺子,夏东让办的都是活契。 也就是,契书上没有写名字,谁拿着契书,就属于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下午,米掌柜和胡掌柜去了西城那里。 胡掌柜将周围都转了一圈后,回来对李春风说,若是手头有钱,可以先将那三个铺子买下。 那三个铺子,开绸缎铺子成衣铺子和绣庄都是好地方,而且,还可以只用两个铺面,另外一个铺面,可以开香料或者胭脂铺子,香料铺子虽然他们不认识懂行的掌柜,但是胭脂铺子,却可以让人去江南找人。 江南在南吴之时有一个很有名的专门做胭脂口脂香膏的群芳坊,宣德大战的时候跟林家织坊一样,湮灭在了战乱之中,不过,说不定还有知道配方的高手留存,只要找到人,就能重现当年盛况。 虽然说现在齐元桥的布店还没完全走上正轨,他也的确没空再开一个这么大的铺子,但是那地方有潜力,铺子以后肯定会涨价,所以就算暂时不开门,先买下来也不会亏。 李春风便让福顺去跟那经纪说,压上定金让经纪留上几天时间,等谢玉堂去看过之后再最后决定。 忙忙碌碌一天,回去之后,李春风又下了厨房,做了一些卤肉酱肉和糟鱼,还烙了一些饼子。 次日早上,李春风天没亮就起来了,将卤肉酱肉切了,又切了一些蔬菜和酱菜,再新烙了一些饼子,将肉和蔬菜丝酱菜丝卷在里面,装在了食篮里。 然后又去燃了三个红泥小炉子,备好了碳。 福顺租了两辆马车,和夏东来喜赵财金宝安康几人一起过来。 李春风便将热乎乎刚卷好的饼递给几人,又将小炉子放进马车里,再去喊众人。 江家一家坐一个马车,胡杏儿和凌老头带着平安坐一个马车。 将门锁上后,一众人便往郊外去。 到得城门,正赶上城门开门,然后一路紧赶。 在武举开场前一炷香的时间,赶到了京郊外的校场。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武举 校场离京城有近二十余里地,三面环着低矮丘陵,中间是粗粗平整占地极为宽阔的平地。 两人高的栅栏从山脚下一路围拢过来,在出口的这里建了一个巨大的木门。 门前站着两队全身着红甲的士兵,还排着两队人和马车,井然有序的听从门口守卫的询问,再依次进去。 江文绚撩起车帘看了看,低声道:“军容整齐,言行有序,看样子治军不错。” 李春风也探头看了看,却是轻蹙起了眉,低声道:“天气这般冷,穿着这种盔甲,岂不是更冷?” “听闻京城还算好,北边那边才更冷,京城只是下了大雪,那边已经是暴雪连天,哈口气都能冻成冰。”江文绚低声道。 说话之间,他们的马车到了门口。 门口一个身上盔甲与旁边兵士有些许不同的守卫问道:“何人家属?” 夏东忙上前道:“苏州城谢玉堂的家属。” 守卫低头看了下手上的名单,道:“马车进去后便靠边停靠,下车前行,不能携带兵器暗器进去,身上可有携带?” 夏东微愣了下,解下腰间长剑,道:“我等是主家护卫,这兵器?” 守卫又看了眼手上的名单,道:“兵器解下放在马车上,你们留人看守马车和车上物件就是。” 夏东应了声是,守卫便退后一步,让他们进去。 从那巨大的木门进去,可以看到隔了两百米还有一道栅栏和一道门,中间空地处被划了一道白线,进去的马车便停在那白线之内。 夏东引着马车找了空位停下,等车上人下来后,几人将身上兵器解下,放在了马车里。 凌老头看了几人一眼,道:“来喜,你守着马车,只管看好我们自家的车,旁的闲事一概不管。” 来喜应了声是,转身上了马车,坐在了驾驶座上。 凌老头带头,一行人进了第二道门。 进去之后,便看到前面是一片极为空旷的校场,校场对面建了一个高台,旁边还有一个看台。 在高台和看台,以及校场周围,都有手持长枪的红甲士兵,列成两队静然屹立。 高台空的一侧站了许多身着统一盔甲之人,头上还带着头盔,但是和周围红甲军士一比,那些人的着装就有些七零八落,一看就不是日常穿着的。 在高台的另外一侧,则是一片小树林,离得高台有十几米的地方也有两列红甲士兵守卫。 在守卫之后,则是站着那些进来看热闹的人。 也不知道是规定还是想着能爬树去看高台上的比试,来看比试的人都是一群一群的缩在树边。 当然,在周围那些全身盔甲的军士视线下,也没人敢爬树。 靠近高台的树下已经站满了人,凌老头眼珠子一转,刚欲…… 就见曲江从某棵树下钻了出来,对着他们使劲挥手。 凌老头赶紧带着众人过去。 曲江预先占位的这棵树离高台不是最近的,却是视野最好的。 那高台有四米多高,离得太近,就只能看到高台木桩和那木地板,再多,就是人腿。 曲江占的这地方,树下还有夯实的小土堆,本就比别的地方地势高些,再加上距离合适,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高台上的情况,甚至,若是眼力够好,还能看到看台上的情况。 而因为树的遮挡,再加上这么冷的天,就连凌老头都穿上了披风带着兜帽,高台和看台上的人却是看不清楚这里的。 夏东拍了下曲江的肩头,笑道:“小子不错。” 曲江嘿嘿笑着,从树后拿出了几张折叠板凳,对柳娘和李春风道:“那个,站着看累,先生娘子和姑娘请坐。” “有心了,多谢。”柳娘笑道了一声,将板凳打开,先让胡杏儿带着平安坐了,自己再抱着江小满坐下。 曲江再又嘿嘿笑了两声,心道,你们这谢我可真不敢受,这地方是那位裴将军找的,这板凳都是他塞给我的。 要不,就这武举管控,谁都不能随意走动,我哪里知道什么地方位置好,又能去哪找这种行军之中才会带着的折叠板凳…… 一众人刚站的站好坐的坐好,就听得咚咚咚的战鼓声。 高台边架着两架战鼓,此时两个膀壮腰圆的大汉只穿着短褂,用力的敲着那战鼓。 鼓声激越,整个校场一下便安静下来。 随后,看台上便走上了一群人。 几十个身着黑色盔甲身形高大的战士,簇拥着八个身披黑色披风,一身精美霸气的盔甲,那肩甲上不是狮头就是豹头,一看就是品阶很高的将军走了上去,在那八人就座之后,那些战士便站在了八人身后。 曲江低声道:“那穿红色盔甲肩甲是狮头的就是裴大将军,旁边那个穿黑甲,肩甲也是狮头的,是安国公。” 李春风便朝那两人看去。 两人都带着头盔,而且到底是有些距离,看不清楚面容。 但是两人身上那种气势,便是隔了这么远,也好似能感觉得到。 那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杀将之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八人就座之后,那两个大汉又敲起了战鼓。 随之,一行人陆续走上了高台。 那些人都穿着和另外一边看热闹的那群人一样的全身盔甲,带着头盔,连面罩都放了下来,根本看不到长相,而且那盔甲也不合身,只能根据身形大致看到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可就是这样,李春风却是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中间的一个人。 那人的个头比前面一人要矮,比后面一人要高,比前面一人要瘦,又比后面那人要壮实一些,在那一群身着同样盔甲的人里面,其实并不打眼。 但是李春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还举起手指了一下,低声道:“玉堂哥哥在那!” 好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人也扭头往树林这边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李春风好似看到了他头盔面罩后面的笑容。 那样张扬,英气勃勃,如同这冬日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只这时战鼓又响了起来,那人也马上转回了头。 江文绚看了半天,低声问道:“在哪?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就身形来说,这一群里面也很多人相似。 哪里找得到谢玉堂在哪?! “不急,待会比试之时就知道了。”凌老头淡声道。 李春风手指的时候,他也看过去,好似是看到了谢玉堂回头,可转眼后面的人便涌上了上台,再想看清楚,就找不到人了。 心下不觉赞了一声,这样的布置,只怕就跟那蒙卷考试一样,看不到人,自然在偏袒上也增加了难度。 谢玉堂赢了那可是靠真本事,也没人能说什么浑话了。 当然,随后凌老头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场比试,没有任何人能质疑其公平性。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沙盘 当最后一人也站上高台后,战鼓停了下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红甲军士提了一个巨大的罐子到了高台中间。 上面的人都散开来,形成了那军士身边三米都无人的空地。 军士将罐子提着摇晃了好几下后,放在了地上。 随后,周围的那些人排成队,一个个单独上前,从那个罐子里摸出了一个圆球。 那个圆球是白色的,一模一样,而且,每次有人伸手之前,那红甲军士都会重新晃动罐子。 待到所有人都摸完圆球之后,再一个个拿到另外一个军士面前,那军士捏碎圆球,拿出里面的字条后,用红色的朱笔在那人胸前和后背上写上一个数字。 高台上统共是三十二人,便是三十二个数字。 三十二个人都写完之后,便各自以单数双数的区别站在了两边。 正准备进行下一轮抽圆球号比试的时候,有人到了看台上,在裴大将军和安国公耳边低语了两声。 随后,裴大将军站起身来,示意下面的红甲军士停下。 不一会后,有穿着另外一种盔甲的军士抬了十六张桌子上了高台。 他们是从看台那边的楼梯上去的,从树林这边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桌子。 不过,在他们上到高台转弯的时候,江秋雨看到了一点桌面上的布局。 不觉低声道:“是沙盘!” “什么沙盘?”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做军事推演的沙盘。”江秋雨低声道:“就是,一种模型,以同等比例仿造出某些地形,形成一个小型的地域模型,可以根据模型上的地形来推演行兵布阵。” 这个东西,他以前就听闻过,但是真正看到实物,是在国子监。 国子监里有一个精通兵法的夫子,上课时间少,但是他的宿舍却很大。 就是因为,他宿舍里有一个很大的屋子是专门放沙盘的。 听郭景秋说,那个夫子不光精通兵法,还擅长制作沙盘,以前皇帝打的每一场大战,还有他认为打得精彩的大战,他都制作成了沙盘。 因为好奇,他跟着郭景秋去那个夫子那里看过。 对了,在夫子那里,他还看到了谢玉堂。 当时,谢玉堂只穿了一件短褂,满头大汗的在帮夫子制作沙盘。 “沙盘?”曲江有些不解的道:“这玩意是作甚的?不是说今天是一对一的比试?现在连号都抽了,待会应该就是抽号对战,然后比武,以比武的成绩来决定名次。” “是临时改的规则。”江文绚对看台上努努嘴,道:“你们看。” 因为搬那些沙盘的动静太大,都没人注意到,看台上又新上来了两人。 原来坐在裴大将军和安国公旁边的两人起身,裴大将军和安国公则是坐在了他们让出来的位置,中间的那两个位置便让新来的那两人坐下。 那两人也穿着盔甲,外面披着和裴大将军他们一样的披风,还带着兜帽,坐下之后,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上面换了人。 而江文绚说完的时候,那上面位置已经换好,江秋雨一眼看过去还没发现端倪。 倒是李春风低声道:“那两人?裴大将军和安国公让位置出来,那两人……” 江文绚嘘了一声。 李春风便赶紧闭嘴。 待十六张桌子都在高台上摆放好之后,一个身穿红色盔甲,身形很是高大的男人上前,扬声道:“今日是最后一场比试,这是十六场战役的沙盘,待会我会抽号,抽到的单号为红军,双号为黑军,双方以沙盘对战,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试。” 李春风看着那人,再听那声音,不觉靠近了些凌老头,低声道:“裴……二?” 差点直接喊出裴钰了。 凌老头点点头,然后手指在唇边一竖。 李春风便不再出声。 上面裴钰宣布完后,便去两个小罐子里掏球。 掏一个之前,便将两个罐子摇晃一下。 然后掏出一个单数,一个双数,这便是一组。 李春风视线一直盯着她一早就认出的谢玉堂,看着他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五字。 裴钰抽到第四组,单数便是五,双数则是16。 随后,谢玉堂和一个身形很是高大的男子走到了第四个沙盘旁边。 十六张沙盘前都站好人后,裴钰跟十五个同样身着将军盔甲之人,一人站在了一张桌子边。 裴钰,就站在了谢玉堂那张桌子边。 随着裴钰一挥手,那两大汉敲了三下战鼓,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安静的盯着高台之上。 整个校场,似乎只有风吹过旗帜起的唰唰之声。 当沙盘对战之人拿起了代表各自军队的棋子,看台上的人也悄然起身,走到了高台之上。 慢慢的,绕着那些对战中的沙盘看。 从李春风她们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那些人伸手的动作,看到那些人在走动,却看不到沙盘上的战况。 李春风盯着谢玉堂看着,因有面罩的阻挡,她看不到谢玉堂的神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但是,只看他拿起棋子或者是小旗放在沙盘上的动作,那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和沉凝的动作。 李春风便似乎能看到谢玉堂胸有成竹的笑容。 虽然说从看台上下来的那几人是随意般的在沙盘前走动,就算停留观看,也不会停留太久。 但是,李春风就是觉得,那新来的两人晃悠到谢玉堂身边的次数特别多。 而在晃悠了几次之后,裴大将军和安国公也跟着他们一起,停驻在了谢玉堂身边。 这次,他们站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 不过,也不算太久。 因为,裴钰已经举起手宣布,五号胜出。 那两人和裴大将军安国公便转身,再转了几圈后,回去了看台。 足足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组沙盘才判定胜负。 然后,马上有人将新的沙盘换上来。 这次,是八个沙盘。 五号对战三十二号。 这时候,离李春风她们不远的一棵树下,有人道:“哎,我家少爷是三十二号还是十八号?我看着这两个身形都像。” 另外一人回道:“反正,赢的肯定是我家少爷。” 李春风不觉往那边看去。 那是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应该是某个府里的管事和小厮。 李春风再仔细看了下那衣服样式,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这家人家是没到铺子买过果酒和糕点的。 能穿这种制服的,一般都是勋贵人家。 只这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只要是跟镇国公府和卢家关系好的,都到铺子里来买过果酒和点心。 也就是说,这家勋贵人家,跟卢家的关系不怎么样。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肉包子和毅力 李春风心里只转悠了一下,便收回了心神。 因为高台之上的比试开始了。 比试开始后,看台上的人又溜达了下去。 沙盘少了一半,被淘汰的人也都站去了高台另外一侧,那几人溜达停留的时间便长了一些。 不过,相对于第一轮的沙盘比试,这一轮的战况似乎激烈很多,但时间也少了许多。 一个时辰,便全数结束。 五号依然胜利。 李春风不觉轻拉了一下凌老头,对凌老头露出了极为高兴的笑容。 凌老头亦是满脸笑意,捻着胡须点头道:“臭小子不错,没坠老夫的名头。” 这时候,看台之上有人送上了带了热气的吃食,那几个人又回到了看台。 而高台另外一边,也有人抬着装满了热气腾腾大包子的筐子过去,依序给那些人发放包子。 被淘汰的八人下去之后,也领到了包子。 但是台上的八人却没有。 他们静静的站在高台上,等着那些穿着特别漂亮帅气盔甲的士兵将旧沙盘给抬下去,再将新的沙盘抬上来。 李春风一看那边在发包子,忙将自己带的红炉小炉从柳娘和胡杏儿脚下拿过来,加了新炭,将炭火烧旺一些后,铺上一层铁网,将带的饼放在炉子上热。 待饼子热熟后,便递给众人。 那饼子的香气四溢,引得周围之人都侧目来看。 江文绚咬了一口饼子,瞅着高台上那已经往这边溜了好几眼的人,低声道:“这题目出的真……心不错。” 江秋雨嘴里嚼着饼子,淡声道:“说清楚点。” 江文绚笑道:“虽是沙盘推演,但是所费的精力可不小,又一直站着,体力消耗也不会小,这么些时候,那些人肚子肯定也饿了,周围这些人又都在吃东西,要在这种诱惑之下继续沙盘比试,这考的就不光是战略战术的领军能力了,也在考耐力和毅力,还有,专注力。” 江秋雨眉头微蹙的想了一想,随之眉头一扬,看向了看台。 看台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许多餐盘,但是随后,便有红甲军士在前面站成一排,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挡住。 唯有肉香飘散了下来。 裴钰再次抽号,然后让抽到号的人到沙盘前站好,自己则是和其余几个考官,手中拿着肉包子,一边吃,一边宣布开始。 他还吃得特别香! 李春风默默的看着裴钰那大口吃肉包子,一边吃似乎还在跟五号说什么的模样,在心里很是鄙视了他一会。 许是因为受到了一些影响,对战的八人动作都有些大,比起前面两轮放棋子和战旗之前都要想上一会,这一次,他们几乎都是对面一放好,他们便也放下了自己战旗。 裴钰和几个考官吃肉包子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而看台上的人又溜达了下来。 这一次,不过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五号再次胜出。 现在台上就剩下四个人了。 而场上的沙盘搬下去后,换上来的,是一个由四个人才抬上来的巨大沙盘。 这次,裴钰没有抽号,而是宣布,这次对战是四人对战,红蓝紫黑,四种颜色代表着交战四方,这是一场四军混战的沙盘对战。 听到裴钰宣布四军对战,江文绚的背都不觉挺直了些。 江秋雨也很是惊讶,又带了些兴奋,低声道:“要是能上去看就好了。” 江文绚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能现在这样看,就已经很难得了,若是我没猜错,以后只怕都不会有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了。” 若是以后的武举,只怕这种比试,都是在殿上比试了。 就如同科举的殿试一般。 旁人再无这种眼福。 四人站在了沙盘的四边,考官将代表他们颜色的战旗和棋子交给他们,然后应该是大概解释了一下基本情况。 随后,裴钰举手宣布开始。 这一次,四人就没有先前那般快速动手了,抽到第一个行动的红色的那人,思考了足足半柱香,直到考官提醒快要超过时间了,才将手中代表各种不同类型的士兵棋子放下布阵。 第二个,也花费了快半柱香。 五号是第三个,用的时间也差不多。 倒是第四个的七号,也不知道是比前三个高明,还是因为最后行动,有最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所以等五号放好之后,便快速的布上自己的阵。 这时候,裴钰大声道:“战阵已成,现在不分先后,各自行动!” 他这一声落下,第一位便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战旗。 几乎是瞬间,另外三人也同时动手。 而裴钰和其余四个考官则是开始大声宣报:“红方进攻蓝方,从峡谷进军,蓝方设陷阱阻击,紫军偷袭蓝军,并派兵驻守河道,挡住了黑军偷袭。” 报完行动,便报战损。 比如红方损失步兵多少蓝方损失骑兵多少,紫军损失辎重多少…… 刚报了一会,看台上的人便又下来了。 这次,他们没有四处溜达,而是站在了沙盘旁,看着那似乎是白热化的战斗。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半个时辰后,黑军最先被全灭,退出战斗。 那个开始动手之时花费时间最少的七号退开几步后,猛跺了几下脚,然后又伸头向沙盘看去。 随后被全灭的是蓝军。 而红军和紫军在厮杀了两炷香后,红军胜。 五号败了。 在听到裴钰最后宣布,红军虽然胜出,但是也只剩下五百步兵,一百骑兵后。 在一片喧哗鼓掌叫好声中,江文绚低声道:“可惜了,不过,这也是虽败犹荣了!” 谢玉堂才多大啊! 而且,红军是最先出手的。 最先出手,就能抢占那么一点先机,先行取得地势之利。 结果,最后也只剩下这么点人。 要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一个勇冠三军的将领,只怕这点人也会被干掉。 裴钰宣布出最后结果后,裴大将军那几人都笑了起来,随后回到了看台之上。 裴钰随之宣布:“这次武举已经考完,各位可以先行离开校场,明日,便会张榜!” 说完,又转身跟台上四个选手一一拥抱,大声说了恭喜。 待他松开之后,那四人又互相拥抱,随后,便散开。 五号和七号都直接从高台上下来,往树林这边走来。 而高台另外一边的人群里,也有人一边脱掉头盔,一边往树林这边走来。 凌老头瞅了周围一眼,低声道:“我们先去马车上,曲江,你带玉堂过来。” 曲江应了声好。 夏东和福顺几人已经将折叠板凳和其他物事收拾好,一众人先行离开了树林。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今儿高兴 一众人没有等人就走了,是最先到达马车停放的地方的。 来喜见几人过来,忙从驾驶座上下来,问道:“我听到里面欢声雷动,少爷可赢了?” 凌老头捻着胡须笑道:“虽只拿了个第二,不过也算不错了。” “凌师父,您这话说的!这今儿能上去的就都是中了的,能最后得前三名的,可就是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了!”夏东瞪着凌老头道。 还只拿了个第二? 凌老头哼了一声,眉角高扬的道:“若是比试,玉堂肯定能拿第一!” 看那个红军那身板,比武肯定比不过谢玉堂。 “年方十五的榜眼,放到前朝,也是独此一人了。”江文绚笑道,然后伸手扶了柳娘上去。 凌老头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看谁教的!” 说完,他手还指了下江文绚,道:“你难道不得意?” 江文绚哈哈一笑,道:“凌师父,上车吧,咱们回去好好庆祝。” 凌老头这才哈哈笑着,上了另外那辆马车。 待几人在车上坐好,就见曲江和谢玉堂跑了过来。 谢玉堂已经摘掉了头盔,估计要不是因为两边还有守卫看着,都想直接用凌波步过来了。 冲到了马车边,谢玉堂先对撩着门帘看着他的李春风道:“春娘,你看到了嘛?我得了第二名!” 李春风笑着将刚热好的饼子和帕子递给他,道:“看到了,你先吃点东西,嗯,去凌师父车上。” 谢玉堂接过饼子和帕子,还想说话,那边凌老头已经撩着门帘道:“回去再说,上来!” 谢玉堂只好对李春风笑笑,然后对笑开了花一般的江文绚深施一礼,拿着东西上了另外那辆马车。 陆续有人从二门那边出来之时,福顺和来喜已经驾着马车,一行人出了大门。 出大门之后,便开始加速往京城走。 谢玉堂大口的将饼子吃完,又喝了胡杏儿递过来的水,然后对凌老头笑道:“师父,我没给你们丢脸。” 凌老头轻拍了下他,道:“你做的很好,嗯,吃饱了,你先去给你祖父报信,然后带你祖父一起到江家,我们给你庆祝。” 今儿他们都来看了,谢清却不能来,现在只怕是心急如焚了。 谢玉堂神色一动,点了下头,然后接过凌师父递过来的一件大斗篷披上,转身出了马车,对夏东道:“夏大哥,马给我一用。” 夏东笑道了声好,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谢玉堂。 谢玉堂纵身上马,跑到了前面那辆马车前,还未伸手,李春风已经撩开了门帘,对他笑道:“我回去做菜,你想吃什么?” 谢玉堂笑道:“都行,我带祖父过来。”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 谢玉堂便策马而去。 冬日天黑的早,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回到江家之时,天也快黑了。 到家之后,李春风和柳娘胡杏儿便进了厨房。 夏东和福顺几人则是去大院拿酒和一些从庄子带回来的鸡鸭鱼肉等物。 没多久,谢玉堂便带着谢清来了。 两人是坐着租来的马车来的。 进了院子,谢清便对凌老头和江文绚深施一礼。 江文绚忙将谢清扶了起来,道:“东家万不可如此大礼!” 凌老头则是笑道:“你这就见外了啊,玉堂跟我又不是外人,你这般重礼作甚!?” 谢清直起身体,看着两人笑道:“不错不错,咱们都不是外人,来来来,听说春娘备了好酒,今儿我们一醉方休!” 凌老头笑道:“这话我爱听,走走,进去进去!” 两人携手,和江文绚一起进了内院。 江秋雨和夏东已经在正厅架起了饭桌,桌上先行摆放了李春风昨日就做好的酱肉卤肉和糟鱼,再又切了一些酱菜盛了碗泡毛豆。 江文绚招呼两人坐下,又准备唤谢玉堂坐下。 谢玉堂却是道:“祖父,师父,夫子,你们先喝着,我去帮春娘。” 说着,便往厨房跑去了。 夏东也笑道:“今儿高兴,我先带着福顺他们回去,在院子里整上几桌。” 江家这正厅也就这么大,架不了两个桌子,再说,谢玉堂中举,看谢清的神色,一定有些隐秘话要跟夫子说,他们也不好听,那不如回去置个酒席,大伙好好热闹热闹。 谢清挥手道:“你们去你们去,那地方不远吧?晚些让玉堂去给你们敬酒!” 夏东笑道了声不远,出门唤了福顺几人往大院那边去,又让赵财去铺子将其余几人也唤过去。 待江秋雨也说先去厨房帮忙,还将门给带关上后,凌老头笑道:“今儿等的心累吧?在府里等着的?” 谢清笑道:“是啊,上午是在府里,中午便出来了,我也跟刘福交代了,说今儿出去和友人喝酒,晚上就不回去了。” 他早上的时候其实心情还算平静,可耐不住那姓宋的烦人,带着四个孩子到后面院子说是给他请安,其实话里话外的,就是问谢玉堂什么时候回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想是学乖了一点,那宋氏好几次冲口说谢玉堂这不过是没中举便闹得不归府实在不好听,说到一半又自己圆回去,说这事外面人也不知道,她已经严令府里人乱说话。 那宋氏的心思他明白的很,不就是收到了谢晨的信,知道谢晨马上要回来,怕谢晨回来后听到些什么不好的传言,所以想着,趁谢晨还没回来的时候将谢玉堂喊回府,等谢晨回来,看到的自然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外面再有人说什么,谢晨也会偏袒于她。 哼,他才不会如她的意呢。 不光谢玉堂不回去,他也借机发火出了府,还说这两日不用找他,他和友人出城玩去了。 当他不知道,谢晨的人送信回来,这宋氏便和下人紧了口,说先不把这事告知于他。 既然不告诉他,那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自然不会留在府里等着。 正好去自己那小院等谢玉堂的消息。 哼哼,也不知,要是谢晨一回来就得知自己儿子中了武举,说不定还是武榜眼,而那宋氏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情? 不过,他也不想知道谢晨的心情。 如今,可还有更重要的事。 轻咳一声,谢清道:“那个,我也有个事,想请夫子和凌大侠给个建议,是这样的,这玉堂听人说,武举中举之后,这明儿就会开榜啊,然后,这派官是分两处,一是去往京城禁军里,为九品或者从八品校尉,一处是去往边城驻军,是从七品校尉,领一营军士,也就是五百人,不知如何选择才好。”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误导 江文绚正在给两人倒酒,听到此话手一顿,道:“边城驻军?哪里的边城?” 凌老头则是道:“不会是去雁门关吧?” 江文绚又侧头看向了凌老头,道:“雁门关?现在裴小将军当主将的那里?” 谢清点头道:“嗯,好像是那个地方,夫子,你觉得如何?” 这先头谢玉堂到了小院,先是告诉他自己得了第二名,这他欢喜得都不知道怎么转圈的时候,谢玉堂便又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还说,是裴钰告诉他的,说是,这事是裴大将军和安国公两人私下商议的。 这中举的武举人,留在京城的,就进安国公手下,愿意去边城的,就进入裴家军。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多给两个给镇国公那边。 他那转圈转到一半便给这话顿住了。 然后,谢玉堂去洗澡换衣服,他就开始冥思苦想。 可怎么想,这都是利弊对半,各有各的好处。 江文绚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对谢清道:“先敬东家一杯。” 谢清忙道:“这第一杯应该先敬先生和凌大侠。” 凌老头端起酒杯在他们俩酒杯上一碰,道:“行了,别搞这种虚客气了,夫子,你怎么看?” 江文绚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想了一下,道:“今儿那些红甲军士,应该就是裴家军的兵士,我瞅着,比那些做护卫的黑甲军士可要精神多了,说实话,裴大将军治军有方。” “那是!”谢清道:“裴大将军治军可严格了,哎,当年啊,周军南下,过江的有好几支军队,那靖安侯和魏王还有宁远侯的队伍都过来了,也就裴大将军,看到溃兵烧杀抢掠,只有他,放弃了进攻城池抢取军功,而是领兵先清理溃兵,保住了我们那一片,而其余几支队伍,旁的我就不说,就那靖安侯,那宋将军……” 说着,谢清摇了下头,道:“算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凌老头切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年是裴大将军保住了你们那一片,但是随后却是宋将军跑过来接收了胜利成果,而且,若不是你送粮食去军营,都不知道那些跑到河口镇清理战场的人,并不是当初打走溃兵的人。” 谢清苦笑了一声,道:“是啊,那时候宋将军部队的军服跟裴家军的一样,连旗帜都差不多,别说我,好多人都搞错了。” “好多人?”江文绚问道。 他那时候逃难,可都没注意到什么周军还几个部队。 谢清点头道:“是啊,那时候,裴家军在清理我们那一带的溃兵,我们那里的人都很感激,不过那时候并不知道领军的是谁,那宋将军在河口镇设了大营,又派人往四处宣扬,我们便都以为帮我们的是宋家军,当时我还敲锣打鼓的带人去给他们送粮食,结果进了军营才发觉不对,好在我机灵,便改送为买,以粮食和铜钱买下了河口镇的那些无主田地,随后我去找真正的恩人,才知道救我们的是裴家军,哎,我那儿子,那蠢儿子,却以为是宋将军救了我们,先行投到了宋将军旗下,后来宋将军又抢先一步先往江城……” “抢先一步先往江城?”江文绚打断了谢清的话,沉声问道:“进攻江城的不是裴大将军?” 他记得,江城覆灭前夕,江老太爷找人唤他前去密室,让他带着江秋雨从密道先逃的时候说过,说那裴家军很厉害,围城之下,江城只怕不保,还说,他已经找人去联系裴将军,说江家愿意献城投降,只要保住一城百姓的命,可惜,派了三波人出去,都没有回音。 他带着江秋雨在密道里走到一半,江家便被一群黑衣人血洗。 记得,当时护送他们出去的护卫领队曾经说过,那群黑衣人是一个客人带来的,那客人找江秋雨的父亲献计,说是有退敌之计,但是江老太爷觉得不对,所以才让他们先跑。 却还是跑晚了。 所有的护卫全数战死,江家和那些世家都被清洗,随后,有人开了城门,周军进城。 混乱之中,他带着江秋雨从江家嫡系绝对不会走的废水暗渠里,从那些污泥里钻出去,才逃出了江城。 可到底那个客人是谁,他却一直都没有想通。 曾经,不,是一直到现在,他怀疑的人里面都有裴大将军。 谢清摇摇头,道:“进攻江城的不是裴大将军,当年,听闻裴大将军本是受令进攻江城的,可因为清扫那些溃兵耽误了前往集结的时间,让魏王和宁远侯靖安侯他们先一步到了江城,并且围困了江城,裴大将军便没有靠近江城,转而是去清理其他地方的溃兵,我也是这次来京城,和人聊天的时候,听说当年裴大将军本是上奏皇上,说江南受溃兵所苦,军心和民心都不稳,那位南吴废帝不得民心,想劝降江城和熙城,可惜了,他晚到了,决定权便不在他手里,否则,江城和熙城,也不会那么惨。” 江文绚不觉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可,当时……” 当时他也上城头看过,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周军,旁边那守城兵士还说听闻周军最厉害的将军就在城外。 周军最厉害的将军…… 还有,江老太爷可不是他这种旁系的旁系,什么都不知道的。 江老太爷难道也不知道,在外面围着的不是裴家军? 或者,有人连江老太爷都误导了? “当时,周军都是一种服饰,就连战旗都差不多,我那时候听周军里面的人说过,裴大将军在南下众将领之中威名最甚,所以有些军队还特意打着跟裴大将军一样的旗帜,就希望对方看到旗帜就跑,所以,在宣德大战的前段时期,根本就搞不清楚谁在攻打谁。”凌老头淡声道:“直到后来,皇帝大封功臣,各军才开始有各自自己的旗帜,我记得,当年裴家军改军旗,是在攻下越城之前,嗯,对,就是在进入越城之前,一个月前,我看到的周军还都是一样的黑旗,后来就看到裴家军都换成了红底裴字战旗。”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新政新策 江文绚不觉笑出了声,道:“往身上抹香膏?这又是从哪学的?” 谢清笑道:“谁知道他,说是去香料店里买香的时候,人家推荐给他的,还说是店里专门配制出来的,方便好用,那些勋贵府里的人都在买。” “香膏这种,一般是女子才用。”江秋雨笑道:“是女子用来敷面的,听说是有一些什么祛斑减皱的效果,其实,若是觉得熏香麻烦,去参加诗会的时候带上一个香囊便是,香囊制作简单,只要所配香料的味道适合即可。” “原来如此!”谢清又拍了下大腿,笑道:“原来香囊也行,这个可以,可以!” 李春风左右看看,出声道:“也就是说,这些富户进京之后附庸风雅,都在学着用香料!” 难怪多少都收了! 原来不光是勋贵和官宦们增加了,大头只怕是这些入京富户! 谢清哈哈笑道:“不错,他们都在学着用香料,哎,还有说到我这里来的,跟我显摆,说什么点香,线香,团香,我哪里知道啊,我就知道,春娘给我做的香囊就挺好用,我带着以后就不怕蚊虫了。” 江文绚笑道:“秋雨说的这种参加诗会佩戴的香囊,和春娘做的那些防虫的香囊还是不一样的,里面的用香也是有些讲究,这样,我有时间配一些香,让春娘做成香囊,嗯,就配那种什么会都适合参加的,到时候让春娘多做几个花样的,若是有这种时候,您带着去就行。” 谢清大喜,对着江文绚拱手一礼,道:“那就麻烦夫子了!” 江文绚笑着摆手,道:“你我之间不讲客气。” 谢清哈哈一笑,道:“说到这个老董啊,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正好问问夫子。” 江文绚道:“您请说。” 谢清给江文绚倒了一杯酒,道:“也是老董说的一件事,他原本是荆州那边的,他说,他这次全家搬进京的时候,也问过族里的人,愿意跟着他们走的,便一起上京,其中还特意去关照了几个族中寡妇,结果啊,人寡妇还说要考虑呢,那新到任的县令便上门了,说是朝廷颁布的新令,不准限制寡妇另嫁,只要寡妇或者是和离归家,甚至是被休妻归家的,只要愿意再嫁,那么不管夫家还是娘家,都不能恶意阻止,而且还不准侵吞属于那女子的财产,董兄是给我抱怨啊,说他也没有胁迫那几个寡妇上京的意思,不过是想着他们家是当地的大户,家族又大,这几个寡妇也没人敢欺负,可要是他们走了,那可就说不定了,谁知道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说,也不知道朝廷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这以前不都是这样?谁也没挡着说那些妇人二嫁甚至三嫁四嫁的,怎么就突然搞个律法出来?” 江秋雨的眉角微挑,看向了江文绚道:“这个律法,是新的?” 江文绚微微点头,思忖片刻后,才道:“应该是三月的时候颁布的,我是偶然听人说过,不过具体的律法是怎样的倒是没有去仔细了解过,不过,按照谢老爷所说,这律法是好事。” “这话怎么说?”谢清来了兴趣。 江文绚道:“因为这样可以保护那些妇人再嫁。” 声音微顿,江文绚才接着道:“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对那些妇人宽容的,谢老爷您心好,那位董老爷也是个有善心的,自然不会想到去苛刻那些想再嫁的妇人,但是这世上多的是那种苛刻家中寡妇的夫家,和嫌弃归家女儿的娘家,甚至有些人为了那些妇人的嫁妆而困死妇人,不准妇人另嫁,又或者,要另嫁可以,所有财物得留在家中。” 谢清点头,道:“这些事,我倒是也见过。” 便是在江桥镇,他都见过那儿子死了,也死扣着儿媳妇在家做牛做马的人家。 就那谢方氏的娘家,以前便做过这种事。 “爹说的好事,不光是这律法是保护那些妇人的吧?”李春风问道。 江文绚笑道:“自然不是,这保护妇人再嫁,其根本,是保证人口增长。” “保证人口增长?”李春风眉头微蹙了起来。 江秋雨低声道:“因为只有妇人才能生孩子,在前面几十年,到处都是战乱,死了很多人,如今虽然天下大定,可人口只怕连前朝的一半都不到,农田都荒废很多,而要恢复农耕,就得靠人,农耕恢复了,商业流通也才能更加兴旺,朝廷的税赋才能上去,所以,人口才是一切的基础,那些阻断妇人再嫁之路的,就是在阻断人口增长之路,自然是要去杜绝掉。”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脑中转悠来转悠去,然后一闪,她懂了。 这其实就是说,一个年轻妇人若是再嫁,便能再生几个孩子,这些孩子长大后就是劳力,而若是她一直不嫁,就不能再生孩子,就损失了增加几个劳力的途径。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道:“这个,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但是从那些寡妇或者归家女来说,这也是保障她们的一条律法,毕竟,律法只说了不能阻止,可没说要强迫妇人再嫁,愿意不愿意再嫁,还是看妇人自己,只是,不能让那些心有不轨之人故意阻断了这条路而已。” 谢清道:“夫子这么一说,我懂了,这可是好事,哎,现在可真是缺人,我原本以为咱们江南历经宣德之战,死了那么多人,这农耕恢复起来很不容易,如今那边还有一些不是很好的田地荒着,没有人去耕种,前些时候和人喝茶,才知道别的地方更糟糕,就那河东路,说是当年拉锯式的打仗,很多地方的人不是跑了就是死绝了,现在那边很多连在一起的田地在发卖,但是买的人不多,就是因为那边就算买到了地,也招不到足够的佃户,那可都是好地啊,就那么荒着,咱们江南再怎样,只要好一点的田地,还是有人去种的。”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北方那里有几个州,的确是人缺的厉害,不过,我感觉,既然朝廷已经出了针对妇人的律法,只怕对那几个州,也会有别的律法出来,比如,移民。” “移民?”谢清有些不懂。 江文绚笑道:“就如同召那些富户入京,那就是让富户从自己老家搬到京城,这就是移民,不过是大户和小户的区别,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君阁老会怎样做。” “移民!”李春风的屁股都微微离开了椅子,两眼发亮的对谢清道:“老爷,您可知道河东路那些没人种的田,现在多少钱一亩?”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好便宜的地 谢清看向了李春风,笑道:“听说非常便宜,从官府去买,那些本是一等旱地的,一亩一贯两贯的都有,怎么,春娘有想法?” 李春风嘿嘿笑道:“我就是在想,要是以后能移民过去,那耕种田地的人就能解决,就算要等上几年也不怕,可以利用这几年沤肥养土。” 不说京城的田地,就算是江南的田,旱地都要五六贯一亩了。 若是一两贯一亩,便是放上两年都值得。 何况,上次跟着牛管事和庄庄头一起在庄子里逛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说过,这轮播伤田,所以要让田地休息,而休息也不是就让地在那干放着,可以丢一些草籽养田。 这种,牛管事说是叫绿肥。 那些草长起来,收割之后,一些翻入土里沤肥,一些可以拿去喂养牲畜,而牲畜的粪便又可以再次沤肥。 也就是庄庄头挖的那个巨大的坑里面的东西。 这样养护一年后,田就很肥,收成也会很好。 若是没人种田,但是种草喂养牲畜总是有人的! 谢清哈哈笑道:“春娘这话对,玉堂啊,让夏东赶紧往那边跑一趟,若是有好地方,便买下来。” 谢玉堂点头道:“嗯,春娘说买就去买。” 江文绚默了下,拿起筷子道:“来来来,吃菜,这天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已经默默的坐在一旁早就吃饱了的凌老头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道:“若是要去河东路,那得尽快,如今那边也已经下了大雪,便是骑马需要的时日也不会少。” 河东路离京城并不算远,但是大雪封路,可比去江南都费力。 江文绚看看谢清又看看凌老头,然后轻咳一声,道:“雁门关也属于河东路,那里之所以人少,就是因为当年皇上率军拿下雁门关之时,一路都是激战过去的,而这些年,雁门关那里的战事也没停过,很多人都不敢回乡。”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周朝的版图,就算魏王打下了那三州,雁门关也是处于和胡人北燕交战的最前沿,而且在地图上,河东路的上部分就如同插入北燕疆域的尖刀。 这样的地形,一旦大战起来,定州那边防守不利,就算有天险阻隔,也可能被人从空隙处绕过来攻打。 现在去买,可不一定安全。 要不,那里的地也不会那么便宜。 一两贯一亩,他都想去买上一百亩了。 “啊,雁门关也属于河东路啊,那不着急不着急。”谢清笑着挥手,道:“来来,玉堂,敬酒!” 谢玉堂赶紧起身,给江文绚和凌老头倒酒。 一杯酒下肚,几人便开始吃起来。 李春风便站起身,绕着桌子,看谁的茶杯空了便添茶,谁伸手夹不到菜,便用公筷布菜。 待得几人都吃饱了,谢玉堂又一再的拽她,李春风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端起已经被谢玉堂夹了满满一碗菜的碗吃起来。 谢清和江文绚已经吃好了,便端起茶杯喝茶,然后又聊起了闲话。 一直聊了有小半个时辰,谢清看了下天色,对谢玉堂道:“玉堂,你去给夏东他们敬敬酒,然后咱们就先回去,明日去看榜,待榜出来了,咱们就回府。” 谢玉堂应了声好,起身离去。 谢清喝了口茶,对凌老头道:“谢晨昨日派人送信回来,估摸着明日就到京城了。” 凌老头眉角微扬。 所以你明日等出了榜再回去,就是想等谢晨先回家,然后那宋氏先告状? 江文绚也喝了口茶,问道:“是谢将军回来了?听闻这次皇上是召了魏王靖安侯和他们几位将军一起,是不是一起回来?” 谢清轻笑一声,道:“魏王我不知道,不过,我那大儿的确是跟着靖安侯一起回来,这次没有带家眷和行李,是骑马回来,所以花费的时间不多。”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 几人便再又说了些别的闲话,待谢玉堂去敬酒回来,谢清便起身告辞。 他今日喝得有些多,站起身之时,身体还摇晃了一下。 谢玉堂赶紧扶住了他。 李春风则是出了房门,到厨房端了柳娘煮好的醒酒汤过来,让谢清先喝下,再又去厨房拿了一些做好的酱肉等物用食盒装好。 谢清喝了醒酒汤后,拒绝了江文绚让他歇息一下的好意,笑道:“明日夫子还要去衙门,得早点睡,哎,等以后,以后没有那些麻烦了,咱们两家还是比邻而居,那时候,咱们就可以好好聊天了。” 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好,等谢玉堂给谢清披上斗篷后,送了两人出门。 再要往外送,谢清便挡住了,只说自己出去就行,让江文绚好生休息。 江文绚并没有披斗篷,风一吹便有些凉,便也不再客气,和江秋雨只送到了外院,看着谢玉堂扶着谢清出了大门。 门外已经停着一辆马车,谢玉堂将谢清扶上马车坐好,李春风又递了个放了炭火的暖炉上去,再伸手将斗篷给谢清合拢盖住了膝盖和腿。 瞅了眼谢清,李春风对谢玉堂低声道:“回去的时候走稳些,嗯,要不,还是让福顺驾车,你陪着谢老爷坐里面。” 天气很冷,这马车又不像谢家马车那么暖和,再说,谢清到底是有点年纪了,这又有些醉酒。 谢玉堂想了一下,对站在门边候着的福顺招了下手。 福顺立时跑了过来,道:“少爷,我来驾车。” 谢玉堂道了声好,然后自己上了马车,坐在谢清身边扶着他。 李春风将食篮也放进马车,然后放下车帘,对福顺道:“小心些,慢些也没关系,别颠簸了。” 福顺应了声是,上了驾驶位,一扬缰绳,马车晃晃悠悠而去。 李春风看着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去,将大门关上,又给凌老头送了碗醒酒汤去。 看着也喝得有些高的凌老头喝完醒酒汤,伺候着他洗了脸,脱了外衣鞋袜上了床,这才离开前院,从月门走到后院。 刚进院子,就听见江文绚对江秋雨道:“你想那么多作甚?明年好好发挥,便是我们给你庆祝的时候!”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5章 我喜欢这赚钱的感觉 李春风脚步微顿了下,抬眼看去。 许是想吹散下酒意,江文绚和江秋雨都站在屋前廊下,靠在两根相对的木柱上,神态慵散的说着话。 江文绚那话说完之后,江秋雨便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状元,也不用吃酒庆祝。” 江文绚哈哈笑了起来,道:“有志气,那就,努力吧!” 说着,江文绚看到了李春风,对李春风招招手。 李春风快跑几步,到了两人中间,左右看了下,道:“刚吃了酒,又不披披风,这么吹风,小心明儿头疼,快回屋去!” 江秋雨轻笑一声,伸手拍了下她头,道:“你才是要早点回去休息,忙活一天了,还在外面吹风,我在厨房烧了热水,你去泡个澡吧。” “我不冷。”李春风说着,伸手,一只手推一个人,道:“有什么话明儿再说,现在赶紧回屋去。” 江文绚笑道:“啊呀,别推,我就是散散酒气,你娘和小满不喜欢这酒味。” 李春风嗅了下,道:“那爹你把衣服换下来,我拿去泡着,明儿洗了,赶紧进去吧。” 江文绚哈哈笑道:“行了行了,我进去,也不用你洗,明儿我自个洗,你现在事情多,马上就年底了,宋先生那账本就要送过来了吧?” 李春风摇摇头,道:“还没呢,要十二月才会送上来,现虽是秋粮已经入库,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产物,庄子的账都是算到十一月交账的,若是十二月有些差数,也会记入下一年度。” 早在去年盘账的时候,宋先生就说过,若是以后要交账到京城,那么江南的账就做到十一月份,十二月的账目记入下年,也就是,每一年的交账,是从十二月到十一月。 到时候她这边再调账做一个总账。 农庄果林山林湖泊那些,进入十一份,账目变动就很少了,织坊的产量除非是大变动,十二月的产量也是可以预估的。 而商队,十一月份,便是往南楚福建的商队也都回去了。 十二月账目变动最大的,其实只有商铺,因为年底正是商铺销售旺盛的时候。 若是全年账里不做十二月的收入和利润,就会直接影响到商铺掌柜和伙计的年底红包。 这一点,宋先生也说了,到时候京城这边的,她自己去处理,江南那边的,他会计算到十二月二十号的利润收入,以此为基础给掌柜和伙计发放红包,至于二十号到二十六号关门这几日的收入,便直接记入一月的账。 这样,只要掌柜和伙计一直做下去,下一年也会拿到相应的红包。 所以现在她手上也就是京城这边的账,这些账她每日都会登账,做总账也很容易。 到十二月,才会是忙得脚不沾地。 江文绚默了一默。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问,可是李春风这回答,这意思是说,这谢家的账还真都是交到她手里了! 再想想谢玉堂那句,春娘说买就买…… 江文绚忍不住道:“春娘啊,这,你和谢玉堂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谢玉堂的生意都你管着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嗯,现在都是交账到我这里,不过,若是要买什么产业,我都是会先问过谢玉堂的。” 江文绚不觉又想起了谢玉堂那句话,心道,你这问跟不问也没什么区别了。 啊,还是有区别,至少在李春风这里,是遵守了行为准则,不会做那些私下做主的事。 这心里正欣慰呢,就听李春风接着道:“不过铺子这些,谢玉堂说了,都由我自己决定,不用告诉他,所以铺子这边,都是我在打理。” 江文绚脚步不觉一顿。 又听李春风喜滋滋的道:“我们说好了,铺子我打理,赚的钱对半分,爹,你知道我们这三个铺子赚了多少钱嘛?今年年底,能过个好年了!” “就三个铺子?”江文绚问道。 若是说延福街这三个铺子,那可是李春风一手做出来的,别说分一半,便是…… 好吧,铺子是谢玉堂买的,那些买果子什么的成本可都是谢玉堂出的。 一半,很公平。 李春风点头道:“嗯,延福街的这三个铺子是这样的,其余的铺子,谢玉堂说也是一般的分成,不过那些铺子还要过段时间才知道能赚多少钱。” 江文绚再度默了默,决定再不去问这些事了。 这是谢玉堂和李春风之间的事,不管赚多少,那也是李春风自己的钱! 送了江文绚回房,李春风站在屋子外面等柳娘将江文绚换下来的外衣递出来,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你也将外衣脱下给我,我一起去泡上。” 江秋雨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春风。 李春风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的看向江秋雨。 这时候柳娘将门开了一条缝,将换下的衣服递出来,道:“你放那泡着,明儿我拿热水洗,这酒味重的。” 李春风笑回了一声好,接过衣服,便去推江秋雨。 将江秋雨推进他的房间,李春风道:“秋雨哥哥你快点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江秋雨哦了一声,伸手挡住了她准备关上的门,低声道:“春娘,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累,谢家的事,不用管那么多,如今爹已经有了俸禄,明年只要我高中,也会有俸禄,你,真的,不要那么累。”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柔声道:“秋雨哥哥,我不累的,真的,我喜欢做这些事,我喜欢算账,喜欢做吃食,喜欢揣摩那些客人的心思,喜欢赚钱的感觉。” 而且,现在有了春喜她们,果酒那里也有了一套规范的制作流程。 需要她亲自动手做的时候还是不多的。 她现在主要做的还是登账,算账,然后就是盘算那些生意要怎么做才能更好。 而这些事,是再累,她都做得极其欢喜的。 因为,有钱赚,有好多的钱赚啊! 那些铜钱相击,金银轻碰之声,简直如同天籁一般。 江秋雨愣愣的看着她。 李春风笑道:“真的,就好像秋雨哥哥你一样,你抄书不是也很累?可你说过,你喜欢,因为抄书的时候不光可以练字,还可以重新温习书里的内容,嗯,我觉得,这就是爹说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再累都愿意。” 江秋雨轻吁了一口气,伸手直接脱掉身上的外衣,递给她道:“放那泡着就好,明日我来洗,你不用洗,春娘,你只需记得,哥哥会努力,哥哥也能给你撑起一片天,你若是喜欢,就做着,若是哪日不喜欢了,那便回家来。” 李春风重重的应了一声好,然后接过衣服将门关上,道:“秋雨哥哥你快去烤火,千万别冻着了。” 说完,抱着那堆酒味很重的衣服跑向了水房。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6章 开撕 次日辰时四刻,御街大道上张贴了皇榜。 榜上写了此次武举中举的三十二位武举人的名字,在最上面,用比下面的字体大了两倍的红字,写了第一名徐庆州,第二名谢玉堂,第三名孟舟。 巳时正,有快马从东城门进城。 进城之后,便分做几处,一队,便往东城谢府而去。 宋夫人一大早的便接到了谢晨派人送来的信,说大约是巳时会进城。 所以巳时一刻的时候,便带着四个孩子在大门处站着。 没多久后,就听得马蹄声响,一队二十多人身披黑色斗篷的马队跑进了巷子。 当前一人,正是身着便装的谢晨。 见到门口众人,谢晨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口迎上来的亲卫,快步上了台阶,道:“天气这般冷,作甚还出门来接。” 宋夫人笑道:“将军大胜而回,自然是要接的。” 说着,微侧了身,让身边四个孩子上前。 四个孩子将谢晨围住,连声唤着父亲。 谢晨笑着一个个的道好,都道完后,便朝宋夫人身后看去。 看来看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问道:“玉堂呢?” “大哥不在府里,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着呢。”谢婉如带了讥讽的道。 “婉如!”宋夫人轻喝了一声,对谢晨道:“快进去吧,母亲可等急了。” 谢晨却是没动,眉头微蹙的道:“这是怎么回事?玉堂为什么不在府里?” 宋夫人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谢宛蓉轻推了下谢婉如,谢婉如便哼了一声道:“爹爹你是不知道,你走后,大哥就再没回过府里,只说什么要在国子监读书,其实啊,都是跟着那泾阳伯府的卢六一起鬼混,后来,大哥去参加考试,去之前不知道多嚣张,还让那卢六把宋家三哥哥给揍了一顿,结果,他压根就没考上,许是没脸回来了,从考试后,便一直在外面跟着那些纨绔们鬼混。” 谢晨脸色一黑,看向了宋夫人,道:“什么叫玉堂让卢六把宋三给揍了一顿?” 宋夫人脸色微变,柔声道:“也不是这么说的,就是中秋的时候,我娘家宴请宾客,宋三去给卢六他们敬酒,结果卢六出言不逊,还打了宋三。” 谢晨的脸色更黑了,沉声问道:“当时玉堂在?” 宋夫人一噎,本是想冲口说出谢玉堂在,但是一想,这事只要谢晨一问,就会知道谢玉堂不在,这个慌撒了没意义,便低声道:“玉堂不在,他那日说是和人有约,出城去了。” 谢晨看向了谢婉如,沉声道:“既是玉堂不在,又怎么说是玉堂让卢六将人打了?” 谢婉如一向认为自己是幼女,肯定最得谢晨喜爱,虽是谢晨现在脸色不大好看,却也不怕,撇了下嘴,道:“虽是不在,可若不是大哥挑衅,那卢六好生生的打宋三哥哥作甚?而且,后来外祖母去到国子监,那些人居然说宋家三位哥哥没有资格上国子监,还说,宋家三位哥哥跟大哥没得比,那些话说的,让外祖母和宋家哥哥们丢了好大的脸!” 声音微顿,谢婉如又一脸不屑的道:“将自己夸得那般好,这次秋闱,不还是没考上!亏得外祖母还托人去问了他的成绩,结果呢,名落孙山哦!” 谢晨猛的回头瞪向了宋夫人,沉声道:“怎么,岳母还特意着人去问玉堂考没考上?” 宋夫人眼神有些闪烁,低着头道:“母亲也是想着,若是早一日知道了,也好提前备上贺礼,谁知,竟没考上。” “贺礼?”谢晨轻笑了一声,道:“夫人,你我成亲也多年了,这话,你说出来,你信嘛?” 宋夫人脸色微变,轻咬了下唇,道:“自然是贺礼,难不成母亲还会有什么坏心思?这怎么说,玉堂是你的大儿子,便也是我的孩子,母亲也是当做自己外孙来疼的,提前去问下是否中举,也是母亲的好心!” 谢晨再度轻笑了一声,冷声道:“玉堂才刚满十五岁,不说咱周朝开国这几届科举,便是前朝,都没有这么年轻的举人!若是玉堂能中举,那便是绝世天才了!我走之前,父亲就说过,这次就是让玉堂去试炼试炼,压根就没想着会考上,这么明显的事,用得着提前,啊,还专门找人去问?” 宋夫人脸色微变。 她还没说话,谢婉如便大声道:“那祖父既是早知道,那作甚还要做出大哥一定会中举的模样?这大哥一没考上,便给脸色给母亲看,还搬出了主院,这般做派又是为何?这不是耍着我们玩嘛!” 谢晨嗖的一下回头,哑声道:“你说祖父什么?” 谢婉如压根没注意谢宛蓉和谢玉砚都悄然退了一步,梗着脖子道:“我说祖父偏心……”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晨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来。 幸好宋夫人眼疾手快的挡了一下谢晨的手,那巴掌没有全力落在谢婉如的脸上。 可随着一声轻响,那一巴掌也让谢婉如脸上一下红了一片。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爹!”谢婉如叫了一声,跺脚道:“爹你居然打我!” 从小到大,别说打,谢晨是连跟她说话都没大声过。 谢晨一愣,宋夫人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带了哭腔的道:“你这是作甚!难不成,那谢玉堂是你孩子,婉如就不是你女儿了!先不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想,可谢玉堂他何时敬过我这个母亲!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却连母亲也不喊,以前就说什么去国子监读书,在府里住不上几日,后来,这考试没考上,就干脆府都没回过,天天在外面胡混,公公那点子私房钱只怕都给他败光了!就这样,我可有说什么?我还不是苦水往肚子里咽,还要管着府里下人不要乱说,不要说咱们府里的大公子日日不归家,也不知道流连在哪座青楼里。” “你说,玉堂这段时间都是在青楼里混?”谢晨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宋夫人微微点头,道:“不错,不是青楼,就是范楼那些地方。” 谢婉如在旁边道:“是啊,上次他回来,我就听到他跟刘虎说什么要去见个什么娘,也不知道是哪个窑子里的娘。” 谢晨只觉得气血上涌,胸口一阵急疼,哑声道:“那,父亲,就不管嘛?” 谢婉如道:“祖父哪里会管,祖父还跟着他一起出去胡闹,经常不在府里,听闻,那什么楼就靠着祖父和大哥的钱养着!” “哦,我倒是不知道,这靖安侯府教出来的外孙女,就是这样,在外面当众诋毁自己亲祖父的。”一道带了些苍老,音量却是很大的声音,从谢晨那一队还停在门口的亲卫马队后面传来。 《玉堂春暖》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7章 开撕2 谢晨嗖的一下扭头看去,然后猛然挥手。 他的亲卫队在他没有挥手之时,都还保持着人在马上两排一队的队列,恰好如一道人墙挡住了视线。 随着他挥手,那一队亲卫往两边闪开,露出了对面靠着墙站着的一些人。 其中有四人,是谢清谢玉堂还有刘福刘虎。 谢清忙冲下台阶,冲到了谢清面前,准备单膝跪下。 谢清却是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淡声道:“别,谢将军,我受不住你这个大礼!” 谢清胸口剧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哑声唤道:“爹!” “你别喊我爹,去那靖安侯府喊爹去!”谢清厉声喝道。 谢晨身子猛的一抖,双腿直接跪了下去。 谢清看着他,冷声道:“你跪我作甚?你这夫人女儿好大的威风,便是当年赵高的指鹿为马都比之不及!我和玉堂不过是碍了她们的眼,便在这大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劲的泼脏水,今儿,这是我听到了,我没听到的呢?若是当你爹,就被说成这般不堪,那你的爹,我也不敢当了。” 谢晨猛然抬头,眼眶通红的看着谢清。 只他还没说话,就听得一阵锣鼓喧天,有一队人敲锣打鼓的走进了巷子。 见到巷子里那队骑兵,那队人愣怔了一下,随后领头的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吏跑上前,在大门口左右看了看,小声的问道:“请问,这可是苏州府谢玉堂的府上。” 谢清踢了谢晨一脚,谢晨赶紧起身,转身对那小吏道:“苏州府谢玉堂是我儿子,请问你有何事?” 那小吏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示意了一下。 身后的锣鼓顿时又敲了起来。 小吏满脸堆笑的道:“恭喜谢爷!贵府谢玉堂公子,得中武举第二名,今儿皇上钦点为武榜眼,小的是来给武榜眼送喜报的,还有啊,七日后,皇上会宣武榜眼上朝,亲授榜眼绶带冠帽。” “武榜眼?”谢晨完全有些不在状态,哑声道:“你说,谁是武榜眼?” 小吏笑道:“自然是贵府谢玉堂公子啊!哎呀,谢爷,这便是前朝,也没您家公子这般年轻的武榜眼啊!” 谢清上前,将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递给了小吏,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黄色的公文,道:“多谢官爷了,这些,给各位吃个酒,大伙同喜!” 这时候,谢玉堂也上前,对那小吏深施一礼。 小吏微怔了一下后,接过荷包,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玉堂,便笑道:“这位,便是武榜眼了吧!啊呀呀,看看,看看这一表人才,威风凛凛!” 谢清哈哈大笑,又塞了个满满当当的荷包过去,笑道:“多谢官爷了!” 小吏接过荷包放入袖中,对谢清和谢玉堂施了一礼,道:“武榜眼记得,七日后要去殿上,这几日就别离开府里,随时会有天使来宣旨的,那,我等要去武探花府里传信了,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那队人围着谢府门口一顿敲和跳之后,转了个圈,走了。 谢晨等那队人都快走出巷子口才回过神来,忙走到谢清身边,看着谢清手上那黄色的文书,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爹,是玉堂,玉堂中了武榜眼!” 谢清收了笑容,啧了一声,道:“哪能啊,玉堂这天天去青楼鬼混的,哪里可能中个武榜眼回来。” 说着,他将手中文书递给谢玉堂,道:“拿好,放心,便是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日日作践你,说不定还要说你是假的,但武举之时可是验明正身的,武举场上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可不是在什么青楼窑子里中的武榜眼。” 谢玉堂恭恭敬敬的接过文书,放入怀中收好。 谢清伸手,拽住了谢玉堂的手往谢府大门走。 谢晨眼眶通红,跟着谢清往府里走,走到府门口的时候,才对亲卫队长挥挥手。 谢清径直上了台阶。 宋夫人和四个孩子现在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见谢清过来,忙向两边让开。 谢清却是停住了脚步,对谢晨冷声道:“这宅子是我出钱买的,如今被你这夫人逼得家都不能回,你这儿子我可真不敢要,你要是还想我多活几年,赶紧的,带着这些人滚!有多远滚多远,或者,去你那新爹靖安侯府也行,总之,别在我眼前碍眼。” 宋夫人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四个孩子,三个也都同时跪下了,只有谢婉如还愣站着。 谢晨一个大耳刮子便抽了上去。 这次没有宋夫人挡着,巴掌直接抽上了谢婉如的脸,将她抽得倒退了两步,若不是旁边有亲卫扶了一把,便要滚下台阶。 早在谢晨的马队过来之时,见谢家府门打开,一众女眷在门口站着,周围便有零零碎碎的人过来探看。 现在这一片已经不是四月之时的冷清了。 不过半年时光,周围巷子里的大宅都住进了人,街上两边铺子也开了许多,街上行人都多了起来。 这时候正是各府采买回来的时候,看到马队便有人来看,再看到这家人在门口就起了高腔,便有大胆的,偷偷摸摸的,跟谢清那几人一般,从马队另外一边走到了府门对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将那一家子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再然后,就是那队报喜报的队伍过来,然后便听到了谢清那番话,又见谢婉如被抽大耳刮子。 可惜,这时候,那亲卫队长也发现了这些悄摸跟进来的人其实并不是谢清带着的下人,赶紧过来赶人。 将那些人都赶出了巷子口。 谢清看到谢晨打谢婉如,再看到那些个别家大宅里面的管事小厮们走了,脸色微敛,道:“你们这是作甚?在家门口这般做戏,是想对人说,我为父不慈嘛?” 他这一说,谢晨想跪又不敢跪了。 谢清哼了一声,往府内走去。 刘福等他和谢玉堂走了之后,忙对谢晨招招手,低声道:“你别搁这啊,这么多人看着,这不是架着老爷子下不了台嘛?赶紧的,里面去,好好哄哄老爷子。” 谢晨脸色涨红,对刘福拱手一礼,然后瞪了宋夫人一眼,快步去追谢清。 刘福看了宋夫人一眼,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和刘虎也快步追了上去。 宋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时候谢婉如才仿似回过神来,大声哭道:“娘,爹他居然打我,我要去找外祖母告状!” “告什么状!”谢玉砚轻喝一声,道:“母亲,赶紧进去,父亲怎么跟祖父赔罪,咱们便也一起!” 否则,若是谢清那里不给台阶下,就今儿谢婉如说的这些话传出去,他们一家在京城都无立足之地了。 当今皇上,可是最注重孝道的!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0章 开撕5 从第五进到第四进要绕一段路,一路上,宋夫人都好似没了力气,完全要靠谢玉砚和谢宛蓉两人搀扶着走,直到回到自己的主院,才站直了身子,晃进了正厅。 在正厅里的椅子上坐下,宋夫人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谢玉砚赶紧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出去,然后低声道:“母亲,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我忍不住,你爹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宋夫人哭道。 谢婉如在旁边道:“就是,爹他怎么能这样,就为了……” “你闭嘴!”谢玉砚厉声喝道:“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谢婉如自小就受宠,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有点怕这个大哥,啊,现在是二哥。 只这怕,也就那么一点而已。 被谢玉砚一吼,谢婉如先是一愣,那眼睛便红了,随后又觉得不忿,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对谢玉砚道:“什么叫因为我?难道我说错了嘛!是那谢玉堂根本就不回家,也是你们和宋家哥哥们说的,说那卢六是卢家弃子,知道他无所作为,所以才丢去国子监混日子的,那谢玉堂跟着卢六能去做什么?也是你们说的,他们肯定是那青楼妓馆的常客,我不过是把你们说过的话说出来,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谢玉砚怒道:“我们说谢玉堂是不错,我们可有说祖父?你扯到祖父身上去作甚?!” 这单说谢玉堂的事,本来谢晨好似已经相信了的。 若不是谢婉如犯蠢,居然说出那些污蔑谢清的话。 谢晨又怎会大怒? 又怎会一点都不听宋夫人和他们的解释! 谢婉如噎了一下,随后又叫道:“我也没说错啊,那老头的确是偏心啊!自我们回来,娘日日去跟他们请安,吃穿用度哪样都没少过他们的,可他对母亲又是怎样的?对我们又是怎样?只要说起来,就说那谢玉堂如何,就说母亲对谢玉堂不好,说我们对谢玉堂不敬重,他都不对我好,我作甚要对他好?而且,我也没说错,他是经常不在府里啊,那么大的年纪,只怕是嫌弃祖母,这京城繁华地,他自己出去找乐子了呢!” “谢婉如!”这次是谢宛蓉厉声喝道:“你再这么嘴里不干不净,那便不要出府了!” 谢婉如还想顶嘴,宋夫人却是停住了哭声,道:“你们别吵了,如今,你们父亲已经信了你们祖父的话,认定我苛刻谢玉堂,对你们祖父不敬……” 宋夫人声音一顿,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自小跟着她,一直是在大部队的后方,跟着靖安侯府一众家眷生活,除了谢玉砚去过边城一次,见过谢晨上阵杀敌,其余三个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 而自从谢晨驻守边城,一年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会待在定州府,孩子们看到的谢晨,对他们是宠爱有加,从来不会叱责训斥。 所以,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今天这事的严重性。 谢晨那个人,心性良善,不喜争抢,而且对她们娘几个很负责。 但是,谢晨也有底线。 她原先以为谢晨的底线就是他的父母。 现在才知道,其实,谢玉堂也是他的底线。 他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谢玉堂! 心头一凛,宋夫人抹去了眼泪,道:“玉砚,你赶紧去靖安侯府,今日你外祖父和舅舅们也回来了,你回去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们,就说,谢玉堂也不知道怎么的中了武举,今日有人送喜报过来,说是中了武榜眼,然后,你跟外祖父说,你父亲因为你祖母和谢玉堂,对我们有了嫌隙。” 谢玉砚道了声好,转身往外面走去。 谢宛蓉则是道:“母亲,父亲如今还在那跪着,您不是说,送信的说了,父亲身上还有伤,这么久跪肯定不好,要不,去祖母那里说说?让祖母去劝父亲起来?” 宋夫人微怔了一下,立时便点头道:“好好,我们这就去你祖母那里。” 刚站起身,就听见丫鬟敲门。 宋夫人道:“说。” 那丫鬟在外面道:“夫人,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洛将军来了,是来给大少爷贺喜的。” 宋夫人脸色顿时一沉。 谢宛蓉的眼珠转悠了一下,低声道:“母亲,你带着洛叔叔去那院子,一定要让洛叔叔看到父亲跪在院门前的样子。” 第291章 开撕6 何妈妈却是将她给压了下去,对那婆子道:“知道了,你去,关了院门,不管谁来,就说老夫人受了寒,正躺床上休息,谁都别来打搅!” 婆子愣了一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何妈妈又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然后才对谢方氏道:“姑娘,你可再别去插手那宋夫人的事了!” 谢方氏神色凄然,道:“这,这不是宋氏的事,是,是晨儿!” 是她的谢晨,现在正跪在谢清的院门前! 何妈妈低声道:“姑娘,这事,就是宋夫人和那位五姑娘挑起的,若是老太爷不在没听见也就算了,总有回旋余地,也能说清楚,可如今老太爷亲耳听到了那宋夫人和五姑娘说的话,姑娘,您是最了解老太爷的,老太爷这么些年走南闯北,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这等于指着他鼻子骂,他能不气?” 声音微顿了下,何妈妈轻叹了口气,道:“何况,你也听到那宋夫人和五姑娘是怎么说的了,这五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在外面污蔑自家祖父,这种事,便是江桥镇的农家,都没有人敢这么做。” 若是在江桥镇,若是有孙女当众诋毁污蔑亲祖父,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谢方氏脸色也是一变,道:“的确,那宋氏和谢婉如也太过分了!” 就算她现在跟谢清已经闹到谢清连主院门都不进的地步,她也知道,谢清不是那种会去逛什么青楼窑子的人。 他最多,就是去茶楼和人聊天,或者去酒楼和人喝酒。 谢清那人,对女色就没有爱好! 而谢玉堂。 再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谢玉堂被谢清和江夫子教育得极好,品性那是一等一的好。 绝对做不出在外面鬼混这种事。 可那两母女,却是张口就是青楼,闭口就是鬼混…… 瞅了眼谢方氏的脸色,何妈妈低声道:“何况,如今大少爷中了武榜眼,姑娘啊,你可听到那婆子说,那送喜报的官爷说,便是前朝,都没有这么年轻的武榜眼!大少爷,这是给谢家挣了天大的脸面啊!要说这段时间大少爷都没有回府,一定是去准备这个武举去了,如今,那宋夫人和五姑娘污蔑大少爷,当即就传来大少爷中举的喜报,您觉得,将军心里会怎么想?而且,能让老太爷说出那种话,可知老太爷是气怒了,将军自然也是知道,才跪着求老太爷原谅,若是姑娘现在去了,那您是帮谁?” 谢方氏一愣,随后咬牙道:“我若是帮晨儿,便等于帮那宋氏,那便是赞同那宋氏和谢婉如说的话,那,老爷定然会恨死我!” 何妈妈轻吁了口气,心道你这次总算是聪明一点了,知道以后还是得靠着谢清。 这以前,谢清从来没短过谢方氏的吃穿用度,想用什么吃什么随便让人去买,还另外给谢方氏月钱。 若是谢方氏不将那些钱都补贴给谢烙,全数存下来,就这今年至少也是几百贯了。 可谢方氏却自己作死,上次因为靖安侯府做的那缺德事,谢清跟谢方氏闹翻,彻底不再管谢方氏,将谢方氏的吃穿用度都丢给了宋氏,每个月的月钱也没了。 连胡大妈那几个厨房老人都调去了第五进的院子里。 可那宋氏,嘴上说的不知道多甜,只说什么都要尽着最好的来供主院。 可就连谢方氏嘴馋,想吃个蟹,那宋氏一问价格,便说什么谢方氏身体不好不能吃蟹。 那些什么燕窝阿胶,胡大妈说了,宋氏院子里是天天都有,可谢方氏想吃,那厨房却回,说是宋氏说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吃不得太多东西,所以每餐只上一荤一素一汤,至于其他的,那可没有。 便是以前日日都有的下午点心,现在都没了。 说是宋氏说的,靖安侯府没有吃点心的习惯,所以咱们府也不要吃什么点心了。 那厨房还说,若是真想吃,可让人去街上糕点铺子去买。 可谢方氏最后的一点钱上次都交给了那个蒋氏派来的人,谢清说停就停,再也没给过谢方氏钱。 而宋氏那里,压根就不提什么月钱的事,只说这事以前谢晨交代的时候就说过不用管。 谢方氏手头是连买点心的钱都没有。 这段时日,谢方氏才总算明白了,这宋氏的嘴就是骗人用的,靠得住的,还是她成亲这么多年的夫君。 虽然说,两人现在看上去闹得凶,谢清也再没来过主院。 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只要再过段时间,谢清的气应该消了,自然还是会管谢方氏。 但是前提是,谢方氏这段时间不要再犯蠢。 “我找祖母,你们竟然敢挡我!”外面响起了谢宛蓉的声音。 何妈妈眉头轻蹙,心道,这人来的还真快,这是真不死心,有事就把谢方氏往坑里踩啊。 见谢方氏准备起身,何妈妈赶紧扶了她一把,道:“姑娘去床上躺着吧,奴去跟三姑娘说。” 谢方氏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转身往卧室走去。 何妈妈看到谢方氏进了卧室后,便推开门出去。 出去之后,就反手将门关上。 这时候,竹枝正推开夏花,道:“这可是三姑娘,三姑娘是为了老爷和夫人的事前来,老夫人便是再难受,肯定也会起来的,你别挡着!” 何妈妈眉头不觉一皱。 看样子,这个竹枝是再也留不得了。 当初到京城不久,谢清便想打发竹枝出去,可是谢方氏却说自己用惯了她,又说哪有刚到京城就打发人走的,死活不同意。 后来谢玉堂去了国子监,谢清便也没再提这事了。 本她也是想,谢玉堂都基本不在府里,竹枝再有想法都没有用,可没成想,这谢晨一回来,竹枝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可没少在谢方氏面前替宋氏说话。 如今…… 心中冷哼了一声,何妈妈上前,对谢宛蓉施礼道:“三姑娘,老夫人今儿的确不舒服,这每日吃得清淡,身子也没力气,现在已经睡了,老夫人说,便是天大的事也别找她,三姑娘是个最孝顺的,定不会想着老夫人身子更加不舒坦吧?” 谢宛蓉一愣,随后便带了些气急之色看向了正房,然后冷冷的对何妈妈道:“何妈妈好威风,我记住了。”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章 开撕7 那边谢宛蓉走向主院去吃瘪的时候。 谢清已经出了院门,让谢玉堂将谢晨扶了起来,然后转身道:“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进来说话。” 谢晨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就着谢玉堂的搀扶进了院子。 就走这几步,谢晨便不觉看了好几眼谢玉堂。 这孩子,又长高长壮了。 而且,不似初初相见之时的单纯天真,他的眼中,现在透出来的是一种坚毅。 虽然仍然清澈,却是一种凝聚成型的勇毅。 这孩子,中了武榜眼。 他在回来之前就收到消息,知道京城要举行武举,也知道武举大约会进行什么比试,当时,传信那人还问他,他军中可有人要去参加? 他当时还认真考虑过,可是他军中之人,勇武有力能过前三关的有,但是过后面的两关只怕就难了,便懒得折腾,没有报名。 记得,靖安侯那边是有几人报名了的。 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出几个武举人。 他是万万没想到,谢玉堂居然能中武榜眼。 这武榜眼,一定是最后一关杀到最后,由皇帝亲自判定的。 也就是说,不光是武力值,谢玉堂的兵法也很强。 想想当初自己回来,总觉得谢玉堂在江南一直读书,还考上了秀才,走的是文人的路子,所以那些守卫巡逻之事肯定是不懂,也肯定没兴趣学。 想想当初自己说的话…… 谢晨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抽得谢玉堂直接愣住,谢清也不觉回头看向他,道:“你作甚?” 这一回头,便看到谢晨脸上浮起了五道手指印,和额头上磕红肿还流血的地方,相映…… 好惨! 谢清眼角都不觉抽了下。 对谢玉堂示意了一下,谢清抓住了谢晨的胳膊,道:“受伤了?这几步都走不动。” 谢玉堂赶紧回身,将院门给关上。 想了想,还下了门栓。 反正凌老头也不知道从哪边墙头翻过来。 谢晨回头看了谢玉堂一眼,才低声道:“还好,已经快好了。” 谢清那眉角又不觉扬了下。 那宋氏居然没说谎。 然后对谢玉堂道:“去拿伤药过来。” 第293章 开撕8 谢清将炭火盆拉近了一些,问道:“冷嘛?” 这院子里的正房都做了地龙,他住过来后,便烧起了地龙,所以房间里很是暖和。 不过,看着谢晨身上那些伤。 谢清下意识的便想让他更暖和些。 谢晨眼眶微红,摇头道:“不冷,已经习惯了。” 他驻守的边城可比京城冷多了,这个季节,已经是哈气成冰的时候。 而且,便是冬季,他也不敢疏忽,天天都会上城墙上巡逻,有时候还会出城去巡逻。 寒冷,他早已经习惯了。 谢清轻叹了口气,坐到了他身边。 上次谢晨回京,许是太久不见,又许是宋氏总有各种理由跟着谢晨,一直到谢晨再次离开,他和谢晨其实都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时候。 父子俩,知心话都没说上两句,更别说看到他这满身的伤痕。 他是知道谢晨在北方不易。 能升上三品将军的军功,哪里那么容易能得到。 他一直知道,谢晨是拿命搏来的这身军功。 可,知道归知道,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他才有一种真实的体会。 就那两道狰狞的疤痕,就说明,至少有两次,谢晨差点就回不来了。 想了想,谢清道:“你也别怪爹今日说话这么狠,实在是你那媳妇和靖安侯府欺人太甚,今儿你也看到了,宋氏让你那些亲卫不准我和玉堂进前院,其实,这也不是昨天才说的,你走之后,我和我手下的几个老管事想进前院,总会有人挡着询问,至于后宅,别的我也不多说,以前,你母亲那院子的花销,说是说后宅宋氏管了,但是其实都是从我这里出,虽不是很奢华,总也没短着你母亲的吃穿用度,你母亲想学着这京城里贵人们的做派,也要买什么燕窝什么的吃,也都是我让人去买了放厨房,供她日日吃上一碗,可我与你母亲生气,我没有再管主院的那些事,那宋氏倒是说的好,日日在你母亲跟前说,一定会好好孝顺你母亲,哄得你母亲什么都听她的,跟着她一起作践玉堂……” “作践玉堂?”谢晨小声打断了谢清的话。 第294章 开撕9 “是啊,他们惹不起那些勋贵子弟,就将火气全数发在了玉堂身上。” 谢清倒了一杯水给谢晨,接着道:“那一天玉堂不在,他出城去了,可回来之后,你母亲就喊他到正房,你知道,你母亲喊玉堂去作甚?” 谢晨有些不解的摇摇头。 谢清冷声道:“你母亲要让玉堂脱了上衣,背上荆条,去靖安侯府请罪,让靖安侯府的人打他,以此来赎罪!” “母亲她!”谢晨怒而起身。 谢清赶紧将他压回去,道:“趴着,等药泥干了再起来,你现在生气有个屁用!” 谢晨又趴了回去,低声道:“母亲,是受了宋氏的蛊惑,父亲,您是因为这事,跟母亲生气的嘛?” “你母亲让我生气的事多了去了,只是这一次,我无法忍了而已。”谢清淡声道:“你母亲偏爱你弟弟这事,你早就知道了的,这些年,你母亲将自己的体己都给了你弟弟,明明,这些年,一直照顾她,一直在她面前尽孝的,她生病的时候,不眠不休的伺候她的,都是玉堂,可是,你母亲却只偏心你弟弟一家,现在又是偏心宋氏和宋氏那四个孩子,说什么也是为了玉堂好,只要玉堂去请罪,靖安侯府的气消了,以后也会给玉堂一个前途。” 谢晨的手一下握紧。 母亲,自小偏爱谢烙不说,现在居然如此对待谢玉堂…… 她是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于谢玉堂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她这个亲祖母这么要求谢玉堂去请罪,又意味着什么! 谢清将茶杯塞谢晨手里,自己倒了杯茶喝了,道:“那一次,玉堂没有听她的,因是马上要秋闱了,我便让玉堂干脆去国子监住着,不要回来,可是,后面又发生了宋氏说的那事。” 谢晨喝了口冷茶,冷声道:“玉堂去参加秋闱,靖安侯府的那位侯夫人特意找人去询问玉堂是否中举。” 这事,他一听宋氏说,就知道靖安侯府不安好意。 果然,这是吃了亏,咽不下那口气,想着谢玉堂考不上,便好去打卢六那些人的脸! 说不定,他们做的还不止是去提前询问结果…… “是,他们不光特意去问了,还特意派人,当着宋氏的面来跟我说,说侯夫人特意找人提前打听到,谢玉堂没有考上。”谢清冷声道:“这一次,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我骂了宋氏,跟你母亲也算是撕破了脸,你母亲,不光是让玉堂去负荆请罪,还把幺娘留下来的嫁妆送给了谢婉如,我是无法再忍,所以搬出了主院,也说了,以后,我不会管你母亲的任何费用。” 声音微顿,谢清道:“先头正好说这事,这不是那宋氏哄你母亲的时候什么好听的都说,等真正我这里不出钱了,就给你母亲规定一餐就只能一荤一素一汤,至于那什么燕窝点心,都以你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吃为由,全数不供应了。” 谢晨的手一紧,茶杯都差点捏碎。 谢清赶紧的将茶杯从他手中拿出,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那宋氏可没有你说的那般直爽无心机,也不是你说的,对玉堂会视同己出,所以,玉堂决定去考武举,这事,我就没有告诉任何人了。” 谢晨头微微低下,哑声道:“我知道,若是被宋氏知道,还不知道靖安侯府会做什么。” 谢清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谢晨,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深受林家大恩,我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是林幺娘拿自己命换回来的,而幺娘,才是我唯一认可的儿媳妇,至于那宋氏,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知道,什么阵前成亲,在我这里,不过就是无媒苟合。” 谢晨身体猛的一抖,头伏低下去,将一下通红的眼眶给藏了起来。 谢清看着他,想着当年谢晨去林家学武,大半时间是住在林家,林幺娘和他年岁相仿,虽然林幺娘身体不好,不能像她兄弟们那般习武,但是经常跟在武场旁边,给场上练武的哥哥弟弟还有谢晨等人送茶送水。 当年,谢晨和林幺娘,就好像谢玉堂和李春风一般。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林幺娘死的时候,要不是谢玉堂的哭声唤住了他,谢晨剑都已经架在脖子上,差一点就跟着一起去了。 他着实没想到,林幺娘尸骨未寒,谢晨便和宋娘子搞到一起,连孩子都有了。 “她给我下了药。”谢晨头伏在双臂之间,哑声道:“那时候,我以为是宋家军打败了那些溃兵,我投了宋将军旗下,在宋家军营地里,宋氏给我下了药,随后不久,宋氏便说她有身孕了。” “下药!”谢清惊喝一声,道:“居然如此无耻!你,你当年怎么不和我说!” 若是说了,便是拼了他这条老命,他也不会同意将宋氏的名字写上族谱,更不会同意谢晨跟着宋将军北上。 “不能说。”谢晨哑声道:“宋将军说,江南溃兵太多,随时都会有人去袭击江桥镇,爹,宋将军的意思是,我不听他们的话,谢家满门,都会死于溃兵之手,第一个死的,就是玉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卑鄙!”谢清狠捶了一下床板,随后问道:“你这些年,为什么都不回江南?便是战事再紧张,快马回去几日总是可以的,难道,也是因为他们!” “不敢回去。”谢晨低声道:“一是不敢看到玉堂,看到玉堂,我就会想起幺娘,爹,你知道嘛,好几次,我都想不再睁开眼,我想去见幺娘。” “晨儿。”谢清低低的唤了一声。 谢晨用手背抹了下眼泪,接着道:“二是,宋将军手下有一支暗影部队,很厉害,我手下的军队里,便有他安排的探子和暗影,我若是回江南,那些暗影也会跟着我回去,那么,不用多久,我只怕就会收到玉堂的死讯,我只能,只能做出我不在意玉堂的模样,我越不在意玉堂,玉堂便越安全,我想着,等宋氏生的孩子长大了,宋氏应该就不会再嫉恨玉堂了,我以为,这次回京,宋氏应该不会再担心玉堂,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带着谢玉堂去参加靖安侯府的宴席。 他以为,他都给宋家卖了十几年命了。 这十几年,他一眼自己的亲儿子亲爹都没去见过。 对宋家恭敬,对宋氏尽责,对孩子们也慈爱有加。 甚至,他都不敢跟谢清说实情,就怕谢清的反应不对…… 他以为,他都做到这样了,宋氏和宋家总应该放心了。 “祖父,爹,外面有人来了,听声音,应该是宋氏,还有人和她同行,应该是外人。”谢玉堂在窗外低声道。 谢晨神色一凛,忙坐起来,先将衣服放下,随后起身去找帕子擦脸,同时对着窗户说道:“你挡一下,就说祖父在给我上药。”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开撕10 谢玉堂应了声是,身形一纵便到了院门前。 擦了把脸后,谢玉堂才站在门口,从那一线门缝里往外看去。 宋夫人是在前院迎的洛将军,见是宋夫人出来,洛将军本是说晚些时候再来,估计谢晨刚回来就得了这喜讯,还不得跟谢玉堂好生说说话。 可宋夫人却拉住了他,吞吞吐吐的,最后还说出了句救命。 洛将军心觉不对,这才跟着宋夫人往后院走来。 一路走,宋夫人就拿着帕子抹眼角,走上几步,便说一句继母难当。 洛将军实在是不好接这个话,只能当没听见。 这次武举是由裴大将军当主考官,校场也都是由裴家军警备,但这领兵打仗的,谁不想去看武举? 他们左右军的几个将军便找了安国公的关系,以后备警卫的名义混了进去,在旁边观看比试。 这裴大将军也是厉害,从那些报名者进入军营,就全数换上了统一的衣服和盔甲,比试之时,都要带着头盔放下面罩。 除了那些被打倒之时头盔掉了的,大半的人,他们根本看不出是谁。 自然也不知道,那个一路杀到第二名的就是谢玉堂。 直到早上皇榜出来,才知道是谢玉堂。 他看到那个名字,便往谢府走,想着今天谢晨应该回来,正好给他报个信。 一直到宋夫人这异样的举动,再加上她一再的说继母难当。 洛将军才意识到一件事。 谢玉堂去参加武举,只怕谢晨和宋夫人都不知道。 否则,便是谢晨不问,宋夫人都会打听一些武举的消息。 中秋靖安侯府宴席上发生的事,可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而且,他夫人也跟他说过,说靖安侯府到处找人,想提前知道秋闱的消息,估计是想不让谢玉堂中举。 如此想来。 这谢晨的爹让谢玉堂去参加武举,却一点风声都不透给谢晨和宋夫人,也是情有可原了。 所以,今儿这喜报都送上门了,宋夫人才一个劲的哀嚎继母难当。 可虽他也是靖安侯帐下出来的,但是比起跟靖安侯,他跟谢晨的关系更铁。 谢晨的这个大儿子也着实够惨了,连考个武举都要偷偷摸摸。 站在谢晨的角度,他怎么都无法跟宋夫人共情。 好在他以前受伤时伤到了耳朵,所有人都知道他耳力不好。 耳力不好嘛,这女人哭唧唧的,他肯定听不见。 就这么一路七拐八拐的走到了第五进院子。 洛将军是来过谢府的,但是从来没进过第五进,见绕到这么一个地方,心里便有些打鼓。 别是这宋夫人想做什么?想害他? 故意引他到这后院的后院? 前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这位宋夫人可真做得出这事啊! 谢晨两次都栽她手上! 心里正嘀咕着呢,就听得宋夫人说:“也不过就是不知道玉堂作甚不回家,老太爷也从不说他去了哪,将军回来我便说了几句,引得老太爷发了大火,将军身上还带着伤呢,就罚他跪在这里。” 洛将军心头一紧,忙快走几步。 心道这种天气,谢晨才从边城回来,身上带着伤的罚跪,那只怕受不住,而谢晨最敬重之人除了他师父就是他爹,他爹让他跪,他跪到死都不会起来。 然后就看到宋夫人手指的地方空空如也。 洛将军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回头看向宋夫人,道:“谢兄弟呢?你说他被罚跪?是空气在跪啊?” 宋夫人这才看到门口根本没人,不觉四下张望了下。 这院子本就偏僻,后来谢清搬过来后,更是说不要打搅他,连巡逻的侍卫都不准往这里来,只有几个一直跟着谢清的老人会在这里伺候谢清。 而现在,那院门紧闭,院门前什么人都没有。 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 宋夫人心头一颤,快步向前,拍着院门叫道:“将军,将军!你还好吧?公公,是我的错,您别再罚将军了!我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便作势要跪下去。 还才弯了一点膝盖,那院门开了。 谢玉堂站在门口,神色很是有些冷的看着她,道:“宋夫人,你做戏也做的太过了些,父亲身上有伤,祖父正在给他换药,怎么到了你嘴里,便成了罚我爹?” 宋夫人一愣,道:“上药?” 怎么就成了上药? 先头,不还是一副让谢晨跪到死的模样嘛? 谢玉堂说完话后便懒得理她,直往洛将军身上看去。 洛将军身上穿着武将常服,没带头盔。 谢玉堂认出他是谢晨专门介绍过的姓洛的将军,记得谢晨当时还说过,这人跟谢晨是过命的交情,两人从谢晨过江之后就一直在一起,驻守边城的时候,谢晨是主将,这位就是副将。 直到两年前,洛将军才调往雁门关,然后这次回京,几个将军里,只有他直接调到禁军里面,而裴钰,接替的就是他的职位。 谢玉堂拱手施礼道:“洛将军是来找父亲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洛将军回了一礼,笑道:“是啊,本是来恭喜你的,听闻你父亲回来了,便也给他道个喜。” “洛大哥。”谢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谢玉堂回头看了一眼,对洛将军道:“父亲在里面,祖父正给他上药,要不,洛将军你先进去?” 洛将军先是应了谢晨一声,然后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大声道:“谢兄弟,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你明日可得摆一顿,怎么都得给大侄子庆祝庆祝,这十五岁的武榜眼,便是前朝都没有过!几百年才有的天才,出在了你们谢家,这你不摆上十桌酒,可说不过去!” 谢晨笑了一声,道:“肯定要请兄弟们来热闹热闹,不过赶路的时候我伤口崩了,明日不一定方便,这样,后日,后日我摆酒,你也先帮我给兄弟们说,都来啊!” “哟,那你养着先,我今儿就先回去了,后日来!”洛将军说完,便利索的转身。 看都没看宋夫人一眼,走了! 在宋夫人呆愣中,谢玉堂啪的一声,将门又关上了。 若是说以前,谢玉堂还想着她到底是自己亲爹的妻子,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所以一应礼仪都不少,在宋夫人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 可是,他刚刚可是听到谢晨说的那些话了! 这女人,居然是靠给谢晨下药,后又以谢家全家人性命逼着谢晨娶她! 他可再做不出对她有礼了。 宋夫人看着面前关上的门,愣了好一会后,才缓缓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往自己院子走。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章 开撕11 宋氏走到自己院子门口时,谢宛蓉也从前面的正院回来。 看到谢宛蓉的脸色,宋氏心头微动,问道:“你祖母怎么说?” 谢宛蓉轻啐了一口,冷声道:“她压根就不见我,说什么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让身边的婆子将我挡在门外,那些刁奴,母亲,你让父亲去找她要那些刁奴的身契,全数发卖了出去!” “她不见你!”宋氏惊讶道。 谢宛蓉点头道:“是,我找竹枝问了,说是已经有人提前告诉了祖母在门口发生的事,随后,祖母就将下人都赶出了屋子,我去的时候,是何妈妈挡的门,说是祖母不说服,娘……” 谢宛蓉话还没说完,宋氏便道:“那些人的身契不在你祖母手里,我原先问过她,说是都在那老不死的手里,如今这情况,只怕那老不死的不会拿出来,而且……”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谢晨是不是还会偏向于她。 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手在心口按了一下,宋氏低声道:“你去前面看看,玉砚回来没有。” 谢宛蓉微怔了一下,随后便道:“娘,不若,我们都去外祖家吧。” 宋氏微微摇头,道:“不行,这是京城,不是定州府。” 在定州府,宋家可以一手遮天,任是她做什么,谢晨也不敢说什么,外面的人也一个字都不敢议论。 但是这里是京城。 是,就算宋三被打成那样,靖安侯夫人想去找人报复,想去打上人家门上去,都被大嫂给挡住了。 当时大嫂只说了一句话,大嫂说,你们若是想宋家被灭了满门,便尽管去找安国公府和临沧伯府的麻烦! 临沧伯府…… 当年,洛阳军趁周军去抗击北魏,趁乱偷袭,若不是常夫人,宋家一家女眷都会死在洛阳军手里。 何况,那事要详说起来,也是宋三先冲过去动手,只是,他没打过卢庆元而已。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在京城,她和她们一家,得学会讲理。 所以,听说侯夫人带着府中三个少爷去了国子监,她才赶紧赶了过去,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将人劝了回去。 第297章 真相 宋初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道:“谢晨呢?还在那跪着?” 宋氏摇头道:“没有,被那老不死的唤进去了,还说给他换药。” “老不死?”宋初眉头再度一皱,往周围看了一圈。 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宋氏从定州府带过来的,见宋初皱眉头,便往旁边闪开,再见他视线,便又退后了一些。 只院子只那么大,院子里十几号人,再退,也退不了多远。 宋初扫视了一圈后,抬脚往外走,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大哥!”宋氏唤了一声,可被宋初回头淡淡的瞟了一眼后,便又老实的跟上了。 宋家几兄弟里,宋初是最早跟着宋将军上战场的,性子最是沉稳内敛,而且还多谋。 便是靖安侯宋大将军,很多时候都听他的话。 上一次,靖安侯全家进京,定州那边只留了一个宋初。 当时靖安侯便说过,宋大在,便什么都妥当。 而宋氏打小最怕的,也就是这个大哥。 上次宋初并没有回京,这还是第一次到谢府来,走出院子大门后,便等着宋氏上前领路。 宋氏忙走到他身边,想着要跟他说几句话,可刚一开口,宋初便淡淡的看过来,让她一下子又将话给憋回去了。 只能老实的领着他往第五进走。 第五进是和花园融合在一起的,走进去不远,便有个临湖花谢。 湖不大,花谢也不大。 但是很安静。 宋初转身便往那花谢走去,同时对谢玉砚挥挥手。 谢玉砚立时转身,将跟着的一堆婆子丫鬟都挥手赶走,然后拉住了想跟着一起上前的谢宛蓉。 “哥!”谢宛蓉唤了一声。 谢玉砚紧紧拉住她,低声道:“大舅舅找娘有话说,你跟着作甚?找骂嘛?” 谢宛蓉一下便顿住了脚。 整个宋家,除了靖安侯,便是靖安侯夫人都有些怕宋初。 而宋初也是宋家唯一一个对他们四兄妹从不宠溺之人。 或者说,从不会惯着他们。 谢玉砚和谢玉书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被谢晨打过,但是却被宋初打过好几次,甚至还逼着谢玉砚去了边城,在谢晨身边待了半个月。 而现在看宋初那脸色可不大好,自己非要跟上去听的话,下场只怕不会太好。 宋初带着宋氏进了花谢,将窗户推开了半扇,确认了外面没人后,才转身看向了宋氏,冷声道:“你脑袋被驴踢了!?” 宋氏一愣,随后便委屈的道:“大哥,是我被欺负了!你,你没听玉砚说嘛!” “说了。”宋初冷冷的看着她,道:“我让他一字不漏的说的,所以,宋豆,你再想想,真是你被欺负了?” 宋氏脸色微变,好一会才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谢玉堂那贱种去考了武举……” “你说谁是贱种?”宋初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宋氏的脸色再度一变,咬了下唇,道:“谢玉堂,对,就是他,他就是一个贱种!” 从站在门口满心欢喜的等待谢晨,然后谢晨出口问谢玉堂,然后她想提前给谢晨上眼药,却是被谢晨怀疑,随后谢晨掌掴谢婉如,她又气又怒,可随后谢清出现,报喜的出现,她便由怒转惊进而生了惧怕,随后又心有惧意这么些时候。 到得宋初这一问,所有繁杂的情绪都变成了怒气。 宋氏怒道:“难道我有说错!谢晨是我的夫君!我给他生了四个孩子!靠着父亲和大哥你们的提携,他才有如今的地位!谢玉堂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生的孩子,如今却想站在我头上,还让我的孩子叫他大哥!凭什么!凭什么!这谢府的荣耀都是靠着我才有的,凭什么他倒是成了嫡长子?我的孩子倒是成了继室所出!我原是看着谢晨的面子,想着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好,可大哥你知道嘛?你知道那个贱种是怎么对待我的?又是怎么对待靖安侯府的?” “他也没做错,你本就只是继室。”宋初再度冷声打断了她:“而且,还是无媒苟合的继室。” 宋氏脸色一白,看着宋初嘴唇都有些抖的道:“大哥!” 宋初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了窗外,看着远远的站在小径路口的谢玉砚和谢宛蓉,道:“当年我就跟你说过,要你不要死缠着谢晨,我宋家军旗下那么多单身儿郎随便你挑,你却偏生就只盯着谢晨,连那等龌龊事都做了出来。” 宋氏脸色一红,却是挺直了脊背的道:“大哥,难道我做错了?谢晨,难道不是宋家军里最厉害的猛将?” “不错,他是父亲旗下最厉害的猛将,便是我,都不如他。”宋初依然看着外面,淡声道:“你可知道,这次,谢晨又立了大功?” 宋氏神色微凛,轻摇了下头。 谢晨派来送信的人只说谢晨会和靖安侯等人一起回来,再就是谢晨受了点伤,旁的,什么都没说。 宋初轻啧了一声,道:“当年我将谢晨引入宋家军,便是看到他是一员猛将,宋豆,那什么谢晨是靠着靖安侯府的提携,这谢府的荣耀是靠着你才有,这等话,你在定州府背着谢晨说说也就算了,或者说,这么些年,你自己骗自己,还真认为谢晨是靠你?” 宋氏神色再度一变,想出声反驳,可看到宋初那讥讽的神色,又轻咬住了唇。 宋初冷声道:“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你不是还找父亲闹过,说为什么谢晨的战功在报上去的时候,有一半归到我和三弟的头上。” 看着宋氏脸色红一下绿一下,宋初淡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去闹的时候,父亲怎么跟你说的?” 宋氏又咬住了唇。 宋初轻哼一声,道:“当年你给谢晨下药,父亲之所以默认,后来还配合你胡闹,搞什么阵前成亲,又想方设法威逼着的让谢晨离开江南带着他一起北上,就是因为谢晨是员猛将,小妹,实话跟你说,若是谢晨的战功不分出来,那么,就靠着当年谢晨作为先锋攻打北魏皇城,而且是第一个进入北魏皇城之人……” “那个,不是爹爹嘛!”宋氏惊讶道。 第一个攻入皇城的人那可是首功! 当年,宋将军就是拿到这个首功后被封为靖安侯!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8章 真相2 “呵,是啊,当时领军的是父亲,谢晨不过是个小将,手下也不过五千人。”宋初淡声道:“可若是要真论起来,这首功应该是谢晨,而父亲,则是领军之功,虽是并不影响父亲封侯,但是若是父亲不将第一个进入皇城的人改成我,那么当年,谢晨就应该是四品将军,手下能领五万人马了。” 声音微顿,宋初道:“你可还记得,父亲封侯后,跟你说的那番话?” 宋氏神色微动。 宋初嗤笑了一声,道:“你不会忘记了吧?” 拂了下椅子上灰,宋初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淡声道:“你忘记了,我就再给你说一遍,当年,你骗我帮找谢晨喝酒,助你给谢晨下了药,再让父亲威逼谢晨松口,如愿嫁给了谢晨,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是你费劲心机才得来的姻缘,那便要好好珍惜。” 宋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哑声道:“我自然记得,我哪有不珍惜?这些年我对他还不够好嘛?我给他生了四个孩子!我还陪他上过战场!” 宋初嗤笑了一声,道:“小妹,你那四个孩子怎么来的,你自己不清楚嘛?上战场?你那跟着军营里混混便叫上战场?你对他好?你看看你大嫂,我在前面打仗,她带着孩子在后面管后勤,我去边城驻守的那一年,她一直在那苦寒的边城陪着我,我出征,她就在家里孝顺母亲,照顾你们这群弟妹,小妹,你大哥我是男人,要说好,这才是对我好!你说你,除了靠下药得来的这四个孩子,你还做了什么?前面十几年,公婆你一天都没有侍奉,谢晨在边城驻守那么多年,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你对谢晨好?好在哪?” “那是父亲说的,不能留谢晨在江南,而且,父亲也说了,不想看我吃苦,所以带着我一起北上。”宋氏声音有些大的叫道。 宋初手指在窗沿上敲了下,道:“叫什么?是啊,父亲当年用尽手段逼着谢晨跟我们北上,就是怕你吃苦,怕留你在江南,一旦你那些手段被谢家知道……” 声音微顿了下,宋初才接道:“父亲一是看中谢晨,二是为你好,所以逼着谢晨北上,可是,小妹,那个时候,我们可以逼谢晨北上,因为那时候,父亲要灭谢家满门不过是一个命令的事。” “现在难道就不行嘛!”宋氏打断了宋初的话道:“那贱种,还有那老不死,找个机会杀了,不行嘛?只要杀了他们,那谢晨就再也不会受人蛊惑,他会像以前一样,就算立下战功也会心甘情愿的送给宋家!” “妇人之见!”宋初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谢晨是谁?当年父亲就是用谢家满门,啊,其实也没什么满门,也就是他爹娘,他那个幼子的性命来警告谢晨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走,你要说杀,父亲被封侯的时候,不是问过你?问你,要不要派人南下,解决掉那个幼子和谢家父母,让谢晨彻底的成为孤家寡人,从此之后,便只有你这个妻子,和那四个孩子。” 宋氏神色一动。 她想起来了。 她虽是和谢晨成了亲,可是谢晨却以战事为由,后来又以她怀孕为由,一直没再碰她,她生下谢玉砚和谢宛蓉后,谢晨干脆跟着军队北上,直到一年后才见面。 她没法子,只能故技重施,让人灌醉了谢晨,再下了药…… 然后,又用了点别的手段,才怀上谢玉书谢婉如。 那段时间,正好是皇帝开始封赏功臣,安国公定国公镇国公,宁远侯,威远侯,镇西侯,一个个公侯封了下去。 可父亲却一直没有封赏。 直到她生下谢玉书和谢婉如,父亲率军攻打北魏皇城,得了首功,皇上才封他为靖安侯。 那时候父亲大胜回来,特意前来看她,抱着谢婉如大笑,然后问她,要不要派人南下,杀了谢晨家里的那些人。 可她当时刚生下孩子没多久,正想着马上就要回来的谢晨看到孩子一定很高兴,她们两人一定能和美恩爱,自然一口就拒绝了父亲的提议。 这要是谢晨的家里人死了,那谢晨还不得伤心欲绝,她们又怎么能过恩爱夫妻的日子? 瞅了眼宋氏,宋初淡声道:“其实,你当初拒绝父亲的提议也没错,父亲那时候有些偏激了,他夺了谢晨的首功,怕谢晨心生怨恨,便想着对谢家下手,一是替你彻底解决后患,二也是测试谢晨的心,若是谢晨知道家里人都死了,也能一心一意的跟你过日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谢晨有异心,那么,那个时候,要解决谢晨,也是很容易的事,而父亲已经是侯爷,你便是带着四个孩子,再嫁也很容易。” 声音微顿,宋初接着道:“可父亲却是忘记了一件事,那时候父亲手下嫡系的三个猛将两死一伤,若是再弄死谢晨,那前锋就得我们兄弟亲自带队,灭了北魏之后,皇上率军继续北上,对上的就是北燕,相比之北燕,北魏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若是我们三兄弟作前锋跟北燕军队对上,只怕现在就是三个坟头了。” 第299章 真相3 “大哥!”宋氏叫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被捅破心思的恼羞成怒。 宋初手指在窗沿上敲了敲,道:“十五岁的武榜眼,便是前朝都没有出现过,听闻,他还是十四岁不到就中了秀才?文武双全,而且,听闻他还长得很是俊俏。” “大哥!”宋氏再又叫了一声。 你是专门来捅我心窝子的嘛! 宋初看向了她,冷声道:“我以前就说过你,该心狠的时候心软,该放软身段的时候你又心狠,你当年既是选择了让谢家人活下去的路,那现在就好生跟他们相处便是,非要自己找不痛快,跑去母亲那里哭诉,这一家子也是蠢货,宋三自取其辱,被打成猪头还无处找回场子,母亲更是,带着三个蠢货跑去国子监找骂,这自家人还不知道?我们家有哪一个是会读书的?搞出这么一番事出来,对那继子造成什么影响了?反而是坏了靖安侯府的名声!” 宋氏道了一声我。 宋初便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也别解释了,母亲做那些蠢事还不是为了你?还跑去贿赂人家考官,想让谢玉堂落榜,你们可知道,若不是那考官受过魏王的恩将这事给瞒下来,要是他转头便将这事说出去,那靖安侯府便是杀头的大罪。” 宋氏一惊,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居然还会有这种后果。 宋初看着宋氏,缓声道:“你说你,搞些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作甚?” 宋氏喃喃了两声,便干脆闭嘴了。 宋初微微坐直了些身子,道:“小妹,如今已经不是十年前了,谢晨已经是三品将军,已经是驻守一边关重城,统领八万边军的大将,不是父亲说杀就能杀的,何况,你的四个孩子已经大了,蓉姐儿马上就要议亲,玉砚再过两年也可以领军职了。” 声音微顿,宋初叹了口气,道:“先头我跟你说,谢晨这次又立了大功,这次胡人来袭,并没有跟我们过多交战,骚扰几次便走了,我们双方伤亡都不大,魏王和父亲都认为胡人和北燕今年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便是有,应该也是冲着雁门关去的,当然,那些胡人和北燕军队也的确是往雁门关去的,可是,他们不光去了雁门关,还在初雪刚下之时,准备偷袭容城。” 第300章 真相4 “大哥!”宋氏轻叫了一声。 神色微敛,宋初道:“怎么?先头说的那么凶,现在又心软了?” 宋氏摇头道:“自然不是,我知道大哥意思,这样做自然是最妥当的。” 她在定州府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一些军中之事。 禁军一军便是十万人,八九品校尉不过是百人队长,在京城,只怕还做不到百人队长,手下估计就几十号人。 这种等级的小校尉,出事的缘由太多了。 宋家随便找个理由弄一个操练对抗,上百人耗他一个,耗死他也不过是无心之过。 到时候,谢晨想告状都没地方告去。 宋初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声音微顿,宋初道:“谢晨的父亲,你最好不要想什么歪主意,那跟你那继子不一样,那继子进入军中,我们多的是法子做得干净,便是谢晨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但是谢晨的父亲出了事,你想想,谢晨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谁?特别是,在今儿这事发生后?” 宋初讪笑了一声,道:“不不,我没想那些,我是在想,不是说皇上要赏给谢晨一个将军府的嘛?” 宋初点头道:“是,我听父亲说了,是要给一个将军府,不光谢晨,他们一起回来的那几个都有,不过,听说工部提供的现成府邸只有四进院子,若是要大些的,得等些时候,或者是给一块地和钱,自己去建,老洛他们等不住,便都要了四进的现成宅子,这不是你们有宅子住嘛,父亲就让谢晨等等。” 声音微顿,宋初微扬了眉头,道:“是了,可以让魏王跟工部说下,现在过了这么些时日,总应该有六进宅子出来了,便是没有,这京城不还有些大宅在卖嘛,到时候拿了钱,自己再添一些,先买了回来,立了将军府的牌子,你们搬过去住,这谢晨的父亲不也说了,是让你们搬走,那么他肯定也不会跟着去,到时候,你们分做两府居住,眼不见心不烦,也是不错。” 宋氏连连点头,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宋初嗤笑了一声,道:“还就是这么想的!宋豆,谢晨得了将军府,却不接自己的亲爹亲娘过去住,你是想让谢晨被那些御史喷死嘛?啊,还不一定是谢晨,今天的事传出去后,那些御史口诛笔划的就是你这个继母,还有你身后的靖安侯府了!” 宋氏神色微怔。 宋初嗤笑道:“皇上为显孝道,特意以太后六十寿诞开了恩科,你这里却撺掇着谢晨另开将军府,将公公婆婆弃于一边,只管自己享受,再加上你这段时间的作为,宋豆,这里可是京城,不是定州府!便是魏王,在京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瞅着宋氏那模样,宋初道:“不过,这事倒是也可以有转圜余地,这样,你去跟谢晨提议,这谢玉堂高中武榜眼,家里总要庆祝庆祝,弄个庆祝宴会,到时候,邀请一些于我们家交好的人家来,你呢,一定要做出对谢玉堂关怀备至与有荣焉的模样,还要找机会说下,你是受了府中下人的欺瞒,是府中下人说的那些话,你刚到京城不久,大门都没怎么出过,自然不知道真假,到时候,你再当着众人面给那谢玉堂送上一份贺礼,谢玉堂若是收了,那当着众人的面,你们母子便是一副母贤子孝的模样,那些流言自然也就会散去,若是谢玉堂不收,那便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懂事,再让来参加宴会的人添油加醋一番,这外面传的自然就是说他的坏话。” 宋氏神色很是有些踌躇。 她自然知道,宋初说的这个解决方法是好的,但是,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认错,还要装出一副对谢玉堂服软的模样…… 想想,就很生气。 而且,若是要这么做,必然也得让谢婉如也道歉。 可谢婉如现在只想着外祖家里帮她报仇,现在要让她去道歉,那是死都不会的。 宋初看了下宋氏的脸色,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既不愿意,勉强去做,到时候反而会坏事,这样,我可以让父亲找人,尽快将将军府定下来,但是,你得想法子,让谢晨将父母送回江南,便是不回江南,也要让谢晨亲口对外去说,是谢家老爷子不愿意去将军府。” 宋氏刚想说今儿谢清不就说了,让谢晨带着人走嘛? 看到宋初那神色,立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是了,今儿谢清让他们走,那是在气头上,这不就把谢晨喊进去换药了嘛? 若是真开了府,他要去,难道还能让他不去? 宋初瞪她一眼,道:“还有一事,若是谢晨亲口说了老爷子不去,愿意留在这里,那么,谢晨这些年的俸禄奖赏还有战利品,你便还给谢晨,让谢晨自己处理,是留下来给老爷子,还是带过去将军府,让他自己决定。” 第301章 真相5 “只是上次封赏?”宋氏松了口气,道:“那倒是可以。” 说完之后,又有些肉痛。 谢晨上次回京皇上亲赐的赏赐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五百匹。 虽是说,比起她手上的黄金白银,这些也只是个小数。 可,也是好多钱啊! 宋初看着她,轻啧了一声,道:“还有这次的,这次谢晨一旦封爵,肯定也会有封赏,而且,小妹,你要想清楚,你要的,应该是那个爵位,应该是伯爵夫人的诰命,你儿子世子的位置,你要的,是那个伯爵府彻底掌握在你的手中,再安全的传给你儿子。” 声音微顿,宋初才冷声道:“你就算给一半给谢晨又如何?那两个老的能活多久?到时候在军营里弄死谢玉堂,那些钱财,难道谢晨会给别人?还不是给你的四个孩子?不过是出去转个手而已!但是,你主动提出来给谢晨去处理,谢晨必然会感你的情,而谢家那老的也会念你的好,面子做到位了,外面的名声也好了,这样,到时候谢玉堂出事,人家才不会怀疑到你头上,至少,京城里的那些勋贵子弟不会乱说。” “给一半?!”宋氏惊道。 宋初忍不住又啧了一声,道:“给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别怪做大哥的没跟你说,这些钱财本就是属于谢晨的,如今不过是放你手上让你管着而已,这里是在京城,谢晨调动自己的亲卫将库房搬空了都在理上!你到时候想去找父亲或者母亲帮你出头,我现在就先告诉你,那是做梦!要是父亲或者母亲真来帮你出头,那我们宋家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 宋氏脸色一变。 宋初站起了身,道:“小妹,这是京城,这京城的勋贵府众多,不说别家,就说咱们家,这男人们赚的钱都是在自己手上,由外院管账,给到一部分钱给内院以做开销,像你这般,连俸禄都扣下来,一年只给百贯给谢晨的,只怕独你一人了!这种事说出去,你以为是好事?” 宋氏脸色微红,道:“那,那他本也不需要用什么钱。” 要是给了他钱,他不转头便往江南送了! 宋初看着她,缓声道:“我再次跟你说一遍,这里是京城,你要想以后过好日子,最好就听话些,否则,我不会再管你,你也不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宋氏神色微敛,忙站起来道:“我知道了,大哥,我会听你的,我,我待会就去找谢晨,跟他说,给谢玉堂开个庆祝宴席,然后,我也会跟他说,家里的钱财,谢玉堂也是有份的,让他自己去看着办,我知道,这些面子功夫我都会做,只是,大哥,这个分府另住的事,能快些嘛?我怕孩子们忍不住,若是年底前能搬了,大伙也能过个好年。” 宋初深看了她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点头道:“行,我回去跟父亲说,你只记住,便是再心有不甘,这些面子活,你得做好了!” 宋氏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的!” 宋初转身往外走,道:“那行,我先回去了,你管好下人的嘴,万不可让谢晨知道我今儿来过,嗯,先头,我也没走前院进来,玉砚带我走的侧门,绕开了谢晨的那些亲卫,小妹,玉砚这孩子不错,你便是为了他,也要好生谋划,千万别因小失大!” 宋氏忙应了声好。 出了花谢,宋初便对谢玉砚招手,让他带着从侧门出去,宋氏则是站在小径看着两人走后,转身带着谢宛蓉回了正院。 回到正院之后,宋氏便让身边的婆子将下人们都召集了过来,淡声道:“今儿,谁都没有来过,你们都是从定州府跟着过来的,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有什么闲话传出去,或者让将军知道了,那么你们谁都别想活!” 下人跪了一地,连声说不敢。 宋氏这才让婆子唤那些人起来,自去干活。 自己则是带着谢宛蓉回了暖阁。 挥手,让跟着进来伺候的丫鬟们退出去,宋氏才带了疲倦的半躺在了罗汉床上,对谢宛蓉道:“去,把账本拿过来。” 谢宛蓉微怔了一下。 宋氏眉头微皱了下,道:“就是我床头柜子里,你打开后,第一本账册。” 谢宛蓉点头,赶紧去宋氏说的柜子里拿出了第一本账册。 这个柜子是宋氏专门用来放账册的,这次回京之后,宋氏带着她清点库房之时,便打开这柜子拿着账册对过那些物件。 只是,这本账册她却是没有看到过。 正想翻开看看,就听到宋氏叫道:“找到了嘛?” 谢宛蓉忙拿着账册出到暖阁,将账册递给宋氏,道:“娘,是这本吧?” 宋氏看了眼,伸手接过账册,道:“你给我倒杯茶,然后去看看你妹妹。” 第302章 真相6 宋氏轻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账本。 第一页上,写的是到定州府带的钱财。 黄金三万两,白银六万两,铜钱三万贯。 这里面,黄金一万两,白银三万两是父亲给她的嫁妆,当时给她的还有一些地契,都是上好的一等田地,大约有七千亩。 至于这些地,是父亲自己花钱买的,还是用谢晨的钱,或者是别的什么手段,她才不管。 这么些年,这些庄子都有庄头管着,每年的租子也是换成银钱送去定州府。 送一次过来,她便会在后面加一笔。 宋氏轻吁口气,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黄金四万两,白银十八万两,铜钱十五万贯。 这增加的数里面,有谢晨这些年来的赏赐和战利品,统共是黄金九千两,白银八万两,铜钱六万贯,其余的则是这些年母亲私下给她的,再就是田庄的收益。 也就是说,不说那些贵重物品绫罗绸缎,就单现钱里,便有两万九千两黄金,十一万两白银,铜钱九万贯,是属于谢晨赚的钱。 宋氏不觉闭了下眼。 要拿出来一半,可着实肉痛! 可若真是一点都不拿…… 今天宋初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那就是,回京之后,宋家的力量已经压不住谢晨了! 就算可以在军营里弄死谢玉堂,但是也压不住谢晨! 若是她现在不服软,不去和谢晨搞好关系,不去让谢晨的心偏向她这一边,那么,宋家也不会对谢玉堂下手。 否则,谢玉堂一死,谢晨说不定会跟宋家鱼死网破。 这边宋氏痛苦纠结中。 凌老头晃悠悠的回到了院子。 从墙头跳下后,便跟谢玉堂对上了眼。 凌老头对屋子里努努嘴,道:“还在里面上药?” 谢玉堂点点头又摇头道:“药上好了,不过要晾一下,祖父让爹趴着,跟爹在说话。” 凌老头哦了一声,道:“那你继续看着,来人的话,就喊一声。” 谢玉堂道了声好。 凌老头便往正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谢玉堂道:“你还是隔窗户这边站着吧,有些话,你也得听听。” 谢玉堂默了一下,往窗户边走近了些。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窗户里谢清骂道:“宋家那些畜生!” 谢玉堂便站住了脚。 先头谢晨还在外头跪着的时候,刘福进来将胡大妈几人带了出去,这院子里也就他们几个,很安静。 他现在的耳力极好,这个位置完全能听见暖阁里的说话声,也能注意到院外的动静。 凌老头也听到了谢清那声骂,推门进去,再进了暖阁。 他进暖阁的时候,特意放重了一些步子,果然,走到暖阁门口,本是趴在罗汉床上的谢晨便一下起了身。 见是凌老头,谢清忙对谢晨道:“自己人,你趴下,这药还得再晾晾。” 谢晨一边趴下一边看着凌老头,好一会后,他又猛的站了起来,对凌老头抱拳施礼道:“凌大侠!” 上次谢晨回京,凌老头私下去看了他们带回来的财物,再见宋氏那做派,便让谢清不要告诉谢晨他在谢府,自己也是一直在谢玉堂的院子不出去,后来干脆搬去江家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和谢晨正经见面。 想想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去林家和林天啸喝酒,这小子跟林家老大一起在旁边伺候。 那时候,这小子也就跟现在的玉堂一般大。 说是站旁边给他们倒酒,那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林幺娘。 想想在花谢里宋初说的那些话,凌老头心里的恼怒散了些去,对谢晨挥挥手道:“行了,趴着吧。” 谢晨有些无措的看向了谢清。 这可是凌大侠! 谢清对他也挥挥手,道:“听凌大侠的。” 然后自己起身,拉了张椅子和凌老头坐在了一起。 瞅着两人那多年老友般的模样,谢晨有些忐忑的重新趴了回去。 谢清曾经写信给他,告知说给玉堂请了夫子,还请了个教他锻炼身体的。 难不成,这个教锻炼身体的就是凌大侠?! 等谢晨趴好,凌老头道:“宋家来了人,宋氏叫他大哥。” “宋初来了!”谢晨一惊,又欲起身。 被凌老头一抬手,又老实的躺了回去。 “他来作甚?找晨儿?”谢清问道。 凌老头冷哼一声道:“找宋氏,人家是来跟宋氏出主意的,还特意交代宋氏,让宋氏叮嘱下人,不可让人知道他来过。” 谢晨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笑,道:“出主意?出什么主意?继续威胁我嘛?” 凌老头轻咳一声,道:“那倒不是,那个宋初,是让宋氏表面上与你和好,对你爹示弱,还让她出面给玉堂办个庆祝宴会,请那些跟靖安侯府交好的人家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玉堂送上贺礼,表演母慈子孝,啊,对了,还说,让宋氏将你这些年赚的钱退给你一半,让你自己去处理,那宋初说,宋氏只要这么做,你和你爹就会念宋氏的情记她的好,她再和玉堂缓和关系,这样,外面便不会有不好的流言,这样,等玉堂进了禁军,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玉堂弄死,外面便不会认为是宋家做的,你也不会怪罪到宋氏头上,嗯,你爹年纪也大了,活不了几年,到时候,那些钱就又回到宋氏手中了。” “畜生!”谢清怒道,气得猛拍了下大腿。 谢晨的脸色从激怒到讥讽转变了几下,沉声道:“宋初那人,出这样的主意,也不意外。” 凌老头看着谢晨,缓声道:“你这些年,一直被宋家压榨威胁,为何不想法子透个信回来?” 若是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便北上一次,就算杀不了靖安侯,杀几个宋家儿郎还是可以的。 谢晨带了些自嘲的笑笑,道:“我身边的亲卫,手下,很多都是宋家的人,前些年,我便是往家里送一封信,送信的人路上都会被人迷晕,信拆开看,后来,我见爹信里说,搬去了苏州城住,还给玉堂找到了好夫子,我就觉得,这些事也没必要说,总之是我没用,才让自己落到这种田地。” “那,你现在还受制于宋家嘛?”凌老头问道。 “为何这么问?”谢清有些不解的看向凌老头。 凌老头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缓声,将先头在花谢里,宋初和宋氏的对话,复苏了出来。 虽不是一字不错的,却也大致还原了八九成。 期间,谢清气得站起好几次,都被凌老头按下了。 直到最后说完,凌老头才看着谢晨道:“他们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嘛?”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3章 真相7 谢晨沉默了好一会,才缓声道:“我知道,在江南的时候,宋武便将我的军功算在了他儿子们的头上。” “宋武?”凌老头道:“靖安侯?” 谢晨点点头,道:“对,靖安侯叫宋武,他原配生了三个儿子,叫宋初,宋耳,宋山,两个女儿,叫宋麦,宋豆。” 谢清和凌老头不觉对视了一眼。 谢晨瞅了两人一眼,道:“宋武以前是个屠夫,他那原配,就是侯夫人,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妇,而且,听说他们那地方时兴起简单易记的名字,所以三个儿子便叫一二三,大女儿出生的时候正好收麦子,小女儿出生的时候收豆子,便叫宋麦宋豆。” “这可真……”谢清说了一句后,揉揉鼻子,停住了声音。 这,当初谢晨出生在早晨,所以他起名字叫谢晨,谢烙出生的时候,厨房烙了好些鸡蛋饼,他看着那火头很旺,所以起名叫谢烙。 还是林夫人知道两兄弟起名字的缘由后,给他梳理了一下,说这大家族起名字都有个排序,就是中间第二个字是这个辈分的通用字,若是再有下一代,便可以按照排序来取,这样,一听名字,便知道是哪个辈分的。 当时他笑着让林夫人给下一辈弄个中间字,林夫人便说了个玉字,说是玉高洁,希望谢家的下一代如同玉一般,高洁珍贵。 这才有了谢玉堂这个便是江文绚都夸过的名字。 否则,要他取,估计就是叫谢堂了…… 所以,这个,他也没资格笑宋武。 谢晨瞅了谢清一眼,心中也想到了自己儿子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眼眶不觉又是一红。 轻抹了下眼角,谢晨道:“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宋武心狠手辣,而宋初阴险多诈,再加上他们身边有几个厉害的谋士,说实话,我玩不过他们。” 声音微顿,谢晨接着道:“其实也怪我,当年若是能听师娘的话多读点书,也不至于看不懂那公文上的内容,明明我立了大功,却被背上宋耳犯下的错误,以至于,被宋武逼着,跟着他们一起北上,后来,宋武他便经常这般做,明明是我的功劳,我的杀敌,在上报的军报上,却写成宋初和宋山的,起初我看不懂,傻乎乎的便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后来我看懂了,却也没有再找他们算账。” “为何不找他们算账!”谢清气道。 “因为,我想去找他们纠正军报的错误之时,我得到了消息,和我同为先锋官的那人,战死了。”谢晨哑声道:“而在他出战之前,他刚去找过宋武,抗议上报的军功少报了他的军功和人头,当时宋武说一定会好生去查,看是哪里出的错误,然后便令他带一队人马去偷袭敌军,他还没到敌军的营帐,就被敌军反偷袭,连同他带着的一千嫡系部队,一个不剩,全军覆没。” 谢清脸色一变,沉声道:“宋武干的?!” 谢晨轻笑了一声,道:“宋武还是宋初,我不能确定,但是他们两父子肯定都知道这事,而且,那个时候,那一片地域就只有宋家军,他们想做什么,太容易了,所以,我没有去找他们算账,甚至,后来做为首攻进北魏都城的人,宋初一来,我就将找到的战利品主动给了他一小半。” “一小半?”凌老头眉角一挑,问道。 宋初说的是八千两黄金。 这,只是一小半? 谢晨笑道:“应该说,还没有一小半,当年进攻北魏皇城,北魏的抵抗还是很强的,当时我带的先锋队,冲进城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伤一半,再在城中和北魏军队混战,又走散了大半,后来,进到皇宫里面的时候,就只有我跟刘茂带着十几个从江南带过去的人。” 声音微顿,谢晨轻吁了口气,道:“当时进攻皇城,我们虽然是最早进去的,但是我们攻破城门后,宋武和宋初的军队便也都冲过来了,当时,我们看到皇城的时候,他们的军队也都进了城,所以,我们没有从皇宫前门进去,而是从后门进了宫,那时候,北魏宫里的人都在逃,宫门大开,被我们找到一个靠近后门的宫殿,那宫殿位置偏僻,而且也不大,里面的装饰也很简单,我们正准备出来,就在后殿发现一个开着门的暗室,门前还倒伏着几个太监宫女,看样子,是互殴而死,我们进到那暗室里,那里面放着的,都是黄金白银。” 谢晨的声音再度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里面,有三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谢清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们莫不是找到了北魏的金库?” 谢晨轻摇了下头,道:“不是北魏的金库,北魏皇宫的正经金库,是宋武找到的,我听人说过,北魏皇帝原就从前朝国库里抢了很多金银,后立国几十年,横征暴敛,在中原各国里,是第二有钱的,那一次,是皇帝亲自领军,拿下都城的第二日,皇帝便进了城,宋武将北魏金库里的钱财上交,光黄金便是上百万两。” 嗤笑了一声,谢晨道:“宋武那人,极为贪财,我虽是不知道他从北魏金库里贪了多少,但是不久之后,宋豆手里便多了一万两黄金,三万两白银,我估计,宋武至少贪了十万两黄金。” 宋武这人,虽然疼爱宋豆这个幺女,但是钱财之上,还是会先尽着儿子来,宋豆都能分到一万两黄金,三万两白银,那宋武至少拿了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 这虽然有入城之后,首功可以搜索战利品的潜规则,但是另外一条潜规则就是,国库和皇家金库里的东西不能动,都得上缴以做军资。 就算有人会拿,也不敢多拿。 最多拿个万两黄金几万两白银,再就是一些没有皇家标志也看不出来处的珠宝玉器而已。 像宋武这样,直接拿这么多,一旦被人告发,那就是杀头灭族的死罪。 可惜,当年宋武做这事做得极为隐蔽,他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好在,正是因为当年宋武宋初要贪那些金银,所有嫡系部队都集中在了库房周围的几个大殿。 才让他有机会将东西运出去藏起来。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4章 真相8 “十万两黄金!”谢清惊道。 “这还只是从北魏皇城里拿的,若是加上其他的,只怕更多。”凌老头冷声道。 比如说,江城。 谢晨感觉伤口上的药泥应该已经干了,便缓缓坐起身来,将衣服放下,道:“凌大侠这话没错,不过,别的地方,他一次拿不到这么多而已,因为,别的地方,他都是和别人一起进的城,除了上交上去的,剩下的东西也是几人分了,只北魏皇城那里,整整一天,城里只有宋家军。” 谢清轻啧了一声,道:“那,那个暗室里的金银?” “我带着那些人,偷偷的将金银都运了出来,藏在了一个废屋里,然后让刘茂带两人留下,我则是带人背着八千两黄金出了城,在城门口遇到了宋初,我主动跟宋初说,我在皇宫里搜到了一些黄金,这些应该算我的战利品吧?宋初便说算,然后说他派人给我送去给宋氏。” 谢晨冷笑了一声,接道:“宋初是知道我攻城手下部队损失多大,见我身边剩下的人不多,便也不疑有他,等我老实的将黄金交给他后,还让我回去再去找些大宅搜搜,我便也依他说的,返身回城,收拢了散落在城里各处的手下,再作势搜了一下城,搜了一些零碎东西出来,宋初和宋武这才没疑我,后来,北魏皇城改名为晋城,重新整理户籍,开卖土地,我让刘茂偷偷去将那废屋和周围的地都买下,后来,我成为边城一城主将,手上的权利多了些,便找了机会,让刘茂带着那几个人假死,换了身份去了晋城,将那些金银取出后,去了长垣城。” “假死?!”谢清惊道:“这事你怎么不告诉刘福?你知道不知道,你传信回来说刘茂死了,可把他们两口子给哭得半死!” 谢晨苦笑一声,道:“不敢传信,我不敢,刘茂也不敢,刘茂在长恒城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儿子,都不敢写信告诉刘福,就怕被人知道他是假死,从而找到长恒城去。” 谢清微微思忖片刻,道:“我在江南做的生意不小,若是宋家一直派人盯着我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还是小有资产的。” 第305章 真相9 “那,你觉得,若是那宋武知道你爹有十万贯,会怎么做?”凌老头沉声问道。 “您不是已经听到了,宋初说了,玉堂一死,以爹的年纪,也没几年好活,到时候,不管是我的钱,还是爹的钱,自然都会回到宋氏的手里。”谢晨哑声道:“宋初说的很清楚,他只是没有说,不光是伯爵府的一切,便是谢家的一切,他都会想法子送到宋氏的手上,他不这么说,是因为宋氏太蠢,他怕他说了,宋氏有了依仗,会做出一些傻事,而京城不是定州府,我一旦回京,就不是他们想弄死就能弄死的,而以我现在的身份,旁的不说,玉石俱焚,还是做的到的。” “我去杀了这老匹夫!”凌老头一下站了起来。 谢清的身体极好,再加上他现在生活悠闲,好生养着,便是再活上二三十年也没问题。 那宋初却说没几年好活。 这只能说,他们会想办法让谢清病故,或者意外身故。 不光是谢玉堂,宋家其实连谢清都想杀! 不,其实是,早在他们看上谢晨的时候,便对谢清和谢玉堂动了杀心。 想到这,凌老头不觉又瞪了谢晨一眼。 都怪你这臭小子! 你若是不去招惹宋氏,岂不是没有后面这些事! 凌老头怒然而起的时候,谢清便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凌老头,连声道:“别冲动,别冲动!” 他听贺琦说过,凌大侠受过重伤,现在的功力只有鼎盛时期的六成,已经不是当年那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凌大侠了。 这谢晨都做到一城守将了,都惧怕宋家如此,凌老头跑去刺杀靖安侯,可着实危险。 谢晨也是一惊,随后便被凌老头那么一瞪,脑中一闪,他突然明白了凌老头那一瞪眼后面的意思。 不觉苦笑了一下。 这么些年,他最后悔的便是那时候救了宋豆。 他无数次的想,若是能时光倒流,他首先要去救林幺娘和林家父子,然后就是,绝对不会去救宋豆。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 收敛了下心神,谢晨道:“凌大侠,我知道您武功高强,可是,宋武身边也有高手,我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我见过他们的身手,那时候北魏派了刺客暗杀宋武,出动了上百名的刺客,一个个的,武功都不错,啊,至少比我要好,那些刺客,将宋武身边的近百亲卫屠杀干净,正要对宋武动手的时候,宋武身边出现了四个人,那四人,杀了那上百名的刺客。” 第306章 真相10 谢晨苦笑摇头:“爹,不是前途,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前途,我只是想拥有能对抗宋家的力量,爹,我让刘茂去长恒城,去守着那批黄金白银,我跟他说,要不,就是我斗垮了宋家,要不,就是我死了,那时候,我还天真的认为,只要我死了,宋家便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那时候,刘茂便可以将那些金银交给玉堂。” “你傻啊!”谢清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随后又心痛的摸了摸打的地方,眼眶都一下红了起来。 谢晨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哑声道:“爹,我是愚笨。” 若是聪明一些,他就不会被宋豆所骗,被宋初灌醉,被宋豆下药,还被宋武所逼,若是聪明一些,他就该早看出宋家的狠毒,不会死心塌地给宋家做先锋,以至于,又第二次落进宋豆的陷阱。 若是聪明一些,他早就应该知道,宋氏和宋家将那四个孩子当做武器,当做牵绊住他的绳索,而不会在他重伤之时,听到那四个孩子口气凉薄的讨论他死后能得到什么好处之时,才知道,那四个孩子早被宋氏教得冷血自私,对他根本没有一点亲情。 若是聪明一些,他早就应该去想怎么挣脱宋家的控制,而不是等到他发觉不对,却只能偷偷的藏钱,忍气吞声的,不让宋家去打谢家的主意,就算知道宋家应该不会在江南盯着谢家了,也不敢在信中透露一句。 甚至,他还想着,只要他死了,谢家的威胁也就解除了。 他是宋家军里最有名的猛将,他上战场勇猛无敌,是被胡人和北燕人忌惮的杀将。 却只能想到,用战死沙场,来解决谢家的威胁。 他居然愚笨如此! 若不是裴钰对他说,鹰就算被关久了也是鹰,随时可以啄瞎关它人的眼睛。 他才想着,要利用那次机会,脱离一些宋家的掌控。 可直到刚才凌老头复述宋初跟宋氏说的话。 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愚蠢了。 比起心狠手辣,他着实不是宋家的对手。 不过,他也明白了,宋家还是怕他的。 他这次的挣扎还是有效的。 只是,宋家既然开始怕他,甚至宋初都给宋氏出主意,让宋氏先示软,然后再对谢玉堂和谢清下手。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里,宋家会想法子将他架空! 会让他手上没有任何力量,至少是,无法再跟宋家对抗的力量。 那么首先,宋家便是让他没有实权。 反正都被召回京城了,这京城也没有仗打,宋家已经不需要他再去冲锋陷阵。 随便给他一个虚职,再闲置几年,他便无力再跟宋家对抗。 便是将谢玉堂放在自己手下,宋家都能找到机会下手! 砰砰砰,窗户上响起了敲窗的声音。 抹了下眼角,谢晨伸手推开了些窗。 谢玉堂探头进来道:“祖父,爹,我想去雁门关。” 谢晨一愣。 谢清却是微点了下头。 谢玉堂便将头缩了回去,然后还好心的将窗户关上。 谢晨指着窗户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还没落。 窗户又被拉开,谢玉堂探头进来道:“爹,你的伯爵府,伯爵世子位置,给谢玉砚就好,我的前程,我自己会去挣,宋家那些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嘛?给他们就好。” 谢晨神色一凛,刚想说话。 就见谢玉堂脸上掠过冷色,淡声道:“待过得几年,若是宋家还有什么龌龊阴毒想法,那您也别怪我下手狠毒!到那时候,我不会顾念什么宋氏,更不会顾念宋氏生的孩子。” 说完,他便将窗户一推,关上了。 谢晨指着窗户好一会,回头看向了谢清。 谢清笑眯眯的捻着胡须,见谢晨看过来,轻咳一声,道:“玉堂,是个有主意的。” “玉堂这话也没说错。”凌老头淡声道:“你这么些年都跟着宋家,便是做到从三品将军,还是受制于宋家,我听你所说,你手下能用的心腹只怕都不多,所以,你才说你现在对抗不了宋家,若是宋家想对你爹和玉堂动手,你都没有办法保护他们。” 谢晨脸色一白,微垂了下头。 凌老头道:“这事,说起来也怪不得你,只怪林天啸和你爹只教了你仁信道义,却没教你怎么分辨人心,看破那些人的阴狠手段,那时候你离开江南,不光是因为宋武的威胁,其实也是因为宋氏有了你的孩子,虽然是那种情况下才有的,你也觉得不能不负责任。” 第307章 少年思之甚远 “这跟玉堂是不是你儿子有什么关系?”谢清啧了一声道:“玉堂又不是你那几个宋氏教出来的废物,不管有没有你的爵位和那些钱财,只要你当他是亲儿子,他便当你是亲爹,玉堂这么说,是想解开目前的困局!” 瞅着谢晨那模样,谢清轻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爹和凌大侠说话直,你现在这样,斗宋家又斗不过,那总不能真的放任玉堂在危险之中,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还是只能让宋家先得逞。” 谢晨猛的一下咬住了唇,拳头也一下捏紧,好一会后,才道:“爹,玉堂说去雁门关?” 谢清点点头,道:“玉堂跟卢庆元交好,卢庆元在京城交友很广,跟裴家的关系也好,这次武举,便是卢庆元提议玉堂去的,昨日比试完后,有他相熟的人找到玉堂,跟玉堂说,这次中举的武举人,会有三个去向,一个是去雁门关,进入裴家军旗下,一个是留在京城进入禁军,还有一个便是去西北,进入镇国公郭家的旗下。” 谢晨眼睛一亮,道:“那个卢庆元,能让玉堂自己决定去哪?” 卢庆元不过是泾阳伯府的公子,能挡住靖安侯府插手? 谢清轻笑了一声,道:“你,莫不是不知道,这次的武举是由裴大将军主持?安国公都为副职,这举人的去向,靖安侯府根本就插不上手!玉堂若是想去雁门关,只要自己主动提了,除非是那个裴钰不要,否则,靖安侯没有理由留他在禁军里。” 其实,就算留在禁军又怎样? 这中了武举只是说可以做武将,但是可没说一定要去做武将。 这官我不当了,我就不去禁军了,你宋家还能以这个理由杀我? 只不过是,这宋家起了这个心思,而且又是一贯心思狠毒的,真要弄起来,手段也不会只在禁军。 那时候,倒是他们防不胜防。 何况,谢玉堂既说了那话,那就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条路,不会弃了这个前程…… 那臭小子,肯定是一心想着给李春风挣诰命呢! “裴钰不会不要!”谢晨拳头微松,道:“不管怎样,这次我对他有援助之情,只要他知道玉堂是我儿子,便不会不要。” 谢清心道裴钰跟谢玉堂的关系只怕比跟你的好,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道:“那便这样,让玉堂跟卢庆元去说,选择去雁门关。” 谢晨拳头又是一紧,哑声道:“爹,雁门关可是交战最激烈的关城,而且,宋武和魏王虽然被召回京城,但是接替我们的依然是魏王和宋武的旧部,宋武和裴家军一向不和,这次的情况只怕以后时有发生,那里,很危险。” 声音微顿,谢晨哑声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不过一瞬之间,在京城,就算有宋家,但是……” 窗户又被敲了两下,谢玉堂推开窗户,探头进来道:“我不怕,战场之上是危险,但是爹你不也是这样从战场上博出如今的地位和官阶?而且,战场再危险,至少我知道敌人是谁,我知道该往哪冲杀,我知道背后该交给谁,而不是,陷入尔虞我诈,玩心眼,斗心机,还要委曲求全的,见了宋氏要施礼,见了靖安侯还得尊一声长辈,爹,这气你受得了,儿子我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家里这般乱,江文绚肯定不会同意李春风嫁给他! 他也不会让李春风在后宅之中受委屈,被宋氏她们欺负! 这一次,谢玉堂说完后没有马上关窗。 谢晨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那跟林幺娘,不,是跟林天啸,不,是融合林天啸林夫人还有林幺娘的美貌和气质在一起的面容。 神思不觉有一瞬的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还在林家练武场的时候…… “玉堂这话没错,我等习武之人,最烦就是勾心斗角,特别还是跟个娘们玩心机,还不如上战场直面敌人!” 凌老头的话打断了谢晨那一瞬间的时光倒流之感,转头看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冷声接着说道:“要依我的脾气,这就去宰了那什么靖安侯和那宋氏……” 谢清连咳两声,打断了凌老头的话,被凌老头瞪了一眼后,道:“这事呢,就这样,玉堂去雁门关。” 他这话音刚落,谢玉堂便伸手将窗户关上了。 谢清不觉也看了窗户一眼,再又咳了一声,道:“谢晨,我问你,你的那些钱财,你准备怎么分?” 谢晨一怔,看向了谢清。 谢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你藏在长恒城的那些金银,是想让刘茂交给玉堂的,那么,现在宋氏手上的那些,你是不是就打算留给宋氏了?或者,是给宋氏的那四个孩子。” 谢晨愣了下,眼睛不觉低垂看向了地面,好一会后,才道:“其实,谢玉书和谢婉如,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谢清和凌老头同时惊道。 谢晨苦笑了一下,道:“爹,我做人实在是失败,我真是,蠢到极致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谢清厉声问道。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谢晨唇角轻抿,带着一种苦涩之意,低声道:“这次我率军驰援容城,在城外救了一个大夫,那大夫是宋家军里的军医,跟着宋家军十多年了,当年,就是,就是宋氏第二次给我下药的时候,我是刚从前线回到后方宋家军驻地,那时候,我是因为重伤才被送去后面养伤,当时给我治伤的,就是这个大夫,那次之后,我也很多年没看到他,所以救了他之后,便跟他聊了聊天。” 声音微顿,谢晨拳头一下紧一下松,好一会后,才接着道:“聊天的时候,那大夫说我那次真的很危险,我的伤本是已经好了一半,但是,我却喝醉了酒,酒里又有一些活血发情的药物,所以引发了我的伤势,当时人都昏厥了过去,他是给我施了两天针才将我救回来,可我那段时间只喝醉了一次,就是宋氏说,和我发生了关系的那次,那一次,我醉的厉害,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醒来之后,宋氏她……” 轻吸了一口气,谢晨才道:“我便问那大夫,我那种情况,还能和女人交好嘛?大夫说,我那时人都昏厥过去,手指都动不了,如何能跟女人交好?大夫又说,不过,他施针将我救回来后,我是迷迷糊糊的,后来宋氏便赶了他出来,随后不久,宋武便将他调走,然后,那大夫还说,就我当时的身体情况,不可能有能力跟女人交好,更不可能生下孩子。” 谢晨自嘲的笑笑,道:“我想,那大夫是知道宋氏后面生了一对双胞胎,也是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才跟我说这些话。”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5章 钱多烧得慌 想到这里,李春风也问了出来,道:“那经纪可说了,这亏那么多钱,是怎么亏的?啊,就是,他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贺琦笑道:“那经纪说,那位主人是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主,种果树喜欢另辟蹊径,比如说种葡萄,人家种葡萄搭架子是规规矩矩的,按照阳光照射的方向搭,他偏不,他要人搭的架子非要搭出个形状出来,什么龙形凤舞,还说,这样能沾龙气,结出来的果实都要好吃一些,但是这搭了形状,有些地方的光照不足,有些地方又过于光照足了,葡萄树倒是活了,但是不结果啊!那西瓜也是,这西瓜是种地里的,人家藤蔓就长地上,他倒好,非要给西瓜藤蔓架架子……” 笑了两声,贺琦喝了口茶,接着笑道:“那经纪说,西瓜倒是种活了,但是长大了的瓜就直接掉地上碎了,只有那些没有爬上架子,好生匍匐在地上的藤蔓还留了一些好瓜,哈哈,那经纪说,一个西瓜长大了至少得五六斤,有些大的九斤十斤的都有,架子哪里挂得住?就这种蠢事,那主人不知道做了多少,旁的不说,就那搭架子的钱,都不知道费去多少。” 李春风默了默,低声道:“他是钱多烧得慌吧?” 这明显不是做过农务之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那人,只怕是将那庄子当做玩具图个乐而已。 好吧,她能理解那位夫人的心情了。 几年前,京城的地价应该没有现在这么贵,这亏了一千多贯,只怕比买庄子的钱还多。 重点是,就那位的做法,只怕后面还会继续亏。 那就是个无底洞了。 “可不是钱多烧得慌嘛。”贺琦笑道:“那经纪说了,其实只要不乱来,原来的枣树和杏树都能恢复产量,再好生将那些林檎和石榴养护好了,葡萄重新搭架子,还有那西瓜,把那些架子去掉,少砸烂一些,收益也不会差的,我便想着,先不管那些果树,就那农庄面积和离京城的距离,便是姑娘你想要的,我便做了主,放了定金,定下了那个庄子。” 李春风点头道:“没错,这种庄子,别的不说,就冲那地就可以。” 第356章 要建钱库 李春风眼睛一亮,道:“如此甚好!那,那些小铺子和这个院子都要了,大约多少钱?” 贺琦道:“那个大院比较贵,要两千贯,小铺子大约两百贯一个,这样,若是大院要,那么大院加果林加那三个宅子,就是六千五百贯了,小铺子要个三四个就行,要不,一下买多了,也有些打眼。” 李春风点头道好。 这时候福顺已经喊了人来搬铜钱。 因为铜钱的重量,在到达一定数量后,李春风便改变了存放方式,先将后院库房放满,上锁,其余的再放二楼,而在支付款项的时候,便也先从二楼搬钱。 贺琦听了下外面的动静,道:“姑娘,是不是想将铜钱先都用掉。”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咱们现在铜钱太多了,又没有专门存钱的库房。” 贺琦笑道:“那也是姑娘会做生意,这铺子生意太好了,才存下这么多的铜钱。” 他这两日也听夏东他们说了,先不说那糕点铺子日日都卖得火爆,每日里都是十贯左右铜钱的盈利,就那果酒,前后李春风都做了二十多万斤了,还有冬酒,也有十多万斤,现在剩下的估计腊月里都会卖空,明年估计得关两个月的门,等新果子出来才有得卖。 而除了那些勋贵或者是大户人家有时候会用白银来买,其余人大多是用的铜钱,虽是零零散散的量,积攒下来的铜钱也不少。 也难怪以前说买产业,至少一大半是白银,现在李春风却是要用铜钱了。 李春风叹了口气,道:“哎,贺大哥要是有空,找个地方修个钱库吧。” 贺琦笑着应了声好,然后起身道:“我先去把果林买了,你让福顺再多拿一百贯铜钱,随后我去将另外两家的也定下。” 李春风道了声好,跟着贺琦一起出了门,让福顺再多拿一些铜钱。 福顺已经让赵财去雇了骡车过来,等钱都装上车后,喊了夏雨董雷一起,四个人陪着贺琦一起去经纪那里。 他们走后不久,谢玉堂过来了,还带了那些穿在盔甲里面的衣物和靴子等。 李春风仔细的看了后,便问要做多少套。 谢玉堂道:“三百套,要不,先做个一百套即可。” 李春风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做,三百套也可以的,嗯,你坐一下,我算一下需要多少材料,然后马上让人去买,这些东西,待会便带去绣坊那边。” 夏东的人先后过来了三批,除了住在大院的,大多都住在龙湖镇庄子里,加起来应该不到两百人。 三百套,那应该是后续还有人过来。 说着,李春风已经坐下,先是拿笔描了一下衣样,然后开始计算。 三百人,身材肯定不是一样的,就按照现在看到的那些人,便能分做三个等级。 不过,考虑到保暖性,里衣也不能做得太宽松,所以,还是分四个等级比较好。 李春风画好分解图后,便拿过了算盘开始计算需要的皮毛,棉花等物。 这布料是可以不用买的,直接从库房里拿即可,但是皮子棉花却是要买的,还有这镶嵌在鞋底的圆顶等物,这些,可能绣娘们还做不了,得找专门的鞋匠做。 噼噼啪啪的算好后,李春风便唤了平安上来,让他跟着夏东一起,趁着雪停铺子还开门,去将需要的材料买回来。 送走两人后,李春风对谢玉堂道:“那盔甲和武器,可有讲究没有?” 谢玉堂点头道:“堂叔给了我边军的制式武器,我看了下,都比较粗糙,我想去问下裴二哥,我见到了他的亲卫,带的武器比堂叔的亲卫要好,他应该知道哪里有能打造的。” 说着,谢玉堂的声音慢了下来,看着李春风,看着李春风眼中的怜惜,谢玉堂笑了笑,道:“春娘,我不伤心的,所以,我喊他堂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并不是特意的去喊谢晨堂叔,只是,当他的名字从谢晨下面划去,转而写在了谢清大哥名下的时候,他便下意识的喊出了堂叔。 然后,便好似成了习惯一般。 李春风嗯了一声,随后轻吸一口气,道:“那,他们今天都搬走了吧?” 谢玉堂点头。 李春风又道:“那,谢府那边,还是会有一些自己的守卫吧?啊,除了凌师父请的高手之外。” 谢玉堂又点头,然后笑道:“春娘,你就直说吧。” 你想干嘛? 第357章 没有白干的理 李春风啊了一声。 谢玉堂笑道:“咱们不是说好,赚的钱一人一半,啊,可不光是这些铺子,商队那些都是你管着的,那些可也得算。” 李春风呆了一下,刚想说商队那些可不能这么算,那可都是谢清留下的底子。 谢玉堂笑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不过,祖父已经说了,今年织坊能赚钱,啊,是多赚的那些钱,主要还是和白管事的那一单,而若不是你,那一单可就要少赚几万贯,不光如此,这剩下的织品,就比如这次过来的,也是你安排的,哪些进铺子,哪些直接卖掉,还有啊,祖父说,以前他跑京城,只会带粳米和织品,现在,你让船队多带了好多其他种类的东西,也多赚了很多钱,这可都是你的本事,还有那庄子,龙湖镇的庄子,春娘,你也知道,若单是我去,哪里能看到那么多能出钱的东西?” 声音微顿,谢玉堂微敛了神色,沉声道:“春娘,我去雁门关,一去至少是三年,这些产业,都要靠着你来打理,春娘,我知道的,不管是开铺子,还是打理生意,其实非常非常累,便是这是你喜欢做的事,可我也,我本不愿你太这般伤神,可……” 声音再度一顿,谢玉堂轻吸了一口气,才缓声道:“若是,若是这个你要跟我争执,那,那……” “我知晓了。”李春风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柔声道:“我知晓了,嗯,那便按照你所说,除了田庄,织坊铺子和商队的净收益,我们一人一半。” “田庄怎么能不算!”谢玉堂急道:“田庄果林湖泊那些都得算!难道说,那些你就不管了?你不管那些田庄要种什么?不管那些地方的账目?不管那些地方的产物?” 李春风呆了一下,道:“那个,都有庄头和管事啊,只要不是太大的荒年,庄子里的变动不会太大的。” 再说,现在你那些田庄里的庄头都是老把式,庄子管理得极好,以后的收益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这又不花我什么心思。 第359章 还记得那个霞帔嘛 如同江文绚所言,雪小了两日,便又下大了起来,虽不是前几日那种暴雪,但是也不算小。 虽是可以出门,但是那些积雪却无法清除干净。 京城里的道路都只能保持中间有条可以过人的道路。 李春风便让糕点铺子和酒肆蜜饯铺子继续关门,米店和布店也只开半扇门,米店定量销售的粮食再又减少了一些。 一直到腊八节的那天,雪才算真正停了下来。 夏东便赶紧带着人出门,全城去找鞋匠铺子。 雪小的那两日,夏东已经出门去找鞋匠铺子,不过只找到了三家,能完成的靴子数量不过几十双而已。 而谢玉堂在那天跑了过来,说是裴钰说的,这种雪在雁门关并不少见。 而若是关外,那就更常见了。 他们可是二月就要过去,而且,这从了军,可没有说下雪就能窝在炕上暖暖和和的过,得出去巡视的! 要是没有合适的靴子,可不得冻脚! 李春风让糕点铺子开了门,不过今日不卖糕点,而是熬煮了几大锅的腊八粥,免费定量施粥。 腊八这天本是休沐,但是因为前些日子暴雪放假,这一日江文绚还是去了衙门加班。 到得晚上回来,吃过晚饭,一家五口坐在炭火盆边烤火之时,不等江秋雨问,江文绚便道:“今年工部很早就做了准备,上次下雪的时候,工部的人就已经出动了,而且,北方这边冬季有些田本是休耕,又得了消息,一些地方提前做了准备,对田地的损害应该没有我原先预计的大,今儿早朝,皇上已经下令,征召劳役,整修道路,还有修整水利,主要是防患雪融之后形成的灾害。” 江秋雨眉头不觉轻挑。 江文绚笑道:“我早说过,如今朝堂之上,有能臣的。” “那,对粮价不会有影响了?”李春风问道。 江文绚想了下,轻摇了下头,道:“还是有影响的,如今道路受阻还是厉害,听工部之人所说,屋子应该也有不少损毁,而且,就算做好准备的,雪这么大多少还是会受影响的,只不知道影响多大,只一样,明年北方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减少,再就是冰冻时间,若是能开春结束还好,只要防范春汛就好,可若是过了播种时节,那就不光是春汛的事了。” “会是灾年。”李春风低声道。 而且还不是小灾,是大灾! “是啊。”江文绚叹了口气,道:“我今儿听付员外郎和人聊起,他们估计今年年底的粮价,朝廷暂时不会干预,因为今年秋收的收成不错,粮商和农户们都有存粮,朝廷储备粮要留着,防范明年大灾。”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知晓了。” 也就是说,粮价年底之前应该还会涨,而明年只怕也只是压住不暴涨,若是以上次雪灾的价格来看,现在的粮价只怕还要涨两百文一石。 江秋雨则是眉角轻扬,道:“以你所见,若明年真是大灾之年,朝廷的储备粮够嘛?” 江文绚神色有些凝重,道:“这要看明年江南和两湖的收成了,以我们现在清理下来的库存,有些地方是够的,只要江南和两湖的收成能保证,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些地方够?”江秋雨淡声道:“那便是说,有些地方不够?” “不错。”江文绚沉声道:“君阁老和黎尚书之所以要严查那些库存,也是为了这一天,这次清理,其实出了很多的问题,只是上头说了,这都是以前留存下来的弊端,有些甚至是从前朝留下来的,所以不追究当地官吏的责任,只是这次秋收,一定要把数量补上,若是没有补上的,则会追究责任,而且是重罚。” 带着点凉意的冷笑了一下,江文绚道:“这些数目不对的地方,江南便有好些,有几处数目还差得很大,那些人要补上这个窟窿,只怕难度有点大。” 江秋雨眉头皱了一下,道:“补窟窿,别到时候又是转嫁到那些农户身上。” 江文绚呵呵笑了两声,道:“对了,今日早朝之上还有一事。” 江秋雨说的这个事,就没必要现在说了。 何况,他也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还是等过些时候再跟江秋雨说吧。 “什么事?”见江文绚说的时候看向了自己,李春风很是好奇的问道。 “你们还记得你们绣的那个嫁妆霞帔嘛?”江文绚问道。 第360章 安平郡公 江秋雨和李春风都惊呆了,连柳娘都不觉瞪大了眼,嘴巴半张,手中的针都掉了下来。 江文绚将那针捡起来,道:“我们当时听闻,也是惊呆了,一屋子人都惊呆了,付员外郎还道,他在京城十年了,从没想过那大皇子居然不是皇帝亲生的。” “为何?”李春风第一个回过神来,问道。 江文绚道:“付员外郎道,当年,他参加琼林宴的时候,那时候刚定都不久,是第一届正经科举,为表重视,皇帝皇后带着全家来参加琼林宴,三个皇子,一个公主,都来了,当时,皇帝是带着大皇子出来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则是由皇后牵着,后来皇帝跟君大人一起跟那些新晋进士说话之时,还特意嘱咐身边宦官,多注意一下大皇子,说是大皇子身体不好,万不可喝酒。” 声音微顿了下,江文绚看向了江秋雨。 江秋雨微蹙了下眉,道:“大皇子身体不好嘛?不过,我在国子监这么些时候,听过二皇子遇刺案,也知道二皇子去了蜀地南疆,但是基本没听人说过大皇子。” 那时候他一心向学,也没有想过去询问这皇家之事。 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有些奇怪。 “不错,大皇子身体不好。”江文绚道:“今儿来的那位是和付员外郎同期进士,不过官升的比付员外郎快,现在已经是五品,知道的消息也比付员外郎多些,他说,听宫里的太医说,大皇子一向体弱,是一直在宫里静养,很少出来走动,别说宫外的人,便是皇宫里的人,都很少有机会看到他。” 顿了下,江文绚才接着说道:“那人还说,以前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大皇子在皇宫里是和林嫔住在一个宫里,那个宫殿位置比较偏,好似独立在整个皇宫之外一般。”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怀疑过那不是皇帝的儿子。”江秋雨眉头轻蹙的道。 江文绚笑道:“这种事,谁没事做会去怀疑?也没有什么人会特意去关注,毕竟,大皇子以前虽然挂着长子的名,但是正经皇后嫡子可是二皇子。” “那,今天应该还有什么事发生吧?”江秋雨问道:“否则,这皇帝一直养着这个养子,为什么现在突然宣布他的身世。” 江文绚带了欣慰的笑了笑,道:“不错,因为今日早朝,周大人上奏,说是大皇子马上要加冠礼了,周朝立国也这么久了,该立储君了,而这立储君,自然是立长为先。” “周大人?”江秋雨神色微凛,道:“是那位南吴旧臣,原来的南吴国舅,现在的礼部侍郎?今年春闱的主考官?” “不错,正是他。”江文绚点头道。 江秋雨眉头轻皱,道:“他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江文绚倒了杯热茶,用双手捧着,道:“你想想,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嗯,春娘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李春风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没说话,柳娘便先道:“我是不懂那些弯弯道道,不过,我觉得皇后肯定很生气。”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点头道:“不错,我觉得,皇后就算知道内情,不生气,也会觉得很膈应,我听玉堂哥哥说过,皇后是跟着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因为打仗,前头还没了两个孩子,若是那两孩子在,大皇子只怕也占不了这个长字,而且,爹您教的书里也说过,以前这皇位传承,选贤选嫡选长,这贤和嫡还在长之前呢,我刚听你说,这大皇子一直在宫里养病,都不怎么出来,可二皇子却能带着太医和药品去支援裴大将军,就贤字来说,我觉得二皇子比较靠谱,这我都明白的事,那些朝堂大臣能不明白?那位周大人还是侍郎,他能不明白?却在朝会之上提出这事,这不是给皇后找不痛快嘛?” 江秋雨微微颔首,道:“不错,那位周侍郎应该是不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帝亲生,只想着都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又一直对这个大皇子爱护有加,所以才在朝会上提出这个建议,这建议能不能成不说,但是一定可以让皇后难受,而且,只要这事提出来,不管皇帝怎么反应,这总归是在帝后之间插了一根针,而只要牵扯进皇位之争,便会引起很多别的反应。” “不错,再想想。”江文绚笑道。 江秋雨唇角轻抿,看着江文绚,好一会后,才缓声道:“此时提这事,只怕是想转移某些视线。”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道:“不错,不管什么时候,立储都是大事,何况是有人提出的人选有争议,一旦提出来,只怕朝堂之上都没空管别的事了,就为了这个储君之位,就要争论不休。”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又噗的一笑,道:“那,如今皇帝这么一弄,这储君之位只怕是没得争了,那位周大人想掩盖的事,也掩盖不了了。” 江文绚也轻笑了一声,道:“其实,我觉得皇帝今天能马上这么宣布,也不是一时做的决定,应该是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我有种感觉,皇帝是在等着有人提出来这事,好就势公开,一个,是堵住那些心怀异心之人的嘴,一个,也是保护那位大皇子。” “保护?”李春风有些不懂。 江文绚笑道:“不错,保护,皇帝是不想安平郡公被人利用,从皇帝的角度来说,不管他再怎么疼爱这个养子,也绝对不会将皇位给他,以前他不在乎,是没有想到有人会拿安平郡公做文章,一个体弱之人,便是养在皇宫里也没什么,他也没必要去公开这事,等确定太子之后,给一个封号,送她们母子出去也是一样,何况,我并不觉得皇帝对安平郡公有多疼爱,否则也不会察觉到有人想利用安平郡公,便直接宣布真相,彻底断掉那些人的念头,不过,这样一来,安平郡公反而能做一个闲散富贵郡公,就算爵田食禄少了些又怎样,额外再偷偷给些就好,再说了,那郡公夫人可是任家的姑娘,任家缺什么都可能,唯一不缺的,就是银钱。” 李春风想着别院里那些贵重衣物点了点头,随后又啊了一声,道:“爹,说不定,是任家想着大皇子上位呢?那个,别院里,那些做好的衣物,那个嫁衣,那上面可都是龙凤纹路,我记得娘说过,那可都是太子妃才能穿的规制。” 江文绚和江秋雨神色一动,不觉对视了一眼。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2章 伯府的笑话 看了下凌老头,又看了下谢清,谢玉堂缓声道:“裴二哥说,裴大将军不过是诧异了一下,便将那请帖丢进垃圾桶了,那些公府和侯府,如果接到的都是这种请帖,应该是没有人会去的,裴二哥说,这京城里,都是女眷给女眷具名送请帖,哪有一个继室具名送请帖给那些公侯将军的,这不是请客,这是直接打人脸,侮辱人呢,他爹是懒得计较,丢垃圾桶后也便会忘记此事,但是别人可没有这胸襟,就算知道宋氏来自定州,可能什么都不懂,但是心里都会有所计较。” 声音微顿,谢玉堂接道:“不过,裴二哥说,可能卢庆元会带着一些人去,现在国子监放假,那帮人正到处找乐子呢。” 说到这里,谢玉堂眉头轻扬,道:“我懂了,这个宴会是由宋氏打理的,堂叔未必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他没说,估计还做出让宋氏全权处理的样子,所以,他也没有给我们府里递消息,因为,这本就是让宋氏丢脸的场合。” 谢清点头道:“你那爹总算是学聪明了一点,现在他做出这般态度,就是表明他现在什么都听宋氏的,听宋家的,所以,这勇毅伯府出的笑话,也是因为宋氏和宋家。” “玉堂是过继出去了,这勇毅伯府的笑话牵扯不到他,但是,你可还是他爹。”凌老头淡声道。 “那又如何。”谢清哼了一声道:“我不过就是个农户,是个乡下老头,一个白身,我又不跟那些什么勋贵大人打交道,再是笑话,也笑话不到我面前,我没听到,那便是没有!” 这原先住在谢府的时候,因为谢晨不在,靖安侯也不在,连靖安侯府都很少宴客,而且人生地不熟,宋氏也没客可请,再说了,便是有想法,府里毕竟有谢清在,宋氏要宴客,怎么也得跟谢清打招呼,所以便干脆不出面宴客,只去靖安侯府参加宴席玩乐。 现在这去伯爵府当家做主,谢晨又封了爵,再加上谢宛蓉姐妹闹的那些事,宋氏急需要大宴宾客,好让人知道她如今是伯爵夫人,谢家两姐妹是伯爵千金,地位不同了,这对她们的态度也得有改变才是。 只是,蠢货就是蠢货,宋氏只想着请那些宾客来为自己正名,却没有想到,她一个内宅夫人就算要请,也只能请女眷。 不过,也可以理解,宋氏那人,在定州府嚣张惯了,又没有人提点。 嗯,应该说,谢晨只怕还故意误导她。 只是,能做出这种蠢事的女人…… 谢晨居然被这种女人害成了现在这般。 想到这里,谢清那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听得谢清的话,凌老头哈哈笑出了声,道:“说的也是,就算满京城的人笑话那勇毅伯府,那也笑话不到……” 声音一顿,看了下谢清的神色,凌老头道:“行了,如今看来,谢晨也不算太蠢,以前的确是被拿捏住了软肋,他的顾忌也不算错,那跟着我们一路的人,功夫不错,如果宋家手下有一批这种人,说句实话,三年前,宋家要真对你们起了坏心,咱们还真不一定能挡住。” “堂叔说,那人便是宋家的暗卫,那种人,宋家至少培养了几百人。”谢玉堂道:“不过,堂叔也说了,那些人也是这一两年才出来的,以前也没有。” 所以,三年前,夏东的人没起来,但是宋家也没暗卫。 凌老头啧了一声,道:“你个笨蛋,那么多人,能是一两人培训出来的?我看那人的身手,很有一些当年北魏皇家暗卫的模样,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要是那靖安侯招揽了那些人,派了那些人到江南,我虽是不怕他们,但总也是个麻烦。” 主要是那些人做事极为阴毒,还总是悄摸摸的下狠手。 那时候谢清在外面跑,就贺琦那些人,可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北魏的暗卫。”谢清眉头皱了一下,对谢玉堂道:“这事,你得跟裴钰说,得让他们有个防范。” 谢玉堂应了声好。 谢清松了下胳膊,道:“这雪下的,好在我先去了苏州府,要不回来就被这雪挡在路上了。” 说着,谢清从袖中掏出一叠契书,道:“这些,是新买的一些田地的契书,这次我回去,正巧遇到官府又放了一些地和山林出来,离牛管事那庄子不远,我便都买下来了,这契书你收好。” 谢玉堂应了声好,接过契书便对袖子里一塞。 凌老头笑道:“你这是打算直接对春娘一交了?” 自个看都不看? 谢玉堂嘿嘿笑道:“自然是给春娘管着,我跟春娘说好了,以后这些都归她管,赚的钱我们对半分,祖父,你可知道,春娘的铺子今年赚了多少钱嘛?” 谢清笑道:“春娘的本事,赚的自然不会少,对了,如今府里也清静了,明日我再将下人清理一遍,对了,你让贺琦派些人过来,还有,去喊夏东过来,他的人明日就会到,留一些在这个府里,将门卫和守卫全数换了,嗯,这样,今年过年,咱们就可以请夫子他们过来吃饭了。” 谢玉堂笑道:“那倒不用唤,夏大哥晚点就会过来,贺大哥就在府里,正带着人挖地窖呢。” “挖地窖?”谢清有些惊讶。 谢玉堂笑道:“是啊,春娘赚的铜钱太多,说要挖个钱库出来专门放钱,昨日里秋雨哥哥专门来看了下地形,选了五进里另外那个偏院,说那边地形好,今儿贺大哥就带着人在挖。” 凌老头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对谢清道:“赚钱赚到要挖钱库了,也就春娘了!哎,我说,你可得快点下手,尽早提亲才行啊。” 谢清嗯了一声,捻了下胡须,对谢玉堂笑道:“玉堂觉得如何?” 谢玉堂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两人说的意思,那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头往左边,又往右边扭动了几下,再猛的深吸一口气,将狂跳的心跳压制了一下,正想着说那自然是好。 就听到刘虎在外面叫道:“公子,卢公子来了,正在前院等着呢。” 谢玉堂神色一动。 谢清笑道:“你先去,估计是来跟你说今日勇毅伯府宴席的事。”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玉堂春暖请大家收藏:玉堂春暖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3章 八卦 雪停的那天,贺琦便派了一些手下过来,暂时接管了府里的护卫工作。 卢庆元报了自己的名号,便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前院偏厅。 里面放了几个烧得热乎的炭盆,很是暖和。 谢玉堂走进屋子的时候,卢庆元正在四下探看,手还在空空的置物架上摸了几下。 见谢玉堂进来,卢庆元收回手,道:“这上面原本应该摆放过物件的吧?都被带走了?” 这置物架并没有完全擦拭干净,上面还留着一些原来摆放过东西的痕迹。 (刘福:这不怪我,实在是府里人手太少,这新招的人还没有到位,打扫便没有到位,就抹了一下上面的灰。)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原本祖父也买了一些摆设放上面,宋氏来了后,说那些都是便宜货,便让人全数换了,搬家的时候又全数带走了,这原来的还没换上呢。” 卢庆元笑道:“这搬的也太干净了,就那么短的时间里,哎,我说,你没让人盯着点?就这搬法,说不定连你们家原来的东西也搬走了。” 谢玉堂在椅子上坐下,道:“搬了啊,原来他们住的院子里,很多原本准备的家具和物件都不见了,还有那些小院,就府外的那几处,便是连原先准备的床都给搬走了,屋子也损坏得厉害,现在正在找人修。” 卢庆元啧啧两声,道:“这可真是,亏得她还有脸说,说什么谢将军大半的身家都给了你祖父。” 谢玉堂眉角不觉微跳,道:“宋氏说的?” 卢庆元笑道:“是啊,就是那位勇毅伯夫人说的。” 声音一顿,卢庆元看着谢玉堂道:“怎么,是真给了?” 谢玉堂眉头轻皱了一下,道:“是给了祖父一些银钱,不过是不是大半身家就不知道了,毕竟,堂叔自从离开江南跟着宋家北上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家,也没有给过家中一文钱,这么多年,他有多少俸禄我祖父都不知道,若不是这次他们回来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和下人,祖父还一直以为他是个穷当兵的。” 卢庆元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来,道:“穷当兵的?你爹……你那堂叔可是从三品!啊,便是以前,我记得好多年前,他就是五品了吧?再说,他可是前锋……” 第365章 是谁胡说八道? 卢庆元笑道:“可不是发火了,陈翀当时气得脸都涨红了,更别说安五了,他可打小就被人宠着,便是皇子都不会对他说重话,当时是被骂傻了,陈翀这一脚踹上去,他,啊,我们,我们才回过神来,我便也上去踹了一脚,然后他们也踹了。” 谢玉堂笑了两声,道:“那个,难道那宋氏和其他人就由得她骂?你们踹她,也没人挡?” 谢婉如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但是这种场合下,宋氏也放任谢婉如这般漫骂? 卢庆元哈的一笑,坐回了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我也是后来才想通,那个,我们这次去,因为是不想代表各自家里,所以穿的都很简朴,然后当时,我们都围着那桌坐着谢将军下属的桌子,要是不认得我们,猛的一看,一准是当我们跟那些桌上的人一样,是谢将军的下属,或者是定州府的将领,所以冲上来就想打人,后来被安五叫了出来,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是她性子跋扈,又在定州府被人捧着,只以为这天下都是靠着靖安侯打下来的,以为靖安侯府势大到谁都不怕,所以被踹之后,心头火起,便那般开骂,而当时,事发突然,那些人压根没想到桌子边是我们这些人,没想到安五会出手,等她们反应过来,谢婉如已经骂到陈翀都火起了。” 谢玉堂忍不住笑道:“那宋氏又是如何反应?” 卢庆元笑道:“宋氏厉声吼叫,让人将我们拉开,可是,那正厅里的亲卫送谢将军去休息了,旁边桌上坐着的谢将军属下没动,那些女眷可不敢上来拉扯,最后是定州府那几个将领上来,好言劝说我们,说再怎么样,我们七个打一个小姑娘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谢玉堂哈哈笑了两声。 虽然说,卢庆元这七人组的确都是各个府里最没出息的嫡子,但是他们的人品都不错,又是打小被宠着长大的,就是爱玩闹了一些,但平素待人一直都是有礼温和的。 打女人这种事,估计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可想而知,谢婉如骂得多脏了。 卢庆元道:“我们可是很听劝的,又再踹了两脚后便不踹了,然后安五便说,陈翀你别跟她们废话,走,回去告诉你爹去,这谢家的姑娘骂他和你娘都是狗娘养的。” 谢玉堂脸色顿时一沉,手都一下紧捏成拳,深吸一口气后,对卢庆元拱手一礼道:“哥哥们是为了我才去了那地方,否则也不会受此等侮辱!这仇,我记着!” 卢庆元安慰般的对他挥挥手,道:“没事,我们也踹回来了,再说,现在你也不是他们一家人了,我们也没有顾忌,以后总能找到机会报了这仇的。” 笑了一声,卢庆元道:“那宋氏听到安五这般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个谢玉砚,他走上前来,对我们施礼道歉,又说,是下人传错了话,说是有人喝醉了酒,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谢将军和靖安侯府的名声,他妹妹气不过,这才想来教训那人,实不是想对我们各府不敬。” 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卢庆元笑道:“那谢玉砚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惜我们几个是那么好骗的嘛?常三便道,什么叫胡说八道?难道说这谢将军的俸禄你们没有私扣?这我们家里都是武将,谁不知道上战场靠的就是好武器好盔甲,那都是能保命的东西,谢将军连一副好盔甲都买不起,这朝廷发的俸禄都去哪了?” 谢玉堂眉角轻挑,道:“难道是,这个时候,那宋氏说,钱都给了我祖父?” 卢庆元放下茶杯,道:“可不就是这个时候,那宋氏一脸气恼的道,你们怎么能听这醉鬼胡说八道?谢将军的俸禄我都替他存着,如今大半都给了公公,啊,就是谢将军的父亲,宋家可没贪他一文钱!” 谢玉堂忍不住呸了一声。 卢庆元问道:“对了,这钱是什么时候给的?你先头说,你堂叔自从离开过,就没给过家里钱?”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就是前些时日,就是,我们回江南前。” 卢庆元眉头轻皱了一下,道:“回江南前?回江南过继前给的?” 谢玉堂点点头。 卢庆元冲口就是一句***。 谢玉堂默了默,道:“哥哥问三万黄金,是什么意思?” 卢庆元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口茶,道:“我和常三私下算的,你堂叔当年可是进攻北魏的前锋,咱们就不说那些战利品啊,那些玩意不好说,就说当年,皇上进了北魏旧都城,拿下北魏金库后,便大赏功臣,以你堂叔的位置,当年至少是三千到五千两黄金的奖励,这样的封赏,你堂叔至少有三次,这可不包括今年的这次,然后就是你堂叔的俸禄和历年的衣禄食禄薪火钱等,要是那宋氏都拿在手里,这么多年存下来,怎么着都有个几十万贯。” 第366章 各人的心思 “弄死我?”谢玉堂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又道:“那宁远侯没去,倒是女眷去了?” 卢庆元轻笑了一声,道:“是啊,说实话,我们也是觉得奇怪,所以常三说,旁边过去的好像是宁远侯府的女眷之时,我们才偷偷的跑去旁边上马车的地方偷看。” 轻咳一声,卢庆元接道:“那个,我们也不是旁的,主要是听到那人过去的时候说,这谢家太没规矩了,家中姑娘居然口出脏话,骂得比当年坊街上的泼妇都难听,又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当年宋氏在街上也是这般做派,整条街都知道屠户宋家的女儿嘴臭性劣,所以便是后来宋武从军做了将军,也没人向她提亲。” 谢玉堂唇角不觉轻抿了一下。 卢庆元接着说道:“她们没有发现我们,在等马车的时候还在说,声音又大,啊,那个妇人说,原本让谢宛蓉嫁到宁远侯府就是给宋氏一个脸面,只要谢宛蓉好好照顾曹金,曹家也不会短她任何体面,可这宋氏居然给脸不要脸,还嫌弃曹金,说什么谢宛蓉如今已经是伯爵府千金,便是嫁给太子都使得,可就谢家姑娘这般做派,只怕是谢将军手下的九品小校都不会娶!啊,她还说,回去就将今儿谢婉如骂的那些话散发出去,她还说了,那谢婉如说的是老家土话,我们不一定全数听得懂,让她身边的婆子去跟我们几个府里的人说说,说谢婉如不光骂了我们上一辈,还骂了我们祖宗十八代,还骂了我们相交的所有人,啊,比如说,我们父辈交好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想,这东西里面应该还有皇帝吧?” 谢玉堂忍不住连咳了两声。 卢庆元也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道:“总之,那位宁远侯府的女眷是将宋氏和两个姑娘臭骂了一顿,还说那宋氏以为,用钱逼着谢晨将谢玉堂过继出去,便能脱了干系,哼,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谢宛蓉的,然后,便道,至于谢玉堂,侯爷总会找到法子弄死他!” “是嘛?”谢玉堂轻笑道:“那便让他来,看谁弄死谁!” 卢庆元轻拍了下谢玉堂的肩头,道:“兄弟你有这个雄心自然是好,但是一定要多加防范,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哎,我再跟你说个事,孟三哥本是订了一门亲事,说好明年春天就成亲,可现在,女方那边说,姑娘年纪还小,要将婚期推后三年。” 谢玉堂一愣,道:“什么时候的事?为啥?那姑娘多大?” 这昨日还跟孟舟在一起呢?孟舟可没说这事。 卢庆元嗤笑一声,道:“那姑娘已经及笄了,明年就十六了,哪里是年纪小啊,那家人是担心孟三哥去了雁门关,会落得跟孟大哥一般的下场,所以不敢把姑娘嫁过来。” 看了眼谢玉堂的神色,卢庆元叹了口气,道:“他们原本定的婚期是明年春天,大约是三月,可孟三哥过了元月就要走,这就算能成亲,只怕也是成了亲就得走,而战场凶险,要是孟三哥出个什么事……就算不出什么事,孟三哥这三年都回不来,那姑娘不就等于守活寡嘛?而若是出了事,那姑娘只怕连孩子都没有,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谢玉堂神色微动,道:“那,婚期推后三年,是因为到时候就能回来了?” 卢庆元轻摇了下头,道:“不是,我娘说,这北燕本是被皇帝赶出了定州,可魏王打了几年都没打下来,如今皇帝换了裴家军过去,就是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灭了北燕,而以裴家军的能力,三年,应该能打下来了。” 声音放小了一点,卢庆元道:“那个,当然,我觉得,这个的前提是,定州军和易州军不使坏。” 谢玉堂嗯了一声,道:“所以,那姑娘家是想着,三年之后,仗打完了,如果孟三哥安全回来了,婚事就有效,没有回来,那姑娘也没嫁过去,还可以另嫁。” 卢庆元点头道:“正是如此,哎,也不能怪人家这样想,实在是,一个十六岁,花一般的姑娘,也是人家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再是两家有交情,也不愿意耽误了自家姑娘,啊,这话是我娘说的啊。” 第367章 等我回来再说 先是将卢庆元说的那些事说完后,谢玉堂道:“祖父,春娘那里,还是三年后,等我回来,回来后,再去提吧。” 若是他不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再以诰命为聘去求亲。 谢清听谢玉堂说前面之事之时,神色便开始凝重,听得谢玉堂说这话,轻吁了口气,道:“也好,晚些也好,咱们既是要提亲,自然不能偷偷摸摸的,要不也对不住春娘,可若是做的隆重,别说你马上要去雁门关,便是你爹现在这般举动,也不知道宋家怎么反应,到时候找你不好找,找春娘的麻烦倒是容易。” “我堂叔?”谢玉堂有些不解。 凌老头在旁边道:“你还没听出来嘛?今儿这就是谢晨故意的,否则,就算他再蠢,再无能,也不可能让自己属下在自家酒宴上说那些话,啊,他还特意装醉避开了!那些话,就是谢晨故意让人说的,卢庆元他们听到了,今儿晚上,京城一半的勋贵府都知道了。” 谢清微微点头,道:“而且,那宋氏更蠢,居然直接说出给了钱给我,现在卢庆元在你这里求证了,回去肯定会跟人说是什么时候给的,只怕,年底那些高门勋贵们的宴席上,谢家和宋家的这些事,便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靖安侯府的名声,肯定会大大受损。” “你是要走的,那些流言出去,宋家便再是恼火,也会顾忌京城之人的眼睛,不敢动你祖父,最多就是找谢晨的麻烦。”凌老头冷声道:“当然,若是你大张旗鼓的去跟江家求亲,那么,春娘那些铺子的麻烦也好找。” 谢玉堂眉头皱了下,道:“祖父的意思,堂叔这是要对付宋家了?” 谢清点点头,道:“他今日的作为倒是不一定会让宋家认为他是想跟宋家对着干,毕竟他当时醉了,而且,今儿真正闹笑话的可不是他,而是谢婉如和宋氏,就谢婉如那般骂法,京城大半的勋贵府都被骂了去,宋家现在最恼火的人应该是谢婉如和宋氏,说不定还想着要跟她们撇清关系。” “若是真能让宋家不再帮那两贱妇,那就是好事。”凌老头淡声道:“看样子,谢晨那小子脑袋总算灵光一点了。” “便是帮也无所谓。”谢清冷声道:“现在我们分府,谢晨也知道有凌大侠您在,我们这里已经不是他的软肋,再说,京城可不是定州,今日之后,伯爵府的库房管理,他应该能拿回来了,那些钱不再过宋氏的手发放下去,他多少也能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 凌老头点点头,对谢玉堂道:“你去叫夏东和贺琦过来,这次最后一批人也一起来了,我请的那几个也快到了,咱们把府里重新布置一下。” 谢玉堂应了声好。 谢府这边做整改的时候,李春风也忙得脚不沾地。 这雪停路通,各家店铺的生意都爆火起来。 酒肆也不得不跟糕点和米店一样限量供应,每日只卖定量的果酒和冬酒。 这一下,还不受限制的蜜饯铺子生意又猛涨起来。 延福街这边的铺子每天上午都人满为患,而布店和绣坊那里的人也很多。 一年忙到头,平民也想着扯点布料换件新衣。 而在忙乱中,有个绣娘不小心将刚做好的冬衣放在了绣庄柜台上,待她转身,就被人拉着,硬要买了那冬衣去。 胡掌柜一看,先是好生劝说那位客人,说这是人家订好的,转头便去找柳娘,问这种冬衣可否量产。 以那位客人能接受的价格来看,这一件衣服便能赚上两百文,利润可不少。 正好李春风也在,三人便坐在一起合计了一番。 这做衣服的流程,这段时间柳娘已经摸索出来了,不过,这些冬衣是要给谢玉堂他们用的,而且时间也赶,只能是让绣娘们做,但若是做了拿到店里卖的话,再让绣娘们做就划不来了。 因为若是按照占用时间计算,绣娘出的绣品卖价远高于成衣。 当然,这个计算,是李春风算出来的。 看着李春风算出来的数据,胡掌柜这才歇了心思。 不过,李春风却没有断了心思,和柳娘一起回去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啪啪啪的计算。 快家门口的时候,柳娘忍不住问道:“春娘,你还是想做那些成衣?” 李春风点头,道:“娘,这京城的天气冷,对冬衣的需求量很大,一件两百文的利润很高了,让绣娘们来做是亏,可若是在江南召集一些人来做,也不一定要做到这么精致,只要料用好用足,针脚缜密,式样好看即可,满足这些需求的人,在江南不难找,工钱也不高,到时候做好了,再运到京城来卖,也是一样,嗯,便是卖价低些,也能有上百文一件的利润。” 这事她原本就有想法,十月便送信过去问宋先生 了,只是时间短,宋先生还没有回信,而且这次用绣娘走了一遍流程,她心里更加有底了些。 “你说的也是,不过,这个做起来也没这么容易,春娘,你现在的事已经这么多了,别太过于着急。”柳娘伸手将李春风额边的散发拢进兜帽里,带了些心痛的道:“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这钱是赚不完了,别太累了。” 李春风本是想回说自己不累,可想想这几天的确是事情多到晚上睡觉都睡不了多久,更是连带着柳娘带着江小满跟着她一起跑。 轻点了下头,李春风道:“嗯,我知晓了,这些事不忙着做,先把手头的做好,嗯,也就是这些天,等大家年货都置办完了,事也就少了。” 次日,夏东最后一批手下和凌老头请的人一起到了,同时来的,还有宋先生已经做好的年账。 而且谢玉堂还跑过来,丢给了她一叠田地山林桑林和湖泊的契书。 李春风开始了不见日头般的盘账日子。 而腊月中旬,也是衙门最忙的时候。 各种账目要清理对账盘整归账。 再加上暴雪耽误的那些时日,工作量一下爆增。 江文绚每日都要加班加点,最晚的那天,亥时才回到了家。 因为太忙,也没空管别的事,便是午餐会听到了一些消息,江文绚也没力气回来说。 就这么一直忙到了小年。 李春风将谢玉堂名下,好吧,宋先生将谢清留下的那些产业的账也全数送了过来,李春风便一起盘了。 刚把总账归拢,谢玉堂便来了。 第368章 另外开个账 脱了披风,谢玉堂在李春风对面坐下,道:“今儿小年,祖父说到你们这边一起过,凌师父和祖父已经去了你们家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好啊,明儿这边的铺子便都关门放假了,布店那边后日也会开始关门放假,听闻京城里,便是最早开门的铺子,也是初十之后才有,我已经跟米叔和胡叔说了,咱们不赶早,咱们十二开门,嗯,今年米叔和胡叔他们都不回去,若是明年他们要回江南过年,那开门的时间便会再推后一些。” “嗯。”谢玉堂给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道:“晚些开门好,多些休息时间好!” 李春风笑道:“今儿是第一年,什么都是摸索着来,事自然就多些,现在知道怎么做了,明年就没这么累了。” 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李春风对着总账努努嘴,道:“总账算出来了,你瞅瞅。” 谢玉堂摇摇头,道:“我不看了,春娘算的,肯定没错。” 李春风看了看他,见他眉间有忍不住的疲惫,身上也带了些灰尘,鞋子上还有一层已经干枯的泥泞,道:“你这些日子都作甚去了?这么累?” 这些日子她忙着盘账还有就是平衡下库存,免得明年店子开门没货卖了,都没注意,谢玉堂只那天丢了一叠契书给她后,便没怎么来了。 如今他已经和谢晨分府,没有那些侍卫天天盯着他进出,要按照他性子,只要有时间就会跑过来的。 这是忙什么去了? 谢玉堂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道:“嗯,去铁匠铺子,马场,还有武器铺子,这盔甲武器都得多准备两套,还有马,虽是说去到雁门关会给配马,但是总归以后商队也要用马的,所以也先买了一些,还有就是,孟三哥的人跟夏大哥他们交流了一下,这战场和江湖打斗不一样,军队里有军队里的规矩,战场也有战场上的规则,亲卫和护卫,那是两码事。” 李春风点头道:“这话没错!夏大哥他们提前知道了,以后也会多一分安全。” 谢玉堂笑道:“夏大哥原本还有些不情愿,他当年也跟南吴那些溃兵打过,而且,江南战乱的时候,他是在各个战场里辗转过的,不过,跟孟三哥那个亲卫队长交流了几次之后,便比我都努力了,这几日天天都在裴家的马场上训练呢,啊,今儿回来了,裴二哥说,他们家也要过年,大伙全数放假休息,以后去了雁门关,只要不打仗,再带我们出去操练去。” 第369章 我赚得回来! 李春风眼珠转悠了两圈,心里也转悠了几下,有些明白谢玉堂的意思了。 手指在账本上点了下,李春风低声道:“我知晓了,我会额外做一个暗账,不光是夏大哥他们的月钱,还有那些自个添置的盔甲武器衣服那些,都会放在一起,不过,那个账不会有人知道,我也会在明账上,将这些钱给消化掉,让人看不到来处。” 谢玉堂摸了下鼻子,讪笑了一声,道:“那个,春娘,我是想,这些钱,都是用在我身上的,都是我花的钱,所以,想让你另外做一个账,别算在什么成本里,以后,从我分得的利润里扣去就好。” 声音微顿了一下,谢玉堂道:“那个,或者,就从那一万两黄金里面扣除就好。” 李春风眉头轻蹙的看着他。 谢玉堂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不是你说的,做事就要讲究一个公平,你看,你都赚了这么多钱了,可在今日你跟我分红之前,你也没有拿一文钱回去用在自己或者是江家身上,倒是我的那些费用,你只怕都摊在了成本里面,这,以前的账我也不跟你去分了,只你也说了,明年开始,咱们认真算账,认真分钱,所以……”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低声道:“春娘,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的,比如说月俸,裴二哥他们身边的亲卫,都是六贯一个月的月钱,若是上战场,则会增加一个人头奖励,护主有功另外有赏,若是有伤,按照伤势大小,除了治伤之外,还有额外的奖励,再就是战死,抚恤金是三百贯。”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六贯一个月…… 夏东的手下按照报给她的数,如今已经是三百人,也就是,一个月就是一千八百贯!一年是两万一千六百贯! 瞅着李春风那神色,谢玉堂又不觉摸了下鼻子,道:“还有就是,这亲卫的盔甲武器衣服,都是额外定制的,根据战事的激烈程度,一般一年要准备一套新的盔甲,这还不是最好的那种,我算了下,一年下来,一个人的装备开销,大约是在六十贯。” 李春风默了默,这就是一年得要一万八千贯。 这还不算那些奖赏和抚恤金什么的,一年至少得保证四万贯,若是加上那些,一年只怕要五六万贯。 谢玉堂又咳了一声,道:“那个,其实也不是每个亲卫都是这种待遇的,卢庆元说,他们家的亲卫就是两贯一个月,盔甲什么的一套算下来是四十贯,而且他大哥他们都是禁军,不打仗,那些盔甲一穿就是几年,还有,就是我堂叔那里,听说宋氏以宋家的名义给的是一贯,估计宋家的亲卫大概也是这个数,不过,我堂叔和宋家的那些亲卫都是有军籍的,军队也会发五百文到七百文的军饷,还有就是,裴二哥说,他们家拿这种月俸的,都是最亲近的亲卫,人数也没有那么多,他身边也就是一百人拿的这种,所以……” “不用!”李春风打断了他的话,道:“就这样!就按照裴将军那里最好的亲卫来!玉堂哥哥,夏大哥他们是跟着你去战场的!那么凶险的地方,他们是要拿命来保护你的!旁的我也做不到,但是这些钱,我一定能赚回来!” 虽然说,夏东那些人对谢玉堂的忠心并不能用钱来衡量,但丰厚的报酬,总是会让人心安一些。 不就是一年五六万的开销嘛! 不说那些田地的收益,如今新的织坊已经建好,谢家织坊的织机已经达到了两千六百台,有贺家的单子,有京城的店铺,还有那些商队。 明年一年,至少能赚二十万贯! 谢玉堂看着李春风,唇角轻翘了一下,随后又轻抿了一下,道:“春娘,夏大哥也说,他手下的人也会分等级,不是一概而论的,最好的那批人按照这个来,然后第二等的则是月钱四贯,第三等的是两贯,这样,也能让那些人有个鞭策和盼头,只是,盔甲和衣服那些,就是要一样的,嗯,这事,我觉得,还是听夏大哥的。” 李春风呃了一声,心道你怎么不早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嗯,行,这样,你们将规矩告诉我。” 声音微顿,李春风眉头轻蹙了一下,道:“那,这些钱是怎么发放?盔甲和衣服那些没问题,这边做好之后,派人送过去就好,我这边可以直接支付,但是月俸那些,要送去雁门关嘛?” 谢玉堂道:“这个,裴二哥也说了他们的做法,说是一般他们都是先记着,三个月或者半年发一次,如果亲卫有家眷,也可以直接发给家眷,若是没有,就发给他们自己,这样,那些人也不会因为保管不善,丢失了银钱。” 声音顿了顿,谢玉堂笑道:“裴二哥说,以前裴家军一直在征战,大家也不可能背着钱袋子跑,所以都是到了可以驻军一段时间的地方后,才结算月俸和奖励,然后派专人送回去,最长的时间,是他们打南疆,一直到仗打完,他们准备回京了才结算 ,这雁门关虽然是驻守,但是也是战事不断,所以,他的亲卫们都要求半年结算一次,左右平素都有朝廷发的军饷,吃住又都在军营,一个月五百文足够用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嗯,这个,让夏大哥问问,若是几个月一次,到时候让贺大哥他们送过去都行。” 谢玉堂道了声好,又道:“我是想,那一万两黄金,五千两给你当分红,其余的则是折算成白银或者铜钱,直接进那个暗账,以后我和夏大哥他们所有的开支都从这本账里出,嗯,若是用完了,你就用我分的钱填补进去,保证账上有六万贯的余额就行。” “咱们的分红自然是从赚的钱里分,怎么就要动你的黄金了?”李春风道。 谢玉堂嘿嘿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从赚的里面分,我的意思是,黄金好保存,你拿着也好放,便是要买什么也容易,就当,我拿黄金换了你钱库里的白银和铜钱呗。” 李春风想了下,道:“我知道你意思了,就是调下账的事,不过,除了黄金,咱们钱库里的白银和铜钱也足够支付这六万贯了,我的分红也够,还有多余的来购买产业,黄金比较好保存,而且比价也在涨,还是留着黄金比较好。” 谢玉堂点头道:“行!” 第370章 那事是真的嘛? 今日小年休沐,江文绚是一直睡到大天亮才起来。 这些时日加班加点的,着实是累。 好在昨日他们部门的事已经全数做完,剩下的也就是付员外郎去跟上面汇报工作。 剩下的几日虽然还是要去衙门,但听同僚们说,也就是去点个卯,大伙聊聊天,没什么事,便是早退上头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江文绚今日便偷了个懒,起来后也只披了外衣坐在屋子里,懒洋洋的喝茶。 柳娘则是在旁边清点银钱。 前日发放了今年的各种福利,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发到他手上是三十七贯,好大一个钱袋子装着,他是多给了轿夫五十文钱,才将钱带回来的。 虽说李春风开铺子后,时常会送些食材和肉过来,但是柳娘也经常会买一些食材,然后做几桌子菜请铺子的人吃饭。 还有衣服,衣料虽然家里有,但是棉花皮子那些还是得买。 再加上其他什么买笔墨纸砚碳柴火什么的开销,江文绚一个月的月俸也没剩下多少。 不过现在过年的年货已经备好,新衣也做好,这三十七贯,便等于是盈余了。 柳娘清点完后,道:“明儿让秋雨去换成白银,咱们家地方小,这么多铜钱,也不好放。” 江文绚看了一眼那装钱的筐子,笑道:“也不用去换,明儿我早点回来,咱们去街上逛逛,这银楼应该还没关门,给你和春娘买个镯子。” 柳娘拿了块布将钱筐子盖住,道:“明年秋雨就考春闱了,这些钱先别动吧,哎,你前儿回来说的那事是真的不?” 江文绚想了下,他这段时日盘着那些账目,盘得脑袋都冒烟,回来的时候,眼睛都迷糊得转圈圈,前儿回来说的事,他还真…… 啊了一声,江文绚想起来了,因为这事他的确是有想法,怕忘记了,所以回来的时候跟柳娘提了一嘴。 “你说的是可以自己买地建宅子之事?是真的,这事,黎尚书已经提了奏折上去,听付员外郎的意思,皇帝是已经准了,估计明年过了元月假期就会宣布出来。”江文绚笑道。 “那可太好了,这西城我跟着春娘去看过几次,虽是比不得东城和南城的繁华,但是春娘说,那里以后发展起来,住起来可比东城和南城舒服。”柳娘道。 江文绚想了下,点头道:“春娘这话没错,我听付员外郎说,这次黎尚书提的奏折上写明了,那些出售的都是划成片的地,只容许有官职在身的买,然后在划分的时候,也会预先规划好,七品五品以下的官职是在什么区域,四品五品的是什么区域,三品以上大员的,则不在西城范围了,这样一来,那周围一片住的都是官阶相仿的,就没有南城的杂乱,也没有东城的攀比了,嗯,虽然给的地不会太大,但是可以自己建造,便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建,比如我们从江南来的,便不一定要修这种方方正正的院子,咱们可以修成我们自己喜欢的模样,这不同地方的建筑组建在一起,看上去都会赏心悦目一些。”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自己买地是多少钱?能买多少?”柳娘问道。 江文绚喝了口茶,笑道:“听闻也是给的福利,地价比市面上的价格要便宜一些,不过这价钱倒是其次,主要是现在京城里其实已经买不到空地了,所以,虽是放出来让官员们买,也不会给太多,付员外郎说,这个也是根据品级来的,比如说七品,那最多就能买到三四亩地,若是我这种从八品,估计也就一两亩。” “最多?”柳娘有些不解。 江文绚道:“是啊,我听付员外郎那意思是,西城那边的空地极多,而且并不都是平地,也有起伏的低矮林地,河边滩头地,溪涧地,地形地貌很多,所以不可能是很规整的平均划分,上头划出来的地块便有大小之分,正好,这各家的家境也不一样,所以这可以拿到的地块是有个区间的,比如说,七品,最高可以拿到四亩地的地块,但是你家里没钱,也可以只要一亩的地块,而像我这种从八品,便是家里有钱,也只能买到两亩地的地块。” 柳娘点点头,懂了。 思忖片刻后,柳娘道:“昨日春娘跟我说了,今年她能拿到五千贯的分红,她想这些钱,先是买个宅子,其余的,则是买两间铺子和一些田地。” “五千贯……”饶是有心理准备,江文绚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第353章 上元灯会 谢清只在勇毅伯爵府住了六天,在初五谢晨出面宴请了一些定州将领和自己属下,他也出了个面后,初六便回到了谢府。 而谢方氏居然不等他提,便跟着一起回到了谢府。 谢清从江南回来之后便将谢府的下人清理了一遍,谢方氏身边的人被清掉大半,只留下了何妈妈夏花等几个忠心聪明的。 这次去伯爵府,谢方氏也是带了这几人去。 没有人在旁边嚼舌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谢方氏便也看懂了,宋氏对她简直是连面子情都是懒得维系了。 这每日早上都只有谢晨过来请安,陪他们吃早饭,宋氏和那四个孩子则是在吃过年夜饭后,便说什么不打搅他们,在自己的院子吃饭,初三便去了靖安侯府,说是要住到初八。 然后何妈妈又跟她说,已经打听清楚了,过完假期,谢晨便要去京郊大营报到,他这个副统领可是要时常在大营里面操练的,大营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远,只怕不能日日都回来,这伯爵府里,宋氏一句话,她只怕又是燕窝都吃不到。 回了谢府,虽然谢清连她院子都不进,现在也不让她管家,但是吃住穿上面好歹不会亏待她。 回了谢府后,谢清便恢复了以前的习惯,还将前院都重新布置了一下,一些友人也会邀请到谢府聊天喝茶。 所以十五的这天,谢清便和凌老头一起,带着那几位新来的高手小厮,一起上街看花灯。 谢玉堂这次学乖了,谁的邀约都不接受,中午便到了江家,等着李春风等人出门看花灯。 江家一众人还是酉时出的门,在延福街路口遇到了谢清一行人,便汇合到一起。 那天灯会准备得极其漂亮炫丽,可惜天公不作美。 一行人还没走到齐元桥,便下起了雨,随后,便是冰雹,婴儿手指头大的冰雹呼啦啦的往下砸。 一众人赶紧往旁边店铺廊下躲避,可出来看灯的人极多,大家都想躲,便造成了拥挤。 江文绚一看,便让谢玉堂大声招呼众人,别躲了,赶紧回头,往家里走。 谢玉堂和贺琦夏东是一直跟着他们的,福顺几人也紧盯着女眷,听到江文绚的话,谢玉堂便赶紧让人抱起小满和平安,自己则是拉住了李春风,再大声的让凌老头带着谢清回去。 一众人打转的快,刚走出人群拥挤的地方,就听到原先站立的地方有人喊别挤了,再挤灯楼会垮了。 李春风想着先头看到那卖灯摊子边上的老妇幼子,松开了谢玉堂的手,低声道:“我们自己回去,玉堂哥哥,你带着福顺他们过去看看,若是出了事,赶紧救人。” 谢玉堂看了下前面便是延福街路口,便将李春风交给了江秋雨,带着福顺几人往回走。 刚走了百多米,便听到轰隆隆的一声,前面一个店铺前的灯楼砸了下来。 虽然那并不是铁楼门前的那种大灯楼,可也有三层高,挂满了各式宫灯。 估计是因为有人撞到了下面的支撑柱子,整个灯楼往店铺廊下砸去。 那廊下站了许多躲避冰雹的人,挤作一团,眼看着灯楼砸下,连躲闪都没有办法。 一众人惊慌尖叫,只以为就此要去见阎王。 就见一穿着黑色裘衣的少年如同从天而降一般,手中长剑砍断了那灯楼倾倒的立柱,再用力在断掉的灯楼上连踢几脚,硬生生的将那灯楼踢散开来,散落在了地上,只有一盏宫灯还向那游廊边角处飞去。 那边角处站了一群女眷,本是以为自己是最安全的,那灯楼就算砸下,也是砸向中间的人。 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盏飞灯。 直直的砸向站在中间的曹玉。 曹玉的眼睛都直了,那一瞬间,她怕得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那少年身形在空中一拧,再一晃,便探手抓住了那宫灯。 再然后,他落在了长廊前面,将那盏宫灯随手递给了旁边半蹲在地上似乎已经吓傻了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那男孩傻傻的接过宫灯,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少年却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是他压根就没看到他,也没有看廊下的任何人。 他只是随手将宫灯递出去后,便快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叫道:“大家别挤了,再挤,又会造成事故,大家往两边走,往南走的走右边,往东走的走左边。” 随着他的叫声,又有别的叫声响起。 那是五城兵马司维护治安的巡逻队。 谢玉堂见巡逻队来了,再见已经有些人也开始返程,便和福顺几人扶起了一些被挤倒在地的人,再特 意去了那个老妇和幼子的摊子,将摊子帮忙收起,送了几人到安全地带后,便从另外一条街回去了延福街。 他们追上李春风一行人的时候,冰雹没有先头那么密集了,等他们到家之后,便转成了大雪。 李春风和柳娘白日里已经滚了许多元宵,回到家后,便让众人去屋子里坐着,她们去下元宵。 然后,在大雪纷飞之中,看着雪,喝着酒,吃着元宵。 虽是没看到那璀璨的灯会,却另有一番热闹和情趣。 因为突下冰雹和大雪,上元灯会出了一些事故,好在都不算大事,只伤了人,并没有死人,也就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少,江文绚到衙门之时,大家都是互相拜年问好,基本没人提起灯会上的混乱。 或是有人提了,也被另外的话题引去了热度。 因为那日早朝,皇帝下令,因为天气原因,根据钦天监算出来的时间,春闱时间提早到二月初二,而且只考两场。 这提前四天考试倒是没什么,因为恩科的消息放得早,那些举人都是赶早上路,早就到了京城,并不会耽误时间。 但是考三场变成考两场就有些意味了。 周朝开国并不久,前面的几次春闱不是考三场,就是考四场,一为试本经义二道,二为试律赋律诗,三为试论,四为问子史时务策三道。 若是考三场,就是试论和问策并为一场。 这经义就是考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律赋律诗就是写赋一首,诗一首,试论和问子史时务策三道,则是考对历史事件的判断和自己对施政方针的理解建议,再就是写公文的能力。 上一次的春闱,那位周大人便以诗赋为重,取的都是第二场考的好的,然后就被吏部黎尚书在早朝上连骂了几次,他本应该升为礼部尚书的,却被皇帝一句你只会写诗赋的话,还是做你的侍郎吧。 这一次改成了两场。 虽然说,打的是怕下雪,天气寒冷,要是考久了那些精贵举人们身体受不住的旗号。 但是江文绚他们一致认为,这取消的一场,只怕就是诗赋。 当然,这些话都不是公开说的,只是暗涌而已。 第355章 多留两人 “出了什么事嘛?”李春风接过长盒子,有些惊讶的问道。 初十的时候,谢玉堂和裴钰还碰面了,说好是二月初八走。 因为那时候新皇令还没下来,还是说初六开始春闱,那时候京城的注意力都会在春闱上。 可如今元月都没有过完呢。 谢玉堂轻点了下头,道:“裴二哥说,本以为这时候北边那里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再说这次河东路下雪也厉害,代州军不会有什么异动,可他刚收到的消息,说是雁门关和太原府那边的将领私下有勾结,他怕有人利用代州军调往洛阳东大营之事搞事,所以要提前回去。” “代州军?是靖安侯?”李春风问道:“搞事?是会搞什么事?” “嗯。”谢玉堂想了下后道:“孟三哥说,虽然边军另外有戍边军饷,和那些厢军守备军比起来好多了,但是和禁军比,收入还是要差上一些,若是能调到洛阳东大营,那么不光安全,不用打仗,收入还要高上许多,若是靖安侯再挑拨一二,代州军里很多将校都会动心,而要调谁走,是靖安侯提出来,但是也得裴二哥同意,所以,有可能,会有人以不公之名闹事,而在军营里,特别是边军,闹事控制不好,就容易产生哗变。” 声音微顿了一下,谢玉堂道:“哗变就是,那些拿着武器的士兵不听将令,拿着武器对准我们。” “那不就是造反嘛?”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想了想,道:“跟造反还是有区别的,一开始,应该只是觉得不公,要求公平对待,不过孟三哥说,哗变控制不好,便容易变成暴动,可能最后会变成造反。” 轻吸了口气,谢玉堂接道:“边军可不是普通人,若真是闹到那种地步,那就真的很可怕了。” 李春风不觉也轻吸了一口气,道:“如此,那你们是得赶紧去,嗯,裴小将军说二月走,也是为了迷惑靖安侯的吧?你们是要偷偷走吧?” 谢玉堂点头,道:“是的,所以这次我只带夏雨董雷安康喜乐去,其他人则是从另外一条路走,夏大哥他们会等到二月初五再走,所以这边的事他们还是可以做,而且,他们在这边做事,京城里也察觉不到。” 李春风轻嗯了一声,想了下后道:“玉堂哥哥,我想二月下旬先去苏州府,然后和宋先生一起去岳城。” 第356章 性命最重要 听得李春风道好,谢玉堂笑了笑,指了那盒子,道:“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李春风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玉簪,玉是极好的玉,摸上去便有一种温润之感,形状则是一支桃枝,在枝头开了一朵飘着粉红色的桃花。 李春风细看了下,才发觉那枝头桃花并不是染色,而是那个地方本就是粉色的玉,是被匠人巧心在一块玉上雕刻出来的。 不说玉的价钱,便是这等手艺…… “我的心意!”瞅着李春风欲说话,谢玉堂赶紧道。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将盒子盖上,小心收好。 玉簪有价,谢玉堂的心意无价。 若是不收,倒是她浅薄了。 回到家后,李春风便赶了一晚上的工,又给谢玉堂做了一副护膝和护肘。 这段时间,她已经给谢玉堂做了两件长袄,三套小袄,五套内衣,还有三套护膝护腕护肘,再就是可以垫在胸甲下面的护心垫,还做了两双厚实棉靴,五双厚实棉袜,两双厚实手套。 至于帕子荷包那些,她也是尽量多做了些。 次日,谢玉堂下午到了江家院子。 看谢玉堂的神色,李春风什么都没问,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一件件的当着谢玉堂的面将那些衣物给他收拾进包袱里的时候,谢玉堂那嘴角都笑到耳边去了。 李春风将包袱递给一边的夏雨,对谢玉堂道:“听闻那边要到三四月才会暖和起来,你先用着这些,到那边看看还需要什么,便写信回来,还有,这次的斗篷大氅都是买的,你看合用不,若是不合用,你在那边弄点好皮子回来,我给你做。” 谢玉堂连连点头,道:“我知晓的,若是缺什么,我便让夏雨回来。” 声音微顿,谢玉堂示意夏雨出去后,低声道:“春娘,我们待会就要走,我就不跟夫子和师娘告辞了,也不跟你告辞了。” 上午裴钰派人送信过来,旁的也没有多说,只说了一个地址,再就是下午。 他便知道,这只怕是裴钰怕泄露行踪,所以再度提前走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又拿了个包袱布开始包一些瓶瓶罐罐的药。 曲江列了个单子后,她已经让福顺去买了足够的药材,然后让福顺在买药材的时候,顺便把京城知名药堂里面的特色成药都买了一些。 连治痔疮的药膏都买了许多。 将药包好后,李春风又去了厨房,将烙好的饼和年糕包了两个大包袱布,再又包了一包袱的风吹肉和酱肉,想了想,又塞了一大包的酱菜进去。 谢玉堂跟在她身后,将包好的包袱递给董雷,然后接过了李春风包的最后一个包袱。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道:“我会再做些肉干让夏大哥他们带过去,做法,我也教给了常在他们,听说那边牛羊多,若是有肉,便按照这种做法去做,这种肉干好携带。” 谢玉堂嗯了一声。 李春风再又轻吸了一口气,觉得好似还有好些话要交代,可是一想,其实这些事,她都已经跟谢玉堂说过两三遍了。 轻吁了一口气,李春风道:“也没旁的了,总之,玉堂哥哥,军功再重,也比不得你的性命重。” “我知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谢玉堂重重点头。 李春风伸手,将他轻轻一推,道:“行了,你走吧,保重。” 也不知怎的,谢玉堂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赶在眼眶彻底红了之前,他轻声道了一声你也保重,便赶紧转身,拿包袱挡着脸,和董雷出了江家院子。 从后面树林绕回了大院,再坐上贺琦划来的小船,沿着河道直接出了南城。 在南城外,裴钰和孟舟身穿便服带着几个亲随牵着马等着。 几人汇合后,将披风的兜帽戴上,便策马往北而去。 谢玉堂走的悄无声息,柳娘和江文绚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过了几日,不过他们也没问。 因为江秋雨进场考试了。 钦天监让皇帝提前几天考春闱,是因为这几日都是晴天,气温比较高。 但就算是晴天,这个时候的京城依然非常冷。 李春风给江秋雨准备了三件长棉袄,一条厚实得不能再厚实的棉裤,让江秋雨全数穿上,再又准备了两件毛领大披风,可以垫也可以盖,然后护膝护肘手套,还有毛皮做的围脖,和虽然样式可爱但是保暖性能一流的护耳棉帽。 第357章 好忙好忙 上了马车后,江秋雨先是抱过了江小满,用自己冰凉的脸在江小满脸上蹭了下。 然后才在江小满不满的叫声中,对柳娘和李春风笑道:“我考的不错。” 柳娘笑着抱过江小满,道:“可有受冻?回去赶紧的先泡个热水澡。” 江秋雨点点头,道了声好。 说着,往李春风看了一眼。 京城的二月远比江南要冷,而且考场里的条件比越城的还差,若不是李春风给他准备的东西,他只怕也会像有些学子一样,半途便冻得受不了。 便是没有晕倒被抬出去,只怕写策论也会受到影响。 李春风拿起了一直用红泥小炉热着的冬酒,递给了江秋雨,道:“秋雨哥哥,你先喝两口,暖和下身子。” 江秋雨接过冬酒喝了两口,那温暖的酒液沿着喉咙下去,他身体的紧绷也慢慢缓解。 不觉就那么靠在车壁上睡了过去。 柳娘将江小满抱好,对李春风低声道:“让他睡会,可累着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给江秋雨轻拉了下披风下摆。 一路安静的回到江家,马车一停,江秋雨便醒了过来。 胡杏儿已经在家里烧好了热水,江秋雨便也不多说话,先去水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再吃了一顿饱饭,然后便回到已经烧得很是暖和的卧室,倒头便睡。 江文绚回来后,问了下江秋雨出来后的情况后,便连江秋雨房门都没进。 一直睡到次日将近午时,江秋雨才起来。 李春风给他准备了一套新的衣袍,又特意煮了状元粥留在了灶上,见他没醒,便去了铺子里。 谢玉堂走后,她便跟江文绚说了要去江南和岳州走一趟的想法,江文绚听闻贺琦福顺他们都会跟着去,便点了头。 李春风这些天便一直在处理这边店铺的事。 酒肆里已经没有果酒卖了,最后剩下的一点,也被凌老头搬去了谢府,李春风便又酿制了一些冬酒,再又做了一些酒酿。 算着自己出去的时间,一旦有点状况,五月没有赶回来。 再说,四月,京城这里也是有些鲜果上市的。 李春风便将桑葚酒的酿造方法仔细教给东顺和金宝,正教的时候,贺琦回来了,瞅旁边看了看,便道,这江南三月桑葚就出来了,到时候到了江南,让她直接在江南指挥人做,封缸之后便用船运上京城,比你四月京城桑葚出来后再酿都来的快。 李春风一想,的确如此,便给宋先生写了封信,写上要准备的东西,自家果园里的果子送往一个地方,若是不够再购买多少,然后又说了自己会回去苏州城,信写好后,便让贺琦派人快马送去苏州城。 算了下江南那边果林的产量,李春风干脆跟东顺说,让带几个果酒蜜饯前期工作做熟了的一起跟着她走,到江南那边,便可以带着人做,也不用她重新去教。 当时夏东等人还没走,听到这话,便又留了十个也是熟手的人下来。 李春风本想拒绝,可夏东说,他手下的人不止三百,再说凌老头又给找了一些江湖人士,所以就算再留下十人,过去的人都超过了三百的数,可谢玉堂只给了三百个的名额,李春风这还是给他解决问题了。 李春风很是默了默。 夏东也不等她回话,便让那十人留下,然后,便欢快的,带着李春风做的,总有上千斤的肉干,几百斤的酱菜,还有一人分到十张的烙饼走了。 蜜饯倒是还有些货,可以慢慢的卖,李春风便让米掌柜一起将蜜饯铺子也打理了。 南城买的那些店铺包括后来贺琦买的那几间都已经重新装潢好,一半给了米掌柜,米掌柜也已经找好了人,李春风便让米掌柜自己算着时间开业。 另外一半铺子则是给了胡掌柜。 布店那里已经走上正轨,胡掌柜在找好了那些小铺子的经营人选后,有了些空余时间便去了西城,拿了其中两个铺子做布店和绣庄,另外一个铺子则是也先放在布店范围内,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后,再开成衣店。 西城其余的两个铺子则是先放消息租出去。 贺琦安排了人去将南城那个大院重新修缮了一下,然后租给了一个南城码头的苦力头子。 至于那两个三进院子,李春风让先别租出去,现在自家留下的人也不少,以后留着给自家人住。 如此种种,到江秋雨考完后,都没有完全忙完。 李春风到了铺子里后,便先去了糕点铺子。 春喜她们如今已经是熟手,大多数糕点也都学会做了,李春风便 没有再教新的,只列了一个表格,告诉她们可以按照这个排序每日做不同的糕点。 忙完糕点铺子后,李春风又跟着管事们一起看要在京城购买带回去江南销售的货物。 按照贺琦的提议,船队可分为大船队和小船队,大船队要带粮食还是七月的时候出发,但只带织品果酒特产这些的船不多,来去的时间也快,可以不用固定时间。 二月中下旬,京城运河便会解冻,船队便可以回去。 只是李春风要赶时间,所以决定还是坐马车,有了夏东留下的那些熟手,贺琦便让自己的副手带着手下跟船回去,自己则是带着两个惯常跑外面的手下跟着李春风。 谢玉堂在走之前就跟贺琦说了,要另外找一辆合适远行,还得舒适的马车。 所以李春风去看货物的时候,他就去买马车。 江秋雨醒来之后没看到李春风,只看到李春风准备的那些东西,便穿好衣袍,喝了粥,然后去问江小满和贺平安。 从两娃嘴里才知道李春风准备去江南,这段时间都在做这个准备。 今儿也是去忙这事了。 江秋雨很是有些郁闷。 下午江文绚特意早点回来,看到的就是江秋雨一脸阴郁的模样。 他吓了一跳,想了想,才走到江秋雨身边,轻咳一声道:“我听闻这次考试是取消了诗赋,所出的题目也是农务有关,啊,要是没考好也没事,下次……” 江文绚还在想着怎么安慰他,江秋雨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考的很好,你知道春娘要去江南嘛?!” 第358章 她的志向 这话前后距离有些大,江文绚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在桌边坐下,烤了下手,江文绚笑道:“这事,前几日春娘跟我说了,那时候你进场考试呢,便没有跟你说。” “你同意了?!”江秋雨带了些怒气的道。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话语。 要是江文绚不同意,李春风能这么大张旗鼓,连那两小屁孩都知道是要去江南? 江文绚笑了笑,道:“春娘去江南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贺琦带着东顺他们一共二十多个护卫一起,福顺和赵财也一起,而且她是坐马车,这从京城到江南的官道很好走,沿途驿站和客栈都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是危险的问题嘛!”江秋雨有些恼怒。 “哪是什么问题?”江文绚笑容微敛,看着江秋雨道:“若是你跟我说,你要去长安找刘先生探讨学问,你以为,我会关注什么问题?” “这能一样嘛?!”江秋雨有些急了。 江文绚施施然的拿了一块烤好的年糕咬了一口,还喝了口茶,才缓声道:“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喜爱学问,为了探究学问,便是跋涉千里去求学也是甘之若饴,而春娘喜欢行商赚钱,为了赚钱,她要去江南看织坊,看田地,便是再苦再累,她也乐意,这有区别嘛?” 江秋雨一愣,他嘟囔了一声,想说有区别,可深思一下,却又说不出口。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秋雨,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之物,为之费尽心力也觉得欢喜,就如同我们喜文,通宵读书也不觉得累,而谢玉堂日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武也不说一声苦,而春娘喜欢的,可并不是做吃食做衣服绣花,她虽然擅长精通那些,但那并不是她最喜欢的,春娘,打小最喜欢的,就是赚钱,而且,你看看,不过半年,她就将那些铺子做得有声有色,啊,有声有色还不足以形容,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糕点味道最好的就是延福街的李记糕点铺?谁不知道李记酒肆,李记蜜饯铺子?这般能力,你我是望尘莫及。” “我自然知道,春娘是极厉害极能干的!可她在京城开铺子开的好好的,为甚要出去?”江秋雨低声道。 “秋雨,你我寒窗苦读十数载,以科举入仕,难道,就想止步于考上嘛?”看着江秋雨,江文绚缓声道:“你彻夜苦读,想考个状元,难道说,就只止步于状元嘛?不是吧?状元不过是你的起始点而已,你想要的,是更远更大的前途,你想要的,是要做一代名臣,就如同谢玉堂为什么去雁门关?封侯拜相,这才是你们想要的。” 声音微顿,江文绚笑了笑,道:“所以,春娘想做得更大,想赚更多的钱,想去江南建更好的织坊,还有绣坊,衣坊,想去打通商路,又有什么问题呢?她的志向,可不止京城里的这几个铺子而已。” 江秋雨再度一愣,好一会后,他轻吁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说要阻挡她去做什么,但凡是她想做的,我肯定是支持的,只是,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而已!” 江文绚切了一声,道:“甘罗十二岁拜相,冠军侯十七岁封侯,年纪从来不是限定的前提,就比如你,就算你添加了年纪,如今也只十八,这个年纪的状元,便是前朝都没有过,你敢说你自己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嘛?” 江秋雨很是一呆,然后连咳了几声,道:“还没放榜,我也不知道能否高中状元。” 江文绚呵呵一笑,道:“哦?你没有信心?那你还说考得很好。” 江秋雨忍不住瞪他。 江文绚微敛了神色,道:“秋雨,春娘有天赋又勤奋,她的志向从来不是庖厨之间,也不是这京城几间铺子,她跟我说的时候就说了,她现在能看到的是江南,但是她想去岳州,想去河东路,以后,还想去巴蜀去南疆,去长安去西北,秋雨,春娘她,可不是会陷于后宅之人,我和柳娘,也不想让她成为那种人。” 江秋雨神色顿时一凛,沉声道:“春娘喜欢的事,我只会帮她,绝不会阻她!” 江文绚嗤的一笑,道:“那你作甚这般态度?春娘去江南又不是一去不回,五月便会回来,她的计划里,今年的果酒产量至少要增加四倍,京城这边还特意买了地方做酒坊,她得赶回来做果酒。” 江秋雨神色微松,随后又微皱了眉头,道:“我就是怕她太累,她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这身子骨都没长实,这般奔波哪里受得了?” 江文绚笑道:“你这话啊,我也跟春娘说了,你知道春娘怎么回的?春娘说,当年逃难之时,她还是幼女,缺衣少食,哪里有活路便往哪走,那不更加奔波受难?如今坐着马车,还有那么多人随行,路上吃住都不用她管,怎是吃苦?” 江秋雨眉头不觉一蹙,想要辩驳,话在嘴边转悠 了一下,却只是轻叹了口气。 江文绚看着他,想了下后,还是道:“秋雨,你还记得顾大家的夜宴图嘛?” 江秋雨一愣,下意识回道:“就是那个记录了南吴韩相家里夜宴的画?那个被称为顾大家最得意的画作?那画,顾大家当年是送给了祖父,成为江家收藏里的精品。” 声音一顿,江秋雨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你提起这个,莫不是,这幅画出现了?” 江老太爷喜画,不光是收集那些精品,还为那些名画专门建立了收藏室,不得他的容许,便是父亲都不能进去,更不会外借。 他还是小时候由江老太爷带着进去之时,才能观赏到里面的画。 当年江老太爷让江文绚带着他逃出之时,为了安全,并没有带上什么值钱之物,那几本古籍还是江文绚顺手拿的。 所以,江家覆灭,只剩下他们叔侄两个,那么,江家的那些藏品…… 如果,那些藏品没有毁于后来的大火之中,那么,会是谁拿了? 第379章 别管闲事 江文绚示意他坐下后,才缓声道:“不错,这幅画出现了,今儿午餐会的时候,有一位吏部官员过来聊天,说起前些时日去礼部侍郎家,也就是周侍郎家里赴宴,周侍郎拿出了一些画让众人观赏,他描述的那几幅画里面,有一幅,我听着就是那夜宴图。” 那幅夜宴图在南吴是很有名的,只可惜被江家收藏之后,便再没有拿出来过,北方更是没有什么人见过。 他还是中举之后被江老太爷召见,为了表示对他的看重,江老太爷带他进了画室,他才看到了那夜宴图。 当时实在是被那画震撼了一番,所以很多细节他都记得清楚。 那吏部官员一说,他便猜出来那便是夜宴图。 “周家!”江秋雨不觉磨了一下牙。 “也许,是有人送给那位周侍郎的。”江文绚淡声道:“但是,那人的关系肯定和周侍郎不一般。” 便是在江家的藏画室里,那幅夜宴图也是属于绝品之列,这样的无价之宝,那人也舍得送出来。 要不就是所求甚高,要不,就是本是一体。 江秋雨轻吁了一口气。 江文绚喝了口茶,道:“你明日便去国子监拜会一下国子监里的夫子,若是遇到一起考试的那些举子,若是他们邀请你去参加文会诗会,不管谁邀的,你都先去。” 江秋雨眉头不觉一皱。 他并不反对去参加文会,但是谁的邀请都去? 江文绚淡声道:“现在没有放榜,若是遇到一些合适的人,此时结交,多少会让人觉得真诚,一旦放榜,再去结交那些榜上进士,便是你是状元,是别人来结交于你,都会少了一些真心。” 江秋雨的眉角不觉微挑了下。 江文绚笑了笑,道:“今儿吏部那位说了,这次恩科,考试直接取消了诗赋那场,君阁老和徐尚书都是冲着能直接得用的能臣来的,你想想你们的考题,然后想想,这次录取的进士大致会派往什么地方?” 江秋雨手不觉轻握成拳,然后又慢慢的松开,缓声道:“这次的考题,若是从这次的考题来看,着重点在农田水利,还有就是民乱匪治,水利为工部,农田为户部,民乱匪治则是兵部和刑部。” 江文绚点点头,道:“不错,今儿吏部那位说,这四部很缺人,而且,不光是京城里缺人,其实下面的地方上更缺人,那位还说漏了嘴,说以前留用的那些前朝旧臣很是不得力,虽然他马上就转移了话题,但是我想,若是君阁老和徐尚书想换地方上的官吏,估计首先就是换掉那些不得力的旧臣,秋雨,你觉得,哪里的旧臣最不得力?” “旧臣?”江秋雨缓声道:“江南是南吴旧臣,蜀地是蜀国旧臣,两湖是南楚旧臣,还有,北汉旧臣和北魏旧臣,你原来说过,如今北魏旧臣多在定州和河东路。”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你再想想。” 江秋雨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敲,道:“江南和两湖都是粮食产地,这几年,江南的漕米是稳定京城米价的重要部分,两湖的粮食则是大多充作军粮。” 江文绚笑道:“这些,你是从国子监得知的,还是从米掌柜那听来的?” 江秋雨笑了笑,道:“国子监的夫子提过两句,不过,春娘跟我说过,米掌柜来后便和其他的一些粮店掌柜交上了朋友,这米价定价,还有京城禁军的军粮来处,都是米掌柜问来的,而且,米掌柜还说,如今禁军人数越发多了,而河东路和河北两路的农耕恢复得不好,所以江南的粮,不光是要送往京城,也许还要往北调集。” 声音微顿,江秋雨沉声道:“江南是粮仓,而河东路和定州则是面对北燕和胡人,是战略要地!这两处不稳,粮食保证不了,边关则有危机,若是要换,应该首先是这两处。” 手一下握紧,江秋雨道:“你是觉得,这次的进士派官,有可能会外放去这两个地方?” 江文绚轻点了点头,道:“你若是中了状元,按照惯例,你只怕是要进翰林院,但是其他的进士,估计很多会去这几个部门,或者外派去这两处,你若是有交好的,到时候书信来往,便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江秋雨微微颔首后,眉头又是一皱,道:“这些事,都是徐徐图之之事,并不能马上让我接近周侍郎,探知那画是谁送给周侍郎的。” 所以,你跟我提夜宴图,又跟我扯这次进士的分配,这说的可不是一个事! 江文绚喝了口茶,道:“上次的春闱是周侍郎做的主考官,那些人大多被吏部给塞进礼部和光禄寺鸿胪寺,得的都是闲职,便是状元都没有进翰林院,而是去了礼部,这次的主考官是君阁老,听闻考官都没有从礼部走,而是君阁老直接任命,然后让翰林院和吏部的人做的监考官,核卷考官都没正式公布,等于跟礼部没有关系了。” 江秋雨眉头突的一扬,道:“是了,那姓周的是礼部的,为什么要请吏部的人去赴宴?甚至连夜宴图都拿出来给人观赏?” 不等江文绚说话,江秋雨便自己回答道:“周侍郎这是想拉拢那些官员,拉拢吏部之人,他,有些着急了。” 江文绚嗤笑一声,道:“他如何不急?因为大皇子之事, 听说在大朝会上,皇帝又训斥了他,而这次恩科,更是跟礼部撇清关系,他想以这次恩科的座师自诩都不行,更不可能像上次春闱那般,选中的进士很多都拜入他门下。” “主要是拜入他门下的,都是闲职吧?”江秋雨讥讽的笑了一声。 想了下后,江秋雨道:“我明白你意思了,现在没有放榜,那些各种各样的文会里,说不定便会有周侍郎想要结交这些潜在进士之人的宴会,是了,这新晋进士若是真的被派去江南,那么周侍郎现在就跟他们交好,肯定能便于日后行事,比如说,掩盖住那些旧臣所做之事!” 说到此时,江秋雨眼睛一亮,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道:“所以,你让我这段时间跟他们出去应酬交际,先不说有机会接近周侍郎,便是那些有可能被派往地方之人,我若是交好了,便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江文绚举了下茶杯,道:“不错,而且,一旦出榜,你要真中了状元,应酬之事更是少不了,这两个月,你根本没空去做别的事。” 所以,你管什么春娘去江南的闲事! 第380章 榜下捉婿 随后几日,江秋雨便也如同李春风一般忙碌起来。 天气虽还是寒冷,却一点都没有阻碍京城里各式各样的文会诗会。 其实京城里的这种聚会一直很多,只是以前江秋雨一心只在国子监读书,便是有人相邀他也不去。 现在他来者不拒的全数去了,不过几首诗几首赋,便名声鹤起。 再加上他年少,又好风姿,便传得更广了。 一日的文会还没结束,便有许多人邀约他参加后面的文会。 转眼,便到了放榜的日子。 这一日正好是休沐,一大早的,江文绚便和江秋雨一起,沐浴洗漱,还给衣服熏了点香。 然后一众人赶去了学衙。 学衙前张贴榜单的地方已经是人山人海,除了穿着文士衣服的,还有很多穿着下人衣服的仆从。 周围空地上停着许多的马车,微微撩起的车帘后面,隐隐约约的是女眷的身形。 江文绚瞅了一眼,便挡住了准备下车的江秋雨。 江秋雨有些不解的看向了他。 这时候贺琦撩开了一些车帘,笑道:“夫子,江公子,你们别下来,今儿可是来了好些榜下捉婿的,待会榜出来了,我们去看。” “榜下捉婿?”江秋雨愣了一下。 江文绚对贺琦道了声谢,待车帘放下后,才笑道:“这还是前一届兴起的,听闻是一些新贵还有就是富商,等榜出来,便找那些榜上有名,年纪也不老的去问可有成亲,甚至有些问都不问,先请回家去,然后再成就亲事。” 江秋雨不觉呆了一下,道:“还有这事?” “是啊,如今跟前朝不一样,今儿这省试的名单一出来,榜上有名的便肯定是进士,肯定能得官。”江文绚笑道:“而且,现在也不像前朝,如今行商可不是什么低贱之事,士族和商户也是可以联姻的,若是能找到一个马上能做官的进士做女婿,门庭也就换了。” 江秋雨默了默。 好吧,这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想想这些天,的确有些人明里暗里的问他可有定亲,江秋雨便不觉往李春风看去。 李春风正撩起一线窗帘看外头,察觉到了江秋雨的视线,回头对江秋雨一笑,将窗帘放下,道:“我下去看看!” 第382章 已经定亲! 郭景秋心里还正在组织语言准备再夸夸自家堂妹,然后说说自家堂妹有性格豪放的,性格温婉的,总归是有江秋雨喜欢的。 然后就听到江秋雨这话。 下意识的,郭景秋便有些憨的问道:“定亲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江秋雨淡声道:“这种事是家事,没必要到处说吧?” 再说了,你也没问啊。 更再说了,前几日我在文会上便表示过我已经定亲,你虽然不在,但是你没听到不是我的错吧? 那妇人本是在四下打量,听得两人对话,再看郭景秋一脸懵,不觉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站在了郭景秋身边,带了满脸笑的道:“不知道江公子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江文绚和江秋雨都看向了郭景秋。 郭景秋揉了下鼻子,站起身来,道:“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家三婶婶的嫂子,我三婶婶娘家姓何。” 江文绚和江秋雨呆了一下,才恍然过来,这位应该是镇国公府三房夫人的娘家嫂子。 两人忙站起身来,对那妇人施了一礼,口中唤了声何夫人。 何夫人赶紧闪开身道:“可不敢受大人们的礼。” 江文绚和江秋雨不觉又看向了郭景秋。 郭景秋很是有些尴尬,低声道:“这个,我三婶婶娘家本也是西北军户,只是……” 只是后面,郭景秋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何夫人笑道:“我们家原是西北军户,我公公是跟着郭刺史的,我家那口子原也是跟着镇国公的,只我公公和我夫君十余年前便战死了,我们家也只剩下孤儿寡母,镇国公府体恤我们,让我们一家跟着小姑子一起,当我们是正经亲戚,只我们家中如今并无任何军职,两位大人的礼,我是当不起的。” 江文绚眉角不觉轻挑,再又认真的施礼道:“夫人家中都是为国牺牲的勇士,夫人,当得起任何人的礼!” 十余年前,应是外族趁着西北军攻打北汉之时举二十万军队进攻之时,当时镇国公率领西北军回军拒敌。 那一仗,西北军是胜了,却也战死了几万人。 而那一仗若是没胜,外族趁虚而入,别说一统天下,周军只怕都会被灭。 哪里能有如今的太平日子过。 江文绚施礼,江秋雨便也跟着很是郑重的施礼。 何夫人眼眶微红,也很是郑重的回了一礼。 江文绚起身请了何夫人在客座上坐下,笑道:“秋雨的确是自小就订了亲。” 他话音未落,李春风端着沏好的茶和两碟点心进来,听得江文绚的话,有些诧异的看了江文绚一眼,又看了江秋雨一眼,然后将托盘里的茶杯和点心放在了郭景秋和何夫人之间的小桌上。 郭景秋看到李春风,那眼睛一下瞪圆了,然后嗖的一下往江秋雨看去。 这姑娘他可记得! 是李记酒肆蜜饯还有糕点铺子里的那位! 是了,当时他看到那幡旗上的字就觉得眼熟,心里便猜测江秋雨应该跟那铺子有点关系。 可,这关系居然熟到,这姑娘来给我们上茶点? 你可千万别说,这姑娘是你的丫鬟! 何夫人却没有注意李春风,她看着江文绚,带了温和笑容的道:“自小定的亲,那姑娘家是哪的?那个,江大人,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我们家姑娘是镇国公府三房的嫡女,虽是父亲早逝,但一直养在镇国公老夫人膝下,也得皇后娘娘喜爱。” “婶子。”郭景秋轻唤了一声。 心道,婶子哎,我知道你是心疼堂妹,看着江秋雨就是难得的佳婿,想尽力争取下,可这人家都说订亲了,你再说这些就不好了啊。 祖母和五婶也太心急了,非让他带着何夫人来,还说什么让何夫人看一下江家的家庭成员和宅子里的情况,好给堂妹备实用的嫁妆…… 何夫人瞅了郭景秋一眼,笑道:“这个,虽是定了亲,但是还没有成亲……” 江文绚微抬手示意江秋雨不要冲动,打断了何夫人的话道:“亲事是两个孩子打小就定下的,只是春娘年纪还小,所以没有成亲,春娘,过来见过何夫人。” 李春风本已经转身准备往门外走了,听得江文绚这话呆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转回身,对着何夫人施了一礼。 这下轮到何夫人呆住了。 江文绚笑道:“想何夫人应该听说过,当年江南战乱,熙城大火,整个城都烧没了,当时我们家就我和秋雨逃了出来,春娘她们家则只有她们娘俩逃了出来,我和她娘原本也相识,逃难途中便结为了一家,也给两个孩子定下了亲事,相扶相携的,才活了下来。” 第383章 帮咱们 走出院门外,瞅着何夫人上了马车,郭景秋将江秋雨拉到了院门一边。 江秋雨斜眼看他。 郭景秋轻咳一声,道:“这事真不怪我啊,我是真不知道你定亲了,那个,好吧,这事是我莽撞了,你放心,我跟家里绝对不会乱说,在外头,我也会帮你给挡着。” 江秋雨眼角微挑。 郭景秋啧了一声,道:“你现在可是个抹了香油的香馍馍!十八岁,长得这么好的状元到哪找去!别说我家里的堂妹们,那赵珂的妹妹可也看上你了!现在人家是不知道你家,可是你考试的时候是留了地址的吧?等殿试下来,得往家里送喜帖吧?到时候上门的人不知道多少!” 要不,我们家也不会直接赶我上马催着我来你家! 江秋雨哼了一声。 郭景秋也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就想说你定亲了,可说实话,那前头,那李记铺子是你那未婚妻开的吧?你要真说出来你定亲的对象是她,我跟你说实话,这京城里的人可不都像我们家这样,到时候想着法子折腾你们,废了你们这亲事的人可不会少!” 江秋雨脸色顿时一变。 郭景秋轻拍了下他肩头,道:“听兄弟我一句劝,若是旁人问你跟什么人定亲了,你可别说是谁,这样,你跟李姑娘说声,这今年酿制的果酒先给我们府里留下万斤,我就帮你。” 江秋雨脸色不觉又是一变,拿眼角瞅他。 郭景秋嘿嘿笑道:“这不是,李记的果酒太好,这我们家人又多,我娘还想着给西北那边送去,我爹我哥哥们也好这一口,这不是,买不到嘛。” 江秋雨道:“你怎么帮我?” 郭景秋笑容微敛,沉声道:“何婶子刚才应了这事不会说出去,那我们镇国公府便肯定不会说出去,这事,便是镇国公府,都只有我祖母几人知道,嗯,何婶子,何家叔叔和爷爷,都是为了救我父亲死的,她在我们家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而你们刚才对她持之以礼,就这点,何婶子说的话,我们必然遵守。” 江秋雨眨巴了下眼。 郭景秋哼了一声,道:“你还不懂?何婶子这么说了,我娘和我五婶自然会出去说你已经定亲,定的是江南老家的知交家里的,至于是谁,我们郭家知道但是不说!你想想,咱们家,就是咱镇国公府是什么府邸?我们家亲自上门求亲,却被你拒了,还赞赏你,夸你定的亲好,这要是再有人跑过来找你,那不就是打我们镇国公府的脸嘛?要是被我们知道有人想在里面搞鬼,那得先问问我们郭家同意不同意!我五婶的性子可不怎么好,而事关我妹妹们的声誉,我姑姑也不会坐视不管。” 江秋雨呆了一下,道:“这个,怎么就事关贵府姑娘们的声誉了?” 郭景秋啧了一声,道:“你看,我们不知道你定亲了,我们家看重你,让我来询问,然后得知你定亲了,这事,也就是我们家眼光好,并不会对我家妹妹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们都说了,你是定亲了的,定的是江南那边的姑娘,结果,结果这京城里又有人跑来找你,还费了手段和你结亲,那不就是说我们郭家的姑娘不好,比不上他们家姑娘,所以才让你以定亲来拒了我们?这不就是把我们郭家的脸往地上踩嘛?那为了我们家姑娘的脸面,我们能忍?” 江秋雨木了一下,心里嘀咕着,这不还是为了你们郭家的脸面嘛? 就见李春风从门后探出个头来,笑道:“郭公子放心,今年你们府里的果酒,我一定管够!还有点心,我会交代店里,每日给你们府里留上五份,你们午时前来拿就是。” 郭景秋立时便笑开了花,对李春风抱拳一礼后,笑眯眯的走了。 待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江秋雨才进了院门。 不等他问,李春风便道:“这的确是郭公子帮咱们,秋雨哥哥,今儿镇国公府来我们家这事又没有人知道,他们只要回去后只字不提,谁知道镇国公府来找你提过亲?便是日后你跟谁成亲了,也不关镇国公府的事,如今郭公子的意思是,镇国公府会放出消息,自己说出来找你之事,这样,若是还有人想对你下手,想逼迫你成为他们家的女婿,那就是跟镇国公府对上了,镇国公府便要找她们算账。” 江秋雨旁的话都是一听而过,只听到李春风说帮咱们,那唇角便翘得老高,笑眯眯的点头道:“你说的对,嗯,这虽然是保证他们家要的量,但是钱还是得收的。” 李春风笑道了一声那是自然,便转身往厨房走去,同时道:“秋雨哥哥,你去屋子里歇歇,估摸着明天开始,你都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江秋雨道了声好,心里回荡着李春风的那声帮咱们,想着这就说明李春风也应了这亲事,脚便如同踩在云朵上般的往自己屋子里走。 江文绚看他那样,心里道了声德性,却还是上前,半扶了他一把的一起往后院走。 而李春风进了厨房,将那镇国公府来的目的跟柳娘说了。 柳娘听到江文绚回镇国公府的人已经定亲了,而且还是和李春风定的,那眼角都在抖。 不过转念一想,江文绚能这般说,肯定是江秋雨已经跟他提了,是了,前两日江文绚便说过一次,说江秋 雨在等自己中状元。 原先还不知道这中状元要等干嘛? 现在想来,应该是想等名次出来,便跟她提这亲事。 是了,先头这两人站在厨房外面应该就是想来找她…… 眼珠转悠了一圈,柳娘道:“那,春娘愿意嘛?和秋雨这亲事,春娘愿意嘛?” 李春风笑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又没有跟着爹姓,还在李家宗谱里呢,便是周朝律法也没有说不能定亲的,嗯,如今秋雨哥哥是会元,等殿试后,以秋雨哥哥的本事,肯定是状元,郭公子说的对,这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对他下手,秋雨哥哥最好的拒绝方式便是说自己已经定亲了,待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原来江文绚讲书的时候就说过,这朝堂为官,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江秋雨一旦中了状元,不知道多少人想来拉拢他。 而这拉拢之中,结亲是最简单的。 而要不想得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说自己已经定亲了。 但这事又不能空口白牙的说话,得有个现成的人。 而她,就是最好的人选。 嗯,一定是看到她进去,江文绚便马上想明白了这事。 她可聪明了! 太懂爹的心思了! 至于以后,这过了风头的以后…… 那以后再说呗! 她可才满十四岁,成婚什么的,早着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 在此之前,给江秋雨当当盾牌什么的,她怎么会不愿意! 第384章 春风浅入来 柳娘和李春风做出一桌子饭菜的时候,谢清和凌老头来了。 一众人高高兴兴的准备开席的时候,送喜报的队伍来了。 江文绚一看那架势,忙给小吏送了红包,随后便赶紧关门。 还拜托贺琦看门,若是有人来贺喜,便说心意领了,但是过几日便是殿试,江秋雨要好生准备殿试,便不会客了。 谢清一看,便也没有久待,敬了江秋雨一杯酒后,打包了一些美味便和凌老头告辞。 出门之前,谢清对江文绚低声道:“江公子若是高中状元,必然会很多人打听你们的事,这段时间,我便不来打搅了。” 江文绚拱手一礼,笑着应好。 谢清这是怕连累到他们。 靖安侯府和宁远侯府视谢玉堂为敌,若是知道谢清跟他们交好,说不定也会对江秋雨不利。 随后几日,江家关门谢客,江秋雨安心在家里看书,看累了,便去打磨一支玉笄。 那玉是他去参加文会的时候在路上买的,玉的品质不错,而且长度也够,正好可以打磨成一支玉笄。 当年江城江家是江南第一世家,家中养了好些门客,其中便有擅长金石雕刻的。 江秋雨幼年的时候跟着那门客学过一些,只是这么多年没碰,到底是手生,便也不敢太快,只能慢慢的打磨。 江文绚看到后,呵呵笑了两声,道了一句,还有一年,不着急。 转眼便到了殿试这一天。 三更的时候,除了江小满和贺平安,其余人都起来了。 李春风给江秋雨整理了衣衫,江文绚则是拿出了舍不得用的香料事先调好了香给他熏了熏。 柳娘做了状元粥,胡杏儿则是拿出柳枝虽然没有叶子那也是柳枝给他装模作样的扫了两下。 然后贺琦和江文绚一起送了江秋雨去参加殿试。 听闻殿试只考一个时辰,但是会要当场阅卷,皇帝钦点前三名就得到午时去了。 柳娘和李春风又睡了个回头觉,然后在辰时三刻雇了车子往御街走。 和武举那天不一样,今儿官府是提前公示了的,一大早的,御街两边便挤满了人。 贺琦只能将马车停在了离御街还有一段距离的小巷里,然后几人挤了过去。 早春二月,京城的天气依然透着寒凉,但是比起武举那日,已经很是温暖。 而且,这一天,难得的艳阳高照。 午时刚过,便有快马沿街而过,带着新的榜单到了几个地方张贴。 一路过去,还一路喊着,状元江秋雨榜眼李之和探花邱明宇。 李春风和柳娘被挤在人群后面,可也听到了那喊声,两人大喜,便想着去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 可惜这时候御街上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两边的铺子也坐满了人。 李春风只能尽量找到一个地势高点的地方,在福顺的帮助下,站上了一个竖着旗杆的石墩。 等了没多久,便听到了锣鼓开道的声音。 随后,是仪仗队,然后,便是身穿红色状元袍,头戴状元帽,身披红绸,骑着高头大马的状元郎。 那状元郎出现的时候,人群里便哄叫起来,无数条手帕荷包,还有早开的花枝往那边丢去。 整条御街,似乎都成了欢乐的海洋。 李春风踮着脚看着,看着那高头骏马上的俊俏儿郎,满脸笑容,意得志满,躲避一些荷包之时也不失其风雅之态。 不知怎的,李春风觉得眼眶有些涩。 脑中也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江秋雨的模样。 那时候正是冬季,江南下了薄雪,她正到处找吃的,便看到了薄雪之中那冻得发紫的光溜溜的身体。 好吧,后面的还是不要想了。 李春风摇摇头,赶紧将脑袋里的画面摇走,然后,便看到那骑在大马上的状元郎侧头朝她看过来。 再然后,他扬眉翘唇,莞尔一笑。 那一笑,似乎是春风浅入来,京城花满开。 周围看热闹的女眷们一下爆了起来,不知道多少人在叫着状元郎看我看我,也不知道多少糖果手帕丢了过去。 人群一下汹涌起来,幸好有两边护卫的御林军挡住,要不走都走不动。 李春风抱着旗杆等人潮过去了一些后,才在福顺的帮助下下了石墩,找到了柳娘后,道:“娘,我们先回去吧。” 这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过去。 “是啊,听闻游街之后,他们还要去参加宴会,只怕不到晚上都回不去。”贺琦在旁边道。 第385章 有山匪 阳春三月,虽然是月初,扬州也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春意盎然。 离得扬州还有五十里地,从真州方向过来是一片最高处不过百丈的丘陵。 山路在丘陵之间穿绕,两边都是春色丽景,潺潺小溪旁,开了好些山花。 天气很好,李春风便没有坐马车里,而是坐在了车辕一边,看着两边的景色,和赶车的贺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从京城出来的官道都是刚修的,马车又好,再加上李春风年轻,也不晕车,这马车跑的速度就很快。 而且,贺琦不愧是走镖出身,这在外面的经验太丰富了。 当然,李春风打小逃难自我养成的技能也很丰富。 再加上马车顶上带着的那些锅碗瓢盆。 李春风和贺琦一合计,便没有特意的去留意客栈,都是一直走,走到天色的确是看不清路了,若是没有看到客栈或者是驿站,便在路边找个有溪水的林子,直接野餐宿营。 这么一来,前进速度大大加快,原以为十多天才能到扬州,不过七日便离扬州只有几十里了。 “春娘,今儿咱们赶赶路,晚上说不定能赶上过江的船。”贺琦笑道。 李春风连连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得马蹄声响,有快马从前面而来。 李春风探头一看,见是跑前面探路的来喜,便招手唤道:“来喜哥!” 来喜到了马车边一勒缰绳,将马掉了头,跟在马车边道:“前面有个山谷,山谷里有一个车队,看上去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队伍,他们的人说,前面山路被冲塌了,他们的人正在前面修路,我去看了下,的确是山洪泄下冲垮了一半路。” 贺琦神色微动,看向了李春风。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大多是在平原上,但还是经过了几处像这里这般的山地。 去年的大雪,是大江以北都波及到了,那些山地上有些地方也都还有积雪。 这边的气候比北边要暖和一些,积雪融化就很容易形成山洪。 李春风想了一下,道:“那前面的山谷还有地方嘛?咱们也等等,帮忙修下路。” 来喜道了声有地方。 贺琦便让随行的那些护卫先去一半,帮忙修路。 来喜道了声好,带了人先行而去。 贺琦也一扬马鞭,加快了一些速度,同时对李春风道:“春娘,你回车里去,咱们走快些,去那山谷里歇息。” 李春风应了声好,转身进了车厢。 在软榻上坐好,李春风又撩起了一些窗帘,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马车加快速度后便有些颠簸,李春风看了一会后便放下窗帘,拿了一个软枕垫在了腰后。 正想着不知道多久能到,就听到前面又有马蹄声响起。 李春风下意识的撩开了窗帘,刚想探出头去看,就被跟在车边的福顺给推了回去。 “有山匪!”前面传来了来喜的叫声。 随后便是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马车骤然停下,李春风一个没立稳,滚到了软塌下,她顺势便抱着头缩在了地板上。 “春娘,不要动。”外面贺琦叫了一声,随后便响起了厮杀声。 刀剑相击,惨叫声,还有人体摔倒滚落的声音。 李春风尽量将自己身体缩小,躲在软塌和矮几之间的空间里,听着外面的声响,心里描绘出大致的场景。 她幼年经历过熙城大火,后来逃难途中经常遇到战场遗骸,死人堆都不知道见过多少。 虽然过了这么些年平和安全的日子,可是这些声响,她还是一下便能听出具体是什么动静。 心里默默根据声音复原场景后,李春风不觉轻吁了口气。 惨叫声都不是贺琦那些人发出来的,那滚落的声音应该是从两边山坡上滚下来,那自然也不是贺琦他们。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打斗声停下了。 贺琦叫道:“四下探查下,看有漏网的没有?” “贺大哥,前面有山匪在围攻那个大户人家的车队,咱们要帮忙嘛?” 许是想了一下,贺琦迟了一会才道:“福顺,你来赶车,赵财,你们几个护着马车,其余人,跟我一起去帮忙。” 外面响起了应好声,马车再次走动。 第386章 自己人 贺琦正准备带着人回到自己队伍这边,那个白衣人对他叫道:“壮士,多谢相助。” 贺琦停下脚步,转身对那白衣人施了一礼,道:“不算相助,他们也袭击了我们,不清除掉,我们也过不去。” “壮士客气了,你们队伍在后,完全可以掉头避开。”白衣人笑道:“我姓白,行三,今儿这情我记住了。” 贺琦笑了笑,再又拱手一礼,正准备走。 那白三又道:“还得麻烦壮士一事,我这马车已经行走不得,但是我必须赶去扬州码头,我在那里订了船,今儿晚上要过江去,不知道,壮士能否问下贵府主人,方便搭我一程嘛?” 贺琦微怔了一下,往那几辆马车看去。 好吧,那些马车不光外面成了刺猬样,看那半塌下的模样,应该是车轴都出了问题。 而且,拉车的马也死了。 只是,马是可能被射死的,但是这车轴,应该不会是被箭射的吧? 白三也看了眼自家马车,笑道:“不瞒壮士,的确是我手下出了内奸,今儿这也是有人针对我设下的埋伏,不过,内奸已经被我们除掉,这来人,你应该也看到了,也已经除掉,不会有人知道你们遇到了我,还捎了我一程。” 贺琦犹豫了一会,道:“公子等下,我去问下我们姑娘。” 两人说话之间,白三已经走出了马车旁边,李春风便也看清了他的长相。 有点眼熟! 皱着眉头使劲的想,在贺琦走回马车边的时候,李春风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在范楼吃饭的时候,送了裴三,啊,不对,是二皇子出来的那位公子! 只是,比起在范楼的时候,这位公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显得有些虚弱。 “姑娘,那人说他姓白,行三,今儿这袭击是冲着他来的,他的马车也被内奸给弄坏了,啊,他说,内奸已经被他们杀了,所以,他想让我们捎他一程。”贺琦站在了车窗边,低声道。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看着贺琦。 贺琦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我们走镖的,一般不大管闲事,但是跟着谢老爷,谢老爷走商,却是路上遇到有难的,都是能帮就帮,所以,这事,你来定。” 李春风想了下,低声问道:“他那里的内奸都清理了?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救了他们吧?” 贺琦看了眼马车旁边那些倒地上的身体尸体,低声道:“我觉得应该是清理掉了,而且,我有种感觉,这人只怕已经知道有人要对他下手。” 否则,那马车都那样了,看那地上的人数也不少,打得也非常激烈,可那家伙,身上白衣居然还能一尘不染!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交个朋友总是好事,咱们带上他,不过,你让他们的人留下一些清理现场,他自个带两个亲信,啊,让把衣服换了,跟着咱们队伍一起走。” 这人应该是跟二皇子一伙的! 按照如今的趋势,谢玉堂是要靠着裴钰搞死靖安侯府,那么裴钰跟二皇子交好,二皇子就跟谢玉堂是一伙的,也就是说,跟二皇子是一伙的,那就跟谢玉堂是一伙的。 自己人,还是要帮的! 说完之后,李春风想起一事,道:“对了,不是说前面的路被冲坏了嘛?咱们的马车能马上走嘛?” 这要是走不了,得在这里等着,万一又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贺琦道:“还没有完全清理好,不过我们的马车应该能过去,那坏的路段不长,小心一点走过去就行了。” 不过,这白三的这种大马车就走不了了。 李春风点头道:“那行,你唤他过来,我们马上走。” 贺琦点头道了声好,要来喜拿两件干净的外套出来,转身走到了白三面前,将李春风说的话转述了。 以前跟着谢清,他们这些侍卫一年是包四套衣服的,只是谢清并没有搞什么统一式样,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有时候衣服要的急了,什么颜色的都有。 李春风接手管他们后,给他们做的衣服就除了舒适度增加了外,还统一了式样和面料,说是跟着京城里人学的,这样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他们这次出来也有二十多个护卫,塞两个穿一样衣服的人,外人是发觉不到不对的。 听到说让他带的人换衣服,白三的唇角不觉轻翘了一下,对侍卫队长道:“让白七装作我的样子,你们晚些时候再去扬州城,嗯,白五白六跟我走,啊,把衣服换了。” 第387章 姓李的姑娘 白三愣了一下,看着李春风那满脸诚恳,并不似故作姿态,不觉轻吁了口气。 拱手一礼,白三道:“多谢姑娘好意,只这山路也没多远了,出了山后,姑娘便不适合坐外面了。” 李春风道:“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进去的,你先进去休息会吧,那个,咱们不讲客气,你快点上去,我们快点走,要不,再有人来杀你,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话说的太直,白三从未听过,不觉眨巴了下眼。 李春风已经撩起车帘,做了个你赶紧上去的手势。 白三不觉莞尔,也不再推辞,迈步上了马车。 在软榻上坐下,便看到了温在小炉上的酒壶。 伸手碰了下酒壶的温度,估计是刚放上去没多久,白三不觉又轻吁了口气。 看样子,是那位护卫队长过来问过之后,那姑娘温上的。 再看小炉旁边还放着两个碟子,一碟子是带着热气的年糕,另外一碟子是形状有些散的红豆糕。 那红豆糕一看便是做了几天了的,而且形状都散了,若是平素,白三碰都不会碰。 今儿却是下意识的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 一口吃下,白三便不觉轻眯了眼。 虽然已经有几日,但是这红豆糕依然极为可口,而且甜度也正好。 他居然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豆糕。 今日从上路他便一直提着警惕之心,再加上昨日夜里没有睡好,也没有胃口,先头等着内奸出手等着那些刺客前来,他提起了一万个小心,并没有觉得肚饿和疲累。 现在,这一口红豆糕下肚,居然一下便觉得饿了。 将其余的红豆糕吃完,那冬酒便温好了,将酒就着年糕吃了后,再加上马车前行开始摇晃,他便觉得倦意上头。 将斗篷一裹,拿过软靠垫在腰下,半依靠着软榻睡了起来。 走出山谷,不到百米便是道路坍塌的地方。 贺琦示意马车先停下,自己带人过去将几根白家人已经砍下的树干垫好。 他们马车窄一些,只要垫上几根树干,就可以牵着马将马车带过去。 李春风看了下前面,便跳下了车辕。 第389章 任家的八卦 马车在江边停下的时候,李春风便醒了。 下车看到江中的大船很是惊叹了一番。 上船之后,再又惊叹了一番。 贺东阳一边让人去安置马车和白三等人,一边走到了李春风身边,也和她一样,探头往外看了几眼,然后道:“我年前本是要去找你的,不过后来出了点事,只能先回明州。” 李春风嗯了一声,收回头来,然后看了眼正走进舱房的白三。 贺东阳靠近了点她,低声道:“那个,我们家不是把香料都卖给他了嘛?我第二次送货过去的时候,他便找了我跟白叔,说想签订长期合约,还说,要投资我们家的船行,这事我和白叔可做不了主,便说要想想,我当时就准备去找你,想问问你,这事我们该怎么回答。” 李春风满是惊诧的瞪他。 你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你们家的事,是关系到你们家以后发展的大事! 你来问我怎么办? 我可是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好不! 不不,这跟年岁无关,是,我是一个外人好不! 被李春风这般瞪着,贺东阳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白叔也说了,我要这么做可有些唐突,只我的确没想明白这事的利弊,这我爹这次去的远,短时间里也回不来,我就想跟你说说,然后听下你的意见,你就从旁人角度,就像,就像,我上次跟你说,我们见任家管事,人家说那话什么意思一样,我也想听听,你觉得,他说投资我们船行这事靠谱不?” 李春风默了默,道:“那,你现在也不用问我了吧。” 这都亲自带着大船来接那位任白三爷去明州了,这肯定就是去看船行了。 贺东阳嘿嘿笑了两声,道:“当时我想去的,可谁知道却出了个大事,哎,你在京城应该知道吧?就是,皇帝的大儿子不是皇帝亲生的!” 李春风点点头。 贺东阳低声道:“本来这事也跟咱们这些人无关,我还想着买点瓜子看热闹,谁知道,这大皇子定的媳妇是任家大房的姑娘,可这大房姑娘听说自己做不了太子妃了,就闹着不肯出嫁,说要将婚事转为和二皇子定亲,这大皇子,让二房的姑娘去嫁。”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 这事,谢清跟江文绚说过,当时她听的时候还很是惊讶了一番。 不过,谢清说的时候可没说,任家大房的那位大姑娘,还想将婚事转为嫁给二皇子。 这位大姑娘,脑袋有些问题吧? 或者是淋多了雨,进水了? 贺东阳瞅着李春风那模样,笑道:“是吧,你也觉得这任家大房的姑娘傻了吧?我跟你说,这事还不光是那姑娘,那任家大房夫人,还真跟人这么说的,还说什么,要不是当年任老爷子鼎力相助,皇帝早就被洛阳王给灭了,这皇帝欠着任家的。” 李春风惊讶道:“她居然这么说?是跟谁说的?这话你都知道?不会是别人误传的吧?” 就这话,任家整个被灭掉都有可能啊! 贺东阳嗤笑了一声,道:“真不是误传,不过,也不是谁都知道,她这话是跟自己身边婆子说的,她那婆子是个大嘴巴,又跟府里的管事说了,说这事的时候又没避开人,听说是后来处罚了那婆子,但是,这话任家的几个大管事都知道了,这我们跟三房管事交接香料的时候,那管事就跟我们说了这事,还说,让我们以后避开些大房,别到时候被连累了去。” 声音顿了顿,贺东阳压低了些声音,道:“白叔说,好在这话她是在自己家里说的,就算传到皇帝耳朵里,也是她和大房的不是,不会牵连到整个任家,但就大房这母女两蠢成这样,万一下次不是在家里说了,而是真的找个什么交好的官员说了,那就真是抄家的罪了,所以以后断不能跟他们做生意,我们家以前还从大房的商行里进茶叶,这次全部取消了合约,以后茶叶,就从三爷这里进了。” 李春风默了下,问道:“我听说,因为这大房想让二房姑娘代嫁过去,皇后还训斥了大房?” 贺东阳道:“是吧,这事你也听说了吧,我就说,这事肯定会传出去,白叔还说,这皇后训斥只不过是私下派人去的,任家不会让这事传出去,我跟你说,在皇后派人去训斥之前,那大房可恶心了,你可别以为就是那大姑娘和大夫人搞事,那大房的大爷就直接去找了二房的二爷,说给二房脸面,这二房的姑娘也大了,所以特意将这门好婚事让给二房的姑娘,那二房的二爷一向是个好脾气的,这一听也忍不住了,喊人将大爷给揍了出去。” “这些,都是任家管事说给你听的吧?”李春风问道。 这事,只怕是任家二房故意宣扬出来的,否则,这种事都发生在自家宅院里面,外人哪里会知道? 贺东阳点头道:“是,这事不光是我们听到的,当日我们去的时候,还有别的商户也在,都听到了,然后白叔和那几个商户都表了态,说以后绝不和大房做生意了,这我们船行以前跟大房是卖给他们香料和那些番外精巧物件还有宝货什么的,跟他们买茶叶瓷器和食盐,如今都不跟他们做了,现在都跟任三爷做。” 往周围看了下,贺东阳压低了声音道:“这位任三爷,虽是任家的人,在外行走却一直以白姓自居,还跟白叔套了近乎,我听说,他是任老太爷继室生的晚来子。” “等等。”李春风惊讶道:“你说,他是任老太爷的儿子?” 不是孙子,而是儿子? 贺东阳再往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是啊,是儿子!听说这大爷和二爷是任老太爷原先的夫人生的,那位夫人去世之后,任老太爷就娶了淮扬白家的千金,啊,这淮扬白家听闻是淮扬那里很有名的一个世家,在淮安积富多年,到了白家千金这代,嫡系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时候是乱世,白家千金哪里保得住自家的财富?后来,是嫁给了任老太爷才保住了自家的那些家产。” 第390章 背后说八卦被抓住了 李春风默了默,哑声道:“这些,也是任家三房管事说的?” 这种主人家的私事,应该是不会特意让自家管事宣扬出来的,如果管事的说了,那这个管事可不能交了。 贺东阳连连摇头,低声道:“自然不是,这种事,三房管事怎么会说,他们口可紧了,这事,是我爹还没出海前打听出来的。” 左右瞅瞅,贺东阳拉了下李春风,带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待路过的人走远了,才低声道:“那不是,任家大房的人欺负我们,故意压我们的价,又骗了两三成的货去,至今都有几万贯的货款没给我们,那时候,我爹就觉得不能这样,就想着得换个人才行,那时候,啊,在那之前,白家就有在明州弄了个小商行,都喊着东家是白三爷,那里的管事找了我爹几次,我爹想着要换人后便派人去探他们家的底。” 声音微顿,贺东阳讪笑道:“那个,我们家的货比较多,也不是随便哪个就能全数买下的,还有就是,这任家毕竟是任家,大房还是嫡长子,要是没有实力,这任家大房报复起来,别说我们家,就是那家也受不住。”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心道到底是能将海运做得这么大的贺家船行老大,的确有本事。 贺东阳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明州白家那管事是淮扬口音,我爹就派人去淮扬那边问,这白家在淮扬还是有些名气的,我爹派过去的人也厉害,探听了十多天,便探出了这白三爷其实是任三爷,是任老太爷的老来子,而且,白夫人是任老太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去的继室,所以是嫡幼子,还有啊,任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是一直将这位带在身边教养的,生意做起来,比前头那两位都厉害。” 李春风有些好奇的道:“这话是淮扬那边的人说的,还是共识?” 听说任家的产业分做三份,以她在京城看到的,挂着单独一个任字幡旗的都是大房的,而那些什么地产经纪铺子还有布店绣庄挂的两个任字幡旗则是二房的,三房的产业,她都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些。 因为,在京城就没有听说特定的幡旗是任家三房的。 不过,就幡旗数量来看,大房的产业要比二房的多,但是介于谢家宅子那种生意都是二房做的,这谁家赚的钱多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个比前头那两位都厉害,又是个什么说法。 “这个。”贺东阳下意识的往周围溜了一圈,低声道:“旁的不说,就淮扬这边,原本白家留下的产业,外头知道的这几年就翻了两倍,这可都是这位任三爷接手后翻的,还有,听说京城里的范楼,还有那啥,就是最有名的茶楼,也都是他开的,那茶楼他还不止开一家,但凡大些的城市,他都开了,苏州城也有呢。” 李春风一惊,低声道:“这些都是他的?” 那茶楼不说,就那范楼,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 “都是他的!”贺东阳低声道:“听说,这位任三爷十四岁就接掌了白家的那些产业,然后就自己开铺子建茶山,九年时间,他将白家的产业翻了至少两倍,至于他从任家……” “等等。”李春风打断了他的话,惊讶道:“你说他十四岁接管产业,九年时间?难不成,他现在二十三岁了?” 贺东阳点头,然后看着李春风笑道:“是吧,你也看不出来吧?我觉得,他怎么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定是怕别人不相信他,所以故意把自己年纪往大了说!” “我只是长得比较年轻而已,虚报年岁这种事,还是不会做的。” “那谁知……” 贺东阳刚说了三个字,嗖的一下转身,然后抬头。 他们两人边说边走,现在已经走到船头舱楼的下面,抬头便是大船的驾驶舱。 而任白三正倚在驾驶舱外的栏杆上,低头看着他们。 见贺东阳一脸见鬼的表情,任白三伸手示意了下,道:“船已经开了,你们站在风头说话,这声音是随风传过来的,并非我故意偷听。” 李春风也有些呆。 这种背后说人闲话,被风吹到当事人耳朵里的事。 她可是第一次遇见! 还有,你偷听就偷听,你作甚要出声挑破? 好尴尬啊! 任白三从舱楼旁边的扶手下来,将斗篷拢了拢,示意两人跟着他进舱房。 这大船在甲板上有两处两层高的舱楼,前面这个上面是驾驶舱,下面就是一个可以睡人的舱房。 进了舱房,任白三示意贺东阳关门后,淡声道:“你爹还查到了什么?” 贺东阳挠挠头,下意识的看了李春风一眼。 李春风轻咳了一声,心道,你看我作甚! 贺东阳便转回头看向了任白三,道:“我爹的人查到你其实是任家三房的三爷,然后说,你是十四岁便开始独立做生意,那些什么茶楼酒楼,你开了很多,还有一些文房四宝的铺子书铺字画铺古董铺,哦,还有银楼,对了,听说你的茶楼里的茶都是自家茶山产的,总之就是很有钱,所以我爹才决定不跟任家大房合作,转而跟你合作,我爹说,虽不知道你在任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但你也是任家人,而且还能将生意做到这么大,至少你有自保能力,不会因为任家大房的迁怒而吃亏。” 声音顿了下,贺东阳接道:“还有,我这次来接你,不光是为了我们合作的事,主要也是因为,估计是我们把香料和宝货都卖给了你,任家大房才想对你下手,我觉得,这事因我们而起,不帮你说不过去。” 任白三的眉角不觉微翘。 李春风忍不住又轻咳一声,然后很是诚恳的道:“贺家跑船以仁信为先,否则,也做不到如今的规模。” 所以,贺东阳虽然背后说你八卦,但是他可没说你任三爷一句坏话! 任白三的眉角不觉又抖了抖。 然后,缓声道:“贺少东家说的也没错,我母亲当年的确是为了保住白家产业才嫁给我父亲,我也的确是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只是,我母亲去世后,我接手了所有白家产业,就没有再跟着我父亲了,四年前,我父亲去世,去世前将任家分了家,按照以前的约定,这分家并不是三等份分的,只有任家的田地是做三等分,那些铺子织坊什么的,则是只分给了大房二房,当然,这是指的原本就是任家的产业,而相对于,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就是白家的产业,他们也不能插手,范楼也好,茶楼也好,那可都不是任家的产业。” 第391章 大家都坦诚些 贺东阳不觉和李春风对视了一眼,然后带了些尴尬的道:“那个,其实,您也不必告诉我们这等事,我只是,我和春娘只是,只是,只是闲聊而已。” 任白三很是温煦的笑了笑,道:“李姑娘说的对,做生意要以仁信为先,我们既然要合作,自然要让你知道我的一些情况。” 李春风呆了一下,心道我说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白三,啊,任三,管他什么三,愿意说出来也是好事。 知道他的实力,合作起来也安心一些嘛。 “那个。”贺东阳揉了下头,道:“我爹就娶了我娘一个老婆,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们三个都是亲生的,不过,我弟弟身体不大好上不了船,我妹妹是女孩子,所以我们家的船队以后就是我继承了。” 这是要坦诚布公的意思? 那我也得说啊,反正,我们家单纯得很。 任白三轻笑了一声,道:“贺家船行现在是两个船队,有一个,是你小叔带着的吧?” 贺东阳神色微敛,迟疑了一会后才道:“也不能说是,是前两次,我爹说帮我小叔一把,先让他带我们的船队,如果他能跑,那就再给他一条船让他自己跑,不过,我小叔带的,说实话,带的着实不好,但是,我爹说这到底是兄弟情义,所以去年,我爹出海之前还是给了他一条船,但是说清楚了,是让他自己备货自己出番外做生意,不算我们贺家船行的船队。” 任白三眉头微皱了一下,道:“这事,你们是公开说的嘛?我手下说,你那小叔可是打着贺家船行的名义,说是贺家船行的船,所以他们要的货让去找贺家船行拿钱。” “什么?!”贺东阳惊道:“那你们给他们了嘛?” 声音微顿,贺东阳道:“不对哦,我们贺家船行去拿货,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是订的长期合约,还会预付定金,从来不会说先拿货再去我们家拿钱,对吧?春娘。” 后面这句话是问的李春风。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三爷的手下应该没有上当,不过,你回去后还是要正经的说出去,若是有些小商户不知道内情,以前也没有和你们打过交道,听到贺家船行的名字便信了他们,那么,只怕就会有麻烦。” 贺东阳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重重点头,道:“春娘说的不错,回去后,我就让白叔挨家挨户的去说,我叔那条船跟我们家没关系!” 任白三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悠了一下,道:“我手下人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不过,你小叔应该还是骗到了一些东西,嗯,这事,应该是去年十月做的,你叔的船,听闻已经出海了?” 贺东阳脸色有些黑的道:“嗯,已经出去了,去年十二月走的。” 这海船出海是有讲究的,根据季风和洋流的方向,往南走的船一般都是秋冬季出发,往北则是春夏季。 他爹去年带的船队,本是准备先往北去往倭岛,然后再南下,因为任家大房的事,只能取消往北,九月便直接南下。 而他小叔的船十二月出发,虽然错过过年有些让人诧异,但是那也是在季节当中,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是他爹一走,那位小叔便趁着他和白叔上京城的时候,到处去骗货物,骗齐全了,便赶紧出发。 就怕他和白叔回到明州,这事情败露。 他可不是他爹,对这位小叔没有那么多情谊,要是让他知道,他肯定会带着人上船,将那位小叔骗的东西全数搬下来! 任白三笑了笑,道:“既是已经走了,只怕这事你们就说不清楚了,不过,据我所知,他拿的都是一些小商户的货,货量并不大,加起来,大约是两万贯的货物。” 贺东阳的脸色更黑了些。 以他们家船行一次就是几十万贯的备货量来说,两万贯的确不多。 但是,恶心人啊! 这位小叔,跑两次船就害他们家亏人亏船亏钱,如今还直接骗了货物跑! 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 “也不是多大的事。”任白三笑了笑,然后笑容微敛,道:“这次我想和你们合作,再建三艘大船,备货全数由我负责,若是船出事了,那便我们一起承担,我也不会找你们,若是船回来,则带回来的货物全数以行价卖给我,利润,我们四六分,我四你六,一旦我们合作确定,你那小叔要是再想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不好出面,我来。” 李春风想捂耳朵都没来得及,任白三就说完了。 不觉瞪了贺东阳一眼。 心道,这任白三肯定是听到他们两人说话,听到贺东阳什么都跟她说,所以觉得反正他说给贺东阳,贺东阳转头也会告诉她,所以也不避开她了。 天可怜见的! 她不过是听贺东阳说八卦而已! 贺东阳听得任白三的话还有些呆,因为任白三在京城只提了要投资他们船行,但是怎么做却没有说过,当时又出了大房想替嫁结果和二房直接交恶之事,白管事便赶紧和三房管事约好从三房进茶叶后,怕被大房发觉后迁怒,便带着他回去了明州,回去之后他跟娘商量后觉得这个投资还是可以谈的,便让人给白家管事递信,约白三爷到明州,虽然他爹不在,但是他娘在啊! 却没想到,任白三居然现在就将这合作方法给提了出来。 他,他要怎么应对才好? 然后,贺东阳便看到了李春风瞪过来的那眼。 他脑中灵光一闪,对任白三很是诚恳的道:“三爷,这全数由您备货估计不成,我们和春娘已经签了长期合约,要从春娘家买货的。” 任白三不觉有些惊讶的看了贺东阳一眼,然后笑道:“那不碍事,果干这些,我也不做。” 贺东阳继续很是诚恳的道:“不是果干,是织品!白叔和我爹都说过,这江南最好的织品就只有春娘这里有!” “织品?”白三不觉带了轻笑的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不觉又瞪了贺东阳一眼,但转念一想,贺东阳说的也没错,万一这贺家决定和这位合作了,这位自己有货源就不要谢家织坊的织品了。 那…… 李春风赶紧道:“那个,我不光会做吃的,我也管着几家织坊,贺家船行前两年一直跟我们织坊进货。” 第392章 那的确是 “织坊。”任白三的眉角轻挑了下。 贺东阳赶紧道:“是啊,春娘她们家织坊在江南可有名了!我爹都说了,全江南,就谢家的织品质量最好!” “谢家?”任白三的眉角不觉又挑了一下。 “那个,要是三爷有空,可以跟白管事一起到苏州城,按照我们的协议,差不多也是要去提货了。”李春风打着哈哈的笑道。 谢家织坊为什么让姓李的姑娘管,这种事你就不要再问了! 任白三轻笑了一声,道:“好,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那,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这过江应该很快。”李春风很是诚恳的说完后,对任白三施了一礼,便赶紧推门出去。 这不管是贺家船行还是这位任白三,可都是随便说话都是几十万贯概念的主。 他们的事,她不要听! 看着李春风出去后,任白三浅笑了一下,道:“少东家跟这位姑娘的关系很好?你们认识很久了?” 贺东阳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们也就是去年才认识,就是第一次给你们送货的时候,不过,我跟春娘,嗯,有句话,叫,叫,叫那一见就什么的?” “一见如故?”白三笑道。 贺东阳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词!我跟你说,我跟春娘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我肚子饿了,还有……” 声音一顿,贺东阳咳嗽两声,道:“总之,就是我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是什么八卦都可以共享,她还会给我出极好主意的朋友! 声音再度一顿,贺东阳道:“春娘做生意很厉害的!你若是要买织品和果干,便可以找她去买,价格公道,品质还极好!还有她酿的果酒,就找不出第二家这般好喝的,不过,果酒你就别打主意了,我想多买些都买不到。” 任白三轻笑了一下,低声道了声如此。 贺东阳轻咳一声,道:“还有,你说的这个合作的事,这事我做不得主,你得去跟我娘谈,我爹现在出海去了,不过,这种事,我爹都听我娘的,你跟我娘谈也是一样。” 任白三点点头,起身将窗户推开了一些。 马车就停在了甲板上,那姑娘走到马车边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去了后面那个舱楼下面的舱房。 任白三不觉唇角轻翘的笑了一下,将窗户关上后,道:“好,那等到明州,我跟贺夫人谈。” 贺东阳应了声好,道了声那你好生休息,便也推门出去。 到外面转悠了一圈,便溜达进了李春风的舱房。 李春风一看到他便道:“你们家跟任三爷合作的事别问我,也别告诉我!” 想想不对,又加一句:“等你们确定合作了再告诉我。” 这你们合作了,这船行怎么拿货还是对我有影响的! 贺东阳讪笑了两声,将窗户都关上,确定不会有人听墙角了,才道:“我知道,这事是我娘定的,不过,我娘说了,如今我们家的船是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大,如今天下安定,不再是以前的乱世,像我们家这样,没有朝廷里的靠山是不行的,就比如这次,任家大房发难,除了任家三房,没有人敢接我们的货,这要是以后我们赚的钱更多,那眼红的人也就更多,如今还只贪我们的货,以后就会贪我们全家的命了,所以,我们得跟任三爷合作。” 声音顿了顿,贺东阳压低了些声音道:“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去过范楼,我娘说,能开这种酒楼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范楼并没有用任家的名义,虽然有人知道背后是任家三爷,但是并不像大房和二房的那些产业明晃晃的亮出自己的招牌,我娘说,这样的人其实才叫厉害,因为人在暗处,便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的实力!” 轻咳了一声,贺东阳接道:“我娘还说,我们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现在外头人都知道贺家船行是明州最大的船行,也是最赚钱的船行,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块大肥肉,也都知道我们除了自己手下的水手还有一些护卫外并没有任何朝廷势力,否则,怎么会单任家大房的一个管事,便可以对着我爹说爱卖不卖,不卖的话,便让你们的货都烂在仓库里。” 李春风不觉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贺东阳也轻叹了口气,道:“我娘说,这位任三爷不管怎么说,跟我们交易的时候虽然讲了些价但是还都是在合理范围里,其实,这个时候,他便是将价格压低三成,我们也只能接受,说明这位任三爷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从淮扬来的消息,也说这白家商行和店铺做事很地道,甚至白家的田庄都是经年佃户,我娘说,现在这种时候,那些佃户能守着老东家不换地方,就说明东家厚道,值得交往。” 李春风不觉又点了下头,道:“是这个理。” 贺东阳得意的一笑,道:“是吧,我娘很厉害的,我爹说过,当年就是我娘让我爹去跑海的,也是我娘跟我爹说,不能按照别人的法子跑,不要进码头,那时候明州还属于南吴,那码头上的官兵可黑了!辛辛苦苦跑回来的货基本都进了他们的口袋,连本都回不了,我娘那时候带着人在她家渔村修了个小码头,那码头太小,我爹带的船也不好太大,我娘就让我爹别跑远了,就沿着海岸线跑就是,那样安全,我爹就是以前跑近海跑出来的经验,要是一开始就跑外海,只怕早死了,我爹就经常说我娘是个女诸葛。” 李春风笑道:“那的确是!” 只你家里有个这么厉害的娘,你还想着来问我?! 贺东阳挠了下头,笑道:“我娘不准我们这么说的,说她只是直觉比较准,但要说多厉害算不上,比如说,我娘就不会算账。” 李春风呆了一下。 贺东阳憨笑道:“我娘也没读过什么书,虽是跟人学了些字,却也就是认得,看账本都只能看最简单的,所以,我爹跑船跑了些钱后,我娘就费尽心思去请了白叔来,说实话,白叔来了后,我们家才算真正赚钱了。” 李春风默了默,只能嘿嘿笑了两声。 贺东阳也嘿嘿两声,道:“所以,我娘说要跟任三爷合作,白叔便也马上同意了,白叔也说,在京城里,大房和二房是明面上直接斗起来了,三房管事虽然也跟我们说了那样的话,但是三房的产业明面上,啊,当然,明面上,也没人知道三爷到底有那些产业,就这一点,这位任三爷就厉害着,而且他背后肯定有人。” 李春风再又点头,脑中突然浮现了那时候在范楼,任白三送裴三,不,是送二皇子出来的样子。 两人那关系,肯定不一般! 第393章 林家织坊 微微沉吟片刻,李春风道:“你娘和白管事说的对,这你们家以后也得藏着掖着点,带多少货出去,带多少货回来,都不要跟外人说。” 贺东阳点头道:“嗯,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跟你们家织坊的生意,具体数量和拿货数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还跟白叔说,这货分两次拿,每次带去提货的人不要同一拨,对了,还有,你们的货包装本就严实,但是外面最好再加一层油纸,一模一样的油布,除了白叔,谁都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这个可以,到时候我们在包装外面点上一个标记,这个标记只你们自己知道就行。” 贺东阳连声道好。 李春风想了下后,又道:“还有一事,就是织坊的名字,若是有人问你们从什么织坊提货,以后不要提谢家的名字。” 谢家织坊也就是这两年做起来,以前就老织坊的量,除了自家销售的,谢清带到京城销售的量和金额都不算大。 而去年有了白管事的那单再加上自己开店,卖给别家的货也并不多,所以外面对谢家织品的概念估计还和以前一样。 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可是,经过去年一年的增加织机新建织坊,再加上几个织坊都已经进入稳定期,这织品数量和价值翻了几倍,就比如跟贺家的这个交易便是二十多万贯。 若是被人知道和贺家交易的是谢家织坊。 以现在靖安侯府和宁远侯府对谢玉堂的恨意…… “不提谢家?那怎么说?说李家?”贺东阳摸了下头问道。 李春风眼珠转了几下,道:“林家,若是实在有人要问,就说是林家织坊。” 谢清一直说建织坊买桑林的钱都是林家留下的,都是林幺娘的嫁妆,这织坊以林家为名没错! 而湖州织坊和熙城织坊的管事都是原来江南第一织坊世家林家织坊的旧人。 所以说林家织坊,外人只会以为是林家还有旁系留下,重新建了织坊而已。 这样,便是有那么一点流言传出来,也不会牵扯到谢玉堂身上。 “林家织坊。”贺东阳什么都不问的点头道:“好,我跟白叔说去,嗯,也要跟任三爷说一声。” 李春风想着贺东阳娘都那么说了,而且任白三提的条件其实很公平,所以贺家和任白三的合作是肯定的。 任白三说再加三条大船,以现在贺家船队需要的货品量来说,只怕又要加十万贯的织品。 要是任白三也跟她这里进货,那这事的确是要跟任白三说清楚。 点点头,李春风道了声好。 这时候船摇晃了一下,贺东阳伸手扶住了李春风,道:“应该过江中心了,咱们现在去对岸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估计没多久便能到那个码头。” 李春风不觉诧然:“这么快。” 随后便想着,先头跟着贺东阳沿着船舷一边说八卦一边走,就觉得这船可比去年坐的谢家运河船稳多了。 只那时候,这船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她还以为要跟运河船一样的时间。 贺东阳笑道:“那是,咱们的船多少帆啊,起先离岸边近,水深不够,而且风力也不大,这到了江中间,水深风大,我们船的速度就快了,嗯,比你以前坐的运河船可要快多了。” “是嘛。”李春风笑道:“我看这船也极稳,我听说出海很辛苦,可,若是坐的这船,应该还能忍受。” 记得当时坐运河船的时候,快到江中间的时候风浪极大,她连站起来都有些晕。 现在不过是感觉一些颠簸而已。 贺东阳笑道:“这大海可跟江不一样,你别看这江风凛冽,但是跟海上的风浪一比,那就真算不上什么事了,那就跟和风细雨一般,那海上风浪大起来,我们这么大的船都可以直接给掀翻。” 李春风惊讶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贺东阳道:“这沿着海岸线跑还好,便是有风浪来了,也赶得及赶紧进港口,可有些地方是要穿越茫茫大海,就是,我们在海上走上一个月都看不到陆地,那要是遇到那种大风浪,那可真是九死一生,我跟你说,我就曾经遇到过一次……” 贺东阳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了,贺琦在外面道:“春娘,前头便是码头,咱们要准备下船了。” 李春风道了声好,伸手推门出去。 在舱房里不觉得,出门之后还是被那风吹得往后退了一步。 贺东阳在身后顶了她一下,稳住她的身形后,道:“我会跟着白叔一起去苏州城,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将披风拢了拢,走到了贺琦的身边。 这时候大船已经过了江,离岸边也就十几米,可以看到前面也是一个小型湾口,建了一个很是简陋,若不是贺东阳提前说,李春风肯定看不出来的码头。 船在离岸边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如同上来一般,船上人利用缆绳将马车吊了下去,放在了那个特制小船上。 李春风和贺琦走到船边准备下去的时候,感觉到了背后一道视线。 她下意识的转头,便见任白三正站在三步开外,笑容和煦的看着她。 李春风便转身对他施了一礼。 任白三也回了一礼。 随后,李春风便和贺琦下了船。 船到岸边,贺琦他们上了岸,将马和马车都弄上岸后,小船回去,大船便开走了。 整顿了一下,一行人上了路。 这里虽然周围都是荒地和野林,但是离镇城的确不远。 走上官道之后,不过三日,便到了苏州城。 在离苏州城还有十多里路的地方,有人挡住了一行人,然后带着一行人到了旁边的茶寮。 宋先生坐在了里面。 看到车队过来,宋先生便站起身来,迎上了车队,跟贺琦道:“谢家老宅不能去,走,我们去别的宅子,去那个农家院子。” 贺琦也不多问,请了宋先生上马车,然后示意队伍从另外一条官道绕行。 没有进苏州城,而是去了离苏州城也有十余里地的一个农家大院。 而宋先生上了马车后,便对李春风道:“去年谢老爷回来了一趟,那之后便有人来偷偷探过谢家大宅,便是挂着谢家名字的那两间铺子,也有人去问过生意如何。” 第394章 监视和黄金 李春风眉头不觉一皱,道:“靖安侯府的人?” 宋先生沉声道:“应该是。” 轻吁了一口气,宋先生道:“不过,那些人也没探到什么,在去年谢老爷回来之前,便着人给我送了信,我便已经搬出了原来那里,谢家那宅子里也就是几个看屋子的人,嗯,里面还有一个是凌师父留下的高手,也是那位高手察觉到有人进了宅子,还将主屋和库房那边都探了一遍,不过,凌师父交代过让那些人探,那位高手便也没有管那人。” “谢家大宅应该没有什么值钱的,再探也不过是当年花费多少钱买了宅子。”李春风冷声道:“靖安侯府是想知道谢老爷到底有多少家底。” 听凌老头说,谢清将谢玉堂记入自家大哥名下之时就说了,这谢家主屋还有江桥镇留下的田地都是属于谢家嫡系的,也就是谢玉堂应该继承的,至于河口镇的田地,那是谁都知道是林家留下的,自然也就是林幺娘的嫁妆,属于谢玉堂,这些,还都当着族老们的面做了改名手续。 这般下来,谢清自己名下,也就只有苏州城的这个大宅和苏州城的两个铺子,以及江桥镇的一千亩田地。 当时凌老头还说,那些黄金白银虽是谢晨的钱,但是宋氏和靖安侯可一直当做自己的钱财,这被逼着给了谢清,他们肯定是不爽,想知道这些钱谢清会怎么用,还是干脆给了谢玉堂。 这人到苏州城来探大宅和店铺,只怕就是这个原因了。 “是。”宋先生点点头,随后笑道:“不过,那人并不是一个精通经商之人,他只天天在铺子外头蹲着,看铺子能卖多少货出去,这咱们的铺子,到铺子里来买布的都是一些普通客人,也就粗布和细棉布买的多,连丝绸都少,而稍微订多些料子的,比如三匹以上的丝绸,店子里都是直接送过去的,那人能看到的能有多少?他还跑进去问铺子里伙计,这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咱铺子里伙计自然说是不赚钱,说一个月能有十来贯到顶了。” 李春风不觉轻眨了下眼。 十来贯…… 虽然和京城布店的销售量比起来,苏州城那家布店的确不够看,但是也不止一个月十来贯…… 这是提前就交代了嘛? 宋先生看着李春风那神色笑了笑,道:“谢老爷早两年就交代下去了,任何人打听铺子的收益都要这么说,谢老爷说,咱们铺子是按照固定商税交税的,所以咱们铺子就只赚这么多钱,那伙计虽然那时候并没有觉得那人不对,这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来打听铺子的收益,自然也就按照惯常的说法说了,是发现后来这人一直在门外盯着才觉得不对,跟老胡掌柜说了这事。” 李春风笑道:“那胡爷爷肯定让他不要去管,就让那人看着。” 老胡掌柜是胡掌柜的叔叔,也是带胡掌柜进行的师父。 那可是比胡掌柜更加圆滑精明之人。 若不是因为老胡掌柜年纪大了不愿意离开故土,能和胡掌柜一起去京城,现在京城布店只怕可以开三到四家大店了。 宋先生笑道:“是啊,老胡掌柜多精明的人,何况又得了谢老爷的交代,那人盯了七八天后,便嘀咕着都是不赚钱的店,走了。” 声音微顿,宋先生道:“我跟谢老爷私下见过一面,他说谢将军从那位宋氏那里拿回来一笔黄金和白银,他给了我三千两黄金让我买田地,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余钱,便没有动那黄金,直接用铜钱和白银买了那些早先就已经看中的田地,都是不记名的契书。” 声音再度一顿,宋先生道:“谢老爷的黄金我看了下,都带有一些特殊标记,若是要用,得先重新处理下。” 李春风神色顿时一凛,道:“特殊标记?” 她那里可也有从宋氏那里拿过来的黄金,不过因为黄金好保存,所以她一直没有动用。 不过,那些黄金她也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啊。 宋先生从袖中拿出来一根金条,正是谢晨从宋氏那里拿回来的那批金条里面的。 宋先生将金条放在手掌上面,道:“你仔细看,这个金条的下面并不是完全直的,有一点弧度,这个弧度若是单独一块其实也不算什么,因为黄金性软,不小心很容易造成这种弯曲,但是,如果每一块金条都有这种弧度那就不对了,因为,就算是不小心造成的弯曲,也不可能每一块都是一样的弧度,除非,在压模成型的时候,模具便是这种形状。”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道:“那,谢老爷和凌师父知道这事嘛?” 宋先生笑道:“知道,我清点黄金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也跟他们说了,不过,凌师父说没问题,说他那边要支付出去的黄金,到时候全部捏一遍就好。” “捏一遍……”李春风默了一下,然后道:“这个,也是处理过了,应该没问题。” 就凌老头那手力,一捏之后,金条就可以成为金团。 不过,金团也不影响使用,反正送到银楼,人家也只是称重和验证真假而已。 这些黄金可都是真的! “是啊,凌师父过手,那肯定没问题。”宋先生将金条掂了下,道:“不过,我觉得那些没有处理过的留下可以有另外的用处。” 宋先生停住了话,只是带着微笑看着李春风。 李春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缓声道:“是啊,这个特殊印记应该是靖安侯府特意做的,也就是说,靖安侯府的金条可能都有这个印记,嗯,这倒跟我们没关系,不过是,宋氏和靖安侯府认为就算谢老爷拿到了黄金也没关系,因为只要谢老爷一用,他们就知道谢老爷用在了何处?不管是田地还是别的,他们再分别下手就是,嗯,可是,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用,将黄金用在可以让他们知道的地方,我们可以用这些黄金来引导他们!” 宋先生哈哈笑道:“你说的倒是也没错,不过,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这天下这么大,便是朝廷都不可能监控到每一笔交易,靖安侯府势力再大,也查不到那么多的,就比如买卖田庄,卖家拿到黄金便会收入自己库房,有些人甚至会融化后重新铸造成自己喜欢的金元宝模样,靖安侯府要知道可真没那么容易,不过,你说最后那句是对的,只是,我的想法和你不大一样,想引导那些人误认为谢老爷买了哪些产业这事难度太大,但是,若是靖安侯府做了什么事,比如说用黄金买通了什么人,那么,这个黄金就是很好的罪证了。” 第395章 恶吏 李春风很是有些呆的看着宋先生。 宋先生轻笑了两声,将金条收入袖中,笑道:“跟你说笑的,谢老爷留下的那三千两黄金,就只有这一条,谢老爷说送我让我拿着玩,其余的,凌师父都捏成了金团。” 瞅了李春风一眼,宋先生笑道:“我这不是在这里等你嘛,拿在手上玩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些事,说实话,靖安侯府的人连苏州城都跑过来探谢家的底,咱们总也得想一些应对的法子,虽我是瞎想,但说不定有用呢?这事,你回去问问夫子,他应该比我们懂。” 李春风默了默,心道,这事跟我爹说只怕不行,不过,这黄金有靖安侯府特殊印记的事,倒是可以让人送信给裴钰。 宋先生再又笑了两声,将金条收回去,道:“你这次过来时间紧,看累不累?不累的话,明儿我们就直接去湖州,然后就去熙城,那边不光是看织坊,去年新买的大果林也在那边,那里地方也够大,我便让徽娘带着人转去了那个果林庄子,若是你要做果酒和蜜饯,那里也最合适。” 李春风点了下头,道:“我不累,不过,我过来的时候路上遇到贺东阳了,就是贺家船行那个少东家,他们准备过几天就过来提货。” 宋先生想了下后道:“这样啊,那让贺琦派个人过去,带着白管事他们直接去放织品的庄子。” 声音微顿了下,宋先生接道:“知道有人在探谢家大宅后,我便让将织品都送去那里,那本就是去年开始修建的针对织品存放的库房。” 笑了笑,宋先生道:“也是你和白管事签订的那个合约提醒了我,如今织坊的织品产量极大,便是没有靖安侯府这个威胁,也不能像我们以前那个仓库那般堆放,真要出了事,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了,正好,去年新买的那个庄子在湖州和熙城之间,位置好,地点隐蔽,也有路通往两地,而且庄子里空地也多,我就让人修了一个新的农家大院,按照许管事他们的提议,将库房建成了单独分开,能独立防水防火的那种,便是一间出了事,比如说火宅,也不会影响到周围库房。” 李春风喜道:“这个好,这个好。” 宋先生笑道:“还有果林,去年又买了一些,还在太湖洞庭山买了一片柑橘林,还有湖州那边的一片橙林,如今我们自己的果林除了原来的梅杏桃李梨枇杷杨梅桑葚,现在还有樱桃柑橘和橙,啊,对了,还有山楂,柚子,石榴,还有山上的山林,也有不少的栗子和核桃,现在这时候,桑葚和樱桃都已经有出来的,再不久便会有枇杷和杏李,我已经让人通知果林,到了你要求的熟度便摘了,然后全数送往熙城那边,也已经买好了你要用的小酒,还有你要的那些什么蒸馏用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你去了,就能开工。” 李春风大喜,道:“宋先生,你太厉害了!” 宋先生笑道:“厉害二字我可不敢当,你都写得那般详细了,我若是还做不到,岂不是太无能了。” 李春风嘿嘿笑了两声,想起一事,道:“对了,宋先生,岳州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去年宋先生去京城的时候就说要派人去看,可到现在,宋先生也没有确定消息。 宋先生沉吟片刻,道:“岳州那边的确是看中了一些地,只是,我有点拿不准,所以你说要去看,我便想着,干脆等你来了再定。” “拿不准?”李春风有些诧异。 宋先生道:“是,主要是两个问题,一个是那边人少,地买下了,能不能找到足够的佃户是个问题,你上次说过,可以先种一些好打理的作物,可就算好打理也是要人的,第二个是,那边的官府,从我听到的信息来看,那边的官府可不像如今的江南,那边倒是有些早年南吴之时的做派,哎,说到这个,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下。” 看着宋先生神色有些凝重,李春风也不觉坐直了身子,道:“您说。” “谢家那位二爷不是捐了官嘛?去的就是岳州那里的平县,谢老爷交代过商队管事,从岳州经过的时候都会去看看二爷,不过,不是明着去,得暗中去,若是二爷有什么麻烦,也只暗中出手帮忙,那管事一年来回要经过四次岳州。” 宋先生轻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谢老爷那般人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谢二爷这种人。” “那位谢二爷做了什么事嘛?”李春风问道。 虽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可也没忘记蒋氏和谢蓉是怎么对江秋雨的。 宋先生轻摇了下头,叹着气道:“也是这次我打听岳州那边的事,那管事才跟我说的,说谢二爷跟那湖匪勾结,不光如此,谢二爷在平县是县尉,本是负责治安之事,可是,他却只认一个钱字,但凡有纠纷,只要送够了钱,他便会偏袒那方,所以啊,平县那里的人出了纠纷都自己私下解决,没有人敢去县衙报案。” “可,谢二爷只是县尉,那平县不还是有县令嘛?”李春风不解的问。 这上衙门敲鼓报案,也应该是县令出来升堂处理啊。 宋先生道:“那管事的说,县令本是跟谢二爷同时去的平县,可去后一年便升官调走了,然后平县的县令职位便一直空着,听说是因为平县人太少,所以上头的知州也不大在意,反正那里还有县丞和县尉,便让那两人代理一切事宜,所以,这要是去县衙报案,案子就是谢二爷来审了。” “恶吏!”李春风低声骂了一声。 宋先生不觉又叹了口气,道:“我的人去探回来的消息,那些低价售卖的荒地,面积最大的那些离平县都不远,我们若是在那里买了地,买的数量少了没用,买多了的话,只怕是躲不过谢二爷的耳目,而以谢二爷的为人,我可着实不敢相信他。” 李春风也不觉叹气,点头道:“是,若是被他知道了,就等于被靖安侯府知道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宋先生轻咳了一下,道:“那管事给我推荐了另外一个地方,也是有许多临水的荒地,在江州,鄱阳湖边。” 第396章 好地方 “江州?就是有庐山的那个江州?”李春风惊喜道。 宋先生笑道:“不错,就是那个江州,不过,那管事说的荒地并不在庐山那边,是与庐山隔湖相望的地方。” 声音微顿,宋先生道:“如今的鄱阳湖,在先秦时期还是一片平原,那时候,云梦泽还在,后来,地势变动,云梦泽慢慢消失,而因为连着下了几年的雨,又加上大江洪水泛滥,那片平原反而成了一片湖泊,在前朝之时,便成了鄱阳湖,后来这一两百年,那湖面面积都是随着大江的水量而来,所以周围很多地方都是水涨是湖,水退是地,而且,这里不像洞庭湖,洞庭湖是上次大灾之后才这样,鄱阳湖可是两百多年都是这样,再说,不远就是云梦泽褪去之后留下的肥沃平原土地,所以那里没有人愿意去开荒。” 瞅着李春风神色微动,宋先生笑着接道:“我听那管事的说,其实这二十年,那一带已经稳定,虽然还是会有些涨落,但已经不是以前那般,一涨就是整片地都成了湖地,而是只涨到以前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余那三分之二则是成了滩头沼泽,长成了一片芦苇。” 李春风的眼睛顿时一亮,道:“好,我们就去江州!” 若是说大江泄洪已经稳定,那么应该可以靠着堤坝来稳固泥土,再说,还有大片的芦苇。 当年江文绚带着他们走江南的时候,就在一个很大的湖边停留过,那个湖边便是成片的芦苇。 当时江文绚说过,这芦苇有极好的保土固堤作用。 那鄱阳湖这么多年的涨水慢慢固定,应该也有一些那大片芦苇的原因。 而且,芦苇杆可以造纸可以编制帘席,花序可做扫帚,花絮可做枕头,芦根则可以作为药材。 而且,芦苇可是天生天长不需要太多打理,又是鱼类最喜欢的食物,到时候放入鱼苗,都不用太管,只到时候去收获就行。 宋先生笑道了声好。 两人便转而说起其他的事。 从田庄收益,到如今牛管事也弄起来的油坊,再说到那个番外来的稻种。 随意说了一会话,便到了那个农家院子。 院子并不算很大,大约十几间房,但是修缮得极好,外面看着和普通农舍一样,里面却是地面铺着青砖,内墙也是青砖砌成,连屋顶都是两层。 冬暖夏凉,很是舒适。 用泥墙围起来的院子也不小,种了好些山间随处可见的野花,有些已经开了花,姹紫嫣红的,很是漂亮。 宋先生带着李春风到一间布置简单的屋子,道:“我现在就住这里,那边三间是我住的,旁边三间是我的徒弟住的,这边就是客房,以后贺琦他们回来也就住这边,啊,中间那三间,就是我跟管事们对账的地方。” 笑了笑,宋先生道:“这里离苏州城不远,但是安静,而且周围这些田地,你看,就是这些,有一百亩是我的,我都租给别人种了,留下自己吃的,再换些别的吃用,还有一大半可以卖掉。” 这些年谢清待他不薄,而且,从将产业都放到谢玉堂名下,账也全数交给李春风和他后,谢清还一次性给了他两百两白银。 去年李春风还给了他八百贯的分红红包。 他便用这些钱买了这些地加这个宅院。 这后半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李春风四下了看了看,笑道:“的确是个好地方。” 宋先生原本就带着两个徒弟,凌老头又给他留了个高手。 当然,宋先生没有说之前,李春风着实没有想到那人是个高手。 那人看上去年纪好似比凌老头都大,头发都白了大半,身形也佝偻着,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就好似背景一般。 可在宋先生跟李春风低声说他是凌师父留下的人之时,他淡淡的往两人看了一眼。 那一眼,却似有流光而过。 李春风心头微凛了一下,然后马上跑去马车上将剩下的冬酒都提了下来,放在了那老头面前,道:“这个,温一下喝,很好喝。” 老头瞟了她一眼,点点头。 李春风便转身进了厨房。 宋先生搬过来后,请了附近农舍里的一个大妈来帮忙做饭打扫,此时,那大妈正在厨房里忙活。 听得大妈低声嘀咕了两声怎么来这么多人,菜都没准备够,李春风便笑着上前,让大妈告诉下碗筷放哪里了,顺手就接过了她手上的锅铲。 然后唤了贺琦去门前塘里弄些鱼上来,再去菜园子里弄些青菜,还有将带过来的风吹肉拿过来。 大妈已经炖了鸡,李春风看了下,又加了一些姜进去,随后便用厨房现成的食材做了六大盆菜。 等贺琦抓了几条大鱼回来,又炖了一大锅的鱼肉汤。 这边炖着汤,那边就将风吹肉放入半煮好的饭里。 那香味,让老头都在石头上坐不住,跑厨房里看了几次。 待饭菜好了,李春风先盛了一碗鱼汤挑了一些大块没刺的鱼肉,然后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将煮软和的风吹肉放饭上,端着给那老者送了过去。 贺琦等人则是将菜都端出去,然后一人捧着一个碗,排队装饭再装菜。 宋先生看着他们那井然有序的模样很是笑了笑,然后自己也拿了个碗带着徒弟排队去了。 吃完饭后,贺琦等人去刷碗扫地收拾,宋先生则是很满足的坐在了徒弟搬出的躺椅上,还示意李春风也在旁边坐下。 李春风泡了一壶茶出来,倒了杯热茶给宋先生后,才在旁边坐下。 宋先生笑道:“春娘啊,你说的那个成衣衣坊,我给刀管事说了,刀管事说这事可行,他那边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明儿我们去,你要觉得没问题,那便定下来了。” 李春风道了声好。 因是院子里人多,李春风并没有和宋先生多说,随意闲聊几句后,便回去了自己房间。 走了这一路,她也着实有些累。 再加上还做了那么多人的饭菜。 她便早早的上床睡觉。 次日,天没亮,李春风便起来了,给众人下了大锅的面片汤。 待吃好后,宋先生和李春风坐马车,那个老者则是坐在了车辕上。 一行人往湖州而去。 第397章 扩张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湖州织坊已经大变样。 所有的荒地都平了出来,厂房面积扩大了三倍,特别是染坊,专门针对高端织品增加了三个院子。 每个院子都是单独的秘门染法。 刀管事说,去年谢家离开苏州城后不久,他便找到了当年给林家织坊做事的染色师傅,当年林家织坊最高端的七彩系列的织品都是出自于他手,虽然那位师傅年纪已经大了,但是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妇也都是染色高手,他便高薪将他们一家都请了过来,专门负责高端织品的染色,去年夏天的时候,还应许管事的请求,送了老师傅大儿子一家去了熙城。 而织机则是超过了原先预计,已经增加到了六百台。 湖州这里历来是丝绸产地,巧手极多,这些年天下太平,当年逃出去的人也都慢慢回来,再加上孩子们长大。 刀管事这里的人手足够不说,新建织坊那里也已经都招满了人。 说完这些,刀管事便跟李春风说起了衣坊的事。 李春风给宋先生的信里已经说了自己对衣坊的构想,包括制衣的详细流程。 宋先生也和刀管事讨论过几次。 所以,刀管事直接给李春风说起了他们讨论的结果。 首先是,李春风的这种衣坊构想针对的购买对象是平民,主打就是一个价廉物美。 还有就是布料得结实。 所以,刀管事准备专门调出来几十台织机织双股棉布。 这种布比普通的棉布要结实耐用,保暖性也要强一些,但却比普通棉布更好织,不过是多些原料。 而且,若是自家织坊不够数,还可以向周围农户定制这种织法的布。 收购价也很便宜。 然后就是,衣坊的制作房还是得另外盖,不用在城市里,就是人口稠密的镇子附近就行。 衣坊也可以再附带建一些住人的屋子,这样,有些路远或者家境不好,又或者是寡妇归家妇的,就更愿意来了。 李春风自然是道好,道就在湖州县城旁边买块空地,或者是买个小庄子,虽是一开始也不能做太大,但是地方还是得留够。 刀管事是听宋先生说这事便留了心的,当下便说,离织坊三十多里地的地方便有个小庄子出卖。 那地方其实都不能叫庄子,不过是一个小山谷,是属于一个农户家的地,有一个农家院子和六十多亩地,只那地全是山坡上开垦出来的旱地,因为那里的山体多石头,所以还是比较贫瘠的旱地。 而且那地方虽然离湖州县城也就几十里地,但是却在山里面,战乱的时候,那地方偏僻得乱兵都没进去,倒是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 这天下太平后,很多地都开始恢复农耕,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也出来找工,然后发现,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的劳作一年,所得的收获还没有人家佃了一等良田种的多。 那儿子打听了一圈,便回去说服了自己父亲,将屋子和田地都卖掉,然后去到别处,买上几亩一等水田,再佃百亩一等水田,一年的收入比原来要高上许多,存上几年钱,就还能再买些好地。 只可惜,那地实在是有些差,便是他们开价只有三百贯,也没有人愿意去买。 那小儿子便也不等了,过了正月便出来了,先找了田佃着种。 佃的,正好就是谢家庄子的田。 李春风一听,连地方都没去看便让贺琦去买下来。 这缘由刀管事都探听明白了,肯定是去看过地方了,也是觉得合适才会跟她提。 这土地贫瘠不好种地,但是适合建屋啊! 在山里也不怕,离县城只有几十里,又离织坊只有三十多里,再是山里,也不会是什么深山老林,只要将出来的路修一修便方便了。 还安全。 再说,这衣坊做起来,至少得雇请上百人,也不怕山里太安静。 湖州这边都修建了两个大织坊,刀管事也有用熟了的建屋匠人,现在是三月,要是马上动工的话,还能赶在梅雨季节前将主体建筑建好。 这样算起来,五月便可以招人做事了。 随后,便是原料的问题。 李春风来信里提的是冬衣的制作流程,而按照衣坊这建造时间计算,夏衣是肯定不行了,第一批做好,再送去京城,只怕秋天都过半了,所以,还是得现做冬衣。 这棉布刀管事已经改良了,那么就是要找到最好的棉花。 谢家庄子里,牛管事管的那几个倒是有种棉花的,但若是京城销量好,这棉花只怕就不够用。 要不,就要找到稳定的供应商,要不,就是增加自家的棉花产量。 增加自己的棉花产量肯定是稳妥的做法,而且只要白管事来提货,那就是又一大笔现银甚至是黄金的收入,去掉要留下的成本那些也还是会有不少利润,这些钱,李春风本也是准备拿来买地的。 只是,如今已经是棉花播种期,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买下地,今年只怕也来不及种了。 所以,还是得先找到供货商,然后再逐步买地扩大自己的棉花产量。 李春风便让宋先生派人找下适合种植棉花的地,让刀管事先去找棉花供应商。 这棉花需要的地是旱地,如今江南的粳米价格很稳,便是大丰收也只跌了一二成,所以一等水田的价格是看着在涨,但是旱地却没有涨多少。 宋先生当即便点头,道金城那边有一些适合种棉花的地,牛管事去年从京城回来后便去看过几次,若是要买,倒是可以马上下手。 说不定还赶得及最后的播种时间。 刀管事便笑道,那找棉花商人倒是容易,现在也不着急,只等棉花收获的时候,往金城和淮扬那边走一趟便能收到。 三人商讨了半日,将织坊,成衣坊的事便全数敲定下来。 随后,李春风去看了现在的织坊产品和库房。 晚上,便重新算了一下织坊的产量和收益。 这一算,李春风便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不过,这并不耽误次日她一大早的便起来,队伍继续前行,不过不是去熙城,而是先去了装着织品的那个仓库。 因为那天晚上,便有快马来报,白管事他们派人过来了,说是收到消息,会直接去往仓库。 时间,就是次日下午。 好在,织坊离那仓库坐马车半日路程都不到。 李春风赶在了贺东阳白管事到之前,到了仓库大院。 第398章 原因何在? 虽是已经听宋先生介绍过,李春风看到那个大院的时候还是狠狠惊讶了一番。 那个大院背靠一座不过十多米的小山丘,距离大门前十多米则是一条蜿蜒而过的河。 河宽有将近十米,河对面则是一片水田。 大院墙高有四米,将整个山丘都包围了进去,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全貌。 库房的层高有五米,每个库房之间都隔了五米的距离,中间放置了灭火用的水缸和沙袋。 库房底层是用石板铺就,还抬高了半米,便是下暴雨也无法渗透进去。 库房全数是泥墙建筑,用到的木头部分都涂抹了一种特殊的泥,连货架上都涂抹了一层那种泥。 所有的织品都是十匹一捆,除了布和二等丝绸是包裹一层外,其余的都是以油布包裹几层。 不同的织品放在了不同的货架上。 并不是一种织品放一个库房。 而是每个库房都有不同的货架来存放不同的织品。 李春风看了两个库房便明白了。 只要查看货架编号便能找到对应的织品,但是这样存放,单只一个库房出事,便不会让某一种织品全部没了。 特别是那些高端织品。 除了那些库房,大院前面和后面都是可以住人的屋子。 住了有二十人的守卫。 瞅着东顺那几人和那些人勾结搭背的模样,李春风便知道,这应该也是夏东训练出来的人。 看样子夏东并没有说错,他训练的人可不止三百人,这是还留了一些给宋先生呢。 大院靠前一些的位置是一栋大屋,占地有七八百平方。 宋先生带着李春风看完之后,便开始拿着单子让人点货送到那个大屋里来。 和白管事这单金额虽然高,但是因为高端织品多,所以数量倒是跟去年那次差不多。 可也堆了半边屋子。 下午,白管事和贺东阳到了大院。 白管事和宋先生去清点织品种类和数量,贺东阳则是拉着李春风到一边,低声道:“白叔本邀请了任三爷过来,不过任三爷说,这么大数量的交易还是秘密一些的好,他便去了江城,说是什么吸引别人的目光,他说他去明州对外是说去找给太后祝寿用的礼物,转而去江城也是去找礼物,别人便不会多想,还说,也不用特意来看你的织坊,到时候看织品就行了,反正,这我们才知道什么织品在番外卖的好,他备货的时候,织品这块由白叔来跟你订,他出钱就是。” 李春风不觉呆了一下,道:“任三爷真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贺东阳低声道:“好说话?我娘和白叔可都不这么说,他们说,和任三爷谈合作的时候,任三爷把条件一提,就那说话的口气和气势,他们就没有打反口的勇气了,只能赶紧点头,如今,我娘已经吩咐人下去,开始造那三艘大船了。” 李春风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那是因为任三爷开的条件很好,你们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贺东阳嘿嘿笑道:“我娘也是这么说。” 李春风瞪他一眼,心道,那你还说他们是怕的? 贺东阳低声道:“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怕也是真的,真的,春娘,你都不知道,任三爷给我娘和白叔说那些话的时候,那气势跟给咱们两说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是这样的,呐,这眼帘就低垂了一半,手中拿着茶碗盖,这么轻轻的围着茶碗绕着,然后语速很慢的说了那些话,我跟你说,我都是第二次听了,可我当时,真的觉得脊背有些凉。” 李春风诧异了一声,想了一下,道:“那个,在任三爷和你娘还有白管事见面前,发生什么事了嘛?” “发生什么事?也没什么事啊,放你们下船后,我们就直接到了明州,一直到明州下船之前,他都在舱房里休息呢。”贺东阳皱着眉头想,一边想一边道:“然后,我们下船,下船后便去了我们贺家大宅,也没什么事啊,啊,就是,就是在进大宅的时候,正好几个族里的堂叔们过来找我娘要钱,当时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拿了钱就站在门口说我们家的闲话。” “说你们家的闲话?”李春风惊讶道:“还是拿了钱后在你们家门口说你们的闲话?” 贺东阳叹了口气,道:“是啊。” 想了下,贺东阳低声道:“这个,我们家,就是我爹家里,虽不是什么世家名门,可也是前后五代都在一个渔村里的,这自从我爹赚钱后,村里的什么伯爷爷便找了我爹,说我爹出息了,这也就等于贺家出息了,让我爹出钱修族谱,建祠堂,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爹也愿意,便都做了,然后呢,那些人又让我爹出钱给那什么族谱里的嫡系建房子。” “等等,这你们家还不是嫡系啊?”李春风问道。 这都让贺东阳他爹修族谱建祠堂,就说明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些,而且,只是前后五代人在一个村里,这按照前后来算,说不定贺东阳就属于第四代,也就是说,最多是贺东阳他爹的爷爷辈到了这个渔村里。 这样的小家族,按照江文绚以前说的,是得族里有人发达了,才有可能延续成一个能传承下去的大家族,而一般来说,这个发达的人便会成为最开始的正经祖宗。 如今他们家族里应该就是贺东阳他爹最有钱,连族谱都是他修的。 结果,却成了族谱上面有另外的嫡系…… 贺东阳摸了下头,道:“这个,我爹也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道怎么弄族谱?这修族谱的时候,我爹请了个老秀才,那老秀才问从谁写起,那什么伯爷爷便说是从太爷爷写起,然后,那伯爷爷是老大,我亲爷爷是老三,所以就成了伯爷爷家是嫡系,我们家是旁系。” 李春风呆了一下,道:“这事,白管事没告诉你爹?” 贺东阳低声道:“告诉了,白叔看到那什么族谱就告诉我爹这里面的猫腻了,我爹可生气了,当即说他既然是旁系,那就独立出来另外写族谱,开头的祖宗就是他自己,那伯爷爷才不敢提什么建房子的事,但是呢,我那继奶奶又找了我爹说情,我爹便答应,每年给族里一百贯当做什么费用。” “继奶奶?”李春风又惊讶了。 贺东阳点头道:“是,我亲奶奶死的早,我爹十岁的时候她就死了,后来我爷爷就娶了这个继奶奶,生了我小叔,如今我爷爷也去世了,继奶奶还在,不过她不跟我们住一块,我爹另外建了个宅子给他们住。” 李春风神色微敛,道:“你说,你那些堂叔们说闲话,莫不是说的是你爹不公,赚这么多钱却不管家里,放着自己亲弟弟不管,只让你娘管着家?” 第399章 我可以帮忙 贺东阳摸着头想了好一会,然后一脸豁然开朗的模样,道:“春娘,我懂了。” 这时候,宋先生喊了李春风一声。 李春风便不再和贺东阳闲聊,过去了宋先生和白管事身边。 白管事提前派人来告诉过宋先生,这次交的货数量要比第二次大,正好织坊的产量都上来了,宋先生便同意了,这次提了总数大约有六成五的货。 布和二等一等丝绸都已经交接完,现在开始是锦缎绫罗还有高端织品。 和其他丝绸布相比,这些数量并不多,但因为单匹的价值高,特别是那些高端织品,白管事不提,宋先生都是让人打开,一匹匹的过目。 看到那些高端织品,别说白管事,连凑过来的贺东阳都赞叹不已。 待最后一匹也看完,白管事便问,可有新出的新品。 刀管事和许管事得了那染色师父后,倒是真出了几种新品,而且都是价值不菲的高端货。 路上李春风和宋先生说过自己的想法,也将自己算的利润算给了宋先生听。 宋先生也觉得,这些高端织品卖给贺家船行的利润也不会比拿到京城出售的利润低。 于是便让人拿出了那几匹新品。 白管事一看,眼睛都…… 不,他还没直,贺东阳已经直了,他还直接冲过去,对李春风道:“春娘,这种好,这种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我跟你说,天竺那边的领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色彩的丝绸,就这一匹他们至少出黄金……” 五十两还没说出来,李春风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你卖多少不用告诉我,只这种是我们的新品,也没有更多的给你们,只有五十匹,一匹八十贯。” 宋先生不觉侧头看了李春风一眼。 八十贯的价格倒是李春风早跟他说了的,说这种织品卖给贺家船行的价格就是这么多,而如果在京城自己铺子里卖则是八十五贯一匹。 只这种织品贵也就是贵在金银挑丝还有染色用的原料上,所以刀管事那边已经织出了一百匹,许管事那边则是七十匹。 他还以为,李春风会给贺家船行一半呢。 “可以!我带了黄金和白银过来,这就付钱!”白管事立刻叫道。 宋先生这边喊人拿出剩下的织品,白管事那边则是抬过来了一箱箱的白银和一箱子黄金。 等福顺清点好后,便搬入了后面库房。 仓库里的人将那些打开的织品重新包装的时候,贺东阳又带着李春风到旁边,低声道:“你在这里待多久?” 李春风道:“待不了多久,明日我便要去果林做蜜饯和果酒,再过些天,便去江州。” 声音微顿,李春风看着贺东阳那样子,道:“我做果酒和蜜饯的时候可没空陪你,你别来找我!” 贺东阳的脸色顿时一垮,低声道:“我,我也不捣乱,我也可以帮忙的嘛。” 李春风哼了一声,道:“那些事没有做过的人帮的都是倒忙,而且,我做的都是最开始的步骤,都不是成品,你也吃不到。” 贺东阳用我才不是冲着吃去的眼神瞪她。 李春风笑了一声,道:“我是真忙,真没空理你,再说,现在任三爷和你们合作,一定是希望你们能早早带船出海,你能有空?” 贺东阳揉了下头,道:“任三爷那三艘船要求都是大船,是比我爹的那条还要大的船,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造好的,至少得十个月,所以,我娘说,可以让我先带着码头的那三艘老船跑一次,让任三爷的人也上船,不跑远了,就跑到天竺,估摸着十一二个月就能回来,回来之后,新船应该也出来了,再看新船是我爹带,还是我带。” 李春风神色微动,道:“那就是说,你马上要走?” 贺东阳摇摇头道:“哪能马上,现在的海流不对,这时候走,船也走不动,得等到四月中下旬的时候,那时候有一段时间的风向还能往南,等过了琼州,便可以转航向,所以,如果不是冬季出发,也就是那段时间出发最好了,你们这批货我就正好全数带着走了,要不白叔能这次提那么多。” 李春风点点头,心道白管事这两个时间拿货,应该就是为了配合出海的时间,一个是四月,一个则是秋冬季。 “你刚才说你要去江州?”贺东阳问道。 李春风点头,道:“嗯,我听说那边有一些临湖的荒地出售,我想买一些下来。” “荒地?那多麻烦啊。”贺东阳说了一声后,瞅了眼李春风的神色,笑道:“我知晓,你一定是有你的用处,嗯,这样,从这里去江州,走大江是最快的,你什么时候去?着人通知我一声,我用船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还那么多事忙呢。”李春风客气道。 贺东阳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这备货都是白叔的事,我只按照你教的,记住那些货物就行了,再说,这艘船,就是你坐过的这艘船,本也是新出来的,我爹本是想将这艘给我小叔的,可我小叔嫌小了不肯要,要了另外一艘更大的,哼,他哪里懂船,这船虽然体积小些,装的货也少些,但是帆更多,速度快,转向也方便,其实是最适合跑南洋,啊,就是到三佛齐那里的船,若是单跑那边,一年跑个两趟都没问题。” 往左右看了看,贺东阳压低了些声音道:“那边的货物虽然不像从天竺和波斯那边带回来的一本万利,但是翻个三五倍还是很容易的,路途短,风险也小,只要安全回来,一船的货怎么都能赚个几万贯,可惜我那小叔是个蠢货,只想着像我爹一样一次出去,回来便能赚十多万贯,可先不说他准备去的那些地方,就他带的那些货,那便卖不起价,只怕换回来的货船都装不满,便是安全回来了,最多也就赚个一两万贯,到时候跟船员们一分,他自己能得多少都不知道。” “可他的货款最后还是你们支付的吧?”李春风笑道:“不管多少,对他来说,都是白赚啊。” 贺东阳切了一声,道:“那等他能回来再说,你放心吧,我呢,也不是留下来瞎玩的,我也招了一些新水手,这不,任三爷也要塞人嘛,我正好也可以带着他们跑跑,先跑大江适应一下,这从镇城往江州可是逆流,正是考验操帆技巧的时候。” “金城。”李春风笑道:“我从熙城过去,离金城近,最好走金城码头。” “金城也行啊!”贺东阳道了一声后,啊了一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定好时间后,提前两天让人去明州通知我,我是可以马上开船走的。” 李春风道了声好。 第400章 赚钱赚钱 贺东阳和李春风在旁边聊天的时候,白管事又找宋先生要了两千匹五贯一匹的一等丝绸。 全数都是色彩极其明艳的。 待双方都交接好后,白管事便唤贺东阳一起告辞。 宋先生也没有留他们吃饭。 让仓库里的人一起帮忙,将那些丝绸都装车后,便送去了前面三里路的路口。 贺家船行的大部队在那里等候。 接到那一溜的车后,便往明州而去。 仓库的位置离明州比苏州城到明州要近百多里,而且一路有官道,不到两日,应该就能到明州。 贺家船行来的护卫队伍都有上百人。 还有贺东阳带着进仓库的那几十个一看就是高手的人。 想来,这队伍安全到明州是没问题了。 李春风看了一下后,便跟着宋先生回去了仓库。 这次交的是一大半的货,但是加上白管事又增加的织品,白管事一共支付了一万两黄金,九万两白银的货款。 李春风让宋先生将白银留下,支付织坊田庄等往后一年的费用还有建造衣坊的费用,黄金则是也留三千两下来购买种植棉花的土地,其余的带着去江州。 和宋先生说完银钱分配的事后,李春风低声道:“仓库的那些新品,让贺大哥找船,这次送果酒上京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声音顿了下,李春风道:“我差点忘记一件事了,还是贺东阳提醒了我,今年是太后的整寿,皇帝不光是开了恩科,还准备举办一个万寿节,到时候会放假三天,这对京城那些勋贵来说可是最好摆阔宴请的时候,这太后生辰就在五月初,正是京城气候最好的时候,那里的人都开始穿夏衫了,这些新品的颜色这么漂亮,一准被人抢着买,待会我给胡掌柜写封信,这些的价格都订高点,嗯,这个就订九十贯!那些一等丝绸则是卖六贯一匹!” “如此!”宋先生笑道:“那便按春娘说的办。” 随后,宋先生便让两个徒弟分别带人,将五万两白银分做五处送去了五个织坊。 另外四万两白银,宋先生则是让老者帮忙,和贺琦的手下一起,将一万两白银送回去苏州城里的一个秘密宅子里。 宋先生还同意老者送去后,便可以转道去果林。 然后,宋先生带着李春风到了后面那个小山丘面前。 那里,居然有一个很是隐蔽的银库。 宋先生让人将那三千两黄金和三万两白银放了进去。 看着银库的门锁上,宋先生叹气道:“银库什么的谢家大宅里都有,以前哪里要这么麻烦,那靖安侯府真不是东西!” 李春风也叹了口气,跟着宋先生骂了几句。 骂完后,李春风道:“对了,既然靖安侯府已经派人探完了,那其实谢家大宅应该也就安全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派人过去了吧?” 宋先生哼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现在这笔交易完了,商队也都是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额银钱进出,便先不管,等六月的时候,便直接将银钱放过去,便是再有人来探,那便直接干掉算了。” 声音顿了下,宋先生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位吴先生说的。” 吴先生,便是那位老者。 那位,单手便将一箱子白银提上骡车的人。 那一箱子白银,便是贺琦的手下,也得两人抬。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对,是这个理!” 两人再又表达了一些对靖安侯府给他们这些无辜人士增加工作量的愤怒(就是再问候了几遍他们家亲戚),瞅了下天色,便让贺琦收拾收拾。 一行人休息一晚,次日天刚亮便出发。 第二日的中午,便到了那个果林。 那果林虽然属于熙城范围,但是离湖州也不远,谢家那些分布在各处的果林到这里都不算远。 果林面积也很大,有八百多亩,还包括了周围几个长着杂树的几十米高的山丘。 在山丘之间是一片空地,如今已经建成了跟李春风在京城那个果林差不多的一片建筑。 区别就是,范围更大。 徽娘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为人很是爽利泼辣。 李春风一到,她便带着李春风去看那些制作间和晾晒地,然后又带着李春风到了存放鲜果的库房。 三月上旬,江南正是一些鲜果上市的时候,比如桑葚,樱桃。 仓库里满满的都是刚送过来的新鲜桑葚和樱桃。 还有一些是去年保存下来的橙子柚子和柑橘。 李春风一看那是大喜,当即便挽起袖子招呼人干活。 东顺等人是做熟了的,徽娘也已经带出了一批勤快能干的手下。 李春风一吆喝,一众人便开始干了起来。 挑果,洗果,榨汁。 发酵法和浸泡法是分两处的。 看到那么多的桑葚,李春风便在发酵法上多用了一些果。 毕竟这样做出来的果酒,味道更加香醇可口,价格也卖得更高。 这一忙,便是黑天黑地般。 谢家的桑林极多,这桑葚就产自于桑林,宋先生早就给桑林送了信,今年的桑葚不卖,全数送到果林这里来。 贺琦不像东顺他们跟着李春风做过,在去买了李春风要求的那些田地庄子后,空闲时间便干脆带着自己那几个手下到处去拉桑葚。 运回来的桑葚都堆成了几个小山一般。 李春风一看,便果断的改变策略,全数改成了榨汁发酵法。 可就是这样,做出来灌入百斤大坛里等着沉淀发酵的,都已经有上千坛。 好在果林旁边就是一条河,河道还可以直接通入运河。 否则,李春风都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些百斤大坛给运回京城了。 到了三月下旬的时候,江南的鲜果就开始多了起来,樱桃进入盛产,枇杷杨桃也开始下树,最早一批的李子也出来了。 虽然这个时期的李子并不是最好做蜜饯的果子,但是这并不妨碍李春风拿着那些李子手把手的教徽娘。 这杏李梅她研究了好几年,研究出了十几种口味。 用李子教会了徽娘,其余的,只要根据配方来做,味道也就差那么一点而已。 至于果干,李春风只是指点徽娘做了一些改进,便让先做一批出来,准备给贺东阳带上船。 期间宋先生牛管事和刀管事许管事等人还跑到果林里来跟李春风就油坊织坊衣坊包括绣庄等事交流沟通了一番。 当然,顺便拿了一些李春风已经做好,只等发酵时间到便能开坛起喝的果酒走了。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转眼,便到了四月初,想着再不走,就算是去江州减少了很多路程,只怕也赶不回去了。 再说,贺东阳还要出海呢。 李春风便让人去通知贺东阳,四月六日在金城码头碰面,顺便,她给他送一万斤果干和一千斤蜜饯上船。 第401章 我也喜欢喝 李春风离开果林之前,牛管事和刀管事许管事等人又到了果林。 这一次,李春风专门空出一日的时间,和宋先生一起和他们单独密谈。 牛管事这里得了话后,便带着贺琦去买了一些金城附近的地,都是适合种棉花的,价格还便宜的旱地。 几个地方加起来也有四千亩,平均一亩五贯。 有些地方是熟田,牛管事便带了人和种子直接过去播种,有些地已经播种了别的农作物,牛管事便也没有去改变,只说收了今年的收成后,明年再种。 牛管事跟李春风汇报完了已经买入的地后,便又跟李春风说起了棉花的好处。 这个好处倒是不用牛管事说,李春风也是知道的。 虽然棉布价格比丝绸要低,但是棉花只要种就好,收好之后的碾压捻棉线也不复杂,可比先种桑树再养蚕然后抽丝要省事。 最重要的是,棉布的保暖效果可比丝绸和麻布好。 反正,她就是喜欢穿细棉布的衣服。 而现在,这以细棉布为面塞棉花做的冬衣也比以前的那些冬衣要暖和,以后在北方的销量肯定大。 也就是,棉花的需求量会很大。 不等牛管事继续洗脑,李春风便笑眯眯的让牛管事只要有看中的地方便让宋先生买下,最好是弄一个能成一片的棉花地。 刀管事和许管事听到说牛管事这边会加大棉花种植,那自然是大喜,和李春风又调整了下后面的织品构成。 京城布店开了这么些时候,胡掌柜也已经摸到了京城人的一些习惯,李春风出来之前,还跟李春风讨论了很久。 再看到那些新品,李春风便也有了一些想法。 和刀管事许管事沟通后,便确定了今年后续的织品构成。 一直忙到天黑,事情才算说完。 送走管事们后,李春风倒头便睡。 次日天刚亮,一行人便往金城去。 贺琦去过金城几次,对金城比较熟悉,他带着队伍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江边的码头。 金城有三个码头,一个是运河码头,一个是内河码头,还有一个就是大江码头。 李春风她们到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艘比周围的船都要大上一倍的大船。 码头入口处,贺东阳的几个手下正候着,见到贺琦便赶紧挥手招呼,又塞了个荷包给路口看守的官兵。 然后,一行人便直接进了码头,进了大船停靠的地方。 上了船。 贺东阳站在船舷边等着,等李春风一上船,便将她带进了舱房里。 任白三居然也在舱房里。 李春风很是惊讶的看了贺东阳一眼。 贺东阳低声道:“他要去荆州,说是从荆州回京……” 任白三连咳了两声打断了贺东阳的话,笑道:“李姑娘你是知道一直有人想对我不利,他们杀不了我,就想害我赶不及回京参加太后的寿诞,正好少东家要送你去江州,我便想着顺路,啊,你们放心,我让人假装我被害了,现在还被困在熙城,没人知道我上了这条船。” “知道又怎样?”贺东阳哼了一声道:“在这船上,还能有人害你?让他们来试试!小爷我正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李春风忙拉了他袖子一下,低声道:“三爷不是这意思,三爷是说,没人知道他从哪走,也就没人知道他和我们两家的关系,他的敌人也就……” 声音顿了下,李春风讪笑道:“也就不会知道我,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是了,这位任白三和贺家船行的合作,那三艘大船的合作可能还没人知道,但是他的敌人肯定知道贺家将香料和宝货都卖给了他。 只怕早就想对贺家下手。 只是贺家也不是好惹的,或者是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任白三笑道:“姑娘聪慧,放心,现在码头上都是自己人,也没人知道姑娘上了这艘船。” 说着,任白三起身,从舷窗往外看去。 看着那一包包送上船的货物,任白三道:“姑娘这带的货是准备去江州卖嘛?” 李春风摇头道:“不是卖的,是给少东家的。” 说着,李春风转头对贺东阳笑道:“这是我做的一些果干,有些果子虽然是去年的,但是保存得极好,我重新加工了下,味道不错,你带在船上,还有果酒,我也带了几坛过来,给你尝尝味道。” 最初做的那批桑葚酒已经可以喝了,为了方便携带,李春风是重新装成了三十斤一坛的,统共带了十坛。 想着贺东阳虽然不喜欢,但是贺东阳的娘喜欢,这船反正是要回明州的,至于到时候谁喝,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是嘛?果酒我娘可喜欢了!”贺东阳喜道。 任白三轻咳一声,道:“我身子不好,大夫说,我旁的酒不好多饮,但是果酒无妨。” 李春风和贺东阳都有些呆的看着他。 任白三很是人畜无害的对两人微笑。 贺东阳那句,这可是春娘做了送给我娘喝的! 就死活说不出来了。 只能转身出去,去找人提一坛酒送到这个舱房里。 待贺东阳出门,任白三笑道:“我听少东家说,你去江州是想买一些湖边的荒地。” 李春风心道贺东阳这个大嘴巴。 任白三已经接着说道:“我在江州那边有几个大庄子,是前些年在那边买的,庄子管事跟江州府的人有点交情,你若是有看中的,可以让他带着你的手下去买。” 李春风心里立时便转念,看样子贺东阳这话也不是乱说的嘛。 对任白三轻施了一礼,李春风道:“那,多谢三爷了。” 她和宋先生都对江州一无所知,官府那边就更不清楚了。 而若是有任家的管事帮忙,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哪些地是可以买的,办理手续要找谁?是否要打点?契书要怎么写。 就这几点,就能省他们很多事! 对任白三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任白三笑道:“李姑娘客气了,对了,我看到你们家织坊出的织品了,的确是一等一的好货,不知道,李姑娘有兴趣在京城开丝绸铺子嘛?” 第402章 利字当头 “丝绸铺子?”李春风有些惊讶,转念一想,笑道:“三爷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作开丝绸铺子嘛?” 任白三笑了笑,道:“当年任家分家的时候,家中的织坊绣庄和布店丝绸店都给了二房,我也说过,我不会在京城开布店绣庄和丝绸铺子。” 李春风哦了一声,然后炯炯的看着他。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白三笑道:“我说了我不会开,但是并没有说,我不能给朋友介绍生意,我在京城有香料铺子和银楼,若是姑娘在京城开了丝绸铺子,我可以让手下管事帮忙,将你们的一些织品送进一些勋贵人家,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任家分家的时候,香料铺子银楼还有米店油店那些是给了大房,二房则是布店织坊绣庄,连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建议,建议事先修建宅院再卖,并且已经买下的一些地也被老爷子给了二房去做,任家名下的所有店铺和京城生意都跟他无关。 甚至,老爷子还逼着他当着二哥的面,说以后也不会在京城开布店绣庄那些铺子。 老爷子说的好,说什么他自己在京城的酒楼茶楼还有名下的铺子已经不少了,而且那些矿山和盐场都给了他,还有荆州江州大片的良田,那些可比那些铺子值钱多了。 放屁! 白家本就是世代经营着盐场,老爷子说的那些新增加的盐场都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矿山虽然是老爷子带着他一起去谈的,但是从二十多个矿点最后决定拿下其中五处,并且也的确只有那五处赚钱的,也是他自己,甚至,买矿的钱都是他从白家账上走的,一文钱都没有用任家的。 真要说承他的情,不过就是荆州和江州的土地。 当年他还年少,还没有自己的人脉,虽是用的自己的钱,但荆州和江州的地的确是靠着老爷子出面才买到。 不过,二哥对他向来不错,老爷子去世之后,也多有关照于他,所以,他当初愿意许下诺言,如今也不会在京城开布店绣庄那些店铺。 但是大房,大哥本来就不聪明,又娶了个势利眼又蠢笨的老婆,生的孩子也是一个不如一个。 香料和宝货的生意,他不抢,别人都会抢,那还不如他抢呢。 只是,他虽然在京城开起了香料铺子和银楼,却因为货源问题一直无法做大,只靠着自家管事在明州收的那些货,也就能支撑一家香料铺子和一家银楼而已。 所以,他一直让管事的去勾搭那位贺当家的,甚至,自己都跑去明州偷偷见了贺当家的一面。 可惜……都没谈成。 他也没想到,那大房居然愚蠢到那般地步。 只以为自己要做太子老丈人,大哥就听从了那蠢婆娘的话,大肆给女儿准备嫁妆,花费了不少银钱,弄得自己手头都没有多少现银,便又打起了贺家的主意,想着哄骗贺家,用以前买货的钱吃下贺家现货里七成的香料和宝货。 还真当人是傻的。 那位贺当家的能跑二十年海都安全回来,做到明州第一海商,能是个蠢货? 人家只是讲仁义讲信用,但不是傻子。 这贺家的生意,都不等于是他抢的,而是大房送上门的。 不要白不要。 而大房去年还在想着做太子亲戚,后来又被皇上那一个殿上澄清给打懵了,只想着去转嫁给二房,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家的香料铺子已经没货卖了。 让他赶紧多开了一家银楼三家香料铺子,趁着年底大赚了一笔。 今年大房才算回过神来,可惜,回天无力。 贺家的香料和宝货已经全数卖给了他,便是大房想高价去买,贺家也没货了。 而其他的船行,别说货没有贺家的好,而且人家也有固定的交易者,就剩下的数量,估计都不够大房自己用的。 本这事是他跟大房的事,他离京出来,也是不想跟大房的这些事将二房也牵连。 虽然说,因为大房想二房替嫁之事,两房之间已经撕破脸,二房也没少给大房使坏。 他也不想将事闹得太难看。 还是想着,他离京,让大房安生的将女儿嫁入安平郡公府。 谁知道,这大房居然狠毒如此,想干脆杀了他,别说贺家的生意,便是他自己的那些产业都想抢了去。 而前些时候他才知道,这一路遇到的杀手可不光是大房派来的。 其中也有一批疑似跟二房有关。 那次他遭遇刺客的地点,大房并不知道,只不过是二房的管事看到过他的人出现而已。 所以,就算那帮刺客不是二房派来的,二房也脱离不了干系。 自和大房撕破脸后,二房的那几个小辈便小动作不断,甚至还想打香料铺子的主意。 看样子,那几个小辈对香料生意可不止一点想法。 也是,他还没有成亲,家里就两个侍妾,也还没有后代。 只要他一死,不说能不能拿到那些产业,至少,范楼,茶楼,还有,贺家的生意,二房的那些小辈便可以下手。 和大房生的那一窝蠢货相比,二房的那几个小辈可要厉害多了。 只是,他以前还以为,他们多少还是有一些良心。 良心…… 也许,在那些小辈心里,做这些事并不算违背良心。 他们并没有对他直接下手,只是向某些想他死的人泄露了他的行踪而已。 至于他死后,那他都死了…… 说不定,那些小辈还会打着给他报仇的名义,彻底将大房打趴下。 既然如此,他给二房找点不痛快,也是没问题的吧。 这谢家,好吧,现在是林家织坊的织品质量极好,二房手上的织坊质量根本不能比。 而那几个林家织坊做不出的顶级织品,也只有两个百年传承的庵堂能织出来,二房拿到那两个庵堂之后,本着不能将织法外泄的理,不准那庵堂扩招新人,就那庵堂的那些人,一年下来,最多也就几十匹而已,根本形成不了市场。 只要他的人将林家织坊的织品带入那些勋贵家里。 不说全部,至少能抢走二房四成生意。 到时候,看那几个小辈还有空操心他的去向不。 李春风听任白三这么说,那是大喜,连声道:“真的!那,我先谢谢三爷了!” 第403章 八卦的后续 任白三笑道:“姑娘客气了,对了,我看你们家的织品有一些京城都没有的,若是有货进京城,便往北城东三巷的白宅送一些去可好?” “好!”李春风脆声应了一声。 瞅了眼她那神色,任白三笑道:“那虽是我的宅子,不过主事的是我的表姨母,我表姨母打小跟我母亲亲近,她丧夫之后我母亲便将她和表妹们接到了京城,安置在了那个宅子里,我那两个表妹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表姨母正在给她们准备嫁妆,嗯,我表妹许配的人家都是五品文官。” 李春风眼珠转悠了一圈,点头道:“知晓了,就是送一些五贯左右的丝绸新品去,不需要太奢华,但是一定要新颖。” 贺东阳说过,这位任白三的母亲白家是淮扬世家,但凡称得上世家的,至少是个书香门第,那么,这位表姨母也应该是出身于世家,只怕夫家也是书香门第。 所以许配的人家才能是五品文官。 而任白三能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说起,那自然是跟这位表姨母的关系极好,两个表妹出嫁,以他的财力,随便添个一两万贯的嫁妆完全不是问题。 比如说,送些做四季衣服的衣料。 只是因为对方是五品文官,也不能太奢侈免得落对方的面子,所以,便只能从新颖角度取胜了。 任白三的眉角轻挑,笑道:“姑娘聪慧,不过,也可以送一些贵重一些的织品,比如那浮云锦,嗯,这些贵重织品,算我的添妆。” 声音微顿,任白三道:“我母亲去世之后,我便从任家大宅里搬了出去,那段时间,都是表姨母照顾我,比起任家的人,那两个表妹才是我的亲妹妹。” 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任老爷子对他们母子的确不错,甚至打他识字起,便带在了身边教他做生意。 可就算如此,母亲依然着了人家的道,不过一场感冒便丢了性命。 母亲临死前求了任老爷子,让他离开任家大宅出去过,也让任老爷子保证,绝对不染指白家的产业,而且还要为他保驾护航。 许是对他们母子到底心怀愧疚,后面几年,老爷子的确在生意上帮了他许多,也没有动白家产业和他自己发展起来的产业。 但,也就是如此。 啊,还做了一件事。 就是为了照顾他的生活,将人家送给他老人家的两个女人送进了他的府邸里,做了他的妾室。 那时候他年方十六,正是血气方刚,春心懵懂之时。 再被有心人下了药。 若不是表姨母发觉不对,将他接到自己府里,他只怕就如了撺掇任老爷子送人的那人之愿,不是堕落花楼,便是彻底坏了身子。 从那以后,他回到京城之时,大多时候便是住在白宅,有表姨母打点内宅,表妹们陪他聊天谈笑,便是那两个妾也被表姨母说通,安安心心的在后宅待着,甚至还帮传递一些假消息出去。 他才有了点家的感觉。 在他心里,那两个表妹便是如同自己亲妹一样,便是表姨母说了,这结亲的是文官,而且唐家本也有产业留下,他也是备上了几处大田庄和万两白银千两黄金当做添妆。 嗯,这添妆再增加一些贵重织品和首饰也无妨。 李春风神色微动,想了下后,道:“行,不过,那些织品运到京城也需要时间,我五月会回京城,可来得及?” 任白三笑道:“来得及。” 声音微顿,任白三接道:“姑娘的那些好织品,可以在五月初之前尽着量的往京城送,便是姑娘没有回去,派几个得力的管事也是一样。” 李春风点头道:“嗯,万寿节之前,织品的销量肯定会好。” 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的销量好,所以那些已经发船运过去的织品织品会被抢购一空,没有多余的给你家送了。 要等到织坊这个月的织品出来,留下给贺家的之后,才有多余的给你。 任白三笑了笑,道:“不光是太后生辰,这安平郡公成亲后,只怕不久就是二皇子娶亲了,还有,小公主今年五月及笄,听闻皇后已经在物色驸马人选。” 李春风哦了一声,眼睛闪了闪,带了些八卦的神色,问道:“三爷,那安平郡公成亲,没出什么乱子吧?” 安平郡公成亲之日是在三月,那时候她早已经出了京城,在江南的时候,虽也有快马带了京城的信过来,但是江文绚的信只会说家里的一些事,凌老头的信更简单,只说谢玉堂还活蹦乱跳的。 这京城的八卦,没有一个人给她说。 当然,她本也没有去想那些八卦,她忙得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好不。 这不是,面前就是任家的人。 而且,还是他提起安平郡公的! “乱子?”任白三不觉轻笑出声,道:“虽不知道姑娘想的是哪种乱子,不过,那一天,我那位大房侄女的确是差点没上花轿,不过,我那二房侄女厉害,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最后,还是大房侄女嫁进了安平郡公府,只是,听说洞房之时那位侄女又闹了些动静出来,安平郡公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直接被气晕了,所以,新婚当夜,我那位大侄女就被安平太妃罚去祠堂里跪着,啊,当然,这些事,外头可都不知道。”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眼睛里闪闪的都是八卦之光,问道:“那个,啊,三爷,这个差点没上花轿,是个怎样没上法?” 还有那万全之策?还有那动静? 任白三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椅子上一坐,笑道:“姑娘也不是外人,说给你听无妨,我那大房侄女是个心大的,便是被皇后训斥了,也一心想嫁给二皇子,所以,在出嫁那日,她想迷晕前去吃酒的堂妹,啊,就是二房里的那位姑娘,想让我那二房侄女穿上嫁衣替她出嫁,到时候,就算我那二房侄女在花轿里醒来,为了整个任家也不敢出声,而只要进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安平郡公府和二房都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而到时候,她便可以顶了二房侄女的婚事,啊,虽然说,我那二房侄女的婚事最后还没定下是谁,但是,不管是二皇子的侧妃,还是魏王侧妃,都比一个无权无势的郡公夫人要好。” 第404章 无知者无畏 “她,居然敢这么做?”李春风惊讶道。 听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说,这京城成亲,新娘子在出门的时候,是要三别娘家亲人的。 这人都晕了,要怎么告别亲人? 就算一别二别都是自家父母姐妹兄弟,只要大房的人都不做声,便能糊弄过去。 可是三别是要别整个娘家至亲的,就是说二房的人也会在。 这二房姑娘去了,别的人自然也去了。 怎能当着二房的人晕着拜别? 再说,这大房跟二房都闹成这样了,二房姑娘还能不提起一万个小心? 这给你去祝贺去送亲,是因为不管怎样外头看着还是任家一家人,闹得再厉害,她身为堂妹都得去。 可去是去,也一定是做好了防范准备的。 啊,所以先头任白三说二房的那位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只怕,这大房姑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什么不敢的。”任白三淡笑了一声,道:“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而已。”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了,道:“无知者无畏啊。” 这句话江文绚教过,是孔子说的话,江文绚还说,简单点来说,就是无知者无畏。 任白三轻笑出声,道:“不错,无知无畏,我那大房侄女,只以为家里有老爷子留下的免死金牌,又总是听她那猪一般愚蠢的娘说,当年若不是任老爷子,皇帝哪里来的钱招兵买马?又如何有如今的地位?便想着这京城里,任家是独一份的尊贵,再怎么荒唐行事皇帝都会护着任家,所以,她便是做什么都有任家给兜着呢,这大房想让二房替嫁,这事都闹得两房人差点打起来,但是在外面,二房却还是替大房说话,还去送亲,那二房自然是不敢当着外人撕破脸,就算吃亏,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嗤笑了一声,任白三接着道:“她想的可好了,这安平郡公也没有见过任家姑娘,到时候二房姑娘嫁过去只怕也不敢说自己到底是谁,等安平郡公和她洞房后,便只能将错就错的说自己就是任素清,啊,就是我那大房侄女,然后,她就可以顶替了任素荷的名字,啊,就是我那二房侄女,顶了任素荷的名字另嫁高门。” 李春风默了默,道:“她想的这么好,就没有想过,二房要是压根不认她,她怎么能去嫁给定给二房姑娘的高门?” 都闹成这样了,还想着二房能让她顶替自家闺女出嫁? 这二房就算另外找个庶女替嫁,都不可能让她占了这便宜。 这大房一家人,是脑子有坑? 任白三嗤笑道:“她要是能想到后果,就不会蠢到做出这种事,她没有迷晕我那二房侄女,反倒是自己喝了那杯加了料的水,大房那些人还以为晕倒的就是任素荷,就那么直接背上了花轿,结果任素清在半路上醒过来便想闹,我那送亲的大房侄子只当是任素荷在闹,直接让人打晕了她,快到郡公府前才将她弄醒,可那时候想要掉头也不可能了,我那大房侄子只能让她先进去拜堂,否则,要是那时候闹着不嫁,任家便是有免死金牌都挡不住皇家的怒火。” “还不算蠢。”李春风点头道。 任白三又嗤笑一声,道:“还不蠢?你可知道,我那大房侄儿给他妹妹出了个什么主意?他让他妹妹进了新房,等没什么人的时候,便找安平郡公闹,说自己是二房的姑娘,是被人害了送进花轿的,让郡公送她回家,我那大房侄儿说,这安平郡公他见过,是个脾气极好的,很好说话,到时候一定会体谅她的苦楚,偷偷的送她回去,只要她回去了任家,后面的事总归能解决。” 李春风瞠目结舌:“他,莫不是,是个白痴?” 居然,居然敢出这种主意? 这是多看不起那位安平郡公? 把人家当傻子欺负? 任白三冷笑道:“白痴?他可不是白痴,他算得好着呢,他以为,皇上在朝会上宣布安平郡公不是自己亲儿子,还只封了个郡公的职位,说明安平郡公在皇帝眼里什么也不是,无权无势的安平郡公能拿他们任家怎么样?只要让婚礼成了,便不算抗旨不遵,便不算藐视圣意,他认为,只要成了亲,皇帝的面子便全了,后面再做什么事,皇帝也不会管,至于成了之后,他们逼着安平郡公放任素清回去,想来安平郡公无权无势也不敢跟任家对着来,何况,他们都给安平郡公找好了借口,这是二房姑娘替嫁过去的。” “那,后来呢?”李春风问道。 这安平郡公昏倒肯定是被气的,可,后续只是让那个任素清跪祠堂嘛? 任白三笑道:“后来嘛,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安平太妃让任素清连续跪了三天的祠堂,腿不好使了也不准请大夫,而且还将任家陪嫁过去的人打残了一大半,连三日回门都没让任素清回去。” 声音微顿,任白三啊了一声,道:“姑娘是想问,我为何知道这么多?那自然是因为,任素清陪嫁的八个丫头里,有一个是我的人,另外两个则是二房的人,至于其他五个,如今已经被打残了,也不知道后面是被发卖还是直接丢去庄子做苦力。” 李春风默了默。 好吧,她当时的感觉没错,这家伙肯定是知道有人要刺杀他,故意在那山谷里等着的。 任白三瞅了她一眼,笑道:“我这个人一般情况都是与人为善,能饶人处且饶人,只不过,大房想要我的命,那这就没法子饶了,我赶着回去,也是要在这事上浇上一把火,落井下石这种事,我一般不干,但是要干,就肯定会干好。” 瞅了眼窗外,任白三接着道:“江州那里,任家大房也有几个庄子,都是三千亩以上的庄子,估计这段时间他们会要低价转让,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分一个给你。” 李春风大喜,忙施礼道谢。 任白三挥挥手,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若是真要感谢,回去之后便多送点果酒给我,还有糕点,记住,这些,可就是送了。” 李春风连声道好。 这时候,贺东阳提着一坛子果酒进来,瞅着李春风那高兴样子,问道:“春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第405章 我们跟投 李春风笑道:“三爷说,会让他在江州的管事帮我,这样,我去江州买地,可就方便多了。” “是嘛?”贺东阳高兴的转头对任白三道:“那可真多谢三爷了。” 任白三脸色有些僵。 这我帮李姑娘,你道谢作甚! 贺东阳却是一点都没察觉,很是高兴的转头对李春风道:“春娘,我娘说了,你的眼光跟任三爷的一样好,所以,你要是看中了什么地方,若是有空余的,便给明州我娘递个信,我娘说,我们家也跟着买一些地。” 李春风和任白三同时咳嗽了两声。 李春风瞅了任白三一眼,道:“那个,我怎么能跟三爷比,而且,我这次去看的地,并不是什么熟地,就是,就是不是那种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只收租就行的地,可能不大适合你们家。” 她这次想去找的是那种很便宜的湖边地,然后规划出湖泊,芦苇林,湖边水田,再利用三者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以水养鱼养水生植物,以芦苇阻挡水漫烂堤,然后将那些湖边荒地围成良田。 这次在江南,牛管事特意带了种子过来,还带着她抽空去了熙城那里已经种上那种新稻谷的田地。 牛管事说,这种稻谷成熟期很短,产量也比较高,但是对温度和水量的需求也很高。 也就是,水田里的水比平常水稻要多上许多。 这对于有些春秋季便会有些干旱的地方来说,便不是很适合。 但是,那江州的气温比熙城都高,而且鄱阳湖的水量也不用担心。 那些湖边荒地引水之后,便能成为水量丰沛适合种植那种稻谷的田地。 不说三季,便是一年两季,一亩田也能收上九石谷,按照七成出米量,便是六石多的米。 再按照租子是一半来算,那就是至少三石的米。 就算以江南一石米八百钱的价格来算,也是两贯四百钱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那些荒地现在都没有人,可以圈出一大片地,建一个独立的庄子。 这样,也就不怕被人看见和偷学。 只是,这样的地要达到她想要的目标可不是那么容易。 她和牛管事商量下来,是一旦买到了地,便让牛管事的亲弟弟带上至少百人的熟农过去开荒。 相对应的,她也给牛二管事和那些过去开荒之人极好的条件。 比如,前期所有的开荒费用都是她出,在前期地的产量没有上来之前,收成都属于开荒者,第三年,产量稳定之后才开始收租。 而牛二管事,则是如同牛管事一般,除了他自己种的地外,还有一份丰厚的庄子收益提成。 这种荒地和操作方式,可不适合贺家那种纯收租的人家。 估计,任白三也没有这个精力。 不过,江州也是鱼米之乡,任家大房的庄子肯定是江州那边最好的田地。 何况还是低价! 不管任白三是因为自己到底是任家人,不好全数吃下,还是因为任白三田地太多看不上这种三千亩的庄子。 有这种漏,不捡才怪! “不适合就算了,若是有适合的,你给我娘递个信就行。”贺东阳笑道:“我娘说了,只要是跟你合伙做事,做什么都可以的。” 这次他娘让他不等爹回来便先单独带着船队出海,除了和任三爷的合作需要锻炼水手之外,也是因为那张图。 因为有了那张图,他娘才放心让他单独带船出海。 他去年带着李春风画的那个图表回去后,他娘就连着惊叹了三日,然后扯着他的耳朵说,你看看人家,这才多大的姑娘,就这般厉害! 然后,便严禁他将那图表拿给别人看,便是白管事都不行。 再然后,他娘便说,日后要是这姑娘做生意要找人合作,你什么都别问,掏钱便是! 他娘说,这样的图表,这姑娘肯定是费了很多心思想出来的,可就这样交给你了,说明这姑娘是个心善不欺人的,而且看她每次给的回礼,不说价值,就那份为人着想的心意便极为难得,这样的人,你跟她合作,她必然不会欺瞒于你,也不会占合作者任何便宜,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厉害!所做之事,一准赚钱! 李春风不觉又默了默,然后轻咳了一声,道:“那个,船到江州需要多少时日?” 这话可不好回。 “啊,现在风力足,我们开全帆,若是没有逆风,大概两日能到。”贺东阳将酒坛放下,道:“我给你准备的舱房在那边,贺大哥他们也在那边,现在过去嘛?” 李春风道了声好,然后朝任白三看去。 这里并不是贺东阳给她准备的舱房,那只能说明,是任白三让贺东阳先带她过来的。 那么,任白三想说的事说完了嘛? 任白三眉角轻挑,笑道:“姑娘先去休息吧。” 李春风这才对他轻施一礼,然后跟着贺东阳出去了。 待两人走后,白一从内舱走了出来,淡声道:“你倒是相信她,这种事都跟她说。” 这安平郡公府里的事,便是京城都没有几个知道内情的。 任白三笑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事,我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才好,左右,现在任家跟我也没有关系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任家大房把安平郡公当猴耍,把皇帝的圣旨当放屁。 那时候,皇帝还能忍住气,不朝任家大房下手? 任家大房的那块免死金牌能保住几个人的性命? 就算皇帝不亲自下手,可只要皇帝松口,那么,多的是人想将任家大房弄死。 不过,他可不会让别人抢在他前面动手。 他可答应过那人,这任家大房的钱财,会回到国库。 啊,是未来的国库。 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任白三笑道:“何况,你不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嘛?” “你是说她做的果酒蜜饯味道绝妙,还是说她居然是那个可以一口气给贺家提供那么多织品的织坊东家,或者,你是想说,贺东阳手上的那张图是出自于她手。”白一淡声道。 任白三轻笑了一声,道:“都有,而且,她还是知情知趣知进退之人,哎,你也看过那么多女人,可有见过这种?” 白一瞪他一眼。 任白三轻笑着道:“那张图,你还是偷不到?” 那张,贺东阳当宝贝一样收在自己的船长室,连白一都只是偶尔偷窥到一点大概的图。 不过,就白一描述出来的模样,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但是他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一张拿到手就能看到贺家跑海商品全貌的图。 白一听到贺东阳自言自语的说过,那张图,是春娘给他画的。 不说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便是能画出这种图之人…… 想了下,任白三道:“算了,那张图便不要去偷了,嗯,你找机会提点一下贺东阳,让他毁了那张图,如今我们跟贺家也在一条船上,他出了事,我们也讨不到好。” 就算能拿到那张图,也要有人将船开出去,再安全的开回来。 既然决定和贺家深度合作,他就不能做这些小人之举。 那姑娘都能做到的事,他若是还做不到。 也太丢脸了。 第406章 你家能造船嘛? 李春风走出舱房后,便不觉轻吁了口气。 “怎么了?”贺东阳侧头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累了?我刚听你的手下说,你这段时间可忙了,没日没夜的,才赶出来这些果酒和蜜饯果干。”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笑道:“也还好,就是时间紧,新鲜果子有些多,我舍不得那些果子,都想做掉,便忙碌了一些,嗯,我这次做的果干很多,几十万斤都有了。” 并不是特意为做你这一万斤果干累的。 其实,现在做果干她还真没费什么心,徽娘和她的手下都是熟手,她不过是在晾晒时间和光照角度上给她们重新调整了下,就让果干的质量提升了许多,现在尝下来,跟她亲手做的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她这次的主要精力还是在果酒上,而徽娘那些人跟着做也摸出了一些门道,虽然说可能在时间点上差了些把握度,让口感也缺了那么一点韵味,但如果不和她做的一起喝,还是喝不出太大区别的。 所以,她让徽娘增加人手,谢家果林的产量非常大,后续还会上来很多鲜果,有些鲜果保存不了多久无法运去京城,那便让徽娘带人一起酿制,然后在江南贩卖。 如今江南安定,虽然一城之人没有京城的多,但是江南的大城也不少,整个区域算起来,销量也不会小。 正好,这靖安侯府派人来探查谢家底细,已经知道谢家有粮店和布店,那就不再开粮店和布店,开酒坊酒肆和油铺,等衣坊起来了,再开成衣铺子。 还有就是绣庄。 宋先生上次收绣品进京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这次听了她和刀管事说的衣坊的做法后,便说绣庄也可以这般做。 修建一个大院,雇请那些绣娘过来,包吃住,按件算工钱,江南战乱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当年留下来的那些寡妇和孤女们还是生活艰难,只要条件好,那些妇人很愿意过来做事。 许管事那里也认识一些手艺极好的绣娘,到时候请了过来做先生,提高一些那些绣娘的技巧,绣庄的绣品质量便能上去,产量也能上去。 她便让贺琦将成衣坊那个山谷外头的荒地也买了下来,一起修建宅院。 牛管事的油坊也做了起来,只等今年油菜收了,便能大量榨油。 而粮食,全数往北方运。 想到粮食,李春风环顾了下大船,对贺东阳低声道:“对了,你们家的粮食,就是你们家庄子里产的粮食,一般都是卖给谁?什么价格卖的?” 贺东阳想了下,道:“具体我也不知道,都是白叔管的,好像是不同地方的庄子收上来粮食后,便卖给了粮商,啊,我听白叔说过,也不是一个粮商,是哪个地方的庄子就卖给那个地方的粮商,白叔说过,这粮食都是重物,运输也很费事,要是卖给别处的粮商,价格高出来的那十几文,都不够运过去的费用,价格的话,一般都是按照行价来,别人卖多少,我们也卖多少,有时候收的多的,便会优惠一些,低上十几文。” 声音微顿,贺东阳侧头看向了她,问道:“春娘,你有什么想法嘛?” “嗯,我在京城也开了粮店,准备运些粮食到京城贩卖。”李春风随口说了句,又指着船头道:“对了,你知道可以造运河船的地方嘛?” “我家船厂就可以造。”贺东阳声音顿了下,问道:“你要造船?” 李春风往周围看了一眼。 贺东阳便不再说话,只脚步快了些的,带着她进了船长室旁边的舱房。 将门关上后,贺东阳道:“我就住旁边的舱房,这里安全,没人能偷听的。” 李春风笑道:“也不是这么机密的事了,我是想造一些适合运河的船,我们织坊不光是给你们供货,也有一些别的织品要往京城送,还有粮食和一些江南特产果干什么的,以前,我们都是雇别人的船队,一年也只跑一次,可现在,江南这边的出产多了,跑一次只怕不够,可若是跑多几次,老是雇别人的船,不若自己组建一个船队。” 这个想法,在上次坐贺东阳这船过江的时候她便有了点念头。 当时还只是想着,这自家的船就是好,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后来做了那么多的果酒,她在计算需要多少船才能运进京,又需要多少费用之时,又起了这个念头。 若是船是自己的,船工也是自己人,那么一开始的成本会比较大,比如买船和雇人培养人,但是,摊算下来,后续的成本却比雇船要便宜。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船,就能按照自己需要来建造,而且可以随时调用,不会受制于人。 不会说,大量的货物积压在仓库的时候,却找不到船运出去。 而在刚才上船看到任白三,又跟任白三交谈之后,她便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不错。 若是自己的船,想带什么人就带什么人,想带什么货就带什么货,也不用害怕雇来的船上有坏人,在中间使个坏。 不管是织品还是果酒还是粮食,可都是易燃之物! 就算不放火,可搁果酒里丢点东西,织品上浸水,粮食里放一些老鼠…… 好吧,她想远了。 主要还是方便! 自己的船队,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想装什么就装什么,而且还可以精准的计算运输时间和运输体量。 “春娘要自己组建运河船队嘛?那是好事啊!”贺东阳笑道:“自己的船用起来的确要比租用的船放心,嗯,我们家的船厂是能造的,不过,现在要造那三艘大船,估计就没有余力再造多艘运河船,造几艘可以,再多就不行了,春娘你是打算要多少?明州还有其他的船厂,我帮你找两个好的,要的多的话,可以一起造。” “那,造一艘船,就是,就是专门用来运送粮食的船,得要多少钱?”李春风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一般来说,就是,我去船厂的时候听到的,这造价是跟载重量对应的,还有就是一些特殊要求,比如说,我们家的海船,小的那种,载重量大约是三千石的,大约是一千贯,但要是大的那种,就是我爹的主船,那是载重一万五千石的,而且加了高帆和隔离舱那些,那造价就要六千五百贯了。”贺东阳说着挠了下头,道:“春娘你要的这种船,是载重多少的?” 第407章 车轮 “载重多少的……”李春风呆了一下。 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做商队的账之时,是有看到谢清每次贩运粮食去京城的时候,是雇了几十甚至上百艘的船,也会有看到船队的一个整体雇佣费用,但是,那些船的单独载重是多少,她还真不清楚。 想了下,李春风指着外面道:“那个,你能帮我唤贺大哥来不?” 贺东阳点头道了声好,转身往外面走去。 上次过江的时候,他就已经跟贺琦打过交道,知道那位领头的也是姓贺后,便直接喊了大哥。 此时船已经离开了码头,正扬起了全帆往江州而去。 贺琦就站在了甲板帆杆的旁边,抬头看着上面的帆。 “大哥!”贺东阳唤了一声,走到贺琦身边,也抬头看了帆一眼,道:“春娘喊你过去。” 贺琦应了声好,跟着贺东阳往舱房里走,边走边问:“你们这船是不是又做了一些调整?” 贺东阳喜道:“大哥看出来了?这次回去明州,我特意让船厂师傅加了个小帆,这样,在风速小的时候,也能起到辅助作用。” “是不错,这种帆,便是内河也能用吧?”贺琦问道。 “那自然能用,而且内河更好用。”贺东阳道。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舱房门口,贺东阳推开房门的时候道:“不过,若是在运河上,这种帆就要配合车轮使用,那速度可比划桨快多了。” 贺琦走进舱房顺手将房门关上,道:“车轮?” 他每年都要跟着船队跑船,这运河船也是用帆,再就是水手划桨,实在没风,划也划不动的时候,便会上岸拉纤。 车轮,还真没见过。 “是啊,车轮。”贺东阳比划着说道:“就是在船的两侧,安装这样的轮子,然后以人用脚去踩,那轮子滚动起来,带动水流,船便会往前行走。” 李春风看了一会后,道:“这个,有点像水车?” 贺东阳笑道:“外形看着差不多,不过,水车是由水带着走,但是这个,是靠人踩着走。” 李春风脑中转悠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就是反过来,将水车反过来,以人力驱动这个轮子,便能产生前行的动力。” 苏州城的天谕阁里有很多书,其中便有一些关于器械制作的,本来江文绚并不精通这些,便也没有专门教他们,但是江秋雨在书院的时候,跟着的那位华夫子却喜欢这些,还专门带着江秋雨去找一个精通此项的高人交流过。 所以江秋雨便将这些书都找了出来。 江秋雨看的时候,她也在旁边拿起来看过,虽是看不大懂,但是里面一些内容还是记得的。 贺东阳说的这种车轮,那书里便提到过,这是前朝时期,一个姓李的大师做出来的车船上用的东西! 那种车船,是可以靠人力踩着快速前进,比划桨省力,速度还快。 但是,江秋雨也说过,前朝后期,天下大乱之后,这种船便没有再看到有人打造了,许是已经失传了。 没想到…… 李春风喜道:“你们家船厂会做车船?” 贺东阳挠挠头,道:“车船,你要是说的是前朝那种车船,那还不大行,我们家船厂的老师傅只是知道个大概,所以现在都是做了改良,配合着帆一起用,也就是在风力太小的时候用一下,要想做到前朝那种完全靠人力就能极快的航行,那还是做不到的。” “但是这种如果用在运河船上,就能解决大问题了。”贺琦道:“从江南往京城去的河道,其实有大半是利用太湖淮水汴河,这些地方,水深风大河道也宽,行船比较容易,但是在一些开凿出来的河道上,就比较麻烦,河道窄不说,水流也太平稳,一旦风力不对,船根本走不动,便是划桨速度都慢,特别是船重的时候,只能靠拉纤前行,但若是有这种,那么肯定会比拉纤省力。” “不错。”贺东阳点头道:“车轮配上那种小帆,的确适合运河船,再加两个大帆,那么在汴河上的航行速度也会快很多,嗯,而且,春娘说是运粮用的,那么便将底仓加大,但是船并不需要做太大,这样,既可以抗住过大江之时的风浪,也可以在那些狭隘的运河河道上快速前行。” 他打小就喜欢船,去年跟着船队进京的时候,一路上就在看各种运河船,当时一边看就一边自己嘀咕过,这些船要怎么改才好用。 先头李春风说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想明白,李春风是想弄船队,但是她并不熟悉船。 (李春风:我又不跑海,也不打鱼,我怎么可能熟悉船!) 那,李春风不熟悉没事,他熟啊! 说着,贺东阳便四下看了下,从一个暗格里拿了笔墨和纸出来。 磨了一点墨后,便拿笔在纸上画,一边画一边道:“我去年去京城的时候,看到那些运粮的船就在想,那船那般装不是浪费地方嘛?如果这样做,你们看,就是这种形状,这样,粮食都可以装在船舱里,也不怕风吹雨淋,甲板上面则是可以放一些轻货,这样的话,船不用太大,也可以装六百石一船,这样的船,前后三艘,都比原来的一艘占的地方少,到时候前后收尾相连,便是遇到对面来的船,这船也能交互过去,能大大的减少避让的时间,再加上车轮,没有风的时候也不用等风起来,也不需要拉纤那么多的人力,一艘船四到六个车轮,便足够了,这样的船,从苏州城到京城,估计都不需要三十天便能到。” 贺琦不觉和李春风对视了一眼。 不到三十天,那可比他们原来的船队航行速度要快多了。 若是这个速度,三个月便能跑一个来回,一年至少可以跑三趟。 “那,这样的一艘船,造价多少?”李春风问道。 “这种船不贵,而且好造,我估摸着,你们出个一百五十贯一条就差不多了。”贺东阳道。 “好!”李春风一拍手掌,道:“我们需要一百条!” 第408章 这也行? “啊?!”贺琦惊讶的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嘿嘿笑道:“那个,是这样的,贺大哥,我是觉得,我们每年运粮进京都雇佣别的船队也是个麻烦事,不若,我们自己建一个船队,都是这种船的话,一百条船,一次便可以带六万石的粮食,还是自己的船队,时间什么的都好掌握。” 贺琦愣了下,随后笑道:“春娘这想法是好的,只是,自己组船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跑船也得有船老大啊。” 他和手下是跟着船跑了很多次,但,他们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将船开去京城。 “船老大不怕。”贺东阳笑道:“我这种船啊,还有个方便之处,便是前面有个头船,只要头船稳,中间再设置几个呼应的船,后面有压船,那么整个船队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春娘若是要人的话,我们家船行有一些船员,他们的年纪不适合跑海了,但是跑内河绝对没问题,我可以,啊!我可以和春娘你合作!我出船和一半的人,你也出一半的人,然后就专门运春娘你要运的粮食,酒,还有织品,还有那什么特产!然后,你给个价,就按照你们以前租船的价格结算,但是整个船队都是属于春娘你的,不接外活!” 贺琦愣住了,这也行? 贺少东家,你确定这是合作,而不是你专门为春娘打造这个船队? 李春风微蹙着眉头想了下,缓声道:“这个主意倒是也不错,嗯,若是只接我的货,那么我这里一年也是跑三趟,三趟的话,一般的船也就是接到这么多活了,嗯,我按照行价支付租金,船队的收入便能得到保证,而我们的货也不怕因为找不到船而出问题。” 若是以前,其实她也不会这么想。 毕竟租船虽然花费大,但是简单。 贺琦说的对,他们手下根本没有相关的人手,别说船老大,就一个船队需要的人可不少,怎么管理都是个难题。 可现在,靖安侯府已经派人来江南打探了,谁知道以后会再出什么招? 若是靖安侯府在船上做文章,到时候可是大麻烦。 虽然,也许是杞人忧天。 但是,她还是想事先做下防备。 贺琦不觉又看向了李春风。 脑中转悠了两圈后,突然明白了李春风的用意,拍着贺东阳的肩头笑道:“如此,东阳老弟你说的对,这个合作不错,到时候我派人跟你们一起,咱们一起组建船队,你放心,我们每年这租船的运费算下来可不少,你一准能赚钱!” 贺东阳笑道:“我知晓的,但凡是春娘要做的,就绝对不会亏的,而且,我也不瞒你们,我是这样想的,这一百艘船,总价是一万五千贯,比我们海船可便宜多了,当然,这个其实不是问题,主要是,那些水手,那些人,他们不能再跑海,但是也不习惯种地,现在就在家闲着,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跑内河,也是一笔收入,对吧?!” 后面这话,是对着李春风说的。 李春风想了下后,点点头。 贺东阳道:“不过,我也得先告诉你,就算是这样的小船,一百艘也不是小数目,不是一下子能造出来的,估计全数出来,至少得大半年。” 李春风道:“那倒是没关系,我看你这船,装别的也是可以的,若是先出来了二三十艘,便也给我们用。” 织品,果酒,可都要船运。 何况,从江文绚的信里传来的消息,现在京城的粮价已经涨了很多,现在运粮进京…… 当然,若是运的太多,被人发觉了只怕不好。 还不如主要运织品和果酒,顺带运个万石的粮食进京。 “二三十艘,若是这个数的,倒是三个月,差不多三个月应该能出来,主要是这船我做了改动,先得到我家船厂让师傅做一艘出来,没问题了,后面才能批量做。”贺东阳想了下,点头道:“我懂了,这事,你派个人跟我一起回明州,我跟我娘说清楚这事,然后将人找好,便是我出海了,我娘也会将这事办妥的,你只让人跟我娘联系就行。” 李春风点头道好,然后对贺琦道:“贺大哥,你找两个人,我让赵财跟着一起去。” “行。”贺琦笑道:“不过,这事不急,总得等咱们到江州,东阳才能回去。” 贺东阳道:“是啊,这人不急,对了,春娘,你再跟我说说,你还想运什么?我将船改一下,到时候造几艘别的,这种是运粮合适,你若是要运织品,那就要加隔水舱。” “要的,要的,还有果酒,还有莲藕鱼干那些。”李春风道。 贺琦往旁边站开了一些,看着两人一边说,贺东阳一边在纸上画。 抱住了双臂,贺琦唇角勾起了浅浅笑意。 春娘啊,想的可真远。 自己的船队。 若是有自己的船队,的确很多事都要方便许多。 这运河是只到京城,但是京城也有水路通往大河,经大河,上可通长安下可至青州。 而从青州去易州,可就不远了。 贺东阳和李春风大致将想法统一的时候,外面有人唤贺东阳出去。 贺东阳便将纸一收,让李春风先休息,等她休息好了,他们再聊。 待贺东阳出去后,李春风看向了贺琦,道:“贺大哥,你在想什么?” 还笑得这么奇怪? 贺琦收敛了一些笑容,道:“啊,我是在想,若是船也是要三个月后再交,而贺东阳这里又能找到熟练的老水手,那么,这船,还是我们自己买了比较好,贺东阳的人工钱给丰厚些,其他的水手和护卫,还是用我们自己的人,三个月的时间,二三十艘船的人,我们还是可以的,而跑过一趟后,也大致能清楚会差哪些人。” 原先他听的时候,以为是马上就有一百艘船,可贺东阳说,就前面二三十艘,至少都得三个月。 刚才他便心里算了下,这以往虽然是雇船,但是他带着的跟船护卫也有五十人,船多的时候,一百多人都有过。 这些人都是跑过几次船的,就算不是水手,也已经熟悉了船和航道,如果这新船真的如同贺东阳所说,可以首尾相连,那么,他们这些护卫也可以顶半个水手。 只要前面二三十艘跑一趟,确定可以的话。 那么,人手,便不是问题了。 至于管理,若是这样一个船队他都管不好,就更别提去帮谢玉堂了。 “真的!”李春风喜道:“若是可以,那自然这样最好,这样,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运什么货都可以了!” 第409章 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等到贺东阳有空了,李春风便赶紧找了他去说,说船还是她买,只让贺东阳给她些好水手就行。 贺东阳自然是应好。 他们家主营业务是跑海,一百艘船的内河船队可也不是小船队,而且这运河要打交道的地方可比番外多,真要做起来,花费的心思可能比海运还多。 他又是马上要出海的,这些留给手下去做也不知道能否做到李春风满意。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去说服亲娘出山,李春风便说了这话。 这说明李春风和贺琦商量后还是觉得自己能做下来,而他只要提供船和一些能当事的老船员就行。 那,就好办多了! 和贺东阳说完后,李春风又去看了有些晕船的宋先生。 因是宋先生状态不大好,李春风便只简单的说了想组建船队之事。 宋先生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这事可行,春娘你尽管去做。 当夜,李春风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醒来,洗漱之后便去了船上的厨房。 这船极大,厨房也很大,船上准备的食材也不少。 李春风做了三个菜,又做了两个点心,再包了一些馄饨,然后让凑在旁边打下手的贺东阳端去任白三那里。 贺东阳本是笑开了花的脸顿时微沉。 李春风笑道:“那位任三爷是个讲究的,这些你送过去,我这里再炒多一些,待会我们再一起吃。” 贺东阳看着那装菜的碗的确很小,而馄饨也不过十个而已,都不够他塞牙缝的,这才笑嘻嘻的端着送去了任白三的舱房。 任白三正在看书,见贺东阳送过来的餐食,眼角不觉微挑。 贺东阳笑道:“这是春娘做的,我可跟你说,春娘如今事多的很,很少会下厨的,这也就是在我这船上,若是别处,可吃不到。” 任白三看了托盘上的菜和点心一眼,便放下书来,走到桌边坐下,道:“如此,那多谢李姑娘了。” 贺东阳嘿嘿笑了一声,转身出去。 他走后,白一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出来。 任白三拿起筷子夹了个桃花酥递给他,道:“尝尝。” 白一接过桃花酥后便咬了一口。 任白三轻笑一声,然后自己也夹了个桃花酥咬了一口。 随后便有些后悔,这桃花酥统共三个,为什么要给白一一个? 可一转头,白一已经吃完了。 还抹了下嘴,点头道:“果然这刚出炉的就是不一样,便是御厨都没这般好的味道。” 任白三瞪他一眼。 “吃人的手软。”白一当没看到他的眼神,道:“江州的那几个庄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让人小姑娘直接去买,可对不住这些好吃的。” 任白三轻笑一声,道:“这话,你就小看那位李姑娘了,那位李姑娘,若是觉得烫手,价格再便宜她也不会去买的,她本来的目的,就不是那些良田。” 白一哦了一声。 任白三看他一眼,道:“你让白九在江州下船,去把事处理干净了,嗯,旁的庄子不行,就湖口那里的那个吧,那庄子的田被几个泊子隔开,数量也是最少的,那个庄子,倒是不会引人注意,大房那帮蠢货也顾不到,你让白九去逼一下那个庄头,让庄头自己离开,将庄子清理干净后,交到李姑娘面前。” 白一又哦了一声。 任白三只能再夹了一块豌豆黄给他。 白一这才出去。 吃着馄饨,任白三不觉看向了舷窗外面。 甲板上,那些李家的护卫们也都出来了,正跟贺家的船员在热火朝天的聊天。 看了一圈后,任白三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他看到白一带着白五白六那几个白一起往李家护卫那边走去,然后,就跟着人家一起在甲板上摆起了长条桌。 再然后,有人抬了一大锅的什么汤。 任白三不觉站起了身,仔细看了一会,认出来了,那是面片汤。 应该是加了肉和蔬菜的面片汤。 然后,白一那几个就跟着那些护卫们一起,拿起了大碗去盛了一大碗,然后又很是自然的去夹桌上有人端过来的酱肉酱菜炒菜。 就那么,很自然的,和那些护卫船员一起,蹲的蹲,站的站的,一边聊天一边吃。 任白三默了默,转身回去继续吃饭。 许是因为有美食加成,船上之人动力十足,船行速度异常的快。 只两天,便到了江州。 贺东阳在一个小码头旁边十多米的距离停了船。 码头太小,大船靠不过去,但是可以放小船上去。 送了李春风到船边的时候,贺东阳道:“我不久后就要出海,船的事我会安排好,你放心。” 李春风点头应好,道:“你自个也当心一些,赚钱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 贺东阳笑道:“我知晓的,对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李春风想了下,道:“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就是你说的,那番外有些地方将一些树叶和草放入食物里,你可否带回来给我看看,看是什么。” 这两日,一有空,贺东阳便会在她舱房里和她聊天。 在最终商定她需要的装粮食装织品装果酒装油等不同船型以及数量后,贺东阳便会跟她说一些海外见闻。 那些见闻都很稀奇,她听得那是一直瞪圆了眼睛,只能发出真的?真的?真的会这样嘛?的惊叹声。 但要说最感兴趣的,那便是这个了。 江南也有很多随地可见的好似野草一般的植物,有的可以做菜,有的可以入药。 贺东阳说,那些草放进食物里便会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那应该是跟野葱一般的植物。 只不知道,若是做菜的话,会不会也是一般味道。 这个,就还得有实物来看了。 “带草啊。”贺东阳不觉挠挠头,然后笑道:“好!我给你带!” 李春风道了声谢,再度说了句一定要平安回来,便下了船。 她落到小船上面之时,抬头往船上看了一眼。 任白三站在了船头那边的船舷上,正低头看着她。 李春风便对他挥挥手。 这两日,任白三没有出他的舱房,虽然他的随从已经跟贺琦和贺东阳他们打成一片,成了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贺东阳说的),但是任白三的餐食都是送进舱房里吃的。 所以,她也没有想着去找他。 没想到,他现在会出来。 见她挥手,任白三也轻摆了下手,然后转身回房了。 在他身后,白九悄然在另外一边下了船。 第410章 拿地 将马车和马都牵出了码头,贺琦左右看看…… 看了足足一炷香,正准备不管那么多,先往西走的时候。 就见一个有些面熟,应该是一起在一个锅里吃过饭的某白兄冒了出来。 那位白兄指着另外一边道:“往这走,从这边出去便有官道,沿着官道走,前面就是江州府。” 贺琦呆了一下,见他说完就准备走,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道:“白兄!我等从来没有来过江州,白兄是不是也要去江州?不若,我们一起?” 他本以为,就算没来过江州,但是这码头一般离城都不会太远,到时候在码头上问问就好。 可哪知,这船停靠的居然是这种根本看不到人的野码头! 白九摸了下鼻子,心想,这三爷让他下船就是要帮李姑娘的,所以,带带路应该没问题吧。 左右到了江州府他再离开,一样也能悄摸摸的把事办好。 便点了下头。 贺琦松了口气,让他坐在了车辕上指路,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前走。 宋先生本是有些着凉,上船之后便头晕,一直在舱房里休息,如今这下了船,才缓过来。 见白九坐上了车辕,放下车帘,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嘿嘿一笑,不说话。 宋先生便也一笑,不再多问,头靠在了车壁上休息。 沿着小路走不久便到了官道上,在官道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进了江州城。 进城门之前,白九下了车,站在车边对贺琦道:“前面就是江州城,鄱阳湖便在东边,沿着那条官道走便能到湖边,不过这个湖很大,若是要去湖口镇那边,就得坐船,那边也有码头,专门过去的船便在那边上。” 贺琦道了声谢,又低声道:“那个,我家姑娘说,你们主子会让管事的帮忙,这管事的去哪找?” 白九挠了下头,道:“这样,你们进城后,就去住福来客栈,进城一问就知道,这客栈是我家主子的,你们住进去的时候留下李字,晚些时候,管事的便会去找你们。” 贺琦满脸喜色,道了声谢。 次日一早,便有人找到了福来客栈,随后,便带了一行人前去湖口镇。 李春风在湖边转悠之时,江秋雨正在听人拿着图纸介绍西城的那些宅基地。 “江大人您看,这一片都是五亩左右的地,这一处全是平地,如今虽都是树林,但是树都不大,好清除,清理出来,就是一整块平地,很方正,这一处,面积就大一些,里面有个山包,若是不平整,建房子的地方便会小些,不过这个前面便是河,可以引水进园子里,配着山景,可以做一个好园子。” 工部主事一边说着,一边看江秋雨的脸色,见他似乎无意,便又拿出了新的图纸介绍起来。 三月中,朝廷下了令,放开西城土地禁售,拿出一些土地给官员们购买建房。 这事去年就已经暗传下来,尚书大人早就让他们开始将那些土地分成一个个的宅基地,而且地块大小还有规定,据说是根据品级购买。 只是那时候到底没有明令,所以有些地块他们划分的还不是那么清楚。 这令一下来,便赶紧的按照正式规矩重新划档,弄到前日才算全数弄好,可以开售。 地块分做了几个档次,最上面的是由他的顶头上司员外郎负责,他们几个下面的则是分别负责五品以下,他就是负责六品这一阶层的。 这昨日便有许多人来问,上有三品大员,下面一堆的是七品和八九品的小官。 只他和那位负责五品的同僚比较清闲。 因为按照规定,这七八九品官阶,给的地面积小,九品一亩,八品两亩,七品三亩,但是地价很便宜,只合到二十五贯一亩。 而六品可以有五亩,五品可以有七亩,但是地价就要高了许多,得六十五贯一亩。 当然,四品上面的官阶可以拥有的亩数更多,但是价格也就更高了,甚至比京城市价都要高上一两成。 今日来找他的六品官统共也就两个。 其中一个,便是面前这位,新科状元江秋雨。 这一位,便是他是个工部小官都知道,这可是日后前途无量之人,因为殿试那日,皇帝便亲口御言,说他颇有君阁老当年之风范,然后让这位当庭认了君阁老做老师。 等于是入了君阁老的门下。 而不光如此,听闻琼林宴上,这位更是连做了七首诗赋,引得那些贵女们连声惊叹,连小公主都给他送了花。 想着那皇后正在给小公主物色驸马的传言,主事心里转悠了几圈,从底下抽了一张图纸出来。 将图纸摆在了江秋雨面前,主事笑道:“江大人,下官推荐这个地块,这一块后面临着河,前面出去不远就是主街,当然,现在还没修,但是今年年底就会修好,而且这里靠近北城,以后上朝也方便,这块地有五亩三分,一半都是平地,另外一半有些起伏,但是很好平整,若是留着做花园也有些地势之便,这里现在是树林,那树林砍伐下来便可以做建材用,可以省好些费用,而且引水也方便,建屋子和园子,都方便。” 江秋雨拿了这张图纸和那张有山的对比了一下,道:“那就依您的推荐,我选这个吧,五亩三分,一共多少钱?这钱去哪交?” 主事笑道:“这个钱,您得去户部,具体多少钱,这个也得户部核算,我们这里只知道一亩地价是六十五贯,不过,您要办手续,还得缴纳一些别的费用,这个就得户部去核算了。” 江秋雨点头应了声好。 主事便让他等一下,他这边开一个公函给他,拿着公函去户部办手续即可。 六十五贯。 江秋雨在心里轻声嘀咕了一声。 若是一个月前,他听到这个价格肯定会有不忿,为什么七品以下的是二十五贯,到他这里就六十五贯了。 可在君阁老唤了他去聊了半个时辰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定。 君阁老说,官微俸低,而且多寒门之士,所以要助他们能安心在京城做官。 就像江文绚和他那些同僚一样,月俸不过十几贯,在京城最多就是保证一家温饱,一年也存不下几个钱。 但是官阶在六品以上,一个月的月俸已经足以支撑家里富裕的生活,两百贯的地价差价,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朝廷没有必要再去补贴地价。 他回去将这事说给江文绚听后,江文绚便让他来买六品官的地。 当然,是在先问了他这个六品官一个月能有多少俸禄之后定的。 主事要写几个公文,江秋雨不好太去仔细看,便退后了一点,靠近了门边。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低声道:“任公子,这真没办法,上头说的很明白,一户人家里便是七八个官,也只能按照一个官阶拿地,就是,按照那最高品级的,而且,这官阶还只能是正经考上来的,举人进士都可以,但是捐官和荫官不算。” 第411章 想的极好 江秋雨心头一动,将身形往后退了下,从窗户缝隙里往外看去。 有两人站在门外的廊下,一个身着八品官服,一个则是穿着葱绿色锦袍的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脸色不虞的道:“我们家可是皇上亲封的官,怎能不算?” 那八品主事陪着笑道:“任公子,这事我真没办法,这次的地全数都是上了档的,这有资格买的人,各部都给了名单过来,这名单里,着实没有任家的名字。” 那少年轻吁了口气,道:“任家的没有,那魏王可有?” 八品主事的脸色微变,随后笑道:“公子说笑了,魏王有自己的王府,哪里还需要另外买地建府?这次的地块,上头是明确说了,就是为了让官员们安家的,若是在京城已经购买了,或者御赐了宅子的,都不能购买。” 少年轻啧了一声,道:“那,来买的人多嘛?” 八品主事笑道:“这事还刚开始,现在可说不得多少。” 少年便对他拱手一礼,道了声打搅了,转身离去。 等他身影出了院门,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也是身穿八品官服的,对那主事道:“这位,就是那任家二房的公子任景程?” 主事点头道:“是,任家二房的嫡长子任景程。” 后面那人笑道:“怎么,这次的地,他们又想打主意?” 主事笑道:“可不就是想打主意?他们家在京城卖宅子可赚了不少,可以前那些地都是任三爷拿的,虽是地价便宜,可任三爷可是给了工部一大笔钱来修建京城,算下来也不算占了朝廷的便宜,可这位,却想用二十五贯来拿地,还说,这朝廷说的,官阶七品就可以拿地,他们家族有十多个七品官,便可以拿十多块地。” 后面那人奇道:“任家有十多个七品官?我记得,任家也就任三爷是正经考上秀才的吧?” 主事道:“你忘记了,当年任家老太爷资助过皇上军资,皇上登基之后,便封了老太爷为伯爵,这爵位虽然不能世袭,但是也可以降阶三代继承,如今任家大爷继承了,伯爵是没有了,但也领五品振威将军的官衔,而且,当年为了表示皇恩浩荡,皇上还给了任家一些小辈八品七品的虚衔,也就是为了让任家也是官家,名声好听点,给了个官阶,但是不发俸禄的那种,这位任公子说自家十几个官,说的就是这虚衔。” 那人笑道:“这也行?我看这任家二房也是有些心大了。” “岂止心大。”主事冷笑道:“这是卖宅子赚钱赚舒服了,便还想着继续做,可如今京城哪里还有大片空闲的地?所以便打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那人笑道:“地还是有的,当年京城初定的时候,我记得有好几家人家是跟任三爷一样捐钱修建京城,然后买了大片的土地。” 主事笑道:“你说的那几家手上是有地,但是人家要卖出来可不是咱们这个价了,至少得九十贯一亩,而且还得自己修路进去,这任家二房就算买了,也赚不了多少钱了,这位任公子精得很呢,今儿一来便跟我说,要尽着七品官最大的数,给他十五块,二十五贯一亩的地,呵呵,想得可真好。” 后面那人道:“这事,你还是跟刘侍郎说下,让他跟尚书大人也提个醒,虽是说任家是个商户,并没有正经做官的,但是我听说,这任家二房的姑娘,有可能做二皇子侧妃。” “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主事问道。 后面那人道:“哪里你就别问了,总之自己小心一些,咱们是按照规矩办事,也没必要得罪小人。” 主事点头道:“这话不错,我这就去找刘侍郎。” 外头两人各自离开,这边主事也已经写完公文。 江秋雨接过公文再又问了一些具体事项,又登记了一些信息后,便离开了工部,出了门左拐,往户部衙门走去。 他心里想着事,都没有注意工部衙门斜对面的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在他出来之前,任景程正在跟任素荷说在工部衙门里吃瘪的事。 任素荷听他说完后,道:“人家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这次西城的这些地,是君阁老亲自监管的,自然各种规定都严格,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提什么十几个官,咱们家的那些官都是虚的,便是月俸都没有,就一个名声好听而已,再说了,这十几个里面大多都是大房的,咱们家里也就大哥你和二弟三弟,就算咱们想法子,你能买到,旁人且不说,你觉得大房那边会让你利用他们的官阶买地嘛?他们会第一时间就将地拿过去,到时候你费尽心思,却是替他们做了嫁衣。” 任景程脸色有些微红,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让我来问这事作甚?” 任素荷笑道:“我让你去问,自然是要问到这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大哥,这京城里符合要求的低级官员多了去了,但是真正能有钱买地盖房的,只怕不到一半,你何须用任家的那些虚衔要地?你找人,去这六部衙门里,找那些八品九品的小官们,找那些有资格但是自家没钱买地的,你跟他们说,你出钱让他们来拿地,他们来拿,是二十五贯一亩,到时候,你给他们三十贯一亩,让将地转卖给你,这地不就到手了?” 任景程想了一下,喜道:“这主意好,妹子,还是你厉害!” 任素荷轻笑一声,正想说话,便看到江秋雨从工部衙门里走出来,那眼睛顿时便看直了。 见她脸色一下变得喜悦又娇羞,任景程也往车窗外看去。 看到江秋雨后,任景程又看了眼任素荷,轻咳一声,低声道:“妹子,别怪做哥的没提醒你,爹娘可是要让你嫁高门的,二皇子侧妃也好,魏王侧妃也好,那可都是正经要入皇家玉蝶的。” 任素荷盯着江秋雨进了户部衙门,才神色微敛的道:“那不过是爹娘想得美而已,你看他们向那边递话,可有人理他们?咱们任家再是有钱,那也不过是个商户,何况大房又出了那般丑事,这种情况下,二皇子还来娶我?与其去想那种没个准的事,还不如想点实际的,哎,你赶紧去问问,江状元是不是来买地的?他选了哪一块?快去快去!” 第412章 高招 江秋雨进了户部,将事情都办好,然后拿出带着的银锭交了地款后,便转道去了江文绚那里。 他所在的翰林院是在皇宫那边,虽不是和六部衙门墙隔墙,但是也不算远。 他上任的第二天便过来户部衙门这里和江文绚一起回家。 付员外郎等人便也知道了,新科状元是江文绚的儿子。 次日,付员外郎便问江文绚江秋雨可定了亲事。 江文绚自然是说定了,在江南便定亲了。 付员外郎连声惋叹。 现在看到江秋雨进来,忍不住又叹了两口气。 这般芝兰玉树的状元郎,他怎么就那么早定亲了呢。 不过想想符侍郎找他过去问,听到说江秋雨定亲了之后那神色,他心里也就好过点了。 连声招呼江秋雨坐下,让他吃点心。 说完又想到这点心还是江文绚带来的,便又笑着拿出了自己的好茶叶。 江秋雨道了谢,便问江文绚能不能早点走。 不等江文绚回答,付员外郎便笑道:“只差一刻了,可以的可以的。” 江文绚将桌子上东西收拾了一下,将一堆文件放置在了付员外郎的桌上,对付员外郎道:“那,这些……” 付员外郎脸色微敛,道:“我知晓了,这事,你们别传出去,只看上头怎么说。” 江文绚点点头,拿起披风,和江秋雨先离开了衙门。 一路无话,一直到到了家,下了轿子,进了门后,江秋雨才道:“还是北边灾情的事?” 江文绚嗯了一声,道:“地买好了?” 江秋雨点头,拿出盖了大印的契书,道:“已经拿到契书,地址在这里,我选的地方离北城比较近,而且靠近主街,不需要自己修路。” 江文绚道:“这地方不错,明日休沐,咱们便去看看,尽快将图纸出来,等春娘回来后,再让她看看有什么要改的不,这样,五月底便能开工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进到后院。 柳娘给两人倒了茶,送了碟点心进来,看了两人的神色后,便先带着江小满出去玩了。 在椅子上坐下,江文绚才沉声道:“不错,还是北边的灾情。” 去年的雪灾虽然工部防范的早,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房屋倒塌人被埋的后果,但也有一些地方百姓无屋可居,还好是君阁老和工部龚尚书提前派人准备,又由户部拨钱安置,才没有造成流民四窜。 但是二月的时候,那些种了冬麦的田地已经可以看到至少减产五成。 随后,三月上旬,便陆续有冰雪融化造成春汛。 这让一些地方春耕都很困难。 北方这次的灾情会比几年前那次更重。 好在这一次有君阁老和几个尚书预先做准备,就算是这么大的天灾,也没有像前朝或者是早几十年间那样,屋塌人死,满地饿殍。 便是京城,粮价也只上涨了两成。 本以为这次能安全度过,但是在三月中旬,却有大批流民到了大河对岸的封丘。 江秋雨进了翰林院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封丘那边流民太多,有些应对不过来了。 随后,君阁老下令,让接流民过河,同时公布官员可以买地建屋,又出了法令,大相国寺的集会定期举行,大相国寺的僧人可以用寺庙旁边的空地修建房屋出租,皇上随后下令,因是太后寿诞,所以要修建御花园,同时在郊外修建可以打马球的大型马场,同时,将一直没有完全砌好的西城内城墙砌起来。 而在这时,皇后也放出要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就是二皇子和小公主相看皇妃驸马的消息,为此,皇后举行了两场宴会。 受到皇后的影响,再加上天气转暖,京城勋贵府里也都开始举行各种宴会集会。 随后,皇帝又宣布,今年端午节将举行龙舟赛,龙舟赛的前三名,皇帝皇后都有重赏。 江秋雨听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不解。 晚上回家和江文绚对了一番后,便对君阁老和皇帝深感佩服。 这不管是官员买地建房,大相国寺建房出租,都是需要大量劳力的,那些南下的流民过了大河后,便会有充足的工作机会。 而不管是勋贵还是高门府邸大宴宾客,举办马球会,都会产生大量的消费需求。 同理,由皇帝皇后牵头的龙舟赛,旁的不说,那些进京的富户肯定会想着法子组建自己的龙舟队伍,好在皇家面前露脸,而这组建龙舟队伍也是要花很多钱,请很多人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龙舟赛像灯会那么热闹,那么人群涌涌之下,很多生意都好做。 别说几万流民,便是十几万流民,京城都能容纳得了,而且让他们能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 这些令颁布下来,就算现在还有人不理解,想着上奏去弹劾君阁老,劝诫皇帝。 但是只要再过一两月,那些流民消融在了京城里,什么浪花都没掀起来后,自然大家就都明白了。 而在这段时间,是真不明白上奏的,还是故意给皇帝找不痛快或者是想拉君阁老下台的,估计上面的人也能看清楚。 这事江文绚和江秋雨交流过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今天,上面却让将易州定州还有代州河东路那边的仓储数据交上去。 江文绚便察觉不对,问了一句,是不是流民是来自于这三个地方。 付员外郎点了头。 然后,江文绚便将自己这半年时间整理出来的,觉得不对劲的记录都找了出来,再又标注好异样点。 他做好之后,给了一些给付员外郎看。 这些不对的地方,以前江文绚便跟付员外郎提过,所以付员外郎一看,便明白了江文绚想表达的意思,当时脸色便沉了,随后便去找户部侍郎去了。 下午,付员外郎便回来,让江文绚将所有觉得不对的记录找出来,再将他自己整理好的数字重新誊写一份。 江秋雨到的时候,他刚全数做完。 听江文绚说完他给付员外郎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后。 江秋雨脸色黑沉,道:“他们怎么敢!这是故意隐瞒了田地收成,不光是隐了税,那些粮食也不见了!” 第413章 原来如此 轻点了下头,江文绚缓声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已经跟付员外郎说了,付员外郎也告诉了上面,只是,我估计这次是君阁老看到我提交的东西,然后,君阁老相信了我的推断。” 声音微顿,江文绚才缓声接道:“因为,一直都说定州代州和易州人口稀少,所以没有人种地,那么,这么多的流民又是从哪来的?这些人,可是没有土地,家无余粮,所以一受灾便扛不住,只能往南边走,来寻一条活路。” 声音再度一顿,江文绚唇角轻勾的道:“而且,你注意了时间没有?流民开始南下,是裴小将军北上之后的事。” 江秋雨神色微敛,道:“若真是你想的这样,那么,裴家军北上,便不只是因为皇帝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全境。” 江文绚笑道:“你又错了,就是因为皇帝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全境,才不想让新派过去的将领受制于人。” 江秋雨眉头轻挑,道:“你的意思是,上头想借此机会清除掉边关那些州县的蛀虫?” 江文绚想了下后,缓声道:“想法肯定是有的,但是这事不是那么好做的,否则,这些异样去年我就提了,上面也发觉了田地亩数不对,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而且,你想想,咱们走的时候,付员外郎是怎么交代的?” 江秋雨眉头一皱,道:“既然知道是祸害蛀虫,为什么不直接清除?” 现今的皇帝可不是南吴那些个昏君,他应该很清楚放任这些蛀虫会有什么后果。 江文绚轻吁了口气,道:“不是不想,是不能,秋雨,你想想,君阁老找你聊天,那半个时辰真就是聊天?” 江秋雨神色微动,想着君阁老那好似聊家常一般的话,想着君阁老说的,如今天下安定不久,若是再起动乱,那受罪的还是百姓。 江文绚看着他,缓声道:“旁的不说,就说我们知道的,京城禁军号称六十万,而且就在京城,为什么不用京城禁军北上替换掉边军?反而要从那么远的南疆和蜀地调裴家军北上?” 江秋雨神色再度一动。 江文绚接着道:“你如今进了翰林院,听到的消息比我的多,那你可知,如今的边军,除了西北那边,也就是,魏王,靖安侯,宁远侯,他们手下一共有多少军队?” “报上来的,定州军十二万,易州军十八万,代州军十五万,另有魏王直属部队二十万。”江秋雨缓声道。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这些是明面上看得到的数,就这,加在一起就有六十五万了,六十五万的军队,一旦回头,后面还有北燕和胡人跟着,你想想,京城禁军挡得住嘛?” 江秋雨神色一凛,道:“他们敢!” 江文绚嗤笑一声,道:“敢?秋雨,你忘记那五十年乱世了?这中原之地,但凡手上有个几万军队,便能称王,有二十万军队便自立为皇,六十五万的军队,打北燕打不下,但是一旦回攻,中原便立刻重新陷入乱世。” 江秋雨沉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姑息养奸。”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要依你的意思,那就一定要逼得人家狗急跳墙?”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 江文绚道:“如今京城有六十万禁军,而且,如今魏王也好,靖安侯宁远侯也好,都是在边关浴血奋战,还收回了三州之地的忠臣良将,都是于国有功的功臣,现如今不过是一些猜测之意,便要对他们动狠手,那皇帝跟那些昏君有什么区别?到时候皇帝落得了个猜忌功臣手段毒辣的名声,失了民心,还不光是民心,那些跟着皇帝打天下的武将们只怕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也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那时候,不稳的岂止边关那些州?” 江秋雨神色沉了沉,轻吁了一口气。 江文绚道:“我今儿跟你说这些,其实也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在翰林院只怕也没少听到一些话。”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 江文绚道:“如今北有北燕虎视眈眈,西北有胡人时刻想进来抢劫,天下不过初定,农耕都没有完全恢复,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稳定,所以,君阁老和皇上才如此慎重行事。” 声音微顿,江文绚道:“靖安侯回京,但是定州军依然在宋家手中,这便是安那些武将的心,而且,让靖安侯领洛阳东大营,也是让靖安侯安心,让靖安侯那些人觉得皇帝还是看重他们,这样,有这些现成的富贵,他们才不会铤而走险,才有时间,慢慢布局。” 江秋雨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哑声道:“所以,皇帝才会调裴家军过去雁门关,虽然说五万裴家军对上六十五万……” “你错了。”江文绚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代州军调五万回京,便没有六十五万之数,而且,六十五万是全部军队的数量,也的确是在魏王靖安侯和宁远侯的属下,但是,那些军队里的将领,有很多原先是跟着皇帝的,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有异心,便是有些不满,只要找到症结之处,也不是不能拉回来的,比如谢将军洛将军这种,秋雨,对于皇帝来说,那些边军,那些将领,也是周国军队,也是打下天下,让天下安定的功臣。” 江秋雨眼神再度一闪,低声道:“原来如此。” 江文绚道:“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中原再经不起战乱,何况,皇帝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所以,对于边关几州的事,君阁老和皇帝都极为慎重,但是慎重,并不代表不做处理,裴小将军是插入过去的刀,而谢玉堂还有那些武举举人,则是新鲜血液,现在就看,君阁老准备怎么对应那边的隐田,隐藏人口,还有隐粮,隐税了。” “你觉得呢?”江秋雨问道。 江文绚笑道:“我觉得,以君阁老的行事作风,他一定会先摸透那边的底细,一旦他出手,那必然是准备妥当,不会出现动荡和漏洞,对了,你如今也是御赐的君阁老门下,有机会,你要主动去拜见他,能得君阁老的指点,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秋雨点头,道:“我知晓,只是,上次君阁老唤我去的时候也说了,他的事情很多,闲暇时间极少,我听那话里意思,若是冒然上门,反而不好。” 江文绚点头道:“这话也不错,也不着急,你现在刚入翰林院,还是在熟悉同僚比较好,只一样,记住,在翰林院,多听多看少说。” 江秋雨沉声应了声是。 第414章 江州的田地 李春风沿着湖口镇的湖边烂地和宋先生整整走了三天。 期间也将那个管事推荐的庄子悄摸摸的看了。 庄子统共有三千一百亩地,被泊子分作了五处,泊子周围都是烂泥沼泽,只有几条小路通到田地里。 因是田地分的散,庄子的佃户便也分做几处住了,庄子大院里住的只有庄头一家人。 李春风在湖边走的时候便遇到了几个佃户,靠着带着的点心和他们拉近关系后,再由那个任家管事居中做翻译,李春风和他们交谈了一番。 然后知道了这庄子是京城某大户的,那庄子管事的是那大户人家里管事嬷嬷的亲戚,行事很是一言难尽。 这个一言难尽,那些佃户做了解释,说那庄头特别小气,而且贪财,交租子的时候还会各种挑剔,从他们手上要好处,行事也刻薄。 但是,和旁边的那个庄子比起来,他又算好的,至少,他还没有对佃户家里的女眷下手,也没有将佃户家里的孩子直接骗走卖掉,也没有为了佃户家里的那点财产就勾结官府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那佃户一家子都没了。 李春风听得那是一个唏嘘不已。 可心里却是想着这庄子只怕不能买。 虽是同情那些佃户,但是从他们的话里也可以听出,这些庄子管事们和官府的勾结很深,就算庄子买下,只要他们在其中动动手脚,那么不光赚不到钱,说不定还会惹上一些官司和麻烦。 比如说,那些庄头把自己做的事甩锅到她这个新东家身上。 于是李春风还是将心思放在了那些荒地上面。 湖口镇就是被大江洪水在原来的平原上冲出来的一片区域,湖边都是大片大片的芦苇丛和浅水沼泽。 贺琦跟着任家管事去问了,这种地方若是单卖,官府还不知道怎么卖,但若是和那个湖口镇庄子一起,那么那庄子里泊子周围的荒地以及周围湖边的荒地,都可以以低价划入到庄子地域里面去。 这一片加起来,得有四千多亩荒地。 李春风便又往下面走,在湖口镇下面,有一大块三面被湖水围绕的荒地,中间那部分并不是沼泽而是一片草地,只要稍微开垦便能成为一片良田。 这一片,贺琦去问了之后,说是这里是无主的,官府可以作为三等田卖出,中间那一片草地有一千五百亩,周围的沼泽地则是三千多亩,那一片加起来一共是五千五百多亩的地,可以以五千贯从官府买下。 李春风二话不说的,便让管事帮忙,带着贺琦去办手续。 这块地的手续办完,李春风又溜达回了湖口镇,然后就听佃户说,说是主家出事了,庄头一家一夜之间不见人了,跑了。 那些佃户现在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之人暂时管着事,虽然大家都有些心慌,但是田里的活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李春风一听这庄头跑了,便马上找了那管事,管事笑眯眯的说,任家大房的人到了江州,正在出售江州的那些庄子,其中便包括湖口镇的这个庄子。 管事的还说,他已经接到任三爷的正式命令,会让人去买下那些庄子,然后他这边便会派人将那些庄头全数弄走,湖口镇这个庄子的庄头估计是事先得了信,所以先跑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只要有地契在手,庄子以前的账目便可以全数不认,只清点如今的田地和佃户即可,也可以重新和佃户签订租约。 李春风一听哪有不懂的,知道这是任三爷出手,顺便帮她清理了这个庄子的麻烦。 想想那些佃户多是熟农,那个被推出来管事的,听其行事也很稳妥,李春风便让贺琦跟着那管事一起去江州城,买下这个庄子,顺便,到衙门把周围的荒地和沼泽都买下来。 贺琦跟着管事去江州城的时候,李春风便找了一个佃户家里,借用了人家的厨房,用湖里抓来的鱼,野地里采来的野菜做了一顿饭。 饭做好后,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回来,李春风才知道这家男主人便是被推荐当领头的那人。 李春风便赶紧招呼了那家人家一起吃饭。 李春风这一路都是穿着粗布衣裳,她又做惯了活,特别是她在厨房那般利索的整治出一桌子菜,就算身后跟着好些人,也让这户人家心生好感,也没有什么阶层差距感。 李春风一招呼,那男主人只犹豫片刻便应下了,不过也没让所有人上桌,只他自己和父亲还有妻子上了桌,几个小些的孩子则是让大女儿带着,在旁边跟着福顺他们一起吃。 李春风和宋先生坐在了桌上,只不过几句农田里的话,便聊开了话题。 再加上菜太好吃,李春风带着的酒味道也极好。 那男人也不藏着掖着,李春风问什么便答什么,或者是展开了说。 他说,他们这些佃户是三十多年前从北方逃难逃下来的,乱世之中,生存很难,他们辗转了很多地方,十年前才在这里定居下来。 那时候,这一片是刚刚水退露出了一片陆地,他们本是想自己开荒,可刚开出田地就被人驱赶,后来没有办法,才找到这个庄子里,佃了田种,有庄子上面的东家护着,才算是安定下来。 所以,就算这庄子收的租子重,他们也没想着去别的地方。 何况,这里地势偏僻,去到有集市的镇子都得走上一日,庄子里的人基本都是三个月去一次,买一些自家产不了的必需品后就马上回来,所以对外面的事根本不清楚。 别说现在的朝代,现在的皇帝是谁,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江州的知府,好吧,他们连这湖口镇上面的县令是谁都不知道。 那位男主人的原话是,县衙大门在哪他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因为知道就意味着他得去,而去县衙,就没有能囫囵出来的。 而像他们这般,从北边下来的人还不少。 一顿饭吃完,李春风便也了解了这个庄子里佃户们的大致情况。 在帮着那女主人收拾碗筷的时候,李春风突然想明白了,这些话,其实是那位男主人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让她下了决心,待贺琦带了地契回来后,便找到这位姓钱的男主人,请他做庄子的庄头。 第415章 赶紧赚钱! 李春风和钱程说了她手下庄子的租子是怎么交的之后,钱程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 随后,李春风便带着钱程和几个老农到了湖边,跟他们说,要将那些沼泽和湖边荒地都开垦出来,条件,便是按照给牛二管事的开,而且,她还会派专门的人过来教他们怎么养鱼,怎么围堤,怎么利用芦苇荡,还有就是,提供稻种,提供,今年五月六月都可以种,而且若是天气好,七八月还可以种一次的种子。 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们得保密。 这个庄子种了什么稻子,怎么养鱼的,这些事一概不能对外传,否则,她就会断掉种子。 钱程自然是应了好,还跟那几个老农说回家都跟家里说好,要是想过好日子,就管好自己的嘴。 将庄子安顿好后,李春风一行人回到了江州城。 在这里,李春风和宋先生分开,李春风过江从荆州回京,宋先生则是和贺琦几人坐船去金城,然后去找牛管事。 这次在江州,湖口镇的庄子加上荒地就是七千亩的地,而且,贺琦送了两个荷包后,那衙门里的小吏将离岸百米的湖面和其中的芦苇丛都划入到了庄子范围里面。 而那整片荒地就更加了,因为本就是一块废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江涨水就会全数淹掉的地方,所以衙门那里很是大方,除了那五千五百多亩地,两里范围里的湖面水域和芦苇荡都写在了地契里。 这么大的范围,牛二管事只怕要多带些人来才够。 李春风走之前,给那任家管事送了些果酒和果干作为礼物,请管事的帮忙照看自家庄子一二。 管事的连声应好。 从江州过江不过半日的时间,过江之后,李春风便让东顺等人加快速度,不用考虑颠簸问题,尽着马的力气往前赶路。 荆州去往京城的路就没有从淮扬那边走的路好,不光要穿越山道,而且沿途也远没有那么繁华。 好在东顺等人跟着贺琦走了一趟,路上该注意的事都学到了。 路段好的地方,便是野营也可以,但是路段不好的地方,一定是要住驿站。 不是客栈,而是驿站。 江文绚是官身,李春风出来之前,就帮她弄了个路引和公函,让她有资格能住驿站。 只不过是要出两倍费用而已。 李春风当时还问过为何要出两倍,才知道这驿站跟一般的客栈不一样,驿站是官府开设的,主要是为传递信件政令之人和执行政务的官员们提供无偿服务,或者是为没有公务的官员及其家眷提供有偿服务,一般白身是没有资格入驻的,像她这种官眷虽然有资格,但是因为江文绚的官阶太低,所以还是得出足够的费用,若是官阶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便是没有公务在身,也可以免费住驿站。 知道这规矩后,只要入驻驿站,李春风便笑容满面,态度和善,先是送上自带的果酒,然后便是谢谢不断。 这让看到拿着个从八品官阶的官碟,却是一群人涌进来的驿站站长,本是郁闷想拒绝,转而点头同意,还特意送了热水过来。 在喝了果酒之后,又找了东顺闲聊,说了很多前行路段上要注意的事项。 这让一行人避开了好几处有山匪盘踞的山头,在四月最后一天,安全赶回了京城。 还没进京城,李春风便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 京城,好似非常热闹。 从南城门进城之后,她便看到了好几队穿着鲜艳衣服的年轻男人。 共同点是,他们肩头都扛着船桨。 福顺是跟着来喜提前一天骑快马赶回来的,在城门口接了李春风,见李春风看着那些人很是惊讶,便悄声告诉她,皇上下令端午节举办龙舟大赛,这些人都是龙船的桨手。 李春风忙唤了福顺上马车,让他赶紧说说,这龙舟赛是什么章程。 福顺便将这两个月京城里下的那些令都说了。 又说,如今已经有超过百个船队报名参赛,听说这比赛规则都要改,先来小组赛,小组赛胜了,才能进入决赛。 李春风听得是大喜,宴会多,再加上什么马球赛,龙舟赛,这就意味着,她的果酒会更好卖。 福顺便道,三月从江南发过来的船已经到了京城,按照李春风说的,到时间便可以开售的那些果酒,就这几日便卖掉了大半。 李春风那嘴巴都惊讶得有些合不拢。 三月发过来的果酒虽然只有桑葚和枇杷酒,却也有十万斤,现在可以开坛喝的便有七万斤。 就卖掉大半了? 福顺跟着便道,果林那边的酒坊已经全数建好,米掌柜也已经带人买了大量的桑葚等鲜果,就等着她回来做。 于是,李春风都没空去想龙舟赛里的那些商机,问了福顺,确认家里人都好,让福顺带个话回去,便让东顺掉头,又出城往果林那边去了。 虽是有雪灾,北方桑葚等果子有减产,但是因为米掌柜给的价格高,还是买到了大量的鲜果。 而且因为果农们的精心养护,果林里的果树也已经可以预见到果实累累之态。 李春风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便让福顺继续去买果。 然后,和东顺等人在酒坊里住下,次日,便开始热火朝天的干活。 早在夏东带人修建屋子的时候,便已经跟附近农户打好招呼,会请他们来做短工。 旁的不好做,这洗果捡果之事,还是可以的。 东顺按照李春风交代的工钱数目往周围转悠了一圈,便招了上百人的短工过来。 而随着运过来的鲜果越来越多,招的短工也越来越多。 江秋雨趁着端午休沐找到果林酒坊的时候,那前面院子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干活之人。 旁边的晒场上,则是堆了小山一般的鲜果。 李春风穿着一身青色粗布短衣,挽着袖子,头上用一块青布包着,正在场地中间指挥着那些人将不同的鲜果往不同的池子里倒。 转身之间,李春风看到了江秋雨,忙对东顺招手,让他继续,然后快步跑到了江秋雨面前,笑道:“秋雨哥哥。” 第416章 吓煞人香 她的笑容太灿烂,再加上看到这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主要是看到那些堆积成山般的鲜果,江秋雨一路过来就在心里念叨着的,一定要好好说她,怎么能回来后不直接回家,而是跑到这里来的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的鲜果,而且就这么堆放着,如果不尽快处理,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坏掉…… 轻叹了一口气,江秋雨伸手弹去了李春风肩头的几片果叶,道:“娘让我来看看,你可还好。” 福顺去送信后,柳娘本是说跟他一起过来,可江文绚前两日得了密令,便是休沐,都和付员外郎在衙门加班,柳娘这才让他自己过来。 李春风笑道:“我很好,你看,手脚健全,啊,我还长高了!” 说着,她还在江秋雨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段时间,许是因为干活,她饭量大涨,而身高也看着长,就这几个月,便比以前高了小半个头。 江秋雨看着她那已经有婀娜之态的身形,虽然被晒黑了一些,但却更显出了一种活泼健康的生机活力。 他下意识的转头,用手轻按了一下鼻翼。 然后才转回头,笑道:“是啊,我家春娘,都是大姑娘了。” 李春风嘿嘿一笑,拉了他一下,带着他走到一边,道:“秋雨哥哥你看,这些鲜果,等我带着他们处理完这些,便能回去了,这些果子都不好保存,得赶紧制作,后面再下来的果子就不需要这么赶了。” 江秋雨看了下那些鲜果的量,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知道李春风这话的意思便是今天不可能跟他回去。 想着江文绚听到福顺递话之时,便笑着说李春风肯定得过几天才回去,这酒肆那边,江南的酒刚到,就被哄抢一般的买,以李春风心性,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会放过,怎么都会赶紧做上一些来卖。 轻吁了口气,江秋雨道:“春娘,别太累了。” 李春风本想说我不累,可是转念一想,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怎么可能不累? 正好这时候东顺从旁边走过,笑道:“姑娘,你去那边歇歇,这边都已经吩咐好了,我们来盯就行,待会要榨汁了,再去喊你。” 李春风应了声好,便转头带着江秋雨到了庄子边的一个亭子里。 这个亭子靠近河边,地势也比较高,可以看到对岸那片花田里已经逐渐绽放的花卉。 清风徐徐,吹过来阵阵花香。 很是怡人。 李春风倒了杯茶给江秋雨,道:“你尝尝,这个是江南的新茶,我觉得味道不错,在江南那边多买了一些,让跟船带上来,应该这几日也快到了。” 宋先生虽然一直没有找到靠谱的懂茶之人,但还是找到了一些好茶的产地,她喝过之后,便让宋先生想法子多买一些。 就算不卖,也可以留着自家喝,或者给江文绚和江秋雨去送礼。 江秋雨抿了一口茶,眉头轻扬,道:“这是洞庭茶,嗯,我记得这种品级的,有个俗名叫吓煞人香,这种茶可精贵了,一斤干茶得几万嫩叶才能炒出,当年,江南不是高门根本就喝不到,而且,后来战乱起来,这个茶便再没见上市过。” 他曾经在江老太爷那里喝过这种茶,记得江老太爷说过,这个茶算是江南本地最好的茶了,可惜,战乱之时,那懂得制茶之法的茶师被杀,那些茶山也被毁,这茶便成绝品了。 没想到…… 李春风惊道:“啊?这般珍贵?秋雨哥哥,你再喝喝,可真是那个什么吓煞人香?” 宋先生找到的茶有好几种,她随身带着的都只有一点,其余的都喝完了,只剩下这个。 这个茶是宋先生在洞庭山那边找到的,那片茶山离果林不远,是一片荒废了多年的茶山,茶树和种植其中的果树都长成了一片。 旁边有两家前几年才搬回来的茶农,据说是想法子凑钱买了一些老茶山,炒出了这种茶。 这种茶的数量不多,那两家全数加一起,也不过六十斤。 卖价却很贵,一斤便要三贯。 宋先生是去买另外一种茶的时候遇到那两个茶农的,当时茶农挑着半担茶叶过来,正和那茶商哀求,说三贯的价钱不能再低了,茶商当时正在收别的茶,对他们很是不耐,只说最多出两贯,便赶他们走。 宋先生一听,这茶居然茶商都愿意出两贯一斤,便悄悄的出去,在外面找到了茶农,跟了他们回家之后,品尝了那茶,便做主买下了他们当时手上所有的新茶。 宋先生说,那茶农说,这个茶是明前茶,所以贵一些,若是明后的,价钱就又便宜一些,只是味道便有所不同了。 她和宋先生都不懂茶,平素跟着江文绚喝茶,其实也就是喝个味,可以分辨出名茶和大碗茶之间的区别,但是更多的就不懂了。 所以,这茶她和宋先生其实喝不太出来区别,但是冲着茶商都愿意开价两贯一斤,便觉得这茶应该不错。 当时她便让宋先生派人去问,那片荒废的茶山可能买下? 去江州的前一天,派去的人回话,说是可以买下,不过,那里不光是作为茶山,因为里面也夹杂着果树,所以卖价比较高,一亩山地便要十二贯,而那一片茶山,大约有八百亩。 在江州的时候,她和宋先生讨论了几次,最后还是决定拿下那片茶山。 按照那茶农所说,一亩茶山可以出四斤成茶,若是真能卖到三贯一斤,那么去掉请人打理茶山采摘茶叶的成本,再去掉给茶农制茶的工钱,一斤也应该能赚一贯,那一亩茶山便能赚四贯。 不会亏! 只虽算得好,李春风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这茶到底是好是坏,到底能卖多少,她和宋先生都不知道。 如今听江秋雨这般说…… 瞅着李春风那炯炯的眼神,江秋雨笑着再又抿了几口,然后慢慢的回味着嘴里的茶香余韵,点头道:“不会错,就是吓煞人香,这种茶的回甘很特殊,我记得的,不会错的。” 第417章 一家人 李春风喜道:“真的,那,这种茶,你们喜欢嘛?啊,就是,能卖多少钱一斤?” 江秋雨笑道:“我是很喜欢这种味道,不过价钱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以前这种茶就很贵,大约万钱一斤。” 万钱一斤那便是十贯一斤了。 李春风心里正啪啪啪的算能赚多少。 江秋雨拿出了一个卷轴,笑道:“你晚些时候再去算,来,你先看下这个。” 李春风立时收回了心神,接过卷轴打开一看,便喜道:“这个是宅子的图,地已经买好了?” 她离开江南之前还收到过江文绚的信,信上还没说已经买好地,只说会去办,现在这个图纸能出来,便说明地已经买好,要不也画不出这么精细的图了。 江秋雨点头道:“嗯,买了,用我的官阶买的,有五亩三分地,这图是我先画了个草图,爹重新修改的,你看看,合用不合用。” 李春风嗯了一声,仔细的看着那图。 这图上屋子的布局跟京城里方正紧凑的四合院完全不一样,甚至比苏州府谢家宅院更加松散,虽然也是有主院偏院之分,但是院落之间都是以园林区分,以花墙来作为引入下一个院落的隔断。 不是像一般宅院一部分是紧密在一起的屋宇院落,一部分则是单独的花园,而是整个宅子都如同一个园子,那些院落只是落在其中的点缀。 就是,虽没有一个单独的大花园,而是屋宇之间都是园林景致,一楼一阁,一窗一屋,不同的光照之下,都会形成不同的景致。 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屋子朝向和数量却都是一致的,都是向阳的正屋,都带着自己的园林点景。 都是,住进去肯定很舒服的院子。 要说区别,就是主院那里多了两间卧室,应该是小满再大点就能单独睡的屋子。 然后就是旁边那个院子外面连着三间厢房,还有一个额外的小门通往外面。 若是她猜的不错,那应该是为她准备的,那三间屋子,是让她能算账,和接待那些管事用的。 再就是一个比较小,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做书房和书阁用的。 李春风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看完之后道:“极好极好!这宅子建出来,定是绝好的!” 江秋雨笑道:“如此,那便按照这般,我回去再画个可以给师傅施工的图纸,嗯,我记得,贺琦认得建宅子的人?” 李春风道:“嗯,不过贺大哥要过些日子才会跟船上来,若是建宅子的人,福顺他们也认得的,我让福顺带人去找就是,不用等贺大哥上来。”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秋雨哥哥,这图纸出来了,建宅子的事便交给我吧,我听福顺说了,爹现在很忙,你刚入翰林院,事情肯定也多,就不用操心这些了,嗯,你只和爹商量好,这些园景要用哪些花木山石,到时候,就是布景的时候,你们去亲自指点师傅就行了。” 瞅了眼江秋雨的神色,李春风笑着道:“你莫怕我累,这事我不累的,我本也不懂建屋子,但是我知道不懂的事交给懂的人去做就行,当初装潢延福街的铺子,后来是修建大院,还有齐元桥的铺子,夏大哥他们找的人都是极能干的,活也做得好,我让福顺再去找他们就是。” 声音微顿,李春风又道:“还有,这建宅子的钱,你和爹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咱们是一家人,这宅子,也是我的家啊。” 江秋雨看了她好一会,方轻笑一声,道:“我知晓了,便交给春娘了。” 关于建宅子费用之事,江文绚也跟他商讨过。 他们虽然不大知道京城里的工价,但是以他们所知来估算,要建成他们图纸上那般的宅子,至少得要五百贯。 这还是他们的设计里,并不像人家五亩地修建出来的四进院落一般修个几十间大屋,而且用的木头不过是一般木头,花草也是便宜易生长打理的,山石用的也不过是普通山石。 五百贯,家里也不是没有,但是这里面至少一半是柳娘和李春风做绣活赚的。 他当时便跟江文绚道,不能用这些钱。 可江文绚说,这种时候若是真算这么清楚,柳娘和李春风反而会生气。 因为,这宅子虽然因为是江秋雨的官阶去买的地所以只能写江秋雨的名字,但是,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家! 若是他们这个时候跟柳娘李春风见外,说不得她们会认为他们不当她们是一家人。 江文绚说一家人的时候,还唇角微翘,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让他愣了一会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啊,一旦他和李春风成亲,那么他们这一家就真的是完全分不开的一家人了! 就如同江文绚说的,他的钱都会给柳娘管着,以后,他自己的俸禄那些也会都交给李春风。 这家里的银钱,哪里就需要分得那么明白清楚了! 只有跟外人,才会清清楚楚明算账。 果然,现在李春风就是这般说的。 得了江秋雨这话,李春风立时便笑了起来,指着图纸上的园林部分道:“秋雨哥哥,你看,这些地方要种什么花?啊,对面那些不知道能不能种?” 说着,李春风手指指了下对面花田。 好似是随着她的手指,对面那花田尽头起了喧哗之声,有一队骑马的侍卫进了对面的庄子,随后,是一个前呼后拥有着三四辆马车的队伍。 李春风将手指收了回来,仔细看了一会,道:“那,应该是城里来的大户人家,可能是来赏花的。” “那花田花景正好。”江秋雨看了李春风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 李春风眉头微蹙了一会,先是招手唤来了一旁候着的福顺,道:“去跟东顺哥他们说下,对面庄子来了大户人家的人,若是有人来打探,要他们注意下言辞。” 福顺看了对面一眼,点点头,转身快步而去。 李春风这才回头对江秋雨道:“这庄子离京城不近,若是来赏花,一日可打不了回转,何况现在已经是将近中午,他们应该是要在这里住上两日,但是,京城不是在举行龙舟赛嘛?” 江秋雨眉头轻挑,随后也微蹙了起来,看着对面,缓声道:“不错,京城龙舟赛可是热闹非凡,若是要玩闹,完全可以等龙舟赛后再来看花。” 第418章 齐大非偶 李春风笑了笑,道:“许是人家不喜热闹,就喜爱这花间雅趣呢,我也就是一说,嗯,秋雨哥哥,你今儿还要赶回去嘛?” 江秋雨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得赶回去。” 他倒是极想留下,都这么久没见李春风了,想留下来陪她。 可是,这几日江文绚加的那个班,虽然江文绚没说什么,但是那神色已经让他觉得事情不对,而这事,说不定今儿江文绚回来便会发生什么变动。 他得回去听江文绚的信。 李春风起身道:“你是骑马吧?那不着急,我让福顺陪你骑马回去,很快,你等下,我去做两个菜,吃了饭再走。” 江秋雨便也起身,道:“我帮你打下手。”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带着他往后院厨房走,道:“对了,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福顺是说了家里都好,谢老爷那边也很好。 据说伯爵府那边不大好,但是现在已经分府,谢老爷根本不去伯爵府,伯爵府再不好也跟谢府没关系。 但是,福顺也说了,江文绚这几日加班,每日都是将近亥时才回来。 这江文绚去年当了半年的官都从来没有加班过,还加到这么晚。 还是在朝廷举办龙舟赛,举城欢庆的时候。 而且,若不是有要紧事,按照江文绚和柳娘的脾气,知道她要抓紧时间制酒不能回家,肯定会趁着端午休沐的时候到庄子里来。 现在只江秋雨来了不说,还今日就要赶回去……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才低声道:“是有些事,爹那里……” 声音微顿,江秋雨才接着道:“都是衙门里的事,具体,爹也没有跟我说。” 李春风点点头,明白了。 这事,不是现在,在这种地方能说的。 或者说,江秋雨今儿赶回去,也是因为这事还没有最后落定。 进到厨房,李春风一边洗菜,一边和江秋雨说起了一些闲话。 比如说,今年江南那边的收成只怕比不上前两年,老农们说雨水太足,怕夏季成涝。 又说起沿途的见闻,说去的时候,看到淮扬那边被雪灾影响很大,回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山区就山险人少地弱,但是进入平原之后,就都是良田好地,可惜,也受雪灾影响严重,春汛很大。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两菜一汤出来。 两人在李春风住的那间屋子里吃的饭,吃完饭后,喝着茶,江秋雨也说了一些他知道的京城八卦。 不过他所在的翰林院都是文官,而且翰林院事情多,能让他们谈论杂事的时间也极少,他听到的也就是周围同僚偶尔说起的自家或者是某亲眷家中的杂事。 而这段时间,江文绚忙着整理那些资料,午餐会都不积极了,回来说的八卦也比较少。 江秋雨本又不是个会讲故事的,说了几件,自己都觉得枯燥无味。 便笑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要听有趣的,还得等你回京,可能谢老爷那边听到的多。”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犹豫了下,又问道:“那,秋雨哥哥,你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江秋雨神色微怔了一下,随后笑道:“春娘想问的是,皇后相看驸马之事?” 李春风嘿嘿笑了两声。 福顺说了,皇后给二皇子和小公主相看之事满京城都知道,这延福街铺子的客人们可没少说这事,那些议论里,说的最多的便是小公主在琼林宴上给新科状元送花之事,又说这新科状元才高八斗,又长得芝兰玉树一般,皇后肯定看上了。 江秋雨笑道:“皇后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一早就跟君阁老说了,我已经在江南定亲,所以,从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此事。” 李春风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看样子,那天果断的对外宣布他们两人定亲是对的。 这皇家公主的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江秋雨瞅着她那模样,笑道:“其实,皇后从一开始就不会考虑我,否则,郭家也不会上门来提亲。” 声音微顿,江秋雨接道:“我听说,皇后生小公主的时候很是艰难,所以帝后对这个小公主极为宠爱,若是真心宠爱,父母为子女计,定是会选最合适她的人,我不过一个寒门状元,他们看不上我的。” 李春风立时便恼了,道:“怎生会看不上!秋雨哥哥你有才有貌,品性又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儿郎,要说嫌弃,也是我们嫌弃他们!这公主自幼被娇养,先别说性子如何,就她那公主之尊,一旦事有分歧,便来个以势压人,这一家人过得还有个什么劲?!” 江秋雨噗的一笑,随后,心里又是一软一暖。 也就春娘会这般说,旁的人,只看到小公主得宠,做了她的驸马,以后在仕途上肯定是一帆风顺节节高升,不知道多少好处在。 只有春娘,只想着那公主势大,若是两人起了争执,便只有他受委屈的份,这日子肯定过得不舒心。 江秋雨笑道:“是啊,春娘说的是。” 他话音刚落,东顺敲了下门,在外面道:“姑娘,可以榨汁了。” 李春风立时站了起来,先是应了声知道了,再对江秋雨道:“这次的果成熟度不均,榨汁的时候得按照比例调配,我得去看着。” 江秋雨也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等事定了,我再过来接你。”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和江秋雨一起往外面走,道:“对了,我让福顺送回去的那些都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特产,量不多,就是先尝味的,你们打开看就知道哪样是给谁的了。” 因为赶路,她随身带的东西不多,都装了一个箱子让福顺先带回去,那里面便有几包茶叶。 看样子,江文绚和柳娘是想等她回去亲自送给他们,所以都没开箱。 可那里面好些是吃的,着实没必要等。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转而便明白了李春风的意思,笑道:“我知晓了,我跟他们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通往前院的长廊,李春风一边挽袖子一边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我去这边了,你别从这走,从旁边出去吧。” 江秋雨看了眼院门口都能看到的各种果汁溅出的痕迹,便停住了脚步,道了声好。 看着李春风和东顺快步的走进那边院子后,才转身从侧门出了门。 第419章 落花有意 从果林庄子大门出去后,福顺带着江秋雨从果林里穿了过去,走捷径上了官道。 上官道不久,便见前面来了个车队,两人便策马避让在了一旁。 这里转过去不远便是那个花田庄子的入口,这个车队也是往那花庄去的。 眼看前面的马车都已经转弯,江秋雨正准备和福顺继续往前走。 一辆马车却停了下来,有人拉开了窗户,对江秋雨叫道:“江状元!”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去,看到窗户口露出的是一个少女的脸,立时便策马往后退了两步。 他这避嫌的动作太明显,任素荷心头不觉微涩,但还是忍不住道:“江状元,前面是我家的花庄,如今花开正好,我在庄子里举办赏花会,江状元若是……” 江秋雨淡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江某家中还有事,要赶回京城。” 说着,对任素荷拱手一礼,带着福顺从旁边草地上策马绕了过去,快马往京城而去。 任景程看着任素荷一直盯着江秋雨的背影,先是敲了下车厢示意马车继续前行,然后淡声道:“你还不死心?人家已经订亲了。” 任素荷关上窗户,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淡声道:“那只是他不想被人利用放出来的借口而已。” “借口?”任景程冷笑一声,道:“什么借口?拒绝做驸马的借口?” 任素荷点了下头,道:“你们都觉得这当上驸马便是攀上了高枝,不说以后的仕途,便是门第都一下不一样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做了驸马,那么,便是江状元再有能力,再有才,以后他做什么事,就算是自己的功绩,也会被人说他是因为靠着公主升官,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我看过他的策论,他不光有大才,还有极强的自尊心,他绝对不会想靠着公主来走捷径。” 任景程轻笑一声,道:“就算如此,可听说翰林院的那位施大学士亲自替自己女儿向这位江状元提亲,这位的回答依然是已经在江南定亲,只等对方及笄便会成婚,若是说,江状元不想被人质疑其能力,那么施大学士的女儿可没有这个顾虑,而施大学士的女儿可是京城有名的贤淑典范,大美女一个。” 任素荷不觉轻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后,才淡声道:“施大学士是江状元在翰林院的上司,他是要避嫌。” 任景程轻啧了一声,道:“你一向聪明,为何在这事上如此执拗?你说的这些,听上去都有道理,但是,妹子,江状元连小公主和施家姑娘都看不上,难道就会看上你?他那般有文人骨气,连公主和上司都要避嫌,难道就愿意跟一个商户人家结亲?” 说着,任景程还对着窗户努努嘴,道:“看到没有?人家对你也是避之莫及。” 任素荷脸色微变,却依然道:“他并非对我避之莫及,而是他品性高洁,他不认识我,自然不愿意与我交谈,更不会跟一个陌生人去参加赏花会,若是他知道我是谁,便不会这样!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可有看过他的策论?若是看过,你便不会说出他轻看商户的话来,他的策论里,可是提出了开放商路,以商促农之说!他并不轻视商户,反而,他重视商户!” 任景程不觉冷笑出声,道:“妹子,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说出这种话来?咱们马车上那么大的一个任字标志是假的?他那般聪明,难道看不出我们是任家的人?” 任素荷神色微变,下意识的,轻咬住了唇。 任景程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家的处境,咱们现在已经和大房势同水火,上次你提议的那事又已经让三叔发觉,妹子,三叔的手段,你这次还没见识到嘛?你说想去让那些够资格的官员们去拿地再转卖给我们,我这边才去找了些人定下合约,户部那边便新出了法令,官员优惠拿到的地只能自己建房,而且建好的房屋十年之内不准出售,若是实在有特殊情况的,也只能卖给官府,这法令彻底堵住了你所想的这条路!而且,这事还牵扯到了我们头上,否则,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开这个赏花会邀请那些夫人们前来?不就是想着走关系,将这事给抹平。” 任素荷神色不觉一变,咬牙道:“这事可不能怪我,我是说了,大房那帮蠢货玩不过三叔,若是让三叔全胜,将大房香料生意全数接了过去,我们家以后便会麻烦,但是,想着趁机下手,然后嫁祸给大房的,可是爹,是爹下的命令!” 下命令就算了,找的人却不靠谱,不光没伤得了三叔,反而让三叔发觉了蛛丝马迹。 从这次他们想去拿地到处碰壁来看,三叔就算不确定,也已经对二房产生了疑心。 任景程轻吁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们家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妙,现在要是再不找靠山,别说以后拿地,便是我们现在的生意,都会被影响,再说,妹子,那魏王虽然比你大了十多岁,但是他长相英俊,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他就一个儿子,还身体不好!后宅里也只有魏王妃一人,那王妃年纪已经大了,哪里比得你年轻貌美?你嫁过去就是侧妃,会上皇家玉蝶,一旦你生下个儿子,那日子还不好过?” 任素荷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容易!那魏王在定州府独大,后宅却一直只有王妃一人,那王妃能是个简单的?我再是年轻美貌,再是侧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王妃要拿捏我还不容易?再说了,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魏王会同意娶我做侧妃?爹找人递话过去都几个月了吧?人家有回音嘛?” 任景程淡声道:“以前没有,但是不等于以后没有,妹子,你可知道昨天爹收到的信,上面说的是什么?” “什么?”任素荷问道。 以前,任二爷有事会找她和任景程一起说,但是自从她拒绝与皇家联姻后,任二爷便不再跟她说任何消息了。 任景程淡声道:“代州军被调回洛阳东大营,因为调配不公发生了哗变,被接任的裴家军镇压了下去,那几个将校都被抓了,妹子,我们家在那边有上万亩隐田,本来那些佃户南逃就已经带来了麻烦,现在那些将校被抓,一旦被揭发出来他们压榨下面的士兵给我们种田之事,那么,你觉得,我们家的下场会如何?” 第420章 流水无情 “上万亩隐田?”任素荷惊讶道:“为何要隐?如今的田税这么低,为什么要隐?!” 这隐田可是连地契都没有的,在朝廷的记录里,那里就是荒地! 一旦出事,随时会被没收。 若是以前税赋太高,隐了还能说得过去,如今周朝是修生养息的政策,田税很低,哪里需要冒这个风险? 还有,这压榨士兵来种田又是个什么说法? 就算士兵种田可能比佃户要便宜,但是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啊。 任景程轻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这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只知道,这事要是被捅出来,只怕对我们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如今之计,只能是依附魏王,由魏王那边帮我们圆了这事。” 任素荷脸色微沉,道:“就算如此,也不需要我嫁给他,这种事,只要给够足够的银钱就好!哥,你们还真以为联姻就靠得住?这天下,最难断的不过是利益二字,若是真想让魏王帮忙,那么,只能是给够足够的利益!这世上,男人不一定好色,但一定爱钱!” 任景程脸色不觉变了下,随后叹气道:“行了,这事我也不再劝你,只你今天邀请了这些人来,只怕会被有心人挑拨,你这是故意跟龙舟赛对着干。” 任素荷轻笑一声,道:“你这话就是多虑了,如今因为那龙舟赛,京城里热闹非常,人人都往那边挤,热闹是够了,也是烦人,再说,昨日我们也去看了,这不是我们家的龙舟输了嘛?那我出来赏花又有何可质疑的?而今日,我邀请的都是那些五品官员的家眷,都是一些喜欢诗词的姑娘,如今花色正好,我们来赏花又有何奇怪?怎就变成跟龙舟赛对着干?你放心了,那些人没有那么无聊。” 声音微顿,任素荷道:“哥,我知道爹的意思,所以今天我让你来,跟那些五品官员家里的儿郎交好,除了工部那事,也是为了以后,这些人家里官阶不高,但是都在要职上,你与他们交好,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可多,这,可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脉,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也不会因三叔一句话,人家就不认我们。” 声音再度一顿,任素荷才缓声道:“哥,这才是我们以后的依仗,所以,这次,你要学会看懂那些人的喜好,那些官员自己都是老狐狸,咱们便是送礼都送不进去,但是,若是他们的儿女收了咱们的好处,有些事,就不能不帮我们做了。” 任景程轻吁一口气,点头道:“我知晓的,放心吧。” 江秋雨和福顺跑出一段路后,福顺道:“公子,那是任家的人。” 江秋雨微微颔首,那马车前面挂着的那么大的任字,他不是瞎子,看得见。 而在京城,没有爵位却也能这么挂自家姓氏的,只有任家。 福顺瞅了江秋雨一眼,接着道:“看这队伍,应该是任家二房的。” 这在船上,那些白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说些闲话,比如说,鄙视一下任家大房和任家二房。 包括,这任家大房和二房都蠢得直接将自家招牌挂在门店上,连马车上都不放过,他们不能像那些勋贵人家直接用上自己的图腾和徽章,便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在上面挂一个大大的任字。 这任家大房自诩为嫡系,用的是黑底金字,二房不甘示弱,便用了白底金字。 而这个车队上的字,便是白底金字。 江秋雨轻哼了一声,加快了些速度。 福顺便也不再多说,跟在了他身后。 人多力量大,那堆满了坪地的鲜果,不过三日便全数清洗干净,连分果都做好了,榨汁的这个环节便不能再用生人,李春风便让东顺挑了二十几个干活利索口又紧的留下,签订了长期合约,其余人都结算了工钱让先回去,等下一批鲜果到的时候再来。 在江文绚的提议下,大院那边的榨汁便用上榨汁机,在这边,夏东和几个熟工又折腾了下后,那榨汁机就更好用了。 东顺带着那些人便将要榨的鲜果都榨好。 随后,便是装缸。 李春风事先便让福顺去定制了大缸,是那种一缸可以装一两百斤的大缸。 这种缸大能装,但是在装的时候垫料就更要细致。 李春风是一缸一缸的看着装,有时候还自己上手垫料。 忙活了几天,才将所有的缸装好。 剩下的扫尾工作,东顺便可以带着人做了。 李春风便带着福顺等人回了京城。 此时已经是五月初十,京城的龙舟赛已经结束,但是街道上依然很是热闹繁华,龙舟赛上发生的事依然是人们谈论的话题。 那天福顺送了江秋雨回去后,回来便跟李春风说了路上遇到任家二房马车的事,还将那马车上姑娘对江秋雨说的话给转述了一遍。 李春风便想到,那姑娘只怕是任素荷,想着初见那次,任素荷便体现出了极好的经商眼光,又想着任白三说的那几句话,李春风便让东顺加强对外防患。 可这边都这么热闹了,花庄那边并没有派人过来探视,而且,次日一早,便有人陆续离开花庄,不到中午,花庄那边便又安静下来。 东顺让一个本地人去问了下,说是主家本是准备在庄子里待三天,赏花游玩的活动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到的那天晚上,客人里便发生了一些不能对外说的事,所以那些客人一大早的便都走了,主家也急急忙忙的走了。 李春风也没有让东顺继续去打探是什么不能对外说的事,只要知道那位任姑娘走了就行。 不过,在李春风离开果林庄子之前,那花庄的人却自己找人喝酒的时候把事说出来了。 说是那客人里有一家的嫡女被发现晚上和人私会,被那家人家的庶女带人去捉奸,结果却发现那嫡女只是和某家公子在月下吟诗,做出丑事的反而是那庶女身边的婢女,那个男人则是那家人的马车夫。 虽然事情当事人都是那家人的,但是事在任家庄子里发生,那家夫人当时便大怒,捆了自家庶女之后便阴阳任家故意和那庶女一起使坏,若不是时间晚了,当夜便准备回去。 而那花庄的人之所以出来说,也是因为任家少爷大怒,重罚了庄子里的人,那人都被辞退了出来,心有不忿,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李春风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京城里面的八卦可更多。 第421章 脸皮真厚 这些天李春风是真累,回去的路上,便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马车进入延福街才醒来。 李春风挑起帘子看了下街上店铺和行人,便让福顺先回家,明日再去店里。 李春风刚敲了一下门,门便打开,柳娘看到她就红了眼,将她上下扫视一下后,便赶紧拖着她进去,边走边道:“赶紧的,去洗个澡,水我已经烧好了。” 从江秋雨回来说了李春风在庄子那边的情况后,她便每天都烧好热水等着。 李春风跟着柳娘往里走,还不忘回头对福顺道:“东西先放院子里,你去码头看看,船队什么时候到。” 福顺笑道:“姑娘放心吧,你好生休息,有事我会来回的。” 李春风才道了一声好,就被柳娘拽进了水房。 一边帮李春风脱衣服,柳娘一边仔细查看她的身体。 见除了长高了,晒黑了一点,李春风并没有受任何伤,这才放下心来。 将热水倒入水桶中,见水温正好,柳娘便拿着脏衣服出去,让李春风自己洗澡。 待李春风洗好穿好衣服出去,柳娘已经做了几个菜,就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李春风便招呼了胡杏儿和两娃一起吃。 几人坐在桌边,李春风向柳娘简单说了一下去江南的情况,又再三强调,什么危险也没遇到,她好着呢。 柳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春风便又问胡杏儿,有什么八卦听没。 胡杏儿一直在糕点铺子那里帮忙,跟她一样,也是只要有空便会伸着耳朵听那些客人闲聊八卦。 她听到的,肯定比福顺听到的多。 一听李春风问八卦,胡杏儿那眼睛都亮了,笑道:“还真有好多八卦呢!啊,首先,便是那谢将军,就是玉堂他,他堂叔,对,现在叫堂叔,那个伯爵府的!” 李春风立时便坐正了。 胡杏儿道:“那不是,那个伯爵府在过年的时候就闹了大笑话嘛?从那以后,他们府里就再没开过宴席,这京城也没有人去请他们府里的女眷赴宴,她们那一家子就一直在府里待着,最多,就是去去靖安侯府,一直到四月的时候,皇后举行了赏花宴,这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有未婚儿郎和姑娘的都送了帖子,却没有给伯爵府送。” 李春风眼睛不觉眨巴了一下,道:“应该是还有其他原因的吧?” 以她听到的来看,皇后可是宽容大度,而且非常聪明的,这种统一相请的宴会,就算皇后看不上宋氏,也不会特意不给她们发帖子。 宋氏母女,还不值得皇后特意上心。 胡杏儿笑道:“这个赏花会,皇后邀请的主要是未婚儿郎和姑娘,听说本意就是要给二皇子和小公主相看的,所以请的人,也都是到年纪了的,姑娘至少是要及笄了的,谢家那几个孩子都不满足年纪要求,宫里自然也不会发帖子。” “那就对了。”李春风不解的问道:“那为何还传出这般的话?” 胡杏儿笑道:“可不是嘛?而且这话啊,还是那位宋氏自己说出来的,她带着两个女儿去京城最大的银楼里买首饰,和她身边的人大声交谈,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没有给她们下帖子,说不定是哪家人故意使坏,否则,皇后怎么能不给伯爵府下帖子?她们家谢伯爷可是为国立下大功的,嗯,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能说的还难听一些,当时银楼里也有其他几家人在买东西,听到这话后,便传了出来,许是也想讽刺她什么都不懂吧,便传成了这般。” 李春风不觉咂舌,道:“她这可,真不好评。” 自己连常识都不知道,便在那种地方信口胡说,这话要真传到了皇后耳朵里,估计皇后想不记得你都难了。 “可不是嘛。”胡杏儿笑道:“最好笑的是,她还是带着自己的四个孩子,蹭着靖安侯府的帖子一起去了那个赏花宴。” “然后呢?”李春风给胡杏儿倒了杯水。 胡杏儿笑道:“我是听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的说的,那些人啊,一说起这事就说这宋氏不要脸,那天赏花会去的大多都是符合年纪的少年郎和姑娘,连宁远侯府去的都是已经及笄的姑娘,有几个年少的,也都是十四岁,跟着家中兄长姐姐一起的,就这靖安侯府,歪瓜裂枣的去了十几个,年纪最大的是已经娶亲了的,年纪最小的,也就是宋氏那两小的,不过十岁出头而已。” “光这事,也不能说不要脸吧?”李春风好奇的道。 这下人这么说,肯定是从家中主人那听来的。 这完全不懂赏花会的真意,硬蹭过去,的确有些不要脸,但是那些高门大户都是人精,心里就算看不起,也不会当着家中下人的面直接这么开骂。 胡杏儿笑道:“自然不是,是去了之后,那些勋贵家里的人都不搭理她们,那些文官家眷则是根本不认识靖安侯府的人,自然也没有人主动搭理她们,于是,那位谢婉如姑娘,便拉着她姐姐直接冲去了二皇子身边,还跟二皇子拼命的夸她姐姐,说她姐姐是定州最美的姑娘,性子又好,会的又多什么的,当时,她们冲过去的时候,二皇子和周围的人都被惊住了,这才让那位谢婉如说了那番话,可她说到一半,周围的人便反应过来,当时镇国公府的姑娘便上前抽了谢婉如一耳光,然后让侍卫将她们两人抓起来,说她们是刺客。” 李春风不觉咂舌道:“这位谢婉如,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被谢晨打了还没接受教训,连皇家的赏花会都敢这般行事? 这是多自信? 不,许是因为,她的确一直受着靖安侯是大功臣,是皇帝都极为看重的大功臣的教育,所以才这般自信。 她并没有认为自己这般做有什么错的,在她的心里,她的姐姐,的确是能配得上二皇子妃身份的! 由此可见,靖安侯府里,对皇帝,只怕并没有多敬畏。 “可不是胆大包天?”胡杏儿笑道:“那些人说,当时镇国公府的姑娘让人抓了她们,又让人去查,为什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姑娘混进赏花会,还是靖安侯府的大夫人带人过来,连连赔礼,这事才算没有闹大,皇后让那大夫人带了宋府和谢府所有的人先行回去,还说了一句,靖安侯如今也已经是侯爷了,不再是以前的杀猪匠,家里还是得请人教教礼义廉耻和规矩。” 李春风不觉扬眉道:“皇后这么一说,这宋家和宋氏的脸面可全失了!” 这,就差明着指着靖安侯鼻子骂你们一家没有礼义廉耻了! “可不是全丢了!”胡杏儿笑道:“可他们家人脸皮厚了,就没当一回事,这龙舟赛上,便又闹了一出。” 第422章 作天作地 “龙舟赛又闹了?”李春风惊讶道。 “可不是嘛。”胡杏儿道:“这龙舟赛,皇上和皇后亲临,还要给前三名颁奖,所以,这京城里很多人家都组建了龙舟队,那靖安侯府也弄了一个,而且,听说是为了展现宋家儿郎的英姿,船上的水手一半都是宋家人,另外一半,则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那宋氏的大儿子,也参加进去了。” 李春风不觉眉角轻挑,笑道:“那他们家的龙舟只怕会输。” 贺东阳跟她说车轮的时候,特意给她用划桨船,比如龙舟举例说明,说这龙舟要想速度快,首先就是桨手得配合默契,起桨落桨的速度都得一样,而要做到这个,桨手的力量和熟练度就不能差距太大。 那位宋三公子连卢庆元都打不过,而谢玉砚,听谢玉堂的意思,是连绣花枕头都算不上。 力量就不行,更别提配合和熟练了。 那一半军中的人再强,都会被拖累了去。 胡杏儿笑道:“是啊,第一场就输了,而且,还是他们那一组的倒数第二。” “他们便闹了起来?”李春风手指轻抬了下,笑道:“我猜猜,他们是不是说裁判不公?又或者说是被人害的?啊,要不就是责骂处罚那些军士?” 胡杏儿笑道:“春娘猜的可准,这三样,都中了!” “还真是?”李春风惊讶道。 “可不真是!”胡杏儿笑道:“听说啊,他们那龙舟划到一半就翻了,不光翻了,还把后面的那艘也带翻了,然后那些军士将船翻回来,还是划到了目的地,本来看热闹的人还夸他们,结果,那船一到岸,靖安侯府的那些公子就找到裁判,说他们翻船的时间不能计算在内,要减掉,如果减掉那段时间,那么他们就应该是小组第二,可以参加下一轮的比赛。” “这也行?”李春风诧然。 “当然不行了!”胡杏儿笑道:“那裁判听说是御林军里的某位大人,当时就训斥了靖安侯府的人,说这龙舟赛规矩可是贴了满城,你们不认得字?不会去看嘛!翻船就是你们技术不好,还减掉时间,你怎么不直接扛着船跑到终点?” 李春风哈哈笑道:“这位大人有趣!” 谢玉堂说过,说是卢庆元说的,御林军是皇帝直系部队,不说战斗力,忠心是杠杠的,换个说法就是,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 御林军里的统领,只怕靖安侯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胡杏儿道:“是啊,当时周围的人都哄笑出声,那宋家人许是恼了,竟然有人指着那裁判鼻子骂,啊,对了,那一组第一名是淮扬伯府的队伍,那宋家人连着淮扬伯府的人一起骂,还说什么淮扬伯给那裁判送了礼,所以才得了第一名,还说是其他的龙舟队伍故意害他们,而裁判收了他们的钱,所以才不公,总之,就是骂得很难听,还叫嚣着要打淮扬伯府的人和那位裁判大人。” 李春风神色微动,道:“这靖安侯府,有些猖狂过头了。” “可不是猖狂。”胡杏儿道:“不过,那位裁判大人也不惯着他们,当时便唤了旁边守卫的御林军过来,将那骂得最凶的三人给抓了起来,直接杖责二十板。” 李春风哇了一声。 有心想问下,那位裁判大人是谁? 不过想想胡杏儿也是听八卦听的,那些说八卦的人只怕也不会知道那位裁判是谁。 便没有问出来。 胡杏儿接着道:“那被打的三人之中,便有那谢玉砚。” 李春风神色微动,道:“后来呢?” 胡杏儿道:“那三人挨打的时候,听说是靖安侯府的二爷和侯夫人都过去了,只他们才刚到,皇帝就派了人过去,当众训斥了靖安侯府的那些人,靖安侯夫人和那个二爷便什么屁都不敢放,等打完之后,抬着人走了。” 声音微顿,胡杏儿神色有些鄙视的道:“我听那些人说,说是那天晚上,静安府里抬出了好些个重伤的军士,都是参加龙舟赛的,听说,是那些人回府之后,全部被杖责一百军棍,有一人还没有挨得过去,死掉了,其余人,幸好是靖安侯手下的几个将军过去求情,才将那些人抬出了靖安侯府,送去就医,这才救了回来。” “太过分了!”李春风恨声道:“明明是他们自家子弟不行,却迁怒到那些军士身上!无耻!” 能被挑去划龙舟的,在军中肯定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好手,而且,船翻了,他们也依然将船翻过来继续划到终点,其实,就冲着这点,都值得观众发出赞扬之声。 若是宋家人不去挑事,就算龙舟输了,周围观众也要夸一声靖安侯府。 可那靖安侯,居然如此对待这些军士! “是啊,真无耻!”胡杏儿道:“我听那些勋贵府里的管事说,说是自家主子知道这事都骂靖安侯狠毒,可惜,这话只能在府里骂,说是,因为那些军士都是靖安侯属下,而有些勋贵府也会动用手下军士参赛,在比赛之前,为了鼓励众人,还会立下军令状什么的,一般来说,如果出了这种状况,他们也不会真的拿军令状说事,特别是,这明显是因为自家子弟的问题输的,但是,要拿这军令状说事,也不能说错,靖安侯府就是拿着这军令状说事,所以,在明面上,也不能说靖安侯府做错了,毕竟,这在军队里,军令如山,立下军令状,就得遵守,没有理由可讲。” 李春风低低的骂了一声。 靖安侯府这等做法明明是泄愤,可就因为这个,他便有了道理。 虽然无情,却不是无理。 便是皇帝,都不能去干涉。 胡杏儿也低骂了一声,道:“总之,靖安侯府做的这些事,那些勋贵府里是很看不起,我听那管事的说,说什么本来洛阳大营新建,府里还准备让子弟过去混个什么官当,现在都不愿意去了,说是宁愿在家里养着,也不能去那种人的手下。” 李春风轻笑了一下,点点头。 如此,那倒是希望靖安侯府多作一些,作到这京城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家相交。 第423章 天气热了 “那,除了靖安侯,龙舟赛还有其他大热闹嘛?”李春风将江小满抱过来,一边揉他,一边问道。 “有。”胡杏儿笑道:“这龙舟赛可有上百条船参赛,什么队伍都有,也有使了些阴招的,也闹了一些事出来,不过,可都不敢像靖安侯府里,这般直接找上裁判闹,也就是私底下不对付,听说是那几天晚上天天有群殴事件,五城兵马司都忙得要死。” 李春风也不觉跟着笑出声,道:“这般热闹的赛事,有些这种事很正常。” 想了下,李春风又道:“那个,太后寿诞不是也有假期,没有什么热闹?” 胡杏儿笑道:“热闹也多的,那段时间,那些大户人家都是各种宴请,咱们铺子里的点心,开门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数卖掉了,这宴会多了,各种各样的八卦也就多,我听那些管事婆子说,说这天暖了,衣服穿得少了,水也不那么冷了,那些人就喜欢往湖里跳,就那定国公府的湖,就掉了好几人下去。” “掉了好几人?”李春风诧然。 定国公府的湖就那么大?那么容易掉? 胡杏儿笑道:“是啊,说是定国公府举行了三天宴会,每天都会有人掉湖里,那定国公府的婆子说,幸好她们国公夫人有预见,早早的便找了从江南来的婆子守着湖边,见人掉下去就赶紧的去捞,要不,国公府的公子不说,就那些来赴宴的公子,见没有人救,这善心一发,国公府就成媒婆馆了。” 李春风愣了一下,随后噗嗤笑出了声,道:“这位国公夫人也是个有趣的。” 这般说话,就差没明着说那些掉下去的人居心不轨了,这些话传出去,只怕那些人的名声也不会好了。 “可不是嘛。”胡杏儿笑道:“那婆子说,他们国公夫人最烦这种耍心眼的,何况,是冲着他们府里五爷去的,就更加不留情了。” “安五?”李春风诧然,随后又明白了。 安遥虽然不像安家其他公子那般身居高位,但是他是安国公最宠爱的小儿子,怎么也会给弄个五六品荫官当,而且安遥性子好,长得也不错,再说,他不是世子,对妻子的身世要求也就不会那么高,如果有一个救命之情,说不定安国公府便会许以正妻之位。 想法的确是不错的。 可惜,人安国公府可不是傻子,那位安国公夫人更加不愿意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被人如此算计。 “是啊,安五公子。”胡杏儿笑道:“我还听临沧伯府的管事说,说这安国公府第一个人掉下去后,那安五公子就拉着他的那些好友,啊,就是他们府里的常三公子啊,那位卢六公子啊,总之就是他们一群人,那段时间不是各个府里接连都有宴会嘛,他们就一群人,这家逛完去那家,每家都不留久了,而且走哪都是一群,绝对不落单。” 李春风哈哈笑出了声。 谢玉堂的这帮好友,倒真真的都是趣人。 笑完之后,李春风问柳娘道:“娘,秋雨哥哥这段时间没有去参加什么诗会嘛?” 这宴会满天飞的,江秋雨跟她说的八卦却着实乏陈可数。 一听,就不是亲眼看到的。 柳娘笑道:“没有,秋雨去的那衙门,你爹说事情很多,要处理很多公文,而且,那个位置很敏感,最好不要交友太广,所以,那些什么会的,能不去就不去,正好,秋雨每天在衙门里也很累,有休息的时候,便在家里帮你爹处理一些公文,然后就是睡觉休息。” 再就是跑去庄子里找你。 李春风眉头不觉轻扬了一下。 江文绚在衙门里上班这么久,可从来没有将公事带回家处理过。 甚至,他都没有加班过。 看样子,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心间转了几下,李春风道:“这段时间,布店和绣庄那边还好吧?” 这事还是等江文绚回来,若是能说,江文绚肯定会告诉她的。 若是不能说,她也没必要去问。 柳娘笑道:“好着呢,如今布店的生意可好了,这江南来的新料刚一上,就被买空了,绣庄也是,那些绣娘如今都能上手了,我只要将花样那些给她们定好就是,啊,你爹和秋雨都给画了好些新鲜花样,可受欢迎了,那绣屏,啊,就是你爹画的福禄寿喜图样,我绣的,胡掌柜标价五百贯,五百贯啊,刚放上去两天,就被人买了去,呐,就这么大的一个四扇绣屏,我绣了大半个月吧,胡掌柜说,按照规矩,六成的钱是我的工钱,给了我三百贯。” 柳娘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下那个绣屏的大小。 李春风点点头,道:“爹画的图样,娘花费这么多时间绣的,又是这个寓意,只怕是有人买了给太后送礼。” 柳娘笑道:“胡掌柜也是这般说,后来还有人找上绣庄,想买个一样的,那可就没了,那人便压了定金,说是定一幅四君子的绣屏,也是那么大,也出五百贯,我让胡掌柜接了这活。” 这不到一个月就赚三百贯,她每个月绣上两幅,不用几个月,自家房子的修建费都出来了。 想到房子,柳娘又道:“对了,秋雨说,你看了他们画的图纸,说没有问题,让福顺去找人,这人找得如何了?” 李春风道:“嗯,已经找到工头,不过说端午那段时间他们的事也多,得中旬才有空,我让福顺已经跟他们约好,他们做完手上这单,就接我们的活,等明天,我再去和那工头见见,对下图纸。”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娘,那种绣屏,你也不要绣多了,一年出了两三副就好,这物以稀为贵,越少越精,反而卖得越贵,嗯,这么说吧,你一个月绣两个绣屏,还不如你两个月绣一个绣屏卖的钱多!” 这绣屏可不是旁的绣品,要求极高,极费眼神。 柳娘若是闲着无事,每日里绣一点,两三个月出一幅还可以当做消遣,但若是日日夜夜的赶着绣,那可太费眼费神了! 一定要打消她这个念头才行! 柳娘啊了一声,道:“这样啊!那我可不愿意低价卖了,嗯,我就慢慢的绣,绣好些,时间久些,说不定卖得更高价!” 李春风连声道:“是啊是啊。” 柳娘伸手轻拍了她一下,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你吃好了,就去睡下,瞧这黑眼圈,快去睡会,待晚上你爹回来了,我再喊你。” 李春风应了声好,转身回去自己屋子,脱衣睡觉。 第424章 是要找几个下人 江文绚和江秋雨都是入了夜才回来。 那时候李春风已经睡醒了起来,拿着从江南带回来的食材在厨房做炖汤。 江秋雨一推开门,闻到那味道便冲去了厨房。 李春风正好舀了一碗汤出来试味,顺手便递给了他。 江秋雨接过汤碗,靠在门边,一边喝一边看着她。 李春风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穿着的官袍有些褶皱,便道:“秋雨哥哥,你这官袍脱下来,我给洗了。” 江秋雨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道:“无妨,待会我自己洗就是。” 这官府发的官袍有两套,正好可以替换,他都是自己洗的。 李春风又侧头看了他身上官袍一会,一边盛汤一边道:“这官袍的料子我们店里也有,等明儿有空,我再给你和爹做两身。” “我够用的。”江秋雨笑道:“你事多,不用操心这个。” 李春风笑了笑,将汤碗端起来,道:“我听说北方下来了好些流民,也有人在卖身,要不,咱们也找人牙子看看,若是有好的,挑两个回来,你和爹身边,还是得有人使唤才好。” 如今家里两个做官的,江秋雨还是六品的翰林院编修,这延福街上住着的七品官,家里都会有一个小厮一个亲随。 如今她赚钱了,江文绚和江秋雨又有月俸,养两个人是养的起的。 毕竟,这男人总有些事,是她们顾不到的。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若是去看,倒是要看看,有没有好的小丫头,还有粗使婆子。” 现在家里有胡杏儿帮忙,院子又不大,柳娘还能做得过来,但是贺琦已经找好地方,估计这次回来就会买下自己的院子,再说,等新宅子起来,那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让柳娘和李春风来打扫。 比起跟着他们做事的亲随,这家里的粗使婆子和丫环,才是最着急的。 “是得找,到时候一起看。”李春风道。 江秋雨从她手中接过汤盆,和她一起往堂屋走去,道:“粗使婆子倒是好办,只那丫头,你可得仔细一些,也不要太小的,太小一时做不得什么事,但是也不能太大,年纪大了,心眼便也多些,十一二岁最好。” “哟,这是要去买人了?”江文绚换了一身常服出来,笑着在桌边坐下,瞅了眼屋子里就自家这几人,道:“春娘,倒是真有个事要跟你说下,你看看,就东顺那帮人里,帮我看看,能否找两个嘴紧能力强些的?” 李春风将菜在桌上放下,道:“这人,爹是要做什么用?” 江文绚道:“我估摸着,我只怕得出趟公差,但是明面上能带的衙役可做不得事,我得带两个自己人,好办事。” “出公差?”李春风微怔了一下,心念急转,道:“是办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江文绚示意柳娘和江秋雨都坐下,再看了下已经关上的门,道:“是。” “要让你去河东路了?”江秋雨脸色微沉,问道。 江文绚道:“虽还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应该就这几天了,今儿付员外郎都提醒我,让我准备出门的衣物了。” “河东路?”李春风惊讶道:“河东路出事了?” “这话,我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江文绚笑道:“河东路可一直都有事。”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 江文绚忙道:“不是,不是,跟雁门关无关。” 李春风那气又吁出来了。 江秋雨拉着李春风坐下,淡声道:“雁门关那里,没有事反而不正常,春末夏初,就算北燕人不来,胡人也会前来侵扰,一年里总要打上几场。” “胡人来了嘛?”李春风有些紧张的问道。 现在可不就是夏初了! “目前,兵部应该还没收到消息。”江文绚道:“你放心,若是有事,玉堂那边会派人送信来的,那信只怕比朝廷的信还快。” 江秋雨点头道:“是,我在翰林院也没有听到消息,只是听人说,这雁门关打仗是常态,要是不打了,反而要警惕了,只怕北燕憋着坏。”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道:“那,是什么事?” 江文绚踌躇片刻,道:“你也知道了有流民南下,那些流民,多是从代州和定州而来,而且,前些时候,因为代州军要调一些军队到洛阳东大营,河东路那边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军队哗变事件,虽然影响并不大,而且是马上被弹压下去了,但是,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声音顿了顿,江文绚轻咳了一声,道:“我过去,明面上是去盘查当地的粮食仓储,当然,我只是辅助性的,因为有流民南下,河东路那边虽然没有上奏,但是上头也已经判断那边灾情严重,所以准备派赈灾官员过去,我呢,不过是随行人员,去核对当地仓库的现状。” “明面上?”李春风看着他。 江文绚再又轻咳了一声,拿起筷子道:“啊呀,吃饭吃饭,我可真有些饿了。” 李春风默了一下,心里明白,那不是明面上的事,便是不能说的事了。 心里转悠了两圈,李春风道:“让来喜和庞石跟你去,庞石原本家中是从北方南下到江南的,他说话的口音还是北方那边的,而且他虽然长相普通,但是性子开朗,和人打交道来的很快,来喜为人稳重,心思缜密,而且他的功夫也很好。” 江文绚点头,道:“行,那你让他们两人明日就到我们家里来,咱们熟悉熟悉,到时候出去,便是我带着的长随。” 李春风点头道:“好,待会我去铺子那找福顺,让他去庄子那边唤他们两人回来。” “我陪你去。”江秋雨道。 江文绚看着他们两人哈哈一笑,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吃完饭后,江秋雨便去换了一身常服,和李春风一起往延福街铺子那边走。 初夏时节,晚风还带着清凉,天上的月色也很亮。 江秋雨一袭青衣,手中拿着一盏灯笼,护着李春风走在里侧。 两人悠闲而走。 时不时的侧头看一下李春风,江秋雨只觉得,这段时间看到听到还有江文绚在查的那些事,那些积压在心头形成的沉沉之气,居然,就在这一步一步之间,慢慢的沉淀,消散。 第425章 先下手为强 看着江秋雨和李春风走远,江文绚关了门,到厨房给柳娘帮忙。 将碗洗好后,江文绚道:“柳娘,秋雨和春娘定亲这事,咱们还是给两个孩子走下礼吧。” 当时李春风走得急,虽然是认可了对外说他们两人订亲,但是仪式却还没走。 虽然说,这定亲跟正式成亲并不一样,还没到走六礼的时候。 但是,还是写个婚书,然后交换下信物比较好。 如今江秋雨在京城可受欢迎了,这万寿节连着端午节,不知道多少人邀请他去赴宴,好在江秋雨以公事加班为名全数给推了。 可就这样,还是很多人想来套近乎。 旁的还好拒绝,但是那位翰林院的施大学士还有户部的赵侍郎可有些麻烦。 一个是江秋雨的顶头上司,一个是管着他的顶头上司。 只单说一句已经定亲了,可糊弄不过去。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 最重要的是,江秋雨心里有些虚。 所以找着他说了几次,想把这婚书写了,信物交换了,板上钉钉! 李春风肯定没有仔细看那图纸,她只怕没有看出,江秋雨设计的院落,其实有两个主院落,那个另外开小门的院子,其实就跟做书房的那个小院子一般,是专门给李春风办事用的。 江秋雨设计的宅子里,那两个主院一个是给他们夫妻住的,另外那个,就是指着和李春风成亲之后住的。 当然,还有一个现在是花园比屋子多的院子,那是留着等江小满长大,再建屋子给江小满的。 这好不容易等着李春风回来了,若不是因为河东路这些事,江秋雨早就拖着他一起去果林那边,将这事给补办了。 柳娘侧头瞅了江文绚一眼,笑道:“这么着急?” 江文绚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要去河东路,这一去又不知道得多久,春娘也大了,咱们这宅子又不大,过了明路,对春娘也好。” 柳娘微怔了一下,想起了这段时间,这左邻右舍的经常会有人过来串门。 好在这段时间李春风去了江南,她们也没说什么。 但以江秋雨这受欢迎程度…… 早点过了明路也好。 点点头,柳娘道:“好,那你算算,哪天合适?先把婚书写了,这信物嘛,我等下去问下春娘。” 江文绚立时笑道:“我算过,明天就很合适!” 柳娘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道:“行,我知晓了!明天我去买个猪头回来!” 江文绚嘿嘿笑了一声,将碗放好,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路过月门的时候,他又停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原先凌老头住的那间屋子。 眼睛眨巴了两下,江文绚便继续往前走。 哎,一个是自己的侄子,一个是自己的学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是,谢玉堂到底是差了一些运气。 李春风还小,现在还是一门心思的只想赚钱,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对于李春风来说,谢玉堂也好,江秋雨也好,都是她会一心一意对待的哥哥。 这种时候,只看谁先下手了。 若是谢家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若是谢玉堂早些时候便让谢清来提亲,那…… 可惜啊,没有若是…… 现在就是江秋雨先提出来,而李春风也没有反对。 时也,运也。 谢玉堂啊,你可千万别怪夫子我偏心啊。 我可是很中正的,一碗水端得很平! 李春风到铺子的时候,米店还没关门,福顺正和其他人在整理铺子后面的仓库,为江南新来的货做准备。 李春风唤了福顺出来,低声将事情跟他说了,然后道:“这事,你跟东顺哥说下。” 福顺点头,道:“我知晓了,现在城门还没关,我现在就去。” 李春风便和江秋雨转身往回走。 将走到自家院子的时候,旁边一个院子门打开,有人送了客人出来。 正好就看见了江秋雨。 那客人忙快走两步,唤道:“江大人!” 江秋雨脚步微顿,脸色微沉的看向了那人。 见江秋雨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模样,那人忙将灯笼举高一些,道:“江大人,我是光禄寺的寺丞,我姓吴,前日去翰林院拜访施大学士的时候,咱们见过。” 江秋雨仔细看了一会,隐约有些印象,好似这人穿着的是七品官服,当时在跟施大学士说起皇宫里宴会的事,听话里意思,这人应该是和施大学士沾着点亲故。 江秋雨微施了一礼,道:“吴大人。” 那位吴大人笑道:“哎呀,怎敢当您大人之称。” 说着,他往李春风看了一眼。 江秋雨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了李春风。 吴大人便赶紧收回目光,笑道:“对了,江大人,听闻这前往代州和定州赈灾,翰林院也会派人去,不知道江大人会不会去?” 江秋雨眉头轻挑,道:“这事,我倒是不知道。” 我一个翰林院的都不知道,你倒是知道? 难道,是施大学士? 吴大人笑道:“那许是还没最后定,不过,我听太仆寺的人说,说是今天上头已经让备两个队伍的马匹和车架,说是一个往代州去,一个往定州去,还说,这次估计是几个衙门都要去人。” 江秋雨眉头不觉轻皱了一下,道:“此事,我并没有听说。” 吴大人便哈哈笑道:“如此,那,许是还在斟酌人选。” 江秋雨也微笑道:“是啊,这赈灾不是小事,是要好好定人。” 吴大人道了声是啊是啊,见江秋雨明显不欲深谈,便拱手一礼,再对主家道了一声,转身走了。 那主家对江秋雨施了一礼,笑道:“江大人,下官姓刘,在太仆寺任职。”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朝那位吴大人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位刘大人哈哈笑了一声,对江秋雨拱手一礼,转身回去,将门关上之前,那位刘大人低声道:“这去定州府的队伍,可比去代州的队伍人多。”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 江秋雨站了一会,便对李春风示意了一下,两人加快了点步伐往家里走去。 这位吴大人绝对不会空穴来风的说话,说不定,施大学士真的会推荐他加入到赈灾队伍里! 第426章 没开窍 回到自家院子,江秋雨便去找江文绚,李春风则是去仓房拿了几匹料子出来。 柳娘跟着李春风回了屋子,道:“春娘,你这是忙什么?” 李春风将细棉布摊开,道:“刚回来的路上遇到认识秋雨哥哥的人,那人说,只怕秋雨哥哥也要跟着赈灾队伍一起去,我想着,马上就是夏天,不管是代州还是定州,灰尘都大,这丝绸做的官服也好,常服也好,都不经穿,所以想赶着做几套布衣出来。” 声音微顿,李春风压低了些声音道:“还有,我觉得爹这次去,只怕那不是明面上的事更重要,这暗地里做事,也不能露出身份,所以,我想给爹备两套粗布衣裳,方便爹行事。” 柳娘微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又带了些担心的道:“那,这个暗地里,会不会危险?” 李春风轻叹了口气,拿起剪刀,又抬头看了下屋顶,低声道:“危险,这但凡是暗地里行事,怎么都会有危险,不过,爹既然说要去,那自然是知道危险的,他应该是觉得,这个危险,还是可以承受的。” 江文绚教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雁门关那么危险,谢玉堂也是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的去了。 今天江文绚直接问她要人,就是下了一定要去的决心。 嗯,就如同,去江南再从荆州回来,路途遥远,回来的时候,还几次跟山匪擦肩而过,说不危险,那是假的。 可她依然还是去了。 现在,不也平安回来了。 这要说危险,人走路上,说不定就掉坑里摔死了呢。 顾虑那么多,也没必要。 做好准备就是。 柳娘示意江小满自己在旁边玩,拿起剪刀道:“这个,要是暗地里行事,这衣服式样就得按照那边的习惯做,我来裁。” 这段时间,胡掌柜也开始让她接触一些成衣式样,这北方和南方的式样可不一样。 她还特意的观察过那些流民身上的衣服。 嗯,这个做出来后,还得想法子弄旧一些。 李春风道了声好,让开了桌子前的位置,帮柳娘将料子撑开。 柳娘下手如风,将布料裁剪开来后,将剪刀放下,道:“对了,春娘,有个事,先头你爹跟我说,你和秋雨的那事,还是得将礼数做全了,得写个婚书,然后互相交换信物。” 李春风一愣,然后啊了一声。 柳娘转头看向了她,道:“啊什么啊?你自己点头了的,和秋雨订亲的事。” 李春风不觉摸了下鼻子,道:“那个,不是秋雨哥哥为了挡住那些心怀不轨,想让他做上门女婿的人,所以才行的权宜之计嘛?” 这下轮到柳娘愣了一下,随后她轻打了一下李春风的手臂,笑道:“什么权宜之计!你这孩子,这怎么是权宜之计?哎呀,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这可不是什么要对付别人,说实话,你爹早就跟我说过,咱们这一家四口不容易,我呢,也是想着你和秋雨知根知底,秋雨又一向对你最好。” 声音微顿,柳娘轻咳一声,道:“那一日的确是事发突然,不过,在那之前,你爹就跟我说了,说是秋雨说的,只等他高中状元,便跟你提亲,只那一日我还没正式问你呢,郭家便上门了,不过,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你爹和秋雨当时说那话,可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春娘啊,你现在给个准话,这可不是什么权宜之计,是你秋雨哥哥就想娶你,那你,愿意嫁给他嘛?” 李春风完全愣住了,看着柳娘,眼神都有些虚。 她可着实没有想到,这事,这事…… 这事居然不是权宜之计?! “你这是什么脸色?”柳娘笑容微敛,问道:“你不喜欢秋雨?不想嫁给他?”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赶紧摇头。 柳娘眉头微蹙了一下,道:“那,你这飘来飘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李春风很是老实的道:“那个,我只是,我只是没有想过。” 她一直是认为他们就是一家人,是不可分的一家人,可着实没有想过,要嫁给江秋雨…… “那你现在想!”柳娘倒了杯冷茶喝了,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道。 李春风将裁剪好的布片放好,再画上线条,准备明天找时间缝上。 她一边整理,就一边想。 嗯,嫁给江秋雨。 嫁…… 就是成亲的意思,就是像江文绚和柳娘这般。 嗯。 秋雨哥哥很好,对她极好,他们两人一直很好。 她也愿意一直这样跟秋雨哥哥生活在一起。 柳娘看着她一下皱眉,一下扬眉,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忍不住站起身,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李春风啊哟一声,抱着头看着她。 柳娘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闺女打小就聪明机灵,在做生意赚钱,还有做吃的刺绣算账上面,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可惜,这人吧,一方面出彩了,另外一方面只怕就有些愚钝。 自家闺女,这是完全没有开窍,根本没有男女情事的概念啊! “我只问你,你就想着,以后咱们那个新宅子里,你是想跟秋雨住同一个院子,同进同出,患难与共,或者,你这样想,若是那院子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跟秋雨各种亲热,然后还不准秋雨对你好,也不准你对秋雨好……”柳娘拉着李春风坐下,缓声道:“你想想,你想过哪种生活?” 李春风眼睛一下瞪圆了,道:“不准我和秋雨哥哥好?” 柳娘道:“是啊,那,秋雨和别的人成亲了,便是你是妹妹,那也是要注意的,以后,对他好的,或者说,有些事,就只能他夫人去做。” 对着桌子上的布料努努嘴,柳娘道:“比如这衣服,若是秋雨和别人成亲了,那就是他夫人的事,而且,秋雨对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万事,他要以自己的夫人为先,不能再事事护着你。” 李春风呆了一呆,手不觉抚上了胸口。 打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和江秋雨在一起,江秋雨护着她,和江文绚一起教她认字,教她看书。 若是,若是有一天…… 李春风觉得心口居然有一丝丝的疼意。 然后,她对柳娘道:“娘,我,我不愿意秋雨哥哥跟我生分了,我觉得,咱们一家人,一直这样就很好,我,我愿意的。” 柳娘笑道:“那好,那我让你爹去写婚书,对了,你也弄个信物,绣个帕子什么的。” 李春风有点呆,这江秋雨用的帕子不是一直都是她绣的? 柳娘手指在她额头一点,道:“不要绣以前那些图案,绣鸳鸯!” 第427章 你想去嘛? 柳娘在敲李春风脑袋的时候,江秋雨将路上遇到那位吴大人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江文绚说了。 江文绚握着茶杯的手不觉紧了一紧,道:“此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肯定不是。”江秋雨道:“那位刘大人是太仆寺的,这要出动多少人,就得事先让他们准备车辆马匹。” “我是说,那位吴大人问你会不会去。”江文绚将茶杯放下,道:“这赈灾要是做好了,便是一项很打眼的功绩,你刚进入翰林院,便能蹭下这个功绩,对日后很有好处,看样子,那位施大学士的确看重你,所以才跟那位吴大人也透了话出来。” 说着,江文绚还斜眼瞟了江秋雨一眼。 那意味着实太明显,江秋雨不觉哼了一声,道:“春娘回来了,你赶紧的,替我们把婚书给写了!” 江文绚呵呵笑道:“现在这么着急作甚?还怕春娘跑了?” 江秋雨扭过了头去,又扭回来,道:“要是真的,这赈灾队伍里面也有我,那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春娘已经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这次回来,李春风不光长高了,人也黑了一些,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活泼健康的美,那种美实在太耀眼。 让他觉得,别说东顺那些青年,就是福顺那些少年,看她的眼光都不对! (东顺:我们那是敬重姑娘!) 这好不容易谢玉堂不在眼前晃了,但是还有那么多男人啊! 李春风以前是年纪小,可是她眼看着就十五了,再是迟钝,也要情窦初开了! 这事要是再不定下,万一让李春风开窍的男人不是他…… 不,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发生的! 江文绚啧了一声,笑道:“行了,我已经跟柳娘说好了,明天就给你们两正式过一下礼,嗯,婚书我写,但是这个信物你得自己准备。” “真的!”江秋雨喜道:“信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考上状元,皇帝是有赏赐的,他拿到赏赐后,便将里面的黄金给换成了钱,然后去买了一块极好的玉料。 这段时间,只要有时间,他便在打磨雕刻那块玉料。 他不像江文绚,这雕工并没有怎么练过,要自己亲手雕刻成玉笄不大可能,所以他讨了个巧,将那玉料磨成了平安扣的模样。 穿上红绳,便可以挂在脖子上。 “瞧你那德性。”江文绚笑道了一声,然后脸色微沉的道:“赈灾这事,若是你上司不是直接下令,而是询问你去不去,你准备怎么回答?” 江秋雨脸色微敛,眼帘低垂着想了一会,道:“我想去。” 声音顿了下,江秋雨缓声道:“你是去代州,也就是说,上头现在想查的是代州,定州那里,也许有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深查的时候,所以,去定州那里的赈灾队伍,就只是赈灾而已,而定州是魏王的地盘,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应该不会容许出太大的事。”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定州那边虽然受灾也严重,但是那边下来的流民并不算太多,而且,估计这是因为魏王去年被召回京了,如果,在派人去赈灾的同时,也让魏王回去定州,那么,去定州的赈灾队伍,其实也就是配合下魏王,不会有什么私底下的探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你跟着去混个资历,是不错的。” 江秋雨轻摇了下头,道:“我去,倒不是为了去混资历,我是想,翰林院派人去,估计主要负责的就是记录和监察,这样,我可以接触到很多魏王和靖安侯的手下,说不定,可以遇到参加过江南之战的人。” 江文绚眉头一挑,道:“你想去探查江城之事?” 江秋雨轻笑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不会特意的去问,不过是,大家共同赈灾做事,事情做好了后,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聊个天,我是从江南考过来的,若是有人也去过江南,说不定便会说起一些话题。” 看了眼江文绚的神色,江秋雨道:“放心,我就是想着,这是一个机会而已,我已经跟春娘定亲,便是为了春娘,也不会乱来。”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你知道就好,从靖安侯对谢将军之事来看,那是一伙心狠手辣之徒,若是让他们觉得不对,定州可是他们的地盘,随便找个借口,便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秋雨嗯了一声。 江文绚手指在桌上敲了下,道:“若是你真的要去定州,那还得找春娘要个人。” 江秋雨轻吁了口气,道:“我想,趁着明日休沐,去找人牙子买几个人回来,这一次两次的就算了,那些人可都是谢玉堂的人,也不能总用他们。” 江文绚不觉摸了下鼻子,道:“你这话说的也对,那,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江秋雨道了声好,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代州的问题有多大?” 江文绚冷哼了一声,道:“多大?那可真不小,旁的不说,这我以前以为代州军会不服从调配,是为了抢前来洛阳东大营的机会,可你知道,这次代州军的哗变是因为什么?因为,那几个将校不愿意离开代州!” “不愿意?”江秋雨惊讶道:“洛阳东大营的条件可比代州好多了!而且,听闻靖安侯上奏,要求调过来的军队,将校都升官半级,皇上也都答应了。” “是啊,皇上都答应了,这过来洛阳东大营,不说俸禄,就薪火钱,装备那些,都要比在代州好上许多,还不用打仗。”江文绚冷笑一声,道:“所以,你想想,那些人是为什么不愿意调过来?若不是留在代州有更大的利益,他们为什么会不愿?你想想,我们查出来的那些隐田,那些田地,会属于谁?” 江秋雨神色顿时一凛,道:“若真是如此,你去查的可是那些人拼死也要掩盖的秘密!那……” 江文绚轻挥了下手,道:“不怕,裴钰在雁门关,裴家军也已经调了五万人过去,我让春娘借人给我,也是因为,到时候有事,可以马上去雁门关求援。” 江秋雨不觉瞪他,刚欲说话,突然听得窗户上被敲了几下,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江文绚和江秋雨立时便站起了身,两人心里都浮起了一种骇然之意。 第428章 我家阁老有请 静了一会,窗户上再度响起了咚咚咚声,随后,是一个特意压低的男人声音:“江大人,我家阁老有请。”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和江秋雨再度对视了一眼后,他缓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在窗户外面站了一个黑衣人。 真黑,不光全身穿黑衣,连脸上都带着黑色布巾。 若不是他自己主动上前一步,还眨巴了下眼睛。 江文绚都看不出那里站着一人。 江文绚不觉又轻吸了一口气。 这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进了自家院子。 若是他有心,将院子里的人全数抹了脖子,只怕都不会有人发觉。 哎,有点想念凌老头了。 那人看了下江文绚的神色,拱手一礼,低声道:“江大人,阁老请两位江大人一叙,就在这屋子后面。” 江文绚的眉头轻皱,有心想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这阁老是谁?说不定,你是哄我出去然后…… 好吧,江文绚心想,就这人的身手,要真想怎么着他,也不用敲窗子唤他了。 轻咳了一声,江文绚对江秋雨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走到了自家院子通往后面河道的小门边。 看了黑衣人一眼,江文绚打开了小门走了出去。 淡淡的月色下,可以看到河道里停了一艘小船。 船中间有乌篷搭建的船舱,透过开着的舱门隐约看到里面坐了人。 黑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那船头上跳下一个人。 好吧,这人也穿着黑衣,他跳下来,江文绚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 这才努力的仔细看去。 看到那对岸似乎也有隐隐约约的人影。 轻吸了口气,江文绚和江秋雨上了那艘船。 船看着不大,进到乌棚里面才发觉也不小。 至少,坐三人是足足有余。 此时,里面已经坐了一个男人,面容清隽,若不是他两鬓夹杂着白发,一时之间,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而已。 江秋雨一见,立刻便躬身施礼,道:“君阁老!” 江文绚心中微凛,忙跟着施礼,也道:“下官江文绚,见过君阁老。” 君阁老笑着挥挥手,道:“不用这般客气,坐下说话。” 江文绚和江秋雨在他对面坐下。 刚坐下,就听得一声响,身后的船舱门关上了。 那门关上,船舱里便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只有桌上点着的蜡烛闪动着淡淡光芒。 君阁老将手中茶杯放下,道:“这船隔音,可惜不通气,我便长话短说,江文绚,你此次去代州,你可知,是去做什么的?” 江文绚神色微沉,道:“目前下官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只知道,是要派人去查核代州的实际仓库存粮。” 君阁老笑了笑,道:“没有正式通知,是因为我还是想当面问你一句,你愿意去嘛?或者,我换个方式,你可知,去代州,是做什么去的?” 江文绚眉头轻蹙了一下,道:“下官斗胆,觉得此次去代州,查仓库存粮是借口,其实,主要是查代州和河东路究竟有多少耕地,这些耕地又在谁手上,产出的粮食去了哪?而且,不光是查出来,最好,还要拿到相关的证据。” 君阁老神色微动,带了些赞赏的看着江文绚,道:“如此,你还愿意去嘛?” 江文绚笑了笑,道:“阁老如此问,是因为此去危险,让下官猜猜,阁老应该已经有所猜测,那些田地是在哪些人的手上,又或者,那些粮食的去处,阁老也应该有所了解。” 君阁老哈哈笑了一声,道:“江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你在查对那些数据之时,便已经有这些想法了吧?” 否则,递上来的那些数据,不会那么符合他的心意,让他的猜测一下便找到了突破口。 江文绚呵呵笑了一声。 君阁老笑容一收,道:“江大人说的不错,我的确在去年便已经有所怀疑,这北燕被皇上打到了定州以北,虽说,应州,蔚州,幽州都有大片田地,但是,北燕将那些地方交给胡人之后,那些田地都被胡人弄成了草场,而前些年的大雪,河东路的粮食产量都下降许多,但是,北燕却没有发生粮食短缺,那段时间,京城的粮价都暴涨,但是北燕并没有因为粮食短缺而发生动乱。” 江文绚神色顿时一凛,道:“难不成,那些田地产出的粮食都去了北燕?!” 这易定代三洲,一直号称是缺人少地,所产粮食连当地百姓都不够吃,所以边军的粮食大多是从中原往那边运过去的。 自从运河开通后,从江南上来的漕粮,至少八十万石去了边军。 若是说,那三州的粮食比报上来的要多得多,而三州隐而不报,是将粮食外卖给了北燕。 若是这样,那可是天大的事! 君阁老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可不能下此定论,无凭无据的,如此揣测,也会引起大乱。” 江文绚脸色微沉,心道,你这意思就是,你觉得是这样,但是不能说。 证据…… 江秋雨在旁轻声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些人拼死都会保住秘密,不会让人找到证据。” 也就是说,江文绚要真的去查这些证据,所面临的危险可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只怕,信都没送到雁门关,江文绚就被人咔嚓了。 君阁老轻叹了口气,道:“秋雨说的不错,此事的确危险,说实话,我本是想让别人去,只是,我手下的那几个人,那边的人都知道,一旦我派了他们去,他们防患得会非常严,到时候,不光是人危险,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声音微顿,君阁老接道:“不瞒江大人,前些时候我看到你递交上来的那些东西,便让人查了你,你是从江南来的举人,在京城无亲无故,若说有关系,便是你是秋雨的父亲,但是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你如今品阶不过从八品,就你的身份,又是说去核查仓库存粮……” 君阁老声音再度一顿。 江文绚已经接着他话道:“我这样的身份,官微言轻,那些人便不会在意我,更想不到我真正要查的是什么,而且,查仓库存粮,自然就要查当地的产粮,旁的不说,我让当地官员带我看看那些田地,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若是隐田数目极大,便是那些官员有心掩盖,我也能凭借真实地貌推断出来田地的差距。” 君阁老捻了下胡须,点头道:“不错,但是,就算你的身份那些人不会在意,会减少一些危险,但这事依然是危险性很高的,因为,要维护住你官微人轻,只是过去老实做事的样子,我就不能派太多的护卫给你,一旦出事,只怕会援助不及,所以,我还是得跟你说明白,你想清楚,去,还是不去?” 第429章 我愿尽绵薄之力 船舱里静了好一会。 江文绚才轻咳一声,道:“阁老您说不能派太多的护卫,但,一两个总还是会给的吧?” 君阁老微怔了一下,随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嗯,不错,你这从八品,按律也是可以带两个亲随出行的,你看看,那个,就是我让他去请你们出来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文绚想了一下那个黑衣人,道:“那个,下官说实话,那位,只怕下官用不起。” 虽是乌漆嘛黑一团黑,但是那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凛冽之势。 这种人,便是装作随从,那身上的气息都掩盖不住。 哪里是他这种江南来的穷举人穷小官能请得起的。 算了,还是来喜和庞石比较符合他穷官的气质。 君阁老不觉带了意味的看了江文绚一眼。 江文绚轻咳一声,道:“下官,下官还是自己去找个随从,这样,才不会引起任何疑心。” 比起出事后仰仗你派人保护,还不如想法子不被识破呢。 君阁老不觉轻笑了一下,道:“江大人,这是愿意去了。” 江文绚扯了下唇角,心道,我有说不愿意去的机会嘛? 您君阁老亲自过来,外面还围了那么多的高手。 最重要的是,你连自己的底牌都翻给我看了,还告诉我究竟要查的是什么。 我知道了这些,再说不去,只怕出不了这艘船了。 君阁老又笑了一声,道:“江大人放心,你若是不愿意去,我也是理解的,我也相信你嘴紧,不会乱说话。” 江文绚唇角不觉又抽了下,然后轻吸了一口气,道:“我愿意去,这次若是能有所得,不管多少,朝廷对三州的把控力都会强上一些,阁老,我们江南虽然没有中原这般打了几十年,但也是经历过南吴苛政,经历过宣德之战,当年,我和秋雨差点就死在乱兵手中,后来也当了几年的流民,我们见过民不聊生,见过十户九空,如今,天下安定,百姓们能安稳生活,这样的好日子,我希望能一直延续下去,为此,我愿意尽我一份绵薄之力。” 君阁老神色一收,看了江文绚好一会,才端起茶杯,对江文绚道:“君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江文绚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以示回礼,然后喝了一口茶。 君阁老也喝了一口茶,道:“这次朝廷会派两个赈灾队伍,一个去往定州,一个去往代州,去往代州的是由户部刘郎中带队,一行统共十人,随行护卫三百人,由禁军左军出任,去往定州的,是工部毕侍郎带队,一行统共十五人,随行护卫五百人,由禁军右军出任。” 江文绚的眉头不觉微挑。 这去往定州的级别可比代州要高多了,侍郎是三品,郎中是从四品,差了两个等级,而且随行人员和护卫也多了一半。 而且,便是他们那个小小的午餐会都知道,毕侍郎可是君阁老的嫡系心腹。 这是,明面上,让人以为朝廷的目标是在定州。 君阁老笑着接道:“你应该也知道,前些时候代州有几次小型哗变,都被雁门关的裴钰给镇压下去了,而且代州军调防,五万裴家军已经到了代州,这个时候,若是还派毕侍郎过去,有些人心里肯定紧张,若是狗急跳墙,麻烦也不小。” 江文绚微微点头,道:“不错,若是逼急了,那些人说不定便会将所有痕迹全数抹掉,代州那边正受灾,本就民心不稳,若是有人下狠手,又有意挑动,再加上北燕和胡人趁机进攻,那么,雁门关和代州就危险了。” 君阁老眉角不觉挑了一下,眼中带着赞赏之色,道:“江文绚,这次你要是真能找到证据,就算不完整,只要能证实我等怀疑,让我等能堵住漏洞,那便是大功一件,回来后,我定向皇上进言,旁的不说,官升三级,还是没问题的。”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道:“只要找到?” 就算不完整的意思,是说,就算没有找到后面指使者也没关系,主要是验证,有多少隐田,和那些隐田所产粮食是否送去了北燕? 若只是这样,那危险度就要小很多了。 君阁老点头道:“不错,只要找到,这次你们去赈灾,估计三个月就要回来,三个月的时间,你能找到端倪就已经不错了,而只要找到缺口,后续的事,自然有人去做。” 轻咳一声,君阁老笑道:“江大人是有大才之人,我还希望你以后能为朝廷多多效力,岂能在这事上折损了你,只是,目前事情紧急,我实在找不到旁的能像你一般精通那些数据之人,你过去,就算有阻碍,也能根据一些事做出正确的判断,我相信你能以最快的时间找到那个突破口,而找到其中关联之后,你便不需要深入去探查了,后面的事,有别人去做。”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明白了,我只要找出线头。” 代州现在情况很微妙,裴家军刚去不久,外面有北燕胡人虎视眈眈,如果这时候,那里有人被逼得出阴招,虽裴家军不一定会输,但是代州和河东路肯定受损严重。 所以,就算君阁老心中已经有所判断,也不能直接下手大规模的去查。 那会打草惊蛇。 而若是他能查到线头,那沿着这个线头,便可以让裴家军的人悄摸摸的去查,然后分个击破。 君阁老很是欣慰的一笑,然后扭头看向了江秋雨,道:“毕侍郎和施大学士关系不错,施大学士向毕侍郎建议,这次去定州,翰林院的人选,他让毕侍郎选你。” 江秋雨拱手施礼,道:“学生愿意去。” 君阁老微微颔首,道:“毕侍郎这次过去,虽只有赈灾一事,但是也会顺便探查那边的民生,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事,魏王也不会多加阻扰,你跟着去,倒是也可以学到一些。” “魏王这次也会一起回去定州?”江秋雨问道。 君阁老点头,淡声道:“不错,他这次回来本是为了参加太后的寿诞,如今寿诞过了,定州那边又有灾情,他要回去,皇上也阻止不了。” 江文绚和江秋雨不觉对视了一眼。 君阁老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听闻秋雨已经订亲,施大学士只是爱才而已,你们倒是不用多想。” 声音微顿,君阁老又道:“只是,那边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样,老夫今儿也给你们个承诺,你们放心去,家中女眷,我定会派人保护,不会让人拖了你们后腿。” 第430章 怀璧其罪 江文绚和江秋雨不觉又对视了一眼。 君阁老笑道:“定州虽没什么旁的事,但是秋雨,你是皇上金口御言送入我门下的,就算我们这段时间并没有交集,你也从不上门来寻我套近乎,但是在某些人眼中,你还是我门下之人,所以,你去定州,千万记得,只看就好,便是做事,也只听毕侍郎吩咐,旁的,多一个字也不要问。” 声音微顿,君阁老接道:“听闻你是在江南老家就订了亲,并以此为借口推掉了所有人,便是施大学士,你都直言拒绝,我虽不知道你这订亲是真是假,只是……” 君阁老声音一顿。 江秋雨下意识的便问道:“只是如何?” 君阁老笑了笑,道:“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如今京城也已经安定下来,便是有那嚣张跋扈之人,应该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江文绚眉头一皱,轻吸一口气,对君阁老施礼道:“多谢阁老提醒。” 君阁老摆摆手道:“本也是皇上给你们惹的麻烦,我树敌极多,秋雨又是如此出色的人物,哎……” 轻叹了口气,君阁老道:“我不能久待,此事,江大人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嘛?” 江文绚微蹙了下眉,道:“我若是找到一些东西,又不方便送回京城,可否往雁门关裴钰处递信?” 君阁老眉头轻扬,点了下头。 江文绚便懂了,起身道:“如此,那下官知道怎么做了,至于秋雨这里,秋雨是施大学士推荐,又是阁老门下,到时候毕侍郎多有关照也正常,秋雨也不会多做旁的事,不会落人口实,自找麻烦。” 君阁老很是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敲了下船棚。 舱门从外面打开,那个黑衣人静立在了船头。 对君阁老再度施礼后,江文绚带着江秋雨下了船。 随后,那船便沿着河道往前划走,不多一会,连带着那些黑影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船彻底消失,江文绚和江秋雨才回到院子,将小门关上,悄声回到书房。 在桌边坐下,江文绚拿起水壶倒了一大杯冷茶喝了。 将水杯放下后,江文绚低声道:“秋雨,你与春娘订亲之事,不能外传。” 江秋雨神色一变,道:“君阁老所说,是什么意思?” 江文绚道:“意思是,你被皇帝金口御言成了君阁老门下,无形中便成了君阁老一派,而此次,你去定州,是由施大学士建议,毕侍郎亲自指名,这毕侍郎是众所周知的君阁老派系,他亲自指名,就说明君阁老有意栽培你,也就是,你是真正入了君阁老的门。” 声音微顿,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虽是皇上说了,但是这段时间你和君阁老并无私交,连宴会都没有去参加,施大学士的求婚你也拒绝了,咱们家又是寒门,所以,你的态度其实是中立的,但是,定州一去,你就中立不了了,至少,在君阁老的那些对头眼中,你就是君阁老的人,而这种时候,若是有人看重你,想拉拢你,想从君阁老这边将你拉拢过去,那么最好的方式,依然是联姻,至于定亲,只要你定亲的对象死了,你就可以再度定亲。” 江秋雨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江文绚下意识的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示意江秋雨将椅子扶起来。 江秋雨没动,只是嘴唇有些发抖的看着江文绚,低声道:“就是因为,我应下了去定州?” 江文绚带着涩意笑了笑,道:“此事,也怪我疏忽了。” 轻吁了口气,江文绚道:“我是知道此次去代州定然不是小事,但是也没有想到牵涉这么大,而且,我也没想到,君阁老会让毕侍郎带队去定州,毕侍郎带队,就意味着这次赈灾,只要不出乱子,回来之后,毕侍郎带着去的人都会受到重用,而你是三元及第,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再又轻叹了口气,江文绚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咱们既然应了这事,那就将事做好,等回来后,你我都能升官,再好好跟着君阁老做事,到时候,那些人想打你的主意,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秋雨哑声道:“可是,那也要我们能安全回来。” 这时候,他才突然完全想通了江文绚和君阁老说的那些话。 君阁老说,会保护他们家中女眷的安全…… 也就是说,但凡他们行差踏错,让人发觉了不对,那么,不光是他们自己,他们家里的女眷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而,单是女眷还好说,毕竟柳娘是继室,是继母,而李春风只是继妹,在外人眼中,并不是那般亲密到可以威胁到他们之人。 可若是定亲的未婚妻,那么,若是有些丧心病狂之人…… 若是,真是生了心思…… 是他着急了。 只想着去定州查探当年江城之事! 若是他能多想想,多考虑下京城局势。 若是,在那船上,他说不愿意去定州! “秋雨。”江文绚轻叹一声,道:“就算你不去定州,亦是一样,只要你前途似锦,那些人就必然想要拉拢于你,就如同谢玉堂一般,不管怎么做,宋家都不会放过他,怀璧其罪而已。” 江秋雨不觉手握紧成拳。 江文绚又轻笑一声,道:“其实,也不用如此惧怕,我早说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就要面对这条路的艰辛,现在我们力量弱,而且,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可并不等于我们会一直这么弱,这次,我之所以一定要去代州,也是因为,这次只要做好了,我至少可以官升三级,到时候,咱们就不是任人摆弄毫无还手之力,啊,明日,咱们也去找凌师父问问,看能否找到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士。”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 江文绚道:“你与春娘这事,我会跟柳娘说清楚利害关系,这定亲之事,咱们将信物交换了,但是不对外说,谁都不能说,左右现在春娘还小,要真正能成亲,还得两年,这两年时间,咱们两努努力,至少……” 声音微顿,江文绚道:“这样,明天我们先去买两条狗!” 至少,不会让人摸进院子了,还毫无察觉! 江秋雨点头,带了些咬牙切齿的道了声好。 第431章 婚书还是先不写 江秋雨出去后,江文绚又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去寻柳娘。 柳娘和李春风已经将几匹布料都裁好,见他进来,便说了那些布料的用处。 江文绚不觉赞道:“还是春娘细致。” 李春风嘿嘿一笑,送了两人出去,再返身回去继续缝衣。 江文绚和柳娘回了房之后,将门关上后,拉了柳娘坐下。 柳娘看他那样子,脸上笑容微敛,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文绚轻吁了口气,低声道:“刚才,君阁老派人唤了我和秋雨到后面,他的船就停在了后面的河道上。” 柳娘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下意识的双手握成了拳。 她和李春风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 江文绚轻拍了下她手,道:“君阁老并没恶意,我们现在,也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放心。” 柳娘轻吁了口气,道:“君阁老找你们,是因为你要去代州之事?” 君阁老这个称呼,她可听江文绚和江秋雨说的多,那可是一品大员,皇帝一人之下的权臣! 江文绚一个从八品小官。 君阁老亲自来找,还是这种偷摸的形式,她能想到的,也就是江文绚要去代州之事。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此次去代州,我是预计到事情不会小,今儿君阁老是来给我交底的,这事,比我想的还要大。” “那……”柳娘下意识的握住了江文绚的手。 江文绚反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性的轻握了一下,柔声道:“没事的,我既然知道危险在哪里,避开就是,你不用担心。” 柳娘不觉轻吸了一口气,想起了李春风所说,江文绚是知道这一去的危险,也依然决定去的,李春风也说,江文绚应该是有把握,觉得自己能应对这些危险。 柳娘又轻吁了口气,道:“我知道,既然你决定去了,那便小心行事就是。” 江文绚不觉温然一笑,然后道:“刚才君阁老说了,秋雨这次也会跟随赈灾队伍去定州,这一次,要是我们的差事办好了,回来就给我升三级。” 柳娘有心想表示一下欢喜,可是想想,这升三级的代价是江文绚此去危险重重,虽然能理解江文绚怎么都要去博一下的心情,但是她也高兴不起来。 江文绚不觉又轻握了下柳娘的手,斟酌了一下后,道:“我们此去,的确是有危险,所以,我想,明儿让秋雨和春娘把信物交换了,我也写好婚书,但是这事,咱们不对外说,对谁也不要说。” 柳娘微怔了一下,随后紧张道:“是因为你们这次出去,所以,若是被人知道春娘和秋雨订亲,有人会下黑手?” 江文绚赶紧安抚般的轻握了下她的手,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倒不是真会发生,只是,我不想让你和春娘受到任何威胁。” 柳娘轻吁了口气,道:“我知晓了,不过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现在就写婚书,交换信物,这个,我让春娘绣个鸳鸯帕子,她估计也得有两天才绣得出来。” 婚书不过是对外说的时候的一个证物,现在都不能对外说,那写不写,也没多大区别。 还不如不写。 今天看李春风的样子,明显对男女之情还是懵懵懂懂,那还不如等她再长大些,自己明白了再说。 江文绚不觉眨巴了下眼,眼神往窗户外面溜了一下,转而便点头道:“你说的是,那,就等春娘绣好帕子,让他们交换下信物好了,这个,婚书我还是写好,不过,两张婚书都放在你手上就是。” 柳娘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婚书还是别写,今儿这君阁老的人可以悄摸进来,说不定别人也可以,我们白日里又要去铺子做事,家里并没有人,你看,咱们屋子就这么大,要是有人进来了,随便一搜,便能将婚书搜出来。” 江文绚神色一凛,随后便有些汗颜。 是了,他居然没有想到这茬。 他在代州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些人说不定就会来搜他们家。 轻吸了一口气,江文绚道:“你说的对,这样,明日让人去找凌师父,看看能否雇请几个江湖高手。” 就是这家里的院子太小,高手若是男人,还真不好住。 柳娘笑道:“这你倒不用担心,正好,绣庄那边的事也多,等你们走后,我们可以住去绣庄,或者是铺子里,那里人多,而且,胡掌柜还买了狗,不怕的。” 江文绚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虽不一定有事,不过,这个倒是可以作为一个退路,这样,我若是派人回来送信,只说要送些衣物过去,你们便搬去绣庄。” 柳娘笑道:“行了,我知晓了。” 次日起来,柳娘悄悄的将江文绚说的话给李春风说了。 李春风一听就懂。 估计这次去代州,江文绚是带着君阁老的密令去的,其所谋之事不小。 甚至,都到了可能影响家眷安全的地步。 江文绚的这个 提议,是为了保护她们娘俩。 只是,在听到柳娘说,暂时不写婚书,只是让她还是绣个鸳鸯帕子之时,李春风心里也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 吃过早饭后,柳娘去买菜,李春风则是唤了赵财一起,和江秋雨去了人牙子那里。 虽是京城里多了很多赚钱的活计,但是人牙子那里因为各种原因卖身的人也不少。 李春风和江秋雨都是经历过逃难,在流民区待过的,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的。 逛了几圈后才选中四个人。 一个是一对兄弟,哥哥十五岁,弟弟十三岁。 另外两个,则是两个孤女,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 将人带回来后,江文绚问了些话,也很是满意。 两兄弟家里都给取了大名,江文绚便让他们依然用原来的名字,一个叫赵武,一个叫赵威。 而两个女孩,说是没有正经名字,家中都是大妞细妞的叫。 江文绚便给大的取名烟柳,小的取名画桥,还说,若是以后做的好的,便冠以李姓。 这名字取好后,福顺便带着来喜和庞石来了。 江文绚便让李春风先带着那两兄弟去延福街的铺子住,顺便让福顺和赵财带带他们。 至于烟柳和画桥,则是先住在凌老头住的屋子,由柳娘和胡杏儿先带着做事。 随后,江文绚便和来喜庞石唠起了嗑。 当然,他的正式说法是,先互相熟悉一下,至少,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跟随了一段时间的亲随。 第432章 搬去贺琦的新宅子 次日,朝廷正式下令,派赈灾官员前往代州定州,定于三日后出发。 江文绚和来喜庞石熟悉了一日,三人之间便有了默契,确定的公文下来后,两人便帮着一起准备行李。 而在看了赵武赵威一日后,江文绚便让江秋雨带上了赵武,赵威则是跟着他,旁的不说,这赵武吃饱了之后,力气是够大的。 而且人虽然没有赵威机灵,但是憨厚实在,又舍得花力气干活。 李春风这两日赶出了一条鸳鸯帕子,顺手还做了两个香囊。 在走之前,柳娘便多做了几个菜,就自家五口人一起吃饭,然后,让江秋雨和李春风交换了信物。 江秋雨将自己打磨的平安扣给李春风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将那条鸳鸯帕子塞进了胸口。 次日,两队人马同时出行,江文绚让柳娘和李春风不要送,免得被人看到反而起了不必要的心思。 柳娘和李春风便只送了几人出门,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关门。 随后,李春风便去了店里。 这几日忙着给江文绚和江秋雨准备行李,交代来喜庞石和赵武赵威怎么做事,李春风都没有细看这段时间店铺的账本。 现在才能坐下来好好的看账。 账本看完,李春风正和米掌柜说着粮铺的生意,福顺来报,贺琦的船队到了。 李春风便和米掌柜直接坐马车往南城码头走。 贺琦这次的船队也很大,除了织品果酒果干还有特产那些,还带了些去年的陈粮。 米掌柜一看,那是大喜。 京城虽然粮价一直压着,但是眼看着受雪灾影响,今年北方的粮食会减产的厉害,这粮价便再压,也比往年涨了三成。 就算是陈粮,价格也卖得不便宜。 让福顺赵财跟着米掌柜和胡掌柜去卸货分货,李春风和贺琦上了船,在船舱里坐下。 刚坐下,贺琦便道:“贺家船行那边已经造出了两艘船,我去看了,很好用,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做,所以,这次我待不了太久,还有,今年江南雨水太多,收成肯定会受影响,宋先生说,只怕江南的粮价也会涨一点,所以让先将我们收的一些陈粮带过来,然后他那边也在尽量收陈粮,今年还会赶早收新粮。”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江南那边,牛管事可说过,会不会起洪水?” 贺琦道:“牛管事是提了这个事,所以,宋先生让所有织坊和绣庄那些地方,全部都开始加高外围,增加泄洪水道,在高地再砌仓库,位于洼地的庄子,也提前做好了防洪措施,啊,对了,那个新稻子,牛管事说,那个稻子特别吃水,今年的雨水多,旁的稻子收成肯定要减少,但是那种稻子,说不定还会增产。” 李春风点头道:“那就好,这样,明年,我们就有足够的种子全面种植了。” 贺琦点头道了声是,然后将宋先生让带过来的账本递给她,道:“宋先生说,时间比较赶,那些新买的产业,他先只列了项目,等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再带完整的账本。” 李春风点头道好,转头看了下船舱外面,笑道:“这边的事有管事们,你先回去吧,这次待不了多久,多点时间陪杏儿和平安才好。” 贺琦笑道了声好,便出了船舱,带了两人先行进城。 李春风将这次过来的货物账本看完后,便下了船去看卸货。 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家。 随后几天,她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这次船队带过来的货物很多,织品和绣品都不少,那些特产就更多了。 胡掌柜和米掌柜便都向李春风提议开新铺子。 做了大半年,他们对京城已经完全熟悉,也带出了人手,现在再开大店也没问题。 三月的时候,胡掌柜让人开始装潢西城那三个连在一起的铺子,准备做丝绸铺绣庄和成衣店,现在也差不多装好了。 而另外那两个西城的铺子一直没有人租,李春风便让别租了,直接给米掌柜做粮油店和特产店。 西城给官员们的土地,按照江文绚听来的消息是卖出去不少,那些宅子一起来,西城的人就多了。 这都是些小官,很少有人在京城附近有庄子,粮油大多都靠买的。 铺子的事确定后,李春风便趁着贺琦还在,拉着他一起跟那些工头们谈价,谈工期。 贺琦这方面是真熟,而且跟那些工头们也熟,不过两日时间,便敲定了工期,价钱,还有所用的材料等物。 考虑到李春风的事太多,贺琦干脆让那些工头包了材料。 李春风非常赞同贺琦的这个提议,跟工头说,只要保证用料,保证工程质量,她可以再多出百分之五的价钱作为奖励。 工头们自然是连声答应。 双方签订了合约之后,贺琦便让自己一个经历过谢宅和大院修建的手下留下,盯着工头施工。 因是有宅子这事,贺琦便让管事带着船队回去,他到时候带人 骑马回去江南。 然后便带着胡杏儿到西城去找宅子。 找了好些天,才找到一个离新铺子不远,离江家新宅子也近的小三进院子。 谢清听闻贺琦看中了院子后,便不顾贺琦的反对,他掏钱出来将院子买下,契书写的是贺琦的名字。 这院子买下,随后便是西城新的铺子开业。 贺琦买的那个院子是个新院子,还配了一些家具,收拾几天便可以入住。 贺琦听说江文绚和江秋雨都去赈灾,至少三四个月才能回来后,便鼓动李春风去说服柳娘,跟他们一起搬去那个新宅子。 那宅子虽然是小三进,可也是三个院子,后面两个大些的院子都有五六间屋子,足够她们住。 李春风和柳娘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搬去那里。 新宅子按照工头定的工期是十月便可以交房,暂时在贺家住几个月也好。 随后,李春风便让福顺去找现在住的院子的房东,出了比市价多一成的价格,将那个小院买下,还特意的去登记了江文绚名字的契书。 然后,她们就搬去了贺家的新宅子。 等这些事情忙完,已经是六月上旬,贺琦带着人往江南走。 李春风则是去了果林庄子,做果酒去了。 这一次,她还不是自己去的,谢清和凌老头跟着她一起去了。 第433章 自作孽 六月,正是京城众多鲜果上市的时候。 自家果林里面的树都开始收果,再又从外面买了大批鲜果,庄子别说前后的坪,便是周围开出来的荒地还没有平整的地方,都堆满了鲜果。 谢清和凌老头两人在一棵大树下放了两张躺椅一张桌子,一边吃着庄子里出产的西瓜,一边看着那热闹喧天的场景。 很是惬意的拿着帕子擦了下嘴,凌老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跟着春娘来,心情就舒坦了。” 何况,这里比城里凉快,还有西瓜和刚酿好的果酒。 只要李春风有空,还会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谢清哼了一声,将最后一口西瓜吃了,也拿着帕子擦了下嘴。 本来,这宋氏那帮人搬走之后,谢宅总算又恢复成了他的宅子,再将下人整顿一番,住起来便舒服了。 何况,还有宋氏的倒霉事听。 宋氏自己到处乱送请帖惹的麻烦,让她一直到四月都没有人邀请她们,便想着蹭靖安侯府的帖子去了皇后的赏花会,结果,连带着靖安侯府的女眷一起被皇后叱责,还落了个以后不准再参加皇家宴会的下场。 而这时候,那宁远侯夫人又找上门,要求谢宛蓉嫁给曹金,还说,就谢宛蓉那破烂货,也就她们家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要她。 宋氏和宁远侯夫人又打了一场。 还从家里打到了伯爵府门外。 当时旁边的淮扬伯府正好举行宴会,很多宾客都是从伯爵府门前路过。 看了个全场,也笑话了个全场。 若不是离淮扬伯府还有一条街的路程,估计她们都要直接从淮扬伯府里带瓜子出来了。 这还不算,跟着龙舟赛上,谢玉砚又跟着宋家人一起被打了板子,听闻是屁股都打烂了。 好吧,他在茶楼里听说此事的时候,也听到了,那做裁判的就是安国公家在御林军里任职的那位。 这曹金在谢家宴会上差点把安五打死之事,便是他在茶楼里都听到人说了。 所以,那人说,这御林军是下了狠手,二十军棍,打的地方很是有讲究,用的又是毒力,这宋家那两位已经成年的公子都受不住,何况是谢玉砚那身板。 不死也得残。 他听说这些本是很高兴的,只那天回去之后,谢晨便到了谢宅。 自从过年他去伯爵府住了几天就回去后,谢晨便没有去过谢宅。 那天见谢晨来,他还以为是雁门关出了什么事,谢玉堂没来得及送信,谢晨从别的渠道听到什么了。 心里还很是有些焦急。 结果,谢晨只是来告诉他,说谢玉砚屁股下面被打骨折了,大夫说,就算接好,以后走路也不是很方便,通俗点说,就是会瘸。 谢晨说,要想继承伯爵府的爵位,这个世子至少得是个健全人,而且,还得进入军中效力。 若是谢玉砚真瘸了,只怕这世子位置就跟他无缘了。 所以,宋氏跑去靖安侯府跟宋家低了头,同意将谢宛蓉嫁给曹金,以求宋家出面,去请那位骨科圣手徐太医救治谢玉砚。 可惜,就算她低头,宋家也没答应她。 因为,宋家人说,龙舟赛上出的那事都怪谢玉砚,本来这龙舟队伍里是没有谢玉砚的,是宋氏求着大嫂硬将谢玉砚塞了进去,可谢玉砚进到队伍里了,却是怕苦怕累,只要一去练习划船便各种耍诈偷懒,再加上他本来就年纪小体格小,真正上场比赛的时候,就严重拖后腿,甚至因为他的失误造成了翻船。 可这还不算,好不容易他们划到终点,谢玉砚又跟宋三说,这他们既然划到了,那翻船的时间就应该不算。 宋三还真的跟那裁判闹了起来,本来宋三说话还算客气,可谢玉砚却在旁边煽风点火,让事态一下不可收。 造成了宋三宋二还有谢玉砚三人都被打了军棍。 宋世子夫人说这些的时候,神态很是冷淡,好在人还平和,但是宋三的母亲宋二夫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差点就挠上了宋氏的脸。 还是靖安侯夫人当场呵斥才停止了那场闹剧。 随后靖安侯夫人对宋氏说,那位徐太医靖安侯府请不动了。 上次曹金出事,宋初说动宁远侯将人抬去了徐太医府里,结果当时徐太医不在,反而耽误了治疗时间,为这事,宁远侯便记恨上了,他没有说宋初的坏话,却到处跟人说徐太医虚有其名,是个骗子。 徐太医气个半死。 这次宋三宋二被打,宋家人去请徐太医,徐太医都只回了一句,他虚有其名,不配治贵府公子。 这若是谢家去请,徐太医只要知道就是将曹金打成那般的谢家,肯定是连大门都不让进的。 谢清听到此处是心情大好。 谁知谢晨跟着便道,让他不要生气,他找了军中熟人,以重金请了那位徐太医去治疗谢玉砚。 谢清当时气的差点拿东西砸谢晨。 谢晨却是自 动跪下,说,他请徐太医去,是为了迷惑宋氏和宋府的心,而且,他让徐太医开了天价,让宋氏出了千两黄金,才治疗谢玉砚。 谢清当时憋了口气,让他说清楚,这种时候迷惑宋氏作甚? 谢晨说,代州有军士哗变,而在河东路还没有上奏灾情之时,朝廷就已经派了赈灾队伍出去,代州虽有新调过去的裴家军,但是还有原来的代州军,而且,从定州过去代州是有条捷径的,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从定州要绕远路才能到代州,若是走捷径,只要两天就能到代州。 谢晨说,他现在被禁军里的其他将领排挤,日子很不好过,前些时候宋家老二宋耳便偷偷的找了他喝酒,示意他多注意禁军里那些队伍的动向,多拉拢一些低级校尉。 谢晨说,他便借机和宋家恢复了一些关系。 谢晨说,这样,他才能从宋家那些将领的嘴中探听到一些动向,好提前给雁门关示警。 谢清听了,那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从理智上,他是觉得谢晨这种做法并没错,但是从心理上,又觉得这是谢晨想救谢玉砚的托词。 还是谢晨走后,凌老头淡声说了一句,接好了也可以再打瘸了让他停止了纠结。 可那之后不久,宋氏却上门来,找了谢方氏一顿哭,说是为了给谢玉砚治腿,家里的银钱都用尽了。 好在谢方氏现在连月钱都没有,自己的体己钱连五贯都不到,也只能装聋作哑。 但这做法却让谢清气个半死,当着宋氏的面让人去找了谢晨来臭骂一顿,说你们说好的话当放屁,这是想孝敬给我的钱又拿回去嘛? 谢晨将宋氏拖走之后,他那气都一直没有消。 正好听到说李春风要来果林酿酒,这才干脆跟着一起出来。 省得再听到谢晨和宋氏的什么事生气。 哎,果然,还是这里的日子舒服啊。 第434章 都是赚钱的门道 第一批果酒封缸后,李春风才得了一些闲,可以坐下来和谢清他们一起吃西瓜。 这西瓜在京城里的卖价不低,但是考虑到这大热天的干活很累,李春风便没有让将西瓜送去京城卖掉,而是送了些去铺子里和绣庄还有柳娘胡杏儿那里后,其余的都留在了庄子里,给那些做事的人解暑。 凌老头切了一块西瓜给李春风,道:“春娘啊,你这次做了多少啊?” 李春风接过西瓜,看了看那依然堆积成山的鲜果,道:“这次做得多,这些全数做完,估计能有五六十万斤。” 有江南那边帮忙,今年的果酒量是暴增,米掌柜便提议,在新的粮油铺子隔出一部分卖酒,后续江南来的徽娘她们做的果酒都在那边铺子卖,价格可以定低一些。 李春风自然是同意的。 所以,这次京城这里,她也是尽量尽着最大数量来做。 实在是,京城的消费量太大了。 就这段时间,从江南过来的,和她回来做的那一批果酒,便卖掉了大半。 按照这销量算下来,今年光延福街的酒铺就能卖掉上百万斤。 所以,现在凌老头看到的,还是现在的这些,她已经让福顺继续去买鲜果了。 “这么多!”凌老头笑道:“那,今年能赚好多钱吧?” 李春风心里算了算,道:“嗯,今年要是也都卖完了,能赚两三万贯。” 这还是针对京城做的这些果酒,若是加上江南那边过来的,还不止这么多。 而且,这还是她的保守估计。 “还是我们春娘厉害!”凌老头不觉赞叹道。 李春风嘿嘿一笑,对谢清道:“谢老爷,如今咱们手上的现钱有些多,我想着,还是得再买些产业。” 这次贺琦带过来的账本里,那些新产业虽然还没有填写具体收益,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规模,比如绣庄和成衣庄,估计下次贺琦过来就能带来大批的绣品和成衣,还有就是织坊的产量已经稳定,比她们去年预计的还高上了一成,而因为管事们的努力,在乡下收的一些散品,也就是农人自己织的粗布和粗绢那些,量也起来了,这让往楚地闽地和两广的商队也开始扩张。 不说别的,就这贺家第二次拿货的现钱就不少。 这些钱,干放着可不生钱。 谢清笑道:“这事春娘你定就好,哎,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李春风笑道:“嗯,是这样的,我家不是新买了两个下人吗?他们两兄弟就是河东路的,他们说,那边的确是有大块的荒地,听说以前都是好田,不过是战乱的时候死了太多人,有些地里都是白骨,后来的人有些忌讳,便没有去动那些地,旁的地都有人买,但是那些地方就一直空着,荒着,他们兄弟说,他们家中长辈说过,其实只要处理一下,那些田地就依然是很肥的田,他们家是可惜没钱,要是有钱就一定会去买。” 这些话,是在江文绚问他们两人河东路的情况之时赵武说的,然后赵威又说了一些别的事。 比如,他们家当时不光是没钱,主要还是被人逼迫着去当了佃户,要不是这次雪灾太大,他们家的屋子都塌了,爷爷奶奶和父亲都被压死,而那些东家却根本不管他们死活,他们娘也不会带着他们拼死逃出来,只可惜,在南下的路上,他们的娘还是冻死了,而他们两兄弟虽然活着到了大河对岸,但是也等于快死了,要不是人牙子看到他们,买了他们,给了他们两个黑窝头,他们家也就死绝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 ,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 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 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 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只是这些事,她就不好跟谢清说了。 因为江文绚听他们说完之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别人说这些事,便是有人问,也说是前两年就南下的。 “死了很多人的田。”谢清捻了下胡须,道:“若是真是过去十几年了,那么,那些田地还真的会很肥,只不过,要是真要重新耕种,还是得找人做做法事。” “做法事?这个没问题,我认得一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凌老头笑道:“到时候看看那地大不大,若是大的话,那边干脆再建个庙或者观,将那些死人供奉起来,也是积阴德的事。” 李春风连连点头,道:“那地方在晋城附近,听闻以前是北魏的国都,打仗的时候,整个城都毁了,后来新朝皇帝在离晋城旧址八十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那一片便都荒着了。” “晋城?”谢清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 凌老头心道,不就是你儿子偷拿黄金的地方嘛? 轻咳一声,凌老头问道:“春娘,你是想去那边看看?还是说,让人直接过去买地?” “我想过去看看。”李春风道:“我听说,那边不光有平原,也多山地,而山高林密,以前便是产蜜产蜡的地方,还有,那边还很适合种植葡萄,这京城卖的葡萄酒,就是,从西域过来的葡萄酒,其实很多都是河东路那边酿造的。” 谢清一听,哈哈笑道:“果然是春娘,这听什么,都是赚钱的门路。” 就一个吃食,一个酒,李春风便能将铺子开到一年赚那么多钱,听贺琦说,在潘阳湖那边,李春风定下的耕种养殖方案,让 牛管事都称赞。 而且,她只是回了趟江南,将果林桑林调整了一下,如今那些本是被他当做附属物买下压根就不指望赚钱的果林,现在都成了哗啦啦掉铜钱的地。 还有那茶,这次贺琦带了好些茶叶回来,李春风虽然还没有放出去卖,却是将那些茶叶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入茶楼,号称是免费供人品尝。 有些茶的味道那是真好,那些客人品尝之后便要再上,那可就没有了。 他过来之前就听茶楼老板在说,要去买下那些茶叶,其中一种叫什么吓煞人香的,那老板愿意出超高价去买。 只要这条路通了,谢清敢肯定,李春风一准是已经让宋先生去买茶山了。 今年买下茶山,明年就能出茶!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春娘是谁!”凌老头得意道。 然后被谢清瞪了一眼。 摸了下鼻子,凌老头道:“那,春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正好,我也闲得发慌,我陪你去!” 他声音未落,突然站起了身,往果林外面看去。 谢清问道:“怎么了?” 凌老头沉声道:“有快马过来,很急,已经进了果林了。” 第435章 示警 “快马?”谢清也不觉站起了身。 连凌老头都说一声很急的快马,只怕是有事了。 李春风也跟着站了起来,探头看了一会后,就见一匹快马从前面果林间窜了过来。 似乎是看到了他们,那马掉了个头,从往庄子门口的方向转而到了他们这边。 马还未停,马上人就跳了下来。 是刘虎。 谢清神色不觉一凛,道:“什么事?” 因谢清要让刘福去找刘茂,谢玉堂去雁门关之时并没有带刘虎去,让刘虎先跟着去看下大哥后,再从长恒往雁门关走。 而因为年后事情也多,一直到四月,宋家因为皇后赏花会的事闹得焦头烂额,估计没有人会盯着了,谢清才让刘福两口子和刘虎去往长恒。 现在,刘虎却回来了? 带的是雁门关的信?还是长恒的信? 刘虎先喘了一口气,站稳了身体后,才道:“老爷,是将军让我来的。” “将军?谢晨?”谢清惊讶道。 这谢晨有事不直接找他,或者是派人去谢宅找人通知他,却去找了刘虎? 刘虎道:“是这样,我爹让我先回来京城给您带个话,啊,主要是给春娘带话,我是离京城还有二十多里地,在路边茶寮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将军,将军唤了我过去,还请我喝了茶,然后悄悄的交给了我这个信封,将军还说,这天气热了容易上火,让我多吃点什么西边来的瓜果好降火,我听着那意思,应该是这事着急,我便赶回了谢府,然后听说您出来了,至于出到哪,您也没说,只说是去吃西瓜,我便想着,应该是这个庄子,所以赶了过来。” “给我……给春娘带话……”谢清瞅了李春风一眼,道:“信给我,你就在这里把话说了。” 他说话的时候,李春风已经递了一块西瓜给刘虎,还拉过了一张竹椅。 刘虎便哎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信来递给谢清,然后猛的咬了一口西瓜。 在他坐下之时,凌老头问道:“你可有注意,没有别人盯梢吧?” 刘虎赶紧将西瓜咽下,又站起身道:“我有注意的,和将军分开之后,我并没有赶路,还是晃悠悠的往京城走,若是有人盯着,我一准能察觉出来,进了京城后,我还绕了一下路,从伯爵府边上绕过去,然后悄悄的从树林里走小院,我特意留意了,没有人盯梢,这才回的谢府,从谢府出来的时候,我也留意了,是出城之后才开始策马的。” 凌老头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道:“先吃点瓜,不着急,慢慢说。” 刘虎虽然天赋没有谢玉堂的好,但是练武也很勤奋,武功还是不错的,他如此小心,除非是像自己一般的高手,否则都能察觉得到。 刘虎便坐下,大口的将李春风连续递给他的三片西瓜都给吃了,才用袖子抹了下嘴。 正准备说话,谢清却是将一张信纸递给了李春风,道:“春娘你看下,我怎么看不懂这写的是什么?” 李春风接过信纸,见那信纸其实就是一张黄纸,有点像道观里画符的那种,而上面的字也是用朱砂笔写的,写的歪歪扭扭,字是将整张黄纸写满了,但其实就那么几个字。 李春风慢慢的念出来:“代军粮从定走,定大灾,无余粮。” “这什么意思?”谢清满脸的不解。 李春风慢慢的又念了几遍,神色一变,脸色都有些发白的道:“谢将军这是在示警。” 而且还是听到什么之后,临时找的纸笔写的这个,估计也是正好看到刘虎,便让刘虎送了过来。 “什么意思?春娘你说清楚些。”凌老头神色微沉的道。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想着江文绚走之前说过的话,缓声道:“我爹和秋雨哥哥这次去代州和定州,就是去赈灾的,虽然河东路和定州那边都没有上有灾情的奏折,但是君阁老他们已经预测到代州定州等地受雪灾影响很重。” 谢清和凌老头都没出声,只看着李春风,等她说下去。 刘虎则是偷偷的又拿了一块西瓜吃了起来,这玩意别说,还真的解渴。 李春风想了一下,才接着道:“受雪灾影响,京城这边今年的收成都会锐减,何况是朝廷都派了赈灾官员去的地方,我想,谢将军想说的是,雁门关的军粮,以往都是先送到定州,然后再由定州分送下去,又或者是,朝廷的军粮,是由定州先分配好,再各自送往那些边城,总之,今年的军粮,是由定州决定的,而定州正受灾,如果,如果定州那边说自己受灾严重,没有余粮,所以克扣雁门关和代州的军粮,甚至,他们不说扣,只是拖延,将所有的粮食都扣下,拖延送往代州和雁门关的时间,那么……” “那么,雁门关和代州就会没有军粮!只要吃完了原来的粮食,就会饿肚子!”谢清带了些咬牙切齿的道。 “这事,得让人赶紧通知雁门关那边,让裴钰找人想法子。”凌老头沉声道。 李春风却是再看了下信纸,然后对刘虎道:“虎 牙哥,刘福叔让你带什么话?” 谢玉堂走之前曾经说过,说是谢晨私下买了一些地,就在河东路那边,是由刘虎的亲哥管着,谢清准备让刘福夫妻两个过去,一是让他们父子家人团聚,二是打理那些田地。 因为这些田地现在也是属于他的,谢玉堂的意思是以后也要统一归到她这里管理,所以,如果她去河东路,便可以去那边看看。 刘福说要带话给她,应该是关于那些田地的事。 刘虎抹了一下嘴,道:“我爹说,长恒那边也有雪灾,不过那边冬天都是那般大雪,当地人都习惯了,也事先做好了准备,而且我大哥过去后,便按照江南的习惯做了一些预防工作,所以今年只要不发大洪水,咱们庄子的收成不会太减产,而且,因为雪大,周围的山林倒是少了很多虫害,那山上有很多特产,比如药材什么的,我爹说,以往那庄子里的粮食都是直接卖给了当地收粮的人,但是,他觉得那些收粮的人不靠谱,觉得价格有些低,所以让我回来问下,那边今年的收成怎么处理?那边统共有万多亩田地,应该能收一万五千石,而且,那边收粮的价格还很低,若是我们出钱,还能收到一些粮食,我爹说,收个三五万石是没问题的。” 李春风眼睛顿时一亮,对谢清道:“老爷,我想去河东路,这等裴钰那边想法子太慢,我想,咱们自己组一个运粮队,从江南来的粮食不在京城卸,直接走汴河入大河,再走水道往上,到太原府那边转陆运,到时候,让裴钰派人来接应,就能安全到达代州。” 第436章 我们自己送粮过去 “我们自己运粮过去。”谢清眉头轻蹙。 李春风对刘虎道:“虎牙哥,你去了那里,若是在你哥那里组建运粮队,在长恒收粮直接往雁门关运,你觉得可行嘛?” 刘虎想了下,点点头道:“我觉得可行,对了,我爹还让我告诉老爷和你,长恒那边的土地有些不对,我爹觉得,他们实际耕种的土地比地契上的要多,我爹问过我哥,我哥说,是衙门里说的,说那些荒地你们自己耕种就是,不用跟他们说,所以那些田地他们都是种一年是一年,就怕官府反口不认,而且,他们收的粮食也都是卖给一个固定的人,那个人,我哥说,那都是军中有关系的人,因为长恒跟晋城隔得不远,出去的路口上都有军队把守,没有关系,他们想往南边运粮是不行的,但是往北可以。” “往南不行,往北可以……”李春风轻道了一声后,问道:“那,以你所见,今年河东路雪灾的灾情厉害嘛?” 刘虎点头道:“不轻的,长恒那边还好些,因为有山挡着,暴风雪延续的时间不长,不过,那些没有像我哥他们预先做防范的地方还是有些严重,而晋城那边就更严重了,很多屋子倒塌,听闻,往北走的忻州代州,就更厉害了。” 李春风轻吸一口气,道:“忻州代州,这是雁门关能从当地募集粮食最近的地方,若是那边受灾严重,便是裴钰拿自己的私房钱买,估计都买不到什么粮食,老爷,我们送粮过去吧!” 谢清眉头一挑,又有些犹豫。 凌老头道:“春娘这法子我看可行,谢晨送这信,肯定是宋家那帮子杂种已经在考虑此事,这靠朝廷有些不稳,咱们还是得有后手,旁的不说,至少送个几万石粮食过去,保住雁门关五万军队的口粮,要不,那宋家那帮子贱人再搞什么阴谋,勾结北燕攻打雁门关,那可真危险了。” 李春风点头道:“凌师父说的不错,咱们分做三个队伍,分批送,嗯,我先过去河东路,先让刘福叔那边想法子,将当地买的粮食送过去,也不送多了,就两万石,只要够那边撑上一个月,那么江南的粮食就可以接上,或者,再从长恒买粮食送。” 凌师父轻咳了一声,道:“春娘啊,这陆运不比走运河,两万石需要的骡马会很多,以刘福他们的能力,未必能马上凑出这么多骡马和车,一万石,比较靠谱。” “这个,倒是有法子。”谢清沉声道:“我认得一个河东路的商人,他们家原本是太原府的,家里有商队,他们家养的驴马都是几千计算,骡子也有很多,我……” 声音一顿,谢清缓声道:“不行,不能我出面。” “这个没问题,他们家既然搬到京城来了,家里的产业必然是留人管着,你只需要告诉春娘,他们在太原府叫什么,春娘自然能找到人。”凌老头笑道。 李春风不觉看了他一眼,心道,凌师父您可真看得起我。 不过转念一想,的确,只要知道谁家有,到时候让刘虎的哥哥出面就是,只要钱出到位,便有合作的可能性。 李春风便点了下头,道:“凌师父说的是。” 谢清道:“那行,我这就回城,去找那人喝茶去,还有,春娘,这事虽然可以做,但是你也先别急,等我和凌师父将护送的队伍找好,你再去河东路。” 李春风想了下,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起念要送粮,是因为听人说过,从大河过去,是有水道能通到河东路中部靠近太原府的地方。 而从太原去往代州,就不远了。 只是,那水道比较窄,走不了大船,有的地方还没风,所以只有一部分地方会有商船走。 但是,这次贺琦回去,就会去明州船厂提船,虽然只有几十艘,但是那种船可是能走狭隘水道的。 而且一艘船的载重能达到六百石,五十艘就能有三万石了。 但是,就算贺琦再快,从江南来的船也要八月才能到。 所以,她才想着,直接从长恒先送过去。 长恒本就在河东路,还在晋城的上面,去到代州,就算粮队庞大,一日也能走上三四十里,半个月应该能到。 只是贺琦那边是做熟了的,现在也有人手,只要确定好了,找到一个熟悉河东路水道的人带路,从京城直接往大河走是没问题的,但是长恒那边的情况却不知道。 而谢清是惯常跑商的,他来做这个运输队伍的准备,可比她恰当。 嗯,她就利用这段时间,赶紧的多做一些果酒和蜜饯出来! 谢清便招呼刘虎起身。 凌老头却道:“咱们三别一起回去,刘虎,你先留下,休息一下,再多给春娘说说长恒那边的情况,我们先回去。” 谢清想了下,点头道了声好,便和凌老头起身离去。 李春风让刘虎先休息下,再吃点西瓜,自己则是赶紧去找东顺。 这要去河东路,果酒这边就得加快些速度。 这一忙,又是半日,到入了夜,李春风才有时间坐下来,听刘虎说长恒的情况。 “长恒那一带,其实周围都是山,东边是太行山,西边也是个什么太的山,那山可高可险,但是在山峰之间,就是一整块盆地小平原,也有山和丘陵,但是田地还是能连成一片。” 刘虎一边说,一边拿了纸出来画,道:“我哥买下的这些田地,就在这片盆地里,有些是山地,不过大部分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基本都是旱地,只有这一点靠近河边的,我哥过去后,开垦成了水田,不多,统共就四百亩,我哥说,实在是想吃米饭,所以自己种的。” “那些旱地,种的都是麦嘛?”李春风问道。 “对,都是麦子。”刘虎道:“北方人喜欢吃面,河东路的人最爱的就是一口面,而且那边基本都是旱地,所以种的大多数都是麦,还有一些会种小米。”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这些山你去过嘛?山上除了药材,是不是也生产蜂蜜和蜡。” 刘虎道:“去过,不错,那里也盛产蜜和蜡,我哥他手下,便有一个人家里是养蜂的,在山上放了很多蜂箱,说那些蜂采的都是药草的蜜,出来的蜜极好,外面人去收,出的价格都比别处高上两成。” “真的,那太好了!”李春风喜道。 当夜,李春风和刘虎说了一个多时辰,次日,刘虎便回去了京城。 随后几天,李春风加大了工作强度,晚上都只睡两三个时辰,硬生生的将后面的鲜果处理完,果酒入缸,蜜饯晾晒。 六月下旬,凌老头来了,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队伍,可以出发去河东路了。 第437章 我要去河东路 凌老头来的时候,庄子里必须要李春风盯着的事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事,东顺留下的那五人都可以监督做好。 李春风便先回了京城。 搬家的时候,李春风将那些黄金都送回了谢宅,柳娘只将自家的钱和一些细软带到了胡杏儿的那个院子。 然后,柳娘和胡杏儿便主要是去西城的铺子帮忙。 李春风回到京城,便去了新绣庄。 比起齐元桥的绣庄,西城的绣庄铺面门头更大,后面的绣院倒是小些,绣娘也只分了一半过来。 不过这里是做中高端绣品的,所以来的绣娘也是手艺最好的那些。 李春风去的时候,柳娘正带着她们绣一个高一米二的大幅两扇绣屏。 见李春风进来,柳娘先是拉着她上下看了一圈,见人没事,便指着那绣屏笑道:“这个,是镇国公府订的绣屏,说是要放在嫁妆里面的,你知道开了多高的价钱嘛?” 李春风笑道:“这么大的绣屏,若是低于一千贯,胡掌柜也不会接。” 柳娘不觉斜瞟她一眼,然后笑道:“不错!” 正准备说出镇国公府开的价,李春风已经拉了她走到了旁边的小房间里。 将门关上,李春风道:“娘,我明日要去河东路。” 柳娘一愣,随后便惊道:“你去那作甚?是不是你爹他……” 李春风伸手轻挥了一下,等柳娘停住声音,才低声道:“不是爹,我现在并没有收到爹和秋雨哥哥那边传回来的信,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也是刚到地方不久,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我去河东路,不是因为爹,是,是我要去看下那边的田地,听闻那边现在的地卖得很便宜,我想去买些地,你也听赵武他们说了,其实河东路并没有我们想的那般缺人。” 柳娘轻吁了一口气,道:“可,这事也不用这么急。” 李春风从去年就开始说想去河东路买地,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这代州和定州不是还闹灾嘛? 李春风柔声道:“娘,这次,凌师父会陪我一起去,还有东顺哥他们,我们可比爹他们安全多了,而且,我也想着,若是可以,我们也可往代州转转,说不定能帮上爹的忙。” 柳娘看着她,道:“决定了?一定要去?” 李春风点头道:“嗯,决定了,凌师父他们都准备好了,明日,我们便要出发。” 柳娘不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你既决定了,我也不拦你,只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李春风道了声好。 柳娘便出去,让绣娘们继续,她则是和李春风回到了胡杏儿的院子。 给李春风收拾行李。 这个宅子,贺琦买下来之后,便也挖了个地窖,胡杏儿将那地窖分了一半给柳娘放钱。 柳娘给李春风收拾好衣服,便准备去地窖里拿点银子。 李春风挡住了她,道:“娘,我这次去,也是要给谢玉堂买产业的,一路的花销,都算在铺子里的成本里,我有钱,还有,宅子那边的工钱我已经预付了六成,待八月贺大哥过来后,去看下进度再付三成,剩下的一成,等交房以后再付,你就不用管了。” 柳娘想了下,点头道:“行,那我就专心管绣庄这边的事,那个绣屏,镇国公府出了一千六百贯,胡掌柜说,这完全是靠我的手艺,所以九百贯归我,四百贯归其他的绣娘,那我拿了这么多钱,总也要上心的,我想,我先打好底,上色的部分让她们去绣,那些点睛的地方,我都得自己绣,我算了下,我加上刘莹她们几个,三个月应该能绣出来,最多四个月吧,到时候,宅子也应该出来了,正好拿来添置家具。” 李春风抱了下柳娘,笑道:“还是娘厉害,娘的绣功,您说天下第二,只怕没人敢说天下第一。” 柳娘笑着推了她一下,道:“贫嘴,这绣功比我好的肯定是有的,只是……” 声音顿了顿,柳娘轻叹了口气。 当年江南除了她们柳家绣庄,其实在江城也有一个绣庄的绣功也极好,她还没嫁人的时候,两个绣庄经常会互相比一比,她是柳家绣庄里最出挑的,那个绣庄里也有一人绣功极好,便是那些前辈们,都只说她们两人绣功各有千秋,不能分高低。 可惜,熙城大火,柳家绣庄烧没了,江城那个绣庄只怕也被毁了个干净,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见过那人的绣法。 捋了下头发,柳娘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多绣的,我跟胡掌柜说了,今年就绣这个绣屏,再不绣大件,若是平常有空,闲着的时候绣的帕子什么的,我也不会给到胡掌柜,这咱们自家人也要用呢。” 李春风笑着应了声好。 已经入了夏,不过想着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李春风便也收拾了几件厚衣服。 现在虽然有钱了,但是她做事的时候还是喜欢穿布衣,特别是去做果酒,所以柳娘给她新做的衣服大多都是布衣。 还做了件里面是细棉布外面是皮子塞满了棉花的皮袄。 收拾了两个大衣箱出来。 李春风想了想,又去找了胡掌柜,让装三箱子男款的秋衣和冬衣。 随后又去了大院,拿了一些食材过来做能携带的食物。 一番忙碌,到了晚上才全数整理好。 次日一早,东顺和福顺等人便赶了两辆青棚马车过来。 凌老头和李春风坐一辆,另外一辆则是专门用来装行李和吃食。 李春风和柳娘再说了几句话,然后抱着平安和小满一顿乱亲后,才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院门的时候,李春风对凌老头道:“凌师父,你跟着去,那谢老爷这里?” 凌老头笑道:“这里你放心,有人的,倒是你这一路,啊,对了,我已经让人送信给我那朋友,让他直接去长恒跟我们汇合,你不是要买那些死人地嘛,他去处理就行。” 李春风道了声好。 看着李春风挑起窗帘看那些随行人员,凌老头道:“我让刘虎提前走了,带了一半人走,先去找到商家,啊,就是谢老爷认识的那个太原府的人家,先去找他们家租借骡马,估计我们到长恒的时候,他们的骡马也能到了。” 李春风收回了视线,放下窗帘,道了声好。 第438章 减产 过了大河,进入河东路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上旬。 京城天气依然炎热,河东路这里倒是要凉爽许多。 从京城出来,这一路上李春风也没有闲着,一直拿着本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简易账本盘账。 进入河东路,她才放下账本。 实在是因为这里的景色和她以前所见大不一样。 过了大河,便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平原地带,说相对,是因为走在官道上,便可以看到远处巍峨的山影。 而两边的田地,也都是旱地。 田地里,有一片没一片的生长着已经金黄的麦子。 李春风让车在路边停下,到田地摘了一点麦穗搓了搓。 凌老头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这麦子不好?” 李春风看了下搓出来的麦子,道:“嗯,这个颗粒不饱满,估计比往年至少要减少两三成的收获,这些是春麦,是春天播种的,旁边那些,应该本来是去年秋季种植的冬麦,那些应该是一个多月前就要收的,不过,看这田地的情况,只怕受灾严重,一半的作物被冻死了。” 田里正好有人在劳作,听到李春风的话,不觉看了她几眼。 李春风便对那人笑了笑。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李春风身前,道:“你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倒是懂这些事。” 李春风笑道:“我打小也是在田里长大的,一直听长辈们说田里的事。” 往周围看了看,李春风问道:“大叔,你们这里今年的收成减产的可厉害?” 那大叔叹了口气,道:“姑娘你都看出来了,这去年种的冬麦冻死大半,春天赶着种的春麦又因为融雪,这麦穗都长不饱满,就这收成,交完租子后,我们也剩不下多少了。” “你们这田,都是佃的嘛?”李春风问道:“得交多少租子?” 大叔道:“都是佃的,一亩田,固定得交一石租子,这往年收成好,一亩田能收个一石八斗,去掉农税,我们自己也能剩下六七斗,我们一家吃用还是够的,可今年这模样,一亩最多能收个一石两斗,交完租子,去掉农税,就不剩下什么了。” 李春风问道:“如此年景,难道东家不会减租嘛?” 谢家庄子是以比例收租,而且农税是由东家承担,就算减产,佃户的口粮还是能保证的。 可这种固定租子,一旦遇到荒年,佃户肯定过不下去。 若是心善的东家,应该会主动减租。 大叔苦笑道:“减租?那可不用想,前些时候,管事的还下来说,要尽早将租子交上去,说是东家准备全数运往京城去。” 李春风不觉微蹙了下眉头,想了下后,道:“大叔,你们这里离晋城还有多远?那边受灾严重嘛?” 大叔指着前面道:“不远了,你们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前,六十里就到了,那边可比我们这里厉害,他们那边地势比我们低些,雪融的时候不光有洪水,还有泥石流,本来大雪就压塌了屋子,又被冲掉了许多,他们那边的田地收成就更差了,我们还有机会种下春麦,他们很多地方连春麦都没办法抢种,听说前些时候就闹了饥荒,幸好是朝廷派了赈灾官员过来,强行开了粮仓放粮,要不,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春天的时候,不是有从代州那边下来的流民嘛?”凌老头在旁边问道:“那,要是活不下去,为什么不也一样往京城走?” 大叔摇头道:“那时候咱们这里还下着雪,很冷,路上关卡的官兵都躲懒,那些人才能沿着山路偷偷南下,现在这种天气,而且,因为那一批流民,听说很多人都挨罚了,所以现在那些关卡都很严,要想南下,那也得有命过来。” “如此!”李春风的眉头不觉微皱,道:“这些事,这次的赈灾官员们知道嘛?” 大叔叹了口气,道:“这次朝廷派下来的可都是好官啊,真的是好官!听闻,那些大人本是往代州去的,途中经过晋城地域,看到了沿途的田地,便转道去了晋城,听闻,是拿出了尚方宝剑,那些禁军大人们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抓了起来,这才能开仓放粮。” “如此!”李春风带了些急切的问道:“那,那些大人们没事吧?现在还在晋城嘛?” “大人们没事。”大叔道:“那些闹事的哪里是那些禁军大人们的对手,现在啊,不在了,前些时候从京城那边又来了一些禁军大人,接替了放粮的活,那些大人就继续往北走了,哎,这听说,越往北,情况就越糟糕,那边可乱了。” 声音微顿,大叔道:“姑娘,你们若是也往北,可得注意一些。” “谢谢大叔。”李春风道:“不过我们不往北,我们就是去晋城看看,原来我家有一支北上,十几年都没有消息,前些时候才传信,说是在晋城附近,所以我们过来寻寻。” 大叔道:“这样啊,那你们只去晋城的话,倒是没事,现在那边还是挺安全的。” “姑娘。”东顺在路上唤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得赶路。” 李春风回头应了声好,又对那大叔笑道:“大叔,多谢您了。” 大叔对她挥挥手,道:“姑娘客气了,对了,你们今天只怕赶不到晋城了,前面十余里有个小镇,可以到那里住。” 李春风道了谢谢,回身跑到马车里拿了一包蜜饯出来,返身跑到大叔面前,将蜜饯递给他道:“这些,给家中孩子尝个味道。” 大叔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凌老头拿过那包蜜饯塞他手里,道:“拿着吧,我家姑娘的心意,只你就自个家里吃,藏着点。” 大叔握住了那包蜜饯,想了下,还是道:“姑娘,你是好人,你可记得,千万别夜里赶路,若是遇到关卡,便送点银钱给那些官爷,万不可跟他们争执,还有,路上带的吃食等物,千万别露出来。” 李春风连道了两声谢,和凌老头回到了马车上。 继续前行,果然走了十余里便看到了一个小镇。 虽然离天黑还有点时间,但是凌老头还是让东顺找了客栈住下。 第439章 客栈 这个镇子不大,客栈也不大,就在镇子头,是一个两层高,下面是吃饭的店面,上面就是房间的小客栈。 这个客栈的马廊在后面,在离得客栈大门还有点距离的地方,李春风和凌老头先下了车,东顺等人将马车和马牵去后面。 李春风看了下,便和凌老头福顺一起往客栈大门走去。 天气热,客栈大门半开着,刚走近大门,就听到里面有人道:“林哥,这事真就这么算了?杨校尉这打也挨得太冤了!” 李春风脚步不觉一顿。 凌老头在她身后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进去。 李春风便微低着头,从门边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另外一人大声道:“就是!这事杨校尉又没错,那粮仓里存的可是军粮!这晋城闹饥荒,闹的是那些贫苦佃户,那些大户庄子里可多的是粮食,那钦差不去找那些大户,却要动军粮!难道军营里的军士就不是人?这军粮都没了,要是朝廷的军粮不到,不到一个月,大伙就都要饿肚子,而且,那粮仓里面还有一半本是要供给代州那边的军粮,那帮混蛋,要是雁门关缺粮了,到时候要那边的兄弟拿什么打仗?!” 这时候有伙计迎上了李春风和凌老头,福顺上前一步,笑道:“我们住店,先打个尖。” 那伙计便引了几人到旁边角落里一张桌子坐下。 这时候,李春风才悄悄的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客栈下面的饭堂面积不小,放了有十余张桌子,不过却没有什么客人,除了他们,只另外一边坐了一桌。 一桌六个穿着军服的军士。 此时一个很是健壮的军士拍了下桌子,道:“就是!那帮混蛋,只知道听那县令胡说八道,还说什么代州那边有专门存放的军粮,这代州受灾可比咱们这里严重,再说,谁不知道宋将军他们和新来的那姓裴的小子不对付,河东路的粮食都留不下,还想着指望从定州那边调粮?做梦去吧!” “慎言。”一个看上去比较精瘦,五官也带了些凌厉的男人低声喝道:“这些话别乱说。” “大牛这话也不算乱说。”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沉声道:“这次,晋城那帮混蛋让那些钦差去动军粮,还拿杨校尉开刀,只怕就是冲着雁门关去的,当年皇上攻打雁门关的时候,特意在河东路沿途留下了三个军粮粮仓,就是为了防备边关军粮不足,这年年当地粮食入三成进粮仓,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习惯,若是只咱们这里动了还好,若是太原府和忻州的都动了,那雁门关就真危险了。” “哎,老葛,这皇上定下的规矩,难道那钦差不知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问道:“怎么就不听杨校尉说呢?” 老葛叹了口气道:“虽是皇上留下的,但是并没有正式下令,只是,咱们以前的那位杨将军是一直跟着皇上的,所以才一直将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哎,这也就是杨将军去年去世了,杨校尉到底还是年轻,职位也低了些,他又是个木讷之人,说也说不清,那钦差估计也不知道这些旧事,所以压根不信。” “真憋屈!”一个二十多岁的军士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咱们是一片好心,倒给当成驴肝肺,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了张校尉的话,这粮仓里的粮左右也是送不出去的,还不如就给宋……” “住口!”那精瘦男人低喝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喝了几口酒,就胡说八道了是吧!杨将军说的话都忘了?!” 那军士立时便闭嘴,只脸上还是满脸不服气。 那精瘦男人站起身来,丢了一些铜板在桌上,道:“行了,走,这事别再说了,咱们给杨校尉弄点药去。” 几人都站了起来,老葛对伙计叫道:“张二,包些饼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去厨房拿了几张大饼出来,用油纸包了,递给老葛,又看了眼桌上的铜钱。 老葛道:“若是少了,先记账,过几日发了饷,便给你送来。” 伙计已经快速的将桌上铜钱数了下,笑道:“如今粮价涨得厉害,以前是够的,现在却还是缺了二十文。” 老葛刚欲说话,那精瘦男人伸手挡了他一下,从袖中又摸出来十几文,道:“还差几文,便算个折扣吧。” 伙计忙笑着应好,伸手接过了那十几个铜钱。 几个军士这才拿起放在桌边的腰刀,出门而去。 伙计笑着送他们出门,返身便将桌上的铜钱都收了起来。 这时候从柜台后冒出来个男人,问道:“今儿钱给够数了?” 伙计道:“差了五文,林校尉说给个折。” 那男人点头道:“行,那不要记账了。” 伙计点头,道:“哎,听他们说话,这对县令那边的怨气大着呢,也不知道日后会怎样。” “杨将军虽然去世了,但是这些人还是听杨将军的话的,再怎样,也不会扰民,只是,哎……” 伙计凑上前,道:“东家,你叹什么气?” 东家道:“你没听到?这军粮都被开仓放粮了,但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庄子却没有动,你看着吧,等那粮仓里面的粮放完了,粮价就又要涨了,哎,你赶紧的,赶紧去买些粮食回来。” 伙计应了声好,刚欲走,就听得福顺叫道:“伙计,我们这里要五碗面,十张饼,若是有肉和菜,也来一点。” 随着他的话,另外一个伙计引着东顺等人进来,对那东家道:“东家,是京城那边来的客商,今儿要包了咱们客栈。” 那东家顿时大喜,从柜台后面出来,道:“好好,咱们这可是这前后几十里最好的客栈了,有上房两间,普通客房四间,还有一间通铺,客人们有多少人啊?” 东顺这时候看到了李春风她们,一边往桌子边走,一边道:“行,我们都包了,你给准备好热水,待会我们自己分配房间,啊,饼和面多上些。” 东家看了李春风那桌一眼,笑道了声好,便让一个伙计去通知厨房,同时对先头那伙计道:“快点,去买粮回来!” 第440章 探听到的消息 福顺站起身,将旁边位置让给东顺,其他人则是在周围的桌子坐下。 他们一行有十几人,一下便坐满了四张桌子。 冷清清的客栈都一下热闹起来。 在周围人都大声说话的时候,凌老头轻敲了一下李春风的手臂,低声道:“别去想,那人许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李春风低声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些军士说的话。 那些军士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但是说的却是官话。 在这种地方,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话…… 可,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虽然是故意说给人听的,但是说的却是实话呢? 福顺看了李春风一眼,便主动去了厨房帮忙端面和饼,顺便和伙计套近乎。 面的味道且不说,饼的味道却是极好。 李春风便暂时将那些军士抛之脑后,吃了饼后,便跑去了厨房,去看厨娘烙饼。 她长得可爱,身上虽然穿的是布衣,却是干净妥帖,看着就让人喜欢,再加上她嘴甜。 那厨娘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教她烙这种饼的诀窍。 而外面,东顺几人吃完后,便去看房间,待李春风学好那烙饼法子出来,已经将房间分配好。 李春风和凌老头一人一间上房,其余人则是住了其余几间。 往江南来回的路上,东顺他们都是有自己习惯位置的,只一会,便各自回房。 凌老头看了下各人的房间,暗自点了下头,然后,晃悠进了李春风的房间。 福顺正将李春风的衣箱送进来,待凌老头进来后,将门关上,低声道:“刚我去问了那伙计,那些军士是晋州军营里面的,军营离这镇上不过十余里地,说这晋州军营,是当年皇上攻下北魏之后设立的,一共有两个军营,另外一个离晋城近一些,离这里则是五十里地,这边这个军营驻军是五百人,晋城那个则是一千人,听说以前人要多些,统共有三千人,那时候领队是一个五品将军,姓杨,不过那位杨将军去年旧伤复发去世了,而这两个军营今年开春,就被调了一半的人去往代州,说是补雁门关的兵员。” 他年纪轻,长相憨厚,嘴又甜,和那伙计说了几句便熟稔起来,便做好奇的问了句,那些官爷是什么人?怎么火气那么大。 那伙计是个性子爽朗的,一听他问,便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李春风本是准备去开衣箱的手一下顿住,转而便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倾听的模样。 凌老头瞪她一眼,对福顺道:“接着说。” 福顺道:“那伙计说,这河东路除了边军,其实其他地方的军营人都不多,他们这两个军营以前人算多的,而且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些军士都是日日在军营里面操练的。” “难道,其他地方的军士不是日日在军营里面操练?”李春风好奇的问道。 福顺道:“我也觉得奇怪,问了那伙计,那伙计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从北边下来的客商说过,说除了边关,也就是代州那边,这河东路其他地方的军营都不算正经军营,经常是一半的人在军营,一半的人就回家种地,还是轮着来的。” “轮着去种地?谁的地?”李春风声音微沉的问道。 福顺摇头道:“伙计说,那些客商也不知道,说这个话的客商,也只是和那军营里的军士做过生意,经常去军营附近,听军士们说的,但是具体是回家种自己的地,还是去种别人的地,那些军士也没说,那伙计说,他当时还问那客商,那如此的话,那些军士也照常拿军饷嘛?那客商说,这可也不知道,这种事就不能问了,问多了会没命的。” “那伙计可有说,今天来的这几个是什么人?”凌老头问道。 福顺道:“说了,说那领头的是一个百人队长,听闻是九品校尉,不过那些军士都叫他队长,这个镇上附近的军营现在是五个百人队,有五个队长,以前有千人队长,不过那个已经带着人去代州了,伙计说,这个林队长在剩下的五个队长里面算人品最不错的,至少,他每次少付的钱都只有几文,不像有的队长,赊账几个月都不会来付。” 声音微顿了下,福顺接道:“那伙计还说,我们包下了客栈,是大客,明日再往前走,便会遇到关卡,那关卡守着的就是那个军营里面的人,到时候,报下他们客栈东家的名字,他们东家叫王麻子,报名字的话,那些军士便会客气一些,到时候包个几十文的荷包,便会放行,不会问东问西的。” 凌老头微点了下头,道:“你待会下去,跟东顺说下,付钱的时候多给几十文,再让厨房准备一贯钱的饼带着。” 福顺应了声是,又接着道:“那伙计说,前些时候朝廷派的赈灾官员去了晋城,把那边军营里的杨校尉给打了,那杨校尉是杨将军的弟弟,以前也是跟着皇上拼杀过的,军营里的这些人都很敬重他,所以啊,对杨校尉被打这事,心里都不痛快,别说今天那林队长他们说,前两日别的队长来吃饭,也是骂了那些钦差大人一顿,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客栈客人少,所以东家也没挡着他们,今日是没想到我们来了,那伙计说,让我给凌师父您,就是,我们主子说下,那些军士都是直肠子的人,也没什么坏心眼,他们就是抱怨几句。” 凌老头点点头,道:“这伙计愿意替他们说话,说明他们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人。” 福顺道:“还有,那伙计说,旁的不说,那些军士有一句话是对的,就是这边的田地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子,今年受灾严重,但是也没有到颗粒无收的地步,但是那些庄子还逼着佃户交租,交上去的粮食便锁入库房,那些佃户交了租后所剩无几,这才落到要饿死人的地步,现在是开仓放粮,但是粮食一旦放没了,这后面的日子也是难过,还有,他说,他东家都让他再去大量买粮了,估计后面晋城的粮价得飞涨,这样一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凌老头不觉看了李春风一眼。 李春风耸耸肩,道:“我爹就是一个微末小官,这些事他做不得主。”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这些事不要再去问了,等我们到了长恒,再派人前去雁门光,将事情告诉裴钰,剩下的就是他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福顺应了声是,推门出去。 第441章 关卡 待福顺走后,凌老头便到窗户边都看了一下,将窗户半关上,然后在边角处放了一个脆木。 这样,只要有人偷偷进来,脆木便会发出声响。 将周围都查探完后,凌老头一回头,看到李春风还是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 走到她身边,凌老头道:“在想什么?” 李春风放下手,道:“我在想,要是那些军士说的是真的,那个县令是故意引导钦差去开存放军粮的粮仓,那么,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的人又是谁?” “故意引导。”凌老头在旁边坐下,道:“江夫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李春风轻摇了下头,道:“我爹官微,在这个钦差队伍里,是个完全说不上话的,开仓这种事,他插不上嘴,而且,我爹以前从来没来过河东路,他在衙门就是个算账的,他所知道的情况,也就是当地衙门递交上去的,嗯,这么说吧,若是,若是那晋城县令递交给京城的文书里,写着那粮仓就是晋城的官仓,那么,我爹是无法判断,那粮仓里的粮食到底是官粮还是军粮的。” 凌老头轻点了下头,道:“你说的也对,咱们这一路过来,路上见到的人的确不多,那钦差队伍阵仗那么大,只要稍微隔绝一下,那些钦差就根本没有机会跟当地人说话,自然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那县令只要咬死那么说,外面又有饥民等着粮食救命,这种时候……” 轻叹了口气,凌老头接道:“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些饥民来说,钦差这是做了天大的好事。”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虽不知道钦差大人知道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但是这么做,至少现在晋城应该是安全的,嗯,凌师父,我想,让福顺和东顺哥去晋城,去买下那些死人地,晋城离长恒并不远,刘大哥应该也有些熟人,那些大户不肯开自己的仓,还想着升粮价牟利,那么,那些佃户就算熬过了现在,还是没有活路的,到时候,我们备下足够吃用一年的粮食,让刘大哥引佃户到我们的庄子里,就不怕缺人手了。” 凌老头不觉看了她一会,然后哈哈笑了两声。 他还担心李春风这孩子心善,会想着此事的严重后果,没想到,她倒是直接去想怎么解决自己庄子的佃户问题…… 果然,还得是春娘! 笑了两声,凌老头脸色又微沉,道:“这事,未必那么好办,那些佃户活不下去,也不一定能去咱们的庄子,那些大户人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过几十年乱世,看过太多事了。 那些冷血无情的大户,很多是不把佃户当人看的,荒年之时,他们宁愿佃户饿死,也不会伸出援手,但是,他们也不会放佃户离开。 佃户们活着,就得替他们耕田卖命,死了,那也得成为田地里的肥料。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这倒的确是个麻烦,那些大户……” 轻叹了口气,李春风道:“先不管那些,先买了地先,现在这里闹饥荒,地价肯定便宜,买下来,就算先养草,也是划得来的。” 凌老头点头道:“嗯,这事你觉得行就肯定行。” 说完,凌老头再又转悠一圈,道:“行了,早点歇着吧,旁的事,等见过刘茂再说。” 李春风道了声好。 等凌老头走后,福顺又送了热水进来,李春风便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次日天刚微亮,李春风便醒来了,换了衣服,拿冷水洗了脸,再漱了口,李春风便推开了房门。 福顺等人也已经起来,见她开门,便进来拿衣箱下去。 凌老头也走出了房门,唤了李春风一声,两人走下了楼。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客栈厨房里也冒出了香气,没多久,便有人端了热乎乎的面条出来。 吃好之后,行李也装上了马车。 东顺去结账的时候,多数了一些铜钱给那东家,东家那是一个喜笑颜开,回头便喊着让厨娘再多烙几张饼给客人带着。 随后又回头对东顺道:“我听说,你们是去晋城?” 东顺笑着点头。 东家便道:“如今晋城倒还好,前些时候过去了些禁军,现在应该还安全着,不过,若是你们还要继续北上,那就要小心些,最好,是跟着钦差大人们的路线走。” 东顺做了惊讶之色,笑道:“我们就到晋城,主家有支旁支在那边,我们去接人的。” 声音微顿,东顺压低了些声音,问道:“敢问一声,这北上,是不是流匪比较多?” 东家轻咳了一声,也压低了些声音道:“去年到今年,这边的灾情不清,这饿着肚子,总归是要想些办法,不过,你们沿着官道走,一直到太原府,这段路上,倒是不用太担心流匪,就是,过关卡的时候,给足好处就是,还有就是,一定不要赶夜路,更不要在外野宿。” 东顺点点头,道了声谢。 随后一行人上马上车,离开了客栈。 走出镇子的时候,东顺将东家说的话转告给了李春风和凌老头。 李春风微微思量片刻,便拿了几个素荷包出来,然后每个荷包里装了五十文,交给了东顺。 离了镇子,走了十几里后,在官道穿行过两个山头之间的峡谷之后,便看到前面路上设置了关卡。 李春风往江南走的这一趟,这种关卡也看得多,基本上是过一个州县地域,在靠近城池的主干道上,便会有一个关卡,主要是查验路引,也有的地方会贴上画像,查找通缉犯。 而每次过这种关卡,东顺都会给个一二十文给那些守卫,这样通过速度也会快些。 这次,不光是那路边农夫,便是客栈东家都这么说,想来,这里的过路费,只怕是要高些。 那关卡旁边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个军士。 见他们过来,便纷纷站了起来,拿起了武器,站在了木栏前面。 东顺示意后面的马车停下,自己先下了马,然后快步走到那应该是领头的军士面前,笑道:“军爷,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去往晋城探亲。”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往那军士手中递去。 那军士却没有接,脸色有些阴沉的道:“让他们下马车,一个个对画像,对路引。” 第442章 劫匪 东顺微怔了一下,忙又拿出了一个荷包,堆了满脸的笑道:“军爷通融一下,车上是我们姑娘。” 那军士却是将他的手一拂,另外一只手一挥,道:“上去搜!” 东顺脸色一沉,微后退了一步,道:“军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去江南,还是从江州回来的路上,那些关卡可只是验证一下文书而已,而且,不管是军士还是小吏,看到他们这种带着马车和随从的,都是客客气气的。 便是有一些脸色黑沉,要求对验通缉令的,也是让李春风出来露个脸就行了。 这直接上来就用搜? “什么意思?”那军士冷声道:“如今咱们这里闹饥荒,哪里会有人从京城过来?我看你们就不是好人,肯定是匪徒!” 说着,他又一挥手,叫道:“兄弟们,上,这些匪徒,万不可放他们过去!” 东顺神色一变,急忙退后之中叫道:“你们才是冒充军爷的,你们是想抢劫!” 随着他的声音,后面众人纷纷下马,凌老头则是淡定的将李春风已经撩开的窗帘再撩开了一些,和李春风一起看向了前面。 李春风带了些紧张的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是假的军士?” 凌老头冷哼一声道:“倒也未必是假的,只是,你看这周围,荒山野岭的,便是抢了我们,马车和马带走,衣服扒掉,将尸体对荒地里一丢,谁能知道?” 至于李春风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正好绑走,对外地一卖,谁能找得到。 “他们……”李春风愕然。 这种事情,不是一般都是山匪干的嘛? 这时候,那些军士都拿着武器围拢了过来,福顺和赵财站在了马车两边,东顺几人则是抽出了长刀。 眼看着两方就要交手。 凌老头看着那些军士眼中的贪婪和嗜血,不觉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 除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还有站在两边的,东顺带着迎上去的不过八人。 那边是十多人,旁边还有人埋伏。 那些军士想来是以为自己肯定赢了。 就在这时,从旁边山头上响起了一声爆喝:“蒋小明,你想干嘛!” 随着这声音,从山上杂树林里冲下来三个人。 凌老头一瞧,哟,熟人。 正是昨天吃饭的那一桌军士其中的三位。 当先那个林队长速度最快,那声爆喝声音消散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路边,手中腰刀出鞘,指着那领头的军士道:“我就说奇怪,怎么今儿没有人过去,你们居然在这里私立关卡!” 那个身形高大被称为大牛的军士跟着冲下,指着那人叫道:“你们在作甚?你们这是准备干嘛?!” 东顺虽然并没有看到他们吃饭,也没听到他们说的话,但是看他们身上也穿着军服,而且是这般说话,立时便叫道:“军爷!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去晋城探亲的,这些人,挡住我们就要抢我们的行李,还准备将我们全数杀了!” “他们说的可是实话!”林队长眼神有些冷的问道。 那被称作蒋小明的军士笑了一声,看了下自己这边的人数,再看了下东顺和林队长那边的人数。 刀背在手上敲了敲,蒋小明笑道:“林校尉,既然你来了,那倒是正好,这些人带的行李可不少,出手豪阔,连住个客栈都是全包的,你说你们,就算这营里粮食不够吃了,也不能抢劫过路客商啊,呀,对了,林校尉以前是很能打,不过,你去年被压断了腿,听闻是没有长得太好,结果……” “结果,我抢劫不成反被杀。”林校尉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道:“看样子,你们这是要栽赃给我们了,杀了这些人,再嫁祸到我们身上!” 旁边的大牛骂了几声脏话。 蒋小明哈哈笑了两声,道:“是又如何?本来还想着让你们多活几天,等禁军的人过来,查出此事后,再给你们军法从事,不过,既然你们自己撞上来,那就正好。” “正好?”老葛冷声道:“正好什么?蒋小明,就凭你们这几个?” “可不是几个!”蒋小明手又一挥。 在另外一边的山上,站起了一排大约七人手拿弓箭的军士。 林校尉的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 然后往东顺那边看了一眼。 这大户人家请的护卫一般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蒋小明的这些手下,平素懒得死,一个月操练个三天就算多了的了,大多时间是在县城里为非作歹,欺负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小民。 就算人多又怎样。 所以,便是他们有十多人,他也不怕。 但是,现在对面有了那些弓箭手就不一样了。 看那弓箭手衣着,并不是晋城守备军营里的人,倒有些代州军的架势。 听闻,靖安侯调代州军去洛阳东大营的时候,沿途有些军士因为各种原因滞留了下来,靖安侯体恤这些人路途辛苦,准予三个月之内到洛阳东大营报到就行。 难道,这就是那些人滞留的原因? 若真是代州军,那可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角色,可不是蒋小明这些渣渣能比的。 而且,他们虽然只有七人,但是占据的位置好,又都是弓箭手,但凡有几个眼力好的,他们这边就很被动。 哎,应该听老葛的,至少带半队人过来。 心中正在盘算胜算几何,就听得马车那边传来了一声冷笑,随后,马车门打开,一个老者下了车。 再然后,他的身影便不见了。 林校尉心头一凛,下意识的便看向了那七个弓箭手站着的地方。 果然,那老者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些弓箭手的背后。 那些弓箭手一直盯着下面,也是看到了那老者下马车,只是,看到是个老头后,便又将注意力和弓箭对准了林校尉三人。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 那老者就不见了。 在那一排人里离马车最远的两人发觉不对,慌忙想转身的时候,便已经晚了。 他们就只觉得脖间一凉。 便和其余几人一样,身体扑倒在地,然后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蒋小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七人滚落到了官道上之时才惊叫出声,惶然四下张望。 随后,眼前闪过一道刀光,便看到天地旋转。 他的头颅掉落在地。 和那砰的一声响起来的,是东顺的声音:“那位官爷,先下手为强啊!” 第443章 背黑锅的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在凌老头提溜了最后一个逃跑出几十米的人回来后。 便彻底结束。 东顺用刀背敲了下一个还有口气的军士,对林校尉道:“官爷,这还有气,要留活口不?” 林校尉还没说话,那被凌老头提在手里的人已经大声叫道:“林校尉,别杀我们,这事,这事,我们就是跟着蒋头,啊,跟着蒋小明来的,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要害你们啊!” “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没用了。”凌老头冷声道,将他对林校尉面前一丢,顺手拿过东顺手中的刀在他身上戳了两下。 那人痛得嗷嗷惨叫起来,喘着气的道:“我说,我说!你们别杀我!” 林校尉低头看着他,沉声道:“王三,我们也算是认识两年了,你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可没用,要是想活命,那便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看看,有没有让你保命的东西。” 这王三是蒋小明的副手,跟那客栈东家也沾了点亲。 晋城离那小镇还有几十里地,如果不是特意在小镇那里留意,便不可能提前在这里设置好关卡和埋伏。 这一看,就是专门等着这队从京城来的客商的。 王三一边痛得叫,一边道:“这事,这事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听令行事,是蒋,那个姓蒋的畜生,他说,县令大人说的,说是怕你们报复,所以要先下手,先弄死你们,这样,粮仓的事,就可以都推到你们身上,那个,那个,我是偷听到的,我偷听到,曹县令跟姓蒋的说,说这次跟钦差大人们说的是开了所有粮仓,但其实就你们管的那粮仓里有粮食,我们管的那些粮仓其实都是空的……” “你们管的粮仓是空的?”林校尉厉声道:“你是说,晋城附近的那两个军粮粮仓也是空的?” 王三点头道:“是,是空的,早在四月的时候,上头就派人提了粮出来,然后,就往北运走了。” 大牛在旁边骂了一声。 林校尉也不觉轻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事,杨校尉知道嘛?” 王三摇头道:“你忘记了,四月的时候,宋将军那边来调兵,你们两个军营里的人调走一半,然后,宋将军的人就说了,只要守好你们自己的粮仓就行,晋城的两个粮仓交给县衙,要不,也轮不到我们去守那两个粮仓啊。” 大牛又骂了一声。 王三缩了下脖子,道:“当时来提粮的就是曹县令,还给了兄弟们五贯钱喝酒,不过,给这姓蒋的应该不止这些,当时,姓蒋的跟我们说,我们归曹县令管,只要有曹县令的手令,我们管他粮食往哪去,不过,对外都不能说,还让我们做了些手脚,让粮仓看起来有粮食。” 这次老葛也骂了出来。 王三忍不住又缩了下脖子,道:“那个,这次钦差大人过来,要求开仓放粮,那个,杨校尉挡着,被打了,那些禁军又不熟悉情况,曹县令就让人从你们的粮仓转移了一些粮食出来,当做是另外的粮仓里拿出来的,当时是没有人发觉,但是,曹县令说,那队钦差里有户部的人,手中有县衙粮仓的数量,要是万一,万一他们到了代州,跟裴将军他们对上,知道这些粮仓的确是存放军粮的,说不定就会回过头来查,到时候,要是查出来数字不对,这大伙都得掉脑袋,而且,还不光是我们自个的,家里人都得掉,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人背了这个黑锅。” “就算杨校尉被打得伤重,可我们军营里还有一千五百人,你们是想都杀了嘛!”林校尉哑声喝道。 王三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曹县令说了,这军营里面知道粮仓里有多少粮食的人其实并不多,何校尉和覃参谋都已经领军走了,剩下的其实也就你们几个,就是,杨校尉,您,还有吴校尉,其余的人,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哪里知道粮仓里有多少粮食,就算知道,他们不认得字,不认得账本,便没办法说曹县令拿出的账本有错,说到谁跟前,都没有人信。” 大牛扭头对老葛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他们这是在鄙视我们?” 老葛脸色黑沉,瞪了大牛一眼,转而和林校尉对视了一眼。 曹县令这话还真没说错,这军粮粮仓的账本,以前都是覃参谋做的,覃参谋受令跟着军队去代州之前,便交给了杨校尉。 这杨将军是个老谋深算的,覃参谋也是个人精,这么多年,这些粮仓都死死的抓在手里。 可是,杨将军去世,覃参谋再一走,杨校尉就被那曹县令哄着,说是什么对账,将账本都拿了去。 所以,现在只要弄死杨校尉,再将这两个识字见过账本的林校尉吴校尉弄死,其他的人再怎么说,都无法证明曹县令拿出来的账本有误。 到时候,曹县令只要说,官仓里面的粮食都送去了这两个粮仓,然后说这两个粮仓的粮食不见了。 那时候,可不就是杨校尉和他们这些人背了这个黑锅嘛! 林校尉轻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他们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私设关卡,抢劫从京城来的商户,然后说是我们犯的错,再利用现在晋城的禁军来捉拿我们?” 王三点头又摇头,见林校尉脸色一变,忙道:“这事,这事倒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是,是那边,那些人,那些代州军的人来找了曹县令和姓蒋的,说是要在这边路上弄出点动静,让京城和太原府的客商都不敢走这条路,让晋城的禁军有事忙,而不会再往北走。” 声音微顿了下,王三脸色有些白的道:“那些人,并不止这七个,他们应该是分做几队人,只是找到我们,啊,不,找到曹县令的,就这七个,然后,他们说,曹县令要是想好怎么做了,他们其他的人就会过来支援,正好,正好昨天我回去了镇子,我看到了这些人住进客栈,我就问了下我那个堂叔,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我就回去告诉了姓蒋的。” 声音再度一顿,王三才接着道:“姓蒋的便跟曹县令提议,直接在这里拦截你们,这里离你们负责的关卡只有几里地,而且你们在关卡轮值的只有六人,到时候,将这些人杀了,再去你们的关卡,用这些人的武器将你们杀了,便可以跟禁军说,是你们动的手,然后,曹县令那边已经找到人对杨校尉下手,只剩下吴校尉,吴校尉好酒,还喜欢去晋城花楼里找姑娘,那就更好下手了,曹县令说这个法子好,便让那些人帮忙,说这些人只是一个探亲的人家,人不多,不需要再喊其他人,就他们七人帮忙,这事便能成,所以,我们昨天晚上就偷偷过来了。” 第444章 不留活口 王三说完后,下意识的看了凌老头一眼。 当时,蒋小明以及那七个代州兵之所以同意这个法子,是因为他说了,已经问得很清楚,这户人家就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姑娘,再就是两个小厮几个护卫,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打赢。 而他在客栈的时候偷偷的去后面看了,那两辆马车虽然并不算什么豪华马车,就是普通的青蓬马车,但是其中一辆装的满满的都是箱子。 而且,那些人居然出口就是一贯钱的饼做干粮。 这蒋小明和代州军是冲着林校尉去的,想来是不会在意他多拿些钱财。 谁知道,这次居然碰上这么一个硬茬! 那七人可都是代州军里的好手,就算他们当时正张弓搭箭,注意力全数在下面的林校尉他们身上。 可是,能一瞬间就干掉七人的…… 这队人,真是去探亲的嘛? “所以,知道你们到这里来的人,就只有那个曹县令了?”凌老头沉声问道。 林校尉却是笑了一声,伸出穿着重靴的腿,狠狠的踢了王三一脚,道:“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说谎?你们来这里抢劫之事,曹县令并不知道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 见凌老头看过来,林校尉道:“曹县令那人最是阴险狡诈,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便是想闹些事出来,也不会在我等看守的关卡动手,这看守关卡的人虽然是六人一轮,但是离关卡不过两里地便是我们军营,只要让我们跑了一个,到军营求援,军营五百人都会出动,以现在禁军还在晋城的情况下,那就不是灭我们的口的问题了。” 转头俯视着脸色越发白的王三,林校尉冷笑了一声,道:“出这主意的肯定是蒋小明,还有你王三,你们是看到他们带了一马车的行李,而且,这些人骑的马都是不错的马,你们贪财,如今到河东路来的大户人家,大多都是在这边有势力的,你们不敢去抢,难得遇到这种没有来过河东路又有钱的队伍,你们就算抢了,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替他们出头。” 东顺一脚就踹了上去,冷笑着道:“原来是打着这般主意,这是想着我们是外地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便是家中发觉不对来寻人,你们只拿被这些官爷抢了做借口,我们家中人也不熟悉这里,只会相信你们的话,而若是本地大户,他们一准知道这些官爷是不会做这种事,只要用心查,便会查到你们头上。” 王三惨叫一声,忙叫道:“不是,不是,这事,这事,我是问过姓蒋的,他说,他会告诉曹县令的。” “到底告诉没告诉!”老葛阴森森的问道。 王三打了个冷战,哭着道:“没告诉,没告诉,我们来这里,姓蒋的和那七个人谁都没告诉,他们说,越少人知道,就越少人分钱。” “我说过,你不要起心思。”林校尉冷声道:“你是不是想着,告诉我曹县令知道这事,我就不敢杀你,王三,我原来就跟你说过,做人,还是不要玩那么多心眼,你说,你要是一开始就照实说,我还想着留你一命,以后也给我做个人证,可你现在就能骗我,谁知道到了别人面前你会怎么说?你觉得,就你这样,我还能留你活口?” 王三大骇。 然后,瞪着眼睛,被林校尉一刀砍倒。 林校尉甩了下刀,对老葛和大牛道:“再看看,不留活口。” 老葛和大牛应了一声。 不多久后,最后三个有气的,也变成没气的了。 林校尉将腰刀入鞘,对凌老头抱拳一礼。 凌老头抬抬手,以示回礼,瞅了那些尸体一眼,道:“这里,你想如何处理?” 虽然这里荒凉人少,可也不是没有人,要是待会来人了,看到这些尸体,你想怎么说? 林校尉轻叹了口气,道:“说句实话,现在就算我去晋城,跟那些京城来的禁军将领说这事,便是有你们作证,只怕,那些人都未必会相信,而且,若我真是带着你们去晋城,只怕……” “只怕反而出不了晋城了。”凌老头淡声打断了他的话。 对东顺挥挥手,凌老头道:“去,拿我的药袋过来。” 东顺忙转身往马车跑去。 刚跑到马车旁边,李春风已经撩开车帘,递了一个布袋出来。 往林校尉那边看了一眼后,李春风便放下了车帘。 东顺跑回凌老头身边,将布袋递给他。 接过布袋,凌老头一边掏药瓶一边道:“把这些尸体处理了,这里恢复原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着,他将掏出的药瓶递向了林校尉,道:“这是化骨水,你找个地方,将这些尸体都搬过去,滴上半瓶这个,两日后,便连白骨都不剩了。” 林校尉露出了惊讶之色,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瓶子,低声嘀咕道:“这个,就是那江湖中传说的化骨水?” “队长,那山上有个大坑,原本是我们挖了抓猎物的,这些都丢进去都可以。”老葛在旁边道:“丢进去,倒上这个,再用土埋了,就谁都不知道了。” 林校尉抬头看了山那边一下,点头道:“不错,就那。”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淡声道:“东顺,帮他们,再让福顺过来,将这地面给清理了。” 东顺应了声是,对其他人喊了一声,扛起尸体便跟着老葛往山上走。 福顺和赵财则是牵过那些马,围着刚才打斗的地方一顿乱踩。 这一片都是泥沙路面,十几匹马这么来回的踩后,慢慢便看不到那些大片血迹了。 上面的尸体都处理完后,林校尉和东顺他们都下了山。 便去处理那些挡路的木栏。 好在时间紧,蒋小明那些人不过是随便砍了几棵树,做了两个简易木栏,只将捆绑的皮绳去掉,便全数散了开来。 林校尉看了下已经被马踩得看不大出原来样子的地,将皮绳捆上了那些木头,然后找了两匹马,翻身上马,拖着那些木头来回跑。 东顺一看,也学着拖着木头一顿跑。 这么一番下来,就一点先头打斗的痕迹都看不出了。 瞅了眼应该没有问题的地后,林校尉对凌老头道:“往前走几里,便是我们的关卡,您能帮忙带我们过去嘛?这些木头,我们也一起带过去。” 凌老头应了声好。 第445章 你们准备怎么办? 将几根木头放在了装行李那辆马车顶上,东顺等人两人一骑,空了两匹马出来给林校尉。 一行人继续前行。 在山间走了不过三四里地,便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关卡。 这个关卡除了木栏,在路边还有一个茅草亭子,站在路边的三个军士看到他们一行人,便迎了上来。 林校尉策马上前,在三人面前下了马,对三人示意了一下,道:“拉开栅栏。” 三人又回身去拉开阻路的木栏。 李春风撩开了窗帘,看着东顺几人也下了马,去帮忙卸后面的木头。 想了一下,李春风招手唤了福顺到窗前,低声道:“你跟东顺哥说下,留下他的名字,问清楚林校尉他们具体的名字,还有军营所在地。” 这一路上,凌老头低声给她说了这事的缘由。 当时林校尉问那个王三的时候,她伸出头来听了,但毕竟隔了些距离,并没有听全,听凌老头讲完之后,再仔细的想了一路,心里琢磨出了一些事情。 只是这些事,她还是有些拿不准,得让人将信带给裴钰和江文绚才行。 只是,若是真如她想的,这些人是宋家想除掉的人,那么就一定要想办法保下。 福顺轻点了下头。 凌老头在旁边道:“你还跟东顺说下,让东顺问他,晋城里面哪家客栈靠谱,你和东顺会住在那客栈,主家会去访亲,但是东顺要留在晋城买地,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你们。” 福顺又点了下头,见两人没有再说了,便转身去找东顺。 东顺听福顺说完后,轻点了下头。 将木头放在了林校尉示意的地方后,东顺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林校尉跟着东顺到了一边,看了马车那边一眼后,低声道:“你们去了晋城,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行。” 东顺轻点了下,也低声道:“林校尉,我们主家这次过来不光是探亲,也是想在晋城买一些田地,想请问下,这晋城哪家的客栈比较好?啊,我们主家不留在晋城,不过我会留在晋城。” 往马车那边看了一眼,东顺低声道:“若是林校尉有什么事需要我等,便往客栈送个信。” 林校尉眉头一挑。 东顺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们主家在京城也是个官宦人家,所以,林校尉,敢问您的全名,还有,你们军营的名称。” 林校尉眉头再度一挑,神色有些沉的看向了马车那边。 难怪带着那老者那般的高手。 官宦人家…… 心念转了几转,林校尉语气都有些恭敬的道:“在下林恒,是河东路潞州军晋城粮仓守备营的百人长。” 东顺心里默念了两遍,点头道:“知晓了。” 林校尉轻吁了口气,道:“晋城里现在有五个客栈,都不大,也就比你们昨日住的客栈多上几间客房,城东的那家,掌柜的是个寡妇,虽然性子泼辣,但是人很不错,她们家客栈也是最干净的,饭菜也做得好,就是价格稍微会贵一点,你们要是去住,可别再包下整个客栈了。” 声音微顿,林校尉叹了口气,道:“河东路不比京城,这里,这里,哎,总之就是,你们这种人很打眼,现在晋城又多事,再加上,总之,就是麻烦事多,别看朝廷派了钦差大人过来,连禁军都派过来了,但是,这里还是宋家,就是靖安侯的地盘,那些人不知道详情,只会被靖安侯的人牵着鼻子走,你也听到了,他们就是故意要害杨校尉,害我们,但若是你们不在现场,不是亲耳听到,只是事后听到,你能辨出事实真假嘛?而宋家为了防止实情传到京城,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东顺微微点头,道:“我知晓了,我们主家会直接去往亲戚那里,住晋城客栈的,也就是我和几个兄弟,我们会注意的。” 声音微顿,东顺带了些担心的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听那人的话,那什么曹县令是铁了心要弄死你们。” 林校尉苦笑了一声,道:“他们把那两个粮仓都搬空了,而且,县衙的官仓也是空的,这事要是被人抓到了证据,那就是杀头灭族的罪,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让我们来背这个黑锅,如今……” 轻叹了口气,林校尉道:“如今,我只能先想办法去保住杨校尉和吴校尉,再想法子联系覃参谋和何校尉,他们两人如今被调去了雁门关。” 声音微顿,林校尉冷笑了一声,道:“本来,换防的只是代州军,我们隶属于河东路潞州军,可却被调去雁门关补代州军空下的位置,当时覃参谋还说,这只怕是靖安侯跟裴将军争斗,我们受的城门之殃,他们是受靖安侯的命令过去的,裴将军一定当他们是宋家一派,这去了雁门关,只怕日子不好过,现在看来,宋家的心思可不止他想的那些。” 所以,只要这消息送去雁门关,让覃参谋知道,以覃参谋那心眼,一定会想法子捅去裴将军面前。 而只要事情捅出来了,他们也就安全了。 往马车那看了一眼,林校尉道:“今天这事是蒋小明他们单独出来做的,估计还没有别人知道,只要等到两日后尸骨都化了,没人能找到他们尸首,这事也就彻底跟你们没关系,而且,蒋小明他们这帮人喜欢去附近乡村搞事,几天不见,曹县令也不会起疑,我这就找人往北送信,这时候,他们应该不会防患,信能送到。” 东顺点了下头,想了下,又道:“你们粮仓的粮食都没了,那,雁门关那边若是缺粮怎么办?啊,就是,他们那边发军令过来,找你们调军粮怎么办?” 林校尉苦笑了一声,刚欲说话,又突然一愣,然后眉头紧皱了一下,道:“是啊,若是雁门关来调粮,这事就爆出来了!那些禁军总不能再由着曹县令胡说了!” 说完,林校尉对东顺一拱手,道:“兄弟,能麻烦您跟主家说一声,借我们一匹马嘛!” 第446章 心思真细 东顺转身便往马车边走去。 听东顺说完,李春风点头道:“借匹不起眼的快马,记得把马掌和有标志的东西都换了。”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又道:“我们带的饼,给他们一半,还有你们的衣服,拿一套给他,对了,再拿两百文钱给他。” 东顺应了声好,先是让福顺去拿饼衣服和钱,再招呼了一个熟悉马匹的手下,从马车里拿出来新的马掌换上,然后牵着那匹马拿着装着东西的包袱一起给了林校尉。 林校尉先接过包袱,粗粗往里面看了一眼,心头便是一震,随后,眼眶有些微红的将包袱系好。 再接过马的缰绳,林校尉抱拳一礼道:“大恩不言谢,你们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不对。” 东顺也回了一礼,回到队伍里,翻身上马,从让开的路中间过去。 待他们整个队伍都走了不见,老葛走到林校尉身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家里是当官的,而且……”声音顿了下,林校尉道:“总之,他们对我们没恶意,还有意帮我们,别的,咱们也没必要多问,老葛,你赶紧骑马往雁门关,将那王三说的话一个字都别错的告知覃参谋。” 老葛已经到了归乡年纪,都已经去掉了正式军籍,只是因为他家里也没人了,所以不想走,还赖在营里混吃混喝。 他现在离开军营,没有人能管,也没人会在意。 只是,从这里去往雁门关还有几百里路,要靠走的,不知道要走多久。 而他们这营军士都是步兵,整个军营里就五匹马,还都是入了案打了烙印的,要是骑那马往北,又没有正式公文,被逮住了就是一个死。 现在有这些人的这匹马,老葛过去雁门关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说完,林校尉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老葛。 老葛打开一看,便道:“这,这可真是……我这就去换衣服。” 林校尉轻吁了口气,看向了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 那家主家,若是那老者并不是主家,也就是说,是那个姑娘。 是了,那个东顺过去问的时候,都是向那姑娘请示。 连马掌都换上没有标记的新马掌。 路上的吃食,衣服,而且,还考虑到他们吃饭都要差几文钱,所以连钱都准备了。 这姑娘心思真细。 一般的家庭,可教不出这样的姑娘。 马车远离了那个关卡,又绕过了一个山头,李春风才轻吁了口气,靠回车壁。 凌老头轻笑一声,道:“你担心还会有人来?” 李春风轻摇了下头,道:“那些人敢在这条路上下手,说明这条路平素走的人少,便是再来人,也应该看不出那段路的情况。” “那你担心什么?”凌老头问道。 李春风道:“我在想,林校尉说的,咱们这种外地的在这边很少见,那若是突然有人去晋城买大片的地,就是,若是平常可能还好,现在的晋城,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凌老头点点头,道:“这样,我们直接去刘茂那里,让东顺带着福顺去晋城,先去看看情况。” 说着,凌老头已经打开窗户唤了东顺过来。 听凌老头说后,东顺道:“行,这样的确不打眼,便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和福顺也好跑,也不会连累到姑娘。” 说完,东顺便唤了福顺过来,然后一边走,一边嘱咐自己的副手。 再走了几里,前面是个三叉口,上面有一个指示牌写着晋城。 东顺在客栈问过伙计,知道这里没有写路牌的方向便是通往长恒的,便要副手带队,自己和福顺则是往晋城去。 车队再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天色渐黑,却没有城镇的影子。 副手正准备去问凌老头是找地方扎营还是继续前行,就听得前面有马蹄声响。 一众人刚提起了警惕心,就听得前头刘虎的声音叫道:“姑娘!” 随着声音,两匹马跑了过来。 一匹马上是刘虎,另外一匹马上却是个年纪可能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穿着一身道袍的男人。 凌老头拉开门帘,对前头招手道:“老赵,这里,刘虎,你带路,我们直接去长恒。” 那道士笑了一声,策马走到马车旁,再慢悠悠的下马,慢悠悠的上马车。 凌老头嗤笑了一声,对李春风道:“他就是这德性,平素就喜欢装这种高深模样,我告诉你,他在没穿这身道袍之前,可是江湖上最好的快刀手,哎,待会到了庄子,让他给你片鱼,你就知道了。” 李春风的眼睛都瞪圆了,心道,凌师父,你确定要让这最好的快刀手给我片鱼。 这时候赵道人已经进了马车。 李春风赶紧收了想法,对赵道人施礼道:“小女李春风见过前辈。” 凌老头则是在旁边道:“她就是春娘,给你带过去的酒就是她酿的,哎,人家给你见礼了,你好意思不给见面礼?” 李春风不觉有些赫然的看向凌老头。 赵道人则是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般那么小气,我早准备好了,来来,女娃,啊,你是叫春娘是吧,这个是我特意开坛做法做的平安符,你带着,保管你逢凶化吉!” 说着,他一边在凌老头身边坐下,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递给李春风。 不等李春风说话,凌老头笑道:“春娘,接下,老赵的平安符,还是有用的。” 李春风这才双手接过了那个平安符,满脸带笑的道了声谢谢。 赵道人笑道:“谢就不用了,老凌说了,只要我跟你着你,酒管够,肉管够,啊,对了,听说你还要建一个道观,正好,我有几个徒弟,正好可以给你守着那道观。” 李春风呆了一下,忙道了声好。 赵道人又道:“不过,这建道观可是有讲究的,选的位置很重要,我让那什么虎的先带我来,就是怕你们胡乱选了一个地方,那可就范了大忌。” “切,你听他胡说,他就是想早点找你要酒喝。”凌老头切了一声,对李春风说完后,又对赵道人道:“晋城那边出事了,我们没有去晋城,现在先去了长恒再说。” 第447章 长恒的庄子 “晋城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赵道人满脸兴趣的问道。 凌老头切了一声,道:“你这么开心干嘛?就算有死人,那些人也没钱请你。” 赵道人也切了一声,道:“那你就是说的前些时候饥民闹事的事了,我听闻有钦差过去,开仓放粮,已经好多了,怎么还会死人?”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我也搞不懂这些弯弯道道,总之,这事要影响到我徒弟就不行。” “这又关你徒弟什么事?”赵道人好奇的问道。 凌老头瞪他一眼,道:“我徒弟在雁门关,这帮龟孙子,把雁门关的军粮都给贪了!” “啊!是谁?!老道我替天收了他!”赵道人一脸正气的道。 凌老头哼了一声,道:“若是杀人能解决,我早动手了,正好,你来了,这样,你陪着春娘。” 说着,凌老头转头对李春风道:“他跟我一样,就好口酒好口吃的,你每日给他做三样菜就好,别做多了,他这人规矩多,做多了他还不吃。” 李春风道了声好,又道:“您是要去雁门关?” 凌老头点头,道:“我以前去过雁门关,知道怎么走,我自个走,这事,越早让裴钰他们知道越好。”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您到时候跟夏大哥说下,让人悄悄的去找下我爹,把事给他透个信。” 凌老头道了声好。 李春风便从车里包袱里拿出了一件披风,再从带着食盒里拿出了一些肉干用荷包装好。 在李春风准备将食盒关上的时候,赵道人伸手拿了一块肉干出来,咬了一口嚼巴嚼巴,拍了下凌老头的肩头,道:“放心,这小姑娘交给我,保准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 凌老头从李春风手里接过荷包和披风,道:“春娘,这里不比江南,你记住,若是要去田间山里,一定要带着他,就算喝醉了,也要一盆凉水给他泼醒。” 李春风笑道了声好,然后道:“还有一事,您过去让玉堂哥哥跟裴钰说,我在这边准备粮食,但是,看河东路这个情况,我们最多也就是将粮食运到离太原府最近的水路,剩下的地方,他们要想法子接。” 如今看来,靖安侯在河东路的势力远比她们想的要大,若是这沿路的关卡都被宋家控制,那么,运粮队伍可能根本走不到雁门关。 刘虎的哥哥说往北可以走,那应该是指的由宋家那些人送往北方的粮食。 若不是他们的人,只怕中途就会被各种截杀。 而他们这种商队,就算被抢光了,也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凌老头道了声我知晓,便下了马车。 走到后面马车上拿了几张带着的饼子,再拿了李春风放在后面车上的风吹肉,然后带上了火石等物,跟赵财交代了两声后,便身形一纵,消失在了路边的树林里。 他连马都没骑! 刘虎等人目视着凌老头消失的方向一会,便继续往前。 有刘虎带路,再走了一段路后,便转入了另外一个岔道口,然后在天色刚黑的时候,进了一个小镇。 这次,李春风让刘虎只开了两间普通房还有一个通铺房。 通铺房是一个长炕,可以睡上七八人,普通房可以睡两到四人,三间房,他们一行人也能住下。 次日一大早,车队便继续出发。 走了没几里,便进入了一条小路。 刘虎让人将马跑起来,加快了速度。 这路虽然没有官道平坦宽敞,但是小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又是在平地上穿行。 前进速度倒是比前面几天快了一倍。 中间只在路边草地休息了一下,吃了点干粮,便又继续前行。 到得天色欲黑的时候,刘虎到了马车边,指着前面道:“春娘,你看,前面就是我们的庄子了。” 从前面大约三四里地的时候,李春风便注意到两边都是连成一片的田地。 一半是已经收割完,只堆着一堆堆捆好的麦秆,另外一半,则是已经进入成熟期马上便可以收获的麦子。 一看,就是统一种植的品种。 现在听刘虎这么说,李春风便探头往前看去。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一个村庄的形状,而在村庄后面有个几十米高的小山。 小山上则是沿着山坡建的大院。 刘虎在旁边道:“下面这个村子住的都是佃户,有上百户人家,听我哥说,战乱的时候,这里很多大户人家都死绝了,倒是一些家里有着十几亩地,或者是佃户活了下来,他当年买下这里的时候,这村子也就几户人家,后来,他带了一些从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兵,再又在外面招了一些佃户回来,才重新建了四个村子,这个只是其中一个,那上面的大院看到没有,那就是庄子的主院,我哥他们一家就住上面。” 李春风点点头。 刘虎跟她说过,谢晨在这里是买了一万多亩地,不过,只有一万亩是属于谢晨,现在属于谢玉堂的,其他的都分给了谢晨的一些手下。 那些分给手下的地,加起来也有几千亩。 现在看来,那些手下的数量,可能不少。 不过,那些都是谢晨的事,她也没必要去细问。 从现在看到的,这些田地都被打理得极好,就那些春麦,麦穗都要比其他地方的饱满许多。 也就是说,其实这些庄子她应该不用插手。 那么,她只要去看看周围的山就好。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便看到了,在那小山的背后,有巍峨的山影露了出来。 李春风指着那山影问道:“虎牙哥,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大山?” 刘虎点头道:“是,就是那,现在天色晚了,看不清楚,待白日你再看,可不止这么一点,那是一直连绵过去的!很大!” “那,从庄子过去要多远?”李春风问道。 刘虎道:“从咱们庄子这里过去,往你看到这里可远,不过,那边,哎呀,现在天暗,你看不到,就那边,过去大约五里多路就到了,从庄子到那边的所有田地,都是属于庄子里的,那边的山,也是属于庄子里的。” 第448章 别拿她跟那些贱人比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走上通往那个大院的路。 路是从村庄里穿行过去的。 天色已微黑,那些相隔不远的屋子里都亮起了烛火,星星点点的,让整个村子看上去都带了些暖意。 马车到了大院门口时,大门已经大开。 刘福胡大妈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牵着两个孩子的妇人站在门口等着。 等马车一停下,胡大妈便上前叫道:“春娘!可累了?赶紧的,快进屋,先吃饭。” 李春风扶着车门下来,对刘福和胡大妈施了一礼,唤道:“刘叔,胡妈妈。” “哎哎。”胡大妈连应了两声,转头对那对二十多岁的男女道:“刘茂,快过来,这就是姑娘,李姑娘!” 那两人还刚上前,李春风已经先他们一步施礼,唤道:“刘茂哥,嫂子。” 刘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刘福那里看了一眼。 不是说,这位是谢玉堂看中的媳妇,手中掌管了谢玉堂所有产业,那不就是我们主子嘛? 这主子先喊我哥,喊我媳妇嫂子?! 刘福哈哈笑道:“行了,咱们也不跟春娘客气了,走走,先进去。” “是啊。”胡大妈挽住了李春风的手,笑道:“春娘啊,你可不兴这样,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谢家的下人。” 就算他们并不是卖身给谢清,只是雇佣,而且谢晨给刘茂一个人就给了五百亩地,谢清让他们两口子来的时候,也给带了五百两白银,他们家在这里,比不上那些豪强大户,但也是不错的人家了。 但这做人不能忘本,他们家就是谢家的下人。 李春风抿嘴一笑,道:“我以前不也是谢家雇的伺笔丫头?虎牙哥喊哥,我自然也是喊哥嫂的。” 胡大妈哈哈一笑,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再跟她说这事,只对着那妇人牵着的两孩子道:“这个,是你刘茂哥的媳妇,叫梅红,这是你侄子侄女,侄女四岁,侄子两岁,现在只取了小名,叫虎妞牛娃,正想着要去请夫子给起个大名呢。” 李春风先是再唤了声嫂子,然后松开胡大妈的手,蹲下身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绣球,一个小老虎玩偶。 将绣球递给那女孩,小老虎递给那男孩,李春风笑道:“这个,是我在路上做的玩具,看看,喜欢不?” 那绣球做得小巧精致,小老虎栩栩如生,两人看到那眼睛都瞪圆了,忙伸手接了过去。 虎妞还道了声谢谢。 牛娃则是松开了他娘的手,晃悠悠的抓住了李春风的手。 意思很明白,你牵我! 李春风顺手便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和胡大妈一起走进了院门。 看着她那般熟练,梅红和刘茂不觉对视了一眼。 刘虎笑嘻嘻的道:“哎呀,孩子们都喜欢春娘,啊,春娘家里有个弟弟,贺大哥的儿子平安,也喜欢跟着她玩,放心了,春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更不要拿宋氏那几个贱人来比。” 刘茂不觉摸了下鼻子。 想着刘福他们过来后说的那些事,想着谢晨现在总算是清醒了,便不觉轻吁了口气。 再想着父亲和刘虎说的,谢玉堂如今可是文武双全,文中了秀才,武是本朝最年轻的武榜眼,还直接去了雁门关。 啊,连那曹金,都被谢玉堂给打成了瘫子。 而谢玉堂能有这般出息,都是因为谢清请了个好夫子,连带着刘虎都跟着一起识文断字,读了好多书。 不觉又再吁了口气。 刘虎瞅他一眼,便快步去追前面两人。 自从刘虎先到了之后,胡大妈算着日子,从前日开始便晚上做上一大桌菜。 都是在苏州城惯做的。 几人进了堂屋,刘虎自带着赵道人和其他人去另外的屋子吃,李春风则是和刘福一家坐在了一起。 聊着一些家常,逗了下孩子。 待吃好饭后,李春风便对刘茂道:“刘茂哥,虎牙哥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我的想法,你觉得可行嘛?” 刘茂神色微怔,胡大妈已经沏了茶过来,道:“春娘,到旁边说去,我们来收拾。” 依李春风的性子,吃完就直接说正事,那一定是事情很急。 李春风道了声谢,和刘茂进了旁边的屋子,待坐下后便道:“也不瞒你,我们在路上遇到些事,我觉得,宋家是在有意断雁门关的军粮。” “断军粮!他们怎么敢!”刘茂厉声道了一声,随后又带了阴冷的道:“是啊,他们怎么不敢,那帮混蛋,什么事不敢做!” “刘茂哥。”李春风轻唤了一声。 刘茂轻吸了一口气,道:“刘虎跟我说了,去年宋家想害裴小将军,但是反被裴小将军和谢将军反击立下大功,谢将军这才得以从宋武那老贼手下脱身,更别说,玉堂还在雁门关。” 声音微顿,刘茂道:“去年雪灾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些防范,今年虽然有减产,不过一亩地还是收了一石三四斗,要给佃户留下六斗做口粮,我们所有的地,大约能有一万石,现在这边的粮价比较高,一石麦子都要九百五十文,不过,只要能出得起高价,一万石是买的到的。” 李春风点点头,道:“钱不是问题,谢老爷说,谢将军留在你这边的黄金都可以使用,而且,我们也带了一些黄金和白银过来,主要是,怎么运过去?” 刘茂道:“这要往南边运粮是不行的,河东路的几个豪族和军队勾结,只能他们往南边运粮,但是往北边,倒是管得不严。” 声音突然一顿,刘茂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现在,可能往北边运粮也不容易了,宋家既然是想断雁门关的军粮,就不会让这边有粮食运过去,除非,是他们自己的粮队。” “他们自己的粮队。”刘茂手不觉在腿上轻敲着。 李春风看了他一会,道:“不过,凌师父已经去雁门关了,会将这些事告诉玉堂哥哥,想来,他们应该会找到方法。” 刘茂眼睛不觉一亮,道:“如此,那,我们先将粮买好,打包好,对了,刘虎找的商家,我以前也打过两次交道,我这就派人过去,分批将他们家的骡马租过来。” 李春风点点头,又道:“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得小心一些,对了,要避开晋城那边的人。” 刘茂神色微凛,点头道:“我知晓了,这样,李姑娘,你先去休息,明日,我给你确定的消息。” 李春风应了声好。 第449章 都是苦命的 这个大院很大,沿着山坡而建,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十几间屋子。 胡大妈给李春风准备的屋子在第二层,是位置最好,最舒适的屋子。 炕上铺着新被褥,旁边叠着一床薄被。 胡大妈将水盆放在架子上,道:“这边不比咱们江南,就算是夏天,到了晚上还是凉,姑娘你晚上得搭点被子,要不会着凉。” 李春风应了好。 胡大妈看了一圈,见没什么要添置的了,便道声姑娘你好好休息,转身出了门。 李春风洗了脸,在炕上坐了一会,终是抵不过这一路劳累,倒头睡觉。 次日,天刚亮,李春风便起来了。 收拾一番出门,便见到刘茂正往下面走。 见她出来,刘茂道:“姑娘,我这就去商家带骡马回来,买粮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这两日,你先去山上瞧瞧。” 李春风应了好。 吃了饭后,刘虎带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来。 那男人断了一只胳膊,说话也不是很利索,身形也不似北方人那么高大。 刘虎道:“这是陈叔,我哥让他带我们上山,陈叔以前跟着谢将军从江南到北方的,他家里以前就是养蜂的,到这里后,便去山上找了野蜂,又在山上放了蜂箱,这片山,他是最熟悉不过了。” 李春风忙对陈叔道了声谢,得了陈叔这就可以走的信后,便回房换衣服。 等她换好粗布衣服和厚底布鞋出来,刘虎已经将马车赶到了大院门口,还已经喊了赵道人出来。 陈叔则是赶了一辆牛车。 天气很好,李春风便没有坐马车里面,而是坐在车辕上跟刘虎聊天。 记得在京城,刘虎说长恒这边的情况时说过,到这里来的,并不止刘茂一人,还有一些从江南过来的人,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军中退下来的人。 只是,听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概念。 现在看到陈叔……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刘虎低声道:“陈叔的手是战场上被砍伤的,若是救治及时,其实是可以保住的,但是当时军中的医官都被宋家贱人喊走,谢将军部队里一个医官都没留,耽误了时间,陈叔的手就只能砍了保命,而且,他脖子那里也受过伤,所以说话声音很嘶哑,他便也不大说话,我哥这里的人,就是,谢将军那边送过来的那些人,基本都是这种遭遇。” 声音微顿,刘虎低声道:“我哥说,宋家那些贱人防谢将军防的厉害,谢将军的这些嫡系手下就碍了他们的眼,从离开江南,就各种手段对付他们,当年从江南跟着谢将军北上的人,也就只剩下到这里来的这些人了,而且,若不是谢将军想法子,让他们依次假死,只怕还保不下来。” 声音再度顿了下,刘虎冷笑道:“我哥说,其实他们都知道,宋家这么对付他们,除了怕他们支持谢将军,最怕的,其实是他们说出真相,说出,谢将军早在江南就有原配,那宋氏贱人是下药爬床,逼着谢将军娶的继室。” “那,他们没有想过回江南嘛?”李春风问道。 刘虎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哥说,当年跟着谢将军北上的人,大多数家里都没什么人了,就比如陈叔,陈叔家是河口镇旁边的三元村的,当时溃兵屠杀河口镇,也杀到了他们村,他们家就他一个人跑了出来,那时候,他也就比我哥大两岁,后来,听说谢家组建自己的队伍抵抗溃兵,就找到了江桥镇,加入了谢将军的队伍。” “如此。”李春风轻吁了口气,看向了村子那边,低声道:“那,陈叔娶亲了吧?这里,就是这一片,谢将军送过来的人有多少啊?” “娶了,跟我哥一样,也生了两孩子。”刘虎低声道:“这里的人可不少,除了原本从江南跟着北上,也不敢回江南的,还有一些受伤或者年纪大了,对谢将军忠心耿耿,谢将军怕留在定州也会被宋家害死的人,加起来,有三百多人,这些人大多也是没有了家的,而这里,我哥说,当年北周和北魏打得厉害,北魏把能上战场的男人都给征兵征走了,这一带留下的基本都是女人,再就是幼儿和老者,就比如我嫂子,她原本有三个哥哥,可征兵的时候,她爹和三个哥哥都被抓走,家里就剩下她娘她妹妹和年老的爷爷奶奶,仗打完了,她们家的男人也没有回来,我哥他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很多这样的人家,他们就都相中了自己喜欢的,就在这里成家了。” 声音微顿,刘虎凑近了李春风一点道:“然后啊,我侄女出生的时候,我嫂子的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李春风惊讶道。 刘虎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然后低声道:“嗯,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因为,我嫂子的大哥现在是潞州军长恒县守备营的守备,是个从七品校尉,手下带着五百军士。” 李春风不觉瞪大了眼。 那个,你嫂子的哥哥,不是应该加入的是北魏军队嘛? 怎么成了周朝的七品校尉? 刘虎呵呵笑了两声,低声道:“我哥说,北魏当年的确抵抗得厉害,就算咱们是皇帝亲自领兵,也打得艰难,不过,打下北魏都城后,那些剩下的军队就没有那么拼命了,有些地方的军队还直接投降了,那些投降的北魏军队,有的是就地解散回乡,有的便转为了北周军队,我嫂子哥哥就是转入了北周军队,还是保留了在北魏军队里的官阶转过来的,不过,因为他们是投降的,所以并没有进入主力部队,就是在后面负责打杂管理后勤,后来,皇帝生病,边军交由魏王统领,他们这些部队就变成了河东路的各地守军,然后他很是花费了一些力气,想法子调回来老家当这个守备。” 李春风哦了一声,然后恍然道:“我明白了,你哥他们能在这里扎根,就是靠着这位大哥的庇护。” 否则,三百多外乡人,还拥有这么大的一片田地,宋家在河东路那么大的势力怎么会察觉不到。 第450章 蝼蚁也有自己的恩怨 刘虎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道:“你说的,只对了一半,我哥说,其实河东路这边,很多大庄子里的农户都是原来军队里退下来的,当年北周和北魏交战,北魏的贵族世家和大户除了一些和北周合作的豪强,其他的都被灭了个干净,这里的耕地成片成片的成了无主地,后来朝廷发卖,很多都是被北周的新贵们买了去,然后将手下不能再作战的军士放过来耕种,那些庄子,都是一两万亩的大庄子,所以,我哥这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嫂子的大哥来了之后,的确就更安全了,我嫂子的大哥当年被抓去从军的时候不识字,那军队里按照他的发音给随便写了个名字,变得他现在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原本的名字,都跟我嫂子不一个姓了,所以没人知道他和我嫂子我哥的关系,他再做点手脚,外面的人便没人知道,我哥他们是南方人。” 声音微顿,刘虎接着道:“我哥他们这些人,娶的都是当地的女人,有的甚至是当的上门女婿,这里的人很护短,而且女人可泼辣了,家里本来男人就死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有人来顶门面,而且,这些人谢将军都是给了田地的,多的上百亩,少的也有一二十亩,而且还可以佃庄子里最好的田种,交的租子还少,别的地方要交一石一亩,咱们这里只要交八斗,要是像今年这般遇到灾年,还可以减少一两斗,这么多的好处,那些人家怎么都要护着的,这一片地势又等于是个围拢起来的地方,当地人团结一心,外面的人根本探问不到什么情况。” 轻笑了一声,刘虎低声道:“我哥说,要是有人想来这里搞事,都不用他们出面,那些娘子军们便能弄死他们。” 李春风不觉噗的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刘虎也笑了一声,然后低声道:“所以,我过来说运粮的事,我哥觉得应该可以,就是因为可以走我嫂子大哥的这条路子,不过,我哥说,你昨天晚上跟他说了一些事,所以,这事还是得去找他大舅子商量一下。” 李春风眼睛不觉眨巴了下,道:“刘茂哥很信任那位大舅哥。” 刘虎笑了下,道:“说实话,我跟我大哥不熟,你想想,我才多大,他就跟着谢将军走了?不过,我爹娘还是知道我大哥的,我娘说,我大哥这人打小就心眼多,他觉得大舅哥靠得住,那就肯定靠得住,啊,对了,我嫂子说过,说当年她三个哥哥和爹是一起被抓的,本来是在一个队伍,后来她大哥得了一个上司的青眼,将他调离了原来的队伍,到了那上司的手下,还提升他做了百人长,他升官之后,便回去找自家弟弟和爹,想把他们一起调过来,结果,得知他弟弟和爹都死了。” 轻吁了口气,刘虎低声道:“我嫂子说,她大哥后来去查了,当年她哥哥和爹的部队是在北魏都城城外八十里,北周的军队是先攻打的都城,打下都城后,才有军队往那边走,那时候,那弟弟和爹在的部队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投降了,可是,那领军的北周将军却是下令将他们都杀了!在那些北魏军交了武器之后,下令都杀了!” “杀俘。”李春风低声道。 “不错,杀俘,冒功。”刘虎低声一字字的道了后,又接着道:“我哥说过,这打仗的军功很多时候凭人头计算的,若是对方投降了,那虽然有战胜的功劳,但却没有拼死对战获取人头的大。” “真是无耻,狠毒!”李春风低声啐了一口,随后,又眉头微蹙的道:“我怎么觉得这行径有些熟悉。” 刘虎低声道:“是吧,你都感觉出来了,我哥当时便问那大舅哥,他岳父当年是驻守在哪里?因为他当时跟着谢将军是进攻北魏都城的先锋,破城后便回营休息,在营地里听说过哪些部队往哪个方向走了,那大舅哥说出来地址后,我哥便问,当时那军队是不是打着宋和山字号旗帜,大舅哥说是的,说当时那个部队有两人正好尿急,当然,估计可能是想逃,所以躲在了一边,没有去参战也没有投降,然后在旁边看到了那些北周军队杀那些俘虏,那两人吓个半死,偷偷的跑去了别的部队,正好那大舅哥去问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便跟大舅哥说了,我哥听了之后便道,那是宋山,宋武的儿子。” 李春风啊了一声,低声道:“所以,大舅哥跟宋家也有仇!” 刘虎点头道:“是啊,有仇,我哥说,大舅哥说的,血海深仇!我哥说,这一般打仗,两国交战,不同阵营,打仗死了,那也没法子去追究,可是,明明他们都投降了!而且,那时候北魏皇室已灭,北魏等于亡国了,那些士兵都没有战意,只想着能活着回去而已,都已经投降了,却在放下武器之后杀了他们,那这就是仇了。” 李春风轻点了点头。 刘虎道:“我哥说,大舅哥一直记得这个仇,可是,却也只能记得,大舅哥知道了仇人是宋山又怎样?他也没办法报仇啊!只能憋着这火。” 刘虎说着,对李春风挑下眉。 李春风瞬间便明白了,刘茂为什么去找那大舅哥,为什么会去告诉他一些实情。 因为,帮雁门关就是帮裴钰,就是帮宋家的敌人! 那位大舅哥自己位微人轻,没法子撼动靖安侯府,没法子找宋山报仇。 但是裴钰可以! 刘虎见她明白了,笑了笑,道:“我哥说,宋家做的缺德事太多了,想要他们死的人可不少,只是,大家的力量都太弱,无法跟宋家对抗,只能忍气吞声,但这不等于大伙会一直忍气吞声,就比如谢将军,现在不也开始慢慢布局动手了嘛。” “谢将军……”李春风轻道了一声,然后轻叹了口气。 刘虎也轻叹了口气,道:“我哥说,谢将军也不容易,他说,谢将军本身是个一根肠子的人,从来不会耍心眼,对人都是以赤诚相待,而且,在战场上,他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保护神,我哥说,谢将军是他们这些人的保护神,这里的人,都是被谢将军救过性命的,还给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所以,只要是谢将军的事,他们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第451章 生气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春风在心里轻念了一遍,轻点了下头。 谢晨将这里交给谢玉堂,交的可不止是那些黄金和这些田地。 还有这些人。 “到了。”刘虎的话打断了李春风的思绪。 指着前面,刘虎道:“我们车只能停这里,剩下的路,要爬上去了。” 李春风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斜坡处,路在这里就断了。 抬眼,可以看到前面是一个坡度很缓的山坡,山坡上长着稀疏的树木,大多是低矮的灌木。 但是,山坡一直延伸往上,就是一座巍峨山脉的身影。 这个山坡,只是去往那山脉的一个起点而已。 李春风今儿穿的是一身粗布短衣,上面是短褂,下面是裤子。 将裤子口扎好,李春风背上了竹背篓,跳下马车,道:“行,走,我们上山。” 沿着山坡往上,便是密集的森林。 正是夏季肆意生长的时候,树木和花草长得很是茂盛,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犹如一幅幅美丽的水墨画。 上山不过多久,便可以看到那林中生长着的各种药材,黄芪、党参、柴胡、黄芩,随处可见。 山上还有一些野兽的痕迹,但是更让李春风注目的,是那些山花。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满山遍野般的山花。 陈叔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 他的嗓子受过伤,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刘虎便凑在他旁边听,然后回头转述给李春风。 “陈叔说,这里有很多药材,有些药材的花很漂亮,有些则是香味很浓郁,都是蜜蜂喜欢采集的,所以,这里产的蜂蜜都是药蜜,不同药蜜有不同的疗效。” 李春风点头。 在龙湖镇庄子那里,她跟着那儿媳妇学了辨识一些药材,从现在看到的,这里的药材种类可比龙湖镇那边的还多。 再加上这里的山花也比那边多,又有人懂养蜂,只要加大一下范围,产量应该能提上来。 不同类型的药蜜有不同的疗效,那么不光可以售卖,也可以直接加入点心。 曲江原来就说过,这饭菜点心其实都可以治病,只要食材配置得合适,就可以成为药膳。 那要是点心里不同的食材加入不同的药蜜,应该也能成为有一定疗效之物。 心里想着,李春风便开始问陈叔,这里的药蜜都有哪些?又有哪些功效?出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春夏秋是不是出来的都是不同的蜂蜜。 陈叔一一做解,刘虎则做翻译。 问到后面,陈叔的回答便也越发详细了,还悄悄的跟刘虎说,这姑娘可不得了,她以前一定没有接触过养蜂,可就这么一路看一路问,问的问题都能显示出来她对蜂蜜已经很熟悉了。 刘虎得意的小声回他,我家姑娘可是最聪明的,而且在吃食上那就是逆天天才般的存在。 就这么轻松愉快在山里逛到了天黑才下山。 回到大院,听闻刘茂还没回来,随后两日,李春风便又跟着陈叔上了山。 这两日是从另外一边上的山。 这边风景又是不同,而且山也要陡峭很多,但是山上的珍贵药材也多了许多。 要不是心里想着刘茂的信,李春风都不想下山了。 回到大院,刘茂虽然没回来,但是刘茂的一个手下回来了。 这人也是从江南过去的,叫闵强,三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憨厚老实,只说话的时候却不大看人。 见到李春风,他只低垂着眼帘瓮声道:“一万石粮食已经买好,价格贵,一共花费了九千九百贯。” 李春风心里盘算了一下,这麦的价格是要比粳米便宜的,这个价格,已经比京城都要高上一些了。 不过,能买到便是好事。 轻点了下头,李春风道:“辛苦您了,那钱……” 闵强打断了她的话,道:“刘茂说了,这钱从我们这边出,这些年,庄子收的租钱都在他那。” 李春风轻挑了下眉,道了声好。 闵强便起身准备走。 李春风唤了他一声,道:“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尽管说。” 闵强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这时候赵道人正好溜达了过来,看到闵强那样子,便对李春风道:“他心里意见大着呢,他说,这些产业都是谢将军的,是谢将军拼死拼活的赚回来的,这谢玉堂现在都过继了出去,都不是谢将军的儿子了,这些产业作甚要给谢玉堂?” 李春风脸色微变,闵强则是脸色大变,狠狠的瞪向了赵道人。 赵道人笑道:“哟,许你说,就不许我听嘛?” 李春风脸色微沉,看着闵强,缓声道:“你的意思是,谢玉堂过继出去就不是谢将军的儿子了,可若是谢玉堂不过继出去,宋氏和宋家就要杀了谢玉堂,你们的谢将军根本保护不了谢玉堂!” 闵强脸色一沉,道:“小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谢将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谢玉堂,他……” “他怎样?”李春风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他是宋氏的夫君,是靖安侯宋武的女婿,他的那四个孩子,宋氏生的那四个孩子,到处说谢玉堂是野种,说林夫人是爬床的贱妇,这些话,还被人直接说到了谢玉堂面前,听闻,在定州府,人人只知道宋氏是谢将军的夫人,根本不知道前头还有个原配林夫人!我不知道,你说的保护,这就是谢将军的保护嘛!” 闵强脸色涨红。 不等他说话,李春风接着道:“你也是从江南过去的,当年溃兵屠杀河口镇,若不是林家和林夫人拼死报信,谢家和谢将军现在还会在嘛!你们这些人,就能逃开溃兵的毒手嘛!人活一世,最不能做的,就是忘恩负义!” 冷笑一声,李春风道:“这么多年,谢将军对谢玉堂不闻不问,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被宋氏那些贱人那般对待,谢将军敢说一声自己是谢玉堂的父亲嘛!你以为谢玉堂在乎你们这个田庄?在乎谢将军的那点家产?!你以为,我让你们买这些粮食准备送去雁门关,就是要占你们谢将军的便宜!我告诉你!谢玉堂不屑,我李春风更不屑!钱财,只要有我李春风在,谢玉堂就不会缺!” 说完,李春风拿起了外衣,道:“刘虎,唤人,我们这就走,去晋城。” 第452章 异心 前头赵道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刘虎的脸色就很不好,再一听李春风的话,就有些呆愣住了。 李春风打小就性子好,和谁说话都是极有礼貌,极为平和,他都没有见她大声说过话过。 更别说跟人吵架…… 好吧,那次城门口被那几个流民少年围攻不算。 没想到,现在居然说话这么不客气,甚至是,撂下狠话…… 只是听李春风唤他,便下意识的道了声好,还张口大声唤了声赵财。 这两日只李春风和刘虎赵道人跟着陈叔上了山,其他的人,李春风是让赵财去田地里和村子里看看,另外那些护卫则是到周边的村子里走走。 赵财和那几人正等着李春风准备跟李春风回话,听得李春风的话,刘虎刚叫的时候,赵财便已经转身,准备去套车拿马。 一直在旁边没做声的赵叔突然站了起来,一巴掌抽在了闵强脸上。 他虽只有独臂,力气却极大,一下便将闵强抽翻在地。 随后,他转身对着李春风,嘴唇轻颤抖着,连续说了好些话。 刘虎翻译道:“陈叔让你别生气,说这个闵强就是个犟牛,是个憨货,他被谢将军救过几次命,而且,他们都知道,谢将军最疼爱的就是小少爷,啊,就是谢玉堂,所以,所以他才不能接受,谢玉堂被过继出去。” 李春风嗤笑一声,道:“不能接受?谢玉堂一个晚辈,过继能是他决定的事?难不成,长辈们都在,谢玉堂能自己跑去江南祠堂将自己过继了?” 陈叔的脸色不觉微变。 李春风冷声道:“这满京城里传的,可不是谢玉堂自己过继出去,是谢将军不要脸,要将自己的爵位传给宋氏生的儿子,所以才将谢玉堂过继出去,你们现在在这里指责谢玉堂,凭什么!” “这不可能!将军怎么会将爵位给宋氏的儿子!”闵强捂着脸叫道。 “闵强,你这是在干什么?”刘福听到声音走过来,厉声喝道。 闵强也是江桥镇人,当初是谢家的长工,而且,他是一个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是谢清看他可怜,便让他到谢家庄子里做事,虽然他年纪小,但是给的工钱却是跟别的长工一样的。 而那时候,刘福已经开始跟在谢清身边做管事,也时常会照拂他一二, 后来他跟着谢晨抵抗溃兵,又跟着谢晨北上,被谢晨救过好几次,对谢晨那是一个忠心不二,但是在这一路行军之中,一直提点他,照顾他,带着他避开宋家的那些陷阱的,却是刘茂。 所以,闵强对刘福极为敬重。 被刘福这么一吼,立时便如同打了霜的叶子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道:“我,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将军可怜。” “哟,哟,将军可怜?”赵道人不嫌事大的道:“所以呢,这谢玉堂用将军的钱那就是不对了,也是哦,听说那勇毅伯的世子是宋家的外孙,那将军的钱自然是要给自己的世子的,怎么能给谢玉堂用呢!” “你是这么说的?”刘福看着闵强,声音很冷的道。 不等闵强说话,刘福便道:“那宋家害得你们变成这样,连家乡都不敢回,害得谢将军九死一生,还抢他的军功抢他的奖赏和俸禄,就算如此,你也认为,将军的钱财应该给宋家的外孙!?” 闵强脸色一变,急道:“我没这么说!我怎么会这么说!宋家那些贱人,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将军对谢玉堂那般好,为什么谢玉堂还要过继出去!” 陈叔哑声叫了出来。 他叫的比较急,刘虎也是很仔细听才听明白,低声跟李春风道:“陈叔在骂他,说他糊涂,这过继之事肯定是谢老爷和谢将军决定的,而那两位这么决定,自然是因为被宋家逼的。” 闵强也听明白了陈叔的话,脸色不觉一变。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响,不一会,刘茂快步进来,先是看了下院内几人的情形,再对李春风道:“姑娘,我看到赵财在外面套马车,您准备去哪?”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 还没说话,刘福已经道:“姑娘,我知道,闵强这浑人说的话不对,待会,让刘茂好生教训他,只,将军和老爷都说了,这边的事都听您的,再说,这天也晚了,你便是要走,也等明日可好。” 刘茂下意识的看向了闵强。 闵强头低得更低了。 刘茂转回头,道:“姑娘,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您看,咱们回房说?” 李春风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对站在门口的护卫轻摆了下手。 那护卫便出门去唤赵财。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才转身跟着刘茂去了会客室。 在桌边坐下,刘茂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等李春风也坐下后,道:“粮已经买好了一万石,这两日会往前面的长平村集中,商家那边同意租借五百匹骡子和三百匹驴,但是马不行,说是前些时候官府有令,他们家的马随时会被征用,所以不能出借。” “只有骡和驴,不带车嘛?”李春风问道。 刘茂轻摇了下头,道:“这边往太原府的路好走,但是从太原府往代州的路就不好走,有些地方都是山路,还没有官道,用骡车,还不如直接用骡子驮着走快。” 李春风想了下,问道:“那,一匹骡子能带多少粮食?” “三到四石。”刘茂沉声道:“所以,这五百匹骡子最多可以带两千石,三百匹驴子可以带六百石,一般来说,一个人可以管五匹骡子或者是五匹驴,所以,除开护卫,这些人就需要一百六十人,再加上至少百人的护卫,带的粮食里面便要去掉口粮,所以,能送过去的粮食只有两千五百石。” “两千五百石。”李春风眉头微蹙,问道:“以你所见,两千五百石,够雁门关的军士吃多久?还有,用骡子和驴子,从这边送去雁门关,需要多少时间?” 刘茂轻吁了口气,道:“若是节省一些,够吃五天,从这边运过去,若是路上不遇到事,最快,也得半个月。” 第453章 我能理解 半个月运过去,还得节约才能撑五天。 李春风唇角轻抿了下,问道:“商家,不肯再租借更多的骡子和驴了?” 谢清说过,商家可是养了几千头的骡子的。 刘茂轻叹了口气,道:“嗯,他们说,最多就是这么多,他们还说,这是看到东家给他们写了信才租借的,否则,就现在这情况,他们一头都不会借的。” “现在这情况?”李春风眉头轻蹙了下,道:“北边很乱?” 刘茂点了点头,道:“是,过了太原府,那边去年受灾严重,而且,那边属于代州军的驻地。” 声音微顿了下,刘茂想着李春风这么一个小姑娘,估计跟她说雁门关代州军的关系,她也听不懂。 何况,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一直跟着谢晨,宋家防谢晨防得跟什么似的,宋家做的事,是一点都不会告诉谢晨的,后来,谢晨到边城后好不容易拿到一点实权,便让他诈死离开。 到这里之后,怕引起别人注意,他一心只种田,打理着这些田地,更多的消息也不敢去探听。 可今儿听大舅哥的那话,河东路这边,不,应该是说,代州那边,并不像他原先以为的那样。 “代州军的驻地?”李春风看着刘茂,缓声问道:“刘茂哥,有一事我不大明白,就是,这河东军和代州军有什么区别?代州军,除了雁门关,还有哪些地方的军队也属于代州军?” 刘茂眉头不觉一挑,下意识的身体都坐直了一些,道:“姑娘为什么会这般问?” 李春风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代州军原本也是属于靖安侯的手下,这次靖安侯调去建立洛阳东大营,便是调的代州军,我原本以为,这代州军,既然是冠以代州之名,应该就是雁门关和代州的军队,但是从晋城那边来看,靖安侯的势力并不止在代州,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代州军其实就是整个河东路的军队?” 刘茂带了些惊诧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后,才道:“代州军的确是指的在代州的边军,河东军,其实都不能称为一军,也就是各个城镇的守备军而已,大的州府有守备军两到三千人,小的地方则是五百人,这些人,战斗力完全不能跟边军相比,他们是轮换制,一半的时间还可以回家种田,拿的军饷也非常少。” 声音微顿了下,刘茂才缓声道:“当年,打下北魏后,皇帝是想一鼓作气拿下北燕,可是,在拿下雁门关和定州没有多久,皇帝便旧伤复发,而且,当时京城初定也有很多麻烦事,皇帝便回去了京城,只是,当时攻打北燕的军队,还是有一些其他的部队,就是,除了魏王,靖安侯,宁远侯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将领,只是,后来不过两三年,那些将领也成了宋家和魏王的人。” 声音顿了下,刘茂轻笑了一声,道:“我说这些,姑娘只怕不懂,也没关系,就是说,那几年,这边的军队都是听从魏王和宋武的命令,而河东路的这些守备军,在最开始,便是从北上部队里淘汰下来的人。” 李春风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皇帝当年北上,攻打北魏的时候,靖安侯宋武是先锋,而谢将军是靖安侯部队里的先锋,但是,当时北上的部队,并不止这些,冠城伯,临沧伯,那些大将当时也在,还有一些其他的部队,后来,皇帝回京,将冠城伯和临沧伯他们带了回去,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部队留了下来,归入到了靖安侯和魏王的属下,打了几年仗,便被收拢到了靖安侯和魏王的手下,成了他们的人。” 这些话,其实是谢玉堂说的,是在谢玉堂某次和她聊天的时候说的,而谢玉堂,则是从孟舟那里听来的。 只是当时聊天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听得太懂。 现在,却突然懂了。 刘茂很是吃惊的看着她。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个连十五岁都没有的姑娘,居然懂这些! 随后,他的嘴便张得更大了。 因为李春风接着道:“而在魏王在定州府驻扎,原先进攻的部队也成为了边军的时候,一些部队便被置换下来,成为各地的守备军,而因为这些军士,不,应该是这些守备军的校尉将领,在成为守备军之前都还是靖安侯的手下,所以,便是他们分到了河东路各地,和边军已经没有关系,但是,他们依然和靖安侯有关系。” 这是她结合那位林校尉,还有刘虎说的刘茂大舅哥之事想出来的。 那位杨将军只怕是属于皇帝老部下,而且粮仓是皇帝亲自下令建造,又令杨将军驻守,所以,杨将军和宋武是没有关系的。 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些人想要林校尉他们死的情况了。 但是,刘茂的大舅哥,刘虎说,他当年是想尽办法才回来当了这个守备。 这个想尽办法…… 心头微凛,李春风声音放柔了一些,道:“我明白了,现在代州那边灾情严重,而雁门关和代州军又正处于交接状态,现在,靖安侯的代州军并没有完全离开代州和河东路,裴将军也没有完全掌控代州,再加上灾情严重,民怨只怕也起来了,所以那边会很乱,从长恒过去毕竟也是几百里的路,又是粮队,若是粮队太大,实在是危险,商家有这个担心很正常。” 刘茂轻吁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那种情绪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觉得心头一松。 先头刘虎带信过来,说是让将今年的收成全数送往雁门关不说,还要另外再收购一批粮食,他心里就有些犯嘀咕的。 只这是谢清的命令,而谢清的命令等于就是谢晨的命令,他再是觉得这事不妥,也不得不去做。 那日李春风晚上才到,到了之后便直接说了那些话,他也只能先让人赶紧去继续收购粮食,然后去找商家和大舅哥。 其实,回来之时,他还想着,怕李春风不能理解,到时候回去一说,谢玉堂和谢清还以为是他不上心,不努力。 现在李春风这般说,便是明白,别说两万石,便是一万石的粮队,都不可能走到代州,两千五百石,是他和商家讨论后得出的最妥当的数量。 第454章 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李春风看着刘茂那微微松口气的模样,笑了笑,道:“刘茂哥,那这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就麻烦您这边安排人送过去,啊,还有一事,就是今年庄子的收成,你尽着佃户和自家的口粮留下,剩余的全数集中起来,还有,另外买的那一万石粮食,是在什么地方?” 刘茂神色一动,道:“姑娘这意思,还是要往北运?” 李春风淡淡的笑了笑,道:“刘茂哥您负责将这两千五百石运过去就好,其他的粮食,我有用处。” 但,是不是北运,你也别问了。 刘茂神色微怔,随后轻吁一口气,道:“我们自家的田地都集中在这一带,不过粮仓是分做四处,距离倒是不远,也不用集中,买的粮食,则是在上面的那几个村子里,那里也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子,基本都是几千亩一个的大庄子,他们不光是今年的新粮,去年也有些余粮在,我们出的价格高,所以他们也愿意卖,只,现在只是说好了价钱和数量,提货的时候再拿现钱去提,现在,都还在他们庄子里的粮仓里。”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刘茂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先将粮食从他们粮仓里提出来存放。” 刘茂默了默,应了声是。 想了一下,刘茂正准备问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春风先他出声道:“明日我要去晋城,我要去看下那边的田地。” 刘茂微怔了一下,随后点头。 李春风道:“这边粮食的事,我让虎牙哥和赵财几人留下来,到时候进了多少粮食,他们也可以记个数,这拿钱买的粮食得归账,庄子的收成也得归账,因是要归不同的账,所以这个数得记清楚。” 刘茂再度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不同的账?” 李春风道:“不错,我来之前,谢老爷给我说,这庄子从今年起就属于谢玉堂的资产,而原先谢将军留在这里的黄金也归谢玉堂,还有,这些年庄子的收益,也是归到谢玉堂,这事,应该没错吧?” 刘茂一愣,忙点头道:“没错,谢老爷和谢将军都有书信让我爹带过来,是这样,没错的。” 正因为如此,李春风一来便提出要求,他便二话不说的去做。 可,李春风现在说这话是? 李春风笑了笑,道:“如今谢玉堂在雁门关,没空打理这些产业,谢老爷和谢玉堂便交由我一并统账管理,这几日我也看了,刘茂哥您管理得很不错,庄稼也好,还有庄子里养的那些鸡鸭牛羊也好,都极好,只既然我做统账,便也有一些我这边的规矩。” 刘茂不觉坐直了身体,道:“姑娘你说。” 刘福一过来就给他说了宋氏到京城后对谢玉堂做的那些事,也说了,为了避祸,谢清和谢晨将谢玉堂过继到了谢清大哥名下,还有,谢清将手中产业大半都给了谢玉堂,然后谢玉堂找了一个姑娘来帮忙打理他的产业,这个姑娘就是李春风。 当时刘福是连着夸李春风,说别看人家姑娘年纪小,人可厉害了,算起账来,便是经年的老账房都要夸一声厉害。 现在既然这边的田庄山林谢晨都给了谢玉堂,又说了是由李春风统管。 那自然也要按照李春风的规矩来。 看刘茂一脸真诚,一点迟疑和反口都没有,李春风心里不觉微松了口气。 至少,刘茂对谢玉堂是认可的。 轻吁了口气,李春风道:“是这样的,以前这里的收益便按照你们原先的来,累积下来是多少,便按照多少交账,听闻这次收粮,用的是庄子里前几年卖粮的钱,所以,这些钱,要从庄子前几年的总收益里扣除,然后庄子里的粮,因为今年便由我统账,所以,这个账估计跟你们以前做的不一样,首先,是租子,刘茂哥,你们以前用的都是固定的租子,但是我们庄子一直用的是分成……” 看着刘茂脸色变了下,李春风声音微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只不过,我算了下,你们这边的定租,若是和平常年份的收成换算,和我们的分成也差不多,只要荒年的时候,适当降租保证佃户的口粮,那这个田租收取的方式,并不用改。” 这事她是想了两天的。 要是为了统一管理,自然是用一样的田租方式最好,但是这里的租子已经收了几年,而且,那些从谢晨军队里退下来的人已经融入到了这里,租子牵扯的并不只是佃户而已。 再说,这里又不会换管理人,依然是刘茂和那些人在管。 若是强行换掉田租方式,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先头闽强说了那些话后,她就更不想动这里的任何管理方式了。 甚至,她也不打算在陈叔的那些蜂巢上添加新的地盘和蜂箱。 看着刘茂脸色一松,李春风缓声道:“但是,以后这里收的田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卖给当地的那些粮商,这些粮食,我有用处,所以,按照谢家田庄的规矩,收上来的田租里,会留半成的粮食给你当做庄子管理的红利,其余的粮食,要按照我的指令,送入我要求送入的粮仓,也就是说,那半成的粮食你们可以随意处理,银钱也归你们自己,但是其余的粮食不卖,你们也就没有银钱收入,我们之间交的帐,便只有粮食数量,今年的田租,也是按照这个来,所以,是要进两个账本。” “如此。”刘茂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将前几年的银钱清点一下,账本明日也一并给姑娘,只是,庄子前几年的收益加在一起也有将近四万贯,这次收粮用掉了一些,还有三万贯左右,这些铜钱,姑娘是准备运往哪?” 李春风眼睛微闪了一下,道:“那这样,明日上午,你先将前几年的统账给我,今年的收成,我看地里还有一些没收的,应该也就是这几日收了,等全数田租收上来后我们再归账,至于铜钱,先放在庄子里,等我从晋城回来,我们再做清点交接。” 第455章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好 刘茂应了好,见李春风没有其他交代的,便起身告辞。 待刘茂走后,李春风唤了赵财进来。 刘虎当初来的时候是带了一半的护卫来的,在李春风跟着刘虎和陈叔上山的时候,她便让赵财带着所有的护卫都去了庄子的各处,还有就是周围的一些村落。 前两日,赵财他们都没有回来,今日才回来。 而先头赵道人说那些话的时候,赵财的脸色亦是不好,而她一出声,赵财就立刻跑出去系马车…… 示意赵财坐下,李春风问道:“可探清楚了?” 赵财点头,道:“这边的田地在整个河东路里都算是最好的地了,这里的冬麦,平常年份,一亩可以收到两石以上,而且,若是天气好,时间赶得上,他们还会在冬麦收了之后种黄豆,黄豆一亩地,也能收两石到四石。” “两石到四石?差距这么大嘛?”李春风有些诧异。 牛管事那里也会种大豆,每年的收获基本上都是一亩地四石,若是气候不好,也有三石多。 怎么这里就有两石的差距。 赵财唇角轻抿了一下,道:“这里的人可没有牛管事那边那么细致,他们种豆就是靠天,也就是前年气候最好的时候收到了四石,其余年份,也就是两石,而且,这里的田租是固定的,麦是八斗,若是种了豆,豆也是八斗,田税归佃户负担,不过今年是荒年,粮食减产,而且因为去年雪灾,他们赶种了春麦,今年的豆便种不了了,所以,今年的田租也降低了,降为六斗。” 声音微顿,赵财接着道:“不过,按照那些佃户所说,还有我们简单测试的,佃户们交租的田地总数应该是有一万三千亩。” 李春风的眉角不觉微挑。 谢玉堂和谢清都说,谢晨说的,这里的田地是一万亩,其余的田地是给到刘茂和那些手下的。 这多出来的田,是算上了那些手下的,还是说,像刘虎说的那样,是没有在田契上,但是耕种官府也不会管的? 赵财看了李春风一眼,道:“这个一万三千亩还是我们粗粗估计的,有些地方还没去到,也没计算在内,不过,我们也听那些佃户说了,说有些地其实也是刘茂来了后,带着他们开垦出来的,原先都是一片片的荒地,说是,那些以前也是耕地,不过是属于北魏的一些贵族大户的,后来那些人家都死绝了,这里也就成了无主荒地,他们还说,这些无主荒地他们伺弄得就没有那么好了,收成也会差一些。” 李春风微微点头,道:“这里的田租要低上两斗,跟这个也有关系的。” 只要明天看账本里记录的田租总数,就能看出是按照一万亩交的租,还是超过一万亩的数。 若是超过一万亩,那么刘茂定的这个田租数量就是妥当的了。 赵财点头道:“是,这里的人很齐心,因为我们是跟着刘福叔一起,他们也知道我们是刘茂的人,是自己人,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刘福叔说了,若是别的人问,他们不会说的。” 李春风嗯了一声。 赵财又看了她一眼。 李春风道:“有话就说。” 赵财轻吸了一口气,道:“今儿赵道人说的那话,其实是那闽强在粮仓那里和人聊天说的,闽强还说,以前这粮食都是卖给一个叫左法的人,说那人是刘茂亲戚的一个朋友,每次都是现钱交易,给的价钱也公道,现在可好,直接说不卖了,那左法以前为了照顾这边的生意,都不去收别家的粮食,这不是害人家今年没生意做嘛?” 李春风眉头微蹙。 刘茂亲戚的朋友? 刘茂在这边可没有亲戚,除了他夫人那边的。 心念转了几下,李春风道:“闽强还说了什么?对了,以你们所见,今年能收多少田租上来?” 在京城的时候,她以为这边的一万亩田地至少能收一万石的田租上来,所以才跟谢清说,再买一万石,凑够两万石。 刘虎也是这样带信过来的。 刘茂并没有说不行。 可按照今年降低了田租,只有一亩六斗,就算是一万三千亩,也不够一万石。 那么,缺少的那些部分,从何而来? “从我们和那些佃户接触来看,今年的六斗田租应该都能交上,按照一万三千亩算,是七千八百石。”赵财先回答了李春风的问题,再道:“闽强还说,刘茂和他们在这里辛苦耕种了这么些年,是为了报答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谁知道,现在谢玉堂的人一来,就要抢了刘茂的权。” “抢权?”李春风不觉轻笑了一声,道:“就是因为不让他们自己卖粮食,便叫抢权?” 赵财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说实话,我甚至觉得,闽强那些话,就是故意让我们听到的。”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这样的话,除了闽强,你们还听到别人说过嘛?” 赵财摇头道:“没有,其实,闽强说的时候,他旁边那个人还说他,说这是谢将军的命令,谢将军怎么说,他们便照着做就是,你哪里那么多话。” 李春风不觉轻吁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念头就好。 “姑娘。”赵财道:“他们这里的粮食,就是交的租子,基本上是放在四个粮仓里,不过,我听人说过,离这里三十里地的地方,有几个十几年前留下的旧粮仓,那地方就是晋城往北,原本也是属于北魏都城的范围,那里有一大片无主荒地,原本是两军交战的战场,后来乱军肆虐,那一片的村子都成了死村,便是到现在,晚上都可以听见鬼啸之声,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去耕种,只是,那些粮仓位于那片地域的边缘,原本是北魏的官仓,就算这么多年没有修复,还一直屹立在那,有时候,一些粮商便会将那里当做中转站,从那个地方北上,直接穿过那片鬼地,比从长恒这边过去到雁门关,能减少四天的行程。” 李春风的眼睛顿时一亮,道:“如此,那你明天便带着冬瓜哥他们一起,去那个地方探探,对了,带上赵道人一起去,嗯,这样,明日我和秋麦哥,让秋麦哥带上几个护卫,我们去晋城,我去找东顺哥,看看官衙那边打听得如何了,你们去看地,将那地方的具体位置,面积都探好,然后直接去晋城找我们。” 赵财应了好。 第456章 稳定人心 次日,天没亮,李春风就起来了。 换了衣服打开门,天也才微亮,大院里还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那边有火光闪动,隐约可以看到胡大妈的身影。 李春风本是想往厨房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转身往大院门口走去。 许是有人出去了,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李春风轻轻的,从那条缝走了出去。 慢慢沿着小路走进了村庄,又沿着村庄走到了还没收割的麦田边。 这几日,她忙着上山,虽然路过的时候一直有看,但是并没有直接下到田里。 现在才能从田里轻轻摘了一点麦穗,然后搓了下,露出了里面的麦子。 李春风拨弄着那些麦子,还搓出了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随后轻点了下头。 这麦子的味道不错,饱满度也不错,看这个样子,虽然比冬麦的产量会低一些,但是一亩也应该能收个一石五斗。 只不知道,其余的田是否也能有这种饱满度。 “姑娘。”田埂上有人唤了一声。 李春风回头看去。 田埂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手中提着一个装着刚采回来野菜的篮子。 李春风笑着唤了声大婶。 “你在这里作甚?”那妇人问道。 李春风转身上了田埂,将手中的麦子递给那妇人,道:“我就是看看,今年的春麦颗粒是否饱满,我没干别的,就摘了这么一点。” 妇人看了看她手中的麦子,道:“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大院那边来的客人?” 李春风嗯了一声。 她今儿穿的依然是粗布短衣,头发也不过是用布条扎好。 怎么看,都像个村姑。 这妇人却在看到她后便说出她的来历。 看样子,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了。 妇人轻吁了口气,道:“这天才亮,姑娘就别在外面晃悠了,要不,待会大院那边会出来找人了。” 李春风道了声谢,又带着笑的问道:“婶子这摘的是什么野菜?” “是野葱。”妇人拿了一根给她看,道:“这个是野蒜,用点醋拌了,下面可好吃了。” “真的,我瞅瞅,啊,是这样的,大婶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野葱。”李春风指着田边的一丛草道。 江南也有野葱,不过跟这个的外形还是有些不同。 最开始看到的时候,她是不敢确认的。 妇人点头说是。 李春风便蹲下身去,开始采那些野葱。 妇人好奇的问道:“姑娘,你采这个作甚?” 李春风道:“你们这里的麦子好,磨出来的面粉肯定也极好,我摘点回去,待会烙些饼吃。” 妇人不觉惊讶的看向了李春风。 那神情,只差说出来了:你这个大院里的贵客居然还会烙饼? 李春风笑道:“大婶,你们平素都会吃什么?我听闻,这边都喜欢吃面,做的面也比别处好吃,不知道是有什么诀窍。” 妇人收敛了一些惊讶之色,笑道:“我也没吃过别处的,不过,我们做面条,也就是讲究个筋道,就是揉面的时候,放水的多少,啊,不过我们也不是天天都能吃面,多数时候,也就是窝头和杂面馒头,哎,今年受了灾,种不了豆,只怕下半年就……” 声音微顿,妇人忙笑道:“不过,咱们这里是不错的了,刘管事免了我们两斗的租子,怎么着,今年都能过去,不像别的地方,哎……” 妇人轻叹了口气,指着大院方向道:“姑娘,你快回去吧,要不待会大院里就要出来找人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个话,李春风便笑道了声好,手里抓着那些野葱往大院走。 刚走到大院门口,大门便被推开,刘福和刘虎急匆匆的走出来。 看到李春风后脚步一顿,然后同时松了口气。 李春风心中掠过一丝诧异,脸上却不显,扬了下手中的野葱道:“我出去摘了点这个,待会烙香葱饼。” “这个好吃,我去多摘点,春娘你多烙些。”刘虎笑道。 李春风笑道:“好,正好带着路上吃。” 刘虎便一招手,带了几个侍卫一起出去。 李春风则是拿着香葱进了厨房。 胡大妈已经煮好了一锅小米粥,见李春风回来,道:“我就知道你是去摘这些了,他们还不信。” 李春风笑了笑,将香葱放在边上,问道:“胡大妈,面粉在哪?我烙些饼。” 胡大妈指着面粉袋子的地方,道:“在那。” 李春风挽起了袖子,拿着盆子去舀面粉,问道:“胡大妈,我看刘福叔他们有些担心我出去,是村里人有什么意见嘛?” 胡大妈啧了一声,道:“能有什么意见?这地是谢将军出钱买的,只是前些年一直是刘茂带着人打理,这主家一直没有人来……” 声音微顿,胡大妈道:“你别想那么多,那些人也就是觉得以前的日子过的舒坦,怕主家来人了,便会换了田租什么的,昨日刘茂已经说了,说是姑娘你确定的告诉了他,田租便按照以前的不变,只是收上来的租子不再售卖,而是直接进入指定粮仓,你这边会统一处理,这话,今儿刘茂说出去,那些人就不会多想了。” 李春风点点头,心里有些明白。 这里的田地极好,比晋城那边的都好,刘茂又是个能干的,带过来的江南来的那些人应该也懂农务,不光修整了田地,还麦豆连种,而且,刚才去村里看了下,那满地的鸡,河水里的鸭,还有草地上的牛,甚至,在村子外围,还建了个很大的猪圈,光这些的收益都不少。 可这里的田租却比别处的田租低了两斗,豆收的租子也不高。 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自然是不愿意东家另外派人前来,改变交租方式。 现在,她跟刘茂确定了交租方式不变,只要刘茂传达下去,那些人自然心安,这里也就安稳下来。 至于粮食不卖,对大多数佃户来说并没有影响。 租子交了,那就是属于东家的,东家卖不卖,不干他们的事。 和胡大妈随意的聊起了其他的事,比如她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李春风手下不停的揉面,醒面,然后是洗葱。 刘虎没多久就带了两大篮子的野葱回来,帮着一起洗了。 瞅着面醒得差不多了,李春风便开始烙饼。 刘茂来送账本的时候,李春风已经烙了厚厚的几叠,而刘虎等人,就直接拿着饼,端着小米粥在外面吃。 连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在胡大妈的带领下,坐在小板凳上吃饼喝粥。 第457章 赶紧办田契 刘茂先是接过刘虎递过来的一角饼,吃了一口后,那脸色顿时变了。 忙将账本对胳膊下一夹,笑着去拿饼吃。 刘虎还出声提醒道:“哥,旁边有春娘炒的配菜,你夹点放饼里,更好吃。” 刘茂连声应好,也学着刘虎的,饼包了菜,再打了碗小米粥,然后坐在了胡大妈身边。 吃了两口后,他下意识的看了还在厨房里忙碌的李春风一眼。 胡大妈低声道:“可叫你知道,我们春娘可厉害着呢,这饼算什么,春娘开的酒肆和点心铺子,那在京城里可是勋贵府邸大户人家抢着要的!” 刘茂啧啧两声,又左右看看,低声道:“梅红呢?” 胡大妈往周围看了一圈,带了些惊讶的道:“先头还在呢,去哪了?” “许是去拿东西了。”刘茂随口道了一声,几口将那饼吃下,便又去拿了一张。 李春风又去和了面,再又烙了几大叠,然后让刘虎先放着凉一下,再用包袱布装好,带着做干粮。 随后,她便和刘茂回到了会客室。 打开刘茂带过来的账本看了一遍,李春风轻吁了口气。 瞅着李春风,刘茂挠了下头,道:“这个,是不是账本做的不对?说实话,我是不大认得字,就是以前跟着将军手下的一个参谋学过一些,只那参谋死的早,我学的也不多,我们这一群人里,认字的都不多,这账本,是认字最多,算筹最好的厉山做的,是不是做错了?” 李春风笑道:“也没做错。” 就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整个账本就几页,一年一页。 上面只写着麦子卖了多少钱,豆子卖多少钱,然后就是总数。 连个单价和收上来的田租粮食总数都没有…… 不过,就看这硕大的一个字,三行便占了整页账本,还一半缺胳膊少腿。 能将这三个要素记录下来,便不错了。 轻咳一声,李春风拿起了笔,沾上了墨水,在账本后面的空页上开始写字。 一边写,她一边对刘茂道:“刘茂哥,我给你们先写好这些,到时候,你们只要填写上数字就可,这一行,意思是当年的亩产,就是,这一年,一亩地收了多少麦子,收了多少大豆,这个是写在最上面的,然后,这一行,是总共有多少田地,就是……” 声音微顿,李春风再看了下前面记的账,道:“刘茂哥,你们实际耕种和收取田租的地,比田契上要多吧?” 刘茂点头道:“是要多些,大约有将近三千亩的荒地,我们开垦了出来,不过,去年,我就将那些地里面的大半去衙门做成了田契。” 说着,刘茂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田契,接着说道:“当时去买的时候,走了一点关系,还是按照荒地价格买的,只合到两贯一亩,当时一共买了两千五百亩,用的是前几年收的田租里面的钱。” 这事是去年冬天开始下大雪的时候他去做的,赶上大雪成灾,衙门里的官爷也有些额外的想法,便收了他的买地钱,只前些时候才做了田契出来,昨日李春风说要查账,他便赶紧去拿了田契回来。 李春风不觉又翻了下前面的账。 这么一算,那不管粗糙不粗糙,这总数,是大概能对上的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另外的那些已经开垦出来的,若是可以,还是尽量买下,让官府出正式田契。” 声音微顿,李春风低声道:“如今河东路的情况有变,边军都开始调防,说不定后面就要开始清理这种隐田了,所以,这些得尽快处理,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那可是杀头的罪。” 这实际耕种面积比田契多的事,从刘虎说起,她心里就觉得是个坑。 现在知道这些田地,刘茂是确实的收了那些人的田租,就更觉头大了。 好在刘茂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也是先去买了两千五百亩,这样,剩下的那些田赶紧买下,在开始查之前就买下,还能说是刚开垦出来的。 若是买不了的,那便趁着今年无法再种豆的时候弃耕。 刘茂神色一凛,先将田契递给李春风,再沉声道:“我知晓了,这就去办,今年是荒年,衙门的核算地价应该很便宜。”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看了下田契上写的内容后,还是道:“若是还有其他人自己也开垦了些这种田,那便让他们也赶紧去买下来。” 声音微顿,李春风接道:“若是自己的银钱不够,可以先从账上借,就是,从庄子账上借,明年用粮食来还,只是,有一个要求,一户人家不能超过十亩,就是,借的钱,不能超过购买十亩地的钱。” 刘茂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有些沉凝的道:“姑娘的意思是,可以借钱给那些人买下那些田地?姑娘,你可知道我们庄子的佃户有多少户,若是一户都借十亩地的钱,那得多少钱?” 李春风笑了笑,道:“刘茂哥,我说的是那些野地,那些没有田契,却私下开垦成了良田,并且已经种上庄稼的田地,那些田地,刚才你说了,其中两千五百亩已经买下,那便是还有几百亩的田地没有田契,这些田,若是你事先就说好是属于庄子里的,那便尽快去衙门将契书办下,若是办不下来,那今年得弃耕,而若是那些田地之中,有些是那些佃户,或者是跟你一样从谢将军军队退下来的人开垦的,那么你也得告知他们,尽快买下,我之所以说借钱买下,但是不超过十亩地,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些田地里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我是觉得,若是都是属于庄子的,你尽可以在上次一次性将三千亩都买下,而不会只买两千五百亩。” 那几页账本虽然非常简单,但是她是知道去年京城的麦和豆的价格的,而且,托米掌柜的普及,她也知道,这不同产地的麦和豆价钱是有些微区别的。 也就是,她知道从河东路过去的麦和豆的价格。 而运到京城的粮食价格至少要比当地收购价格高两成,粮商才有钱赚。 以这个为基础,就能大概换算出这边卖给粮商的单价。 再用那个总数除以单价,便能得出总共收了多少田租上来。 再除以八斗和六斗的田租,便能算出这里一共是收了多少田地的田租。 在刘茂说出买了地之前,她便已经算出来了,收租的田地总算应该是在一万两千亩到一万两千五百亩之间。 跟赵财他们计算的有点出入。 那么,那五百亩田地,很可能就是刘茂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 不是那些佃户,而是刘茂他们这些谢将军的旧部开垦出来的荒地。 第458章 格局和眼界 刘茂心头大震。 他明白了李春风说的意思。 虽然明白了,他却有些懵。 他听陈数和刘虎说了,这几日,李春风一直跟着他们在山上转悠,虽然让那些护卫们四下散去田间询问一些情况…… 但是,那些谢晨旧部都是知道那些护卫的,应该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就凭那些护卫这几日收回来的信息,她便可以得出这种结论? (赵财:我们可都是被姑娘教过算筹,也在江南和江州跟着姑娘学过怎么丈量土地的!) 难道,这姑娘就凭着这几页账就能推算出那些荒地里也有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 而且,还猜到了他们并不想出钱去买下这些地? 这也不怪那些人这么想。 这没有田契就不用交田税,再说,种了这两年都没人管,自然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了。 何况,这种事在河东路并不少见。 那两千五百亩他之所以去买下来,是因为那些都是佃户开垦出来的,若是不买下来,他觉得去收人家的田租太不地道。 李春风瞅着刘茂的神色,想了一下,还是道:“刘茂哥,如今的田税很低,若是能以荒地的价格买下,价钱也很便宜,买下之后,心便定了,便能理直气壮的种了,而且,这借钱也不是谁都借的,首先得是,那些田地的确是已经开垦出来的,再是,是我们自家人。”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接道:“我说的这十亩是上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借的,这借钱总要还钱,若是没有还钱的能力,那这钱便不能借,而且,这个是我们的好意,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未必会觉得是好意,所以这些人,也没有必要去提。” 只要属于庄子的那些隐田都换成了正式田契,那便是消除了谢玉堂要面临的危险,而刘茂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若是三百多户才五百多亩,平均下来一户不到两亩,若是自己也有田地,那么就算朝廷重新来丈量土地,这隐田面积也不大,人数又多,有可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让补个田款,或者再加点罚款。 只是,那个时候的田地价格可就不是荒地价格了,肯定会按照一等旱地来计算。 不过这虽然是她的一片好心,但是从刘茂的反应来看,刘茂都未必能想通这里面的危险和关节,别的人就更加了。 所以,这事她也没有必要去强行要求。 左右,她只要保住谢玉堂的田地不出问题就行。 刘茂看着李春风,好一会后才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我会跟那些数量有些多的人家说,嗯,这借钱之事先不提,我先赶紧将收了人家田租的地全数去办地契,这些地也不多,也就百多亩,还是去年才开垦出来的。” 李春风点点头,道:“嗯,这点刘茂哥你看着办就是,这里的人我也不熟,能不能借,我其实不清楚,这点得刘茂哥你来把控。” 说着李春风开始继续写,同时道:“这里,就是写多少田地,这下面有两个分列,一个是写种麦的田有多少,一个是写种豆的田有多少,然后这里,就是写收上来的田租,麦是多少,豆是多少,你看,我把这些都写好,到时候你只要在下面填上数字就行。” 写好后,李春风将那页账册递给刘茂。 刘茂先是看了下那漂亮的字,然后再去看详细的内容。 看完之后,刘茂不觉抬头看了李春风一眼。 他知道李春风先头说也没错的意思了。 总数是没错,但是没有田地数量,怎么知道总数没错? 而现在李春风也没有多加更多复杂的东西,甚至因为不用卖粮,连卖掉的金额都不用写,就这么几行,便是他看到,都能一下看懂这田租是否收错了。 还有就是,因为第一条就是当年亩产,所以,若是荒年要减租,也有了最直观的依据。 轻吁了一口气,刘茂堆了一脸的笑,道:“姑娘,你若是不经常来,能否多写几张?” 李春风笑道了一声好,拿起笔,在账本后面的空白上继续写。 写了两页后,李春风道:“刘茂哥,若是去买地的时候,别的荒地官府也让买,那便多买一些,日后这里的孩子长大了,人多起来了,便会够劳力开垦出更多的荒地,而且,我听闻这里的荒地其实以前也是良田,只是因为战乱而荒废了。” 刘茂点头道:“是的,以前这里可是北魏的粮仓,这里的冬麦和小米还有大豆都是极好的,只可惜中原那几十年的战乱,死了很多人,毁了很多田,就咱们这一片,那种荒地便有几万亩,而且这些地,要重新复耕也不是太难,嗯,我知道了,这次去,我去多买一些。” “尽着能买的最大买,这库房里不是还有将近三万贯吗。”李春风笑道。 刘茂不觉轻挑了下眉,道:“我知晓了,那我今儿便去长恒县衙,先将这事办了。” 李春风想了下,点头道好。 这粮食既然已经买好,那就是运往粮仓的事,这种事,刘茂完全可以让其他人做。 还是买田比较重要。 听江文绚和江秋雨的对话,江文绚这次去代州只怕跟河东路的田地有关。 若是由江文绚来查隐田,查到谢玉堂名下的庄子有几百亩的隐田…… 再让宋家知道…… 想到此处,李春风便收了笔,将已经写了几页的账本递给刘茂,道:“刘茂哥,此事着紧,你这就去办吧。” 刘茂道了声好,接过账本便起身离去。 李春风坐了一下,起身出门,招呼人准备行李,要往晋城去。 胡大妈看了下天色,道:“春娘,就快午时了,你此时走也晚了,不若明天吧。” 李春风也看了下天色,道:“无事,我们轻车快马,走快些便是,能赶到客栈的。” 看这边的情况,她觉得晋城那边的隐田只怕也不少。 那么,在那些大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得尽快将那些死人地地价拿下。 万一,要是她买的荒地结果实际上是已经耕种了的地。 正好,交给江文绚做证据去。 胡大妈知道她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改的人,便赶紧转身去厨房拿一些路上得用的吃食。 而赵财那边已经开始套马车了。 第459章 叛主 一番忙碌,李春风一行人从大院出发的时候离午时还差了一点。 刘茂已经先行带着两人往长恒县城去。 李春风走的时候便只有刘福送到了村口。 李春风让刘福回去后,便让刘虎等人加快速度。 因是去晋城买地,买完之后还是会回来,李春风便将带着的银钱放了大半在大院,交给刘福守着。 还有装着行李的马车也放在了大院。 而且,赵道人是要跟着刘虎去死人地的,所以便没有跟她一起坐马车,而是跟着刘虎等人骑马。 这样,马车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只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去死人地和晋城是两个方向,在这里,刘虎带着人和她们分开。 就只秋麦带着四个护卫跟在了马车旁。 李春风看了下天色,让秋麦再加快点速度。 秋麦看了下路面,道:“姑娘,再快车就太颠了,按照咱们这速度,能在入夜前赶到那个客栈的。” 李春风的确已经有些颠得难受,想了下,便点了下头。 再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本是太阳高照的天突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正好走到了一片小丘陵地带,两边都是十几米高的小山,山上也都是杂树林,连一棵可以躲雨的大树都没有。 秋麦便让继续往前,穿过这片丘陵再说。 他记得,来的时候,通过这片丘陵地带的时间并不长。 走了一刻钟,雨势越来越大,天也一下如同黑夜一般的黑。 来不及点灯笼,几人只能靠着直觉往前。 好在再走了一刻钟,前面便看到了开阔地,马上就可以出这片丘陵地带。 只是,出去之后,却是一个多路口。 连同丘陵的这条路,外面还有三个方向的路。 此时天色太黑,也没看到标志物,秋麦只记得他们来的时候是往左拐了一下。 可现在往右边的却还有两个路口。 “秋麦哥,这里有个牌子。”前面一个护卫叫道。 秋麦策马上前,贴着那牌子看到上面写着晋城两字,牌子还指向了其中一条路。 秋麦回想了一下,来的时候的确是在路边看到过这个牌子,就立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那应该便没错了。 秋麦便让往那条路上走。 再又走了一刻钟后,雨势小了些,虽然将近黄昏,可天色好歹比先头要亮一些。 秋麦看着两边依然有些模糊的景色,心头突然一凛,抬起手大声叫道:“停下!” 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应声而停,但是走在前面的那两人反应却是慢了一点。 就慢了这一点,便听到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随之前腿一跪,翻倒在地。 而马车车夫的反应也慢了一点,再说马车的马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拉就停,马车依然往前走了几步。 在差点就要撞上前面摔倒的那两个护卫之时,一匹马也发出了一声嘶鸣,然后双腿一跪,而另外一匹马则是突然转身准备往旁边跑。 两匹马的力量拉扯让马车也失去了平衡,颠了一下后,车轮卡进了一个斜沟,车厢一下便侧翻了下去。 “姑娘!”秋麦叫了一声,蹭的一下腰刀出鞘,同时翻身下马。 那两个护卫也同时刀出鞘,人下马。 “姑娘!”秋麦往马车那边走了两步,再度叫道。 “我没事。”马车方向传来李春风的声音。 秋麦便顿住脚步,示意身后那两护卫慢慢过去,自己则是缓步上前。 “是绊马索!”和马一起摔倒在地的一个护卫叫道:“有埋伏。” “哟,还知道是绊马索。”从前面路边传出了一个男声。 秋麦立时便往李春风的方向退去,同时打了个呼哨。 这是让那两摔在地上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的护卫躺着不动的意思。 在秋麦觉得不对的时候,李春风也察觉了不对。 她那时候正好挑起窗帘往外开。 虽然天色很暗,也感觉到这是她没有看到过的风景。 因为,道路两边是树林。 而她记得很清楚,在进入那片丘陵之前,道路两边都是杂乱的荒地。 下意识的,她便坐直了身体,将随身包袱提了起来,同时从包袱里将护身用的那把小匕首拿了出来。 然后她撩起了车帘,正准备喊秋麦的时候,秋麦便先叫出声,随后便是那两声马的嘶鸣声。 在嘶鸣声响起的同时,李春风下意识的便探身出了车厢。 随后,拉着车的马也发出了嘶鸣声。 在那一瞬间,李春风什么都没想,身体本能的便往外面跳去。 而马车由于惯性还往前冲了一点距离后,才侧翻到了旁边的沟里。 正正,就翻在了李春风的前面。 李春风只觉得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秋麦叫第二声,她才回过神来,赶紧回了一句。 然后便握着匕首悄悄的沿着沟往后退。 在前面那人出声之时,她已经快退到那两护卫旁边了。 可听到那人的声音,她却是一愣,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很有特色。 那是,闽强的声音! 李春风听出了他的声音,秋麦也听出了是闽强,厉声喝道:“闽强,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就说你不要出声,你这口音一听就知道是你。”路的另外一边有人道。 闽强切了一声,道:“那又怎样?他们就剩下三个人了,还能奈我们如何?” 李春风的心头顿时一凛。 这,是打算不留活口的意思?! 秋麦心头也是一惊,手在背后挥了一下,冷声道:“闽强,你们是想要叛主嘛!” 闽强呵呵笑道:“叛主?我们可不是叛主,我们正是为主人着想!我们的主子一直是谢将军,可不是什么小屁孩!” 秋麦厉声道:“你既然说谢将军是你们主子,那谢将军的命令你们为何不听?这个庄子如今属于谢玉堂,这是谢将军写了手令过来的,你们如今却在半途中想截杀我等,还说不是叛主!” “放屁!”闽强怒道:“谢将军一定是受了你们的欺骗,这里,这里本是谢将军为我等准备的地方,也是我等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地方!我们辛辛苦苦的种地,收粮,只想着给将军留下一份产业,可是,你们倒好,那个什么姑娘,跑过来就说这粮食不能卖,还让我们去高价收粮,将谢将军的钱都挥霍掉!你们就是过来害谢将军的!” 李春风心头一动,叫道:“左法,今儿这事,是你的主意吧!” 第460章 你们是想吃黑钱 对面静了静,过了一会后,有人笑道:“倒没想到,姑娘知道我?”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这时候,秋麦和那两个护卫已经靠近了李春风。 而雨停了。 雨停云收,一下子,天色便亮了许多。 虽然说,已是近黄昏的时候,阳光被天边的晚霞都照成了昏黄色。 但是,几人还是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 那两匹被绊倒的马明显腿已经摔断,只能在地上喘气无法再站立,而那两护卫其中一人没来得及跳下,一条腿被压在马身下面,人也伏倒在地一动不动,另外一人虽然是在最后关头跳下来,但是也摔得不轻,那胳膊明显不对劲,人也趴地上没有声音。 而在马倒下的前方,是连着相距不到半米的三条绊马索。 在绊马索的前方,有七八人正从道路两边的树林里走出来。 为头一人正是闽强。 在他身后的则是在大院也见过的人。 刘虎说过,那人也是谢将军部队里退下来的人,不过,他不是从江南过去的,而是北方人。 而从另外一边树林里走出来的人,为头的是个二十多岁长相很是大众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短打装扮的人。 秋麦看到那几人,眼神不觉凌厉了一些,低声道:“于奇,你守着姑娘。” 李春风虽然自己没有练武,但是打小就看着凌老头带谢玉堂和刘虎练,多少也听到了一些,见那几个短打装扮的人脚步重,手臂上的肌肉连衣服都撑起来,再一听秋麦这话,便想着,只怕这几人便是凌老头说过的,外家功夫的高手。 否则,秋麦不会这么凝重。 就闽强和那个手下,秋麦一人就可以打四五个。 心念一转,李春风低声道:“不用管我。” 随后,她便站起了身,扬声道:“闽强,你说的好听,什么我害谢将军,我到这里来,旁的什么都没改,田租也好,你们耕种的田地也好,什么都没改,唯一做的改变,就是粮食不由庄子自己卖了,但是,我卖掉的钱依然是庄子的收入,对于谢将军来说,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不能再过手这些粮食的买卖,你们无法再从这些粮食中获利!” 李春风一边说,一边手在背后挥了挥。 秋麦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心头是一紧,可看到她挥手,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没亮,他们看不到那些人,那些人自然也看不到他们在哪。 而现在,侧翻的马车车厢挡住了他们,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道路旁边的浅沟。 若是利用车厢的遮挡,从浅沟向前,借着树林的掩护,便能偷袭到闽强那两人。 而只要先解决了两人,他们三人再同时出手,便是那几人是外家高手,他们的胜算也大。 在李春风说话之时,秋麦便回头对两个护卫做了几个手势。 两个护卫轻点了下头。 随后,秋麦便矮身,从浅沟里潜入了旁边的树林。 听得李春风的话,闽强不觉顿住了脚,便是天色不好,也能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变。 李春风接着道:“你以为,你们在这里杀了我,这庄子以后的粮食便又会回到你们手上?你们可别做梦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个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个传达者,这本就是谢将军下的命令!闽强,你来自江南,你应该知道,谢将军当年和林夫人是多么恩爱,他对谢玉堂才是真心疼爱,这个庄子,他本就是留给谢玉堂的,否则,为何他让你们偷偷的在这边生活,一点消息都不能向宋家透露?” “姑娘真是好口才,好心机!”那年轻男人拍了下手掌,道:“姑娘既然这么聪明,连我是谁都猜到了,自然也知道一个道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都是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将这财路走通了,姑娘说不卖就不卖了,也没有这个道理,我们也没办法去找谢将军说道,只能委屈姑娘了,只要姑娘没了,这刘茂自然只能继续卖粮。” “所以,你们是铁了心的要杀了我们?”李春风沉声道:“闽强,你可想清楚,左法可以撇清自己,但是我出来刘茂是知道的,只要我三日没到晋城,他们必然会出来找我!” 闽强嗤笑了一声,道:“找又如何?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一片有多少死人地,这里再往前走便是旧战场,当年谢将军便是在这里剿灭了北魏一个万人队,那些尸骨可都在那片地里,到时候,将你们对地里一埋,鬼都找不到,而咱们这里可不太平,前些时候还有灾民想暴动,你带着这么多饼出门,被人抢了那不是再正常的事?” 李春风笑了笑,道:“是嘛?再正常不过?所以,你们收到我要去晋城的消息,而且知道我的人会分路而行,我们这一处的人很少,便马上做了这番打算,改了路牌,在这里设下绊马索,想要将我们全数杀死在这里!闽强,等我猜猜,是刘茂的妻子梅红告诉你的,对吧?是她告诉你这些消息的!” 连刘茂都不知道刘虎不会跟她一起而是会先去死人地。 不过,在早上吃饭的时候,刘虎和人聊了几句往死人地怎么走,也说了她会先往晋城去。 当时梅红正好拿饼子给两个孩子,在刘虎身后听到了。 而刘茂来的时候,梅红不在。 甚至,她走的时候,梅红都没有回来! “这你可冤枉梅姐了。”左法淡声道:“本是我们去找梅家姨娘,梅姐正好拿着一些饼回家,随口跟我们说了这些事,李姑娘,你死到临头,我也不让你做冤枉鬼,那庄子的粮食,我们已经卖了几年,断然不会让你收回去,你说谢将军还会派人来,派谁来,只要敢动我的粮食,我就要他的命,若是谢将军不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想来,他也不愿意让靖安侯知道,他在这里还有这么一大片产……” 业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闽强发出了一声惨叫。 左法惊然转头。 就见秋麦已经一个转身,腰刀从闽强脖子上抹过之后,捅进了另外那人的身体里。 第461章 留活口 左法大叫了一声。 他身后的那几人已经冲上前,和秋麦斗在了一起。 而在这时候,从那翻倒的马车边窜出来两人,手中腰刀闪亮,冲向了那几人。 左法心头不觉一凛,先是看了下闽强和另外那人。 闽强的脖子被割开一个大口子,血汪汪的往外喷,眼见是活不成了。 而另外那人被捅了个对穿,瞅着那出气也比进气多了。 左法只觉得心头又颤了一下。 他着实没有想到,这姑娘年纪小,但是行事这么狠辣。 若是闽强也死在这里没有回去,那以刘茂的精明,只怕就会猜到他们身上。 心头转过几个念头,左法冷冷一笑,对那几人道:“不留活口!” 说着,自己也抽出一把刀,努力避开那群人的战圈,往李春风走去。 事到如今,怎么都要将这些人杀死在这里,到时候将闽强两人的尸体也给埋在死人地,自己再出去几天,然后抵死不承认。 刘茂也无法对他下手! 李春风瞅着左法从对面的路边绕了过来,心下不觉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将匕首抽了出来。 同时脑中努力回想着凌老头教的那三个防身动作。 旁的她没时间学,但那三个动作她练的可熟悉了。 就算左法身形比她高大许多,手中还有武器。 没关系,她捅不到他的心口,但是可以捅他的第二要害,那个地方比较低,她一定能捅中! 凌师父说过,生死关头,只要能活命,什么招数都可以用! 心里想着,李春风便将匕首放低了一点。 然后,她便听到身侧后有人低声道:“这匕首?姑娘可是姓李?” 李春风大骇,下意识的便挥起匕首,转身…… 好吧,没刺出去。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还轻啧一声道:“李姑娘,你这可是神兵利器,可不好随意挥舞。” 李春风一愣,脑中急转,然后神色微变,低声道:“你,可是那位骑射师傅!” 这人知道她姓李,他还认得这把匕首! 这把匕首,夏东说过他拿到后就没给人看过,送给她之后,她也一直收得好好的,唯有一次,谢玉堂借了去,说是给他师傅把玩。 第462章 不多,就一点侠义之心 李春风瞅着沈燃的神色,轻咳一声,问道:“那个,师傅,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燃瞟她一眼,神色微松,道:“你不是猜出来了?” 李春风喜道:“真的,你们是收到凌师父的信了?啊呀,凌师父这么快啊!” 想想不对,赶紧道:“没想到你们反应这么快!” 她是想着凌师父去报信,裴钰那边总会有些反应。 可这么快就派人过来,这人还都到了这里。 这反应速度可有点太快了。 沈燃轻啧了一声,心道,那自然不是那个老头到了代州才有这想法的,只是,那老头带过去的信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而已。 李春风瞅了沈燃一眼,有心想问一句你们准备好怎么运粮了嘛,可转念一想,这人既然一直回避不说,那说不定就是什么机密,她再问就不礼貌了。 瞅了一眼,李春风下意识的又瞅了一眼。 这时候有人拿着火把走近,火光下,她将沈燃看得很是清楚。 被她连瞅几眼,沈燃摸了下鼻子,道:“作甚?” 李春风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傅,你以前,就是六年前,是不是在苏州城做过看门的官爷?” 沈燃眼角不觉一挑,退后一步,上下将李春风打量了两遍,笑道:“哟,看样子你是当时那个小丫头?这可真是大变样啊!” 当年那小姑娘瘦弱不堪,一头稀疏的黄毛,和现在这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好吧,那眼睛里的光亮,那是一模一样。 想想当年,这小姑娘看着弱小,却知道往他所在的城门口挪…… 正回想呢,就见李春风大喜道:“真的是您,啊,官爷,那个,你饿不饿?” 沈燃一愣。 李春风已经转身往马车边跑去。 此时,在沈燃那些手下的帮助下,马车厢已经被扶正,本是捆绑在马车后面的箱子和包袱散落在了地上。 那个装着饼的包袱也掉在了地上,系口有些松,从缝隙里传出了阵阵香味。 旁边在收拾现场的人走过路过都要往那瞟一眼。 李春风努力想提起(烙太多了)那包袱的时候,沈燃走到了她身边,闻了一下那香味,立时伸手帮她提了起来。 然后对手下道:“前面是不是有片荒地?走,过去起篝火,吃饭!” 对啊!谢玉堂那小子带来的那些吃食都说了是一个叫春娘的姑娘做的。 手下应了一声好。 沈燃便又对李春风道:“你这马车的车轮轱辘坏了,一时半会的修不好,先丢这里,晚些时候我让人来修。” 李春风忙道了声好,又往前面看去。 沈燃的手下已经将那几具尸体用草席滚好,随后对从树林里找出来的几匹马背上一丢。 沈燃道:“这些人抢劫你,我们都是证人,尸体会拿到县衙去,若是那晋城县令不查,我便来查。” 李春风不觉轻挑了下眉,然后低头,提起了那个装了酱菜和酱肉的包袱。 瞅着那包袱也很重,沈燃便伸手接过来,道:“走吧,我们的马都放在了那边的荒地上,要走过去才行。” 李春风应了声好,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早就发现这些人了?” 看沈燃和那些手下出来的地方,可不像是刚到的。 沈燃道:“我们是有斥候的,斥候发现这里有人在设置绊马索,我们便在前面停下,然后过来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当时,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想拦截他们的。 还以为居然有人猜到了他的前进路线。 然后听斥候说,这些人加一起也不过八人,绊马索也只放了三条。 他便知道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听斥候说,听到那些人说是要截杀一个姑娘,他便动了一点侠义之心。 因是不能惊动这些人,他们是走路摸过来的,这天色又不好。 到的便有些晚。 那时候,这马车已经翻了,前头也伤了两人。 那劫道的人也已经现身出来。 他正有些心急之时,就看到那小姑娘从车厢后站起来,然后大声说话。 那小姑娘声音还带着少女的稚嫩,声线却极稳。 那是,心情很是稳定的情况下才有的声音。 而且,那小姑娘说话的内容,也是带着些诱惑之意。 果然,那些劫道之人便说出了应该是她想知道的信息。 再然后,他看到那小姑娘身边的护卫偷偷离开,看那样子,就是准备偷袭的。 他便让手下先隐忍不动。 好吧,其实,就算是八人对三人,以那三人的实力,应该也是能赢的。 不过就是会受些伤。 所以,他本是不想出手。 却没成想,看到那小姑娘拿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他曾经把玩过一段时间,又被谢玉堂各种催的要了回去,他可是太熟悉了! 几乎没怎么想,他便上前。 果然,这小姑娘就是谢玉堂的春娘…… 李春风侧头看向了沈燃,很是真诚的道:“谢谢您,师傅,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燃不觉有些汗颜,道:“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他决定,打死都不说他本来是准备袖手旁观的。 李春风道:“要谢的,要不是你们出手,虽然秋麦哥他们不会输,但是肯定会受伤。” 声音微顿了下,李春风道:“那个,师傅,您看看,能否打到一些猎物,我有带盐和调味料,我给你们烤肉吃。” 沈燃立时便对跟在后面的副手道:“听到没有,赶紧的,去弄些野味回来!记得,先宰好!” 副手应了一声,手一挥,带着十几人跑走了。 待走到了那片荒地,看着荒地上只怕有两三百匹马,还有一百多人,再看他们燃起篝火坐下,拿出的干粮。 李春风才明白沈燃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快。 他们带的那些干粮数量少不说,只看那颜色,闻下味道,就知道,饱腹且不说,口欲是别想了。 李春风便让人去打水起架子,然后对沈燃道:“你们这么多人,可带有随行军医?” 那两个伤到的护卫,沈燃的手下是做了担架将人抬了过来,秋麦也给上了她们带的药。 但,若是有大夫治疗,自然是最好。 沈燃招招手,便有人带着一个年轻人往那两护卫那里去,然后沈燃道:“放心,你就安心做吃的吧!” 第463章 谢玉堂的命真好 人太多,就算李春风烙了很多的饼,也不够分。 李春风看了一下后,便让将他们带的仅有的一口锅架上,再去打点水。 然后,她问沈燃要了点干粮尝了下。 慢慢的将那点干粮咽下,李春风问道:“你们平素就吃这些?” 沈燃道:“如今粮不够,只能加了糠和豆面,勉强也能饱肚。” 李春风轻吁了口气,打开自己的那几个包袱,先将酱肉和酱菜取出,然后拿出了那把匕首。 在沈燃那一下瞪大的眼珠注视下,将酱菜切成了丝。 然后又将酱肉切了。 她切的丝很细,一块酱菜就成了很大一堆。 随后,李春风将饼在已经烧红的石块上热了一下,递给沈燃道:“饼里夹点肉丝和菜丝,一人一张肯定不够,要分一下。” 沈燃接过后,撕成了三份,递了两份给旁边的手下,道:“告诉兄弟们,一张分成三份。” 两个手下喜滋滋的道了声好,将切好的丝拿包袱布包了,再拿过李春风烤好的饼,一份份的送去给荒地里的士兵。 送到一半的时候,沈燃副手回来,一人手上都提溜着一串兔子,还有一人扛着一头獐子。 都是已经剥皮洗净了的。 李春风便让秋麦帮忙去热饼,自己接过那些肉,切了一些最嫩的下来,然后切成片,丢入锅里。 然后让沈燃将他们准备吃的干粮都给她。 等水将肉片滚开后,李春风便又丢入了姜等调味料,然后,将那些干粮切成一块块的丢了进去。 不多久,一大锅飘着香味的杂粮疙瘩便做好了。 让沈燃他们去盛疙瘩吃,李春风则是开始指挥秋麦等人将那些兔子和獐子切成一块块的小肉块,然后拿调味料腌制。 待腌制入味后,便用树枝串好,架在火堆上烤。 这个,还是去江南的时候,他们在外面宿营的时候,李春风琢磨出来的。 秋麦三人都是跟着做惯了的,待串好后,就送去别的篝火边,教那些军士怎么烤,烤到什么程度便可以吃。 待所有人都吃上了热乎食物后,李春风才坐下来,自己舀了一碗疙瘩汤吃。 沈燃一直看着她忙碌,甚至都没有去抢副将手里的烤肉吃。 副将将自己那份吃完后,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将军,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烤肉和饼,还有疙瘩汤。” 沈燃瞟了他一眼,道:“我也没吃过。” 谢玉堂会送点心送年糕,但是没有送过饼! 副将对李春风那边努努嘴,低声道:“这姑娘,你认识?” 沈燃嗯了一声,然后瞅他一眼,道:“你可别转心眼,小心谢玉堂跟你拼命!” 副将一愣,瞪圆了眼睛看向了李春风,看了一会后,低声道:“谢玉堂,命可真好!” 沈燃切了一声。 想着那时候在苏州城门前,谢玉堂不要命的冲上去一个打五也要救李春风。 便又切了一声,道:“这可不是命好。” 这是人家打小的情谊。 副将哦了一声。 沈燃又瞪他一眼,道:“吃好后,便带几个人先去晋城。” 李春风吃完疙瘩汤往他这边走,正好听见他这句话,忙问道:“师傅,你们要去晋城?” 副将好奇的看向沈燃。 这姑娘一直喊你师傅,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沈燃懒得理他,对李春风道:“是,要去探下现在晋城的情况。” 李春风在他旁边坐下,道:“那个,有些事,凌师父都跟你们说过了吧?就是,晋城那个什么开仓放粮啊什么的。” 沈燃点头,道:“说了,也说了那个林校尉的事。”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还有一事,就是这边,应该有很多隐田。” “隐田?”沈燃眉头一皱,挥挥手。 副将立刻带着其余人退开,退开到一定距离后,形成了一个防护圈。 李春风不觉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是,就是,这次我去我们自家庄子,发现这边有很多隐田,就是那种,官府登记里是荒地,实际却是已经开垦出来的,这种地,在这边应该不少,而且,这边虽然雪灾不轻,粮食减产,但是,并没有到颗粒无收的地步,只是减产了三成,若是加上隐田的收成,那些大户人家的粮仓应该不会空。” 沈燃的眼神不觉闪了闪。 李春风又道:“还有一事,我听闻,这往北方运的粮,都是有专门的人做的,若不是那些人,粮队能否安全到达代州都不知道。” 声音顿了下,李春风道:“好吧,这个是我猜的,因为,我想让人组建一个能运两万石粮食的队伍过去,但是那些骡马行却不接,他们只肯出借运两千五百石粮食的骡子和驴,他们说,要是更多,过去就危险了,也许是我瞎猜,但是我直觉,觉得这个危险并不是粮食的多少,而是谁去运。” 沈燃不觉盯着李春风看了一会,随后扬眉一笑,道:“我知晓你的意思,就是,这里其实并不缺粮,只是,要看怎么从那些大户手里弄出来。” 李春风点点头,随后道:“我可以出钱买,我还能再买一万石。” 沈燃不觉轻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还是担心怎么运过去。” 李春风点点头。 瞅着她那模样,沈燃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揉她的头,手都抬起来了,还是忍住了。 轻咳一声,沈燃道:“这点你放心,我是带着军令来的,而且晋城里面还有禁军,那些禁军可不听宋武那老贼的。” 李春风立时便松了一口气,连声道了三下那就好。 瞅着这干粮就是缺粮的模样。 谢玉堂的食量又大,就这么一点吃的,他只怕人都要饿晕。 沈燃笑了笑,道:“对了,你本是准备去哪的?” 斥候说,那些人说了,将路牌改了引这姑娘走这条路,也就是说,李春风原本并不是走这里。 “去晋城。”李春风看了下周围,伸手从身边的地上抓了一把土在手里,道:“我想在这里买万亩这种荒地,你看,这种地,现在看着荒,其实只要好生养上一年,再开垦出来便是上好的地了,这里的麦种和豆种都不错,种上之后,产量也不会太低,到时候,从这边往雁门关运过去,距离也比从江南要近得多。” 沈燃不觉有些惊诧的啊了一声,随后又轻吁了口气。 特码的,谢玉堂那小子命真好! 第464章 给你一日的时间 李春风看了看沈燃,问道:“那个,师傅……” 沈燃微抬起了手,道:“别,你别再叫我师傅了,我姓沈,你跟谢玉堂一样,喊我沈大哥吧。” 李春风从善于流的道:“沈大哥,凌师父,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嘛?” “他没有和我们一起,他和那个叫老葛的,先去了晋城军营。”沈燃声音顿了下后,道:“老葛带了些东西回去,他要保证老葛将东西交给那个什么杨校尉和林校尉。” 李春风眼睛闪了闪。 沈燃笑了下,道:“你想买的地可有着落?是不是去到晋城就可以买?” 李春风摇头道:“还不知道,我虽然有人在晋城了解相关情况,但是我现在不知道。” 沈燃点点头,看了远处被捆做一团的左法一眼,道:“这样,你这两个伤者我们带着,我给你两人带路,你们尽快赶去晋城,一日时间,我给你一日时间,去找官府做下契书,钱可以晚点交,但是官府那个同意售出的文书你要拿到手。” 李春风一愣,随后便站起身来,道:“好,我们这就走。” 说着,她便招呼起了秋麦。 沈燃呆了一下,也站起身来,喊了副将过来,本是想让他带两人去送李春风。 可在看到,李春风在秋麦的帮助下,折腾了几下才上的马。 摸了下下巴,想着这丫头也是喊了好多声师傅。 沈燃叹了口气,对副将道:“我送这丫头去晋城,你带着人,先去预定的地方扎营,今天晚上好生休息。” 副将应了声好。 沈燃走到李春风坐得摇摇晃晃的马边,示意秋麦走开,然后翻身上马坐在了李春风的身后。 李春风惊讶回头。 沈燃将她头推回去,道:“我带你,速度快一些。” 沈燃并没有说错。 这条路,秋麦他们根本没有走过,天色又黑,要是自己走,都不知道会走到哪去。 便是斥候,也只是来探过两次路,虽然不一定会走错,但肯定做不到一路疾驰。 沈燃不仅路熟,而且骑术还极好,便是速度极快,也非常稳。 至少,李春风没有觉得有任何难受。 甚至,她第一次喜欢上骑马,喜欢上了这种高速之下,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沈燃一手握着缰绳,身体保持着离李春风有那么一点距离,就是,保持着衣服不沾上,感觉到李春风身体似乎放松了些,便抽空给她讲了一些骑马的要领。 风吹在脸上,李春风想回应,刚一张口,那风就吹了进来,便赶紧闭住嘴,只按照沈燃说的,将身体放松,体会和马的动作和谐在一起的感觉。 马跑的速度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晋城城外。 沈燃停下马,看了下城门,道:“现在还没有关城门,你们直接进去吧。” 说着,他翻身下马,再又伸手。 李春风愣了一下,便就着他的手下了马。 沈燃将帮她背着的包袱递给她,道:“收拾一下,你走进去,别骑马。” 李春风点点头,伸手将衣服捋了下。 沈燃笑道:“待忙完这几日,有时间,我教你骑马,你若是还要在这边行走,学会骑马会方便许多。” 李春风赶紧点头道好。 这坐马车是比走路快,但是跟这马跑起来的速度完全不能比好吧! 原先她是不喜欢马,再说也觉得就马车的速度已经符合她的需求了。 可现在看来,就算马粪依然臭,但是对死人堆里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她来说,这点臭和速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而在这里,或者,以后,速度快可着实要方便许多! 沈燃笑了笑,带着两个手下转身走了。 李春风背上了包袱,秋麦三人则是牵着马,一行人走近了城门。 城门还没有关,不过守门的军士已经是打着哈欠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 秋麦忙上前,先是塞了十几文钱,随后递上了几人的路引。 那军士接过铜钱,手轻摸了一下,再仔细对了下路引,便挥手让他们进去。 这晋城跟京城完全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京城,大街上还全是人,酒楼食肆都灯火通明。 这里,除了街边几个火把,街边的铺子都是黑漆漆一片,仔细一看,大门都是关上的。 街上的行人更是稀少。 好在秋麦记得东顺要去住的那个客栈名字,而晋城也实在是不大,只在路边找了个路人一问,便指出了方向。 按照那人说的,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街后,便看到了那个客栈。 客栈还开着门亮着灯。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打扫门前区域,准备关门。 秋麦忙上前,询问东顺是否住这里。 那妇人将秋麦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回道是有个京城来的客商住这里,不过名字她就不知道了。 秋麦便又问,客栈可还有房间,他们要两间房。 妇人的笑容立时便热情许多,连声说有,引着他们进了客栈。 这客栈是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是两层高的屋子,下面也是吃饭的地方,上面住宿,后面的院子则是分作了三个单独的小院,一个小院三间房。 李春风便要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那妇人很是高兴,送了水过来,又送了一盆还带着点热气的渣子粥进来。 李春风将行李放下,就着屋子里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又打了一碗渣子粥吃了。 秋麦便带着东顺过来了。 东顺的脸上带着一些疲累,连下巴上胡子都长了出来。 李春风一见,便让他们先喝粥,喝完再说话。 东顺也不推辞,自己盛了一大碗粥吃了,而秋麦则是出去,和其余几人在别的房间吃。 待喝完粥,东顺抹了下嘴巴,道:“姑娘,地已经探好,福顺现在正和那县衙里小吏喝酒,我还想着,明儿一大早便去长恒那边找你。” 李春风大喜,道:“真的,有多少?在什么地方?多少钱?” 东顺举起了三个手指,道:“有三处,都在原来的晋城,就是北魏废都城周围,原来都是战场,死了很多人,听说,现在根本没人敢去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三千亩以上的荒地,那小吏说,只要我们马上用现钱,那么地价是一千两百文一亩。” 第465章 这么便宜?! “一千两百文一亩?!”李春风惊讶道。 她是想到这里的荒地价格应该很低,但着实没有想到这么低。 刘茂还是找了熟人,买的荒地也是两贯一亩。 东顺点头道:“不错,一千两百文一亩,不过有个前提,他们要求三日内便将地款缴纳,否则,就是两贯一亩了。” 李春风心里快速的算了一下账。 三处地方,至少三千亩一处,那加起来应该有上万亩,一亩少八百文,一万亩就是八千贯了! 神色微凛,李春风问道:“除了要现钱这一条,还有别的原因嘛?” 这一般买地,就算有约定,这缴款时间也是有限制的,最迟不能超过二十天。 只不过是差了十几天价格便差这么大? 东顺道:“别的原因那小吏没说,不过,据我们了解到的,那些死人地一直没有人买,以前县令也想让当地大户买下,开出的价格是一千五百文,但是那些大户根本不理县令,说宁愿花两贯或者更高一点的价格去买别的荒地,也不会买那些死人地,因为那些地方,现在都是方圆十里都没有人敢住的地方。” “一千五百文?”李春风眼角轻挑,道:“也就是说,以前并不是卖两贯,而是一千五百文。” 这样的话,差价就是三百文,一万亩差三千贯。 东顺点头道:“是啊,我们探到的消息是这样的,不过,那小吏以为我们是京城来的,不懂当地情况,还拿了别家买荒地的契书给我们看,说上面写的就是两贯一亩,我想,除了现钱,他们是真的想把地卖掉,嗯,我听到一人说,有人买了那些地方,肯定就会派人过去处理,那么那些地方就有恢复人气的可能,还说,那里可都是以前的良田,就这么废了着实可惜。” 微微思忖了一下,李春风道:“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拿到官府的正式公文就好,这样,你们明日就去签契书,钱的话,我带了一百五十两黄金,便用这个做定金,其余的钱,你告诉他们,三日内一定可以缴纳。” 说着,李春风心头微动,想起了沈燃的说那句话。 便又道:“或者,你们看看,这定金能少点不?先将文书拿下?” 这时候,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李春风说了声进后,福顺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一些红晕,想是喝酒喝得有点多,上了头。 李春风赶紧起身,拿了块干净帕子用冷水打湿了递给他。 福顺将帕子盖脸上,敷了一会后取下帕子,道:“姑娘,东顺哥都说了吧?” 李春风点头道:“说了,三块地,加起来能有上万亩,一千两百文一亩,三天内缴纳完全款,这个都没问题,不过,就是明日能马上要官府出同意售卖的公文,定金嘛,越少越好。” 福顺点点头道:“可以的,那个小吏我已经说通,定金可以只缴纳十分之一,便能出具同意售卖的公文,写好契书,待全款缴纳完,便直接在写好的契书上盖官印。” 声音微顿,福顺低声道:“我给那小吏塞了一两银子,那小吏透露了一句,说是让我们尽快去办,他说,县令现在着急要钱,所以只要有进钱的门路,什么地都会卖。” “县令着急要钱?”李春风问道:“为什么?” 福顺摇头道:“这个,小吏就不肯说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李春风想了下,道:“那不管了,明日就去衙门把公文拿到,对了,那三块地具体是什么情况?” 福顺道:“三块地都是在旧晋城废墟的周围,北,南和东三个方向,范围都不小,南边这处,包括周围的山地还有一些荒林都有上万亩,不过能开垦的地方大约是四千五百亩,那小吏建议我们只拿那些可以开垦的,还说,若是要连周围的地方一起买下,那些地方的价格就更便宜,嗯,说是,统共一整块地,就是整个地区大约有一万多亩的地方,总价是七千贯。” 声音微顿了下,福顺接着道:“北边那里就更大一些,说是以前那里有好些村庄,大战过后都成了鬼地,不过,那里原来有建一些粮仓,其实收拾收拾还是可以用的,再加上如果连那些旧村庄的废墟一起买下,那重新建村子也比较方便,那一处,能马上开垦的荒地比南边这里少些,有四千亩,但是加上那些废村和周围的荒林山地,面积就大了,有一万四千多亩,总价得要八千贯。” 李春风心里啪啪啪的一算,那眉头都笑翘了起来,道:“那靠东的那处呢?” 福顺道:“靠东的那处和北边的有些相似,说是原来那里靠近原来北魏的大粮仓,也有一些小粮仓,而且都是按照最高要求建造的,这十多年过去了,只要修缮一下便马上能用,不过那里靠近山区,原来北魏军队逃命的时候逃上了山,被追兵放火烧山,所以,就算现在那里树木已经长得茂盛,但是也没人敢去,因为山上总有鬼啸之声,被称之为鬼山,那一片,能马上开垦的田地只有三千五百亩,但是周围的面积大,而且,除了一些废弃的村落荒林,还有三个山头,光山林面积估计就有四千亩,若是一起拿下,则是五千贯。” “五千贯!”李春风惊讶道:“那不等于山是白送的!” 福顺笑道:“倒也不是白送,说实话,我觉得,若是姑娘真的决定都是整体买下,他们一定高兴得跳起来,因为那些地方,现在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据说是连砍柴都不愿意去,这地荒着也是荒着,若是有人买下,愿意去清理那些残骸,啊,对了,那里虽然现在都是鬼地,但是以前都在北魏的官道旁边,北魏的那些官道,就算年久失修,但是位置都是极好的,因为那些鬼地,现在往北都是从晋城这里绕着走,若是有人能将那些鬼地清理出来,那么原来的那些官道就能用了,往北走的话,时间会比从晋城这里走节省很多。” 李春风在心里算了一下,点头道:“好!三处,都全数买下!” 第466章 拿到文书再说 三处加在一起是两万贯。 但是连着什么荒林鬼村鬼山一起,却有将近四万亩的面积。 李春风喜滋滋的想,这简直是个大便宜啊,不占白不占。 至于,这个县令为什么着急要钱,甚至只要能多拿点钱,半卖半送都可以,她也管不着。 她只要这些地都能踏实的拿到手就行。 不过,她这次出来,随身带着的是一千五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算下来,钱是足够了。 只是,这黄金还是能留着就留着,先用庄子那边的铜钱是最好。 想到此处,李春风道:“东顺哥,明天得麻烦你去长恒那边拿钱,那边还有两万多贯铜钱,你带一万九千贯过来,嗯,那边现在应该是有骡车,让刘茂带一些人护送过来。” 刚说完,李春风又觉得不妥,道:“不,还是先等等,等明日的公文签订下来后再去。” 东顺本来都已经站了起来,听得这话又坐了回去,道:“明日公文肯定能下来,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李春风想了下,还是将路上闽强伙同左法抢劫她们的事说了。 东顺大怒,一下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李春风赶紧拉了他一下,道:“东顺哥,别急。” 待东顺坐下来后,李春风道:“这事,刘茂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我估摸着,是闽强跟左法私下做的,否则,他们来的人不会只这几个。” 这事,她是在做饭的时候想明白的。 刘茂和刘虎是亲兄弟,两人见面肯定要互相交流一番,刘虎的实力,别人不知道,刘茂是知道的。 那么同样的,秋麦这些人的实力,刘茂也应该知道一二。 但是闽强和左法不知道。 所以,他们从梅红那里得知她会只带五个护卫往晋城去,便直接决定下手。 他们骑马先走,改动了路牌,然后安置绊马索,再在旁边埋伏。 他们决定仓促,估计也不敢让刘茂他们发觉,所以带的人都是左法手下的人。 他们以为,就那几个练外家功夫的,便能将秋麦他们解决掉。 而带上闽强和另外那人,是为了好认人。 可,若不是他们运气好,突然来了那种暴雨。 秋麦连路都不会走错。 而若不是因为天黑雨大,前面带路的两个护卫没有看到绊马索。 那么,五个人,根本就不用她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而让秋麦偷袭。 若是刘茂也知道此事,或者是那边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事,来的人就不会这么少。 “便是私下做的,可是他们能如此大胆,也是因为知道做了之后刘茂也不会怎么样他!”东顺怒道。 “他们不敢让刘茂知道的。”李春风道:“若是刘茂知道,肯定不会饶过他们,这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只是,我不大确定那边还有没有和闽强一样的人,所以,这次你过去拿钱,得先找刘茂说清楚。” 东顺轻吸了口气,道:“好,姑娘你说,要怎么做。” 李春风道:“这次沈大哥过来,应该就是来解决这边粮仓的事,运粮的事,他们应该也有所考虑,所以,你这次过去跟刘茂说,让那边的运粮可以暂缓一下,先运铜钱过来买地。” 声音微顿,想了下后,李春风道:“闽强的事,你跟刘茂详细的说下,但是别说我们遇到沈大哥的事,就说闽强他们袭击我们,被我们反杀……” 声音再度一顿,李春风挠了下头。 福顺道:“姑娘是觉得,这样说的话,有些圆不过来?若是刘茂问,那些人的尸体怎么处理?这事要不要报官,东顺哥就不好回答了?” 李春风点头道:“是的,对方有八个人,如今只有三个活口,闽强他们两人也死了,刘茂要想给庄子里的人交代,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如今那些人都在沈燃那里,明显沈燃也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事。 却没有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处理…… 这话,刘茂要问起,还真不好回。 东顺轻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刘茂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其他人就未必,既然这样,我过去便不说姑娘遇到的事,只说姑娘说了,买好地便过去拿钱,至于姑娘,我们没有遇到。” 李春风想了下,道:“嗯,这样也好,左右,那么多的铜钱,也是需要刘茂带着人运过来的。” “可,姑娘,单只东顺这么去说,刘茂会同意带那么多的铜钱过来嘛?”福顺插了一句。 李春风脸色微变。 是哦,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东顺不说遇到了她,单只东顺回去说,刘茂一定不会放心带那么多的铜钱过来的。 东顺可不是刘虎…… “姑娘,刘虎去哪了?”福顺又问道。 李春风说了刘虎去的地方。 福顺在脑中勾画了下地图,道:“若是按照姑娘所说,刘虎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晋城东边的死人地,他们都是骑马去的,脚程应该很快,明日说不定就会到晋城。” 李春风点头道:“对啊,那这样,还是先去找衙门拿到文书,然后看刘虎他们到没到。” 最重要的是,看沈燃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沈燃可说了,一日时间,拿到同意售卖的文书。 并没有说,是要拿到地契! 东顺和福顺都道了好。 两人准备起身的时候,福顺想了下,道:“姑娘,还有一事。” 李春风不觉轻扬了下眉,道:“何事?” 福顺道:“那个林校尉,一直没有来找我们,但是,我感觉这两日,城里的禁军有些动作。” 李春风问道:“怎么说?” “这个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东顺道:“我们到的前两日,这城里感觉还很平静,听说是那些闹事的饥民大多拿了粮食回乡了,禁军也都是在城外的军营里,我们那两日在城里都没有看到禁军的身影,可是这两天,我们在城里却经常看到禁军的身影,都是一队队的,大约是五十人一队的走动。” 李春风心头一动,问道:“他们是全城都在走动,还是在一些固定的地方走动?” 福顺道:“我们这两日主要是去县衙,旁的地方倒是没有去,所以,我们看到他们,基本是在县衙还有县衙后面的粮仓旁边。” 李春风只觉得心猛跳了几下,直觉到这跟沈燃说的那一日有关。 轻吸了一口气,李春风道:“这样,明日一大早便去,尽快将文书拿到手!记住,一定是要盖上官府大印的,县令的官印还不够,一定要官府大印!” 福顺和东顺对视了一眼,重重的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第467章 已经有人预先行了一步 次日一大早,福顺和东顺便起来,瞅着衙门要开门前一刻钟,带着黄金去了衙门。 李春风则是在小院里等着。 她转悠了一下,便找那妇人买了几张白纸再借了笔墨砚台,然后开始写规划。 这三块地要是全数拿下,就超过了她原先所想的只是开垦成荒地,而且,福顺听到的那些话只怕也是有人特意给他说的,也就是,这边的官衙里有人是希望买下那片区域的人,将原来的官道也给恢复。 旁的先不说,最紧要的还是拿下地之后要做的事。 首先是马上找人去清理,那么,这人从哪找? 还有,今年是肯定不能种什么庄稼了,那么便先考虑有没有适合现在种的草种。 还有,沈燃那些人待着的地方,那片荒地上都长了很深的草,还有凌乱但是茂密的灌木丛。 若是买的那些地也是这样,那清理的人还不能少,而且,单靠人力翻地难度太大,得有足够的牛。 人,牛,还得有合适的新农具。 再就是,要给佃户们将新的村落建起来。 这样算下来,买地的钱是两万贯,但是要将所有的地在一年内恢复成能耕种的,至少也得万贯以上。 李春风一直算到了将近午时,在白纸上写了大大小小需要准备的事项几十项之时。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李春风立刻道了声进来。 可进来的不是福顺和东顺,而是沈燃。 李春风不觉惊讶道:“沈大哥?” 沈燃嗯了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瞅了眼桌上写满字的白纸,道:“你在写什么?” “我在算,买下那些地后,需要做哪些事。”李春风一边回,一边给他倒了杯水,道:“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燃接过水,道:“过来看下情况,先头去了趟县衙,有人正在那边签买地的文书,我看秋麦也在那,估计是你的人,让人给加快了速度,估摸着等下就能拿到文书。” 李春风喜道:“真的!太谢谢了!” 想了一下,李春风还是没有问,你去县衙干嘛? 沈燃喝了一口水,拿起了她写的那张纸,边看边道:“那个赈灾的钦差队伍,在离开晋城之后,便有人给谢玉堂送了信,同样的信,也通过某些渠道送去了京城,那信里说了,晋城这里的粮仓数目不符,而且不是一点小数目不符合,他怀疑,整个官仓都是空的,而当地官员拿来赈灾的粮食,是挪用了储备军粮。”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便一下想到了,这人,只怕就是江文绚! 沈燃再又喝了口水,接着道:“晋城这里有个储备军粮粮仓的事,禁军那帮人不一定清楚,但是裴钰去雁门关之前,是被人交了底的,当时也说了,这里有三万石粮食是被下了铁令的,除非是雁门关调用,其他地方要想用,得有圣旨。” 李春风惊讶道:“那,这次怎么说挪用就挪用了?” 沈燃嗤笑了一声,道:“那个钦差蠢呗,被人一激,便拿着尚方宝剑去要求开粮仓,这尚方宝剑如同皇帝亲临,不就等于圣旨?那杨校尉倒的确是个耿直的,可惜,不懂变通,白挨了一顿打。” 李春风有些好奇的道:“变通?” 沈燃道:“是啊,变通,其实,他当时不用硬扛着的,直接要求拿着尚方宝剑那蠢货写下公文,再盖下私章,然后派人悄悄的将那公文送回京城,那么他不用挨打,这事爆出来,那蠢货就吃不了兜着走。” 将纸翻了一面(李春风不浪费两面都写),沈燃道:“不过,也亏得他宁愿挨军棍也死活不同意开仓,最后,是那县令写的公文,越权开仓,这事,就不是那蠢货的事,这晋城的官员,但凡跟此事沾上的,一个都跑不了。” 李春风眼珠一转,道:“也就是说,那县令本是想让那位钦差大人出面做下这事,但是因为杨校尉死活不同意,那钦差也不主动写公文,他又着急开仓拿粮食填补他自己的漏洞,所以留下了这个把柄。” 沈燃抬头看向了她,笑道:“聪明,正是如此,而且,那位送信的也是个聪明人,这事他没有跟钦差队伍里的任何人说,只是悄悄的送信来提醒我们,有人把本是给雁门关保底的粮食嚯嚯掉了,再又悄悄的送信回京。” 声音微顿,沈燃道:“现在,也不怕说给你听了,我们过来,就是拿着皇帝给裴钰的手令来提粮的,而早两日,禁军那边已经派人通知这里的禁军,看好县令和粮仓,今日,京城那边的官员便到了晋城,我看你们的文书上午就能弄好,所以,让他们下午抓人,要不,这人一抓,新的县令可没那么快到,你要想再买地,只怕要等上两三个月了。” 李春风立时起身施礼道:“多谢沈大哥!” 沈燃笑道:“谢什么?若是要说谢,还得我们谢谢你,若不是凌师父送过去的信,我们还正伤脑筋,这宋武老贼太阴险了,本来定州那边克扣我们的军粮,但是有河东路这两个粮仓顶着,咱们怎么也能撑过这几个月,可这晋城的粮仓被挪用,太原的粮仓起火,雁门关的粮食只够撑一个月了,又正是战事频繁的时候,代州本地又无法再筹集到粮食,定州只要拖上我们两个月,刚换防过去的裴家军,只怕要损员四成。” 就算雁门关是天险,易守难攻,可是没有吃饭,饿得头昏眼花的士兵能有多少战斗力? 到时候,真是拿命和意志力去拼了。 “那……”李春风急得一下站了起来。 沈燃挥手道:“行了,别担心,谢玉堂没事,现在咱们粮食够,那些胡人骚扰雁门关,都被我们打了回去,也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放心了,至于后面几个月,这不是,你都把粮食准备好了嘛!” 这可是着实解了他们的危机,因为别说他们被前方战事拖着没有时间出来买粮,就算他们派人出来了,只怕也会被人阻碍,拿着钱都买不到粮。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道:“在长恒那边已经有两万石,再就是从京城那里走水道,可以运两万石到太原府,统共是四万石,若是不够,嗯,这两日,再去买一些。” “四万石够了。”沈燃笑道:“晋城这事君阁老已经知道了,只要这边开始抓人,只怕就会去查定州那边克扣军粮之事,到时候,便是魏王再能言善辩,也不敢真的不送军粮过去。” 声音微顿,沈燃笑道:“现在跟你说也无妨,长恒的粮食你不用自己送,我带着军令过来,会要求晋城粮仓这边的守备军,剩下的那一千五百人全数调去雁门关,这粮食,就让他们护送过去。” 第468章 居然是被骗了 李春风不觉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便喜道:“这个好,这个好。” 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便是再大胆的匪徒都不敢抢了! 随后,李春风神色不觉微敛,道:“那,骡子和驴够嘛?” 沈燃笑道:“这里的军营本是为粮仓驻扎的,运送粮食的车是足够的,至于骡和驴,既然朝廷都派人来严查官仓之事,那么就着追查此事的时候,征集一些骡子和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 沈燃笑道:“河东路这边的官仓都会附带着养一些驴马骡,而且,一些大户人家的骡子和驴也不少,对了,你应该知道,那县令是为了要现钱,所以才能这么快的将那些地卖给你。” 李春风点头,道:“可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 沈燃道:“因为那县令感觉到了不对,想尽快将账平上,嗯,那官仓里面的粮为什么不见了?他估计是想说,那些陈粮长了虫,所以卖掉了,这个在朝廷律法里倒是有这么一条,新粮进仓之前,陈粮若是发生霉变或者虫变,可以以合适的价格售出,虽然说,今年的冬麦已经入了仓,就算卖掉陈粮,这官仓也不应该是空的,但总归是一个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在账面上得有相应的银钱进账。” 李春风有些不解:“可是,我们这个是买地的钱?” 地卖掉了,不也得记账嘛? 沈燃嗤笑了一声,道:“他打的主意可好得很,这售卖的文书和地契是分两次做的,地契上,是可以不写价格,只写具体的位置和范围的,也就是说,他收了你们两万贯,但是在账面上,他可以写地价只有一万五千贯,另外那五千贯,就是卖粮的收入了。” “那么大的地,一万五千贯?难道上头不查的?”李春风惊讶道。 沈燃眉角轻挑,笑道:“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当年打北魏打得太厉害,为了让河东路恢复元气,三年前,朝廷出了一个法令,就是这种旧战场的死地,若是有人愿意去清理恢复农耕,那么朝廷只会收一个象征性的价钱,然后收的钱,也要用来恢复官道。” 声音顿了顿,沈燃哈哈笑道:“所以,那些死地,那县令写上一万五千贯,都会被当做政绩来宣扬。” 李春风瞪大了眼,好一会后,才道:“可是,我的人去问过,说是以前那县令给大户开价是一千五百文一亩的荒地。” 沈燃笑道:“那估计是有人误导了你们,这旧战场的面积都很大,也会有一些并不是死人地的荒地,那些荒地靠近有人的地方,单独拿出来卖自然价格就贵一些,但是,你这个可是连那些鬼村鬼山白骨地都划拨进去了,这种地方,只要有人愿意买下并且派人清理打理,官府白送都是愿意的,啊,君阁老曾经说过,说这些地方,一直荒着就什么都没有,但是只要有人打理,便能有各种产出,粮食木材,而只要有产出,当地便会吸引人流,朝廷也能征税,官道也能通,这个地方就能繁荣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收益。” “君阁老说的太对了!”李春风赞了一句,随后脸又一垮。 得,她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高兴得半晚上没睡着。 合着,这是被骗了! 沈燃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放心吧,你沈大哥在,不会让你吃这亏的,今日只是让县衙将文书出具了,最重要的是,文书要说明,那些地都是旧战场的荒地,标注好具体范围,但是,为了私心,那县令肯定不敢写上具体的价格,所以呢,这文书盖上官府大印,便有效了,下午这县令被抓,这县衙会由从京城来的官员代管,这新来的官员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让他卖地,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已经卖掉的,而且标明了是旧战场的地,他就可以按照流程走下去,嗯,到时候他会重新核价,就是,按照朝廷优惠来核价,估计吧,你这些地,收个一万三四千贯就差不多了。” 李春风大喜,道:“真的!那,我再多买点粮给你们送过去!” 沈燃笑道:“那倒不用了,你买的这些粮只怕都是高价买的,但是运到雁门关后,我们去找兵部拿钱,这价格就没有这么高了,估计这四万石,你得亏个四千贯。” 李春风惊讶道:“你意思是,这些粮食,你们还会给钱给我?” 沈燃也惊讶道:“难不成,你这些粮食打算白送给我们?” 李春风呵呵笑了两声。 心道,可不就是打算白送嘛…… 沈燃不觉扶额,笑了几声后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这种事,怎么能让你白送,这本是朝廷要做的事,而且,现在朝廷也不是说缺这点粮食,哪里就能让你白送了?我们拿了你这个粮食,也是跟兵部说,这你们搞的事,我们没办法,只能自己贴钱买粮,所以这粮款朝廷是必须要补给我们的。” 声音微顿,沈燃拿起了那张纸,看下后,道:“不过,这让你亏钱,我们也是心里有愧,这样,我看你这上面,这人字写的特别多,是不是买下这些地后,缺人来清理和耕种?” 李春风点点头,道:“是的,清理,打理,耕种,都缺人。” 沈燃嗯了一声,道:“这样,昨日,我听你那两个护卫说了,长恒那边的庄子很多田地都是由原来军队里退下来的人耕种,而且不光是长恒,这一片有很多地方都是这样。” 李春风点头道:“是的,我听说,这里很多庄子都是一些勋贵大族的,用的人都是一些军士,对了,还说,有些军士一半时间在军营,一半时间可以自己回去耕田。” 沈燃笑道:“那是厢兵,就是各地的守备军,这种军队,是可以这样做的,不过,你说的那些庄子用的退下来的士兵,若是你愿意雇佣这些人,甚至也给他们一点土地,那么,我倒是可以给你解决个上千人。” 第469章 都是他出的主意 “上千人!”李春风惊讶道:“是什么人?” 居然能解决上千人! 沈燃道:“军中退下来的人。” 李春风呃了一声。 沈燃想了下,道:“我还是给你说清楚吧,是这样,这些人,以前是代州军,但是不是宋武那老贼的嫡系,甚至说,他们是被宋家那些混蛋压榨之人。” 李春风有些惊讶的挑了下眉。 沈燃将纸放在桌上,喝了口水,道:“你应该听说了,代州军有几次小型哗变,有两个代州军将校不想调离原来驻守的地方,便鼓动手下哗变,我们去镇压后,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骗了,但是,哗变就是哗变,就算知道他们被骗,也不能枉顾军规私下留情,裴钰只能杀了领头的那两人,才保住了其他人的性命。” “不想调离?为什么不想调离?不是说,洛阳东大营的收入要比在代州高嘛?”李春风问道。 沈燃冷笑了一声,道:“因为他们在驻地开垦了私田!” “私田?”李春风有些不解。 沈燃道:“就是根本没在官府登记过的田地!这事,当时我们处理那些哗变的军士之时还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那些军士被那两个将校指使去耕田,那两个将校还许诺他们,田地收成之后,会给他们一些银钱,还有就是,等他们到时间可以退伍的时候,会分几亩田地给他们,我朝军规,边军的士兵超过三十岁便可以要求返乡,当然,如果自己不提出来,那么三十五岁之后,如果没有一定军阶,就是没有当官,那么就要强制离开军队,那些人,年纪都不小了,都想着到三十岁便可以提出返乡,然后拿到上司许诺的那几亩地。” 李春风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将手轻握成拳,低声道:“是不是,他们根本拿不到那些地?” 沈燃冷笑一声,道:“是啊,那两个将校,一个是宁武关守将,从五品的将军,一个是宁武关副将,从六品的校尉,他们两人就主掌了宁武关,宁武关虽然没有雁门关那般战事频繁,但是一到夏季,总也会要打一两场,他们两人打的如意算盘,便是等那些人快到年纪了,便送去前锋队,让他们出去送死。” “无耻!”李春风怒道。 “是啊,卑劣无耻!”沈燃也低骂了一声,道:“这宁武关虽然关口不大,但是也与雁门关形成犄角之势,所以,裴钰要求这个关口的军队也调防,那两人不愿意走,便鼓动那些人,说一旦走了,那么那些田他们就拿不到了,不光田拿不到,这几年说好要给他们的银钱也拿不到了,要想保住自己的钱财,就要顶住压力,坚决不走,那些人也是蠢,还真的拿起武器对抗我们。”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耕种的是私田,也就是隐田!一旦被追查下来,就算能脱罪,那些田也不可能属于他们。” “隐田,对,那位江大人是这么说的。”沈燃道。 李春风额了一声,道:“那个,沈大哥,你们见到江大人了?他怎样?可还好?没有遭受到什么吧?比如,暗杀?” 沈燃带了些意味的看着她,道:“你怎么会这般想?” 李春风轻咳了一声,想着这位和谢玉堂的关系,道:“那个,江大人,是我爹。” 沈燃啊了一声,道:“原来江大人就是谢玉堂的夫子啊,那就难怪那么……” 瞅着李春风,沈燃将腹黑两字给咽了回去,转而道:“那么厉害!” 李春风得意的道:“我爹自然是最厉害的!” 随后又带了些焦急的道:“那我爹到底怎样了?” 沈燃轻咳了一声,道:“那是那是,你放心,你爹也没事,的确是有人想对他不利,不过,我们本就一直盯着那些人,在代州境内,他们一动我们就知道,所以,他们还没找江大人动手,谢玉堂就干掉了他们。”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道:“那意思是,我爹和玉堂哥哥见面了?” 沈燃点头道:“是,不过,主要还是裴钰跟江大人见面,因为那封信,裴钰知道是江大人送的后,便赶紧和江大人私下会面了,啊,你放心,这代州现在是我们的地盘,不会有人知道的!” 李春风这才又轻吁了一口。 沈燃瞅她一眼,接着道:“江大人说,在晋城就察觉不对,后来到了太原府听闻太原府的粮仓也被烧了,就更觉不对,他们一行人在太原府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也抽空去田间看了下,沿途也在计算那些田地的数量,江大人说,以他所看到的那些田地,比报到户部的田地数量可要多,然后裴钰就问起来,代州报上去的田地是多少,那位江大人对这个非常熟悉,当即就说出了有多少,这么一对,我们才发觉,那片由宁武关军士耕种的田地压根就没在官府登记上,江大人便说,让赶紧派人去查,看还有多少这种隐田。” “你们查出来了嘛?”李春风问道。 沈燃瞪她一眼,道:“哪里这么快?这不,这我们才得知这些消息,那位凌师父就找过去了,那不得先办这事啊。” 至于告诉他京城应该也会派官员来重新查粮仓之事的,也是江大人。 这话,就没必要跟这小丫头说了吧? 包括,他派人提前去堵住那京城来的官员,还先合计了一番,这主意也是江大人出的…… 当然,还有,现在在代州,裴钰在做的那些事。 主意也是江大人出的…… 好吧…… 沈燃揉了下下巴,道:“所以呢,这些人,我们是觉得真心可怜,但是要留他们在军中是不可能了,直接放他们回乡也不行,要不,传出一些闲话什么的,反而会连累到我们,所以,你看,我让他们到你这里来,你呢,也给点优惠,我看你这上面也计算了工钱什么的,就当是雇请他们,待清理完后,便佃田给他们种,若是可以,也可以卖点田地给他们,让他们也可以聚居成村,有个安家的地方。” 声音微顿,沈燃接着道:“还有,你这上面写着牛,宁武关那两位我们已经抓了起来,他们还在关外私自养马和牛,这马,我们有用,但是那些牛,可以让那些人全数赶过来,我想想,估摸着有两三百头牛,你应该够用了吧?” 第470章 黑吃黑 李春风大喜,连声道:“好好好!那自然是最好!” 上千人,两三百头牛,便是再多点地…… 好吧,这可不光是要开垦出荒地,还得重新修建村庄,山林里面也得清理,还有那些荒林,灌木林,水道…… 瞅着李春风那眼珠乱转的模样,沈燃轻咳一声道:“那个,关于那些地,我手下昨天晚上抓了两个小吏,他们说,其实你看中的那三块地中间还有一块,是整片的荒地,有近万亩,因为你那手下是外乡人,也不懂当地地形,所以,他们将原本是一片战场的地搞成了一个在东一个在北,其实当年那一片都是围城激战的地方,北魏十万守城军都死在了那一片,而那一片的中心,原本是大片良田,是属于北魏皇室的皇庄,那些人将那一片搞成了两块,正好就把中间那一片以前全数是良田,而且死人也死得比较少的荒地给割出来了。” 李春风一愣,随后怒道:“他们,他们这真是,想的可真好!若都是荒地,这重新开垦可要容易多了,而等我将两边的那些鬼村鬼山都处理好了,官道也重新拉通了,那片地可就是绝好的地了,他们是想自己拿下!” 说着,她下意识的瞪了沈燃一眼。 若不是沈燃说给她一天的时间搞定公文,其实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会等到刘虎和赵道人他们去看完回来再决定。 而刘虎他们去的,很可能就是这被分作两块的地方! 只要刘虎他们看了回来,她也就不会上这种当了! 不过,若是不今天就去弄,这县令一被抓,只怕买地的事就要黄了。 两三月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燃手指轻摸了下下巴,瞅着李春风脸色变换,笑道:“那个,你那手下现在都没有回来,就是要重新改下地块描述,将两块地合作一块地,那些中间的地,我让人给你弄回去了。” 李春风一下瞪大了眼。 沈燃哈哈笑道:“要不是加了这块地进去,你要的那些地方,就比如那个鬼山,你可知道那山上有多少白骨?要清理出来得花多少钱?到时候,你买地花掉一万三四千贯,你要清理出来,只怕要花费三倍以上的费用,那不得亏死?要没有这近万亩荒地,做这事可太亏了,你放心,这次朝廷派过来的是个能臣,这个账算得清的,只不过,为了避嫌,这卖出的文书还是由前面的县令和书吏签字盖印比较好。” 李春风不觉呵呵笑了两声。 心道,这事你为什么不在前面就一次性说清楚! 转念一想,李春风眉角轻扬,道:“我知晓了,那些鬼村既然以前是打理皇庄的,位置和水利条件应该都不错,我出钱让那些人先将村庄修建起来,若是事做得好,靠近那些村庄的田地,也可以作为奖励无偿给与那些人,嗯,当然这个是要根据贡献来的,最好的五亩,最低一亩。” 沈燃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声。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着实聪明,也善解人意。 那些人的确可怜,但是军法在上,裴钰也无法帮他们,送他们来这里,是现在能为他们找的最好的一条活路。 从这点上来说,李春风愿意接纳他们,便已经是帮了裴钰和他的大忙。 所以,他先头提可以卖他们一些田地,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那些田要开垦出来,李春风还要投不少钱进去,等开垦成良田了,再卖出来,着实有些亏。 没想到,这姑娘却说无偿送! 而且还先出钱让他们把村子弄好,让他们先有个安身的地方。 这种条件下,那些人肯定是拼了命的把活干好。 当然,若是有还不知足的,他也不介意旧事重提,军法从事。 轻咳一声,沈燃道:“那些牛里面有大半是母牛,都已经到了可以配种的时间,嗯,这段时间应该就在配种,估摸着,明年就有小牛犊了。” 李春风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道:“那可太好了,那个,沈大哥,这些牛,我也不能白拿……” 沈燃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事就别跟我们提钱了,这么说吧,那两人在关外是偷偷的养着那些马和牛的,我们缴获,也是偷偷的缴获的,啊,就是玉堂带着人去缴获的,这事,没有人知道,所以,不存在什么钱不钱的,你到时候只说,是从代州那边买的牛就是。” 李春风眼睛不觉又瞪大了。 心道,这就是黑吃黑的意思嘛! 沈燃眼珠子转悠了一下,指着那纸道:“那个,你看看,还有什么事?我在这里还要待两天,一起给你办了。” “只两天吗?那,什么时候去提粮食?我跟你一起去长恒嘛?”李春风问道。 声音一落,又想起一事,道:“那个,的确是有一事,就是,你能不能问下林校尉,他们军营里有熟悉这边的人,就是也是要退下来的人嘛?我还缺个熟悉当地的庄子管事。” 沈燃笑道:“这个,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让那位凌师父去看人,你们挑好的,我去除去他军籍就是。” 李春风想着沈燃说过,凌老头是跟着老葛去找林校尉,这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便点了下头。 沈燃又道:“提粮食,你还是得一起去一下,时间,两天后吧。” 声音微顿,沈燃道:“对了,那个左法,我昨天晚上审了一下,的确是审出了一些有趣之事,这个人,我先留下,其余人,今儿晚上我交给那新来的官员,他会弄个劫匪的判决出来,有那个判决,你想怎么跟你庄子里的人说,都可以。” 声音再度顿了一下,沈燃道:“还有一事,这个左法跟长恒守备军的守备有亲戚关系,他在长恒低价买粮食,那个守备都知道,这么说吧,你的那个庄子,这几年的粮食卖价都比别处收粮低上八十文一石,就是因为有那个守备做说客,因为,那庄子的庄头跟守备有关系,说是守备帮忙那庄头遮掩什么事。” 李春风低声道:“那庄子里的庄头和很多农人本是谢将军手下的军士,是谢将军的心腹,为了避开宋家的迫害,送到此处来的。” “果然。”沈燃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个守备,倒是不知道左法他们要劫杀你之事,他也跟左法说了,庄子里的粮食既然东家来人决定不卖,那便只能不卖,还让左法不要多事,所以左法才铤而走险对你下手,所以,到底这个人要怎么处置,你回去跟那庄头商量一下。” 李春风啊了一声。 沈燃笑道:“裴钰现在还兼任了河东军的统领,这些守备军按照规矩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就他和左法干的这些事,找不找他的麻烦,甚至是死是活,也就是姑娘你一句话的事。” 第471章 抓人 李春风愣了一下,眉头微蹙的想了下,问道:“他真不知道左法做的事?啊,就是,左法来劫道的事?还有,左法真不知道庄子里的人是什么人?” 沈燃点头道:“不错,那个守备并不知道左法要做的事,左法说,就是因为那守备也说了,这事得听东家的,所以才下决心对你下手,还有,你说的那庄子里的那两人,倒是也没有告诉左法他们是谢将军的人,他们应该只是贪图那个差价。” 说着,沈燃冷笑了一声,道:“只是贪那点差价,便能动杀心,谢将军这手下的人,只怕是要清理一遍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我知晓了,我会好生跟那边的管事说。”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了福顺唤姑娘的声音。 沈燃站起身来,道:“你那手下事办好了,那我就去抓人了。” 李春风也跟着起身,道了声好。 沈燃便打开了门,和正准备敲门的福顺对了一下眼后,从福顺身边走过。 福顺转头看了他一会,才走进屋子,道:“姑娘,这位,莫不就是那位?” 李春风却是听懂了,道:“不错,是救了我们的那位裴家军的将军。” 福顺轻吁了口气,道了声难怪,然后从怀中拿出公文,道:“因是重新做了公文,所以时间花费得久了些,县衙里的书吏改动了地块,将两块地并做了一块,然后也没有写具体的亩数,是直接以地势划分范围的,这样一来,整块地的面积,估计比原来的两块地加一起还要大上许多。” “地势划分范围?”李春风问道。 福顺将公文打开,道:“你看,这上面只写了东南西北各自到哪里,也就是划分了地块的外围线,中间这一大片都属于地契范畴。” 李春风接过公文看了看,轻吸了一口气,道:“如此。” 福顺看了下门外,道:“本来我们是按照两块地块写的,写好后,那书吏准备去拿给县令看,却被人叫了出去,回来后,就把原来的撕掉了,跟我们说,要重新写,说那两块地块原本是一块,他当时出去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去看了一眼,那位将军便站在了县衙外面,说话的人虽然不是那将军,但是书吏好像很怕他,听人说完话后便对那将军施了一礼。” 李春风默了默,想着沈燃所说,估摸着这书吏是昨天晚上就被他抓了去,然后…… 算了,不管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将公文收好,李春风道:“城里要发生变故了,告诉东顺哥,大伙都回来,待在客栈里,等事情完后,再出去。” 福顺眉角微挑,应了声好后,便赶紧出了门。 到得下午,街上便热闹起来。 禁军和换上了裴家军盔甲的队伍都进了城。 不光是县衙,城里的几个大户也被封了门,抓了好些人。 晚上,客栈里来了几桌吃饭的客人,李春风也和东顺等人出来吃饭,顺便听那些客人说下午发生的事。 那客人道:“蒋,刘,王,贾,还有张大户,栗大户,好几个大户都被抓了,你知道怎么地?听说,是禁军在他们几家的粮仓里搜出了咱们官仓的粮食!” 另外一客人道:“咱们官仓的?不是开仓放粮了嘛?” 那客人道:“开的根本不是咱们的官仓,听说啊,咱们晋城的官仓是空的,一粒粮食都没有,那狗县令伙同几个大户,将那些粮食都给卖了!早些时候饥民都快饿死了,他们那些人家的粮仓都是满的,却一点粮食都不往外放,等到钦差大人来了,还骗钦差大人,骗钦差大人去开了军粮的粮仓,这军粮的粮仓那么好开的?这不,后来又来了一批禁军大人,就是查这事的,这一个月悄无声息的,人家将官仓的粮卖给谁都查出来了,今天京城那边派了官过来,听闻是兵部刑部还有户部都来了人,直接抓了这些人,然后将县衙代管了。” “我瞅着外头的军队,有一些跟禁军的盔甲不一样?”有人问道。 那客人道:“那是裴家军的人,这狗县令动的军粮本是要供给代州的,如今粮食都当做赈灾粮发给饥民了,那裴家军的人过来拿粮食却拿了个空,那是气个半死,听说抓人的时候,就将那几人给揍了一顿。” “要真是如此,那要我也揍!”另外那客人道。 “那要这样说起来,杨校尉那军棍岂不是挨得冤枉?”客栈老板娘叹气道。 那客人也叹了一口气,道:“可不就是冤!当时啊,我们还都被骗了,还都骂他,听说那军棍打得可厉害了,都过这么久了,杨校尉的伤都没好。” “这可不是小事!私下买卖官粮可是杀头的大罪!”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沉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确定是从那些大户家里找到的官粮?” “哪能不确定?”那客人道:“你可知刑部来的是谁?据说是拥有鬼眼的通天神判梁大人和绪大人,你们没去过京城可能不知道,我在京城可听说了,这两人可神了,什么诡异的案子都能找出蛛丝马迹,他们两人出手,找到的证据还能有假?!我跟你们说,我当时可是偷偷的在旁边瞅了,听到那梁大人说,这官仓收粮和一般人家收粮是不一样的,还有,那用的袋子也有区别,再就是,这一般自家的田,都会种一种种子,出来的粮食品种也是一样的,而官粮则不同,官粮是各家收上来的税粮,那可是什么品种都有,反正啊,那梁大人一说,那最是喜欢和人扛的栗大户都不敢说话了,只说他也不知道是官粮,只是图便宜跟那县令大人买了。” “这栗大户亲口承认了,哪里还能有假!”客栈老板娘道:“原就看他们不是好东西,今年年景不好,田地里的收成少了许多,他们却逼着那些佃户按照原来的租子交粮,要不,哪里来的那么多活不下去的饥民!” “就是!那帮黑心大户,最好都抓起来!”有两人起哄道。 李春风默默的听了一会后,便回去了小院。 刚到亥时,凌老头到了小院。 翻墙进来的。 第472章 那什么谋 凌老头推门进来的时候,李春风还在核对她的计划。 见到凌老头,将笔放下,李春风起身问道:“师父,玉堂哥哥可好?可有伤着?” 她问沈燃,沈燃只说了一句谢玉堂很好没事,她也不好再问。 其实,听到沈燃说是谢玉堂出手抓的那些想对江文绚不利的人,又说那些马和牛也是谢玉堂弄回来。 她那心里就一直有些提着。 现在看到凌老头,冲口便问了出来。 凌老头吹了下胡子,道:“就只知道问那臭小子!” 李春风忙将一直热在小火炉上的饼夹了一些酱肉递给他,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凌老头这才满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吃了一口饼,喝了一口茶,道:“那小子好着呢,上了几次战场了,表现还不错,至于伤嘛,一点擦伤,不碍事,舔点口水就好了。” 李春风默了默,然后轻吁了口气。 以前谢玉堂练武的时候也是受点小伤,按照凌老头说舔口水就能好的,应该的确是不碍事。 那就好。 凌老头几口将饼吃了,看着李春风又去卷饼,喝了口水,道:“你爹也好着,这咱们还都小看了裴钰,那小子,已经将代州变成了他自己的地盘,宋家的那些人,不是被调走,就是被抓,啊,还有两个在背后搞阴谋的,据说是什么管后勤的,你爹出了主意,说是可以学那什么关的做法,将那两人派出去偷袭,其实就是去做诱饵,总之就是,啊,你爹说的,就算是坏人,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李春风没听懂,啊了一声。 凌老头挥挥手,接过卷好的饼,道:“哎呀,夫子说的那些什么谋我是真听不懂,不过裴钰和玉堂听懂了,说是马上就要到胡人大举进攻的时候,夫子出的这个主意好,他们可以先行出击什么的。” 李春风默了默,问道:“胡人会大举进攻嘛?” 凌老头点了点头,道:“肯定会,裴钰说,去年我们的雪都那么大,那胡人和北燕的地盘雪就更大了,听闻是冻死了挺多牲畜,今年肯定缺粮。” 凌老头咬了一口饼,慢慢咽下去后,才接着道:“裴钰说,那些胡人一缺粮就会想进攻咱们,想破了关口来抢粮食。”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凌老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了,雁门关可不是那么好破的,只要不缺粮,按照裴钰的说法,那些胡人就是来给玉堂送战功的。” 李春风便又松了口气。 凌老头笑道:“何况,夫子现在在代州,你还不知道你爹,那鬼点子,啊,不是,是那什么谋可多了,这次他一路过去都在偷偷摸摸的给朝廷上的阁老打小报告,到了代州,他就不打了,还跟裴钰说,赶紧利用这时机抢什么位置,具体我是没听懂啊,不过,夫子让我办的事,我可都办妥当了。” “我爹让你办什么事了?”李春风问道。 凌老头将饼吃完,再又喝了口水,将水杯放下后,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来,道:“这是夫子和玉堂写给你的信,夫子说,你看完之后就烧了。” 等李春风接过信,凌老头道:“夫子让我找到老葛,带老葛一起回来,哎,你还别说,那个杨校尉是一根筋,但是去到代州的那两个可是聪明人,那个什么参谋,是带着粮仓账本去的代州。” 李春风本欲拆开信封的手一顿,道:“带着账本?他们也是怕出问题吧?” 凌老头点头道:“是,那两人,一到代州就去找了裴钰,按照裴钰的说法,是去投诚,就是去表示虽然他们是宋武调过去的,但是他们可不是宋武的人,他们原先的将军是一直跟着皇帝,就是因为看不惯宋武的行事,才被留在晋城,否则,以杨将军的战功,也不会一直是个低阶将军。” 李春风点头道:“看他们行事,的确是被宋家针对的。” 凌老头道:“那两人说了粮仓的事,不过,裴钰一开始并没有真正相信他们,只是将他们安置在了代县,还将账本交还给了那个参谋,还是我过去后,说了这事,裴钰才马上去找了那两人,正好,那个老葛也到了,就一起喊了过去,然后夫子看了那些账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晋城的官仓的确是空的,而按道理,冬麦刚收,而且晋城一直没有放粮赈灾,还有就是,去年晋城交到户部的账上还是有储备存粮的,那么,这些粮食都去哪了?” 李春风道:“所以,沈大哥带人过来查这个?” 而且,还是跟京城过来的人事先勾搭好了,今天一动手就是证据确凿。 脑中一闪,李春风道:“莫不是,我爹让你做的事,是先和老葛回来,找到林校尉,然后帮着京城来的那些官查找那些粮食的下落?” 凌老头嘿嘿笑道:“我家春娘就是聪明,不错,就是来干这事的,你还别说,那林校尉还真是能干,估摸着以前他就开始收集相关信息了,这回来一说,他就说大致知道是在哪,然后跟那些刑部的人碰头之后,刑部的人去暗查了一番,果然如此,今儿便直接动手抓人了。” 喝了口水,凌老头下意识的往窗户那边看了下,然后才低声道:“还有一事,林校尉他们还查出来,那些大户人家可不是今年才这么干的,自从那个县令到了晋城后,这官仓的粮就不对,还有,那些大户人家家里都养了上千头骡子和驴,他们自己都有运粮队,每年都会往北方运大量的粮食。” “往北方?”李春风惊讶道。 凌老头点头道:“不错,往北方,而且,是夹杂在运送军粮的队伍里。” “运送军粮的队伍!”李春风道:“他们是将粮食卖给边军嘛?” 凌老头摇头道:“那可不是,裴钰说过,这军队里面的军粮都由朝廷供应,他们是不能自己购买的,当然,这次的情况例外。” 李春风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跟着送军粮的队伍往北走,却不是卖给边军,那是卖给谁?” “卖给谁,那就是不是我们操心的了,是你爹和裴钰操心的事,啊,对,还有那个什么沈燃,是他操心的事。”凌老头站起身来道:“我去睡了,这连番赶路,老头子我可受不住了。” 第473章 信 李春风送了凌老头到旁边的屋子后,回到自己屋子里坐了一会,才拿出了那两封信。 想了一下,还是先拆开了谢玉堂的那封。 她眼睛只扫了几下便看完了。 那信着实是简单明了:春娘,我很好,我立功了,再打一仗我就可以升官了,你别担心!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正准备将信纸放下,却看到那信纸背后还有一行小字。 春娘,我好想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来这里,春娘,你办好长恒的事就回京城。 李春风不觉有些愣怔,将那行字看了三遍之后,才轻吁了一口气,将信纸放下,笑着摇摇头。 然后,她拿起了江文绚的信。 和谢玉堂的比,江文绚的字就多了许多,写了满满一张纸。 李春风在椅子上坐下,仔细的看了起来。 细细的看了三遍后。 李春风放下了信纸。 字虽然写的多,行文用词优美,甚至里面还带着对北地风光的抒情描写,但综合起来,江文绚想说的其实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很好,代州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裴钰已经控制住了局势,连留下的那些军队都已经掌控在手,所以他要办的事比预想的顺利很多,让她不要担心,写这部分的时候,还顺便提了一句,谢玉堂那小子活蹦乱跳的,比在京城的状态还好。 第二件事,听闻她准备在晋城买一些地,这些地,最好是买荒地,而且,要去实地看,千万别买到人家已经偷偷耕种的隐田上,而且,这种地,要买的话就买大片的,一定是要能集合劳动力耕种的,而这种地,就不要考虑给自己和家里买了。 第三件事,这次事比较大,河东路会有一次大震动,特别是晋城,波及到的人不少,估计会有一些上等良田的庄子放出来,这种庄子她现在不要去买,千万不要去买,不过,可以使人去看一下,若是有看中的,便等上一段时间。 李春风手指在隐晦的说河东路会大震动的那句上敲了敲。 让凌老头帮带的信,江文绚都写得这么隐晦,要不是她熟悉江文绚的习惯,还不一定看得出来。 再想想那客人说的,几个大户都被抓了。 估计这抓还只是开始,后面只怕还会抄家。 这才会有那些上等良田的庄子放出来。 李春风轻吸了一口气,将信纸拿到红泥小炉上点燃。 看着那张信纸慢慢变成灰烬,李春风不觉又轻吁了一口气。 管他什么震动,只要江文绚和谢玉堂平安就好。 就是不知道,这代州裴钰已经掌控住了,那定州的情况又如何? 江秋雨在定州可安全? 想了一下,李春风揉了下额头,吹灯睡觉。 次日一早,福顺和东顺还是去城里转悠了一圈。 他们回来的时候,带着风尘仆仆的刘虎一行人。 李春风便将旁边两个小院都租下来。 待刘虎和赵道人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到了李春风这边的时候。 福顺正跟李春风和凌老头说县城里发生的事。 “县衙里的人都被抓了,只留了一个书吏,就是昨日给我们办文书的那个,据说是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已经退休了的小吏是没有参与到官粮私下售卖之事里面的,其余的人,便是那管治安的都在里面有关系,而且,这事还不光是晋城里面的,听说昨天禁军便有两百人去了几个大庄子里抓人,还有,这县城里的那几家,都是全数抓走,门封了,还抄了家,抄出来许多证据。” “切,这算什么,这事啊,现在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得抓人呢。”凌老头轻啧了一声,又转头问李春风:“你买的那地,有这个书吏在,应该就没问题吧?” 李春风看向了福顺。 福顺点头道:“今儿我去找了那书吏,书吏说,朝廷已经派了人过来,暂时接替县衙里面的一些事,不过,这段时间估计没空搞这个事,他们要查账。” 刘虎和赵道人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听到福顺说查账,赵道人便道:“是得好生查,这帮龟孙子真不是人,前些时候,这里都差点饿死人,他们倒好,将粮食都堆在了那死人地的粮仓,宁愿发霉生虫,都不给那些饥民。” “死人地的粮仓?”李春风一愣,随后一惊,道:“你们去看的那个地方,这些人,偷偷存粮在那?” 赵道人在凌老头身边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过凌老头手上的饼(李春风借客栈厨房烙的),道:“是啊,那地方是被称为鬼地的,晚上还有鬼火,听说当年大战后,死人大多,都引发了各种死病,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去,倒的确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那帮混蛋,在那至少藏了两万石的粮食,啊,这个两万石,他说的。” 说着,赵道人指了下刘虎。 刘虎对李春风道:“我们之所以晚回来,就是因为发现了那几座粮仓里面有粮,而且还是满的,里面的粮食应该是去年收的,是陈粮。” “那粮仓边还有几个人守着,还搁那装神弄鬼,这是遇到了道爷我,要是别人,只怕都会被吓死。”赵道人道,说完便咬了口饼,示意刘虎接着说。 刘虎轻咳一声,道:“道爷说的对,那片地方很大,我们白日里主要是去山上和荒地探了一遍。” “那山上和荒地里的白骨可多了,山上还有很多个白骨坑,应该是被坑杀的俘虏,我随便瞅了一个,那里面至少三四百具白骨,哎,真可怜,好在有道爷我,给他们做了下法,已经往生去了。”赵道人说完之后,又对刘虎示意,让他接着说。 刘虎对赵道人拱拱手,笑道:“的确是多亏了道爷,我们去的时候是知道那里是死人地,但着实没有想到会是那般,那些尸骨……” 声音微顿了顿,刘虎才接着道:“总之,我们探查那片荒地和山林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天黑了才下山,想着晚上赶路怕迷路,正好看到那个废弃的村落,便想着到那里休息一晚,谁知道,刚摸黑进了村,就遇到了鬼。” 被赵道人一瞪,刘虎赶紧道:“是假鬼!假鬼!因为那些人不怕道爷的符咒,然后,我们就将那几个人抓了起来,还在追他们的时候,发现了那些粮仓。” 第474章 黑心肝的混蛋 “那些粮仓都能使用?”李春风问道。 刘虎点头道:“都能用,那些原本是北魏的官仓,修建得很是结实,那些人在四年前又重新修缮了一下,只不过,粮仓虽然还行,但是他们那些人并没有上心打理,那些粮食都是直接对里面堆放,连个隔层防潮的油布都不盖,所以,有一个粮仓里面的粮食便受损严重。” 李春风眉头轻皱了下,想着赵道人先头所说,不觉低声骂了一声。 刘虎也低声骂了一句,道:“那帮人真的是心都坏了,那么多粮食啊,而且,那还只是我们在那个鬼村发现,那一片地里,有三个这种位于鬼村里面的粮仓,都被那些人拿来存这些见不得光的粮食。” “见不得光?官粮?”李春风沉声问道。 “并不全是官粮。”刘虎道:“当时我们抓了那些人,道爷便审问了他们,不过,他们只是下面的小喽啰,并不知道太多的事,他们只知道这些粮食是从几个地方运过来的,然后等往北边运粮的时候,便会有人过来拿,混在军粮里面一起,运到北方。” 声音微顿了下,刘虎接道:“当时天色已晚,我们不熟悉当地的路和地形,便还是在那里留宿,第二天一早,我们便留了一半人看守那几人,我和道爷则是去看他们说的另外那个鬼村的粮仓,然后,我们刚到,另外一波人也到了。” 刘虎笑了笑,道:“还亏得春娘你给我们做了统一的服装,当时我们差点就打起来了,是那领头的看到我们几个身上衣着,喊了一声,你们认识谢玉堂嘛?” “是裴家军的人!”李春风冲口道。 刘虎点头道:“不错,是裴家军的人,他说认得我们的衣服,我们还有两个伙伴在他们营地养伤。” 说到此处,刘虎神色一变。 李春风道:“虎牙哥,这事晚点说,你接着说,那些裴家军也是去查粮仓的?” “是。”刘虎道:“他说他们抓到一个人,审问之后,那人说他买的粮食都会送到这个粮仓来,还说,这里不光是他买的,也有一些是别的庄子里直接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是官粮,所以他们特意过来查看,后来,我们把那周围的粮仓全数找了一遍,除了一个是空仓,其余的里面都有粮食,算下来,至少两万石,不过,这个是我估计的,裴家军的人说,不止这么多,说这些应该是去年没有来得及送的春麦。” “没来得及送?”李春风道了一声后,啊了一下,道:“是因为春麦收的时候比较晚,再要送过去的时间也就晚了。” 刘虎点头道:“是的,去年这边下雪早,后来大雪成灾,道路难行,运送粮食过去得花费两倍的人力,再要夹杂这么多粮食在里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最重要的是,去年裴将军接任了雁门关守将,还调了裴家军过去,那些人就更不敢了,想着等今年开春后再送。” “结果今年就更送不成了吧!”凌老头嘿嘿笑道。 刘虎道:“是的,今年裴家军过去了几万人,代州军大多都调防,他们便不敢单独送,想等着军粮一起,可谁知道,军粮一直没有送,当然,这些话,是我们抓的那几个人说的,裴家军的那位说,只怕背后的主使人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今年京城的粮价涨了很多,从这边运往京城利润可不少。” 李春风默了默,道:“所以,那县令宁愿引着钦差去开军粮的粮仓,也不愿意将这些粮食补回去。” “是啊。”刘虎道:“我们帮着那些裴家军弄完后,天又晚了,便干脆在那又歇息了一晚,今儿早上才赶过来,对了,那位裴家军的人说,我们的人腿和手断了,他们医官已经接骨,咱们的马车他们也帮修好了,我便让人去接他们,估计下午能到县城。” 声音顿了下,刘虎道:“姑娘,那个左法和闽强?” 李春风嗯了一声,将事情经过说了,然后道:“这事你哥肯定不知道,你哥的大舅子也不知道,应该是他们到你嫂子家探消息,正好遇到你嫂子回家,也没防他们,便随口说了,只是,我估计以前你哥卖给左法的粮食,价格要比正常价格低上八十文一石,不过这事不能怪你哥,你哥他们的身份特殊,这么大量的粮食要是卖给别人,就怕被人探究身份,所以能有人来收粮,便是便宜一些也无妨。” 其实现在将所有信息串起来,便好理解了。 左法以比市场价低八十文的价格收了粮,但是他其实根本不会运往别处去卖,他只需要运上几十里地,将粮食卖给那个野粮仓背后的主人,可能价格也比市场价低上一些,但是这个中间的差价,他没有任何风险,甚至自己都没有出钱便赚了。 难怪左法连劫道杀人的事都做了。 刘茂那边所有的地收的租子加在一起可有万石。 就这么倒腾一下,便是近千贯的收入。 刘虎的手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冷声道:“春娘,你不用替他说话。” 李春风摇摇头,道:“我不是替刘茂说话,虎牙哥,你也看到了,这里,这些人敢做这些事,凭的是什么?宋家在河东路的势力远非我们所想,而谢将军跟宋家的关系又是那样,你哥哥想要在这种地方,不让宋家发觉,还能将庄子好生打理,每年都稳定卖粮收钱,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你哥未必不知道这个价格低,但是,价格低能换来保住那片产业,也是值得的,这事,不怪刘茂哥,我知道,你是生气闽强,其实这事我也想了很久,庄子那里那么多人,这每个人的心性都不一样,闽强这种为了自己私利而背主的……”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裴家军已经掌控代州,河东路的势力也会清洗,就像晋城这里一样,所以,现在,就算庄子被人知道是谁的,也就那么大的事,我想,只要将事情给你哥说清楚,你哥会知道怎么做的,再说了,这以后不是不用你哥卖粮了嘛?” 说到这里,李春风又扭头对凌老头道:“对了,凌师父,那个老葛为人怎样?还有,林校尉他们军营里可有得用的可以留下来的人?咱们买下了这么一大片地,可需要人管理和干活!” 凌老头眉头轻挑了一下,道:“那个老葛不错,人的话,我这就去那边走一趟,问一下林校尉。” 李春风的意思是,她不怪刘茂,但是这新的地盘和庄子,也不会再用刘茂和原来谢晨手下的那些人了。 第475章 白骨累累 “你那块地是需要不少人。”赵道人吃完了两张饼,抹了一下嘴巴道:“那里的白骨可太多了,只有小部分的已经腐化,其余的那些,你要是不弄出来,根本就种不了庄稼。” “是啊。”刘虎也道:“那一片死的人太多了,还不光是白骨,还有一些残破的兵器盔甲什么的,一到晚上还冒绿光。” “那不过是磷火,那些不怕。”赵道人道:“姑娘,你真确定要买那块地?那地要整出来,可得花不少人力和钱,那些白骨,都得先弄出来,先整个大坑,将骨头丢进去,盔甲和武器那些……” 赵道人声音顿了下,扭头对凌老头道:“对了,秦铁那老头还活着不?” 凌老头道:“十多年没有听到他消息了,谁知道呢?你找他作甚?” 赵道人道:“你忘记了,他妻子可是金刀山庄的大小姐,那金刀山庄有个绝技,就是能将那些破烂武器以最快的速度融化,再锻造出新的武器,当年金刀山庄被灭门,秦铁的夫人正好跟着秦铁去了西北,躲过一劫,说不定她会这道这门绝技呢?那地里不知道多少烂枪头,烂刀烂剑,平白丢了多浪费。” 凌老头想了下后,摇头道:“找秦铁太难找了,他年纪比我还大,他那夫人还在不在世都不知道,当年金刀山庄的人也不算死绝,还有一些外门弟子当时并不在山庄,到时候留意一下好了,不过这事太难说,与其找他们,还不如找好铁匠。” “这事倒是可以先将那些东西收集起来,等找到会融化的人再一起做。”李春风道:“就是那些白骨,还有将这些东西都清理掉,道爷,您估计得要多少人?多少时间?” 赵道人想了下,道:“这人可不能少,几百人总归是要的,山上和那些荒林先不说,就那大片的荒地,还有河道,鬼村,我估摸着都得三个月。” “三个月。”李春风心里算了下,道:“那得尽快拿下地,然后先雇人清理了。” 这河东路下雪早,而一旦下雪,要去清理那些白骨就不容易了。 想了下,李春风道:“对了,道爷,那个,那些白骨收集起来后怎么处理?是要建个道观嘛?” 声音顿了下,李春风道:“你先头说,那里当年死人太多,引发了死病,那,现在还会有这种危险嘛?” 赵道人道:“死病是没有了,我看过那些白骨,估计当年打完之后,有人放火烧了那一片,至少一半的尸体是烧没了的,就算当年有死病,也没有波及开来,这么多年过去,腐肉都没有,那病自然也没了,不过,若是不放心的话,反正那里长的杂草多,可以趁着风干物燥火易起的时候,再放火烧一遍。” “烧一遍……”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倒是个好主意,正好那些草木灰也可以作为土地的养料。” “是啊,烧过之后,有些白骨可以直接烧化,烧不化的,便捡起来,挖个大坑埋了。”赵道人说着对凌老头努努嘴,道:“找他要一些化骨水什么的,也能化掉一些。” 凌老头瞪他,道:“你说的轻巧,那化骨水是随便能得的嘛!上万的骨头用化骨水,你想都别想!” 赵道人道了声小气,便对李春风笑道:“埋了也是一样,埋的时候放点东西进去,到了年头,也就化成灰了,至于道观,说句实话,还真要建,而且不能一座,得建三座,镇一下那战场的煞气,化掉霉气,你放心,只要这三座道观建好,我保你这片地都能恢复成良田!” 李春风连声道好,转头朝福顺看去。 福顺点头,示意自己都记住了。 赵道人便站起身,道:“哎,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小年轻了,我去睡觉去了。” 李春风赶紧起身送他。 赵道人挥挥手,道:“不用客气,说实话,姑娘,你愿意花钱雇人将那片土地清理,可着实难得。” 这本地人都不愿意靠近,不愿意花费那么多银钱那么多心力去做的事,这小姑娘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那么多的白骨,那么多的人,她愿意出钱出力替他们收骨送灵,还愿意出钱建道观…… 这可是真正的功德啊。 李春风笑着送赵道人出门,转头便对刘虎道:“虎牙哥,你也先去睡觉,旁的事都不急,先休息好,明日我们应该就要去长恒那边了。” 刘虎道了声好,起身而去。 凌老头也起身,道:“我去找老葛。” 待几人都走后,李春风拿出了自己做的计划开始修改。 下午,几个护卫赶着修好的马车带着那两个伤者到了县城。 李春风赶紧让将伤者送入最好的客房,这边刚安置好,沈燃便来了。 穿着便服,从后门进来的。 李春风迎了他到自己屋子。 刚一坐下,沈燃便道:“明日你们先去长恒,对了,你说要从京城走河道运过来的粮食,你赶紧派人去通知下,可以不用往这边运了,在京城卖吧。” 李春风一愣,随后便恍然道:“因为在鬼村找到的那些粮食?可是,那里面不是有些坏的嘛?” 沈燃笑了笑,道:“就是有点霉还有长了虫的,这没多大事的,到时候做成麦饼,马能吃。” 声音微顿了下,沈燃道:“这次亏得抓住了左法,从他嘴里可套出了不少事,这鬼村的粮仓,还只是他们其中的一处而已,往北走还有好几处,全数找到的话,估计粮食至少有十万石。” “十万石!”李春风惊道。 沈燃冷笑了一声,道:“不错,而且,这还只是我根据左法知道的来推断的,可左法不过一个小喽啰,他知道也有限,只怕……” 声音微顿了下,沈燃道:“你长恒那边的两万石还是给我,毕竟是新粮,好吃,再加上鬼村的那些,应该够的,至于其他的,我会让人继续去找。” 李春风道了声好,想下了,道:“沈大哥,能想法子让早点交钱拿地契不?那片地,白骨太多,要想全数清理,便是上千人都得三个月,我想,趁着秋收完了,大家都是农闲的时候,赶紧雇人清理,这样说不定能赶得上明年播种。” 第476章 没问题! 沈燃神色微动,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下,道:“你确定嘛?我今日听人说了,那一片之所以一直没有人买,是因为实在是死太多人了,不光是白骨,以前还有疫病,你要去清理,旁的不说,请本地人,只怕工钱都要出到三倍以上,这花费可太大了。” 手指又敲了下,沈燃接着道:“这次晋城的案子牵连很大,而且上头也非常生气,大前日快马将信送回去,今儿便有信回来,这抄家是少不了的了,到时候,会有很多上好的庄子放出来,你买那些不好?”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心道江文绚果然厉害。 轻摇了下头,李春风道:“嗯,那些庄子牵涉太多,我还是要这块地,花费大就大些,但是是我们自己整理出来的,干净。” 沈燃不觉轻挑了下眉,想了一会后,笑道:“你这顾虑倒是也对,那行,我这就去找金大人,尽快将你这地契弄出来,这样,你明日还是先去长恒,赶紧先将粮食运过去。” 李春风道了声好。 沈燃左右看了看,道:“哎呀,忙一天了,饭都没吃。”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忙起身道:“沈大哥你等会。” 说着,赶紧跑去了客栈的厨房,拿了一吊钱给老板娘,借用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盆放了蛋和肉的面片汤。 端着面片汤回去的时候,沈燃靠着椅背睡着了。 李春风小心的将盆放桌上的时候,他醒了过来,笑嘻嘻的道:“这香味!真香!” 李春风看着他,道:“沈大哥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沈燃拿起勺子,笑道:“哪有时间睡,这一动就得赶紧,要不,消息走漏出去,大鱼就会跑了。” 李春风默了默。 沈燃是真饿了,不多一会,一大盆的面片吃得个精光,连汤都喝干净了。 李春风见他准备起身,道:“沈大哥,要不,你在这里睡一会?” 沈燃摇摇头,道:“不了,其实我过来就是想问下你,要不要买那些庄子,要是买的话,我让兄弟们去看的时候就留意下,不过,你不需要的话,那这事就交给禁军去办了。”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那个,一般像这种抄了庄子的,庄子里的佃户会怎样?” 沈燃想了想,道:“一般来说,佃户该怎样就怎样,等庄子换了新主人再重新签订租约,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今年收成不好,那些佃户家里余粮不多,但是庄子被封,庄子里的粮仓自然也会被封……” 沈燃话没说完,但是李春风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轻点了下头,李春风道:“我知晓了。” 沈燃便转身离去。 待沈燃走后,李春风唤了福顺和东顺来,道:“我们明日去长恒,不过,福顺,你带两个人照顾下伤患,盯一下衙门,这几个院子,咱们先长租,你有空看看,这县城里有合适的院子买不,还有,看看能否找到渠道,可以吸引一些佃户去咱们的地方,嗯,这样,就说,愿意去的,一户人家,我们先借给他五石粮食。” “姑娘,五石有些多。”福顺道:“三石就可以了。” 东顺道:“三石都多了,姑娘,这粮食可不能给多了,这地方的人咱们不熟悉,人心和民性都不知道,给多了反而容易出事,借一石,若是冬天实在过不过去,再借都行。” 李春风点头道:“东顺哥说的是,就按照东顺哥说的做。” 三人再又商量了一番其他事项。 到得晚上,凌老头回来了,还带来了老葛。 老葛先是道了谢,随后便道:“听闻姑娘想去清理那个旧战场?那可不容易啊。” 不等李春风说话,老葛便接着道:“不过姑娘的眼光不错,那一片地,原来是这里最好的田地,而且有两条河道,又靠山,最重要的是,那里如果能恢复,便能恢复以前的官道,一条从山间直接通往太原府的官道,可比现在绕行走临汾过去要快得多。” 李春风大喜,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老葛道:“当年打北魏的时候,我便跟着杨将军,那时候虽然打下了北魏都城,但是上边还有北魏几十万军队,我们负责押送粮草上去,那时候,那一片满地都是死人,但是路却还是通的,我们也管不得那么多,是从那边运过去的,只是,后来那一片地方没有人去做扫尾,那一年的夏天雨水又多,便起了瘟疫,附近村庄里仅剩下的人也都病死,皇上便下令,将那一片都给封住,不准任何人进去,又在原来阳镇,也就是这里,将这里定为新的晋城,官道也从这边改路,改为绕行临汾,后面时间一久,人们也都忘记了那条旧路。” “如此。”李春风点头道:“那,您可愿意来我这里做事?” 老葛笑道:“我既然跟着大侠来,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姑娘,那片旧战场面积很大,不知道姑娘买的是哪一片?” 李春风愣了下,道:“很大嘛?我要的那一片,是中间一大片平地,啊,对了,有几个鬼村,还有以前的官仓粮仓的地方。” 老葛想了下,道:“若是那一片,那应该只是旧战场的一部分,不过,良田应该大半在那里,若是全数开垦出来,只怕有三四万亩了。” “那么多?”李春风有些惊讶。 老葛道:“那里现在有些荒林,还有大片的灌木丛,其实以前都是良田,到时候整理的时候,先将最好开垦的地方恢复,那些地方可以当做柴山,待有空了,再去砍出来。”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你那边是你一个人,还是可以带点人?” 老葛笑道:“这次多亏你们,沈将军是带着军令来的,还说,若是我们有到年纪的,便可以离开,说实话,我们军营里的老兵还真不少,而且都是没了家的,大约有上百人可以留下。” “如此!”李春风喜道:“那这样,我们出粮食,还出建造村子的费用,你看下,选一个地方,咱们就开始!”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当然,先头的清理工作,我们是计算工钱的,等田地出来了,就作为佃户,我们的租金跟这里的不一样,是按照比例的,田税我们出,农具和耕牛我们出,每亩收成的一半是租子,还有就是,今年我们可以预借部分粮食,等有了收成你们再还。” 老葛眉头微挑,道:“姑娘,在下也有一个请求,可否在村子附近留点地,我们也存了一些钱,也想自己买个一两亩地,不知道姑娘可否匀出来?” “没问题!”李春风一锤定音。 第477章 好忙好忙! 送走老葛后,李春风又找了东顺和福顺重新调整了下计划,还将福顺也留了下来,让他们带着人将那些地全数探一遍,再画出地形图来。 赵道人便也要求留下来,说要选建道观的地址。 次日,李春风和凌老头带着刘虎秋麦几人坐着修好的马车去了长恒。 到长恒后,李春风让刘虎去跟刘茂说闽强他们的事,自己则是去了粮仓。 当日晚间,刘茂双眼通红的来找李春风,也不多说话,只对李春风重重的磕了个头。 李春风便也没多说,扶了刘茂起来,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李春风到长恒的第四日,沈燃便带着大队伍来了。 那是由上千人组成,赶着骡子驴,还有推着手推车,还有由两匹骡子拉着的大车组成的庞大车队。 领头的就是林校尉。 刘茂领着林校尉去装粮食的时候。 沈燃给李春风解惑了,说是朝廷那边派了个三品大员过来,过来后就直接定了那些人的罪,然后就是罚没家产,这些畜生和车都属于罚没的部分,就被他要了过来。 再加上军营里本来就有的各种车,便组成了这么庞大的车队。 而且,这些人可不是刘茂找的那些人,他们在运粮上面很有经验,运两万石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就是,这还只是一半的人,另外一半去运鬼村里的粮食了。 说完这些,沈燃又说到那些地的事,说那三品大员带了十几人过来,其中一个原是户部官员的直接任命为了晋城县令,那位许大人听金大人说有人买了旧战场准备复耕后,那是极为兴奋,拿了官印后就马上找了福顺,签订契约,所以,他帮福顺来带个话,赶紧送钱过去。 钱数总价是一万三千贯,而且,许县令还许诺,这些钱都会用在重新修整官道上面。 随后,沈燃又道,这晋城地域有很多庄子都被封了,不过幸好李春风没要,因为有好些庄子只是挂名的,背后的东家背景可不小,估计还有得一番争论。 倒是那本地大户有一些散地,也就几百亩为一片的,而且还靠近荒地,他瞅着应该干净,便做主让金大人先留下来,等他回去代州和裴钰商量一下,他们自己几个买下来。 说到这里,沈燃对李春风抛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我不会忘记你爹江大人的! 李春风道了声谢。 然后便回去了厨房,烙饼去。 沈燃出去看了一圈后,便又溜达去了厨房,对李春风提出了饼可以多几种口味的要求。 正好厨房里有白糖和蜂蜜,李春风便又做了一些甜饼。 沈燃在旁边帮着打下手和面的时候,说起已经派人送信去雁门关了,那些人估计已经从代州出发。 然后他又说起了那些人的一些情况。 比如说,当时哗变,那领头的两人选择牺牲自己,用自己的人头换那些人的命,这事,大多数人并不怪裴钰,知道他们的仇人是宁武关那两个。 不过,有几个刺头却扭不过弯来。 只因为那几人是那两死了的亲人,裴钰便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但若是来了这里,李春风还是得找人看着他们几个。 一旦发现不对,便直接干掉,不要有妇人之仁。 李春风便道,她已经将那片地划做几个区域,每一片地方建一个村子,各自的村子种各自的地,然后每个村子有一个管事的,像老葛他们,便会是最先进去的。 沈燃便笑道,难怪老葛那帮人走得那么欢快。 待得李春风烙完了一石面粉的饼,沈燃的手下来告诉他,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沈燃便道,他得先走,如今正是胡人和北燕喜欢袭击关口的时候,他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 李春风便又包了一些酱菜和酱肉,然后将所有的饼都给他带上,送了他们走。 随后,留着刘茂和林校尉继续装粮,李春风带着装了铜钱的车队往晋城走。 她们到晋城的时候,晋城里面的大官队伍刚离开,据说是往太原府去了。 还带着两千禁军。 福顺和东顺在门口等着,李春风一到,便直接带着车队往县衙去。 那县衙的新县令是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据说是今年的新晋进士,在户部待了几个月,就被派过来接任晋城县令的职位了。 这一位对庶务并不陌生,和福顺东顺见面的时候,问的问题也很直接。 好在李春风和他们说过计划,福顺按照李春风教的说了后,那位许县令便极为高兴,在书写地契的时候,将地契分为三份,还让书吏添加了几笔。 这样,地契上的范围便又大了些。 但是相对应的,清理的难度也增加了。 李春风让福顺去交钱,待拿到盖着官印的正式地契后,看着那契书很是默了一默。 这几日,秋麦已经将那边荒地的大概地图画了出来。 按照这个新地契,新开垦的良田还可以多上几千亩,山地多上三个山头,荒林和河道也能多上许多。 问题是,新增加的地方有几个巨大的死人坑,多出来的山也是当年死人最多的地方。 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想着只要处理好后,良田的总数都有四万亩,更别说那么多的山和林子。 李春风又觉得,便是花多一倍的钱也值得。 拿到地契之后的一个月,李春风忙得是脚不沾地。 她跟着去实地看那些荒地,让老葛他们挑选了一个鬼村先修建出来一批临时屋子当做据点,随后是购买各种材料物资,又多买了几千石的粮食放入已经重新修缮的粮仓里。 在一个风干物燥的日子,让老葛他们挖好了防火沟后便放了火,又让赵道人做法。 火烧了整整三日,地面上的灌木杂草都烧没了,地里的白骨也烧化了许多。 这时候,当地的一些佃户涌了过来。 分片划区,建新道观,新村子,然后开始组织人捡没有烧化的白骨和那些盔甲武器。 长恒庄子里的铜钱哗哗的流出去,库房一下便空了下来。 这个时候,刚修好的简易村落来了两波人。 一波,是贺琦带头,带了五万贯铜钱过来的队伍。 另外一波,则是赶着几百头牛,穿着百姓衣服,总有上千人的队伍。 而那队伍后面,是疾驰而来的一队骑兵。 领头的,是谢玉堂! 第478章 见缝插针的来了 谢玉堂到的时候,李春风正在一边喊着贺琦往刚修建好的简易棚子里走,一边则是喊着老葛去接那些赶着牛的人。 正忙得一团乱,头上还挂着被牛蹭上的枯草。 然后一回头,便看到了从荒地上直接疾驰过来的骑兵。 马速很快,不过瞬尔便到了李春风身边的空地上。 李春风心头一怔,下意识的便准备唤出谢玉堂。 就见那马上骑士已经飞身下马,直接掠到了她身前,伸出双手想要抱她,却在即将抱上的时候又硬生生的停住。 瞅了一眼周围那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谢玉堂手往下一压,转而变成牵住了李春风的手,对身后道:“夏雷,你带着他们跟这边的人交接,福顺,是你还是老葛?你带夏雷去,董雨,你去帮贺大哥。” 说完,便拉着李春风往那简易屋子跑。 夏雷和董雨在后面大声应了一声,随后翻身下马,找福顺赵财去了。 进到一间简易屋子,瞅了眼屋子里那实在是简陋的摆设,谢玉堂将李春风一拉…… 刚准备抱,又觉得不对,再又将她推开了一点,道:“这盔甲有些烙人,你等我脱下。” 李春风笑着拉了下他手,让他站好不要乱动,然后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一番。 大半年不见,谢玉堂的个头又蹿高了,身板也壮实了很多,再加上那被晒黑,甚至还起了皮的肤色。 少年的稚气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似新酒出缸的成熟,又透着一种出鞘利刃的凛冽。 那是被战场打磨出来的锋芒。 嗯,不过看这模样,的确是没有受伤。 谢玉堂老老实实的站着,在李春风打量他的时候,也将李春风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多遍。 高了,结实了,眉眼都长开了。 便是头上插着几根枯草,脸上是汗水划出的黑色印记。 也漂亮得如同那朝霞一般,炫目多彩,光耀逼人。 谢玉堂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热。 李春风正巧看完脚又抬头,便见到他鼻子流下了两道鼻血。 “你上火了!”李春风一把拉着他坐下,让他将头微微低下,然后拿了帕子在水盆里浸湿后,转手盖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谢玉堂是直觉还是因为这屋子比较顺眼,这一排简易屋子,他居然直接拉着她进了她的屋子。 将帕子给他盖上后,李春风便转身去拿药。 这河东路跟江南可不一样,这里的夏天是白天热晚上凉,火气重。 特别是这片荒地。 她在这里待了三天就流鼻血了。 赵道人说这里阴阳不调,特意给她配置了凉茶和药。 将药递给谢玉堂,李春风又去倒了一杯凉茶给他,道:“这天气燥热,你是不是赶路赶得太急了?” 谢玉堂低着头擦去了血,然后先接过药,再接过凉茶。 将凉茶咕噜咕噜的喝下,谢玉堂放下帕子,道:“没事,是这边的气候,裴二哥说,明年我就能适应了。” 李春风拿过帕子,一边放水盆里洗,一边道:“那个药膏,你抹点在穴位上,人会舒服点。” 将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李春风接着道:“你再洗把脸,然后把盔甲脱掉,我这有给你新做的衣服,你先换上,对了,这次你过来,能待多久?” 一边说着,李春风打开了衣箱,从里面拿出给谢玉堂带过来的夏衣。 谢玉堂拿着帕子再擦了把脸,然后用药膏抹了一点在穴位上,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李春风,道:“就一晚上,前些时候胡人大举进攻了关口,被我们打退了,当地的老兵说,在这种季节,一般情况下,这些胡人会隔上半个月才能组织下一次进攻,裴二哥便让我来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老实的到了这里。” 李春风将衣服递给他,顺手接过帕子,道:“你先换衣服,我出去打点水。” 谢玉堂嗯了一声,又忍不住的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道了声好。 李春风回头对他笑了笑,拿着水盆出去了。 这里不远就是一条河,赵道人最先便带人清理了这条河道,水很干净。 见李春风拿着水盆出来,便有人赶紧的拿着水桶去提水,让李春风等一下就好。 李春风站在门口的时候,正巧听见夏雷带着的那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对老葛道:“我们都是亏得谢校尉才保住了这条命,你们放心,断然不会让谢校尉和裴将军难做的。” 李春风心头一动,对夏雷招招手。 夏雷走到了她身边,低声道:“当初这些人哗变,裴将军带着我们一起去的,本是准备直接动手剿灭,是少爷发觉不对,让裴将军先别出动全军,他自己直接冲进去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一番审问下来,才知道这其中有内情,这些人都是被骗的。”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这就难怪那人这般说话了。 夏雷低声道:“咱们少爷可厉害了,这事,裴将军说要想保住这些人的性命,这功劳就不能给少爷报,不过,就咱少爷这几场仗立下的功,裴将军说,等入冬后一起向上面呈报,至少可以给少爷提两级。” 李春风惊讶了一声,随后便微蹙着眉,低声道:“那,他可有受伤?还有你们,夏大哥他们,可都还好?有没有伤亡?” 夏雷微怔了一下,随后便轻笑了出来,是了,这才是姑娘。 这军功升官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 笑了两声后,夏雷道:“姑娘放心,大伙都挺好的,今年的仗我们主要是守关,只有一次出了关,还是少爷冲杀在前,也不瞒姑娘,受伤还是有的,不过都不重,再说,有曲江和曲大师在呢,现在都好了。” 李春风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旁的呢?武器衣服那些,可还有缺的?” “都够呢。”夏雷说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便笑着退开了几步。 这时候,打水的那人已经提着一桶水过来。 李春风刚欲伸手去接,就见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将水桶接了过去。 而另外一只手,则是顺手又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屋子。 将门关上,谢玉堂打了一水盆的水,拿着帕子将脖子处也擦干净,道:“武器盔甲,我在代州那边找到了一处极好的铁匠铺子,已经跟他们订了五百套。” “极好的铁匠铺子?”李春风问道:“那,他们可知道熔炼废弃武器盔甲嘛?” 第479章 心意 “熔炼?”谢玉堂放下帕子,道:“是从荒地里收集起来的那些?” 李春风眨巴了下眼。 谢玉堂笑道:“沈大哥回去后跟我说了这边的情况。” 还特意的强调了下要不是他的提醒,李春风可就吃大亏了,所以呢,他带着那么多的饼回去还不分给裴钰和他,那是应该的。 李春风点头道:“不错,我们现在收集到了很多,那些东西,普通的铁匠来看都说已经烂得厉害,完全做不得用了,但是就那么埋了,我还是觉得可惜。” 她出的价格高,又正好是农闲,周围的人多有来打零工的,再加上因为那些大户被抄了,冲着她这里先借粮食,很多佃户也投奔过来。 做事的人多了,赵道人便立了一些规矩,比如捡那些白骨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起出来后,要送去山下用溪水清洗,然后再放入白骨堆,在白骨堆摆放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而赵道人的几个弟子在地契拿到的那天也到了,从那时候起,赵道人便带着弟子日日起坛,超度那些白骨堆。 当年大战,北魏死的士兵是北周的几倍,周围的当地人大部分都有亲人死在那时候,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连自己亲人的尸骨都无法找,后来起了瘟疫,尸体血肉腐化,就更找不到了。 现在,赵道人这是帮所有的战死亡灵做法超度,那自然自己的亲人也在其中。 周围来的人便更多了,甚至还主动降低了工钱,也有人看到了那些烂武器和盔甲,特意找了附近的铁匠前来。 可是那些铁匠说,要是他们有能力将这些重新熔炼,早偷偷找人来捡了。 谢玉堂轻点了下头,道:“这事,我问过那个铁匠铺子的老板,对了,那铁匠铺子的老板姓秦,跟凌师父还有些渊源,他说,他爹和凌师父以前是好友,啊,这个啊,就是曲江的师父,当时我们去宁武关。在路上遇到暴雨,我们走迷了路,偶然进到了一个山谷里,那里面居然有一个小村落,我们过去打尖,然后发现了那个铁匠铺子,当时曲江的师父也在,他认出了那个铁匠铺子的招牌,跑过去问秦老头在不在,就这样聊起来的。” 李春风惊讶道:“这可真是,我听凌师父说,想找那位秦大侠可不好找了,说那位比他的年纪都大。” 谢玉堂道:“那位秦大侠已经过世了,不过,秦夫人将锻造技术都教给了儿子和孙子们,听曲江师父的意思,那手艺比那金刀山庄的还好,不过,他们不愿意出世,说是秦大侠有遗训,就让他们待在那山谷。”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压低了声音道:“我是觉得他们不愿意离开那里,是因为周围的山里有铁矿,他们行事很小心,村子跟外面也就一条小路相通,他们都是打造好了以后,送去几十里外的镇上贩卖,所以,我也跟他们说好,我绝对不会对外泄露他们的所在,至于我们要的盔甲和武器,也是约定好时间后,由他们送到山谷外的地方交给我们。”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接道:“我听说这荒地里有很多的骸骨和废弃的武器盔甲之后,便想着你应该想重新利用,便去找了秦师傅问,秦师傅说,北魏军队早年的武器和盔甲,很多是出自于金刀山庄,可惜后来金刀山庄被奸人陷害,倒被北魏给灭了门,所以,那些盔甲和武器里面带着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了。” “秘密?”李春风好奇的问道:“是什么秘密?” 谢玉堂道:“秦师傅说,当年金刀山庄的庄主正好研究出了一种新的锻造方法,而且又恰好发现了一个品质极好的铁矿,所以,金刀山庄给北魏军队锻造了三批武器,都是用的那种方法和那种铁矿,秦师傅说,这一般武器盔甲若是腐蚀得厉害,重新锻造还不如打把新的,但是,若是金刀山庄的那三批,那完全可以送过去给他们,他们可以全数化了,因为那些化出来的铁可比一般的铁质量好得多,能出极好的武器。” 李春风喜道了一声真的?随后又有些黯然的道:“可是,要如何知道哪些是那三批里面的?” 那些武器盔甲早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满布了铁锈不说,大多数还都已经断了。 谢玉堂道:“秦师傅说是有记号,只是这记号估计别人也看不懂,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派几个人过来,就在这边起炉子,然后熔炼,熔炼成铁块后,再运过去让他们锻造成器,锻造出来的武器和盔甲,便直接给我们用了。” 李春风点头道:“如此甚好!” 谢玉堂笑了笑,道:“还有一事,春娘,你弄这片荒地,是不是想着以后出来的粮食直接往雁门关运?” 李春风点头道:“嗯,是的。” 谢玉堂轻吁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才没有上前抱住李春风。 李春风笑道:“不过,沈大哥说了,这些粮食他会去找兵部要钱,不会全数白拿。” 谢玉堂轻嗯了一声,道:“不错,军队里是有军粮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这般辛苦才开出来的地,怎么都不能白送过去,而且,裴二哥也说了,把我们弄到缺粮的境地,怎么着都要去找人的麻烦,不管是兵部还是定州,总要扒下靖安侯或者魏王一层皮才行。” 当然,说这话的前面,裴钰是气得要死,要真让那帮贼人得逞,别说收复燕云十六州,便是今年,他们都得交代在雁门关。 今年,许是得了信,又或者是因为雪灾,胡人和北燕都缺粮食,胡人和北燕的进攻都极为猛烈。 好在雁门关易守难攻,因为哗变的事,又提早将宁武关的那两混蛋抓住,让宁武关彻底换防。 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此处,谢玉堂终是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住了李春风,道:“春娘,幸好有你。” 李春风笑着轻拍了下他后背,道:“你们没事,就比什么都好,对了,这些粮食,我还是想每年都送一些过去,若是你们军粮以后能有保证,那也不用送多了,就一万石,到时候,在那边修建个隐蔽的粮仓,粮食就放里面,这样,若是再遇到这种事,也有缓冲的余地。” 谢玉堂松开了她,道:“裴二哥也是这般说的,不过,倒是不着急你这边运粮食过去,春娘,过来之前,我们找到了那些人藏粮的地方,是夫子找到的,那里,存着准备卖给北燕的十万石粮食!” 第480章 阴谋! “十万石!”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点点头,道:“那帮黑心的混蛋,河东路这边的隐田很多,而且,不光是晋城,太原府那边官仓也少报了很多粮食,这些粮食,都被偷偷的夹杂在运送军粮的队伍里运到了边关,然后从宁武关旁边的小道运出去,高价卖给了北燕和胡人,我们找到的,还是一部分他们没来得及运出去的,而已经运出去的,去年,至少有三十万石!” 李春风发出了一声惊呼。 谢玉堂恨恨的道:“他们用粮食在那边换了大量的皮毛药材和牛羊马,再运回京城贩卖,一来一去利润巨大,所以,除了那些隐藏下来的官粮,他们还在外面低价收了一些粮食,那左法卖给他们的就是这种。” 李春风低低的骂了一声,道:“那这些事都查出来了是谁做的嘛?” 谢玉堂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夫子和裴钰都说,这事的背后只怕是靖安侯,但是,找不到证据,所有的证据都跟他撇清了关系,靖安侯那老贼,做这事的时候就找好了替罪羊,现在我们查到的,所有的事都只到太原府知府这里,还有就是沿途的一些县令和守备。” “查不到?”李春风急道:“可是,那些代州军,就是那些延迟去洛阳的代州军,就是想杀了……” 声音突的一顿,瞅着谢玉堂一下沉下来的脸色,李春风讪笑道:“那个,有凌师父在,我没事的。” 谢玉堂轻吸了一口气,有心想说,那左法那些人呢?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只要她出来行走,出来扩展商路,这些事是免不了会遇到的。 就像,两人见面到现在,李春风将他上下仔细打量,还偷偷摸了下他后背,来确认他是否受伤,却一句都没有问战场是否凶险? 是啊,战场凶险,商路坎坷。 这都是他们早就预计到了的。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决定支持她走这条路。 再去问危险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再又轻吁了口气,谢玉堂道:“那些代州军,我们知道消息再去抓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也不知道是跟在这里一样被杀,还是已经转去了其他地方,而没有抓到,最多就是要求洛阳东大营那边核实人数和身份,无法定罪。” 李春风眉头皱起,道:“那老贼,当真是老奸巨猾。” “裴二哥说,这有些不像靖安侯的做法,靖安侯做事没有这般滴水不漏,也许,靖安侯后面还有人。”谢玉堂沉声道:“不过,夫子说了,就算这次抓不到那老贼,这次出来的证据也足够君阁老清理河东路了。” “清理河东路?”李春风问道:“是换官员嘛?” 谢玉堂点头道:“是的,就这次偷卖粮食去北燕的事,便能杀一串的人头,原先的太原府晋城临汾,包括代州的那些官员和小吏,还有一些守备,有六成是原来北魏留下的旧官,这次牵扯在里面的便占了一大半,这些人,以前为了讲究一个降臣不杀的恩惠,朝廷不好动他们,但是现在,他们自己犯了死罪,那便没有再姑息的道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若是换一次人,这些新换上来的,至少不会是靖安侯他们的走狗,和定州比起来,河东路才是雁门关的大后方,这里稳了,至少你们不会两面受敌。” 谢玉堂轻点了下头,道:“不错,河东路稳了,我们便少了一半后顾之忧。” 声音微顿,谢玉堂压低了些声音,道:“夫子这次立下了大功,裴二哥说,夫子除了给我们透消息,也应该是给君阁老透了消息,要不,后面来清理的官员不会那么快派过来,这次夫子回去,应该至少官升三级。” 李春风轻吁一口气,道:“爹安全,便比什么都好。” 不过,能官升三级,那也是极好的事。 想到这里,李春风便准备出去,做点好吃的让谢玉堂带过去给江文绚,可一抬头,便看到了谢玉堂眼中闪过的一缕犹豫之色。 李春风立时停住脚,道:“玉堂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玉堂不觉摸了下鼻子,眼珠子往左右转悠了一下。 见李春风的脸都沉了下来,忙道:“不是,你放心,夫子真没事,真的!是,是定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定州?”李春风一怔,随后一紧,道:“秋雨哥哥出什么事了?” 谢玉堂又摸了下鼻子,道:“事,我觉得也不应该叫出事,就是,他们到定州府后,魏王宴请了他们那一行人,那宴席上,出了一些状况。” “状况?什么状况?”李春风急道。 谢玉堂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想了下后,才道:“这事,本来夫子不让我跟你说的,说这事秋雨哥自己能处理好。” 李春风急道:“你快说!” 江文绚都不让说,那肯定是怕吓到她啊! 谢玉堂忙握住她手,道:“春娘,你别急,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宴席上出了一点风流韵事,就是,那魏王妃的一个表妹在宴席之时,在后院被人给那啥了,那个表妹说,那啥她的男人是秋雨哥哥。” “那啥?”李春风呆了一下后,下意识的道:“睡了?” 这反应可着实不能怪她。 别说她打小在流民棚里什么话都能听到,就这段时间,带着那些人整理这片地,这河东路的人,便是妇人都是极其爽朗泼辣的,什么话都会说。 这下轮到谢玉堂呆了一会,好一会后,才点头道:“对。” 李春风眼珠转了一下,问道:“这个,抓现场了没有?” 谢玉堂再度呆了一下,然后道:“这个,那个女子被人那啥的现场,是被看到了,就是,有人引着那些宾客往后院走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那个房间的门,就看到了,不过,当时那里并没有男人,当时魏王震怒,问是谁做的,那女人就说是江状元。” 李春风眉头一皱,道:“秋雨哥哥当时没有跟那些宾客在一起?” 这一听就是阴谋啊! 谢玉堂道:“当时没在,不过,在那女人说出来不久后,秋雨哥哥就出现了,只是,衣服的确有些不整,所以,魏王便让秋雨哥哥负责,娶了那个女人。” 第481章 不敢问出口的话 “娶了那女人?”李春风眉头紧皱,道:“这,怎么听,都不对啊!那魏王,只怕使着坏!” 谢玉堂冷哼一声,道:“那自然是肯定的,来送信的人说,自从那钦差队伍到定州之后,魏王便是各种拉拢,特别是对秋雨哥,这只怕是拉拢不成,所以出的阴招,要是秋雨哥哥真娶了魏王的姨妹,那在别人眼中,秋雨哥就是魏王这一派的人了!” “真阴险!”李春风恨声骂了声,道:“那,这事秋雨哥哥怎么解决?啊,这个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那送信的人是谁?” 谢玉堂道:“送信的是裴二哥的人,嗯,裴二哥在定州府也有人的,那人会定期送信过来,他说,这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他便往代州来了,所以后续之事并不知道,对了,这事,其实那人并没有当做主要事来说,只是附带着说了一句。” 声音微顿,谢玉堂接道:“他送过来的信,主要是关于军粮,因为给雁门关的粮一直没送,朝廷已经下了责问令给定州,魏王宴请那些钦差,也是想让钦差出面证明,证明定州易州灾情严重,他们只能先调用军粮给百姓赈灾,否则,灾民闹起来,定州也会危险。” 李春风冷笑了一声,道:“没有赈灾的粮,却有宴客的酒!” 谢玉堂道:“那人说,魏王的宴客是故意装样子的,上的都是一些粗粮和淡茶,还故意带人去看王府里的粮仓,那女人的事,便是在路上发生的。” 李春风神色微变,道:“好阴险!” “夫子也说,魏王很阴险。”谢玉堂道:“不过,夫子也说了,这事秋雨哥自己能处理,若是这种事都处理不好,那以后也不用想了。”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道:“我感觉,我爹应该是想到什么招了,他没有让裴钰的人把话带回去?” 谢玉堂揉下了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夫子和裴二哥还有那人关着门说了好一会话,然后那人就带了两人走了,正好那时候胡人进攻,我上城抗敌去了,就没问。” 抗敌完后,这不就赶紧的抽空跑过来了嘛。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就不用担心了,我爹肯定有出主意的。” 瞅了眼谢玉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春风道:“你想说就说。” 谢玉堂轻咳一声,道:“那个,那人说,那个女人长得极美,那个,啊,春娘啊,我,我是,我是想说……” 李春风噗嗤笑出了声,道:“玉堂哥哥,秋雨哥哥是怎样的人你也知道的,他再是心仪对方,也肯定会以礼相待,定不会做这种苟且之事,而若是像那些大户人家里下药,要是遇到这种事,那秋雨哥哥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就出现,而且只是衣衫有些不整而已。” 托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子和大丫鬟们天天在铺子前面说八卦的福。 这种后宅阴私手段,她可听得太多了! 谢玉堂跟着笑了一声,心道夏雷那臭小子出的馊主意!他就知道,春娘肯定会相信江秋雨的。 江秋雨那家伙不管怎么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李春风站起身来,道:“我去做点吃的,玉堂哥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嘛?” 这知道江文绚已经出主意了,那江秋雨自然也没什么危险,便是有麻烦,那也是江秋雨自己要解决的事,她操心也没用。 “面片汤就好。”谢玉堂也跟着站起身来,看着李春风转身去推门,话在唇边绕了几下,还是忍住,没有问出来。 当时江文绚听到送信那人说的话后,低声嘀咕了一声,臭小子,定亲了还被女人骗。 定亲了…… 他当时听到之时,只觉得心都冻成了一块冰,整个人都懵了,江文绚后面还低声嘀咕的话,他便一个字都没听到。 脑中只回响着,定亲了,定亲了…… 江秋雨定亲了! 可凌老头从未说过江秋雨定亲之事。 若是正式定亲,凌老头和谢清肯定知道。 那便是私下定亲。 而能私下定亲的人。 或者说,能让江秋雨拼着私下也要定亲的人…… 他不敢想。 现在,也不敢问。 要是春娘说是…… 不行,不问,绝对不能问! 既然这事没有公开,江文绚和李春风都没有对外说,那必然有不能对外说的道理。 而只要一天没有公开,那就做不得数! 他,他这次回去,就再去多立些战功! 尽量多些机会来看她。 “玉堂哥哥。”李春风走到门口又转身,道:“你别跟我去厨房了,你在这里睡会,这一路赶过来,都没有休息的吧。” 谢玉堂瞬间回神,忙跟上她,道:“我有休息的,我不累,我给你打下手。” 就算他是从城墙上下来就往这边赶,这时候打死也不睡! 裴钰就给了他待一个晚上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一个晚上,要赶到明天中午就回去,天不亮他就得走。 多看一眼,是一眼! 李春风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也不阻止他,带着他到了厨房。 虽然是临时的,但是这里的厨房还是很大的,除了有专门给那些农人做饭的大厨房,后面还有一个小厨房。 老葛他们把村子清理出来后,便在赵道人的指点下养上了狗和鸡鸭,如今鸡蛋鸭蛋都不缺。 福顺已经弄了两只鸡过来,还都杀好了。 李春风便挽起袖子开始做吃食。 炖上鸡后,便去和面,顺便让谢玉堂切肉切姜丝和葱蒜。 一边和面,李春风一边道:“这边的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现在牛和人都到了,估摸着再磨合一段时日,这边我就全数交给老葛他们了。” 谢玉堂点头道:“好,这边天冷得快,你事做好了,便直接回京城吧,若是有什么,让福顺他们去做就是,还有,夫子应该也会在一个月后回京城。” 声音微顿,谢玉堂低声道:“待会,我把伤者的名单给你,你帮我算下。” 李春风嗯了一声,又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伤得重的?” 谢玉堂赶紧摇头,道:“没有,只是,我想,这个不是要计算战功嘛,我想额外再给与一些补贴,还有就是,有些人这次表现突出,想要升一个级别。” 李春风点点头,道:“好,待会吃完后,你给我详细说说。” 第482章 眼红的裴钰 李春风速度很快的将面片汤做好,再又炒了两个菜。 谢玉堂端着托盘跟着李春风回到了屋子。 回到屋子,李春风让谢玉堂先吃饭,自己拿起了他换下的衣服,看了下后,便拿出了针线开始缝补。 待谢玉堂吃完之后,她也缝补完毕,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后叠好,等谢玉堂收拾好餐具后,便拿出了纸笔。 谢玉堂便细细的跟她说,哪些人是受伤要发补助,哪些人是这段时间表现极好,要发赏金,还有哪些人是要提级的。 说完之后,谢玉堂道:“夏大哥他们说,这钱不用送去雁门关,都存着,现在那边有军饷,够用,就是不拿军饷的那些人,去之前,我祖父也给了足够的银钱,也够用,这些,你就记个账就好。” 李春风点点头,道:“好,如今尽量用的都是铜钱,到时候给他们发放白银就好。” 这月俸加赏金什么的,一年算下来也不少,若是一两年一起,那数目就更大,白银拿着要轻便多了。 谢玉堂应了声是,又道:“我估摸着,今年应该也就再一场战事,若是还有变动,我让夏雷回去给你报数。” 李春风轻点了下手,停下笔,道:“玉堂哥哥,这雁门关一年得多少战事?” 谢玉堂道:“这没有什么定数,只是一般来说,夏秋季,胡人总要来侵扰两次,不过今年是因为那边受灾也厉害,他们的粮食只怕不足,所以打的比较凶猛,来的次数也比较多,裴二哥说,我们今年就守着关口,消耗掉他们的兵力,明年再找机会出关。” “出关?”李春风眉头轻蹙,道:“那,岂不是……” 更危险三个字在舌尖处绕了绕,李春风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战场危险,已经经历过几次的谢玉堂肯定比谁都清楚。 她便是再担心,也没必要去劝他。 脑中一转,李春风道:“那,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嘛?” 谢玉堂笑道:“春娘在这里开辟这片荒地,重新开垦出良田,以后的粮食便是最好的后盾了,嗯……” 声音微顿,谢玉堂道:“裴二哥倒是让我问一声,若是可以,给我们做的这种冬衣可否大量制作,他可以让兵部出钱购买。”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 谢玉堂笑道:“我们去的时候,雁门关那边还在下雪,说实话,裴家军以前在南方打仗打的多,对北方的气候可没原来那些人适应,再加上,原来的那些军服不大保暖,冻伤了一些人,我们过去的时候,夏大哥便将多备的那一份冬衣分了出去,还有我们带的那些药也分了一些出去,春娘,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事先准备好的这些东西,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的便融入进了雁门关的军队里。” 除了夏雷董雨几个是以他的亲卫名义,其余人都是入的军籍,虽然也是分配在他手下,但是吃住都是和其他士兵在一起。 他过去的时候,裴钰直接让他带了五个百人队,除了他自己的人,其余的都是老兵。 夏东将冬衣和药分了后,立时便和那些老兵打做一团。 那些老兵都是久经战场之人,教了他们很多战场求生技巧。 否则,今年的这么几场战事下来,他们也不可能一个阵亡的都没有。 后来裴钰发现了他们的冬衣跟兵部发的不同,便一直追着他要。 这次沈燃回去后,两人又提了这事,还说,这次雁门关军粮事件,他们可以趁机换掉兵部里的一些人,再让裴大将军去说服安国公,便能让他们自主选定冬衣。 虽然说价格不一定很高,但是量大,而且不欠款! 李春风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缓声道:“你的意思是,裴钰想大量的购买冬衣?以兵部的名义购买?” 谢玉堂重重点头道:“对!”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问道:“那,这个大量,是多少?” 谢玉堂想了下后,道:“我听裴二哥的意思,至少是他的直属部队,三万套吧。” “这么多!”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摸了下下巴,笑道:“这还不算多,雁门关的常规驻军是五万,若是遇到紧急战事,还可以从代州后备营里调集两万到三万,而且,现在宁武关也在我们手里,若是说,裴二哥想让手下人都换上好冬衣,还不止这些数,只是,裴二哥也说了,咱们这冬衣用料好,制作精良,价格肯定不便宜,他也不能让你亏钱,所以,只能先尽着前锋和嫡系部队来。” “那,裴钰有说,这一套冬衣,兵部能出多少钱?”李春风问道。 谢玉堂想了下后,道:“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孟三哥说过一次,说是这军队的里的衣服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兵部直接购买发放,一次发放两套,另外一种是发给绢布棉和钱,让自己去做,若是发,那就是绢两匹布半匹,钱一千文,棉十二两。” “一个人?一个人两套这么多钱?”李春风惊讶道。 谢玉堂点头。 李春风再问道:“那绢是细绢还是粗绢?布是粗布还是细棉布?” 谢玉堂挠了下头,带着尴尬的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瞅着李春风的神色,谢玉堂赶紧又道:“不过,我看到他们穿的冬衣,就是上头发下来的,发给普通士兵的,那绢应该是粗绢,布应该也是粗布,而且里面的棉花也不多,甚至有些是芦絮。” “芦絮!”李春风的眉头顿时一皱,道:“那能抵得了边城的寒冷?” “所以裴二哥想死了我们的冬衣。”谢玉堂笑道。 李春风想了一下,道:“江南那边的衣坊倒是已经建起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一批冬衣,不过,那些冬衣里面有些是按照普通百姓需要的款式做的,若是要给军队,就得再做修改,这样,我立刻让人送信去江南,所有的冬衣全数按照你们的款式来,先看看,能出多少套冬衣,至于价格,旁的不说,只按照那发放的绢布来算,就是,我用两套冬衣来换那些绢布棉钱,我都是有赚的。” 便是按照粗绢粗布来算,都有赚! 而,那些用的芦絮的冬衣,只怕中间有人赚了黑心钱! 第483章 再困也不离开 “如此,那我回去就跟裴二哥说。”谢玉堂道。 李春风点头,想了下后,又道:“那,还有夏衣,现在我们织坊新出了一种细棉布,很吸汗,就是你身上穿的这件,你一起问问裴钰,若是都要,江南的衣坊就得加人了。” 按照原来的预计,衣坊是准备招两百到三百人,一天的产量是三百件成衣。 只不过这是件,并不是套。 若是套的话,三万套,一百天的时间,一天三百套,那人手至少要翻倍。 六万套的话,就还得翻。 不过,这是冬衣的制作时间。 若是夏衣,倒是可以产量翻倍。 三万人的夏衣和冬衣一起,若是能给够时间,那么再开一个五百人的衣坊应该可以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布绢和棉花的需求也要增加。 想到此处,李春风道:“这事你回去后便跟裴钰要个准信,比如说,这马上就要天冷了,今年的冬衣他要不要?如果要,最少要保证多少?还有,冬衣的款式有讲究嘛?需求是哪些?尽快给我回个信,兵部那边先不管,主要是他确定要,就要马上通知衣坊改变成衣款式,马上赶制出来。” 谢玉堂点头道:“好,我回去就让裴二哥尽快给答复。” 李春风想了下,道:“你先头说药也是好东西,嗯,我看这边的山上有很多药材,要不,问问看曲江哥有没有时间,能否找到靠谱的大夫和制药师父,我们自己开个药坊。” 瞅着谢玉堂那有些愣的神色,李春风笑道:“也不做旁的,就专门做伤药和你们需要的药,这次给你们带过去的很多是成药,你先头说,夏大哥分给了别人,那些人都很高兴,那就是说,需要这些药,而这些药,应该是像果酒那些一样,一次性大批量制作的。” 能大批量制作,那么制药师父就能像她一样,只盯着几个主要步骤,那么产量和质量都能保证。 谢玉堂不觉轻吸了口气,点头道了声好。 见谢玉堂并无睡意,李春风便再和他说了些其他的事。 比如,明州船厂造出来的船,贺琦表示便是河东路的河道都能通行,这次,虽然不需要运粮过来,但是贺琦已经让一艘船去探河道了,若是可以通行,所有物资便能运到太原府靠近代州的地方。 以后,不管粮食,还是成衣,药品,都可以通过这个渠道送去代州。 再又说了江南的地,果林,织坊,衣坊,江州的庄子…… 谢玉堂目不转睛的听她说着,时不时的附和一下,点头叫好。 一直到外面人声淡去,有人喊着吹灯睡觉,明儿去清理西边那头。 李春风才停住话头,看着谢玉堂道:“玉堂哥哥,你……” 谢玉堂笑了笑,打断她道:“我真的挺好的,战场虽然凶险,但是只要注意,危险都是能防范的。” 他打小跟着凌老头习武,对刀剑已经非常熟悉。 可是,那种熟悉,在真正面对生死,面对密集如雨的箭簇射上城墙,面对那漫山遍野般的敌人,那白灼阳光下的冰寒刃光,就一下变得无用了。 他也是在一次次的血溅身上之后,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晃过,才真正的熟悉,真正的适应。 这其中的过程,他并不想让李春风知道。 这种事,他不愿意李春风沾染到一丝一毫。 李春风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道:“我知晓了,嗯,玉堂哥哥,你睡吧。” 瞅着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也不知道熬了多少日子。 谢玉堂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李春风笑了下,道:“你就在我这屋子里睡,我去做些吃食,你带回去,好了,不用你打下手,福顺他们都在的。” 谢玉堂嗯了一声,却依然起身。 李春风没有法子,只能拿了张薄被给他,到了小厨房后,又让福顺搬了张竹躺椅过来。 已经入了秋,白日干燥,晚上却凉。 谢玉堂本是想让福顺走开,他去帮忙,可疲累到极致的身体却是不容许,只被李春风哄了几下,便躺了下去。 李春风给他将薄被盖上,再示意福顺将椅子悄悄挪动了一点,避开了夜风,瞅着他眼帘再也撑不住的闭上之后,对福顺示意了一下,进到厨房。 福顺和赵财跟了她这么久,这揉面还是学会了的。 李春风调好水后,便让两人开始揉,揉好十几大团后,才开始擀面烙饼。 虽是福顺和赵财分担了体力活,但白天已经忙活了一天,现在再擀面烙饼重复个几百次,李春风也是累的。 只转头看了眼睡得沉稳的谢玉堂,李春风便继续开始烙。 一直到四更天时,烙的饼子都堆成了几大堆,李春风才停下。 让人去拿包袱布过来装饼,李春风在谢玉堂身边坐下。 看着他从睡着到现在都没有动过的姿势,看着他睡着之后便又透出了些少年稚气的五官。 李春风不觉轻吁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吁完,谢玉堂的眼睫毛便一顿颤,然后眼睛一张,坐了起来。 他眼中还带着一些血丝,眼神也有些茫然,却是准确的看向了李春风,道:“春娘,有甚烦心的事?”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柔声笑道:“没有,没事。” 谢玉堂哦了一声,扭头往周围看去,然后看到了厨房前面石板上放着的一堆包袱。 风一吹,便有熟悉的香味蔓延开来。 谢玉堂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么多! 下意识的,谢玉堂便伸手去抓李春风的手,道:“春娘,手可酸!我给你揉揉。” 黑暗中传出了切的一声,随后,凌老头的身影出现在了旁边。 谢玉堂赶紧站起来,对凌老头施礼道:“师父。” 凌老头这两日都和赵道人在山上,现在刚赶回来,受了谢玉堂的礼后,便在他让出来的竹躺椅上坐下,道:“春娘,弄点吃的,可饿死我了。” 李春风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 谢玉堂刚想说我去帮忙,就见凌老头哼了一声,道:“你着急什么,那灶头还有刚出锅的热饼,春娘拿给我就是,你坐下,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找到了秦铁的后人?” 第484章 你要好好的 谢玉堂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点头道:“是,是秦大侠的儿子和孙子们,他们继承了金刀山庄的锻造技法,曲大师说,已经超过了当年的金刀庄主。” 曲江的师父也姓曲,又不准认识的人称呼他为神医,他们便转称为大师。 凌老头轻点了下头,道:“当年,其实真正继承了金刀庄主技法的人是秦夫人,只是因为是女子,山庄里不承认她的地位,哎,当年,若是听了秦夫人的话,金刀山庄也不至于被北魏利用之后就满门被屠。” 谢玉堂默了下。 凌老头也没有想他有反应,接着道:“他们现在有多少人手?在什么地方?” 谢玉堂道:“秦大侠有两儿一女,女儿说是已经远嫁,两个儿子都在一起,下面生了八个孙辈,现在,他们住在代州的一个山谷里,地方很偏僻,嗯,我是觉得,那周围山上有铁矿。” 声音微顿,谢玉堂将秦家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再又说了自己跟他们订了盔甲武器,还准备让他们派人过来到这边来熔炼那些废旧武器。 刚说完,李春风便端着鸡汤饼和肉丝素菜出来。 福顺则是拿了张小木桌出来。 李春风将吃食放在木桌上,道:“你们先吃,我再去下点鸡汤面。” 谢玉堂看了下天色,对福顺道:“去叫夏雷他们起来,待会吃了就走。” 福顺应了声好。 凌老头拿起饼卷了肉丝和素菜,道:“都这个时候了,那边还会打仗?” 居然天都没亮就要往回赶。 谢玉堂嗯了一声,先喝了口汤,道:“今年胡人和北燕是轮着来的,那些老兵说,这种情况有些奇怪,裴二哥也担心,可能趁着雪落之前,他们两边集合在一起,搞一次大的。” 声音微顿,谢玉堂低声道:“毕竟,若是他们知道定州断了雁门关的军粮,然后,他们也知道从晋城这里运了一些粮食过去,他们便会推断,我们再有半个月便会完全断粮。” 所以,他们在代州找到了那些私藏没有运出去的粮食后,裴钰便封锁了消息,甚至杀了一批人。 就等着魏王在定州死扛着不给代州运粮,而北燕收到消息后来大举进攻。 凌老头眉头微皱,道:“那只怕战事不小。” 谢玉堂笑道:“不怕,如今钦差就在定州盯着,魏王他们能拖着不送粮,但是绝对不敢再像靖安侯那般放人过来,只要没有后敌,我们守雁门关没问题。” 当然,按照裴钰的想法,是想引一些敌军从小道进来,他们正好设置陷阱全歼了他们。 只是,这话可不能对外说。 便是凌老头都不行。 凌老头瞅他一眼。 这时候李春风端着鸡汤面出来,夏雷他们一行人也已经出来。 凌老头便道:“你们心里有数便行,对了,秦老头那人只要钱给到位,事是绝对能办好的,他的后代应该也会沿袭这种作风,你钱上面给到位就行。” 谢玉堂点头应是。 再又说了一些事后,眼看着便到五更天。 谢玉堂回去李春风的屋子,洗漱之后将盔甲穿上。 出门之后,夏雷等人已经将包袱都放在了马背上,人也已经上了马。 李春风看了下天色,对谢玉堂道:“天黑,路上一定要小心一些。” 谢玉堂道了声好,有心想抱她一下,可是这周围这么些人,就算天黑…… 可,若是她真的跟江秋雨私下定亲。 那便不能再跟以前一样。 谢玉堂忽然觉得心里酸涩难忍,看着李春风张了好几下嘴,都无法出声。 凌老头在旁边轻拍了下谢玉堂的肩头,对李春风笑道:“春娘,那你可小看了他,如今的玉堂,别说今儿这月亮明亮着,便是阴雨天气,只要跑过的路,他就不会出错。” 李春风莞尔一笑,拿起谢玉堂的手,将一个刚做好不久的香囊放入他手中,道:“这个里面我放了一些药材,你带着,驱蚊防虫都有效的。” 谢玉堂嗯了一声,紧紧握着香囊,低声道:“春娘,我会多立战功,你,你在京城……” 我会多立战功,尽快升到五品。 只要升到五品,就有机会回京城述职。 你在京城等我可好? 话转悠了三圈,谢玉堂轻吸了口气,道:“你在京城要好好的,春娘,你一定要好好的。” 李春风笑道:“你放心,我哪可能会不好,倒是你自个,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我等你回来,回来给你做庆功宴。” 谢玉堂那眉眼顿时飞扬了起来,重重的道了声好。 然后退后两步,翻身上马。 再又深看了李春风一眼后,策马扬鞭,带着那队人走了。 凌老头轻啧了一声,对李春风道:“春娘,你快去补觉去,快去快去。” 李春风也着实是累了,应了声好,便回房睡觉了。 她这一睡,一直到将近午时才起来。 起来后,便赶紧去看那些从代州来的人可安置好了。 见那些人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新建的村落,而且领头的那几人和老葛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些共识,便没有再去多问,只让人去晋城寻了刘虎回来。 随后几日,刘虎和老葛等人和代州来的那些人打成了一片,还非常和谐的将各自的区域划分好,牛也分好。 李春风便将整片荒地划成了三个庄子,一个是老葛这些人的,一个是代州那些人,另外一个则是从那些大户庄子里投奔过来的佃户。 三个庄子,一个归老葛管,一个归代州的陈头管,另外一个,李春风则是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从佃户里挑了一个能干又性格好的当了管事,又让刘福过来做总管事。 同时,让刘虎带着人定期过来巡视。 再又跟几个管事说了,现在首先是开荒,有些荒林可以砍了,有些则是要改种果树,同时每个庄子都划分了部分山地,山地上则是有不同的打理方法。 比如,老葛手下也有懂养蜂的,那便在山上养蜂,代州那边则有懂药材的,那便养护下山上的野生药材。 如此种种,转眼便到了九月。 李春风正准备回京城去的时候,几个姓秦的匠人到了晋城,同时带来了北燕大举进攻雁门关的消息。 第485章 总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那些匠人到之前,沈燃的副将过来了一趟,带了裴钰的口信来,冬衣夏衣有多少要多少。 李春风得了信便赶紧让人送信去江南,同时决定回京城。 所以那些匠人到了之后,凌老头让刘虎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准备好的铁匠作坊,并没有带到李春风跟前。 自从出了闽强那事之后,刘茂将长恒那边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后来也不声不响的协助刘虎做了很多事。 包括协调当地保长村长们的关系。 李春风将熔炼那些武器的事交给了刘虎,同时也同意了让刘茂协同处理。 因为刘茂手下也有几个懂得打铁的,若是这边的武器盔甲能熔炼成铁块,他们也可以利用起来打造一些农具。 只那几个匠人里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问到的,在吃过晚饭后,便溜达到了李春风的屋子前。 李春风正在收拾行装。 主要是一些当地的特产还有药材,再就是蜂蜜。 正将那些蜂蜜罐子一个个的装好,抬头便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浓眉大眼长得很是艳丽的姑娘,正用一种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李春风不觉微蹙了下眉。 这时候福顺从旁边的屋子里快步走出来,看到那姑娘的时候眼瞳不觉微缩,手便往腰后的短刀摸去。 那姑娘看到了他的动作,站直了身子,道:“我姓秦,是谢玉堂让我来的。” 李春风对福顺示意了一下,放下手上的东西,唤了声秦姑娘。 然后便笑眯眯的看着她。 秦姑娘瞪着她,瞪了好一会,哼了一声道:“你也不问我,谢玉堂让我来作甚?” 李春风笑道:“秦姑娘应该是秦大侠的后人,来这里,自然是受雇过来熔炼废旧武器和盔甲的。” 秦姑娘脸色微变,刚欲说话,凌老头和刘虎走了过来,看到她,刘虎便道:“秦姑娘,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屋子准备的东西不够?” 看到刘虎和凌老头,秦姑娘的脸色一下柔和下来,笑道:“都够的,都挺好的,我就是过来看看,听说这里住着一个李姑娘,我过来看看她。” 凌老头的脸色一沉,道:“你爹没告诉过你,拿了人家的工钱就要好好做事?你乱跑什么!” 说完,他扭头瞪向了刘虎,道:“你没跟他们说清楚?” 刘虎脸色微变。 秦姑娘嘟着嘴道:“凌大侠,我不是乱跑,这里不都是谢玉堂的地盘嘛?我爹说了,谢玉堂的地盘我们都可以去,没有人会泄露我们的身份的。” 凌老头冷笑了一声。 刘虎赶紧道:“姑娘,你这话可不对了,我们能保证的,是你们在铁匠作坊里是安全,至于别的地方,你要是过来,一路也看到了,这里现在还在开荒,各种人士都有,少不得也有原来北魏遗民,你大哥说了,你们还是有仇家的,这铁匠作坊都是我们的人,你们的安全我们能保障,但是,你这样出来走,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们可真不敢保证!” 秦姑娘神色微动,指着李春风道:“那她呢?她不是谢玉堂的人?我只是来看看她的,能有……” 什么危险还没说完,凌老头已经道:“刘虎,让秦朗送她回去。” 秦姑娘一怔,见刘虎真的上前,便赶紧叫道:“我不是,哎呀,凌大侠,我来,只是想告诉下李姑娘,北燕大举进攻雁门关,谢校尉正在苦战之中。” 秦家那么多的孙辈,就她一个姑娘,打小她在村里就是最受宠的那个,性子也是养得嚣张。 但是,再嚣张,她也知道,凌大侠是不能得罪的。 先不说凌大侠本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凌大侠是谢玉堂谢校尉的师父,便不能得罪。 秦家现在人口众多,在那山谷之中虽然危险没有,但是日子过得是真苦。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谢校尉这么一个靠山,连定金给的都是黄金,还直接送了一百石粮食。 要是她被赶回去,就算她再得宠,少不得也要挨顿板子。 她过来,其实真没有什么坏心眼,不过就是偷听到有人说,谢校尉前些时候来过,却一直陪着李姑娘,哪里都没有去看,便动了心思,想来看看这李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听得秦姑娘的话,李春风的心头不觉一跳,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淡声道:“雁门关一年到头的在打仗,什么时候不是苦战?既然从了雁门关的军,这又有何可惊讶的,用得着你巴巴的跑来说?” 秦姑娘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凌老头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秦家的山谷,你来之前,你爹也应该交代过,要是你没有心思好生干活,那趁早回你们秦家谷去。” 秦姑娘脸色微白,低声道:“我知晓了,我不会再乱走动了。” 凌老头对刘虎挥挥手。 刘虎上前一步,道:“秦姑娘,走吧。” 秦姑娘虽是心有不甘,可被凌老头淡淡一看,还是赶紧跟上了刘虎的脚步。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听得凌老头冷声道:“福顺,人都离姑娘这么近了,你还在旁边看?这种时候,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便是妇孺小孩,都要先干掉!” 秦姑娘的身子猛的一抖。 刘虎瞅了她一眼,唇角轻抿了下,加快了些步伐。 待送了秦姑娘进去铁匠作坊后,便去找了领头的秦朗。 刘虎冷声将秦姑娘偷偷跑去了主院那边,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事给秦朗说了。 秦朗那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连声道:“刘虎兄弟,你给凌大侠说一声,帮我道个歉,我家这妹子,我一定好好管教!再不会出这种事!” 自家这个妹子自从见到谢校尉后,便一见倾心,在家里就闹着让爹去找谢校尉提亲。 明明谢谢校尉就去过两次山谷,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却跟爹说,谢校尉一定也是喜欢她的,否则为什么不光送了粮食,还送了两匹绢过来。 好在爹虽然宠她,但是并不糊涂,甚至怕她留在山谷里忍不住跑去找谢玉堂,干脆让他带了她出来,到晋城这里来。 原是想着这妹子以前从来没有出过山谷,见识浅薄,是不知道自家跟谢校尉门不当户不对。 先不说谢校尉是武榜眼出身,年纪轻轻就已经领军千人,也不说谢校尉是凌大侠的亲传徒弟,那就是爹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谢老弟。 就说人家可是自己掏腰包就能高价定五百套盔甲武器的,连定金给的都是黄金!这就不是一般的人家! 这出来之后,妹子总能明白他们两家的区别。 可谁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谢校尉在这里有一个极为亲近的姑娘,便跑去人家面前说这番胡话! 想了想,秦朗道:“这样,我看了那些废武器,明天我们就开炉,等第一批熔炼出来,便马上让她送回去山谷!” 第486章 微澜 李春风为了让凌老头别动怒真的去罚福顺,而特意的开了一罐蜂蜜做蜂蜜糖糕给凌老头。 做完之后,便将那位秦姑娘抛之脑后了。 次日,留了刘虎几人继续完善庄子建设,李春风一行人便往京城走。 九月中,回到了京城。 到家之后,李春风便直接睡了一觉。 在晋城那几个月,她忙得昏天黑地,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做各种盘算。 贺琦除了带铜钱过去,也带了江南和江州的消息过去。 她要根据那些消息对各个产业做盘整,比如说,衣坊就要增加。 这裴钰虽然没有说什么细节,就一句多少都要,便说明需求的量很大,便是宋先生已经扩大了衣坊规模,也还得再扩大些,而相对应的,棉花布匹那些都得跟上。 还有晋城这里,开荒做完之后,种什么庄稼,林子怎么种,山上的产物怎么产生收益。 每个地方都要计算,做好计划。 直到到家之后,看到柳娘,再将江小满狠狠的抱在怀里揉捻一番。 她才回房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次日起来后,先是跟着柳娘去看了下新宅子的进度,随后,便去了延福街的铺子。 金宝留守在了延福街铺子这边,见她来,先将账册送到屋子里,随后便说起了京城这段时间流传的八卦。 “听闻是河东路那边出了大事,朝廷前后派了三波钦差过去,杀了好多人,然后从今年的新晋进士里调派了好些人过去接替当地的县令,太原府知府,临汾知府,代州知府全数换了,新的知府,都是从户部直接调过去的。” 金宝将账册放好,接着道:“听说,那新的太原知府还是江大人以前的上司,姓付。” 李春风一愣,道:“付员外郎?你从哪听说的?” 她虽是忙着开荒的各种事,但是刘虎还是时常去晋城城里办事,也听回了一些事。 说是朝廷新派了很多官员到河东路,替换原来的县令知府。 只是,替换的是什么地方的官员并不清楚。 是什么人替换,晋城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但,就算京城这里消息灵通,那些管事也不至于知道是付员外郎接替了太原府知府。 毕竟,来这里买东西的多是勋贵人家,而勋贵们,对这种品级的文官官员并不会太过关注。 金宝道:“是胡掌柜那边认识的一个管事说的,那管事,就是姑娘你走之前交代胡管事送织品过去的那家人家的管事。” 李春风愣了一下,才突然明白过来。 是任白三的管事! 她答应任白三会给白家宅子送织品,但是她回到京城之后便直接去了果林做果酒,便让福顺去告诉胡掌柜这事,后来胡掌柜跟她说过,已经送了一些织品过去,那白家人很喜欢,订了一大批货,还说那家人家有个管事找上了他,说是东家是开香料铺子和银楼的,让他送货给大客户的时候,顺便带点他们家的织品过去,她当时便让胡掌柜尽管和那管事的合作。 只是,没有告诉胡掌柜,那人是任家三房那位的手下。 那些勋贵人家不会在意中低级文官的去向,但是作为香料和银楼铺子的管事,却肯定要注意这些信息的。 想来,这段时间胡掌柜和那管事的关系处的不错,那管事的说这些也是在提点胡掌柜。 又或者,是想要透话到她这里。 想到此处,李春风问道:“那,那管事跟胡掌柜说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便是想透话,也应该是直接说官职。 不会说是江文绚的上司。 金宝道:“是说的官职,只是,他说的时候提了一句,说是去往代州去的钦差队伍里有一位江大人,那位江大人原先所在的那个部门,这次一水的都被调走了,付员外郎就任太原知府,而另外两个主事则是接任了两地的县令,而且,那位江大人这次去代州立了大功,回来之后应该就会接替付员外郎的职位了。” 李春风的眉头不觉一扬。 付员外郎是六品,以江文绚原先从八品的官职来说,可不止是官升三级了。 那…… 李春风放下了刚拿起的账册,问道:“那定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金宝道:“定州那边,传言很多,但是并没有确实的消息,倒是兵部,那管事的说,因为运粮的问题,兵部撤换了几个官员,其中包括一个四品官员。” 声音微顿,金宝道:“关于定州,京城的流言很多,有说魏王不容易的,说定州那边灾情严重,魏王也没找朝廷要人要粮,钦差过去了也是什么物资都没带,魏王能稳定定州就不错了,这些流言,我听那些来买东西的婆子们说,说是从靖安侯府和宁远侯府传出来的,还有一些文官也这么说,另外的流言,则是说魏王那边故意克扣雁门关的军粮,其中还有些说到靖安侯,中秋节的时候,因为这个流言,靖安侯府的女眷还在宴会上和别家的女眷打了起来。” “靖安侯府?”李春风问道:“那宋氏可有一起?是和谁家的女眷打了起来?” 金宝道:“宋氏和两个姑娘都参与进去了,是和冠城伯家的女眷,后来临沧伯府和安国公府的女眷都帮冠城伯府的女眷,啊,应该说,靖安侯府的女眷是被群殴了。” “被群殴?她们这是做了什么事?居然惹了众怒。”李春风惊讶道。 金宝道:“我听那婆子说,说那宴会是泾阳伯家举办的,说这泾阳伯夫人本是不准备邀请靖安侯府的女眷,是被泾阳伯要求的,因为泾阳伯世子想进洛阳东大营,所以才请了她们家的人,这泾阳伯家虽然在京城爵位不显,伯爷也是个闲职,但是泾阳伯夫人跟临沧伯夫人以前是一条街上的,关系极好,所以她家的宴会,勋贵府都会给面子,那一日,跟临沧伯府交好的都去了。”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就宋氏搞出的那事,连带着靖安侯府在京城都不受待见,按说,这种中秋大宴,勋贵府是不会请她们的。 有所求,那便难怪了。 金宝接着道:“那婆子说,本是看着泾阳伯夫人的面子,那些夫人小姐们都是避开宋家人走,结果,那宋家人自己不要脸,非要凑上来,那孟家的姑娘正跟常家的姑娘说起雁门关的战事,那宋家人就凑上去骂孟家的姑娘,骂的还很难听。” 第487章 脑子进水的姑娘 李春风眉头轻挑,道:“那孟家的姑娘只怕是在说靖安侯克扣雁门关军粮的事。” 孟舟,可也在雁门关。 孟家人肯定恨死靖安侯那些人了。 金宝点头道:“是,那婆子说,这孟家三郎在雁门关,孟家虽然是有三个儿子,但以后就靠着三郎了,这从军就有风险,若是战场上遭了难,再怎样都能认,但是,这背后被人捅刀子,那就不能忍了。” 李春风道了声那自然不能忍。 金宝便接着说道:“那婆子说,当时常家和安家还有其他几家交好的姑娘都聚在一起,便一起骂起那些耽误军情克扣军粮的人,自然也骂了靖安侯,这时候,那谢家姑娘正好凑过来想搭话,听了这些话,便冲着孟家姑娘大骂,骂得可难听了。”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是谢婉如?” 这人居然还能出去蹦跶? 金宝道:“对,是谢婉如,那婆子说,这位谢姑娘做的事大伙都知道,那些姑娘本就不待见她,见她居然出口骂人,自然就一起骂她,然后宋家那些女眷也过来了,那谢姑娘就说那些姑娘都在骂宋家,说宋家有谋逆之心,那宋家女眷一听就急了,双方对骂起来,骂着骂着,那谢姑娘便动手打人,然后,就被群殴了。” 李春风不觉默了默。 这谢婉如都吃了那么多次亏,还是不记打。 也不知道那脑袋里塞的是什么。 不过,她是很乐意看到宋家惹事吃瘪的。 想了下,李春风问道:“那,这宴会谢将军去了嘛?那谢家的那两个儿子呢?” 谢玉砚不是被打断了腿嘛?这也有四个月了。 金宝道:“这次宴会,谢将军并没有去,只宋氏和两位姑娘跟着宋家去了,听闻,那谢玉砚的腿本是快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一跤,将旧伤处给撕裂了,筋脉都撕裂了,而且骨头又断了,这次,便是那位圣手都说没办法,就算再接好,也是个瘸子。” “瘸子?”李春风笑道:“那他还能做世子嘛?” 金宝也笑了下,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听闻靖安侯在洛阳那边,有几次是带了谢玉书出去见客。”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在洛阳?” 金宝道:“是,靖安侯三月便去了洛阳组建洛阳东大营,六月的时候,在洛阳建了个新宅子,这几个月基本是住在洛阳,端午那事出了之后,宋家二爷便带着几个小辈还有谢玉书一起去了洛阳。” 李春风轻哼了一声,道:“宋家这是放弃了谢玉砚啊。” 只是,这勇毅伯的爵位宋家是不会放弃的,所以开始提携谢玉书。 手指在账册上敲了下,李春风问道:“那这次事件,只是在女眷之中嘛?” 只是女眷们打一架嘛? 金宝道:“是,我听那婆子说,那宋家女眷被打得惨,听闻回去后便派人去洛阳找靖安侯,但是靖安侯并没有回京……” “等等。”李春风打断了金宝的话,问道:“靖安侯中秋节都没有回京?” 金宝点头道:“是,从七月开始,一直到现在,靖安侯都在洛阳城那边,没有回京。” 李春风眉头不觉轻蹙了下。 七月到现在…… 时间怎么那么巧? 谢玉堂说,裴钰他们找到的证人和证据都没有办法指控到靖安侯身上。 还有那些消失的代州军。 轻吸了一口气,李春风道:“那,靖安侯是不是接到消息,也没有任何动静?” 中秋节到现在,都一个月了。 金宝道:“不错,而且,从那以后,靖安侯府还紧闭府门,女眷们基本不出来了,只是,那些关于定州的流言,就是魏王无错的那些,却传得越发厉害。” 李春风不觉冷哼了一声。 金宝道:“关于定州,那位管事倒是跟胡掌柜说过一句,说是定州灾情已平,估摸着钦差队伍也快回来了,这灾情平了总归是好事,朝廷对钦差那行人还是会有所嘉奖。”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 江文绚那边是直接接替六品员外郎的职位,江秋雨那边只是有所嘉奖。 看样子,定州之行,对上头来说并没有达到预期。 嗯,又或者,这本就是他们的预期? 算了,这种事,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拿起账册,李春风道:“这段时间铺子的销售怎么样?” 金宝道:“极好,极旺,光中秋节前后五天,果酒便卖了十万斤,还有,在西城那边的酒肆也开业了,江南过来的果酒在那边销售,也是卖得极好,米掌柜前儿还在问您什么时候回来,想从仓库再调十万斤江南产的果酒过去。” 李春风点点头,道了声好。 金宝又道:“胡掌柜那边的生意也极好,有那位管事的帮忙,很多勋贵府都往咱们店里订织品,就中秋节前后,订的中高端织品就超过了五千匹。” “这么多!”李春风不觉有些惊讶。 这按照她的分类,能称得上中高端的织品,至少都是五贯一匹了。 “是。”金宝点头道:“而且,好些人家都开始在咱们家预订新货,胡掌柜说,估摸着冬至和年底又是一波,还在问,江南的船什么时候还能到?” 李春风笑道:“这个倒是不用着急,对了,你去告诉下胡掌柜,明儿我过去那边店子一趟。” 金宝应了声好,见李春风已经拿起账册,便转身退了出去。 李春风看了半日账册。 这京城现在的店铺可有些多,不说那些大店,便是米掌柜和胡掌柜弄的那些小店便有十几家。 好在李春风调整了他们做账的方式,半日,便也全数看完了。 看完之后,李春风长吁了一口气。 难怪胡掌柜问船队下次什么时候到。 这织品的销售都不是成倍,而是成几倍的翻。 不光是丝绸,便是小店里的布和粗绢,销量都很可观。 这样下去,江南织坊的织品都不需要再另寻买家,贺家的量去掉后,自家的店铺和商队都全数可以消化掉了。 这样一来,总体利润又可以提升百分之十。 李春风那唇角一下就翘了起来。 这时候,金宝敲门进来,后面还跟着福顺。 福顺道:“姑娘,这小子忘记说一件极重要的事了,那个管事还跟胡掌柜提过,说咱们铺子生意好,那任家二房的生意就差,而任家二房的大少爷,是个手段强硬的主。” 第488章 任家的闲话 “任家二房。”李春风眉头一蹙,低声道了声。 正想详细问,就听得外面有人道:“姑娘可在里面。” 李春风一听是胡掌柜的声音,忙扬声道:“胡掌柜,我在。” 胡掌柜推门而进,看着李春风就笑开了花一般,道:“姑娘可回来了!” 李春风笑着唤了声胡叔,然后轻挥了下手。 金宝和福顺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福顺又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再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胡掌柜看了福顺背影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姑娘,这账本你看了,我就不说咱们的生意了,就两事,第一是,新的船队大约什么时候到?这后面的织品一年是多少的量?” 李春风笑道:“船队的话,十月便会有新货过来,足够您冬至和年底的销售,至于一年的量,胡叔,应该是你给我一个预算,你需要多少量?” 贺琦这次过来带的货很多,但是相比较粮食和果酒那些,织品并不算多。 因为建立衣坊和绣坊,织坊的织品也做了一些调整,宋先生在五月交了贺家的单子后,在装船的时候便没有全数装船,而是留了一个月的量,而这个月,贺家那边会再交付三十到五十艘新船,里面便有专门放织品的船,宋先生准备那时候将库房织品全数装上,新船的速度快,又不带粮食,十月中便能到京城,正好赶上冬至和年底的销售旺季。 不过,胡掌柜的重点应该是一年能提供多少织品的量。 这个,倒是她也想要问的,现在江南织坊的产量提升了不少,但是有贺家船队,好吧,等任白三的那三条大船建好,这贺家需要的织品只怕又要增加许多,还有江南出发的几条商队,在今年也开始增加人手和路线,从宋先生送过来的账本来看,织品的数量也提升了两倍。 再就是衣坊。 虽然说衣坊现在主要是做冬衣,但若是以后做起来了,便不能只做这些中低档的衣服,还是得做一些丝绸衣服,利润才高。 而现在看布店和丝绸店的销量,那也是几倍的增长。 所以,她得先知道胡掌柜需要的量,再盘算下,江南是不是要再增加新的织坊。 声音微顿,李春风笑道:“胡叔,今年过来的织品,并没有余数卖给其他的店铺,都是直接给到你这边了。” 胡掌柜立时便笑开了花,道:“那好,那好!” 笑了两声,胡掌柜笑容微敛,道:“第二件事,姑娘,可有想过在北城御街上开个铺子?” 李春风一愣,道:“北城御街?” 那可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而且离皇宫近,周围都是高门贵府。 那条街上,可没有空余的铺面! 胡掌柜点点头,想了后,道:“有件事,就是,在咱们铺子没开之前,这京城里最大的布店和丝绸铺子,都是任家的,应该说,是任家二房的。” 李春风立时坐直了身子,道:“他们做了什么?” 胡掌柜忙道:“没没,没做什么,不过……” 声音微顿,胡掌柜叹口气道:“只能说是,以前,他们没空做什么。” 李春风眉头轻蹙,问道:“这话怎么说?胡叔,你详细说说。” 胡掌柜道:“这事啊,得从任家大房那事说起,那任家大房的女儿不是嫁给安平郡公了嘛?当时出嫁的时候,那可真是十里红妆,派头大得很,谁知道啊,这任家大房却没安好心,嫌弃安平郡公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成亲当天就给郡公下马威,还说自己不是大房的姑娘,是二房的姑娘,不肯跟郡公同房,还说什么,只有二皇子才是她的夫婿。” 李春风听得准备去拿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道:“这事,从哪传出来的?什么时候传的?” 这事她是从任白三的口中听到的,但是她在京城的那段时间,也没听人这么说过啊。 胡掌柜道:“这事发生在三月,但是真正外面开始说的时候,啊,应该说偷偷开始说的时候,是五月。” 看着李春风那一下惊讶的神色,胡掌柜笑道:“那段时间你忙着做果酒,再说,这事是在商户里面传的多,勋贵人家倒是说的少,所以延福街这边只怕还没人说。” 而他当时是听了几句,但是那时候他忙着新店扩张,又忙着借着那管事的渠道去打通那些勋贵府,听到了也根本没往心里去,就当做笑谈而已。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那后来呢?” 胡掌柜道:“其实,早在四月,就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是任家大房得罪了皇帝,所以,户部那边开始暗查任家大房的田庄和田税,还有,任家大房为了准备女儿的嫁妆,就是嫁给安平郡公的那个,挪用了很多商铺的钱,而他们又失去了几笔大生意,连香料铺子和银楼都做不下去了。” “查田庄和田税?”李春风打断了胡掌柜的话,问道。 她突然想起来江州的那些田庄。 那些田庄里的田地虽然比不得江南的一等良田,但是好好打理,收成也不差。 为什么任家大房要卖掉? 而且,任白三事先就知道。 “是,查田庄和田税。”胡掌柜压低了些声音道:“听说是户部查出了一些地方的田地和所交田税以及官粮不符,其中就包括江州的一些田地,听说,当年北周军队南下拿下江州后便转战去了别处,江州的卷宗都遗失了干净,很多新朝新贵们便过去买地,这任家也买了大量的田地,而这江州的情况有些特殊,当年很多田地都是湖边江边的地,一涨水就没了,所以,那时候朝廷给江州那边出了优惠政策,凡是那种地方,都可以不交田税和官粮,但是,地主们要修建堤坝,等堤坝修好,不再是那种涨水就没了的水淹地,就要开始交田税和官粮。” 李春风心头一动,道:“是不是,任家大房的田庄早就已经修建好堤坝成了稳定的良田,却一直没有上报,只说自己还是水淹田?” 胡掌柜点头道:“正是如此!那江州也不乏新贵家里的大庄子,不说别家,便是任家三房在那边都有几个大庄子,可那些人家都已经如实上报,从三年前便开始如实缴纳田税和官粮,唯有这任家大房的庄子,却一直没有上报,而且,你知道他们得知户部在查后,是怎么解决的嘛?” 第489章 贪心不足 李春风轻笑了一声,道:“他们马上派人跑过去江州卖田地。” 胡掌柜轻拍了下大腿,笑道:“姑娘聪慧,他们就是如此做的,他们还想着,卖地的钱正好拿回来弥补店铺银钱的不足,可惜啊,这事做到一半出了岔子。” 李春风问道:“什么岔子?” 胡掌柜笑道:“那任家大房派去的人贪心啊,他们那么多田庄出售,这哪里一下能卖得掉,听闻只卖掉了两个小一点的田庄,其余的有人要,但是人家压价,那任家大房的人不肯降价,和那买家僵持住了,这时候,朝廷派去的官员到了,一一核查官府里面还登记为水淹地的田地,那任家大房卖掉的那两个田庄,人家换地契之时就改成了一等水田,不在查核之列,但是没卖掉的那些,任家大房的人根本就没去改,全数在查核之列,那朝廷钦差到实地一看,那可都是上等的良田,根本不是水淹地,便按律,直接没收了。” “没收了!”李春风惊讶道。 胡掌柜笑道:“可不是没收了,听闻朝廷给与优惠的时候就说过,这若是水淹地成了良田却隐瞒不报的,那便要直接收归官府所有,啊,说是,当年那些人买水淹地的时候就基本没有出钱,相当于是免费拿的地。” “如此!”李春风点点头。 这就跟晋城那些荒地一样,官府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卖出来,是为了让你有钱和动力去改造这片田地,但是改造成功之后,还是得按照实际情况交税。 江州那些水淹地可比晋城那些荒地要好改造得多了,而且,按照那些佃户所说,其实好些的田地是那些南下流民自己开垦出来,只是他们不被官府认可,田地被重新发卖,他们倒是成了佃户。 最重要的是,那些佃户可是一开始就交田租的。 任家大房的那些庄子,等于是没有花什么成本便拿下,还一直假借着水淹地而不缴纳田税和官粮。 可这北周的皇帝和君阁老也不是傻子,为了防范他们这种人早就做了规定,一旦查出,便直接没收。 那任家大房的人只怕根本没有想到朝廷会来真的,所以他们虽然在卖地,却并没有上心,否则,在交易那两个庄子的时候也去将土地性质改了…… 也许,就算他们改了,也是一样的下场。 胡掌柜道:“这江州的事还不算,跟着,这京城里又出事了,说是,那嫁入安平郡公府里的那位惹出了大事。” “大事?”李春风好奇的问道:“什么大事?” 那一位刚成亲就被罚去跪祠堂,连身边的下人都被卖被罚,三日回门都没有。 就这样,还能惹大事? 胡掌柜道:“是啊,听闻那位任大姑娘,新婚当天就把郡公给吓昏了,还口出狂言,气得安平太妃罚她跪了三天祠堂,连回门都没有回去,而且,皇帝皇后得知此事后也非常生气,连着派人去任家训斥任家大房的人,还派了嬷嬷去往安平郡公府教那位大姑娘规矩,可就这样,那大姑娘也不老实,找各种理由不跟郡公同房。” “等等。”李春风打断了他,好奇的道:“各种理由?” 胡掌柜笑道:“这我也就是听他们说,说是那大姑娘说自己身体不好,腿伤了,后来又说郡公身体不好,要等郡公养好身体。” 李春风呆了一下,心里暗道,这倒也不是找理由,那大姑娘被罚跪三天,任白三说是腿都不利索了,再被皇家派过来的嬷嬷折腾,只怕伤得更重,而郡公都能一听就气晕,又是公认的身体不好,只怕就算大姑娘想同房,郡公自己都不愿意了。 瞅着李春风的神色,胡掌柜笑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也就听个乐,说实话,这高门府邸居然传出同房不同房这种事,本身就蹊跷。”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后来呢?” “后来,皇后便赐了两个宫女给安平郡公做郡公的侧室,其中一个,还是一直服侍安平太妃的。”胡掌柜道:“这本也没什么,只是侧室,又影响不到那大姑娘的地位,可那大姑娘却发了疯,不停的找那两个侧室的麻烦,还将那一直服侍安平太妃的那位,给撞没了一个月的胎。” 李春风不觉惊道:“撞没了?” “是啊,听说那侧室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流产之后才发觉的。”胡掌柜叹了口气,道:“我听人说,安平郡公身子弱,这好不容易能有后代了,却被那大姑娘直接弄没了,当时安平郡公就昏死了过去,安平太妃也气到吐血。” 李春风轻叹了口气。 也难怪安平太妃如此生气,按照所听,安平太妃本是想让任家二房的姑娘做儿媳妇,结果却被大房截胡,这大房得了这门亲事,却在知道安平郡公无缘皇位之后,就出各种损招,只想着另嫁他人,将安平郡公的面子都给踩到泥地里了。 再者,不管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假的借口,那位大姑娘一直不跟郡公同房肯定是真的。 而郡公那般身体,太妃肯定是以子嗣为重,这才有皇后赐予的侧室。 按说,那大姑娘那般行事,安平郡公都没有休她,而且,她还能折腾那两侧室,说明她在安平郡公府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至少,郡公夫人的体面还是给了她的。 可就这样,那位大姑娘也依然害了郡公的血脉。 胡掌柜也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安平郡公也是可怜,摊到了这么一家子亲家,那时候,安平郡公和安平太妃都昏了过去,郡公府里乱做一团,这时候,那任家大房的人却闯进了府里,闹着要将大姑娘带走,还带了一帮人,说是去搬大姑娘的嫁妆,那闹腾得哦,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进了强盗。” 李春风惊讶得瞪圆了眼睛,道:“居然,居然?!那,那可让他们得手了?” 这任家大房的人,都不能用脑子有坑来形容了! 第490章 心思毒 “哪可能让他们得手。”胡掌柜笑道:“安平郡公,先不说本是一直被当做皇帝的长子养着的,就他郡公府的级别便能配一百带刀甲士,何况郡公府在北城……” 声音微顿,胡掌柜笑道:“对了,说到这个,还有个趣事,那谢将军的伯爵府在安平郡公府旁边,当时郡公府闹得厉害,那谢将军家的女眷也跑去看热闹,还站人家府门口说风凉话。” “风凉话?”李春风诧异道:“难道,他们是在说安平郡公的风凉话?” 若是说任家的,胡掌柜应该不会特意想起来说。 可是,这种时候在安平郡公府说安平郡公的风凉话…… 好吧,宋氏和那谢婉如就没有脑。 胡掌柜笑道:“可不是就是说安平郡公的风凉话,还说什么这安平郡公自己身体不好,本来就不应该娶妻,娶了妻子却又马上娶妾,这不是害人家嘛,大概就是这些,那安平郡公府一边是谢将军府邸,另外一边是平阳侯府,再过去一条街,就是淮扬伯府,那安平太妃和平阳侯夫人交好,安平太妃一晕,便有人去了平阳侯府,找侯夫人借平阳侯府里的府医,侯夫人是亲自带着人去了安平郡公府,那任家的人上门的时候,平阳侯夫人就在郡公府里,而那府门口,不光有郡公府的人,还有平阳侯府的人,啊,那淮扬伯府的也在看热闹,谢家女眷说的话,全数被人听到了,当时那平阳侯府和郡公府的人都骂了谢家女眷,后来,不到半日,那些话就传了出去,然后啊,哈哈,听说是第三天谢将军还上折子给宋氏请封诰命,被皇帝在早朝上直接将折子给砸了下去,还说你那老婆女儿无品无德,你还好意思请封诰命?要不是看在你战功卓越,连你的爵位都要给你撸掉!” 李春风很是惊讶了一声。 随后,心里便暗想,谢晨这折子早不上晚不上,这个时候上。 莫不是算好了那些话传到皇帝耳中的时间? 这是故意的? 胡掌柜笑道:“当时任家的人上门,平阳侯夫人还没有出面,那任家大姑娘那个闹腾啊,不光是开库房要搬自己的嫁妆,连郡公府的库房都打开了,任家的人也不知道是搞不清楚还是故意的,把郡公府里那些御赐之物都给搬了出来,正准备搬上马车运走的时候,禁卫军来了。” 第491章 自作自受 胡掌柜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实话,那白家管事是跟我说,这任家大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春风瞪大了眼,然后轻点了下头。 任白三的人都这般说,那就没错了。 胡掌柜道:“这任家全家都被抓,还是关在了天牢里,这任家下面的铺子都乱做了一团。”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一下,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说任家二房没空,是不是这段时间都去抢大房的产业去了?” 胡掌柜道:“这是七月的事,不过,这事影响的也就是我们这些商户,听说在朝会之上提都没有人提,啊,许是有人想,但是连谢将军都被骂了,也没有人敢去提了。” 声音微顿了下,胡掌柜才接着道:“任家二房,其实从去年开始就在抢大房的生意,听说大房江州那些地出事就有二房的手笔在里面,只不过,江州那边查地的时候,二房自己出了点事,就是那西城官员买地的事,就是江大人的那种,朝廷不是对一些低阶官员出了地价优惠嘛?那二房的人便去找了好些七八九品的小官,让那些小官靠着自己的资格去拿地,然后再转卖给他们,结果这事被上头知道了,朝廷便出了新政策,说是这地不能自行转让,若是不经过上面审批就转让,不光资格没有,转让双方还得吃牢饭。” 李春风不觉轻吸一口气,道:“他们居然做这种事?” 幸好这朝廷发觉了,否则,真让他们利用那些官员拿到了地价地,再修建宅子卖出去,那么,朝廷本是补贴那些低阶官员的钱,就变成了他们的利润。 “可不是!这胆子可真大!”胡掌柜道:“这幸好是上头发现得早,要真让他们鼓动了太多的人,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那,这新的条令出来,就是在新条令出来前,二房弄了多少人?”李春风问道。 胡掌柜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是有人已经拿了二房的钱然后去户部买地的,只是最后怎么处理,这个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段时间二房的公子和姑娘到处找人找关系,再后来,就没听说这事了,应该是想法子解决了吧。” 声音顿了下,胡掌柜道:“六月的时候,那不是白家那管事带着我们的织品去了一些大户人家嘛,听闻那些人家原本都是在任家二房的店铺里面买织品的,我那时候其实也有些担心的,不过,白家那管事说,不用担心,二房没空,他说,大房不光是江州的田庄出问题了,其他地方的田庄也有问题,这任家二房可着劲的想去吞那些田庄,根本没空管别的事。” 李春风点了下头,道:“所以,大房被抓后,二房就更忙了。” 比起田庄,大房的那些店铺,只怕二房的人更眼红。 胡掌柜笑道:“可不是嘛,这大房的店铺乱成一团,二房的大公子便出面,说都是任家的人,他们先来代管,打的不就是代管代管,就干脆管成自己家的主意嘛,可惜,他们忙乎了一个多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李春风惊讶了一声。 胡掌柜道:“就前天,姑娘你回来的头一天,那白家管事跟我说,任家大房的判决要下来了,说是正式判决还要几天,是会由大理寺出判决书,但是这任家大姑娘的事已经定了,说任家大姑娘谋害皇族,不敬婆母,欺辱夫君,还偷盗夫家财物,赐予毒酒一杯,其嫁妆,一半作为补偿给与安平郡公,一半,充公,归了朝廷。”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胡掌柜接着道:“至于任家大房,今儿便已经开始去查封所有的店铺了,估摸着,只怕也要全数被抄了。” 李春风不觉再度轻吸了口气,道:“任家大房,只怕还犯了别的大事。” 任大姑娘做的那些事已经被重判,人死,嫁妆也全没了。 那么,若不是有别的大罪,单只任大夫人的不敬之罪,是不可能任家大房全家都被抄的。 这任家大房可是有免死金牌的。 胡掌柜声音再度压低了一些,低声道:“今儿有人来咱们绣庄看绣品,我顺耳听到她们闲聊,那两位夫人说,说是任家老爷子当年做了缺德事,如今都被揭了出来。” “缺德事?”李春风也不觉压低了声音。 胡掌柜低声道:“说是,当年战乱之时,任家侵吞了好几个世家的田地和财产,所以才在洛阳待不下去,后来,任家那老太爷说是说支持皇帝,给了皇帝军资,但是转头也给皇帝当时的对头军资,后来,皇帝大胜,那任家老太爷又杀人灭口,将这事给抹了,那两位夫人说,那时候是乱世,任老太爷做这事也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人都死了,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当年新朝初立,皇帝刚平定中原,那任老太爷在灭口的时候,还偷拿了一些当地官衙遗留的田契存档和印章,将一些别家的田地写作了自家的,也就是说,任家至少有十万亩的田地,是偷来的!而且,是在新朝立国后偷的!那两位夫人说,这可就不是乱世之中谁强谁有理了,这偷的可是朝廷的土地!”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道:“难道,这些田地,都在大房名下?” 胡掌柜轻点了下头,道:“那两位夫人说,那些田地都是中原最好的田地,而且原来的世家都经营得极好,出息比别的地方要高上两成,又稳定,收入又高,这些好田,任家老太爷居然全数给了大房,而二房和三房分的,都是一些立朝之后才买的,收益要差一些,地方也离京城比较远的田地,那两位夫人说,这任家老太爷实在是偏心,只可惜,这偏心倒是给大房带来了大祸,就这些田地,再加上江州的那些水淹地,啊,对了,那两夫人还说,在河东路查到的那些隐田里,也有任家的田庄,大房二房都有。” “如此,那数罪并罚,都够死罪了。”李春风轻声道。 何况,这还是那两夫人闲聊,也就是并不是什么保密之事,说不定,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在里面。 再加上任大夫人和任大姑娘的行为彻底惹怒皇帝。 想了下,李春风问道:“那这事,会影响到二房嘛?” 这二房,这二房在河东路居然也有隐田! 第492章 这生意能做 “二房,不大清楚。”胡掌柜摇头道:“不过,这大房的产业要是全数查封,那二房做的那些事就等于白做,” 声音微顿,胡掌柜道:“自从由白家管事带着,咱们店里多了很多勋贵府和高门的客人,从七月开始,好多人家便开始跟我们店订高端织品,说句实话,是抢了任家二房铺子的不少生意,那任家二房的人没空管,但是有两个铺子的管事是到咱们铺子里来过。” “到咱们铺子里来?”李春风问道。 心里忽的想起来了她卖绣品的那个绣庄,还有绣庄旁边的那个布店。 那个一口气买下了所有次品的掌柜。 那两个掌柜,可都是人精,是非常厉害的掌柜。 “是,那位掌柜姓刘,他管的店虽然不是二房的主店,但是店铺也不小。”胡掌柜道:“他来我们铺子,倒并不是来找茬的,他是来看我们的织品的,还跟我坐下来聊了许久。” “刘掌柜。”李春风道:“他管的那店,是不是旁边还有绣庄和成衣店?” 胡掌柜道:“没错,姑娘你知道?” 李春风道:“去年我们刚到京城,我们家带的那些绢,便是卖给了这位刘掌柜,而绣品,是卖给了旁边绣庄的张掌柜。” “如此。”胡掌柜道:“难怪那位刘掌柜问我,我们店里的织品是不是江南织坊出的织品,还说,以后是不是那家织坊的织品都不对外卖了。”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那位刘掌柜问这话,应该不是想起了我家当初卖给他的那些织品,那位刘掌柜对织品极为精通,他应该是看到了店里的织品,便知道那都是同一家织坊所出,至少,是拥有同样技术的织坊所出。” 她去年卖给刘掌柜的,可都是一些一等绢绸的次品,是熙城织坊建成之后的实验品,和现在店里卖的那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那位刘掌柜倒的确是个极熟悉织品的人。”胡掌柜点头道:“说实话,我和他交谈,也是受益匪浅。” 声音微顿,胡掌柜接着道:“那位刘掌柜还说,我们的织品的确比他们家的织品质量要好,而且,同类型的相比,定价也要低一些,若是他是客人,也会选择我们的织品。” 李春风有些疑惑的看着胡掌柜。 胡掌柜笑了笑,道:“我觉得,他本意是先来探我们的底细的,不过,后来,他还是提点了我两句。” “他怎么说?”李春风问道。 胡掌柜道:“他说,御街那边最热闹,而且地处北城,听闻那边有铺子准备放出来,若是我们愿意,可以去那边找人合作,这样,便是有人嫉妒我们生意赚钱,也不敢动我们了。” 李春风眉头顿时一扬,道:“难不成,任家二房还想对我们做什么?” 声音一顿,李春风又沉声道:“不对,刘掌柜这话未必是说二房的人,也就是他东家会做什么,而是,我们的生意太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眼红,他既然都能找到店里来,那说不定也有别家在注意我们。” “不错。”胡掌柜道:“咱们铺子,旁的不说,就中秋前后,便售卖了几万贯的织品,便是百分之十的利润,都是几千贯了,但凡知晓一些门道的,都会眼红。” 而一旦眼红之人背后有势力。 就任家大房那般的人家,说封铺子也就封了。 李春风轻吁了口气,道:“那,胡叔,你说的那个铺子是个什么情况?” 胡掌柜道:“那铺子是属于镇国公府的,那天,刘管事走后,镇国公府的五夫人,啊,就是镇西侯夫人就来了,买了些织品后,便问我,要不要在御街开个分店,说她们在御街那边新买了个铺子,原本是租给人家,现在那户人家将店铺关门了,铺子空了出来,可以跟我们合伙开丝绸铺子。” “镇国公府!”李春风惊讶道。 “是,镇国公府。”胡掌柜笑道:“就是皇后的娘家,二皇子的舅家,我想,这京城里背景最硬的,应该就是他们家了,要是跟他们合作,那肯定没人敢打咱们主意了。” 想了下,胡掌柜接道:“我是这么想的,若是能跟镇国公府合作,那么,那些高端织品就只在御街那边售卖,咱们现在的店,最高就到五贯一匹的,这齐元桥的店主要面对的是商户和平民,西城的店,都是中低层的官员和富户,那些送往高门大户的高端织品本也不是说放在店铺里面卖的,便是全部移去北城的店铺,对原来两个铺子的客人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这么一分,这两个店铺就不那么打眼了。” 李春风点头道:“您说的没错,咱们放利出去,却能保证所有店铺的安全,这交易能做!您这就跟镇国公府递话,我们愿意合作,还可以先看她们怎么提要求。” 镇国公府。 想来,便是任家二房想做什么,也要掂量一二了。 胡掌柜道了声好,站起身道:“行,那这事我马上去递话,说句实话,如今任家二房的打算接连落空,若是知道自家店铺的生意被我们抢了许多,我也怕他们起什么心思。” 李春风嗯了一声,脑中掠过那位任家姑娘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道:“胡叔,这任家二房,做那些事的是家里的公子还是姑娘?” 她对那位任家二房姑娘的印象不错,从几次相处来看,那位姑娘是个聪慧又懂进退的。 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愿意与她交恶。 胡掌柜愣了下,道:“这个,就我听到的,大多是说二房的大少爷,只在说起西城宅基地那事的时候,说到过任家姑娘,啊,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在几个月前,大约是四月五月的时候,外面流传说那位任家二房的姑娘正在跟二皇子议亲,有可能成为二皇子的侧妃,但是这两个月,再无人说起此事了。” “和二皇子议亲……”李春风轻皱了下眉头,随后笑了一下,道:“那,如今大房这事出来,只怕是完全不可能了。” 胡掌柜点头道:“是啊,这二皇子可是皇帝的嫡子,现在安平郡公不是皇帝亲儿子,这太子怎么着都是他了,怎么可能会娶任家的姑娘。” 李春风笑道:“这话也不能说绝对。” 脑中晃过船上裴三的做派,李春风轻摇了下头,道:“这事跟咱们也没关系,咱们只开好自个的店就是。” 胡掌柜道了声好,转身离开。 第二日,便让人来找李春风去西城的店。 说是,镇西侯夫人找她。 第493章 你认得我? 胡掌柜派的人来寻之时,李春风刚和米掌柜对好粮店油铺和酒肆的账目。 贺琦亲自带的船队之所以晚到了几日,就是因为从江南带的粮食太多,船队太大。 江南今年的粮食亩产比起前些年是减产了,但也就是比平常年份低一些,因为大量良田复耕,总产量反而多了一些,这就造成江南的粮价今年并没有怎么涨。 而且,因为水量充沛,今年的水产丰收。 宋先生便做主,多收了几万石粮食,还有很多特产和水产。 在收到李春风说不用往河东路运粮的消息后,这些粮食,便由米掌柜全数入了自家的仓库。 而因为京城粮价一直在涨,这早些时候运过来的陈粮都卖掉了,赚了好大一笔。 米掌柜便又看中了一些小店铺,准备将那些小粮店再多开一些,这样,从江南过来的粮食,还有以后从北方过来的,都可以在自己的粮店系统里销售。 龙湖镇庄子里的油坊在年中的时候就已经产量稳定,油的质量也极好,现在已经出了四个品种的油,在京城很受欢迎。 米掌柜便问,能否再找个地方开个油铺。 李春风在设计晋城那些庄子的时候,特意去询问了刘茂的意见,那边的田地,只要不是受灾年份,都可以再种一次豆类,那么大规模的田地都种上豆的话,自己的产出都可以支撑两个油坊的原料来源。 米掌柜这想法正合她意。 两人将地点商定好的时候,胡掌柜的人来了。 李春风便让米掌柜继续做计划,自己先回去换了件衣服,再去了西城丝绸铺子。 胡掌柜在门口迎了她,带着她往后面专门给贵客准备的包厢里走的时候,低声道:“昨儿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正好国公府的管事来拿绣品,我便说了一句,没想到,今儿镇西侯夫人便来了,她说,要直接跟东家谈,我便想着,这事,只能是姑娘您跟她谈了。” 李春风点点头。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胡掌柜便收敛了下神色,推开门,然后满脸堆笑的道:“夫人,这是我们东家。” 李春风跟着他走进屋子里,抬眼便看到一个贵妇人转身过来。 正是上次在齐元桥铺子看到过的镇西侯夫人。 李春风便对着她深施一礼。 侯夫人眉角不觉轻扬,笑道:“你,认得我?” 这包厢里可不止她一人,除了几个丫环,还有她大嫂镇国公夫人。 若说看装扮,她和大嫂的区别并不大,可这姑娘却直接对着她行礼。 等等,这姑娘? 这小姑娘! 侯夫人眼睛一下瞪大,带了惊讶的道:“你是东家?” 李春风带着和煦的笑容道:“这铺子是我开的,去年曾经在齐元桥那边的铺子见过夫人,所以认得夫人。” 侯夫人惊讶了一声,不觉转头朝镇国公夫人看去。 这,这小姑娘才多大? 真能开这么大的铺子? 若是假的,那就是这铺子的东家另有异心,才弄个假货出来哄人。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也有些沉。 胡掌柜忙道:“夫人,这的确是我们东家,咱们这布店,绣坊,可都是姑娘打理的,这在北城开店的事,也只有她能定。” 侯夫人还是有些不信的看着李春风。 李春风轻笑了笑,道:“夫人心有疑惑是正常的,只是,夫人想想,若是要找个假货来糊弄夫人,那找个能让夫人相信的人来,不比让我来更好?” 侯夫人啊了一声,对镇国公夫人低声道:“好像也是这个么理。” 李春风微微转头,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贵妇人,看了一会后,忙对着她施礼道:“小女,见过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你认得我?” 她到京城之后一直深居后宅,连外面的宴会都很少去,这京城里勋贵府里的人认得她的都少。 这么一个小姑娘,还是商户,居然认得她? 镇国公夫人脸色一变的时候,李春风心头也是一动,再被镇国公夫人这么一问,立时便觉出了不妥。 再又施了一礼的同时,脑中急转。 待施礼完站起身时,她带着笑容道:“小女没有见过镇国公夫人,自然是不认得的,只是,小女见过郭景秋公子,小女见夫人与郭公子面容相似,而镇西侯夫人又对您持之以礼,便私下猜想,您是镇国公夫人。” 江文绚说过,若是真心想合作,便要待之以诚。 再说,她若是胡编出一番理由,别人也不会信,还不如照实说。 她就是看这位夫人与郭景秋有五六分相似,再看到镇西侯夫人对她的态度,所以猜出来的。 镇国公夫人看着她,淡声道:“你见过我儿?在哪见的?” 李春风不觉有些踌躇。 就听得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随后有人推门进来,同时还笑道:“大夫人,五夫人,您们看看这绣屏,这可……” 声音一顿,那人声音转为惊讶,道:“你是,啊,你是江状元家的那位!” 李春风诧异的看向了来人,看清楚之后不觉笑了起来,施了一礼。 来人,正是上次跟着郭景秋到江家提亲的那位何婶子。 “你认得她?”镇西侯夫人惊讶道。 何婶子笑道:“啊呀,她就是江状元家的那位姑娘啊!” “江状元家的?”镇西侯夫人惊讶了一声,随后又惊讶道:“江状元家的!” 李春风不觉陪着笑了下,然后在背后对胡掌柜挥挥手。 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出声的胡掌柜赶紧道:“姑娘,那我先去前面铺子了,你们聊。” 说完,麻溜的转身,出去,关门。 “你就是江状元在江南定下的未婚妻?!” “你就是李记糕点和李记酒肆的东家?!” 镇国公夫人和镇西侯夫人同时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问出声。 只是,这次,是镇国公夫人问你是李记糕点和李记酒肆的东家,而镇西侯夫人问你是江状元定下的未婚妻? 李春风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后重重的点头,应道:“是。” 第494章 居然敢骗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人和镇西侯夫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镇西侯夫人便道:“原来如此,啊,那个,李姑娘,你看,我们家景秋和江状元关系那么好,那咱们的关系自然也是极好的,你们酒肆里出的柑橘酒,可得先紧着我们府里来!”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便笑道:“柑橘酒还得等些时候,等船送了柑橘上京才能做,若是出来,我先备上三千斤给贵府,可够?” 柑橘酒,去年因为在京城买到的柑橘又贵又少,她便只做了一点,刚放出来便一抢而空。 所以今年,她让宋先生不光是自家柑橘林里的果子,还要再收一批,一起运上京城。 柑橘不同别的鲜果,可以存放许久,有贺家船行造出来的专门用来运送鲜果的船,便是运上京城,也能保鲜。 她是打算,今年至少做上三万斤柑橘酒的。 “够了够了!”镇西侯夫人上前,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笑道:“我听景秋说了,说那李记糕点和李记酒肆可是你一手做起来的铺子,说最开始那些糕点都是你亲手做的,果酒也是亲手做的,哎呀,我这人性子直,说话也直,说实话,你亲手做的糕点就是好吃一些!这后来,听闻你去了江南,铺子里卖的点心都不是你亲手做的了,当然,这铺子卖的点心依然很好吃!我家老夫人每日都要吃上两样。” 李春风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 这柑橘酒,她肯定是要亲自带着人做的。 但是每日里的糕点,她可没有办法日日做了。 镇国公夫人看了镇西侯夫人一眼,对李春风道:“听景秋说,你前些时候回去江南,是去江南做果酒了?” 这次说话,她的声音便柔和了许多,带了一种和睦暖风之意。 李春风笑道:“也不光是做果酒,还采买了一些特产,还有新出的织品。” “这铺子,还真是你开的啊!”镇西侯夫人笑道。 李春风笑着点点头。 “行了。”镇国公夫人轻拍了下镇西侯夫人的手,道:“你是知道的,李记酒肆和李记糕点,还有那李记蜜饯,李姑娘能将那些铺子做好,做这个丝绸店又有何为难,再说,江南本就是盛产丝绸之地,李姑娘来自江南,自然有自己的门道。” 李春风笑道:“夫人说的是,我们在江南的确是有专门合作的织坊,我们店,也只销售那家织坊的织品,旁的不说,只一点,我们还是可以保证的,那就是,那家织坊的织品,在京城,只有我们店里有卖。” 镇西侯夫人神色微动。 镇国公夫人已经挥挥手,对何婶子笑道:“何婶子,你带她们再去瞅瞅,若是有看中的,便让掌柜的收好,待会我们一起带回去。” 何婶子笑着应了声好,唤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出去,再将房门关上。 镇国公夫人轻吁了口气,道:“李姑娘,那,我们就挑开窗户说亮话,这铺子,是我们一个月前才买回来的,本是看在那店生意不错,便连着铺面一起买回来,只铺面刚买回来,那店家便说他们不开店了,不租我们的铺子了,我们这才知道,那铺子和店是两码事,那家店只是租了那个铺面而已。” 李春风默了下,轻声问道:“那,贵府买铺子的价格,是按照哪种价格买的?” 这只是铺面,和带着店一起的铺子,价格可是两码事。 镇西侯夫人道:“这个,倒是就比旁边的铺子高出一成五的价格,只是,当时那卖家说的好好的,说是这高出的一成五是因为那店也算在一起,谁知道管事去收铺子的时候,那掌柜的却说只是租的铺子,也不瞒你,那店是任家的店,再说,便是别家的,我们也不能仗势欺人,只能让他们清空店面,将所有的货物和家具带走。” 李春风下意识的问道:“任家的店?是任家大房,还是任家二房的?” 听镇西侯夫人这般说,她们应该是上当了。 这店铺和铺子房契连在一起的卖价肯定比只有房契要高,而高出的价格,一般是以店里的装潢和存货来计价。 当然,若是本来就生意极好,掌柜和伙计都不会动,所有的渠道都完整的交替,那就会在存货和装潢上再加一些溢价。 这货和装潢一点不留,却多收了一成五的价格。 只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骗到了镇国公府上! 镇西侯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不觉又对视了一眼,随后镇西侯夫人道:“这,我们也是在后面才查到,那店铺的屋契是属于二房。” “店是属于大房?”李春风问道。 镇西侯夫人点点头。 李春风不觉在心里骂了一句卑鄙。 一个月前,正是大房都被抓了,二房正插手大房所有店铺的时候。 也就是说,开价故意开高一成五,然后马上撤店的事,是二房做的。 但是,镇西侯夫人说,屋契是事后才查到真正所有者是二房,也就是说,对外,或者说,一开始,镇国公府是以为那铺子和店一样,都是属于大房的,所以,事发之后,镇国公府也以为是被大房的人所骗。 若是镇国公府没有仔细去查,估计还会一直以为是大房所为。 那么镇国公府针对的,也就只是大房而已。 二房高价卖了铺子,还给大房竖了这么一个敌人…… 镇国公夫人道:“这事本也是我们自己没有查清,被骗我们也认了,只是,说实话,我们一家子人都不会经商,本是想着那铺子是个成熟的铺子,我们买下来接着做,每年收个出息就是,现在倒好,成了一个空铺子,若是再租出去,只收个租金,我们又心有不甘,正好,管事的说,你们这铺子有意寻找合伙人,所以我们今儿来才问,李姑娘,你有何打算?” 李春风一怔,正想说这事应该你们提出想法和方案。 镇西侯夫人笑道:“啊呀,李姑娘,你也不要问我们想怎么做,这开铺子的事,我们是真不清楚,我们家以前在西北,那里的铺子可不多,咱们家一直都是靠着男人们的俸禄赏赐,田地的出息还有卖马的收入,这是到了京城,看到这里的铺子这么多,才有了这么个想法,所以啊,你就直说,这铺子要怎么开?怎么做?” 第495章 怎么合作? 李春风很是默了一默。 轻咳了一声,李春风问道:“这个,那,两位夫人可有什么要求?” 镇西侯夫人笑道:“也没什么要求,咱们也就是求财,只要能赚钱就行。” 李春风再度默了下,脑中转悠了一下,道:“是这样,我们的店里卖的织品主要分为三个档次,侯夫人您去过店里,也看到过,我是想,若是在北街开店,那么,我们齐元桥和西城的店,就都不再售卖高端织品,也就是五贯一匹以上的织品,以后只在北街销售。” 声音微顿,看着两人轻轻点头,可那神色明显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李春风带了轻笑的道:“虽然说,这些高端织品的数量并不算大,连我们织品总数的百分之十都没到,但是,其价值却极高。” 又瞅了两人一眼,李春风干脆道:“我简单点说吧,就是,在北街的店,主要是针对像贵府这般的高门贵户做生意,可能门店里看着不会很热闹,销售数量也比不得其余两个店,但是销售总值却远高于其他两个店,而我们店里是以总值计算利润的,如今我们是直接从江南织坊拿货,去掉店铺的租金,人工,商税,仓储费用,损耗,以及其他的一些杂费,还有年底给管事们的分红,净利润能有百分之八。” 镇西侯夫人和镇国公夫人都很是惊叹的哦了一声,然后镇西侯夫人问道:“那,这店一年能赚多少钱?” 李春风想了下,道:“以我们目前的销量来看,若是在北城开店,就高端织品,一年应该至少能销售一万匹,以均价十五贯一匹计算,销售总额就是十五万贯,百分之八的纯利润就是一万两千贯,一年,一万两千贯。” 这个数字其实是保守估计,按照现在两个店的销售,再加上年底的旺季,应该是要超过一万匹高端织品的。 只是,这不过是预计,跟她们说,还是得按照肯定能做到的来。 这样,以后超过了,于她们便是惊喜。 “一万两千贯?一个店?!”镇国公夫人惊讶道。 李春风笑道:“是,不过,我也得事先说清楚,这等于是把我们另外两家店的高端织品全数拿到这个店来卖,是减少了我们另外两家店的利润的,所以,我们的合作,我们要求六成的分红。”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六成的分红就是,一万两千贯里面,我们拿七千两百贯,你们拿四千八百贯。” “四千八百贯!”镇西侯轻呼了一声,转头对镇国公夫人道:“大嫂,咱们买价都才三千五百贯。” 李春风眉头不觉微挑了一下,问道:“那个,请问下夫人,你们那个北街的铺面有多大?” 三千五百贯…… 西城的那三间铺面加一起才三千多贯。 就算北城御街的铺面要贵上一些,也不至于贵到这个地步。 镇西侯夫人想了一下,道:“那铺面很大,长有七十多尺,进深进去也有六十尺,而且是两层楼,后面还带着院子,院子里有三间正屋两间厢房,还有四间大库房,以前是做香料铺子的,不过他们把柜子那些家具摆设都搬走了,现在已经是空的了。” 李春风默了一下。 就算是两层楼,这统共四百多平的面积,后面的院子也不算大。 只怕,这报价比别处不止高了一成五。 不过,再想想,这位镇西侯夫人一次织品就是三四千贯的买。 也就能理解,她在三千五百贯前面加了个才字了。 镇西侯夫人瞅着李春风,问道:“不够大吗?我去看过,那边铺子比你这间还大了一些,那后院还有好些空地,可以再建屋子的。” 李春风笑道:“如此,面积是够了的,只是,那边主要是针对您们两位这样的客户,估计要全数重新装潢才行。” 想了下,李春风道:“还有,得请问两位,租金打算收多少?” “租金?”镇西侯夫人脸色微沉,道:“那个,李姑娘,我们可不是来出租铺子的。” 李春风赶紧道:“不是的,自然是合作,只是,这个合作也是要计算租金的,就是,得计算成本。” 瞅着两人,李春风声音放缓了一些的道:“我先头说的,是净利润百分之八,就是要去掉所有成本,嗯,是这样,比如咱们现在合作开店,夫人您提供店铺,我们则是提供织品和管事伙计,但是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只是事先垫钱,你们垫房租,我们垫货款,然后当开店销售后,会用销售款去支付管事伙计们的工钱,三个月后,则要开始结算成本,也就是预先垫付的织品货款,还有房租,得要支付给我们双方,这样,一年下来,所有的款项都支付完后,就是净赚的钱。” 镇西侯夫人和镇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 李春风正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更加明白一些,镇国公夫人问道:“那若是这货物一直没有卖出去呢?” 李春风笑道:“若是货物一直没有卖出去,那自然就没有钱去支付工钱那些,若是手头的余钱用完,货物也一直没有卖出去,那就只能盘账关门,这个时候,我们就会亏掉货款,而你们会亏掉租金。”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不过,夫人您都看到我们的织品了,那些高端织品在京城很受欢迎,卖不掉这种事,除非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故意使坏,才会发生。” “故意使坏?”镇西侯夫人眉头一皱,道:“怎么个故意使坏法?” 李春风想了下,道:“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嗯,比如说,故意说我们的织品不好,明明拿回去的是正品,是好的,过了一日,就要退掉,还说上面的污渍是本来就有,拿到店里闹事。” 声音微顿,李春风接着道:“若只是如此,还是小事,无非是使点银钱,但,若是对方是高门大户的,上到官府去告我们,说我们店以次充好什么的,再又打通了官府,官府逼着我们关门,那就麻烦了。” 镇西侯夫人立时拍着胸脯道:“这事你放心,咱们家的店子,谁敢对咱们使这种阴招,我们郭家的儿郎们也不是吃素的,让景秋带着,打上门去,看谁敢害我们!” 镇国公夫人在旁边连声咳嗽。 待镇西侯夫人和李春风都看过去的时候,很是温婉的道:“景秋不行,他在国子监都待傻了,打架都退步了,让景东去,他如今力气可大多了,旁的不说,打架可是最厉害的。” 镇西侯夫人拍手笑道:“不错不错,这种事还是东哥儿合适。” 李春风很是木了一下。 镇国公夫人看向了李春风,道:“我听着是这个意思,你听听看对不对,就是我们出铺子,先不收租金,待三个月或者是半年后,铺子的货卖掉了,也赚钱了,再给我们租金,然后到年底结算,若是有那什么净利润,就是净利润里面有四成是我们的?” 第496章 风吹浪起 李春风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样。” 镇国公夫人又问道:“那,现在铺子可是空的,你也说得重新装潢,这样,我们也不占便宜,这装潢的钱我们出,你也不用再计算着给我们了,我就加多点租金,我听管事的说,我们那铺子一年是能租到两百八十贯的,我就加多一些,三百贯,如何?” 李春风先是点头应好,随后,还是忍不住的道:“那个,夫人,这京城铺子的租金和铺子的卖价是有个关联的,一般铺子的价格等于十年的房租,比如说,房租是一年两百八十贯,那么铺子的价格应该是两千八百贯。” 虽然说,这个里面应该还是有水分,但就这租金,铺子都等于多要了镇国公府七百贯了。 “还有这等说法?”镇西侯夫人问道。 李春风点点头,道:“是的,若是夫人您还想买其他铺子出租,那么可以事先先打听下周围的铺子大约是多少租金,这样,便能知道那铺子大约值得多少钱。” 镇西侯夫人道:“如此!哎呀,我和大嫂还正准备在京城购置些产业,那以后,我们便知道怎么去算了。” 镇国公夫人笑道:“那,李姑娘可还有开其他铺子的准备?” 李春风笑道:“也就这个丝绸铺子,其他的铺子,暂时不会开。” 声音微顿,李春风接着道:“说句实话,这别的铺子,可没有丝绸铺子这么赚钱,而且,这个铺子,我是把所有高端织品向这里集中,若是一般的布店和丝绸铺子,一年下来,做的好的,也就千贯利润,至于其他的,那就更低了,嗯,要说更赚钱的,那就得开香料铺子或者是银楼,还有就是范楼那种,但是那种,都是需要稳定的货源和客源,还有懂行的管事巧手的师傅,我从未接触过,所以也不会去做那些生意。” 镇国公夫人笑道:“我懂了,我们也不会乱开店的,稳定的拿租金也没什么不好,那,这个铺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李春风道:“若是两位夫人对我先头说的方式没有异议,那么,我会写一个协议,嗯,明日让胡掌柜给夫人们送去,若是协议看了也没有异议,那么签好后,便可以让胡掌柜去办理相关手续,然后我们会提供一个铺子的装饰方案,您看下,需要多少时间完成,等确定好时间好,我们定好开张日期,我这边就开始调货。”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最好是十一月就能开业,这样,便能赶上冬至到年底的销售旺季。”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镇西侯夫人拍了下手道。 “我们先走了,等你的那什么,协议。”镇国公夫人站起身道。 李春风忙跟着起身,保持着恭敬之态送了两人出门。 在门口,镇国公夫人又转身,示意李春风留下,同时低声道:“如今江大人立了大功,但是江状元却处于风头浪尖上,以后这店子的事,你让那掌柜的出面就好,你自个小心一些,若是有些不长眼的欺负上门,不管是你哪家店,你尽管让人去找景秋,这我们家在京城虽然没有做官的,但是打架的儿郎还是够的。” 李春风一愣,有心想问仔细一点,镇国公夫人已经转身,和镇西侯夫人往外面走。 而何婶子和几个丫环也迎了上来。 李春风便收回了都到唇边的话,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进入了前面的铺面里,然后转身回到了包间。 在椅子上坐下,李春风的手不觉轻握成拳。 风口浪尖…… 这是什么意思? 镇国公府在京城是没有当官的,但是有皇后和二皇子。 所以,她们得到的消息一准是外面人都不知道的。 风口浪尖。 也就是说,在皇后和二皇子的眼中,江秋雨现在在风头浪尖上! 那,这个风口是什么?浪尖又是什么? “姑娘。”福顺走进来便看到李春风那沉思苦想的模样,不觉轻唤了一声。 李春风抬起头,道:“福顺,谢老爷现在是在谢府还是在茶楼?” 金宝和胡掌柜能听到的,都是在街头巷尾流传的,更加核心和机密一些的,他们听不到。 而那个白家管事,任白三应该也不敢让他传递太多机密。 现在,她能去问的只有谢清。 毕竟,谢清在茶楼接触到的人多,应该能听到一些事。 “我去问。”福顺转身准备走。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福顺打开门,见是跟着谢清的那个小厮,不觉微微一怔。 那小厮道:“福顺哥,姑娘可是在这里?老爷说,若是姑娘有空,请她去谢府一趟,老爷在谢府听竹院,啊,就是原来少爷住的那个院子里等姑娘。” 福顺应了声好。 那小厮笑道:“我是先去了延福街那边,金宝哥跟我说来了这里。” 福顺嗯了声,道:“你回去回老爷,姑娘晚些时候到,对了,凌大侠还在谢府吧?” 小厮道:“在的,和老爷一起等姑娘。” 福顺挥挥手,让他先走,待他走后,才关门回屋,道:“是谢老爷身边的小厮青竹,他来传话,谢老爷想姑娘你去谢府。” 李春风心头一动,站起身道:“走。” 福顺却是伸手挡了一下,道:“姑娘等等,等青竹走后,我们再去,姑娘,要不,我给你拿笔墨过来?” 李春风想了下,道了声好。 待福顺将笔墨拿过来,她已经稳定好了心绪,开始详细的思考协议内容。 细细的将所有条款和措辞想好后,李春风提笔开始写那个协议。 一共改了三版,才将最后的协议写好。 李春风誊写了两份,然后让福顺去将胡掌柜唤来。 将协议给了胡掌柜,嘱咐他明日再送去镇国公府后,李春风从店子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一路上,李春风想了许多可能,想着是不是定州事态恶化,是不是江秋雨也像江文绚一般去查隐田,结果被人发现了…… 福顺像是知道她心中焦急,马车赶得比较快,还走了一条近路。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谢府。 后门有人候着,直接引了李春风到了第五进的院子里。 李春风刚一进到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谢清。 她正准备施礼,谢清已经快步上前,道:“哎呀,春娘,你可知道,江秋雨在定州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说是,他的妾!” 第497章 是真的还是流言? 李春风的身体一下僵住,保持着准备行礼的姿势,好一会后,才茫然的啊了一声。 “你别吓着春娘!”凌老头从门口的椅子上起身,道:“进来说!进来说!” “是啊,进去说,进去说。”谢清忙道,然后转身,带着李春风进了屋子。 在椅子上坐下后,李春风的心神已经平定下来,对谢清问道:“谢老爷,这个,秋雨哥哥带了个妾回来?这事您是从哪听说的?” 谢清道:“就是今儿上午,上午我跟人在茶楼喝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说是江状元在定州纳了个妾带回来。” “你说细致些,你这么说,春娘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凌老头在旁边道。 谢清清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声道:“那个,坐我们旁边的那桌人,有人是从定州过来的客商,那京城请客的人便问起定州之事,说这京城流言甚多,你从定州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人便说,这定州遭灾是真的,灾大也是真的,魏王开放了军粮粮仓赈灾也是真的,不过,有没有克扣雁门关的军粮就不知道了。” 李春风的眉头不觉轻皱。 谢清接着道:“那京城请客的人问,那定州是不是颗粒无收?那定州人说,那倒不是,虽然减产的厉害,但还是有个五成的收成,京城人便说,那定州府统共有多少人?除了那些军队外,还有多少人?还有五成的收成,需要动用十万军队的军粮去救助百姓嘛?那定州府的人便道,那倒是不用,虽然减产,肯定是粮食不足,但是也不到那个地步,只不过,在秋收之前,这魏王也不知道到底能收多少粮食,为了百姓考虑,才延缓了一些时间嘛,何况,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呢?他是听说魏王是下令往代州运粮了,只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而已。” 李春风轻笑了一声,心道,这是在给魏王造势呢。 谢清喝了口水,接着道:“那京城人不信,两人又辩驳了几句,那定州人便道,这事,朝廷派过去的钦差大人都说不关魏王的事,还赞赏了魏王爱民如子,还说,这次,魏王就是跟着钦差大人的队伍一起回京的,最迟半个月后便会到京城,说完这些后,那定州人便说了一些钦差在定州做的事,什么去看了定州的垦田,去看了放粮的地方,还去军营里走了一圈,然后,便说到了江状元的事,说是,这魏王宴请钦差大人一行人之时,江状元看中了魏王府里的一个女人,还搞出了一点风波,后来,在魏王和钦差大人的周旋之下,让江状元纳了那女子为妾,只不过,当时江状元并没有同意,说便是纳妾,也得通过家中父母同意,所以,魏王便让他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回京。” 声音微顿了顿,谢清才接着道:“那定州商人说,他是和魏王还有钦差大人一行人一起出发的,只是走了一半,钦差大人要转去河北东路查看,他才与他们那队人分开,在同行的那段路,他是亲眼看着,江状元和那女人坐着同一辆马车,并未避嫌,甚至,举止之间感觉还有些亲密。” 李春风的眉头不觉又皱了一下,道:“谢老爷,以您来看,这能跟魏王一行人同行的商人,会是什么身份?” 谢清微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个,倒不是说他跟魏王有什么关系,这一般走商,最怕的就是路上劫匪,定州本就是民风彪悍之地,又遇到大灾,这跟着魏王和钦差的队伍走,才不会被那些劫匪打主意,那人说是说与魏王同行,其实不过就是跟在队列后面,当然,这能跟着肯定也是会付出一点代价的,比如孝敬了银钱给押队的官爷,又或者是通过什么人送了些礼物给魏王,得了魏王的默许,才能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声音顿了下,谢清接着道:“魏王和钦差大人的队伍加一起,人很多,沿途的客栈和驿站未必够住,除了一些主城,其余地方估计都是就地扎营,这种情况下,那个商人是完全可能看到江秋雨行事的。” “就是说,虽然不知道江秋雨是不是真的纳妾,但是,他至少一半路程是跟那个女子同车而坐,说句实话,就这种行为,只怕回到京城后,魏王便会逼着江秋雨负责,纳那女子进门。”凌老头在旁边道。 谢清点头,道:“凌大侠这话没错,在茶楼的时候,那京城之人听到定州人这般说,很是惊讶,说这江状元可是君阁老的弟子,还是皇帝亲口定的,这纳了魏王府的女人做妾,是不是说明,君阁老和魏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李春风脸色微变,她突然有些明白镇国公夫人说的风口浪尖的意思了。 “春娘。”谢清轻唤了一声,道:“你也别急,这事,我一听到就赶紧找你,也是想你先心里有个数。” 李春风轻吸了口气,道:“秋雨哥哥在定州被人陷害,和一个女人有染,这事,我知道,嗯,凌师父应该也知道。” 凌老头点了点头,道:“那事我知道,玉堂跟我说了,不过,这个女人,却并不是那个陷害江秋雨的女人,那个在宴会上说和江秋雨发生了什么事的,是魏王妃的远房表妹,但是这个女人,只是魏王府里的一个舞姬。” 李春风神色一变,看向了谢清。 谢清道:“那定州人说了江秋雨的事后,京城人便问,那女子是什么人?居然能引得江状元心动?这江状元在京城可是拒绝了好多高门的亲事,那定州人便说,那女人是魏王府的歌姬,年方十六岁,长得那是国色天香,而且,还是刚出师的舞姬,还没……” 谢清连咳两声,将没伺候过男人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转而道:“我回来跟凌师父说了这事,我们也商讨过,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宴会上的那个魏王妃的远房表妹,再怎么说,这都跟魏王妃挂着亲,是不会低贱到去做舞姬的。” 第498章 美色当前 “舞姬?”李春风低头微微思忖片刻,抬头问道:“谢老爷,那定州人可有说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谢清道:“那定州人说,这事出了之后,没有几天钦差大人和魏王便往京城走,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在宴会那事之后。” “回京之前的几天。”李春风轻轻道了一声,又问道:“那定州人可能确认,秋雨哥哥是和那舞姬同坐一辆马车?” 谢清道:“这事,我觉得他不太会说谎,毕竟,这钦差一行人人数很多,江秋雨是不是和那女人同车,很多人都能看到,若是撒谎,待钦差那行人回来就会被戳穿,那定州客商是来京城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是要讲究一个诚信的,要是事后被人发现他说谎,那么以后在京城就难做生意了,我是觉得,说秋雨跟那女人行为亲密,这话有待商酌,但是同坐一辆马车,应该是没错了。” 凌老头道:“这事,我已经让人快马去代州告知玉堂,还有夫子,按时间算,夫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今儿谢老爷找你过来说,是因为,既然茶楼都已经有人公开说了,那说不定这流言马上就会传遍京城,让你心里也有个数。”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我本也是想找谢老爷问问定州之事的,今儿,镇国公夫人和镇西侯夫人到了西城的丝绸铺子,我们已经商议好,由她们提供铺子,我们提供人和织品,合作开一个专门卖高端织品的丝绸店,然后,她们走的时候,镇国公夫人私下提醒我,说是,秋雨哥哥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风口浪尖是什么意思,如今看来,便是说的此事了。” 而且,镇国公夫人特意提醒她,还有另外一番好意。 毕竟,这旁的人不知道江秋雨定亲的未婚妻是谁,但是镇国公府的人知道。 所以,镇国公夫人是知道了江秋雨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而且,只怕还是江秋雨自己同意的,这才提点于她。 “镇国公夫人!”谢清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便道:“那,只怕这事是真的。” “春娘,这事,我们这些人都看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凌老头道:“总之,我们尽快送信给夫子和玉堂,裴钰在定州有探子,说不定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什么内情。” 李春风点头道:“嗯,如今我们瞎想也没用,便当没有听到这事吧,待我爹和秋雨哥哥回来,再看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李春风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清和凌老头也站起身来,道:“行,若是代州那边有消息了,会马上告知你的。” 李春风嗯了一声,对两人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到她出了院门,谢清才坐回椅子,对凌老头道:“莫不是玉堂听错了?我觉得春娘这反应也太理智了,若是她真和江秋雨定亲了,这要听到江秋雨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还不得蹦起来?” 凌老头斜瞟了他一眼,道:“你当春娘是什么人?春娘可是看到死人骨头堆都能面不改色的,就这种事,你希望她有什么反应?哦,她不是有反应嘛?马上反应出来,这事只怕是有魏王的手笔,说实话,我也觉得那定州客商在茶楼那种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大声的说这些事,就是想故意将事传开,想说魏王无辜,说江秋雨已经和魏王府有关系。” 声音微顿,凌老头道:“春娘和江秋雨一起长大,也难怪她相信江秋雨。” 谢清切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春娘年纪小,还不知道世人人心的险恶!美色当前,能有几人耐得住?” 凌老头嗤的一笑,道:“你这话就有些酸了,你不若直说,就希望江秋雨是受不住美女的诱惑,真的要纳个妾进门,这样一来,别说柳娘,便是江夫子,都不会把春娘嫁给他!” 谢清哼了一声,道:“这事,说句实话,要是我们玉堂,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落下这种把柄让人质疑,就算是有苦衷,这也没必要共坐一辆马车,他在外面骑马跟着不就行了?” “江秋雨可没玉堂那骑术。”凌老头淡声道。 人家也没谢玉堂那体格。 谢清切了一声。 凌老头道:“你还是想想春娘说的,若真是有心人故意用这事陷害江秋雨,那么江夫子只怕也脱不开干系,而春娘还是会被拖累。” 谢清神色一凛,道:“这事,还是得尽快告知玉堂和夫子。” 凌老头道:“我去,这个时候,夫子应该已经离开代州,我去找夫子,你让人去代州,告诉玉堂,让玉堂将这事也告知裴钰,这玉堂回不来,裴钰是要回来的,嗯,正好,也去看看雁门关的仗打得如何了。” 现在这个时候,雁门关都已经落雪了,按说,仗是已经打完了的。 现在都没有人送信过来,估计谢玉堂应该没什么大事。 若是没什么大事,谢玉堂要是聪明的话,就想法子说动裴钰,让裴钰带着他一起回来。 就算不能早回来,只要能回来过年,便能磨蹭到过完李春风的及笄礼。 谢清道了声好。 李春风没有去铺子,而是直接回到了西城胡杏儿的宅子。 到家后不久,柳娘和胡杏儿便回来了。 一回来,柳娘便急匆匆的进了屋子,让江小满去跟贺平安玩,自己则是拉着李春风进了里面的卧室。 将门关上,柳娘便沉声道:“春娘,今天在绣庄,我听到有人说,说去往定州的钦差队伍还有几日便能回京,还说,秋雨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说是,秋雨已经答应魏王和毕侍郎要纳那女人为妾!” 李春风一怔,问道:“娘,你是听什么人说的?” 柳娘道:“就是住在离绣庄不远的秀青街上的关家的夫人,她夫君是工部的,是一个五品郎中,她夫君,这次也跟着去定州了,那夫人说,是她夫君派人传信回来,说是几日后就回京,还让夫人准备好礼物,说是要给秋雨的贺礼。” 第499章 只担心这个? “贺礼?”李春风不觉轻道了一声。 一个五品郎中,给一个六品编修纳妾送贺礼? 柳娘道:“是啊,贺礼,那夫人说,说是她夫君信上写的,说秋雨看中的那个女子极为出色,毕侍郎亲口说两人是郎才女貌,还替秋雨主动跟魏王求了那女人,魏王这才将那女人的身契交给了秋雨,啊,魏王还送了千两白银,说是给那女人的嫁妆,还说,这事在定州已经传为一段感人的佳话。” 李春风不觉轻吸了一口气。 不管此事内情如何,这外面都传成这样了,只怕很难收场了。 “春娘。”柳娘担心的唤了一声。 李春风收敛了神色,转而带着轻笑道:“娘,这事,先头谢老爷唤了我去,已经告诉我了,说实话,这事,我听着很是蹊跷,内情如何,只怕要等到秋雨哥哥回来才知道,在此之前,我们不要乱想,更不要有任何表示,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我们和秋雨哥哥的关系,若是再有人这般说,你只当八卦听听就好。” 柳娘轻吁了口气,道了声好。 过了一会后,她还是忍不住的道:“我是不管秋雨他有什么苦衷,若是他真是跟那女人不清不楚,那么,这婚事便作罢吧。” 反正也没有写婚书!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笑道:“娘,我说的不知道我们和秋雨哥哥的关系,是说,不知道你是秋雨哥哥的继母,而我是秋雨哥哥的继妹。” 至于婚事,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连镇国公夫人都说江秋雨在风口浪尖上。 现在这种时候,不管江秋雨是有何内情,这婚事,只怕都算不得数了。 听得李春风的话,柳娘不觉也愣怔了一下,看了李春风好一会,才道:“春娘,你,不担心嘛?” 李春风道:“担心啊,只是,我们担心也没用,这定州的情况复杂,而且钦差都亲自出面,只怕里面的牵扯不小,我们现在只能听到一些流言,而且,我感觉这些流言是魏王故意放出来的,到底是何目的并不清楚,所以我们不能做任何反应,以不变应万变才是。” “只担心这个?”柳娘问道。 “是啊。”李春风回道。 柳娘不觉又看了她一会,道:“那个,秋雨带个女人回来,你不担心?”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啊,这个女人是魏王府的舞姬,在外人眼中,秋雨哥哥和这女人在一起,便是跟魏王站在一起了,但是,爹这次去代州其实对付魏王靖安侯的,这样一来,爹的立场会很尴尬的。”李春风叹了口气道。 柳娘忍不住又将她打量一番。 李春风诧异的也看了自己一眼,道:“娘,你作甚这般看我?” “没事,没事。”柳娘作势给她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道:“我知晓了,我待会跟杏儿也说一声,这事就当没听到。” 看李春风这反应,完全没有吃醋,伤心,气恼…… 果然是还一点不通男女情事。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点醒她。 反正,不管江秋雨有什么内情,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女儿嫁一个没有成亲便先纳妾的人。 几个月时间,烟柳和画桥都已经能做一些事了,家中的杂事还有打扫那些都由她们两人做了,还能带着平安和江小满玩。 柳娘和胡杏儿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两个人毕竟还小,厨房里的事和一些需要力气的活还是干不了。 李春风盘过账后,大致能估算出今年的利润,便在次日,唤来福顺陪着,带着柳娘和胡杏儿一起,去人牙子那里再挑一些人。 三人看了一圈,柳娘看中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都是身强体健的,只是她们要求签活契,而且只肯签三年。 李春风便让柳娘不要选。 这活契就是雇佣契约,自由性很大,若是原来的江家倒是也无妨。 只是,江文绚从代州回来后,可不光是官升三级,还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而江秋雨也带了一个魏王府的女人回来。 再说,她手上掌握的生意也越来越大。 若是家里有人被收买了,听到了什么往外传。 那可就是麻烦了。 所以,这人便是再能干,也得要死契,否则,人心贪婪,根本防不住。 李春风低声和柳娘说了两句,柳娘便也懂了,便放弃了这两人,转而去看愿意签死契的。 最后柳娘挑了一个三十多岁家里只剩下她一人的孤身妇人,而胡杏儿则是挑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见柳娘和李春风只选了那个孤身妇人,回去的路上便对柳娘说道,让贺琦在江南去找稳妥的人来。 这江南来的知根知底,而且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人脉关系,总归是要放心一些。 柳娘连声道好,回去后便去找了贺琦。 贺琦一听她们是要买些下人,便笑着说他可以去码头那边看看,那边的码头苦力多,而且只是要家中干粗活的,找那些苦力的家眷便合适了,而且,他们基本上是不识字的,也听不懂江南话,到时候只做雇佣她们,干完活便让他们回去,而且不让进主院和卧室便是,这样,也不担心这些人会出去乱说什么。 再说,既然是通过苦力头子介绍进来的,要真有人心有异心,给人当奸细,那苦力头子都不会放过他们。 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不会放过他们全家。 李春风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赶紧让贺琦帮忙挑人。 这宅子再有几日便能交房了,那么大的院子,便是打扫都需要好几个人,而且,还不光是婆子,也得有做粗使伙计的男人。 再有,那宅子的花园多,还得有人专门打理那些花卉。 而且,她们走后,胡杏儿这宅子里也得找两个粗使婆子,要不也是忙不过来的。 贺琦又道,那内院的人还有专门住家里的下人,就不能在大杂院找了,可以去往庄子里面挑挑,又或者,写信给宋先生,让在江南挑好人送上来。 李春风自然是道好,让贺琦先去找些能做粗活的婆子和男仆来,先将宅子收拾出来再说。 同一天,凌老头一路找到了代州,找到了正欲启程回京的江文绚。 第500章 春娘知道了? 前往代州的钦差队伍,已经在六天前就出发回京。 只是在队伍里的江文绚不过是来喜扮做的替身,他自己则是留在了代州,和君阁老派过来的人一起,将所有的证据核实整理。 当然,这些事都做得极其隐蔽。 在镇压了那几次哗变,又将宁武关撤换,随后,连代州知州以及下属大半官员都换掉后,代州已经被裴钰清理得差不多了。 而在八月北燕联合胡人大举进攻之时,裴钰直接下令封锁了代州的所有通道,防止军情外泄。 同时也防止江文绚他们做的事外泄。 便是现在,战局已定,钦差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那些道路也没有放开。 所以,凌老头出现在容身的农家小院的时候,是着实吓了江文绚一跳。 随后又是一惊,忙起身问道:“凌大侠,可是京城有事?” 凌老头扫视了一番院子,沉声道:“屋里说,庞石,你去找玉堂过来。” 江文绚不觉一怔,道:“凌大侠,北燕前日才退兵,玉堂在关城上战了几日都没休息,现在只怕是刚休息不久。” 凌老头挥挥手道:“无妨,喊他过来,我给他看看也是一样。” 事关李春风定亲之事,谢玉堂那小子便是爬也会爬过来的。 江文绚神色一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率先进了屋。 君阁老的人已经带着证据回京,不过他这里还是留了一份,现在只整理好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处于打包状态。 江文绚便先将那些东西用布盖着,再请凌老头坐下。 凌老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问道:“夫子的事可办妥当了?” 江文绚道:“已经弄好了,我正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我们骑马,先赶上钦差一行人的大队伍,再一起回京。” 凌老头微微点头,轻咳一声,问道:“那,夫子在这里,可有听到江状元的事?” 江文绚一怔,随后脸色微变,道:“凌大侠说的是什么事?” 能让凌老头特意从京城赶过来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但是从江秋雨派人送过来的信来看,并没有这种大事。 凌老头道:“定州的钦差一行人已经启程回京,听闻江状元带了一个女人同行,这个女人是魏王府的舞姬,而且,由魏王和钦差,也就是那个毕侍郎做媒,让江状元纳了那女人为妾。” 江文绚惊得嗖的一下站起了身,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凌大侠,这事您是从哪听说的?” 凌老头一看他的模样,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挥挥手道:“别急,坐下坐下,这事啊,是谢老爷在茶楼听来的,说是一个定州客商说的,那定州客商是跟着魏王和钦差一行人一起离开定州往京城走,只是钦差一行人路上拐道去了河北东路,要从京东路那边绕路回来,他便先行离开,所以比钦差那行人早到京城。” “他是亲眼看见,还是道听途说?”江文绚问道。 凌老头道:“他说他是亲眼看见,对了,那人还说,这事是在钦差离开定州的几天前发生的。” 江文绚神色微变。 离开定州前几天。 而江秋雨最后一次送信过来是在一个月前。 在那信上,江秋雨说了宴会上的事,还说他已经撇清楚关系,魏王想赖但是没有赖上。 难道魏王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而江秋雨这傻小子这次就中计了? 若是几日后,钦差一行人就离开定州,那江秋雨说不定根本没有办法送信出来。 毕竟,他身边就赵武一人,那封信,还是裴钰的人回定州将他的口信传过去后,他托那人送过来的。 可按说,毕侍郎带队,那队伍里多的是比江秋雨更有拉拢价值的人,为什么魏王就盯着江秋雨来?! 脑中急转了几圈,江文绚问道:“凌大侠,谢老爷在茶楼听说的,是不是在茶楼大厅,就是有很多人都可以听到?” 凌老头点头道:“不错,而且那人还替魏王说了很多好话,比如说,定州的灾情的确严重,魏王放军粮出来救灾是爱民如子的表现,嗯,还有一些其他的好话,以我看来,这些话不出三天,便会传遍京城,啊,包括江状元纳妾之事。” 江文绚本是细细思索,听到凌老头说的最后那句不觉抬头看了凌老头一眼。 总觉得,凌老头这话里带着一种高兴? 凌老头回他一眼,道:“是春娘觉得这事不对劲,所以我才过来告诉你这事。” “春娘知道了?”江文绚问道。 凌老头道:“谢老爷听到这话就赶紧找了春娘,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啊,对了,春娘说,镇国公夫人告诉她,江状元正处于风口浪尖上。” “镇国公夫人!”江文绚的神色彻底沉了下去。 镇国公府虽没有人在京做官,但是后宅夫人们经常进宫看望皇后。 镇国公夫人的消息来源,可是皇后和二皇子! 若是镇国公夫人这般说,只能说皇后和二皇子是这般认为的。 也就是说,江秋雨和魏王府舞姬的事,皇宫里的人是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江秋雨并没有拒绝。 对,是因为江秋雨没有拒绝,甚至可能是接受了这事。 所以,他们认为江秋雨跟魏王有了关系! 他在这边查的那些事,背后都是指向魏王和靖安侯。 而江秋雨却跟魏王靠着一个舞姬取得了某种关联。 江秋雨! 你是有多蠢,才会落入这种陷阱! 又或者……是真动了心? 江文绚心中猛的一动,道:“春娘,春娘知道这事?她是怎么说的?” 凌老头耸耸肩,道:“春娘可冷静了,说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内情,而且这事只怕牵扯到一些你们官场上的事,所以无法做判断,还说这事得问你,说你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总之就是,李春风只考虑了此事给你们带来的官场风险,压根就没有对那个女人产生任何醋意或者是敌意!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这事光喊玉堂不行,得叫上裴钰一起。”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先生可在家?” 正是裴钰的声音。 第501章 目的在哪? 江文绚赶紧转身推开了门,扬声道:“我在。” 裴钰推开院门进来,又转头吩咐:“守着门口,等下只让谢校尉进来。” 外面亲卫应了声是,将门给关上。 江文绚神色不觉微沉。 北燕和胡人的联军前日才退兵,裴钰和谢玉堂一样,连着几日没下城墙,现在应该是在休息的时候。 就算不休息,那也应该是忙着战后之事。 现在过来找他不说,还一副不能让外人听到看到的样子。 裴钰快步走到房门前,对江文绚示意一下便往屋子里走,进到屋子才看到凌老头在,脚步不觉一顿。 凌老头嘿嘿一笑。 裴钰脸色却跟江文绚一样也是微微一沉,问道:“可是京城有事?” 这位凌大侠的本事他上次是见到过的,靠着一双腿到雁门关的速度居然比骑马的老葛都快! 而现在这位大侠居然出现在了江文绚这里! 他到代州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谢玉堂而是来找江文绚! 江文绚将门关上,转身道:“凌大侠的事待会再说,裴将军找下官何事?” 裴钰微松了一口气。 江文绚这般说,那就是说凌老头来代州跟雁门关和裴家无关。 在椅子上坐下,裴钰自己先倒了杯水喝,喝完之后才道:“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战事紧急,一些定州来的消息我都没有时间看,今儿回来才去翻阅,然后看到一个跟令郎江状元有关的消息。” 江文绚不觉看了凌老头一眼,沉声问道:“是不是说秋雨要纳魏王府的一个舞姬为妾?” 裴钰眉角微扬,也看了凌老头一眼,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事。” 江文绚也在椅子上坐下,还坐稳了一些后,道:“凌大侠是自己人,你说吧,说详细一些。” 裴钰轻咳了一声,道:“我的人信上说,那次宴会过后,江状元便和魏王府里的一个舞姬时有见面,后来,北燕来袭,定州的一个关城大胜,魏王便准备将那舞姬赏赐给立功最大的一个副将,那个副将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武夫,据说长相粗鲁,而且喜欢喝酒打人,家中已经死了两个小妾,江状元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去找了毕侍郎。” 声音微顿,裴钰轻叹了口气,道:“江状元跟毕侍郎说,他喜欢那个舞姬,希望毕侍郎帮他出面,他愿意替那舞姬赎身。” “赎身!”江文绚从牙缝里冒出了两字,手都不觉一下捏紧成拳。 凌老头心里开心,脸上却是一片安慰之色,道:“夫子莫急,莫急,这江状元年少,爱慕美色,这是常情,哎,裴将军,你那手下可有说那舞姬是个什么样的?” 裴钰咳了一声,道:“说是美若天仙,而且,那舞姬出师之后在魏王府的庆功宴上献舞,那是一个宛若天人,咳咳,这个,我手下都是莽汉,读书不多,我觉得他能写这么多,说明那个舞姬的确非常美貌,那个,江状元有此行为,也是能理解的。” 江文绚瞪他一眼,再又瞪凌老头一眼,吸了口气,沉声道:“毕侍郎同意了?” 这是那女人长得多美的问题嘛! 赎身! 这样一个舞姬,赎身得需要多少钱! 江秋雨哪里来的钱! 就身上带着的,还是李春风硬塞给他的三百两白银! 用李春风的钱去给别的女人赎身! 他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玩意! 裴钰脸上笑意一收,点头道:“毕侍郎同意了,他亲自去找了魏王,据说,是说了很多赞扬江状元和那舞姬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好话,说动了魏王,魏王便赐了另外一个舞姬给那副将,将这个舞姬送给了江状元,还封了一千两白银连同那舞姬的身契一起作为嫁妆送给了江状元,本来,魏王是让江状元和那舞姬在定州直接成亲,江状元说,家中已经定了亲,便是纳妾,也要等回京后禀告父亲母亲才能成事。” “哟,这魏王还真大方。”凌老头笑道,瞅了一眼江文绚的脸色,收敛了笑容,很是严肃的道:“魏王这人存心不良啊!这是故意害江状元啊!” 江文绚的神色却慢慢沉凝,道:“凌大侠这话说的不错,这事,只怕魏王是故意的。” “故意的?”裴钰问道。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我虽不知道秋雨为何要救那个舞姬,但是魏王肯定是在知道秋雨和那舞姬见面之后,才故意将那舞姬赐给那个副将,为的,就是让秋雨忍不住出面来救这个舞姬,只要秋雨出面,不管秋雨是以何种理由跟毕侍郎说的,魏王都能做成秋雨见色起意,不惜跟那副将抢人,也要纳那女人为妾,啊,说不定魏王本意还是让秋雨娶那女人,只是没有成功,便转而变成纳妾,反正,只要魏王府出来的舞姬进了江家门,那么不管是秋雨,还是我,都会见疑于皇上和君阁老。” 声音微顿,江文绚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在代州做的事,只怕魏王已经知道,而且也知道我回去之后皇上会有所封赏,他这样做,就是想在皇上和君阁老心里扎根刺。” “他想废了你这个能臣!”裴钰眉头一皱,厉声道。 江文绚的能力有多强,这段时间他是充分体会到了。 他在雁门关一年多,都没有发现代州居然有那么多的隐田,还有好几个私矿。 而江文绚只是靠着一路所见还有手中掌握的数据,便推断出代州大致的隐田数量,还指出了大约是在什么地方,哪些是有一些田契,但是田契和实际亩数不符的,哪些是一分田契都没有的。 他甚至根据他和谢玉堂提供的一些消息,推断出了那些蛀虫将粮食外运卖给北燕的通道,以及那些人藏粮的大致地方。 这还不算,他还教他怎么去安置那些查出来的粮食,还教他怎么在抓了代州知州以及大半的府县官员而新的官员还没到之前怎么去处理政务。 他教的法子虽然简单粗暴,却极为好用。 让来接任的新官员在目瞪口呆之后,便直接延续了下去。 这样一个厉害却低调的能臣,正是君阁老和二皇子急需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魏王却想废了他! 第502章 心思太明显 “废了?!”凌老头惊道:“就因为江状元纳妾,就要废了夫子你?” “裴将军不是这个意思。”江文绚赶紧道:“是说,因为这事,如果皇上和君阁老心中起了疑惑,以后便不会再重用我。” 不是你想的废了身体! “若是一个美女便能让江状元折腰,那么皇上如何敢重用江家之人?”裴钰沉声道。 凌老头立时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急道:“这怎么能连累到夫子!江秋雨年少,心性不稳,但是夫子可不是江秋雨那毛头小子!这江秋雨做的蠢事,怎么能牵连到夫子身上!” 夫子可是好人啊! 这次江夫子到代州,虽然有裴钰在背后相助,但是一路上也很是艰辛。 好不容易立下大功,可以官升三级。 就因为江秋雨纳妾,就没了前途? 这皇帝和君阁老也忒小气了! 江文绚轻吁了口气,道:“这只是魏王的想法,不过,君阁老并不是如此浅薄之人,何况,我觉得,秋雨救那个舞姬应该是有原因的,待回去后,我问清楚这个原因,和君阁老说清楚就是。” “先生觉得此事有隐情?”裴钰问道。 江文绚沉声道:“秋雨虽然年轻,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会见色起意之人。” 江秋雨的亲娘当年可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这世人只道周后是江南第一美人,那是因为江秋雨的母亲很少在人前露面,否则,哪有那周后第一美人的名头。 而且,江家是什么门第。 江秋雨当年身边跟着的丫鬟都一个个的是一等一的美貌。 单纯只是美貌是不可能让江秋雨做下这等蠢事的。 想了一下,江文绚问道:“裴将军,你的人可有说那舞姬是什么身份?啊,不是问她长得多漂亮啊。” 裴钰轻咳一声,道:“这事,我手下的确去查了,听闻是打小便在魏王府里的,就是,魏王在定州修建了魏王府后,在外采买了一批孩童,那舞姬便是那时候被买进府里的,然后跟着魏王府里的教习学习歌舞,一直到今年,她十六岁正式出师,我手下说,魏王府的舞姬,很多都是被魏王拿来赏赐给手下将领,只有能得魏王妃喜爱的,才能留在魏王府。” 江文绚心念急转,手指也不觉轻敲着自己的膝盖。 好一会后,江文绚沉声道:“这样,我骑马回去,尽快赶回去京城。” “我派人送你。”裴钰道:“正好,我父亲现在在京城,我让人陪你一起,顺便给我父亲送封信,至少,不能让皇上和君阁老误会你。” 江文绚笑了笑,正准备说不用。 就听得外面有人扬声道:“谢校尉来了!” 屋子里三人一怔之时,已经有人冲了进来,推开房门,带了急促的道:“师父,春娘没事吧!” 江文绚看着衣裳都没有穿整齐,领口松开露出了里面的绷带,头发也是披散着,甚至连靴子都一黑一白穿错颜色,眼睛还带着没有睡够的血丝,却是一脸焦急,只看着凌老头的谢玉堂,重重的哼了一声。 谢玉堂匆匆的对江文绚和裴钰拱手一礼,然后还是看向了凌老头。 凌老头不觉哼了一声,道:“怎么,我来,就只有春娘有事?” 谢玉堂听到之后猛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觉一软。 凌老头探手将他扶住,顺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撕开他领口,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不是说守城没有危险嘛? 裴钰笑道:“北燕和胡人久攻不退,这小子便兵出险招,大前儿晚上带了人偷偷的出了关城,从山上绕过去,烧了敌军的军营,然后一路冲杀回的关城。” 真是胆大妄为! 可也是因为谢玉堂这么勇猛的一搞,被烧掉大半军营的北燕只能退军。 而这大功再加上谢玉堂一路冲杀斩下的人头,这军功就足够让他奏请皇上,升谢玉堂为从五品将军。 江文绚只听说北燕和胡人退兵,却没有想到是谢玉堂行此险招,不觉唤道:“玉堂!” 谢玉堂咧嘴一笑,道:“夫子,我知晓的,我是算好了的,大火一起,敌军军心便会乱,我们趁乱杀回来,只要不恋战,便能安全回到关城,虽然都带了伤,不过,我们可全数都回来了!” 没有损失一人! “臭小子!”凌老头看了下绷带位置后,用手轻拍了下谢玉堂的头。 看绷带的位置和现在渗血的程度,的确不到死人的程度,但是伤口却不少! 这臭小子这般拼命…… 想了下,凌老头又道:“便是再想得胜,你也要想想,若是这般模样被春娘看到了……” “师父,您过来是为何事?”谢玉堂打断了他的话道。 还一到就让庞石去唤我! 凌老头摸了下下巴,用眼角瞅了江文绚一眼,然后当没看到裴钰和江文绚的神色,道:“啊,就是,京城里有流言,说江状元在定州纳了魏王府里的舞姬为妾,春娘怕这事会影响到夫子,所以让我过来报个信。” 谢玉堂一怔之时,裴钰惊讶道:“原来大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这京城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凌老头便将谢清听到的那些话又复述一遍。 待他说完之后,裴钰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先生,我觉得这是魏王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只不过,这些风声也就是骗骗普通人而已,魏王越是如此,皇上和君阁老反而不会上当。” 江文绚笑了笑,道:“魏王放出这些风声,并不是针对秋雨和我,他主要还是为自己造势。” 想了一下,江文绚沉声道:“裴将军,你也清楚,咱们查了这么久,河东路是全部清理了一遍,但是,所有指向魏王和靖安侯的线索都被断掉了,没有证据,他们只要推出一两个替死鬼来顶军粮缺送的罪,其余的事,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他造这些势,不过是要逼得皇上再退一步,不能就此事给他任何责罚。” 至于江秋雨,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第503章 当年江城之事 “秋雨哥要纳妾?!”谢玉堂似乎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叫道。 凌老头不觉在他头上又拍了一下。 谢玉堂转头看向了他,眼中满是担心的问道:“那,那春娘她知道了,她还好吧?” 凌老头微怔了一下,心里不觉叹了口气,然后笑道:“春娘,春娘要我赶紧来通知夫子,啊,还有你,春娘说,这事只怕魏王有阴谋,怕这阴谋影响到夫子和你。” 至于江秋雨。 反正他没有感觉到李春风有多担心。 谢玉堂转头看向了裴钰,道:“裴二哥,这次军粮之事,你说要回京告状,那个,能否带上我?” 裴钰不觉摸了下鼻子,又瞅了江文绚一眼。 江文绚笑道:“裴将军是苦主,的确该去京城好好哭诉一番才是,毕竟,雁门关的将士可是吃够了苦头,啊,一天只能吃一顿不说,这吃的还是夹杂了糠的糊糊,要不是裴家军是久战老兵,知道利用树根草皮等物充饥,再加上出关抢了些胡人的牛羊,说不定这关城就会被破!” 裴钰眼睛眨巴眨巴,猛的一拍大腿,道:“是啊!这宁武关外的胡人牛羊,要不是缴获了这些战利品,我们哪里有体力撑到北燕退兵!就晋城那边运过去的粮食,根本不够我们吃的!” 那些**搜到的粮食可是没有对外的,对外的只有好心粮商捐助的两万石粮食而已! 幸亏那些混蛋以前运军粮的时候都夹带了大批私粮,所以形成了那么大的运输队伍,也就只能运两万石粮食的错觉。 私粮那些,皇帝和君阁老知道就好,别人就不需要知道了! 对,就这么去哭! 江文绚笑道:“如此,那裴将军也不用另外派人护送了,我还是先赶上钦差队伍,再跟刘大人报备一下,提前骑马回京,只要赶在秋雨他们回京之前到京就行。” 裴钰想了一下,点头道:“如此也好,要不,让人知道咱们的关系很好,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文绚点点头,心念几转,还是出声问道:“裴将军,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裴钰坐直了身体,道:“先生请说。” “敢问将军,当年江城覆灭,全城被屠,将军可知道一些内情?”江文绚问道。 这个问题,在这段时间里,他有几次想问出口,却又生生憋住。 总觉得没有到时候。 可现在,江秋雨却做了这等蠢事。 他直觉到,江秋雨救那个舞姬只怕是跟江城之事有关。 那个舞姬自幼生活在魏王府,说不定还得了魏王妃的喜欢。 说不定,她是知道一些魏王府的内情。 江秋雨只怕是因为那些内情而出手救她。 而若真是如此,那么,跟君阁老解释的时候,就要将这层身份明说。 反正是要跟君阁老坦白了。 那,便问出来吧! “江城……”裴钰诧异了一声,又低低的道了声江…… 随后,他带了些许了然的一笑,道:“江城之事,当年我还年少,不过已经跟在父亲身边上了战场,江城城破之后,我也跟着父亲进过城,夫子,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内情是什么,我只能说我知道的。” 江文绚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钰想了一下,才道:“当年,父亲本是想劝降江城里的世家,不光江城,还有熙城,越城,苏州城,那些江南大城,父亲都是想劝降的,只是,过江之时出了变故,我们裴家军本是首攻,却因为被人泄露先遣军的行踪而错过了最佳渡江时机,让魏王和靖安侯他们抢了先,而且,我父亲派往江城劝降的人都被截杀在了途中。” “截杀?”江文绚低声道:“裴大将军往江城派去过劝降之人?” 手猛的握成了拳头,江文绚急促的道:“裴大将军是否有手写过劝降信?” 裴钰摇头道:“没有,我父亲虽粗通文墨,但是他不喜欢写信,特别是劝降信,他只是派了善于言说的谋士前往,只是,我们后来在中途发现了那个谋士的尸体,当时,那谋士身上的衣服被剥光,带着的印章等物也被拿走。” 江文绚脑中闪过那一晚的事。 当时江老太爷说给裴将军送信没有回复,还说那个来人有蹊跷。 但是,江老太爷却没有让人马上杀了那个来人。 是因为来人带着裴将军的印章,所以江老太爷有些拿不准那人到底是不是裴将军派的人? 裴钰看着江文绚,继续说道:“当时,魏王他们已经围住了江城,若是再派人劝降,只怕也是跟前面那个一样的下场。” “裴将军的意思是,那个人是魏王派人杀的?”江文绚沉声问道。 裴钰笑了笑,道:“这个,我们可不能确定,毕竟,当时那个谋士被杀没有任何人看见,而且身上的伤口显示出来的武器,是南吴军队的武器,所以,我父亲当时,第一反应是南吴人杀的,因为那谋 士和随行的侍卫都被剥光了,还以为是溃兵劫财。” “那,为什么后来改变想法了?”江文绚问道。 裴钰笑了笑,道:“因为,那段时间,周围的南吴溃兵都已经被我们剿灭,而那跟随谋士的侍卫武力并不差,若只是零散逃脱的溃兵,是无法将他们全灭的,我大哥和沈大哥将那一片都探查了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至少有上百人一起袭击了那队侍卫。” 声音微顿,裴钰接着道:“上百个武器精良,武力还不错之人的队伍,而且,其痕迹消失的方向便是魏王和靖安侯的军队所在地,就算没有确实的证据,我父亲也不会再冒险,毕竟,能说动江家投降的谋士不多,已经死了一个,也没有人能再损失了。” 声音再度一顿,裴钰沉声道:“还有一事,江城被攻破之后,我父亲带着我大哥和我进城,我大哥和沈大哥性子跳脱,当时便私下去晃荡了一圈,回来后说,在江家大屋的废墟里,看到了一把跟随那谋士的侍卫佩戴着的长剑。” 第504章 当年江城之事2 江文绚的身子都不觉一抖,低声道:“有人假扮了裴大将军派去的谋士!” 裴钰道:“这个,说实话,我父亲也不能确定,毕竟,我大哥只看到了那一把长剑,而且还不是完整的,只是一把断剑而已。” “那你们怎么能确定是你们侍卫的佩剑?”凌老头问道。 谢玉堂在旁边道:“师父,裴家亲卫的佩剑都是特制的,不光材料不同一般,样式也不一样,还有,在剑身上会铸造特殊的暗纹,这种暗纹,只有用那种材料锻造之时才能暗刻上去,旁人想仿造都做不到。” 他让秦家人将那些北魏旧铁回收,便是也想做一款只有自己队伍才拥有的武器。 裴钰道:“不错,跟随那个谋士的侍卫,是我父亲的亲卫,长剑上带着的暗纹便是代表我父亲的云字文,我大哥说,那把断剑出现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烧焦的废墟,而且被压在了碎石底下,应该是有人打扫现场后没有看到,才遗留下来的。” 江文绚想着那一夜江老太爷说的话,低声道:“这事有些不对,老太爷说过,他给裴大将军送过信,有意开城门相迎,但是裴大将军并没有任何答复,要是,那天晚上来的人是打着裴大将军使者的旗号,老太爷便不会那么说。” “老太爷?”裴钰疑惑了一声。 “是,江老太爷?”凌老头问道。 江文绚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们,我并不是熙城江家,而是江城江家的人,只是,我只不过是一个旁系,跟嫡系隔了三层。” “那?那天晚上?”裴钰出声问道。 “那天晚上,江老太爷把我唤去他的私宅,我进去的时候,感觉到前面主宅很是热闹,问了一句,领路的管事说,前面来了客人,后来,江老太爷让我想办法离开江城之时,跟我说,他派人给裴大将军送信,表达了江家准备投诚的愿望。” 江文绚声音顿了顿,道:“老太爷说,他一直有关注北周,他说,北周那位新皇是明君,我们江家,百年之前,在前朝也是一代名臣,名臣投明君才是对的,所以,他派人给裴大将军送信,可惜,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反而是北周军将江城团团围困。” “我父亲从未收到过江家的信!”裴钰急道:“真的!若是收到了信,我父亲就不会管什么魏王,会直接出兵,逼都会逼魏王让开一个缺口,他会亲自到城下与你们商谈!我父亲说,君阁老曾经说过,江城是几百年的老城,是前前朝,胡人在北方大肆杀戮之时,衣冠南渡,从中原南下的世家建立的大城,而江家,本是中原名门,南渡之时带了大量书籍和技术,江南能有后面的发展,江家功不可没,所以,在南下之时,君阁老和皇上都跟我父亲说过,希望能保住那些名城,保住江家。” “他们怎么不跟魏王说?!”凌老头冷声道。 裴钰苦笑一声,道:“自然也是说过的,只是,那时候皇上刚平定中原腹地,不光是出兵南下,也准备北上收复北魏,正是要用人的时候,那时候,将在外,若是没有自行决定行动之权,那怎么可能打得赢仗?这话,也就只能说几句而已,便是对我父亲,皇上都不是下命令,而是说尽量。” “师父,打仗的时候,若是过于心善,那败的就是自己。”谢玉堂在旁边轻声道:“我听你们说起过当年的情况,那种时候,裴大将军要是收到了信,得到确定的信息,那么,他冒着风险逼魏王让路,只要江家确定投降,江城城门大开,不战而降,那么,这个逼魏王让路之事便能被揭过,但没有收到江家的信,若是逼了魏王让路,江家却不降,依然据城而战,那么,裴大将军就是犯了大忌,按照军法,那是杀头的罪!不光裴大将军,连同跟随着裴大将军一起的,都是死罪。” 谢玉堂说的有些急,扯动了某个伤处,他轻吸了一口气后,才缓声接道:“毕竟,当年北周南下,魏王是独领一军,和裴大将军是同级。” 他也是到军中之后才知道,这军队里的制度极严格,而且,要保证军队有战斗力,就必须言必行,行必果,一旦定下军法,不管是谁触犯到了,都不能徇情。 何况,本就是同级大将,手下都是十万军队的统帅。 裴大将军要逼魏王让路,至少要出动两万精锐,而这种等同于同室相戈的情况,若是没有江城投降的大功,那就是罪同谋逆。 到时候,皇帝再是偏袒裴大将军,都保不住裴大将军一行人的性命。 “啊呀,你伤的重,别说话了,来来,到这边先躺着。”凌老头听到他那隐忍的痛呼赶紧道,然后扶着他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随后,摸了下下巴,对裴钰道:“这个,是老儿我误会了,裴将军莫怪。” 裴钰微微起身,抱拳一礼,道:“大侠言重了,其实,江城,熙城,都是我父亲心里的一根刺。” 轻叹了一口气,裴钰接着说道:“以先生所说,您去老太爷那里之时,看到前面有客,但是,老太爷却说没有收到我父亲的消息,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些客人可能是拿着我父亲 亲卫武器之人,但是老太爷却不相信他们是我父亲派去的人?” 江文绚微微颔首,道:“我也觉得是这样,裴将军,你能否告诉我,当年裴大将军派去说服江家投降的谋士,是谁?” 裴钰想了下,道:“这个,具体叫什么,我不大清楚,我只记得,他教我大哥读书的时候,我大哥尊称他为清风先生。” “清风先生!”江文绚猛的一下站起身来,道:“他,可是姓钱?” 裴钰微怔了一下,道:“你这么一问,好像是姓钱,怎么了?” 江文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椅子上,道:“钱先生是江南有名的隐士,他所着的好几本书,都被江南读书人奉为经典,只是他喜爱山野之趣,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他,只是,虽然他很少出来,但是十四年前,还是经常能听到他的消息和新的诗文,但是后来,就再没有听过他的消息,那时候,钱先生是不是已经北上,做了你家的谋士?” 第505章 当年江城之事3 裴钰想了一下,道:“十四年前,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声音微顿,裴钰道:“清风先生,是君阁老介绍给我父亲的,说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杀,所以才到了北周,本来我父亲不准备带他南下,是他自己主动要求一起的,连去劝降江家,也是他提出来的。”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若真是他本人,只要到了江城,老太爷便会下决心开城投降,外人都不知道,钱先生和老太爷是知交。” “外人都不知道?”裴钰问道。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老太爷和钱先生,据我所知,只见过一次面,他们更多是神交,钱先生每次有新作出来,老太爷都会点评,然后着人送去钱先生能取到的地方,所以,江南,不,应该是江城,江城江家里,很多人知道老太爷和钱先生是知交好友,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没人知道?”裴钰讪笑了一下。 心道,那你如何知道的? 江文绚道:“钱先生曾经在我就读的书堂里教过书,只不过,他是隐姓埋名在那里教书,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就是清风先生,那一日,老太爷到书堂里来,和钱先生喝茶的时候,钱先生将我介绍给了老太爷,所以,我知道老太爷只见过钱先生那一次,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两人见过面。” “这么说来,如果有人截杀了钱先生,再拿着信物去江城……”凌老头话没说完。 江文绚已经接着他的话道:“江家会奉为上宾,并且给他带的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是,只要老太爷细问一下那人是何模样,便会知道,那人并不是真正的钱先生。” 只是,江老太爷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钱先生,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若是能早点动手,也不至于让人灭了江家满门。 至少,至少,能再逃出一些人去。 不…… 江文绚猛的摇了下头。 他仔细想着那天晚上,想着他们刚进暗道外面就传来打斗声,想着那些护送他们的护卫一个个的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下。 是了。 那个人,还拿走了钱先生的印章。 那个印章可是真的! 所以,有人拿着钱先生的印章来找江家,等到江城城门开启,那些人进到城里,进入江家大宅。 那个时候江老太爷发觉人不对,已经是回天无力。 江老太爷能做的,便是赶紧找了他过来,让他带着江秋雨逃命。 瞅着江文绚神色几变,裴钰轻咳了一下,道:“先生,其实,还有一事。” 江文绚定了下心神,道:“裴将军请说。” 裴钰道:“当年,我们进了江城之后,我父亲是有心去找江家以及其他世家还有没有幸存者,可惜,并没有找到,后来,我父亲将钱先生被杀,江城被灭之事告知了皇上和君阁老,听闻君阁老很是伤心,还说,钱先生死了,江城世家全灭,以后便是拿下江南,也少能臣治理了。” 江文绚一惊,道:“君阁老,是有意让江家治理江南?” 裴钰摇头道:“不是江家,是钱先生,和江家里的能人,啊,比如先生你。”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心道,你这就是拍马屁了。 我一个旁系的旁系,当时就算是中了举人,也当不上能人之说。 只不过,若是江家没有覆灭,有江老太爷坐镇,那么,江家出来的官员肯定比现在周家的那些人要能干得多。 裴钰又咳了一声,道:“还有江城世家,就是,君阁老说过,江城虽然江家最有名,但是其余几个世家也各有能人,比如,那个擅长水利的文家。” 江文绚眉角不觉轻挑了一下,随后猛的拍了下自己的头,道:“不错!是我想岔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江城几大世家都各有专长! 他怎么就只想着那些人是针对江家! 江城大火,城里所有世家都被灭了个干净! 那些人,并不完全是针对江家,而是针对有可能在江南安定之后,被朝廷启用,不,是重用的所有人。 轻吸一口气,江文绚道:“不管如何,这事跟魏王脱不了干系,那人虽然是拿着钱先生的印章骗开的城门,但是江城外面有北周军队重兵围困,那些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江城,而且,他们进去的人不少,江家也有几百护卫,却还是被灭了满门。” “你意思是说,江家是被那些人灭的满门?并不是周军攻进江城之后杀的?”裴钰问道。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我逃出去的时候,看到那些黑衣人正在屠杀江家人,江家护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虽然,我后来钻进了下水道,并没有看到最后的情况。” “江家护卫虽然不算很强,但是也比一般的士兵要强很多。”凌老头道:“除非,那些人里面有高手,又或者,有擅毒之人。” “不错。”裴钰点头道:“江城毕竟是江家大本营,就算是被人诓骗偷袭,也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除非进去的人里很多高手,又或者,城里有内奸。” 江文绚神色微动,道:“裴将军这般说,是不是当年你们进城的时候也有所疑惑?那么,你们可有去查?可查出来了什么?” 裴钰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父亲的确是有疑惑,但是,我们进去的时候,江城已经被烧得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把断剑,我大哥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能从何查起?再说,当时正是征战之时,南吴未灭,我们也不可能为了这没影的事内斗,惋惜是惋惜,我父亲的确也是一直扎了根针般的难受,但是,江城之事,过去,便过去了,不会再去查,江城,还有那些人头,只会是魏王他们的战功。” “这话我听明白了。”凌老头道:“那个时候,裴大将军要是细究江城之事,魏王他们肯定不干,到时候变成你们自己内部打起来,得利的就是南吴了!何况,今天要不是夫子你说,只怕谁都不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裴大将军想查都无从查起,再说了,裴大将军还是告状了,将宋家和曹家那两帮混蛋给弄回了北方,否则,咱们江南只怕更惨。” 第506章 不要着急回京 裴钰讪笑了一下,道:“那个,其实,在熙城之后,魏王倒是也没有先头那么好战,那个,不进攻越城,而是去招降越城,便是魏王提议的。” 江文绚心里突的一跳,道:“魏王提议的?魏王提议不进攻越城?招降越城?那么,后来对周家那些人,对越城那些人那么优待,也是因为魏王的提议?” 裴钰想了下,道:“的确是魏王的提议。” 江文绚深吸了一口气,手握紧成拳后又松开,再又握紧。 谢玉堂微微起身,道:“夫子,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裴二哥不是外人!” 就算以前不熟,这查找私粮之事后,那也是一伙的了! 江文绚轻吁了口气,对裴钰道:“裴将军,你们可知道,魏王的王妃,是南吴的周后。” “周后?!”凌老头先惊讶道。 裴钰的神色则是一下沉了下来,道:“先生,这话你可有根据?这话,可不能瞎说!” “那就是说,你们不知道。”江文绚轻笑了一下,道:“我自然不是瞎说,我们偶遇过魏王和魏王妃,而我娘子,正巧在多年前见过周后,当然,是我娘子见过周后,周后却不知道我娘子。” 裴钰嗖的一下站起了身,然后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 瞅着他那样子,凌老头忍不住道:“裴将军,要不,给你倒杯水?” 你再转,脚下就要冒火了! 裴钰停住了脚,转身对江文绚道:“先生,此话万不可再跟别人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凌大侠,玉堂,你们也记住,要想保住先生夫人和女儿的命,就再不能向别人透露任何一句!” 江文绚神色也不觉一变。 裴钰哎了一声,道:“先生,偷天换日,私下娶敌国之后为妻,这可是欺君大罪!一旦被君阁老和皇上知道,肯定会让你夫人去作证!可魏王是太后的心肝肝,就算用这种手段娶敌国之后为妃,太后也会死护着魏王,而太后在,皇上最多也就是责罚责罚魏王而已,但是对于魏王妃,只怕就会比较严厉了,赐死都有可能,到时候,魏王的怒火便会全数倾泻到你和你夫人身上。” “我们谁都不会说的!”凌老头竖起两指,道:“我发誓,便是玉堂祖父,我也不会说!” 谢玉堂也竖起两指。 以示他跟凌老头一样。 江文绚不觉站起身来,对裴钰施了一礼,重重的道了声谢。 裴钰轻吸一口气,道:“我明白先生说这事的原因,这事你放心,既然那魏王妃是周后,那必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我们以前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这种事,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查出来后,会找合适的机会告知君阁老和皇上,还请先生告诉令郎,不要轻举妄动!” 声音微顿,裴钰道:“当年皇上重伤,我父亲在江南,安伯父和君阁老在京城,魏王在北上大军中摄政了半年之久,他不光是在军中,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不说旁的,就说这次这事,你我都知道,这事背后肯定是靖安侯跟魏王搞鬼,但是,我们拿不出任何确实的人证和物证,最后结果,只能是宁武关的那两位顶罪,最多是再拉下兵部的几位。” 声音再度微顿,裴钰才接着道:“我父亲说过,要对付他们,只能徐徐图之。” 连他们家都这样。 你们江家父子,就千万别冲动,别以卵击石了! 现在他是明白了,为什么听到江秋雨的事,江文绚是这般反应。 只怕,江秋雨这事跟美色无关。 江文绚再度拱手一礼,道了声多谢! 裴钰赶紧扶起他,道:“先生不要这般客气,这就见外了,那个,啊,这样,你还是赶紧去追赶钦差队伍,先回京城再说,至于旁的,我这边会尽快处理好军务,等过段时间,我带玉堂回京。” “多谢二哥!”谢玉堂一下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又嗷的痛叫一声跌了回去。 凌老头瞪他一眼,转头对江文绚道:“夫子东西收拾好了嘛?我送你回去。” 江文绚先对凌老头道了声谢,转头对裴钰道:“裴将军,你回去告状是要去的,不过,先别着急自己回去,先上奏折,一日一封的上,就是各种哭诉,等这边战事完全平息,确定不会再有敌军来袭之时,再带着玉堂回去,啊,听闻孟校尉也受伤了?那便一起带回去,一是去求功,二是……” 江文绚话没说完,只是用你懂的神色朝裴钰眨巴了下眼。 裴钰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下。 谢玉堂道:“孟三哥伤的可比我重,恢复起来也比我慢,只怕一两个月伤都不会好,回到京城,要是卢六哥他们看到,一定会非常心痛,到时候再说,本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缺乏粮食饿的,打起来没有力气,才会伤重如此,这可跟正经的战场受伤有些不一样。” 裴钰啊的一声,想明白了,道:“是啊,这孟叔父虽然现在是闲职,但是他积威还在,联合一些老将造势,旁的不说,至少能坏了魏王和靖安侯的名声!” 而且冠城伯孟远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他便是闹进皇宫,皇上也不会怪罪他,反而为了安抚那些老将,给与雁门关和代州更多的好处。 就算没有证据去定魏王和靖安侯的罪,至少,可以将河东路和代州从魏王的势力范围里完全剥离出来。 以后,代州和雁门关将不受定州掌控。 不管是军政,还是军粮!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先头凌大侠说了,魏王已经跟着毕侍郎一起回京,这个时候,定州的战事只怕还未完全停歇,他这般急于回京,你便不需要着急回去,先让他在京城折腾,待他的人折腾完了,你再回京,你是苦主,却依然坚守雁门关,就是战事停了,也依然先处理好所有事情,啊,你派人送信给裴大将军,让裴大将军说动皇上主动召你回京,这样,魏王便落了下乘,到时候冠城伯再闹一闹,河东路和代州便可以彻底清理掉魏王和靖安侯的势力。” 裴钰对江文绚拱手一礼,道:“先生,谢字我就不说了!一路平安,我们京城再聚!” 第507章 这还不是大事? 江文绚也回之一礼。 裴钰便转身离去。 待裴钰出了院子,有亲卫呼喝,随后马蹄声响,一行人快速离去。 让庞石将院门关上,守在门口,江文绚便回到了屋子。 凌老头正准备去撕谢玉堂的外衣,而谢玉堂则是紧紧抓着衣领道:“师父,真的,就是看着伤口多,但是都不深,您别看了,要不,我再包扎也麻烦不是?” 见江文绚进来,凌老头松开了手,口中道:“反正是要重新包扎的,血都渗出来了!” 要是早知道谢玉堂伤成这样,他便是再心急,也不会让庞石去通知谢玉堂。 这臭小子,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爱惜,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作甚! (庞石:这可真不怪少爷,凌大侠,您只让我去喊少爷来,换谁不以为京城出事了?!) 谢玉堂讪笑着,将衣服拢了拢,道:“没事的,这点血,待会就干了。” 战事激烈的时候,连着几天都不能休息,若是轻伤能有时间拿块布裹一下就不错了。 现在虽然有几处伤口有些崩,但好歹还包扎得好好的,只要静坐一会,自然就会收口。 “玉堂。”江文绚不赞同的唤了一声。 谢玉堂赶紧坐好,道:“夫子,真的,我没事的,那个,待会我就回去,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再乱动,好好躺着。”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你是得好生养伤,我看裴钰没受什么伤,那些事就让他去做好了,还有,京城的事,我的事,你都不要着急,也不要想着插手!” 瞅着谢玉堂的神色,江文绚脸色微沉,道:“我今天把这事说出来,是因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和凌大侠当外人,但是,江城,江家,牵扯极大,后面的水也极深,妄动,反而会引来危险和麻烦。” 谢玉堂点头道:“我知晓的,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我就跟着裴二哥和孟三哥挣战功!” 他现在官阶低微,得用的人手也还不够。 便是他想帮江文绚也帮不上不说,还可能会给江家惹麻烦。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挣战功,努力培养手下,培养出一批能像裴钰的亲卫和孟舟的暗卫那般的手下。 当他能带领一万人的军队,而手下干暗活也熟练以后。 才有一助江文绚之力。 江文绚眉头轻皱,道:“你也不要太拼,勇猛是好事,但是不能莽撞!” 居然,偷偷出去火烧敌军大营…… 好吧,从结果上来看,这种行为是有勇有谋,大功一件! 江文绚眉头又舒展开来,笑道:“不过,这次你做的不错。” 谢玉堂嘿嘿一笑,心道,裴钰和沈燃都说过,这战场和官场可是两码事,战场上虽然也讲谋略战术,但根本还是在于自己的武力和勇气,勇猛无畏,瞅准时机就要敢于出手。 因为战场上情况是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去设局徐徐图之? 而每一个时机,其实都带着危险,都是拿命去搏。 只是,这些话,这些事,他不想让江文绚和凌老头知道,更不想让李春风知道。 嗯,他们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江文绚转头对凌老头道:“凌大侠,麻烦您先送他回去,我这边再准备准备,若是您不累,那我们得尽快出发。” 凌老头道了声好,抓着谢玉堂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 两人走到门外,蹲在外面树下的夏雷站了起来,然后将马牵了过来。 凌老头瞅他一眼,视线在他左手臂上一绕。 夏雷忙道:“已经快好了。” 他是在半个多月前受的伤,当时射中他胳膊的箭带着倒刺,激战之下,他直接拔了出来,然后被曲江骂个半死,要不是曲江的师父曲大师在,他这条胳膊就整个废了。 也是因为这伤,这次谢玉堂火烧敌营就没带他。 现在他倒是成了身体最好之人了。 凌老头嗯了一声,道:“你带马回去,我带玉堂过去。” 夏雷应了声是,翻身上马,牵着谢玉堂的那匹马先走了。 凌老头架着谢玉堂的胳膊,带着他往旁边树林里面走。 他上次来代州的时候,就从江文绚这小院往军营里面走过,知道有条小路,隐蔽又没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凌老头将谢玉堂放下,让他在石头上坐着休息一下。 谢玉堂缓了缓气息,问道:“师父,您着急赶过来,就为江秋雨那事?” 凌老头切了一声,道:“这还不是大事?你不是说听到夫子说江秋雨定亲,你这心里不是一直犯嘀咕?那我跟你祖父也犯嘀咕啊!现在好了,不管江秋雨有没有跟李春风定亲,他闹出这事,这亲事都得黄!” 这么大的好消息,我当然要赶紧来告诉你啊。 谢玉堂默了默,哑声道:“说不定他是有苦衷的,你也听到夫子和裴二哥所说了,说不定,他是为了打探魏王的消息。” 而且,你也说了,春娘并没有什么反应。 等等,春娘没有反应! 凌老头瞪他,道:“你个傻小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想想,这事京城里都在传,不管江秋雨有什么苦衷,只要带了这个女人回来,这就要给个名分给那女人,可是,你想想夫子和柳娘,他们能容忍春娘嫁给一个都没正式成亲就先纳妾的男人?这旁的不说,要是真的成亲,春娘还不被京城人笑死?夫子和柳娘是绝对不会让春娘受这种委屈的。” 谢玉堂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然后,笑容从他唇角慢慢绽放,最后笑咧开了嘴。 凌老头哼道:“瞧你这德性!” 这臭小子,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当时听到的反应只是春娘会不会伤心。 想想,凌老头道:“而且,我觉得春娘对这事,担心是担心,但是并不是那种担心,你懂嘛?” 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担心! 谢玉堂想了下,道:“不管哪种,让春娘担心就是不好,江秋雨这事做的不地道!” 现在是江家没有对外宣布两人定亲,要是有人知道了,那现在江秋雨这么一弄,不管他有何苦衷,别人都会笑话李春风。 江秋雨本人只会被人夸一声风流状元郎,但是李春风却会被笑话成被夫家轻视之人。 江秋雨和那女人是风流韵事,一段佳话,受损的,只有李春风的名声。 *的,想去揍江秋雨一顿! 第508章 一切都听师父的! 凌老头瞅着谢玉堂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听夫子的,现在旁的都不要想,好生养伤,到时候跟着裴钰一起回京,怎么着都要想法子等明年二月再回来。” 谢玉堂心头一跳。 凌老头接着道:“如今你在雁门关也算是立住脚了,明年春娘及笄,你要是还不方便成亲,那便先让你祖父去提亲,咱们也可以不公开嘛!将定亲礼过了,婚书写了,等什么时候方便了,春娘也想嫁了,再成亲也是一样。” 谢玉堂心头又是一跳,随后脸便一下红了起来。 然后,他用那张红彤彤的脸重重的点头,道:“徒儿一切都听师父和祖父的!” 凌老头忍不住大笑出声,笑过之后,便扶起他,再架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军营去。 到了军营,曲大师正在骂人,看到凌老头便马上不骂了,只拉着凌老头,要凌老头赔偿他病人伤口重新裂开的损失。 凌老头笑着告诉他,李春风已经安排人去收购药材,会尽快给他送过来。 曲大师便转怒为喜,让曲江赶紧带着谢玉堂重新包扎去了。 凌老头在营地里晃悠了一下,和曲大师夏东等人聊了会天,听了下那火烧敌营的过程,确定这群人都只是受伤,但是没有人死,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便转身回去了江文绚的小院。 江文绚将所有的证据都打包成了一个包袱,衣物则是一个大包袱。 凌老头瞅了一眼,将那小点的包袱拿过来背着,大包袱则是丢给了庞石。 随后,三人趁着夜色渐起,启程回京。 赶了一日的路,便赶上了钦差的队伍。 江文绚刚和一直扮做他的来喜换过来,便被刘郎中唤了过去。 刘郎中细看了他一番后,笑道:“江大人总算赶上了,不过,又得麻烦你赶路了。” 江文绚心下了然。 难怪来喜居然能一直以养病为名在马车里不出来,是刘郎中一直在给他打掩护。 看样子,虽然这一路刘郎中都表现得很中立,甚至在晋城和太原府都上了那些贪官的当。 其实,他也是君阁老的人。 拱手一礼,江文绚道:“大人请说。” 刘郎中笑道:“刚收到京城的信,要求我们将这次核查的粮仓数据送回去,得辛苦江大人你了,这些,只有你送回去才能说得明白。” 江文绚点头应了声好。 刘郎中便拿起身边的几本账本和通行公文一起递给他,道:“那就麻烦江大人了,等回到京城,我请你喝酒。” 江文绚接过账本,溜了一眼后,笑应了声好,见刘郎中没有旁的话了,便告退出来。 然后,便去喊了来喜赵武一起,往京城赶路。 刘郎中给的那些账本都是他写的,早就抄送一份送去京城了,这无非是刘郎中给他一个明面上的理由而已。 赵武在代州也学了骑马,但是技术还是不行,江文绚便让庞石带着那大包袱和赵武一起,在后面缓慢些赶路,他则是和凌老头来喜先行回京。 只是江文绚的体力不行,路上还是休息了一晚。 次日晚间,三人到了京城。 凌老头带着他们直接回到了胡杏儿的那个院子,李春风等人正在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 庆祝跟镇国公府的合约正式签订。 那一日胡掌柜将协议送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是第三天才派人来带着胡掌柜和李春风去看了北街的那个铺子。 李春风到了那个铺子之后,更觉得这铺子买亏了。 因为这铺子是处于拐角处,门脸有一半不在主街上,这让明明是几百平的大门面,让那一半一半的门脸硬生生的变得小家子气来。 李春风便让胡掌柜重新装潢的时候将门脸改了,拐角处往后退,将整个门脸改成一个统一的大门脸。 在李春风带着胡掌柜说怎么改造的时候,镇西侯夫人带了府里的两个小姐和郭景秋来。 几人也不出声,只静静的看着李春风指示胡掌柜要怎么改。 一直到李春风全数说完才发现她们。 镇西侯夫人便笑着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改,待李春风全数讲解一遍之后,镇西侯夫人便当场拍板,同意协议所有条款。 这合约正式签订,胡掌柜也去衙门拿到了店铺契书,李春风这心才放下来,回家之后告诉了柳娘和胡杏儿,两人便张罗出一桌丰盛的菜肴。 凌老头一看,也不着急回去跟谢清报信了,直接在桌边坐下,先吃上一块点心。 江文绚笑着回屋子,洗漱一番,正在屋子里换衣服的时候,柳娘进来。 先是将他上下都探一遍,瞅着人应该没事,虽然黑了些,但是人却更健实了些。 眉角带着的风尘之意还更添了一些成熟魅力。 江文绚任她将自己探完,见她轻吁一口气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握住了她双手,道:“我知道,凌师父去代州找我,就是告诉我这事,柳娘,秋雨做此事,不管再多的理由和苦衷,只要他真的带了那个女人回来,那,这亲事便算了。” 柳娘眉头一扬,随后问道:“秋雨,是有什么苦衷?” 江文绚轻摇了下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我大致能猜到,这应该是跟原来的江家有关,江城江家,柳娘,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柳娘轻点了下头。 江文绚轻叹了一声,道:“我一直没有跟你明说,是觉得有些事没必要让你也背上,只现在……” “晚些再说。”柳娘打断了他的话,道:“凌师父和贺琦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吃完饭,晚上我听你仔细说。” 江文绚应了好。 两人走到前厅,凌老头正跟李春风说着谢玉堂火烧敌营的事。 “哎,你是没看到玉堂那个英姿!”凌老头喝了一口果酒,笑嘻嘻的道:“那是三进三出!比之当年赵子龙都要厉害!夏东说,就这战功,就足以让玉堂升为将军!”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那,他伤得可厉害?夏大哥他们可都安全回来了?” 凌老头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在舌尖转悠了一圈后,才缓慢咽下。 然后,凌老头带了轻笑的道:“放心,都好着呢,我一个个的去看了,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说着,他看了进门的江文绚一眼。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得将江秋雨和李春风这亲事给搅黄了! 这么好的女娃,怎么能让那随便就被女人骗的小子给糟蹋了! 第509章 我们都懂的 吃饱喝足后,凌老头便由贺琦送回去谢宅。 而江文绚则是喊了李春风一起回了房。 进屋子坐下后,江文绚道:“柳娘,春娘,其实,秋雨并不是我儿子。” 柳娘神色平静,李春风却是惊讶了一声。 当然,她惊讶并不是江秋雨不是江文绚的儿子,关于这事,她早就觉察到了。 首先是江文绚太年轻,就算初遇之时她年纪还小,也觉得就江文绚那模样,居然是个那么大孩子的爹很不可思议。 等到后来她大了,再看到柳娘怀孕和生江小满之时江文绚的反应。 那完全就是一个新手! 她惊讶的是,江文绚现在将这事挑明了。 心头微动,李春风问道:“爹,秋雨哥哥这事,是跟你们家有关?” 江家,江城江家…… 那个被大火烧没了的江城里的江家,那个曾经是江南第一世家的江家。 江文绚和谢清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 她也不再是以前的懵懂小孩,多少是能听出来的。 只是江文绚和江秋雨不说,那她便当做不知道。 江文绚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我想,秋雨之所以跟魏王府里的舞姬搭上关系,只怕是冲着魏王和魏王妃去的。” 声音微顿,江文绚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江城江家的人,不过,秋雨是江家嫡系嫡长孙,我呢,则是旁系的旁系,论关系的话,我是秋雨的堂叔。” 柳娘不觉和李春风对视了一眼。 江文绚笑了笑,道:“不过,江家还在的时候,我可不敢自称为他的堂叔,我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而且,我曾祖父本是庶子,几代下来,留给我家也就是几间屋子,薄田二十亩,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才六七岁年纪,族中长辈做主,将屋子和薄田放在族里打理,然后让我进了族里的学堂,吃住都在学堂,一直到我考上秀才,才将那几间屋子还了三间给我,薄田,则是依然由别人种着,只一年给我八贯钱当做租子。” 声音微顿,江文绚接着道:“后来由人推荐我到了江老太爷面前,再后来,我中了举,这才有了进入江家嫡系大宅的资格。” “爹你早就中举了啊!”李春风惊叹道。 江文绚笑道:“那是南吴的举人,在新朝可做不得数。” 笑容微敛,江文绚接着道:“我刚中举,北周军队就南下了,跟着没多久,江城被围,那一日,江老太爷让人喊我去了老宅,然后,将秋雨交托给我,让我带着秋雨逃命。” 轻叹一口气,江文绚道:“那一日,整个江家,就只有我跟秋雨逃了出来,柳娘,春娘,对我而言,我的至亲早就去世了,江家覆灭,整个家族没了,我虽然伤心,也愤怒,也有仇恨,但是,远比不上秋雨,因为,秋雨,他的双亲,他的祖父,他的同辈兄弟姐妹,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那一夜,对他而言,那是血海深仇,那是,他一刻都不能忘,也不敢忘的血海深仇。” 柳娘伸手,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我们都懂的。” 满门,全家。 她和李春风何尝不是如此。 柳家和李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可也是一家几房和和气气的家族。 一家子几十口,就那么全没了。 能不恨嘛? 只是,她们就算再恨,却不知道能找谁去报这个仇。 她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报仇。 只能尽量活下去,尽量过好自己的日子。 若是知道当年造成熙城大火的人还活着,若是有机会。 若是有机会…… 江文绚回握了一下柳娘的手,道:“我们逃出江家的时候,看到有一群黑衣人在屠杀江家之人,那些人,原本是江家的客人,是江家特意偷偷开城门放进来的,只是,江城大火,城灭,外面却是流传是周军攻打进去的,这么多年,我和秋雨以父子相称,隐姓埋名,就是怕被人发觉我们是江城江家的人,怕被人发现后被人灭口。” 李春风轻声道:“江城被周军围困,那些黑衣人却能在重重包围之中进到城里,他们肯定跟周军有关,爹,是不是魏王?” 在重兵围困的情况下,还要派人去偷偷的将江家灭门。 要是知道江家还有人活着,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江文绚和江秋雨这么多年才这么小心。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我们原来也怀疑过裴大将军,但是那次谢老爷和凌大侠说了那些事后,我才觉得这事跟裴大将军无关,那么剩下的,就是围困江城的那些军队,魏王,靖安侯,宁远侯,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已经围困了江城,还要将江家灭族,直到这次在代州,裴钰亲口告诉我了一些事。” 声音微顿,江文绚才缓声道:“我这才明白,江家被灭,是因为碍了某些人的事,而且,不光是江家,是整个江城里面的世家。” 转头看向了柳娘,江文绚道:“柳娘,你还记得魏王妃是谁嘛?” 柳娘微怔了一下,道:“你是说,那个南吴的周后?”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周后当年可是对外传病死的,一个病死的亡国皇后却成了魏王妃,而且,裴钰说,当年,说劝降越城的人是魏王,建议给予越城那些南吴旧臣丰厚待遇的,也是魏王,可是,那时候,围攻江城,甚至放火烧城的,就是魏王,熙城那里,魏王也是主攻者,毁了那么多的南吴大城,轮到越城就建议劝降,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谁信?” “熙城,熙城大火,也跟他有关嘛?”李春风低声问道。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低声道:“当年,当年熙城大火,都说是守城的南吴将军放的火,还将城门紧闭,不让城里人出去逃命,说是要与城共存,这事,是真的这样?真的有人能如此狠心?置满城百姓性命不顾?只为了他自己的大义?” 第510章 熙城大火之迷 江文绚神色微动,转头看向了柳娘,问道:“柳娘,你可还记得逃出来的那日?” 柳娘轻轻点头,道:“哪里能忘。” 江文绚道:“那,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这么些年,江城大火,熙城大火,都是他们心中的痛,柳娘从来不问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也没问柳娘她们母女是怎么逃出来的。 要是去想,就免不得去想为什么家人们没有逃出来? 可,现在李春风问这个话,却让他也起了疑惑。 记得当年的熙城知州是个能臣,要不,熙城也不能越过越城江城成为江南最繁华商户最多的城市。 一个体恤商户,关爱百姓之人,会做出让全城百姓陪葬之事? 就算当年放火的是那个守城将军,他也应该会去阻止。 柳娘轻叹了口气,缓声道:“那时候,江城已破,听说江城被大火烧没了,熙城里的人也慌了,我娘家的绣庄在江南还算有名气,又帮周家绣过周后的嫁妆,我娘便想着,搬家去越城,将整个绣庄都搬过去,春娘她爹便说,让我带着春娘跟着娘家先一起过去,待安置好后,他们也会过去,那天,我收拾了包袱,带上了路引,带着春娘去往娘家。” 柳娘脸上露出了悲痛之意,她轻抬手,擦了下眼角后,才接着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我大哥,大哥是从府衙那边急匆匆的跑过来的,看到我们后,就让我们立刻出城,大哥说,周军已经离熙城只有十几里地,王将军已经到了府衙,跟知府大人说,要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大哥说,让我们先走,他马上回家喊家人立刻出城。” 眼中浮起了雾气,柳娘道:“我听了他的话,带着春娘便赶紧往城门走,我们刚出城门,就有人叫着说马上关城门,当时,我往身后看了一眼,我看到,有快马跑过来,马上军士大叫着关闭城门,还说,让人将我们已经出去的人给喊回去,我一听,便赶紧带着春娘往旁边的树林里跑,头都不敢回的,一直跑一直跑。” 李春风伸手,轻轻握住了柳娘的衣角。 柳娘侧头看了她一眼,柔然笑了笑,然后轻拍了下她的手,接着道:“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听到前面有人喊是军队,便又慌忙想掉头,幸好,当时春娘看到了一个树根盘成的洞,她带着我钻了进去,还拿着树枝挡在了洞口,我们刚躲好,就看到大队的周军跑过去,那些往回跑的人,都被他们追上,然后……” 柳娘轻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后,才接着道:“周军人很多,我们一直躲到晚上,外面才没了动静,我带着春娘钻出洞,摸索着往反方向走,后来,我们走到了一个小村子里,一个好心的大娘收留了我们。” 李春风手轻轻的抖了一下。 柳娘握住了她的手,道:“春娘,还记得呢。” 李春风轻闭了下眼,低声道:“我记得,那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娘,她还给了我一碗粥喝。” “是啊,是个好人。”柳娘轻叹了一声,道:“那时候,已经快天亮了,那大娘让我们在她家里睡会,说等她儿子回来,就知道城里的情况了,可当时春娘却很惊恐,不肯睡在床上,非要躲在床后,这才让我们又躲了过去。” 声音顿了顿,柳娘道:“天亮的时候,村子里闹腾了起来,有官兵进了村,我们躲在了床后,听到外面有人说,说是抓到人了,这家就这个老太婆,不用找了,然后,那些人便出去了,我们躲到外面没有人声才出去,那个大娘,就倒在院子里,已经死了,不光她,村里还死了好些人,我听到跟我们一样躲起来的人说,那些官兵是来抓那大娘的儿子的,说大娘的儿子在熙城府衙里做杂役,说是偷了府衙里的东西,那些官兵来抓人的。” “等等,那些人,是南吴,是熙城的官兵?”江文绚问道。 柳娘摇头,道:“不是,是周军。” 想了一下,柳娘肯定的道:“没错,是周军,我听到那人说话,说的是北方的官话,而且,我从缝隙里面看到了半个身影,那衣着,不是南吴军队。” 声音一顿,柳娘脸上浮起了惊讶之色,道:“对啊,来抓偷熙城府衙东西的杂役,为什么会是周军?” “那村里幸存者,还有说其他的事嘛?比如,那个儿子在哪被抓住的?”江文绚问道。 柳娘想了一下,道:“是在村头,那人说,他看到了,那儿子当时从村头那废庙里出来,还没走进村,就有一队骑马的官兵过来,那儿子躲进了树林,可听到那些官兵在屠杀村人后,便又走了出来,就被抓住了,那人说,他当时都吓傻了,躲在田里不敢动,才逃过一劫,当时我觉得害怕,喊那几人一起逃,他们却说要先安葬亲人,我就带着春娘先走了。” 声音顿了顿,柳娘轻叹了口气,道:“后来,我们在外面转悠了一日,发觉到处都是周兵,就又回到那个村子,可是,那个村子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屋子全都烧没了,别说活人,连囫囵身体都没有看到。” “有人怕留活口,又返回了村子,放火烧村。”江文绚低声道。 “我当时,可没想到这个,那个时候,熙城周围都是周兵,很多村子被抢被烧,烧得一干二净的村子并不少见。”柳娘哑声道。 轻叹了一口气,柳娘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着,要不就回熙城,好歹我们家人都在熙城,互相也有个照应,我就带着春娘往回走,那时候,熙城外面已经被周兵围困,但还是有些南吴百姓偷偷摸摸的想进熙城,我们跟着一个村子的两户人家一起往熙城走,那一天,已经是将要天黑,我们想着趁着天黑回城,可刚靠近城门,就看到城里起了大火,火光熊熊,将天边都映成了一片血红。” 第511章 这事蹊跷 “不是一处起火。”江文绚低声道。 只一处起火,不会一下起那么大的火势。 这种一下便起来,连黑夜都能照亮的,只能是用火油同时在多处烧起来的。 柳娘哑声道:“是的,不是一处起火,但是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连成一片火海,这时候,我们听到城门里有人叫着开门,有人大叫说王将军疯了,说王将军杀了知府大人,要全城百姓陪葬,当时,当时……” 轻吸了一口气,柳娘才接着道:“当时我们在外面也慌了,这时候,有人打开了城门,但是只开了一条缝,就被上面的锁链给卡住,有人从那缝里挤出来,出来后便拼命的跑,我从那缝里看到,里面那些本应该是守护城里百姓的官兵……” 声音突的一顿,柳娘的神色有些恍。 江文绚问道:“怎么了?” 柳娘皱着眉头细细的想,好一会,才慢慢的摇头道:“不对,那些人并不是熙城的军士,那个城门,我经常从那进出,我认得几个守城的军士,当时,当时,那个我认得的军士,正拿刀砍向旁边的军士,还拼命叫着让人快跑。” 江文绚神色一动,道:“你确定?” 柳娘又仔细的想了一会,道:“我确定,当时,城门那里很混乱,门缝太窄,能跑出来的人不多,而不久后,便能看到有火从街道那边烧了过来,有些人着急之下,都爬上城墙从城墙上跳下来,那时候,那两户人家转头便往外跑,我便也拉着春娘跟着跑。” 松开李春风和江文绚的手,柳娘双手捂住了眼睛,带了哽咽的道:“那条街,从门缝就可以看到的那条街,一直走下去便是李家的糕点铺子,再走下去,就是柳家绣庄,那时候,我看到,那整条街都烧了起来,而那些跑过来的人都被堵在了门后面……” “柳娘。”江文绚伸手抱住了柳娘,柔声道:“好了,我们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柳娘轻轻抽泣了几声,低声道:“我们跟着跑,火就在背后烧着,跑了没多久,又听见有人惨叫,是前面有周兵守着,我们就转头,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围着那烧得天都红了的城墙跑,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找到一条渠沟,我们从那渠沟里爬了出去,到了外面的河道,然后,沿着河道跑出了周兵的范围,我听那同行的人说,熙城从那日关闭城门后便不准任何人出去,我娘家和李家若是那日没出去,便不可能再出来,再后来,我就带着春娘往越城走,我想着,要是万一,万一我娘家人有人逃出来,一定会去越城,然后,路上我们遇到了你们,再然后,我们听到了熙城的消息,我就知道,李家和柳家都没了,全没了。” “爹。”李春风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道:“这事蹊跷。” 江文绚微微点头,道:“是蹊跷,柳娘看到的那个军士拼命想放人出去,想救人,那才是熙城军士应该做的,但是,只怕是有人早就换掉了那些守城军士,所以,才能提前将城门锁上,而知州大人,若是我猜的没错,只怕在关城门的那一日,就遭了毒手。” 声音微顿,江文绚缓声道:“熙城的那位郭知州,也是江南名士,是南吴最厉害的能臣,南吴皇帝那般荒淫昏庸,江南也依然能偏居一隅,也能保持繁华,一是江城世家稳定局势,二是熙城郭知州扶农重商保住了江南的富裕,若是这两城不全毁,南吴被灭之后,新朝肯定会重用这些能臣,那就没有越城那帮蛀虫什么事了,那时候,江城的几十万亩良田,熙城的工商百业,在他们的带领下能马上恢复生产,江南,根本不用这么多年,只要一年,不,半年的时间,便能成为新朝坚实的后盾。” “可是,却会阻碍了某些人的前途。”李春风低声道。 就为了自己的前途,就能视人命如草芥! “不错。”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若是我没猜错,背后之人应该是同一批人。” “魏王!”李春风咬牙切齿的道。 江文绚轻摇头,道:“不,主使者未必是魏王,因为,对于魏王来说,江南谁主政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前途,除非……” 江文绚声音一顿,脸色微变。 “除非什么?”柳娘问道。 江文绚神色凝重的想了想,道:“目前来看,这个除非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个时候,魏王的年纪也不大,他应该没有这么深的心机。” 只是,若是这个除非是真的,魏王真的在十多年前便开始考虑将江南变成自己的地盘,将江南都安插完全忠于他,有把柄在他手上的官吏。 那就真的有些可怕了。 好在,江南后来是裴大将军打下的,杭城和苏州城都保下来了,周家的势力只局限在了越城那一带。 再加上那次科举舞弊…… 等等,那次科举舞弊案的时候,华夫子的那个老友…… 华夫子和清风先生可也是朋友。 若是,那个老友便是君阁老! 那么,那次科举舞弊案之后的处理,那等于半换血一般,然后调华夫子去江城。 是不是说明,君阁老早已经开始防备此事了。 神色一松,江文绚道:“若真是如此,那魏王便是犯了大忌,柳娘,我答应你,我一定找出这个背后之人,不管是谁,一个都不会放过!” 柳娘重重的道了声好。 江文绚又转头看向了李春风,道:“春娘,秋雨这次行事,只怕也是跟魏王府里有关,只是,不管他初衷是什么,如今这事发展到这般地步,那么,他和你的那个婚事,便先作罢,不管他纳不纳妾,这婚事,都作罢。” 江秋雨此番行事,不论如何,都入了魏王的眼。 魏王会盯着他。 冒险,报仇,那是他们男人的事。 绝对不能把李春风牵扯进来。 江秋雨,在你没有顾忌的和那女人多次见面,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你既然选择了报仇为先。 那么,我也只能选择护住春娘为先。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后,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江文绚心里轻叹了一声,道:“这些事,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万不可跟别人提,春娘,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 李春风道了声好。 第512章 阁老您法眼通天 当日半夜,又有黑衣人来敲江文绚的窗。 想着他进京城的时候,城门口坐着的一个黑衣人特意多看了他几眼,江文绚已经预计到此事,让柳娘带着江小满先睡,他自己在旁边的书房里整理那些文书。 那黑衣人才敲了一下窗,他便起身,推门而出。 胡杏儿这个院子后面可没有河道,而且贺琦就住在旁边的院子里,还有几个手下住在前院。 这动静可不能闹大了。 那黑衣人见他出来,低声道:“阁老说,大人辛苦了,便在家休息两日,不用着急去衙门,只,若是心中疑惑,那便明日午时去看看您在西城的新宅子。” 江文绚眉头轻扬,轻点了下头。 黑衣人便抱拳一礼,身形一纵,便上了屋顶,瞬尔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江文绚看了看旁边的院子,见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不觉轻吁了口气,转身回屋,抱娘子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李春风自去忙店铺里的事。 江文绚则是睡到天色大亮,起来洗漱吃了点东西后,便唤了贺琦一起,去了自家新建的那个宅子。 宅子已经建好,正在做最后的一些工作。 虽不是雕梁画栋,但也很是素雅精致。 连花园都已经修缮出来大半,树都种了许多,剩下的部分就等开春种上一些花卉了。 江文绚一边看一边惊叹,跟贺琦不停的夸他找的工人手艺好,这宅子修的可太合他心意了。 又和贺琦聊起了那几个新请的下人。 贺琦说那些人都是码头苦力的家人,已经调查过背景,放在宅子里做些粗活是没问题的,只是,要是贴身服侍的小厮书童,还有主院的丫鬟什么的,就还得再另行物色。 贺琦又道,这小厮书童丫鬟,可以先买年纪小的自己慢慢带,可以去江南,再或者是去北方受灾的地方买。 江文绚应了好后问道,这看家护卫可有地方请? 贺琦便笑道,这些倒是可以直接从他手下调过来,到时候由李春风那里结薪水就好。 江文绚连声道谢,请贺琦挑几个稳妥的过来,就住在宅子的前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便走到了后面已经修整好的做书房用的小院。 江文绚侧头之时看到有黑衣衣角飘过,心头一动,便让贺琦去忙,他自己在书房里坐坐。 贺琦有些惊讶。 江文绚轻咳一声,低声道:“那个,我有人要见,你帮我遮掩一二。” 贺琦扬了扬眉,左右看了下后,点头,低声道:“我就在外面,那些菊花开得不错,我就在那里看看花。” 江文绚笑着拱手一礼。 待贺琦带着其他人都出了小院,确定没人后,江文绚才走进了书房暖阁。 屋子里,君阁老正坐在簇新的罗汉床上,拿着一本应该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翻看着。 江文绚瞅了一眼书架上放着的一排话本子,眉角抖了抖,上前施礼道:“下官见过阁老!” 君阁老放下那话本子,挥挥手道:“不用客气,这是你家,来,坐。” 江文绚心里腹诽一声你还知道是我家。 可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这才是最稳妥的见面方式。 便笑了笑,在君阁老对面坐下。 君阁老笑道:“这次多亏江大人,说实话,这次的结果,是超过我的预期的,如今河东路已经清洗一遍,便是再有什么,也能早早的发现,河东路一定,代州的压力便小很多,边关也就稳了。”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只能说是雁门关稳了,定州,可不一定。” 君阁老眉角轻挑,呵呵笑了两声,道:“江大人这是有点意见了?因为毕侍郎让秋雨纳了那女人?” 江文绚有些诧然。 他可着实没有想到君阁老居然这么直接。 君阁老瞅着江文绚那神色又笑了两声,道:“江大人这么着急的赶回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江秋雨那事?” 江文绚拱手一礼,道:“阁老明鉴,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还请阁老告知详情。” 他担心的并不是江秋雨会出什么事,而是这事会对李春风造成的影响。 但是这点就没必要跟君阁老说了。 既然君阁老认为他是担心江秋雨被卷入了什么阴谋而特意来解释。 这个好意,他怎么都要领了! 君阁老看着他笑道:“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是怎样的消息?” 江文绚微微思忖片刻,道:“裴将军告诉我,说是秋雨跟魏王府里的一个舞姬见过几次,魏王准备将那舞姬赐给一个手下做妾,秋雨便去找了毕侍郎,求毕侍郎去救那舞姬,毕侍郎出面找了魏王,魏王便很是大度的将那舞姬给了秋雨,还赐予千两白银做嫁妆。” 君阁老眉头轻扬,笑道:“如此,难怪你这么着急赶回来。” 声音微顿,君阁老道:“裴钰的手下,这消息也不算探错,只不过是表述之时,意思稍微有点歪。” 江文绚再度拱手:“请阁老明示。” 君阁老眼睛微眯了一下,道:“江大人,在我明说之前,江大人是不是也要坦诚一些才好?” 江文绚心头一动,看向了君阁老。 君阁老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慢慢的翘了一下。 江文绚心头再是一动,轻吸了口气,道:“阁老法眼通天,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秋雨都是江城江家之人。” 君阁老轻笑出声,道:“江大人过奖了,我也不是什么法眼通天,只是,你们来自江南,又姓江,好吧,我就直说,你当年是清风先生的学生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 江文绚神色微动。 君阁老接着说道:“我与清风先生是故交,当年,清风先生给我寄信的时候,附带了一篇策论,说是他的学生写的,那学生,是江城江家之人,清风先生后来被南吴那狗皇帝追杀,逃到了北方,他还跟我提过,江家才子不少,但是以后能做国之支柱的,只有他的那个学生,江大人,你送上来的那些文书,我与那信里的策论做了比较,虽然那时候的笔迹着实有些稚嫩,我最初并没有看出来,不过,仔细对比后,还是可以认定的,江大人,你本名,应该是叫江秋实,乃南吴最后一次科举里中举,南吴史上最年轻的举人。” 第513章 那些往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有微微的飞尘在从窗缝里透过来的光柱里飘动。 江文绚看着那飞尘好一会,才轻笑道:“江秋实,这个名字,已经埋在江城大火里了,阁老,我是江文绚。” 江文绚本是他亲爹起的名字,后来父母过世,他被接去族里,当时族里长辈的亲儿子刚中了秀才,觉得自己儿子才是文采卓绝绚丽多彩之人,便给他改了个名字叫秋实。 君阁老轻念了下江文绚三字,笑道:“不错,江文绚,果然人如其名。” 江文绚笑了笑,道:“阁老为何想起去看那种多年前的旧文?” 他写的文书可是早就到了君阁老面前,他以前没有想起去对那个策论,现在却想起来找出策论来对笔迹? 君阁老不觉哈哈笑了两声,道:“果然敏锐,不错,我的确是在知道秋雨在定州的一些事后,才有此怀疑的。” 声音微顿,君阁老缓声道:“你应该知晓,在定州,魏王宴请毕侍郎一行人之时,曾设局,以魏王妃远房表妹来陷害秋雨,而秋雨当时的确是离开了宴席,去往了王府后院,只是中途有人帮他,他才避过一劫,没有被人迷晕,在被那表妹指控之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破了那表妹的谎言,让魏王只能作罢。” 声音微顿,君阁老沉声道:“帮他的那人,就是那个舞姬。” 江文绚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只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君阁老笑了笑,道:“宴会那次之后,秋雨私下见过那舞姬几次,啊,其实,在他第一次去见那个舞姬之时,毕侍郎的人便发现了,因为宴会之事,毕侍郎特意吩咐人紧跟着他,就怕他再被人设局。” 江文绚拱手一礼。 毕侍郎这般维护江秋雨,肯定是君阁老的授意。 君阁老受了他这一礼,笑着接道:“然后,毕侍郎的人听到秋雨唤那舞姬为妹妹。” “妹妹!”江文绚一惊,随后便道:“这不可能,江家应该没有别的幸存者了!” 江秋雨的母亲乃是江南望族孙家的嫡长女,当年孙家嫡系没有儿子,正室夫人膝下只有这个女儿,将女儿嫁入江家之时,那夫人把大半的家产都做了嫁妆,还陪嫁了孙家积年奴婢和五百私兵,只要求江家善待她女儿。 所以在孙氏嫁进江家之前,江老太爷遣散了江家大爷身边所有的通房丫头,连几个只是随身伺候的丫头都遣散了去。 而那位孙氏夫人性子温柔,长得也极美,又擅长琴棋书画,江家大爷和她成亲之后,便一心都在她身上,两人琴瑟相和,恩爱非常,一直到江秋雨四岁,江家大爷身边都没有其他的女人。 只江秋雨四岁生辰之时发生了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主宅那边瞒得极为严实,旁人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一天之后,江家大爷院子里多了一个妾,而江秋雨则是被江老太爷带去了自己院子,亲自教养。 一年之后,那个妾生下了一个女儿,江家大爷还特意为那个女儿举办了隆重的百日宴。 那也是江秋雨唯一的亲妹妹。 但是那个妹妹…… 在他们逃出江城的那天晚上,他被江老太爷的人带着进入后面私宅的时候,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去往前厅,那妇人还称呼那小女孩为大姑娘,还说大老爷特意让大姑娘去见客是大姑娘天大的体面,一定要好好的表现。 那天晚上,在前厅的人,应该是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更何况,就裴钰所说的信息里,那舞姬跟这个妹妹的年纪也对不上。 江文绚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天,为什么江家大爷将那个妾生的女儿喊去大厅? 就算江秋雨养在江老太爷屋子里,这种时候,也不应该唤妾生的女儿去大厅见客。 来人,可是来劝降之人。 不管江家大爷知道不知道来人是假的清风先生,那人都是打着劝降的名号来的。 看着江文绚的神色,君阁老笑道:“我并没有说那个舞姬是江家之人,也许,那只是秋雨对她的一种称呼而已,只是,毕侍郎的手下听到那个舞姬喊秋雨叫玉官哥哥,这事,毕侍郎觉得有些蹊跷,便着人送信给我,当然,毕侍郎是觉得那舞姬对秋雨另有企图,只是,我看到信后却是想起一人。” 瞅着江文绚脸色微沉,君阁老笑着接道:“便是在北方,我也知道江南江家有一个神童,三岁便能作诗,五岁便能和人辩论,此人,是江家嫡长孙,听闻,算命的说过此子不能太早取大名,江家族长,那位江老太爷便给取了个小名,叫玉官。”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 他是想到江秋雨救那个舞姬一定是有原因,却没有想到,这个舞姬会是认识江秋雨的故人。 江秋雨自幼聪慧,四岁之前又极受江家大爷宠爱,经常对外夸赞于他,所以神童之名早早就传了出去。 但是,外人知道的神童只是江家嫡长孙,并不知道这嫡长孙的名字。 知道他小名叫玉官的,只有自家人,再就是江老太爷的至交好友。 比如,清风先生。 而那个舞姬能叫出这个名字,只能说明她的确是江秋雨的自家人,而且,她还认出了江秋雨! 再又轻吸了一口气,江文绚道:“阁老猜的没错,秋雨的确就是江家嫡长孙,当年,有人假冒清风先生之名诓开了江城城门,带了很多人进城,江老太爷发觉之时已经无力回天,只能让我赶紧带着秋雨逃……” “等等,你说,那天有人假冒清风之名!?”君阁老厉声打断了江文绚的话。 见他神色一下变得冰寒,身上也透出了一股子冷厉的杀意。 江文绚心头微动,道:“不错,那天,有人打着清风先生的名号进了江城,被江家当做上宾请入主宅。” “你如何能确定那是假借清风之名?你在现场?”君阁老问道。 江文绚轻摇了下头,道:“此事,我是在跟裴小将军说起当年江城之事,推断出来的。” 君阁老神色微动,道:“如何个推断法?” 第514章 那些往事2 江文绚便将裴钰所说,清风先生被截杀在半路,身上的衣服印章都不见了,而后来,他们进城之后又发现了跟随清风先生的侍卫所佩戴的短剑,再又说了,江老太爷跟清风先生是好友,若是看到清风先生的印章,一定会打开城门,可是江老太爷见过清风先生,只要真正看到清风先生,便知道他是假的。 江文绚道:“当时,老太爷并没有这么告诉我,老太爷只是说,他给裴大将军送过信,但是裴大将军却一直没有回应。” “裴将军并没有收到江家的信!”君阁老手在小几上一拍,沉声道。 江文绚点头道:“是,裴小将军也跟我说了这事,我便想着,老太爷那时候让我带着秋雨赶紧走,但是却跟我说了这么一番话,其实是,他当时只能确定来人并不是清风先生,也就不一定是裴大将军派过来的人,但是,他并不能确定来人的意思,说不定来人还是秉着和谈而来,所以他话里留了余地,并没有告诉我实情,只是,我们还没有离开江城,来人便动手了,阁老,那些人,是先屠杀了江家,再放的火。” 君阁老微微点头,道:“你是从裴钰的话里,察觉到来人应该是打着裴将军和清风的名义进的城,然后结合江老太爷说的话,知道那人是假的,江老太爷给你说这番话,只怕也是算到,若是来人真的有阴谋,只要你逃出来,总有一天能察觉到真相。” 轻叹了一声,君阁老接着说道:“只是,以江老太爷的睿智,也没有想到那些人会那般阴毒残忍。” 江文绚微怔了一下,道:“阁老,是不是早就察觉到异样?” 君阁老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听闻江城惨状,的确是觉得有些不对,以江家的实力,不说江家手下掌控的军队和私兵,就从孙家带去江家的那五百人,可个个都是好手,就算不敌,也不可能全族覆灭,总要救出一些人来,可当时裴将军被排挤在外,那几人众口一词,说的天衣无缝,而且,那个时候,正是我朝紧要关头,我能做的,也就是说动皇上将那两人调回来。” 手慢慢的握紧成拳,君阁老低声道:“当年,清风被杀,我和裴将军也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也只能以被溃兵袭击来解释,如今看来,我当初的怀疑并没有错,裴将军身边有奸细,泄露了清风的去向,才让清风被那些人截杀,为的,就是骗开江城城门!还有,骗开孙家的那些私兵。” “孙家的私兵?”江文绚惊讶道。 君阁老微微颔首,道:“这是孙家的秘密,外人都不知道,你可知道,当年南吴的那个皇帝是怎么登上的皇位?当年,江南节度使可不是那个皇帝,而是钱潮钱大人。” 江文绚一怔,道:“这事我听说过,说是那位钱大人得了重病,才将节度使的位置传给了南吴的那个昏君。” 声音突的一顿,江文绚道:“清风先生,姓钱!” 君阁老点头道:“不错,他正是钱大人的幼子,不过,是钱大人喝醉酒之时,宠幸了一个歌女生的孩子,所以,连钱家族谱都没有上,而钱大人明面上只有一个正室生的女儿,这个女儿在钱大人死后嫁进了孙家,带着钱大人所有的家产和私兵嫁进了孙家,只可惜,这位钱夫人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在那女儿嫁进江家之时,将那些家产和私兵也一并给了那女儿。” 江文绚神色一动。 若是如此,那清风先生就是江秋雨的舅爷爷! 那,为何那天江家大爷是叫了那个妾生的女儿去见客? 君阁老看着江文绚的反应,淡笑了一下,道:“看样子,江家很多事,你也不知道。” 江文绚不觉尴尬一笑,道:“阁老跟清风先生交好,也应该从清风先生那知道,我在江家,只是旁系的旁系,而且还是个父母早亡的孤儿,江家嫡系的事,我的确是不知道。” 能知道孙氏嫁过来带了私兵,还是他得了老太爷青眼之后,老太爷身边的老仆说的。 君阁老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事,其实也是清风告诉我的,他还说,那些私兵虽然是那位钱夫人带走了,但是钱大人临死之前却将可以直接调动私兵的私章给了他,只是,他无意权势,那位钱夫人对他也不错,他便一直没有拿出那个私章,只是在一次酒醉之后,跟一个越城的舞女提过此事,而且,那一次,那个舞女还有了身孕,那舞女隐瞒了此事,怀着孩子进了孙府,做了孙府的妾,她生的女儿,就成了钱夫人的庶女,而那位庶女,在参加她嫡姐儿子的生日宴之时,勾搭上了姐夫,成了江家的妾。” “居然……”江文绚惊讶得嘴都微微张开了一些。 这,这也太…… 君阁老带着讥讽的笑了一声,道:“清风是在那庶女十岁的时候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他想去带那舞女母女二人离开,谁知,那舞女却不愿意跟着他过四处隐居的贫苦日子,为逼清风离开,她故意向孙家姑太太透露了清风的身世,还说清风手上有钱大人留下的势力,啊,那位孙家姑太太嫁去了周家,是后来那位周后的婶娘,这事,自然就传到了南吴皇帝的耳中,随后,南吴皇帝 便派人追杀清风,逼得他只能逃过江来,投奔到裴将军旗下。” 江文绚的心突的一跳,冲口问道:“那,阁老可知道,那个庶女进江家,可是自愿的?” 君阁老冷笑一声,道:“你是怀疑那庶女受那孙家姑太太的指使?这事,在清风知道自己女儿给人做妾之后,拜托我去查过,那时候我在江南的探子不多,江家防守更是紧密,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一直到后来,钱夫人临死之前杀了那个舞女,再派人给清风送信,说了此事,说是,孙家姑太太有意将那庶女嫁给周家一个浪荡子为妾,那庶女不愿,她看上了江家大爷,左右是做妾,不如做江家的妾,这才利用了自己嫡姐,使下作手段爬上了江家大爷的床,那江家大爷清醒之后本是不愿,可那庶女说出自己是清风的女儿,而孙家私兵其实是听清风的指挥,以让那些私兵反水来威胁江家大爷。” “这种威胁,江家怕嘛?”江文绚嗤笑出声。 君阁老轻叹一口气,道:“江家自然是不怕这种威胁,但是江老爷子知道清风一生孤苦,只有这么一点血脉,所以,他逼着江家大爷纳了这个妾。” 第515章 那些往事3 江文绚一怔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所以江老太爷将江秋雨带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其实,是因为愧疚。 他逼江大爷纳妾,但是也以此来表明态度,只有江秋雨才是江家最正宗的继承人。 就算那妾生下孩子,也越不过江秋雨。 而孙氏夫人的地位自然也无人能撼动。 难怪,江家大爷纳妾之后,甚至是生下女儿,都没有让那妾室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一直像是被关在了后院之中。 至于他给女儿办那个隆重的百日宴,只怕也是江老太爷的主意。 因为,那是清风先生的外孙女。 而当时江大爷唤那女儿过去前厅便也说得通了。 只是,当时江老太爷的反应还是有些奇怪。 君阁老也叹了口气,看着他的反应,道:“那位钱夫人,在临死之前不光是弄死了那个舞女,还把江家那小妾也给弄死了,这些事,江家老太爷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在知道是清风去劝降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让你带着秋雨逃,他怕清风会找孙氏报仇,而且还会连累到秋雨身上。” 声音顿了顿,君阁老停住了话。 江文绚则是接着他话道:“所以,江老太爷是在我到的时候才发现清风先生是假的,甚至,他也发现了孙家私兵的异动,所以才说了那番话后便让我赶紧走。” 君阁老轻摇了下头,道:“钱大人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他留下的私兵就算再厉害也已经老了,那么多年过去,又一直是跟着钱夫人和孙氏的,单只一个私章便让他们反水,那不大可能,最多是被哄骗着离开了江府,江老太爷,应该是发现了那些人是某些人的手下,那些人,并不是我们北周的人,而是,南吴的人!” “南吴的人……”江文绚低声道了一声。 君阁老声音有些冷冽的道:“你没有听江老太爷说过,南吴皇帝有一支暗兵嘛?” 江文绚有些茫然,摇摇头。 君阁老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了一声江老太爷糊涂,看人都看不准,这种事都不早跟自家最有能力的子弟说清楚。 也难怪他与清风交往那么久都不知道清风的真正心性,居然做下逼着儿子纳清风女儿为妾的这种蠢事, 清风那人,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看不起她用那种下作手段来博自己的富贵生活,何况,清风一直敬重钱夫人这个姐姐,那庶女为了自己,就害自己嫡姐不幸,着实令人不齿,所以,便是知道钱夫人杀了他的女儿,清风也没有怨恨之心,只是想去说服江老太爷投降,至少,保住江家,保住钱夫人的女儿和外孙,以及,他自己的外孙女。 微微思忖片刻,君阁老道:“南吴的那个皇帝,荒淫昏庸,不过却是心狠手辣之徒,做事没有任何底线,当初他能取钱大人而代之,就是因为他手下有一支由最凶狠阴毒之徒组成的暗兵,专门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支暗兵里面有一些是江湖中人,听说,是被全江湖追杀的极恶之徒,还有一些,则是他从南疆召集来的擅毒高手,江家在江南那般势大,却一直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因为惧怕这支暗兵,嗯,旁的你不知道,那你……” 声音微顿,君阁老问道:“你说你父母双亡,你可还记得,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江文绚一愣,随后脸色大变。 君阁老道:“是不是,那一段时间你们那很多人染了一种怪病,突然便高烧,几日后就全身溃烂而亡,那一次,你们江家死了好些人。” 江文绚脸色苍白,轻点了下头。 君阁老道:“那就是南吴那狗皇帝下的手,那一次,只是对江家的警告,所以死的都是一些旁系和穷苦族人,若是江家有异心,那么死的就是江家的主事人了。” 江文绚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不觉冷冽起来。 当年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已经记事了。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父母是如何痛苦而死,而且不光他们家,周围几家族人也有好些人去世,那段时间,他们那一片整日都是哭声。 那般惨痛,只是为了警告江家,那狗皇帝用的手段! 而,江老太爷明知道此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也没有任何想为那些族人报仇的想法! 君阁老看着江文绚,又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怪江老太爷,那狗皇帝下手狠毒,当时若是直接硬来,那都不用等到我们周军南下,那时候,那狗皇帝便能灭了江家全族,而且,江老太爷也不是没有报仇,你想想,那狗皇帝不过壮年便暴死,跟着他的儿子也死得不明不白,再就是,那支暗兵被削弱不少,否则,清风当年也不可能逃过江去。”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阁老的意思是,当年灭了江家满门的,是那支暗兵?” 君阁老轻点了下头,道:“我感觉应该是,那支暗兵在狗皇帝暴死之后便消失了一般,后来追杀清风,其实力也比以前要弱不少,我当年还以为这支暗兵跟孙家的私兵一样,因为年老 而逐渐消散,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时候那支暗兵的确是受损,但是有人又在暗中继续培养那支暗兵,不管是毒还是武功,都有新的人来传承,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从那狗皇帝暴死就开始重新培养的话,那个时候,其力量是可以覆灭江家的,而且,那个时候,江城外面还有北周重兵围困……” 声音微顿,君阁老轻声道:“你能带着秋雨逃出来,着实不容易。” 江文绚苦笑一声,想着那些黑衣人,想着随后便烧起来的大火。 他的手慢慢的捏紧,又慢慢的松开。 好一会后,才哑声道:“阁老,那支暗兵,您觉得,还存在于世嘛?如果在的话,那,又会在谁手里?” 声音微顿,江文绚接道:“南吴那位末帝是个没用的,耳根子软,也没有手段和魄力,我不觉得他会有在那种时候派出暗兵暗杀江家的心思,那么,那支暗兵是谁所派?那种时候,又是谁能指挥得动那支暗兵?” 君阁老眉角一挑,道:“你觉得是谁?” 江文绚苦笑一声,道:“我连这支暗兵都是才听您说的,我能知道是谁?” 虽然我有想到是不是那个周后,这话也不能我跟你说! 等裴钰那边找到线索后再告诉你吧。 第516章 坦诚相告 屋子又再度静了静。 江文绚瞅了眼窗外,道:“阁老,秋雨这事,就是后面,又是怎么回事?” 这他交了自己的底,君阁老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 而且,君阁老还跟他说了那么多江家的秘密。 这些事,他可不相信君阁老是好心为他解惑才说出来的。 君阁老笑了笑,道:“秋雨还是年轻,他与那女子见面,不光是毕侍郎的人发现了,魏王也发现了,这么好的机会,魏王又如何会放过?所以,他故意放出风来,要将那女子赐给一个粗鲁手下为妾,那女子果然去找秋雨哭诉,让秋雨去找毕侍郎相助。” 江文绚眉头一皱,道:“是那女子相求?” 君阁老点头道:“不错,是那女子相求,她也不知道用什么事说服了秋雨,秋雨果然求到了毕侍郎面前,毕侍郎当时跟秋雨说了,若是他出面求魏王不要将那女子赐人为妾,便是欠了魏王一个人情,他可不愿意,也不能欠魏王的人情,所以,他要出面,就只会说你江秋雨喜欢那个女子,想来,魏王会顺水推舟的将那女子给你为妾。” 江文绚不觉磨了下牙。 毕侍郎都说得这么清楚,等于是明确告诉江秋雨,魏王这么做,就是要把那女人送到你身边。 结果江秋雨还是选择让毕侍郎出面。 君阁老轻叹了口气,道:“秋雨还是年轻,就算毕侍郎这么说了,他还是求了毕侍郎出面,他说,他有办法先敷衍魏王,等救下那女子带那女子回京后,便会以家中父母不同意为由,将那女子送走,秋雨说,在京城,魏王总不能再威逼于他。” “蠢货!”江文绚忍不住骂出了声。 居然想用这种方法来挡住魏王! 他是以为用李春风挡住了外面那些人的说亲,便也能挡住这事。 愚蠢! 人家不是要嫁你为妻,只是要做你的妾! 何况,魏王是什么人?能让你糊弄了去?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你为了个女人求到毕侍郎和魏王面前,一旦回京,你再用已经定了亲事所以父母不同意来做借口,你也不怕李春风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或是被那些好事者辱骂! 这婚事,必须作废! 君阁老轻咳了两声,道:“你也不用如此生气,秋雨的确是年少冲动,只是,此事若是做好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便是对面是君阁老,江文绚也不觉瞪了他一眼。 君阁老又咳了几声,道:“毕侍郎特意派人查了,那个女子虽然是舞姬,但是很得魏王妃喜欢,魏王妃经常会召她去跳舞,也不时会给她赏赐,魏王虽说是让她做秋雨的妾,却给了千两白银做嫁妆,这里面,除了是想拉拢秋雨之外,也是对那女子的看重,秋雨若是成了这事,以后便可以此关系去魏王府走动。” “君阁老,您莫不是在跟下官说笑?”江文绚眼睛一下瞪圆了,道:“当年江城惨案,阁老应该很清楚,魏王脱不了干系!” 君阁老轻笑一声,道:“你这不是已经有所推断了嘛?” 江文绚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君阁老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这个提议,说句实话,那女子才多大岁数?她凭什么认出的秋雨?还有,她认出了秋雨,那么魏王是不是也知道了秋雨的真实身份?” 江文绚脸色微白。 君阁老道:“想到了吧?让秋雨去和魏王交好,就是要打消魏王的疑惑,让魏王以为,他们做的事依然是天衣无缝,并没有人知道,这样,才不会对秋雨下狠手。”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哑声道:“而且,他还会拉拢秋雨,这样,秋雨说不定能查到一些您现在查不到的事情。” 他明白君阁老今日来跟他坦诚相告的真正原因了。 君阁老跟他说那些隐秘,就是告诉他,谁才是他和江秋雨的仇人。 而他们想借君阁老的力报仇,就得做出自己的贡献。 君阁老轻咳了一声,道:“倒是也不需要他去查,他能保住自己就行,我呢,说话直,就秋雨现在这性子,让他直接去魏王身边查什么事,那就是让他去送死,到时候再去救他,还得费更多的力气。” 他不过是让江秋雨自己保命的同时,先放在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而已。 江文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只能默了默。 君阁老又咳了一声,道:“这次你在河东路做得极好,只是,现在有件事,还是得先问你,关于你新的职位,一是,直接接任付员外郎的职位,继续核查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田地仓储,一是,外放江南,可以再升半级,为一州知州。” 江文绚神色一动,思忖片刻后,道:“阁老,您觉得,魏王认出秋雨,那么,下官,他会怎么认为?” 君阁老亦是神色一动,道:“这么一说,你的确不适合现在去江南了。” “不错。”江文绚点头道:“若是认出秋雨,自然就知道下官不可 能是秋雨亲爹,而且,下官当年中过南吴的举人,越城那边只要详细查下便能查出来,而这个时候我去江南,很容易让那些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到时候,别说下官在江南做不成事,说不定……” 君阁老接着他的话道:“说不定还会直接被干掉。” 只要去往代州的钦差一行人回来,皇帝就会论功行赏,到时候江文绚必然会成为最瞩目之人,他在河东路的功劳魏王自然也会知道。 若是被魏王知道他就是江家当年那个南吴最年轻的举人,必然会忌惮于他。 这种时候江文绚再升一级去往江南做知州,魏王就会联想许多,而联想的结果,肯定是杀了干净。 在江南,现在至少还有一半的势力掌控在南吴旧臣手里。 再加上暗兵,要杀一个江文绚,太容易了。 “是啊。”江文绚笑了笑,道:“下官还是留在户部,这样,魏王他们就算知道下官的身份,也不会想到下官已经和阁老您坦诚相待,知道了我们江家的仇人是谁,这样,秋雨便是安全的,阁老想做的事,秋雨依然可以去做。” 君阁老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如此,也好。” 外放江南,直接升为知州,这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以江文绚的能力,在江南一定能大有作为。 到时候有他和皇帝的提携,三年之内,接任江南路转运使都有可能。 而他也相信,江文绚能让江南再上一层,真正成为周朝坚实的粮仓和钱仓。 可惜,江秋雨暴露了身份。 现在,只能将这事推后了。 先找到那支暗兵再说。 清风的仇,隔了这么多年,也要报了! 第517章 蹭吃蹭喝的情要还的 微微思忖了一下,君阁老道:“对了,还有一事,你这宅子不错,待皇上殿上封赏,升了你的官后,你便去工部申请,将这宅子改在你名下。” 江文绚一怔。 君阁老笑道:“你这宅子花费不少,以你和秋雨的俸禄可做不到,这盖屋子的钱是你那继女出的吧?” 江文绚先是一惊,随后便又释然。 以君阁老的能力,既然能找到他在延福街的宅子,自然就能查到李春风的那三个铺子。 毕竟,只要派人跟踪一二,便能…… 江文绚刚想到这里,君阁老已经笑道:“你别多想,这事,是皇后跟我说的,你那继女很厉害,做的果酒和糕点,那味道,京城再无第二家,郭家时不时的会送些进宫,也会跟皇后说一些事,那个,秋雨的未婚妻是你那个继女这事,皇后是知道的。” 江文绚的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阁老,这事可不能乱说,下官的继女从未许配任何人家!那日,只是郭家突然来提亲,这一时之间,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而已。” 君阁老不觉轻挑了下眉,道:“你这意思……” 轻笑了一声,君阁老笑道:“你倒是真心疼爱那继女。” 不管什么原因,江秋雨只要带着那女人回来,那么,作为江秋雨的未婚妻,都会受到各种嘲笑。 现在江文绚直接说没有定亲这回事,将那继女摘干净,这外面再大的风言风语,那也是江秋雨自己受着,跟那继女无关。 反正,除了郭家那里,江秋雨对外都只是说在江南定了亲,但是定的是谁可从来没说过。 至于郭家,郭家和皇后可不是那种嘴碎之人。 告诉他这件事,还是因为江秋雨在定州做的那事,皇后怕影响到这个继女。 嗯,皇后说,吃人的嘴短,便是从未见过这姑娘,也想维护她一二。 说起来,他在皇后那里蹭吃蹭喝也不少…… 再又笑了一声,君阁老道:“既然如此,那这宅子便更要改名字了,我也不妨直说,魏王已经知道秋雨的身份,他必然会利用这个身份,只是,什么时候揭出来还不可知,但是,一旦揭出来,你和秋雨就不过是叔侄关系,这宅子若是在江秋雨名下,那么到时候,你们要做样子给人看,要分家的话,就成了你们一家子得搬出去。” 江文绚神色一动,道:“可若是现在下官一升官就去换名字,魏王便不会起疑心嘛?” 君阁老笑道:“要的就是他起疑心,你们叔侄不是一条心,才是他愿意看到的,嗯,这样,江秋雨回京之后,你们还可以闹上一闹,为了那个女人吵上几架,这样子,你把宅子名字一换,就更合适了。” 江文绚默了默。 君阁老起身,道:“工部刘郎中这次回来也会升上一级,正好就是管这宅子的,你去找他,由他那边出个公文,在户部将地契改了就是,至于屋契,你们还没有去申请,正好一起申请了,对了,你们家两个官,还可以再去工部挑一块地,等改好后,那块地再写秋雨的名字便是。” 声音微顿,君阁老笑着接道:“至于那个江南定亲之事,你找个人,从江南那边过来,说是听说了江秋雨在定州的事,所以前来退亲,将事做圆滑点,便跟你那继女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江文绚拱手施礼道:“多谢阁老!” 君阁老哈哈一笑,道:“好人做到底,你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就让华夫子来,华夫子是秋雨的老师,他将族里的侄女跟秋雨来个口头定亲,这个很正常嘛,正好,十一月,华夫子会来京城述职,这事我跟他说,到时候华夫子把秋雨和你训斥一顿,再说句口头定亲作废,这事便过了。” 江文绚一怔,随后一喜,再度拱手一礼。 君阁老笑着挥挥手,道:“行了,你就待屋里,我自己出去。” 说完,便自己推门出去。 待到江文绚等了一会,再开门出去,外面已经没有君阁老的人影。 江文绚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轻吁了一口气,出门唤了贺琦一起,再继续逛宅子。 君阁老说的对,这宅子大部分是李春风出的钱,若是江秋雨和李春风的婚事黄了,这宅子再在江秋雨名下就不合适了。 若是为了报仇,江秋雨选择听从君阁老的建议,明面上靠近魏王,成为魏王一派,那么,不说他们两人之间要显得分裂,便是那个从定州带回来的女人,江秋雨都得给与一定的地位。 到时候,那女人以这宅子的女主人自居,去欺负柳娘和李春风…… 这种可能性,他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嗯,江秋雨要养着那女人,那便自己去租个宅子给她住,想怎么闹腾都可以,只别闹到他和他的家人面前来! 逛完宅子,江文绚又提出了一些改动意见,再对贺琦说,如果他和胡杏儿不嫌弃,他们想再多住一段时间。 贺琦自然说好。 两人回到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凌老头从巷子那头晃悠 了过来。 那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般。 见了贺琦和江文绚,凌老头快走几步,笑呵呵的道:“哎呀,贺琦,你得准备点小礼物了,到时候跟我一起随礼去。” 贺琦一愣,道:“凌师父您这话,是有什么喜事?” 凌老头笑道:“自然是有喜事,啊,不过是勇毅伯府的喜事。” “勇毅伯府?还有喜事?”贺琦不解。 凌老头笑道:“自然是喜事,这勇毅伯的大女儿和宁远侯府的公子定亲,那怎么不算喜事?” “宁远侯府……”贺琦一怔,随后笑道:“是曹金?怎么宋氏终于同意将自己女儿嫁给那个活死人了?” 凌老头哈哈笑道:“对!所以,你说,这是不是值得我们随礼的喜事?!” 说完,凌老头还对江文绚笑道:“夫子,你说呢?” 江文绚却是眉头轻皱,和两人走进院门后,才低声道:“凌大侠,靖安侯府只怕知道了玉堂在雁门关立下了大功。” 第518章 弃子 凌老头神色一怔,随后便加快了些步子,还催着江文绚快点走。 待进到江家借住的那个院子正厅里坐下,凌老头才问道:“夫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文绚也在椅子上坐下,先给凌老头倒了杯茶,再自己倒了杯喝了(天可怜见的,和君阁老说那么久的话也没喝口水)。 喝完茶水后,才道:“那宋氏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突然同意了,您不觉得蹊跷嘛?” 凌老头眉头一皱,道:“你这么一说,的确也是。” 他也是一回来就听谢清说了好些八卦的,这宋氏几人中秋宴上被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就一直待家里没出去,要说着急,中秋宴后,曹家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宋氏连前面那几次都硬挺了,怎么会现在突然答应了? 按照今儿来给谢清送信的那人所说,这事是今儿早上宋氏亲自前去宁远侯府主动提亲,然后定下的。 能是什么样的大事,才让宋氏不光松口,还亲自去提亲? 江文绚道:“玉堂这次立下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功,不说其亲自斩杀多少敌军,就他火烧敌营,逼得北燕仓皇退军,就可以让他直接升为将军,你想想,玉堂才多大?这番大功一准是要入皇帝的眼的。” 凌老头眨巴了下眼,没懂。 江文绚笑道:“少年英雄,又入了皇帝的眼,那么谢将军那个爵位,啊,我听说,谢将军的那个长子废了?” 凌老头得意的笑道:“废了,废得不能再废了。” 江文绚道:“长子废了,次子还年少,玉堂再又得了皇帝的眼,就算过继出去,皇帝到时候只要一句话,照样能继承这勇毅伯的爵位。” 声音微顿,江文绚接着道:“我估摸着,玉堂在雁门关的表现,应该已经有人送信给靖安侯了,如今河东路已经清洗了一遍,靖安侯和魏王在河东路的势力被洗了大半,就算有所剩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玉堂一旦升将军,就算是六品,手下也至少可以领五千军士,靖安侯府想在雁门关和代州对玉堂下手,可是有难度了。” 凌老头哦了一声,过了一会,猛的瞪大眼,道:“你这意思是说,现在宋家想弄死玉堂有难度,而玉堂得皇帝看中,到时候直接就可以宣布玉堂继承爵位!” 江文绚点点头。 凌老头呵呵一笑,然后很是谦虚的问道:“可,这跟宋氏嫁女儿给宁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嫁女儿出去,皇帝就不对玉堂看重了?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脑中念头转了几转,就着能说的组织了下语言,道:“这原本定州代州易州是一体的,如今河东路和代州在裴家军手中,定州又因为这次军粮之事,魏王不敢有多余的动作,靖安侯要想保住自家的地位,或者说,想再找机会对玉堂下手,就不能让易州曹家生了异心,所以,靖安侯怎么都会将影响两家关系的事给解决掉,我估计,应该是靖安侯亲自给宋氏说了,而且,一定是以宋氏孩子的前途做威胁,宋氏才会牺牲自己的长女。” 其实,谢玉堂不过是个借口和引子而已。 魏王和靖安侯在河东路经营多年,所以皇帝让靖安侯换防,靖安侯并没有什么抗拒,估计就是认为裴钰守不住雁门关,到时候皇帝还是得让靖安侯带着代州军回去。 可惜,哗变也好,想克扣军粮来让雁门关大败也好,全数都失败,不光没有卡住雁门关,还让君阁老借机将河东路的官场给清洗了一遍,而裴钰更是将宁武关的钉子给拔了,连那些隐田和私粮都搜了个干干净净。 靖安侯想回代州的希望彻底破灭。 而因为此事,魏王都受到牵连要被问责。 这个时候,易州的宁远侯再生了异心,靖安侯自己的位置都不保。 这种时候,谢宛蓉这个外孙女可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牺牲,就牺牲了。 而对于宋氏来说,本来在京城就被人排挤,若是再被靖安侯府放弃,别说谢宛蓉和谢婉如嫁不出去,便是爵位都落不到她孩子的头上。 便是再不想,也只能低头。 只是,这靖安侯府反应这么快,说明他在代州还是有眼线,这一点,倒是要提醒一下裴钰。 想到此处,江文绚道:“凌大侠,你回去跟谢老爷说,这事,谢老爷不要有任何表态,你们更不要去做什么随礼之事,心里再高兴,也千万别表露出来,左右现在谢府和勇毅伯府也没有什么联系,你们只当不知道此事,再就是,立刻派人去代州,将此事告诉裴钰。” 虽然说,君阁老和裴大将军听闻此事肯定也能猜到这点。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万一他们对宋氏这蠢货不感兴趣,压根就不想听到她的事。 凌老头神色一凛,道:“你这般说,的确是这个理!我这就回去,先跟谢老爷说当做不知道这事,然后马上派人过去通知玉堂。” 站起身来,凌老头骂了一声,道:“这帮狗贼,见天的不做好事,哪天惹火了老子,直接给咔嚓了了事!” 江文绚心头一动,赶紧也站起身,道:“凌大侠,我还有一事拜托。” 凌老头站住脚,道:“夫子不用说拜托,说吧,什么事?” 江文绚道:“想请大侠帮忙,请几个高手。” 声音顿了顿,江文绚低声道:“还有一事,想请问您,可知道以前南吴皇帝手下的一支暗兵?” 凌老头的神色顿时一凛,沉声道:“暗兵?你是说以前南吴皇家的那些狗贼黑卫?” “大侠知道?”江文绚惊喜道。 凌老头神色更沉,道:“那帮狗贼,当年就是他们设伏阻击我,要不是林天啸路过救了我……” 声音微顿,凌老头道:“你为何问起他们?那帮家伙在那个昏君死后就消失无踪了,害我报仇都只报了一半,另外一半找不到人了。”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当年,偷偷进江城杀了江家全族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些黑卫?” 凌老头神色一怔,好一会后,慢慢的沉凝下来,沉声说道:“这事,上次你说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说实话,要真是黑卫,而且,还是有那南疆毒王在的黑卫,你们江家,的确不是对手。” 轻吸了一口气,凌老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去找几个老朋友过来,听说你这里也正在找合用的下人,让他们跟着你们养老就行,啊,有春娘在,都会愿意来的。” 说完,凌老头便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一句,转身走了。 第519章 官升三品 三日之后,刘郎中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到了之后,便有人给江文绚送信,让次日一起去上早朝。 江文绚那时候正带着江小满在新宅子后院布置山石,那黑衣人突然从石头后面冒出来。 好在江小满正沉醉性的玩那些石头,并没有发现。 而那黑衣人也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又嗖的一下消失了。 江文绚静静的站了一会后,便蹲下去继续和江小满布石头。 一直到天快黑才回去了贺琦的宅子,告诉了贺琦明日他要去上朝。 晚上,江文绚将官服提前准备好,早早的睡觉,到了三更便起来了。 四更的时候,他穿好衣服出门,外面已经停了一个小轿,贺琦带着来喜侯在了轿子两边。 西城这里的宅子去上朝可比从东城的谢家要近,江文绚到的时候,大多数官员并没有到。 但是,刘郎中和钦差队伍里面的另外两个六品官已经到了。 刘郎中看到江文绚便招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几人在一起聊了会天,用暗语沟通了下这回程的情况后,来上朝的官员便都到了。 阁老大员们都进去之后,没有让江文绚他们三人等,便有内侍让三人跟着刘郎中一起上殿。 江文绚在上殿之前,其实心里还很是紧张,可脚迈过大殿门槛之时,心却一下就定了下来。 他还有闲心以低着头的姿势用眼角往左右溜了一圈。 好吧,那些大员除了君阁老和户部尚书外,其他的都不认识。 内侍引着他们到了大殿中间,随后皇帝便笑着开始夸他们。 皇帝所说跟江文绚预先想的差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官阶直接升到了从五品,比预先说的六品要高了一级。 他原来是从八品,这都不是官升三级了,是官升三品了。 皇帝身边内侍宣布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从两边盯过来的各种目光。 奖赏完他们这行人后,刘郎中带着他们站在了户部尚书的身后,听早朝上别的官员禀事。 从南到北,从今年的秋税到各地灾害的处置,一个多时辰,早朝上便说了二十多件事。 还都是大事。 皇帝宣布退朝后,又宣了相关人员去后面的偏殿继续议事,其余人等则是下朝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见周围没有了旁人,刘郎中便对江文绚拱手道贺。 他这次也升了一级,是从四品,以他的年纪来说,做到从四品已经很是难得,只等上面工部侍郎明年致仕之后,便可以再升一级接任侍郎职位。 可若是跟江文绚这速度比起来,就有些逊色了。 江文绚的能力多强,他这次是完全体会到了,看今天皇帝的态度,以后肯定是重用。 这周朝开国,用人是不拘一格的,只要有能力,提升的速度就很快。 只怕不用几年,这位江大人就跟他平级,甚至会超过他。 江文绚拱手回礼,道了声同喜后,低声道:“下官有一事要求刘大人帮忙。” 刘郎中微怔了一下,随后低声笑道:“咱们俩说什么求,江大人直说就是。” 江文绚低声道:“就是我家那新宅子的事,当初买宅基地的时候,我那品级不够,便用了我儿子江秋雨的名义,如今我这品级提上来了,不知道能否用我自己的名义?” 刘郎中这下很是愣怔了一下,心道,这别人得皇帝亲口御赐一下官升这么多级,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也得意成什么样,你这…… 难不成你在大殿上一直垂着头不出声,就是在想这事? 就只想着自家的宅子能否换个名字? 好吧…… 刘郎中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能理解江文绚了。 这江秋雨在定州做的那事已经有人告诉了他。 若是他自己,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这江家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是寒门,就看江文绚那一路上不是粗布衣就是布衣的穿着,家里肯定不宽裕,这买下宅基地建屋子的钱只怕就是全家的积蓄。 那江秋雨才多大?这些钱肯定都是江文绚赚的啊。 听闻江文绚还有个稚龄幼子,夫人也是继室。 而江秋雨能做在定州就私自纳妾之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以房子是他的来闹事? 到底还是转到自己名下比较稳妥。 当下微微一笑,刘郎中道:“我知晓了,待会回去衙门,我便调资料,看看怎么做合适。” 江文绚连声道谢。 这谢字刚落,便听得有人唤他。 是户部尚书。 江文绚便和何郎中告辞,转而走到了尚书身边。 户部尚书带着他回到户部衙门,当着旁人的面夸奖了几声,待没人后,才让他坐下,道:“君阁老本是想你只接任付员外郎的职位,但是皇上有些心急,不光是京东两路,将江南两路和荆湖路也交由你管,旁的不说,你来自江南,自然是知道江南的重要,何况,现在江南过来的漕粮已经成了京城用粮很是重要的一部分,江南一旦出了问题,影响的可是整个国家,还有荆湖路,是京城的大粮仓,这三处稳了,咱们大周便稳了,可这三处不稳,国本只怕都要被动摇。” 江文绚没有想到户部尚书说话这么直,忙起身回道:“下官一定努力,尽快查出隐患。” 户部尚书轻点了下头,道:“老夫年纪大了,二十多年前跟着皇上打天下,这身子骨已经是熬不住了,这次毕侍郎回来后,老夫便打算致仕,以后,便靠你们了,江文绚啊,如今天下安定,百姓日子好过了,可来得不容易。” 江文绚深鞠一礼。 虽没有回话,却用这一礼表明了态度。 听闻户部尚书跟随皇帝之时已经是不惑之年,看他今日早朝之上站立得都有些摇晃,便知道他已经是力不从心。 皇帝今日给他多升了一级,只怕是这位尚书大人的意思。 稳定三个粮仓,应该是这位尚书大人最担心的事。 他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做到这位老尚书期望的那样,他只能保证,一定尽力而为! 户部尚书欣慰的一笑,唤来人带江文绚去他新的办公室,还有介绍他的手下给他认识。 江文绚原来的同事都已经去河东路就职,好在因为午餐会,户部大多中下级官员他都认识,这新的手下们便基本是午餐会的成员。 不过一日,大家便都互相熟识。 次日,便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只午餐会又照常开了起来。 十月上旬,刘郎中告诉江文绚只要等江秋雨回来,他们父子两一起去签字便可以改名之时,也有消息传了回来。 十月十日,毕侍郎一行人回到京城。 第520章 外室自然住在外面 毕侍郎一行跟魏王是前后脚进的城,进城之后,便让随行人员各自回家,回家之后休息两日,若是上头没有特意来宣,那大后日便各自回原先的衙门去上值。 听得那些官员应了好后,各家的家人便纷纷上前,引着自家老爷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赵威也跟着上前,找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江秋雨。 江秋雨身后站着背着大包小包的赵武,而在江秋雨的身边,则是站着一个由一个十一二岁小丫鬟扶着,带着长帷帽的女子。 虽然那帷帽一直将她遮掩到了小腿部,但就那隐隐约约的身姿仪态,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风姿卓越极其美貌的女子。 赵威收回了视线,对江秋雨道:“公子,老爷让小的来接您,马车在那边。” 江秋雨往他身后看了几次都没有再看到别的人,脸色便不觉有些黯然,点头道:“你带路。” 赵威便转身,带着江秋雨往马车那边走,见那女人果然跟上了,便低声道:“少爷,老爷让问一句,那位姑娘,您准备怎么安置?” 江秋雨神色微怔,随即脸色一变,他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在落脚之时缓了脚步。 轻吸了一口气,江秋雨道:“老爷他,怎么说?” 赵威脚步未停,一边走一边道:“老爷说,若是少爷要带着这位姑娘,那便去老爷给您租的宅子。” 江秋雨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他轻咬住了唇,扭头看了下周围。 这去定州一去几个月,回来还绕了那么大一圈的路,随行人员都忙着赶紧上自家车回家,喧喧嚷嚷的,并没有人在意他这边。 唯有毕侍郎,在自家马车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唇角轻勾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江秋雨心头一颤,再又轻吸一口气,跟着赵威到了一个青篷马车前面。 江秋雨看了下马车,对那小丫头道:“你扶姑娘上去。” “玉官哥哥。”那女人轻唤了一声。 她声音如同黄莺一般的动听,只那哥哥后面带着的委婉让赵威的身体都轻抖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上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江秋雨神色微凛,沉声道:“上车!” 那女子轻叹了口气,就着小丫头的搀扶上了马车。 赵武将身上背着胸前挂着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尽着能放的塞进了马车后面的行李架上,然后坐在了马车车辕上。 赵威牵着一匹驴子,准备等江秋雨上马车后,自己就上驴子带路。 江秋雨却是没有上马车,而是翻身上了驴子,道:“走,带路。” 赵威愣了一下,便赶紧招呼马车夫赶车,然后自己牵着驴子走在了前面。 待走出人群汹涌之地后,赵威低声道:“公子,这京城里谁都知道您在定州纳了个美妾,还是您求着毕侍郎去找魏王要的。” 江秋雨神色一凛,带着怒气低声道:“这话谁说的!” 他是想到江文绚会知道这个女人的事,但是,这什么京城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李春风也知道了?! “都在说,茶楼里,酒楼里,食肆里,店铺里,连去买肉的肉铺都在说这事。”赵威低声道:“我前儿去买盐,那铺子里的人便在说,这新科状元江状元可真是少年风流。” 江秋雨磨了下牙,在心里暗骂了声魏王卑鄙,然后低声问道:“那,姑娘也知道了?” 赵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这街头挑水担卖水的都知道了,姑娘自然也早就知道了,啊,那宅子,还是姑娘让福顺哥去找的。” 江秋雨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咬了一般,猛的刺痛了一下。 好一会后,他才低声道:“今儿,姑娘有事忙?” 赵武道:“是啊,姑娘今儿去宅子那边布置家具去了,老爷说,已经看好了日子,就等着少爷您回来。” 江秋雨心头一动,涌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赵武加快了点步伐,牵着驴子快步向前走。 江秋雨便也没有再问。 毕侍郎一行人是从东城门进的城,赵武一路领着,走的都是小巷,七拐八拐的,到了南城的一个小巷里。 这条巷子里面都是像江家那般的小院,时而有几个小铺子。 赵武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门,对江秋雨道:“少爷,便是这里了。” 江秋雨下了驴子,推门进去。 这个院子跟江家小院的格局差不多,不过还要小一些,前面只有两间屋子,后面的正屋加厢房一起也才四间。 不过,住几人是足够了。 赵威跟在他身后道:“少爷,这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床褥什么的都是全新的,柴房里已经放好了柴火,炭也都买好了,厨房里有柴米油盐。” 点点头,江秋雨返身出来,掀开车帘,道:“下车,以后你就住这里。” 小丫头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了那女子下来,看了小院一眼后,那小丫头道:“少爷,这院子这般破旧,我们姑娘怎么能住?” 江秋雨淡声道:“当年我逃难的时候,便是有残瓦挡雨已经是最幸运之事,若是嫌弃这里不能住,那,我送你去魏王府也是可以的。” 那女子似乎是身体颤抖了一下,迈步往小院里面走去。 走了几步,见江秋雨并未跟上,赵武也没有跟上,那女子停住脚步,转身道:“玉官哥哥,你,你难道让我一人住在这里?” 江秋雨淡声道:“你当初求我救你,说了只要一个容身之处,这个小院虽比不得魏王府,但作为容身之所却已是极好。” “玉官哥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魏王和毕侍郎,是要娶我的!”那女子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是纳……”赵威在旁边插嘴道,见那女子和江秋雨都看过来,依然接着说道:“老爷说了,咱们江家是讲规矩的人家,像少爷您现在这样,那只能是外室。” 外室不就是住在外面嘛。 隔着帷帽看不到那女子的神色,但是从她身体那轻轻的颤抖,都能感觉到她的反应。 赵武有些不忍,伸手拉了一下赵威的袖子。 江秋雨瞟了赵威一眼,再看那女子那样子,不觉轻叹了口气,道:“如今的江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们家是寒门,这院子跟我们自个住的差不多,你先住着,待明年开春了,再送你回江南。” 说完,他转身对赵武道:“姑娘的东西送进去,你明儿再来看看这边还需要添置什么。” 说完,便再不顾那女子的反应,快步往巷子外面走去。 第521章 很多事都在改变 赵威追上了江秋雨,道:“少爷,坐马车吧。” 你自己走也不知道怎么走吧? 江秋雨脚步一顿,回头见赵武已经将那些大小包袱都拿下了马车,便转身上了马车。 赵威等赵武将包袱都送进去后,对那小丫头道:“里面的东西都准备全了,若是缺什么,这街上也有铺子,你们可以自己拿钱去买,听闻魏王给姑娘一千两白银做嫁妆,想来是不会缺这点银钱的。” 那小丫头脸色一变,她身边女子已经扭身走进了小院,那小丫头便狠狠的瞪了赵威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赵威!”赵武轻呵了一声,道:“你如此刻薄作甚?” 赵威耸耸肩,道:“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哪里刻薄了?” 转头上了车辕,赵威对赵武说:“哥,上车,再不快点,赶不上晚饭了。” 赵武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上马车,江秋雨掀开了马车车帘,道:“赵威,你上来!” 赵威挠了下头,从车辕上跳下来,让赵武坐车辕,自己上了马车。 马车是小马车,虽然也可以对面而坐,但是相距的距离着实有些近。 好在赵威身形还没长成赵武那体魄,上去之后是和江秋雨岔对着坐的,倒是勉强留了些距离。 赵威等马车开始走动后,道:“少爷你想问啥?” 江秋雨看着他,道:“老爷交代你说什么了?” 赵威哦了一声,道:“老爷交代的,先头小的都说了,老爷说,旁的,等你回去后,自去跟他说。” 江秋雨轻吸了口气,道:“你说,这满京城都知道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你说姑娘回京,姑娘去哪了?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赵威挠了下头,道:“姑娘,姑娘去了河东路,是上个月才回的京,嗯,比老爷早回来一些。” “去河东路了!”江秋雨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身体前倾,带了些焦急的问道:“姑娘可还好?!” 赵威再又挠了下头,道:“挺好的,就是晒黑了些。” 江秋雨轻吁了口气,将身体往车壁上一靠,道:“京城里,关于我的流言还有什么?” 赵威摇摇头道:“没有旁的了,就是少爷您这桩风流韵事。” 江秋雨忍不住瞪他一眼。 赵威很是憨厚的一笑。 江秋雨便也不再问他,只静静的挑开窗帘看着外面。 直到看到马车走过延福街的路口,才惊讶道:“搬家了?” 赵威点头道:“是的,在您和老爷离开后,夫人怕原来那院子不安全,正好贺大爷新买了个宅子,地方够大,夫人和姑娘就搬过去了,现在也是往那去。”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心中转悠过很多念头,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声。 马车一直走到了南城,在宅子门口停下后,赵威下了马车,对那马车夫道:“李叔,麻烦您了。” 那马车夫笑了笑,等江秋雨和赵武都下了车,行李也拿走后,便赶着马车从侧门进去了。 赵威回头对江秋雨道:“李叔是咱们府里的马车夫,这个马车是姑娘买的,以后就用这马车送老爷和少爷您去衙门。” 这时候,宅子大门打开,柳娘走了出来,见到江秋雨便道:“啊呀,秋雨回来了,还在门口站着作甚,快快!快进来!” 她话音未落,胡杏儿也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根没有叶子的柳条,作势往江秋雨身上挥了挥,口中道:“扫除晦气,万事平安。” 江秋雨心头一热,对两人道了声好,等胡杏儿扫完后,便迈步进门。 待进到院子后,柳娘道:“如今你爹是从五品的员外郎,这每日都忙,要晚些才能回来,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江秋雨不觉愣怔了一下。 他是知道江文绚在河东路立下大功,毕侍郎跟他说过一些情况,还说,江文绚这次至少官升三级。 可,从五品的员外郎,那可是官升三品! 柳娘轻推了江秋雨一下,道:“还愣着作甚,快进去换衣服吧,昨日得了你今儿要回来的信,一大早……便炖了鸡汤。” 听着柳娘那停顿的一下,江秋雨哑声问道:“是,春娘给我炖的?春娘,她现在在哪?” 瞅着江秋雨想要转身,柳娘忙道:“春娘啊,春娘今儿有些忙,先要去宅子那边和人结账,然后还要去铺子,这些时日又新开了一些铺子,春娘忙着给冬至备货,估摸着这两日都会住在新宅子那边。” 江秋雨一怔,随即便觉得心口一痛,他下意识的道:“娘,那件事,那个女人,不是那样的……” 柳娘却是脸色一沉,低声打断他的话道:“秋雨,这事,你等你爹回来再说,现在,回去洗澡换衣,旁的,不要多说,也不要多想!” 江秋雨轻轻闭了下眼,低声道了声好,转身,由柳娘领着走到了江家住的院子。 柳娘领着他到厢房改成的卧室,道:“水房在那边,你的衣物都放这间房里了,暂且住几日,过几日,我们就搬家了。” 到时候,你和李春风各自都有自己的院子,也就不怕人说闲话了。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走进了屋子。 这屋子和江家小院的屋子差不多,连摆设都是一样,床上放着崭新的冬衣,炭盆的温度也是刚刚好。 江秋雨站了一会,便拿起了衣物往水房走去。 水房里已经放满了一木桶的热水,旁边的衣架上也搭着擦身用的汗巾。 江秋雨不觉轻吁了口气。 他脱了衣服进了木桶,将身子沉入水中之时,突然想起了毕侍郎的那个笑容。 再然后,他想起了当时他去求毕侍郎之时,毕侍郎说的话。 毕侍郎说,你确定要这么做?你要想清楚,这么做之后,很多事都会受影响,都会改变。 当时,他天真的以为这改变最多是君阁老和毕侍郎的信任,而只要他努力,这种信任还是会回来的。 他真蠢! 江文绚能官升三品,自然是因为君阁老的扶持。 而他却带了个魏王府的女人回来。 所以,江文绚事先便让人租了个小院让他安置那女人。 等等…… 既然江文绚已经事先租了小院,那便说明江文绚已经有想法,知道怎么应对此事! 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只要他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救那女子。 便,便不会影响到他和春娘! 第522章 故人是谁? 洗好澡,回到房间,桌子上放了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几样菜肴和米饭。 看了下天色,江秋雨吃了饭。 吃饱之后,困意便上来了。 这一路回来,他一直没有好生睡过,便是在马车上,都无法小息一下,现在回到家,便是心还是提着,身体却是支撑不住了。 江秋雨看了下天色,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他本是只想小睡一下,谁知道这一躺不过瞬间便熟睡了过去。 直到猛的醒来,才发觉外面天色已黑。 只有书桌上的蜡烛发出了浅黄色的光亮。 江秋雨眨巴了下眼,再定眼看去,这才看到烛光边缘里有一个人。 江文绚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正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江秋雨嗖的一下便坐起了身。 “看这样子,你这是一路都没怎么睡?”江文绚淡声问道。 江秋雨轻摇了下头,道:“不敢熟睡,魏王一直跟着,毕侍郎每次分配房间都将文沅分在我屋子里,我只能坐椅子上睡会。” “文沅?”江文绚一愣,随后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惊道:“文嘉和的女儿?” 他怎么忘了,能喊江秋雨玉官哥哥的,除了那个庶妹之外,还有江秋雨的堂妹和表妹们。 而江家大爷的庶妹就嫁进了文家,虽然说文嘉和不过是文家的一个庶子,但是,文嘉和在天文水利方面可是天才级别的人物,极得江老太爷的赏识。 文嘉和曾经跟他说过,拜江老太爷赏识他所赐,他夫人也得以经常带着女儿回去江府探望自己的姨娘。 而那位姨娘一直都在江老太爷院子里伺候着。 比起那位从出生前就被关在后院的亲妹妹,江秋雨和这个表妹应该见面次数更多。 甚至,他们可能是童年玩伴。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也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桌边,坐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 先拿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江秋雨才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定州救她之事,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她是文家唯一幸存之人,是姑父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江文绚在椅子上缓缓坐下,道:“江城大火,文家也在其中,她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在没得江老太爷青睐之前,在没中举之前,他不过是江家家族里一个透明寒酸子弟,在江城那些世家大族里,愿意与他相交之人屈指可数。 而文嘉和,便是其中一个。 甚至可以说,虽然相差了十岁,但是他和文嘉和是知己之交。 他的算筹和水利之数,皆是文嘉和所教。 文嘉和的女儿,若是他遇到了,也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相救。 只是,那真是文嘉和的女儿? 声音微顿,江文绚接着问道:“而且,我记得文嘉和的女儿年岁比你还小一岁多,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认定她就是文嘉和的女儿?” 江秋雨再又喝了一口水,沉声道:“她有当年祖父给她的玉牌,而且,她的长相和姑父有几分相似。” 江文绚默了默,也拿起茶杯喝了一个茶,道:“你仔细说下,从宴会那次说起,不,先从前面说起,说说,你觉得,为什么魏王会打你的主意?” 江秋雨双手握着茶杯,似乎想从那只带了些微热气的杯体上吸收一些热量。 好一会后,他才缓声道:“定州那边,从我们到京东北路开始,便有魏王的人一路陪同,不管是想做什么,都会有魏王的人跟着,美其名曰协调工作,免得我们被人糊弄了去。” 唇边掠过一丝讥讽,江秋雨道:“其实他们就算不跟着,那些当地的官员也不会说真话,京东北路那边有整片整片的平原,我看了那些地里的土,都是极为肥沃的土地,可是那些官员却说那都是薄田,亩产极低,这么明着撒谎,毕侍郎却……” 声音停住,江秋雨轻叹了一口气。 江文绚道:“咱们去之前,君阁老便说了,这次的重点是查河东路,毕侍郎一行人只是个幌子,不,应该说,是让你们去看,但是不用做,所以,毕侍郎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动作,便是因为如此。” 而且,毕侍郎也不是没有动作,要不,皇帝也不会将他再升一级,将京东两路也纳入核查的范围。 “是啊。”江秋雨再又轻叹了口气,道:“只我到底有些不甘,找到机会便跟下面的农人聊了一些事,然后偷偷的做了一些计算,再将计算结果告诉了毕侍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有一次告诉毕侍郎的那些数据,旁人也知道了,那魏王的人便也知道了。” “你是说,毕侍郎身边的人传出去的?”江文绚问道。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道:“是,我觉得是毕侍郎身边的人传出去的,后来我们到了定州,魏王给我们一行人摆宴接风,便特意的问了我,还专门走到我这桌来敬酒。” 江文绚眉头轻皱了一下。 江秋雨接着道:“那次宴会后,魏王又几次相请,但是毕侍郎都拒绝了,说是办正事,可是,定州府是魏王的天下,那些灾民也好,粮仓也好,甚至关城那边,都是魏王布置好的人,毕侍郎带着我们到处转悠,也转不出魏王布好的局,再后来,雁门关军粮问题爆了出来,魏王便开始喊冤,说你们都看到了,定州有多惨,他也不能不顾定州百姓的死活,然后,魏王的邀请毕侍郎便答应了,带了我们去赴宴。” 江文绚在心里轻道了声这也是只老狐狸。 毕侍郎肯定知道魏王摆宴就是为了哭穷,就是为了展现他不是故意要克扣代州军粮,而他去,就是为了接受魏王这番说辞,给个梯子给魏王下来。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毕侍郎应该收到了消息,也做出判断,判断这次君阁老和皇帝主要是清理河东路,而为了不逼得魏王狗急跳墙,只能给魏王台阶下,这样,魏王应该也不敢对河东路那边做什么。 只可惜,江秋雨并没有理解到毕侍郎的这个意思,否则,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应该离开毕侍郎的身边。 江秋雨看了江文绚一眼,低声道:“我知道那宴会是个鸿门宴,我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离开毕侍郎一步,可是,有人拿了一样东西给我看,那是,我母亲以前经常带在手上的蜜蜡手串。” 第523章 认出来了 “你母亲的蜜蜡手串?”江文绚重复了一遍,突的一惊,道:“有人认出了你!那手串是谁给的?引你去那个什么远房表妹屋子的,还是这个文沅?!” 江秋雨涩然一笑,道:“是个小丫鬟,我当时看到那手串便心慌了,再听那小丫鬟说是故人想见我一面,便,便,便悄悄的离席,跟着那小丫鬟往后院走。” 江文绚轻叹了一口气,有心想说他两句,可是看他神色,想来是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便又没了再说的兴致,只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江秋雨道:“当时,那小丫鬟带着我去的,便是那个魏王事先布局的地方,只是走在途中,文沅突然撞了出来,还将手中端着的汤水撒在了我和那个小丫鬟的身上,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不对,便借机对那小丫鬟说,我要先去换身衣服,那小丫鬟还想挡我,被文沅挡住,然后,我看到了文沅佩戴着的那块玉牌,那种玉牌举世只有两件,是祖父当年偶尔得了一块极品好玉,专门找了雕刻大师刻的两块玉牌,一块给了我,一块则是给了文沅。” 声音微顿,江秋雨接着道:“我当时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多问,而是转而往宴会那边走去,走到一半,毕侍郎的随从急匆匆的找到我,然后带我去了那个设局的地方,我才知道,那个魏王妃的表妹说我污了她的清白。” “你有计算时间嘛?从你被那小丫鬟喊走,加上被那文沅泼了汤水,这个时间,和魏王带人去那屋子捉奸的时间,可有计算?”江文绚沉声问道。 江秋雨道:“我有算的,也是因为我算了时间,所以那表妹指着我说就是我的的时候,我将我离去之时宴会之上正在表演什么节目,到我出现在那里的时间说了一遍,魏王才没有继续追究。” 声音微顿,江秋雨突的一惊,抬头看向了江文绚。 江文绚缓声道:“想明白了?你让裴钰手下转告我,说这件事你已经解决了,我虽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如今看来,那小丫鬟在那个时候去找你,便是给你留了个解决的线头。” 魏王设宴,毕侍郎全心思都在应对魏王上面,而其余的随行人员只怕也没人注意江秋雨。 江秋雨又是自己悄悄离去。 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江秋雨离开的时间。 所以,魏王引着他们去抓奸,然后指认江秋雨,毕侍郎他们便无法替江秋雨说话。 可是,江秋雨自己记得离开时表演的节目,这众人不知道江秋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对刚看过的节目还是能记住的,这么一对比,便能推断出时间,而这个时间,再怎么都不够江秋雨做了某事又逃窜而走。 所以,毕侍郎和江秋雨自己都认为是江秋雨机智。 可是,魏王就真那么蠢?不会想到江秋雨会记住表演的节目? 或者说,魏王既然都已经设局,为什么不早些让小丫鬟引江秋雨出去?只要早上那么两刻钟,就算是江秋雨记住表演节目,都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了。 轻吁了口气,江文绚道:“接着说,宴会之后?” 江秋雨脸色有些白,哑声道:“宴会之后,我还是想着那个蜜蜡手串和玉牌,那两样东西,都是我母亲和文沅不会离身的东西,那蜜蜡手串,我断然不会看错,那一天,就是祖父找你来送我走的那一天,那一天的上午我还去见了我母亲,我母亲手上就带着那串手串,我还记得,我母亲跟我说,外面大军围城,大伙心里都有些慌,那蜜蜡可以安神,她还给我带了一串,就是,就是我们被人抢的时候,和玉牌一起被抢走的那一串。” 声音微顿,江秋雨盯着蜡烛看了一会,将眼中的泪意忍了回去后,接着道:“能拿到那个手串,就证明那人跟灭江家满门的那些人脱不了关系,而且,能让人拿着那手串来找我,至少说明,那人知道我是谁,知道那手串是谁的,然后,有次我去茶楼的时候,文沅偷偷找到了我。” 江文绚手不觉轻握成拳,然后缓缓松开,并没有出声。 江秋雨接着说道:“文沅一见面,便喊我玉官哥哥,她说,我跟我母亲长得很像,她第一次见我便觉得我眼熟,后来知道我是状元,再看了魏王府里传阅的我写的诗文,便更觉得我是江玉官,所以,她偷听到魏王准备设局,用那个表妹陷害我之时,着急之下,便端着汤去阻挡我,然后,她看到了我见到那个玉牌的神情,便能确定我是谁了。” 江文绚眉角扬了扬,还是没有说话。 江秋雨道:“我当时否认了,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江玉官,我是江秋雨,来自熙城,文沅便说,要我不要否认了,她还说,之所以魏王让人拿着手串诱我过去,就是因为魏王妃的那位表妹指认我是江玉官,文沅说,魏王妃的那个表妹就是孙家姑太太在周家生的幼女,孙家那位姑太太生那个幼女之时年岁已大,产后身体很是不好,在那幼女年幼之时,都是带着幼女住在孙家,由孙家的府医调理身体,而我母亲身子骨也不好,早年间经常带着我回去孙府小住一段时间,所以,那个幼女认得我母亲,也认得我。” 江文绚的眉头轻皱,道:“若是这样的关系,那幼女多大?而且,她既然是周家人,为何不在江南享福,反而假做了魏王妃的表妹?” 虽然可以理解魏王妃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将堂妹唤做表妹,但是,孙家姑太太嫁的可也是越城周家嫡系嫡子。 越城周家的人,怎么会愿意到定州,给魏王当棋子用? 还是这种用过就丢,名声脸面都没有了的棋子? 江文绚冷笑了一声,道:“那个幼女比我还大四岁,文沅说,她是想做魏王侧妃,所以从江南追到了定州,文沅还说,那幼女在京城便看到过我,只是不能确定,后来,是魏王提起了我,那幼女为了邀功,才说出觉得我很像我母亲,说不定就是江家的人。” 第524章 手稿 “这位文沅,知道的事还挺多的。”江文绚道。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和起伏。 江秋雨却是听出了一种讥讽的意思。 他不觉轻吸了口气,想了一会,才接着道:“文沅说,江城被围之前,她因为身上起了疹子,被送到城外庄子里休养,江城被破之后,有乱兵冲进了庄子,她母亲将她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但是,她母亲和庄子里其他的人都死了,要不是当时正好有一队人经过将她带上,她也一起死了,只那些人也不怀好心,到了越城之后,便将她卖到了妓院,再后来,便被魏王府的管家买了去,进了魏王府当舞女。” 江文绚淡声道:“这般颠沛流离,居然还能保住那块玉牌,的确厉害。” 声音微顿,他又加了一句:“比我们俩可厉害多了。” 别说玉牌和手串,他们俩连衣服都被人扒光了。 江秋雨嗤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有些怀疑,只是,她跟着说出了几件我们小时候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说,当年她母亲不光是带着她出城去庄子里,同时还带着她父亲的心血,那本水注经传的手稿去了庄子里,她说,当年出事的时候,她母亲是将那些手稿和她一起藏了起来,只是因为害怕,她出那个藏身地的时候没有带上那些手稿,那些手稿,现在还应该在那个庄子的废墟里。” “当真?!”江文绚不觉一下坐直了身体。 文嘉和在水利天文方面是天才级别的人物,他从十三岁开始,花费了十年时间,走遍了当时南吴南楚和福建地区的主要水系和水域,为每条走过的河流都绘制了河道图,还标注了洪水起发时期和枯水期,更是为一些经常闹水灾的水域做了水利建设的建议。 而且,不光是水利,在画那些河道图的时候,文嘉和将周围的农田山地情况都做了描述,也写了怎么去丈量计算的方法。 那时候,他就是看到了文嘉和写的一些手稿对水利和农田山地测量开始产生兴趣,进而向文嘉和求教相关知识。 这次在河东路他能看破那些隐田,找到那些私粮,用的方法,便是从文嘉和那里学来的。 而他所学的,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 若是能拿到那部手稿,不说学习里面的知识,就那手稿里对整个江南地域的测量数据,对治理江南来说,便是最好的依据和工具。 也正是因为知道文嘉和的本事,所以裴钰说江城并不止江家之时,他马上就理解了背后的意思。 君阁老跟清风先生关系极好,而清风先生是知道文嘉和的本事的。 要是江城没毁,要是熙城没毁…… 江文绚的手一下捏紧成拳,恨恨的捶在了自己膝盖上。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道:“我觉得,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文沅,但是姑父的那本手稿应该是被保留下来了,因为,文沅便是拿那本手稿作为交易条件,让我去找毕侍郎出面,救她出火海。” “以手稿作为交易条件?她不是没带出来嘛?”江文绚沉声道:“或者是说,她说要等你救出她后,再告诉你那个庄子具体在哪?” 江秋雨微微点头,道:“她说,那时候她年纪小,只记得一些要素,不过,只要回到江城,去文家的那些旧庄子找找,她便知道是在哪了。” 江文绚不觉嗤笑了一声。 江秋雨神色微敛,道:“小叔,知道那玉牌的人不多,知道姑父那个手稿的人更少,若是现在这个人不是文沅,那么,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玉牌的?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手稿的?” 江文绚神色微动。 江秋雨接着道:“我有种直觉,这个手稿应该是被保存下来了,而现在这个文沅,就算是假货,她也应该和真正的文沅有过交往,当然,我还是觉得,她是真正文沅的可能性至少五成,因为,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她身上,真的有一点姑父的影子。” 江文绚轻吸了一口气,道:“她有跟你说那个手串的事嘛?就是你母亲的手串,是从何而来的?” 江秋雨点头道:“说了,她说,她听到周桐,就是那个表妹,跟魏王妃说起手串,说那手串是她在越城一个银楼里买到的,说她认得这个手串,是江夫人经常带在手上的,还说,既然我看到手串就跟着出来,那就说明,我就是江玉官。” 江文绚不觉嗤笑出声,道:“这种解释,呵呵,倒是也解释得过去,不过,你信嘛?” 江秋雨沉声道:“若是不知道魏王妃就是周后,我可能会信的。” 江文绚轻笑了一声,道:“如此,这只怕就是魏王要的结果了,通过这个文沅的嘴,向你做解释。” 江秋雨看着江文绚,道:“我不信这个说法,便反过来想,为什么魏王要这样做,我想,魏王应该是在试探我,在知道我是谁后,试探我是否知道当年江城被毁的背后黑手究竟是谁?所以,我装作相信了文沅的话,我想,终有一天,我能从她身上得到我想要的真相,所以……” 江秋雨声音一顿,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那个时候以为,这不过是魏王试探他的一个方法,只要他出面救了文沅,便证明他相信了文沅的话,不会视魏王为敌,那么,文沅便可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魏王的第一步而已。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你就是太心急,其实,你看到那手串,就应该想到……” 声音一顿,江文绚再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跟你直接说吧,我已经和裴钰详细对过江城之事,秋雨,当年,那些人不光是杀了江家满门,整个江城的世家都是他们下手的对象,那些人,应该是南吴老皇帝留下的黑卫,他们杀了裴大将军派去谈和的清风先生,假扮成清风先生进了江城,然后屠杀了江家全族。” 江秋雨神色顿时一凛,道:“南吴老皇帝的黑卫?!” 江文绚见他神色,带了些诧然的问道:“你知道?” 江秋雨缓缓点头,道:“那天,在你到之前,祖父跟我说了几句话,第一是以后就跟着你走,一切都听你的,第二是说,活着最重要,只有活着,江家的血脉才能流传下去,最后一句,他说要小心黑卫,小心南吴的皇帝,南吴皇族没有好人,我正想问他这个黑卫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你来了,祖父便让我赶紧跟你走,没有再说这事,我便以为,这只是祖父对南吴当时见死不救,一点援军都不派过来的怨恨而已。” 第525章 死局 江文绚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那就没错了,老太爷那时候已经确定了来人就是黑卫,而且也知道,江家没有胜算了。” 所以那时候,不光是因为时间紧迫,江老太爷没办法说太多事,还是因为,若是对他说出真相,怕他忍不住出去就去找黑卫报仇,那就等于是去送死了。 所以,江老太爷只跟他说了那么模棱两可的话。 那时候周军势大,他再是恨,也能忍下。 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忍下来,总有一天他能查出真相。 何况,江老太爷肯定没有想到江秋雨这个假神童,居然没有把这句话告诉他! 好吧,就那时候,就那他也是如同江秋雨现在这般的毛头小子的时候,就他根本不知道黑卫是个什么概念的存在之时。 他的确会忍不住,会想方设法的去越城…… “那,魏王呢?”江秋雨哑声问道。 江文绚冷笑了一声,道:“当时周军围城,若是没有魏王的同意,那些人能越过周军防线进入江城?而且就南吴末帝那混账模样,他能想起在那时候派黑卫来灭掉江城里的所有世家?江秋雨,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如果,你知道皇帝和君阁老准备在打下江南之后重用文嘉和和熙城的那位知府大人,当然,还有我们江家,这样一来,你自己的家族就会从江南权贵顶部跌落下来,甚至连一点官职都没有,你会怎么做?” 江秋雨哑声道:“是周家!周后身为皇后,而且那时候她极为受宠,末帝连玉玺都交给她掌管,她后来又成了魏王妃!” 他说完之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后,江文绚才道:“虽不知道魏王和周后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但是可以肯定,当年江城覆灭,是他们联手,所以,那幅夜宴图出现在周侍郎的宴会上,你母亲的手串出现在了魏王府。” 江秋雨磨了一下后槽牙。 江文绚轻吁一口气,道:“魏王试探于你,正是害怕你会不会知道什么?你如今是状元,又是君阁老的弟子,万一你要是向君阁老透露出什么,比如,这支黑卫的事,比如,这支黑卫为什么在宣德之战中没有出现?比如,这支黑卫现在是属于谁?” 再度轻吁了一口气,江文绚沉声道:“幸好,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还真的去救了文沅。” 否则,现在回到京城的,就是江秋雨的棺材了。 想到此处,江文绚又再叹了一口气,道:“秋雨,如今的形势,你和春娘的婚事便不可再提了,你也不想因为你害春娘落入险境,甚至,被千夫所指,万人嘲笑。” 江秋雨只觉得从听到赵威说京城流言之时便悬在头顶的刀落了下来,化作了千万根钢针扎进了他的心脏。 那一瞬间,他痛得一手捂住了胸口,身体都不觉蜷缩了起来。 江文绚带着些同情的看着他,轻叹口气,道:“虽说对你有些残忍,可是秋雨啊,你在决定去救文沅之时,便已经做了选择,你救文沅,为了亲情,为了那手稿,也是为了麻痹魏王,这些都没错,便是我在那种境地,我只怕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因为,就算不去求毕侍郎,转而想别的法子,但是,魏王既然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本就是存心试探于你,不管你怎么做,他都有后手,最后的手段,便是杀了你。” 他想过江秋雨是为了报仇,却没有想到,是魏王早就发觉到了江秋雨的身份。 这本就是一个死局。 而给魏王做这个死局机会的,是江秋雨去了定州。 江秋雨低着头,捂着胸口没有说话。 是啊,若是他没有去定州,便是怀疑他的身份,魏王也不好在京城暗杀他。 可是,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自己选择去定州。 他自己选择去定州查找真相。 江文绚倒了杯茶,将茶杯递向了江秋雨,道:“我知道你是不得已,但是,魏王已经在京城散布流言,满京城都知道了你在定州府纳了魏王府的舞姬做妾,这个时候,若是知道你和春娘定亲,那,春娘的名声可就全毁了,而且……” 看着江秋雨一动不动,江文绚收回茶杯,然后自己喝了一口水,缓声道:“而且,君阁老认为,现在的形势,你倒是可以趁机借着那舞姬的关系,和魏王走近一些。” 江秋雨嗖的一下抬起头,他的双眼通红,眼眶里有细碎的流光闪动,他咬着牙,声音都带着一种压制不住的痛意和愤怒,哑声道:“和魏王走近?和我的仇人走近?!” 江文绚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肩,柔声道:“我知道,这很难,只是,秋雨,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但是,我们能报仇嘛?就凭你我,能撼动魏王的位置嘛?就凭你我,能找到那些黑卫在哪嘛?甚至,我们都不敢让魏王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真正的仇人是谁!秋雨,你救那个文沅,不就是因为想蒙蔽魏王,想装作接受了文沅的说法,秋雨,你带着那文沅回来,一路上,文沅是不是透露了一些信息,那些信息,都是会让人联想到江城覆灭是因为裴家或者君阁老?” 江秋雨慢慢的坐直起身体,手依然捂着胸口,哑声道:“我没有相信。” 不光没有相信,也让他对文沅产生了疑问,所以,这一路上回来,在外人眼中他们俩是同进同出,但是他一直尽量和文沅保持着距离,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你要让她相信你相信了她的话。”江文绚柔声道:“秋雨,魏王既然确定了你是谁,现在他就应该已经查到我是谁?而这次,我在河东路所为,皇上直接给我提到了从五品的官职,从魏王的角度,想来拉拢我是做不到的,他会权衡,如果连你也拉拢不成,那么,就不若斩草除根,免得我们都为君阁老所用,而江城的真相,最终还是会被我们查出来。” 第526章 心碎 江秋雨的眼睫毛颤抖了几下,好一会后,才哑声道:“若是我接受了文沅,等于接受了魏王的说法,我会视君阁老和裴大将军为敌,就算你听到了一些不同的信息,我也不会相信,我甚至可以为魏王所用,毕竟,我是新科状元,又有着君阁老弟子的名头,我若是能为魏王所用,对他在京城官场的布局还是很有用的,而这种时候,他要用我,便不能动你,否则,就算我跟你吵架,跟你有分歧,但是我们毕竟是江家最后的血脉,动了你,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管,那我就不能用了,所以,至少在他还想利用我的时候,我们家是安全的,而这个时间,能为我们争取到机会,争取到,对魏王一击必中的机会!” 江文绚欣慰的点点头。 江秋雨毕竟是江秋雨,一点就透。 江秋雨的眼眶更红了,他扭过头去,哑声道:“君阁老跟你见过面了吧?这也是君阁老的意思吧?小叔,你确定,若是我按照他说的去做了,那,春娘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那,他一定会给我们助力,让我们能报了这血仇?”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然后将裴钰说的事,君阁老说的那些江家和清风先生的事,再将君阁老的那些建议全数都告诉了江秋雨。 江秋雨默默的听着,眼眶里的红色也逐渐转为一种冰寒之色,在江文绚说完君阁老准备让华夫子过来解除口头婚约之后,他手颤抖着去拿茶杯,好一会才将茶杯拿在手中,将茶水一口喝干,哑声道了声好。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好生休息两日。” 江秋雨嗯了一声,低声道:“春娘她,这两日都不回来也好,我明日去文沅那边,给她添置两个下人,然后告诉她你不同意她进门……” 声音微顿,江秋雨道:“真正搬家的时间,和你对外宣布搬家的时间不要一样,我们先搬进去,再作势假搬一次。” 江文绚一怔。 江秋雨苦笑了一下,道:“文沅那人,不管真假,是一心想粘着我的,既然京城里都知道了这事,再有魏王撑腰,我一直说你不同意,不愿意带她进门,那么,你想想,她在知道了我们搬家的日子,知道我们新家的地方后,会怎么做?” “找上门来!”江文绚磨了一下牙。 江秋雨点头,道:“那时候,我们可以借机吵起来,这样,你将她赶走,再换了宅子的名字,然后我搬出去独立居住,这戏才真。” 声音微顿,江秋雨冷笑了一声,道:“我自然不会让文沅有机会借机逼我娶她,当初我救她只是因为她是文沅,而文沅是我的表妹,却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赶她正常,我帮她也正常,倒是,若是逼狠了,我不想娶就是不娶,也不纳她,反而跟她完全断了关系,那魏王反而会担心,好不容易设下的局,让我入了套,结果却不能为他所用,所以,那时候,魏王不会让文沅强行逼我,只会让文沅以表妹的身份,和那手稿来勾着我而已。” 不管是魏王还是君阁老,别想逼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否则,他宁愿鱼死网破。 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江文绚看着他,轻叹了口气,低声唤了声秋雨之后,却又哑了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忍心再去说什么。 原本他以为江秋雨是年少冲动,所以才中了魏王的计,去救那个女人。 却没有想到,魏王早就已经察觉到江秋雨的身份,一出手,就是连环相扣的死局。 便是一开始江秋雨看到那个手串没有动心,只怕魏王跟着后面还有别的法子。 画和手串都出现了,只能说明,江家的那些财物都已经落入魏王和周家之手。 若是手串没有让江秋雨动心,那么再来个江秋雨母亲或者是父亲的随身之物,江秋雨总会动心。 便是他,在看到自己至亲之人的贴身之物之时都不可能完全保持冷静,又何况是江秋雨。 江秋雨轻擦了下眼角,脸上神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好一会后,他低声道:“小叔,他们让我去定州,真的是无意的?” 江文绚一怔,随后神色也沉敛下去,道:“你去定州,提起的人是施大学士,以施大学士的为人来看,他应该的确是为你前途着想。” 江秋雨唇角轻抿了下,道:“可若是有人在施大学士面前故意说什么呢?” 江文绚细想了一下,缓声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是魏王在京城便已经猜到你身份,那么,便会想法子让你去定州,到了他的地盘,他便有足够的机会和办法来验证这个猜想,然后根据你的反应来考虑是留你还是杀你。” 江秋雨轻轻点头,然后道:“小叔,你觉得,君阁老这么聪明的人,他想不到这点嘛?” 江文绚想了下后,沉声道:“君阁老不可能事先知道你是江家人,你想说的是,当君阁老知道你我都是江家人后,会想到是魏王故意让你去定州的?” 声音微顿,江文绚才缓声道:“就算如此又如何?秋雨,就算君阁老是要利用你,是算到魏王既然放你活着回来,就是要拉拢你,所以,他没有去管京城里的流言,没有帮你挣脱魏王的束缚,还让你去接近魏王,以便于以后找到机会对付魏王,就算如此,又如何?!” 看着江秋雨一下抓紧了胸口的衣服,脸色也透着异样的苍白,江文绚轻闭了下眼,随后睁开,沉声道:“秋雨,你也可以不做,你也可以跟魏王彻底撕破脸,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要跟仇人委以虚蛇,秋雨,君阁老没有逼着你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秋雨摇头打断了江文绚的话,哑声道:“我是想说,施大学士为人有些死板,能影响到他的人并不多,而若是君阁老也猜到这点,那么,他是会对付那人,还是会利用那人?” 第527章 想通了 江文绚一怔,随后微皱起了眉。 江秋雨道:“今儿我们进城后,毕侍郎便说在家休息两日,若是上头没有来宣,那便回去各自原先的衙门上值。”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接着道:“能影响到施大学士,并且给与建议的,我感觉,那人应该也在翰林院,小叔,若是君阁老想利用那人,应该会将我调出翰林院,而若是想对付那人,就会留我在翰林院。”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 翰林院那种地方,可是最容易接近皇帝的地方,江秋雨这事闹的满城风言风语,若是还能留在翰林院,就说明皇帝不在意,皇帝还是看重他,这样,魏王也会更加看重江秋雨。 但是,在翰林院,魏王的力量只够扶持一人爬上去,扶持了江秋雨,就必然会影响原先那人的利益。 江秋雨轻吸了一口气,道:“小叔,我想去江南。” 江文绚一怔。 江秋雨接着说道:“你能否想法子告诉君阁老,让君阁老调我离开翰林院,直接外放去江南。” 江文绚眉头轻皱了起来。 江秋雨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次在定州并无建树,还弄出了这么一个笑话,君阁老放弃我,魏王就会更加认为我不知道真相,只要我跟文沅表示一下,我想回江南去找姑父的手稿,魏王便会心动,小叔,你想想,魏王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要保住周家,不,应该说是忠于他的势力,在江南布下忠于他的势力,但是,经过科举舞弊一案,华夫子和陈夫子还有陈大人这些人都上去了,再加上这两年新派过去的官员,那些旧势力至少被清扫了一半,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是周家那些人无能。” 江文绚眉头再度一皱,缓声道:“就周家人那般行事,再有几年,江南官场就能被君阁老彻底清洗一遍。” 现在君阁老让他整理江南报上来的那些田地税收数据,就是为此做准备了。 以隐田和偷瞒税粮为突破口,彻查那些南吴旧臣,以及,打着裴大将军名号私下卖出去的官职。 江秋雨笑了笑,道:“那么,魏王会坐以待毙嘛?我觉得他不会,小叔,我这个人,去往定州的路上,我也展现出了一些能力,若是让我去江南,然后他再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给我,让我坚定君阁老和裴大将军就是江家的仇人,那么我做出了功绩,升了官,再加上我交好的那些官员,就成了周家之外的另外一股势力。” 头往旁边歪了一点,江秋雨道:“我知道,单凭我们两人,想扳倒魏王,扳倒周家,不大可能,我们要借助君阁老他们的力量,就得让君阁老看到价值,小叔,我那么辛苦读书,考科举,也不单单是为了能报仇,我也想做出功绩,我也想做一个对百姓有用对社稷有功之臣,小叔,我不想留在京城,整日里在魏王和君阁老他们之间虚伪应对,那是浪费我的时间,而且,说句实话,我还太嫩,我算计不过他们。” 江文绚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慢慢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秋雨,你能这么想,小叔真的很高兴。” 江秋雨这般说,就是说明他想通了,不再执着于报仇,而是先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江南那边,有些地方这些年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很多地方还是陋习难改,庸官误人。 江秋雨现在是六品,外放出去,应该能做一州知州。 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将一州之地治理好。 只是,这个地方还是得选好。 江秋雨苦涩一笑。 江文绚看他笑得苦汁都快滴下来般,道:“那就这样先,厨房里热了饭菜,你若是饿了自己去吃,旁的也不用多想了。” 江秋雨点点头。 江文绚便起身开门离去。 门砰的一声轻轻关上,江秋雨看着窗外,从怀中拿出了那张鸳鸯帕子,轻握在了手心里,就那么静静的坐了许久。 久到他脸颊边慢慢流下的泪水都被风干。 才慢慢起身,脱了外衣,上床睡觉。 次日,江秋雨起来的时候,江文绚已经走了,柳娘喊他吃了早饭,又拿了几件新的冬衣给他,然后给了他一个装了一百两碎银的荷包。 江秋雨没有推辞,接过荷包后,去换了新的冬衣,然后唤了赵威赵武两人,往文沅住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让赵威喊车,而是一路走过去。 中间路过新宅子的时候,还特意到门口站了站,跟赵武说了句,这就是以后的江府。 到文沅那院子之时,已经是接近午时。 那小丫头正好开门,手中还拿着一个装着钱的小荷包,看到江秋雨三人大喜,忙迎上前道:“公子来了,正好,姑娘让奴婢去买些果子回来,奴婢还担心姑娘一个人……” “赵武,你陪她去。”江秋雨打断了她的话,迈步进了院子。 赵威很是知趣的直接进了厨房。 江秋雨一个人走进了后院。 文沅正坐在床边的罗汉床上,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的景色,见江秋雨走进来,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江秋雨看到她关窗,便干脆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转头去看天上的云彩。 过了一会,正房的门被打开,文沅站在门口,眼眶微红的看着他唤道:“玉官哥哥” 她这一声唤得声都转了三个音,很是凄楚可怜。 若是以前,江秋雨便是再生气,也会心软。 可现在,他却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才缓缓转身,看着文沅,缓声道:“住得可还习惯?” 文沅那眼中的泪水一下便滴落下来,她拿了张帕子出来,轻按在了眼角,道:“夜里太静,不敢安睡。” 江秋雨往厢房那边看了一眼,道:“待会让赵武去人牙子那买个婆子过来,如今京城很安全,这周围都是这种小院,不用怕。” 文沅嗯了一声,将身体往旁边侧了一下,道:“玉官哥哥,你不进来坐?” 江秋雨摇头道:“我就不进去了,还得回去等上头的消息。” 文沅看着他,又轻擦了下眼角,道:“你家中父母,还不答应嘛?” 江秋雨轻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的,我是由他带着逃出江城,虽不是亲父,却重过亲父。” 声音微顿,江秋雨再叹了口气,道:“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那宅院是他的家,我也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就这么带你回去。” 说完,江秋雨从袖中掏出一锭小银锭,道:“这些钱你先拿着,我这段时间事多,待空闲了些,再来看你。” 他话音刚落,赵武便和那小丫头回来了。 江秋雨便让赵武去买个婆子回来,自己则是带着赵威离开。 第528章 不过是演戏 江秋雨直接回了西城贺琦的宅子,到得近黄昏的时候,赵武回来了。 赵威去问了几句后,回来对江秋雨道:“少爷,那位文姑娘问我哥江家宅子在哪,我哥说现在是住在别人家里,过几日才搬去新宅子,那文姑娘便问新宅子在哪,我哥说,他没有告诉文姑娘,不过,他跟那个叫翠珠的小丫头说了新宅子大致在什么地方。”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赵威接着道:“那文姑娘还问什么时候搬家,说她跟老爷也算有点故,想送些礼。” 江秋雨手指下意识的在书上压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淡笑,道:“老爷如今也是五品官了,她送礼就不必了。” 赵威微怔了一下。 江秋雨瞅他一眼,道:“日子定下后,宅子那边也会要去准备一些物事,你让赵武将那边赶紧安置好,明儿跟你一起去买些缺的东西回来。” 赵威道了声好,见江秋雨没别的话了,便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摸了下后脑勺,然后往外院走去。 赵武正等在门外,见他出来,便赶紧问道:“少爷怎么说?” 赵威又摸了下后脑勺,道:“这事,少爷倒是没发火,不过,他说,老爷已经是五品官了,就不必她送礼了,嗯,哥,我是觉得,少爷这话的意思是,那位姑娘只是个舞姬,这要是给老爷送礼,那京城人只怕连老爷一起笑话了,你可别再多事了。” 自家这大哥品性不错,就是脑袋不大灵光,就看着人家可怜,一点都没发觉,就连那小丫头都是在套他的话,还巴巴的跑回来问,文姑娘想送礼送什么比较好。 他原本以为江秋雨会发火,没想到江秋雨并没有发火,还提点了这么一句。 这是不是说,江秋雨对那位文姑娘的确是看重? 赵武讪笑两声,道:“我知晓了,哎,其实,我也就是看文姑娘也是可怜,听闻以前也是江南世家的姑娘,要不是战乱,如今可也是千金之躯。” 赵威瞪他一眼,道:“大哥,你这同情心可别乱放,以前,这以前谁说得准,当年咱们那里的世家大户少了?就和咱们家一起做佃户的,以前不就是一个世家?那家的姑娘不也是千金?不也都冻死在雪地里了?她还活着,那就是好运了,用得着你去同情?”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江家的家仆,就得替江家着想。 那女人再可怜,可是影响到了老爷和姑娘就不行! 赵武愣了一下,轻吁了口气,点头道:“我知晓的,我不会再应她们什么了。” 江文绚今儿也是入夜才回家,到家之后换了衣服,便进了江秋雨的屋子。 江秋雨放下了书,在江文绚开口之前道:“文沅昨天晚上便和魏王取得了联系。” 江文绚一怔。 江秋雨接着道:“我可没有人手能盯着她,是她跟赵武说,说跟你有故,所以咱们搬新宅子,她想给你送些贺礼。” 江文绚眉角顿时一扬。 江秋雨冷声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你是谁,我只说你也是江家人,当年江城被破,我正好在江家老宅那边玩,被你救了,从老宅那边的沟渠里逃出来的,她现在却说跟你有故,那只能说,是魏王查到了你是谁,然后告诉了她。” 江文绚微微颔首,道:“这刚一到京城,她就跟魏王联系,只能说明她现在是魏王的人,那什么求你救她,不过是演戏而已。” 江秋雨微垂了头,没有接他这话。 江文绚笑了笑,道:“你外放江南的事,君阁老同意了,不过,他说这事不在现在,要等机会,等到魏王他们先动的机会。” 江秋雨一怔,随之眉头轻扬,道:“华夫子进京,只怕江南官场又有变动!” 江文绚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对了,我算了下,明日就是好日子,正好明日休沐,咱们就把家搬了,春娘如今已经住那边了,明儿咱们把仪式做了,让柳娘她们也住,这样,我们正式的搬家就定在后日。” “后日?”江秋雨有些诧然。 后日不是都要去衙门嘛? 江文绚道:“我已经跟毕侍郎请假了,你从定州回来,便是晚半日去衙门也没事,这毕竟也是咱们搬新宅,就算是假的,那文沅闹上门来也不好看,流言能传出去就行,也没必要真让人看了笑话。” 西城那边官员宅邸可多,他们新宅子那周围就有好几家新搬过去的。 那些个官员可都是人精,要是亲眼目睹,只怕会看出什么。 但是让那些人家家里的下人看到,再让人在旁边引导几句,流言传到耳朵里,那些人便不会多想了。 所以,要趁着他们都去衙门的时候闹才行。 江秋雨想了下,轻点了下头,道了声好。 江文绚出去后,便大声跟柳娘还有贺琦说了后日正式搬家,又让赵威和赵武去买些红纸回来写祭文。 吃完晚饭后,江秋雨去写祭文,江文绚则是和柳娘收拾最后的细软。 其实早在江秋雨回来前,大件和银钱以及一些得用之物都已经搬去了新宅子,凌老头找的两个老头和一个老妇都已经作为李春风那院子里的下人住了进去。 凌老头还说,这是这三位高手要求的,说是李春风那院子位置好,任何人从任何地方偷溜进江宅他们都能察觉到,再说,李春风身边的人也干净,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 其实,江文绚很懂凌老头没说出来的话。 那便是,那三人都是被李春风的美食和美酒勾引来的,那自然是要待在李春风的院子里,好混吃混喝。 再说,李春风院子里的人也不会去打搅他们。 因为,谢清还给李春风送了三个贴身丫环,还是身手跟福顺等人有得一比的武使丫头。 加上柳娘调教了这么久的画桥,李春风那院子里奸细可插不进去。 而贺琦找的那些下人也已经住了进去。 院子都全数整理好,只等着他们几个主子过去。 柳娘要收拾的,也就是三人的随身衣物而已。 次日,天还没亮,江家几人便坐上马车悄悄的到了新宅子。 第529章 名正言顺的好法子 马车是福顺赶的,并不是接人的那个小马车,而是李春风出门之时坐的那种。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坐着还很宽敞。 走到一半,赵财和金宝也赶了上来,隔着车窗在外面低声道:“老爷,没人跟踪。” 江秋雨不觉往江文绚看去。 江文绚道了声好后,对江秋雨呵呵一笑。 这个…… 如今福顺他们几人还有东顺他们,等于就是李春风的手下了。 他还听到凌老头对东顺说,以后谢清和谢玉堂的话都可以不听,只听李春风的…… 所以嘛,昨天他跟贺琦说了想法后,半夜,福顺他们几个就过来了。 “哥哥。”江小满拉了一下江秋雨的衣袖。 江秋雨立时和缓了神色,对江小满柔声道:“哥哥在呢。” 江小满勾勾手,示意他低下头来,然后凑到他耳边道:“咱们新宅子可好玩了,姐姐还给你院子里种了好多竹子,真的,可好玩了!” 江秋雨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江小满这是以为他脸色不好是对新宅子不满。 伸手将江小满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江秋雨笑道:“我知道啊,小满,那宅子可还是哥哥画的图纸。” 江小满像个小大人一般的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就是有一点不好,我要找你们玩还得走好远。” “你昨日不还跟平安说,那里好躲迷藏嘛?”柳娘笑道。 江小满眼睛眨巴眨巴,道:“可平安哥哥又不跟我们住一起了,怎么玩啊!” 江文绚笑道:“又没有多远,再说,你跟娘去绣庄的时候不就可以跟平安玩了?” 江小满又叹了口气,道:“平安哥哥说,贺大哥要送他去谢爷爷那里,让凌师父带着练功夫,以后都要住那边了,不会跟着去绣庄了。” 江秋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这贺平安和贺琦就这么成一辈的了…… 被江文绚一瞪,便赶紧收敛了笑,还轻咳了一声。 江小满拉了下江文绚的衣袖,道:“爹,我们能不能请师父住过来?那样,我和平安哥哥就能一起跟着师父学功夫了。” “怎么就直接叫师父了?”江秋雨问道。 江小满很是得意的挺了下胸,道:“师父让我叫的,他说我天资可教,还说,以后我能跟玉堂师兄一样,成为文武双全之人。” 江秋雨愣了一下,随后转头对江文绚道:“小满现在,这么能说了?” 明明走之前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娃! 现在连天资可教和文武双全都知道了? “孩子嘛,一天一个样。”江文绚伸手摸了下江小满的头,笑道:“何况,他天天跟着去铺子那种地方,听到的话也多,自然学话就快。” 声音微顿,江文绚看向了江秋雨,笑道:“说起来,当年你也是,两岁以前都不说话,两岁之后,却突然如同打通了天灵盖一般,还可以出口成诗,当年老太爷便说,是你日日跟着……” 声音再度一顿,江文绚笑着摇摇头,转而道:“对了,贺琦帮找了两个书童,都跟赵威一般大,都是孤儿,我让放在春娘那边先由福顺他们带着,等过几日,让赵武先去庄子上,这两个书童和赵威跟着你。” 江秋雨道了声好,带了些疑惑的问:“庄子?是谁的庄子?” “咱们家的庄子。”柳娘笑着回道:“前些时候,外头多了一些庄子在卖,春娘知道后,便挑了几处,其中两处,一个是两百亩的,一个是八百亩的,春娘便买下来,两百亩的放在你名下,八百亩的则是放她自己名下。” “我的名下?”江秋雨一下瞪向了江文绚。 这李春风买的庄子,作甚要放在他名下?! 江文绚淡笑道:“现在还不在你名下,待这地过了名,才在你名下。” 江秋雨一怔,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文绚这意思是,做戏就要做全套。 他们这对假父子既然要吵架,那就做真一些。 既是生分了,离了心的人,本是在他名下的地,要让他让出来,江文绚若是不出点血,他又怎会同意。 可即便是这样,两百亩地至少要一千八百贯,这钱也太多了! 江文绚瞟他一眼,道:“庄子在你名下,还可以省点税什么的,打理都是春娘打理,收益也是归到她手上。” 李春风本意是说这庄子的收益给到他们两人手上,一年两百贯,也够他们两人的一些应酬开销。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说现在他也是从五品了,这俸禄加各种补贴什么的,一个月也有七八十贯了,再加上发的绢布,年终还有薪火钱什么的,一年算下来,都有一千四五百贯了,就算现在的宅子大,请的人要多些,但是一家子的家用加上他的应酬肯定是够了。 后来是柳娘在中间打了个圆场,说这秋雨的俸禄可都是交家里的,他的钱可不少,这庄子便算在江秋雨名下,若是江秋雨不同意,那便算江秋雨买的,先让江秋雨将俸禄什么的都上交,交够地钱再说。 江文绚一想也对,便跟李春风说好了,江秋雨的俸禄不够数的时候,这庄子收益归李春风拿着。 后来江秋雨回来,说起要做戏后,他便想到,正好可以拿这个庄子做个借口。 这江秋雨高中之后就直接封了六品,一个月也有六十贯的收入,再加上其他的,一年一千多贯是有的,而他们出去,就是出差去代州和定州,都是有补助的,他还是以从八品的官阶拿的补助,这几个月便有三百贯,江秋雨的只怕更高,而他们出去,吃住都是官府提供,自己花钱的地方很少,江秋雨的俸禄和补助还都存在衙门,等他去衙门了领回来后,也差不多数了。 看着江文绚的神色,江秋雨脑中转悠了两圈,便算过数来。 虽然很想说这些钱本就是他应该上交孝顺家里的,特别是这么多年,都是靠柳娘和李春风补贴家用,好不容易他也能赚钱了,这钱自然是要给她们。 但是想清楚之后,却也明白江文绚这法子很不错。 而且,庄子在他名下,那么,等文沅来吵过之后,他便可以作势和江文绚闹翻,宅子归江文绚,庄子归他。 然后,他便可以将赵武和文沅一起送去庄子待着。 名正言顺。 的确是个好法子。 但是,他的心口为什么这么疼。 第531章 春风秋雨 今日休沐,时间又早,西城街上都没什么人,马车便也走得快。 没多久便到了新宅子。 李春风已经带着人在门口候着。 大门上面的牌匾上挂着红布,门前摆放着香案和香炉。 江秋雨还没下车就看到了李春风,心口一阵猛跳,身体下意识的便冲下车。 好吧,还没冲过去,便被江文绚拽住。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指了下天色,道:“快到时辰了,赶紧的。” 他可是算了很久才算到这个天刚亮的时刻。 再晚一些,街上有人了,可就不好行事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还是跟李春风保持点距离吧!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停住脚步,看向了李春风。 李春风看到马车过来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拿东西,一圈吩咐完后,才转头往马车走来。 看到江秋雨,李春风扬眉笑道:“秋雨哥哥。” 那一声唤,就如同初春的微风一般拂过了江秋雨的心尖。 那泛起的涟漪,让他想起了当年死里逃生,他们四人互相介绍自己的时候,李春风先说了自己叫李春风,他下意识的,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江秋雨。 春风秋雨。 春风浅入夜,秋雨细无声。 却是没想到…… 江秋雨心口又是一痛。 好在这时候江小满也下了车,跑去了李春风的身边,牵住了李春风的手,唤道:“姐姐,姐姐,爹爹说,我们要一起拜祖宗,拜土地。” 李春风便转了视线,和江小满一起走到了江文绚和江秋雨的身后。 江文绚轻推了江秋雨一下。 江秋雨轻吸了一口气,将祭文拿出来递给江文绚,随后,便去拿香案上的香烛点上。 待江秋雨将香烛都点上后,江文绚已经带着柳娘和李春风江小满站好了位置,人人面前还都放了个蒲团。 江秋雨收敛了下心神,在江文绚旁边的位置站好。 江文绚先是念了给土地的祭文,再是给祖宗的祭文,然后带着几人磕头,敬香。 一番仪式做完,站起身后,李春风便挥手让福顺等人赶紧将东西收拾进去。 江文绚则是携手柳娘带着江秋雨江小满跨过门槛,从大门进去。 李春风跟着走进去,道:“爹,正厅那边也准备好了。” 江文绚便往正厅走去。 这个前院正厅也是江南风格,在正中处放着一个长条香案。 江文绚看了下,道:“这个倒是不急,待三天后,咱们举行搬家宴的时候再祭告天地即可。” 李春风应了好。 柳娘笑道:“先去吃个早饭,今儿起的太早,吃过后,你们爷仨去睡个回笼觉,旁的事,晚些时候再说。” 江文绚摇摇头,道:“先吃饭,点了火,敬过灶王爷后,我和秋雨回去那边,等明日再过来住。” 柳娘眉头轻皱了下,道:“也不着急这么一会,你们睡下床才好。” 江文绚一想也是,便点了头。 几人先去了主院。 李春风已经做好了早饭,都热在灶台上。 江文绚便象征性的点了灶火,再将早饭热了下,然后几人便回去主院正厅。 等人坐好后,便由两个丫环将那些饭菜端了过来。 李春风指着那两人对江秋雨道:“这是春梅和夏桃,还有秋菊。” 江秋雨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相很普通,但是端碗的手却都透出了一股子力量。 江秋雨便知道,这应该就是谢清送给李春风的武使丫头。 轻点了下头,江秋雨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李春风。 不等他说话,柳娘已经笑着让丫环们都出去,然后夹了一个小汤包放在了江小满面前的碗里,对李春风笑道:“你今儿还要去铺子里?” 李春风便转头回道:“嗯,要去的,镇国公府买了好几处铺子,说是让我帮去看看。” “镇国公府?”江秋雨惊讶道。 怎么镇国公府买铺子让你去看?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前些时候任家出了事,放了一些铺面出来,镇国公夫人买了一处,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好,便找到了胡掌柜,想要合作开丝绸铺子,我觉得不错,便和她们合作,在御街上开了个丝绸铺子,现已经快装潢好,只等算个好日子开张,这段时间,又有些铺子出来,镇国公夫人还想买一些,但是不知道做什么好,这才让我去帮看看。” 江秋雨不觉默了默。 江文绚则是道:“这应该是河东路那边的事查过来了,要是有些铺子不错,春娘你也买下来吧。” 他升官后,这午餐会的级别也提升了一些,但是八卦的本质没有变。 任家大房和二房的事,都有人说起。 这任家大房就别说了,真是没有见过那么蠢的。 只这二房,原是听李春风说过两次那二房姑娘,还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居然想去打西城那些给官员们安家的宅基地的主意不说,还被查出在河东路拥有大量隐田。 君阁老和皇帝是下了狠心的,这次河东路大换血,新官到任的速度出奇的快,而且都是带着一些证据去的。 好吧,这些证据,大多不是他就是裴钰提供的。 只是,他和裴钰都没想到,那些隐田后面的人,并不只是靖安侯和魏王的人。 除了一些当地豪族之外,还有一些京城里的勋贵和大户。 只不过,这些勋贵本身在河东路就有大庄子,这些隐田的数量和庄子田地相比,数量并不多,所以,皇帝和君阁老都接受了他们说是佃户自行开垦所以没有上报的说法,只是罚款了事。 但是任家二房却和几个魏王派系的豪族一般,上万亩的田地,一亩地契都没有,全数都是隐田。 这几日,任家二房到处在找关系,想说那些田是原来任老太爷留下的,他们并不知情,而且,为了表态,他们还开始出售一些产业,要将售出的钱全部捐给朝廷。 任家二房有多少产业外人并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么一带头,其他一些牵涉其中的人家也开始跟风,放出一些产业,要将卖得的钱捐给朝廷做军资。 所以,现在市面上才一下多了好些产业。 李春风一直说想购置一些产业,现在倒是好时机。 李春风道:“嗯,我是看中了几个庄子,不过铺子那些,这次很多勋贵人家都在出手买,我们就不去争了。” 声音微顿,李春风笑道:“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开更多的铺子,做好现在的就行。” 江文绚点头道:“不错,精比多要好。” 第531章 灰烬 “是哪里的庄子?”江秋雨出声问道。 李春风便又转头看向了他,道:“京城附近的有几个,不过更多的是河东路和京东路的,还有一些是荆湖路那边的,说是一些府里集中放出来的,若是要买,在京城确定好价格后,便可以直接去当地过契。” 江秋雨眉头轻皱的想了一下,看向了江文绚。 这两日他一心只在江家旧事和魏王身上,思考的也是怎么去对付那些仇敌,而且江文绚也忙,他便没有问更多的事。 江文绚笑了笑,道:“晚些回去的时候,我跟你说。” 说完,又对李春风道:“河东路的庄子,若是有钱,你倒是可以多拿一些。” 现在这个是去买,就安全了。 李春风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我问了,有三个庄子都离晋城不远,也就百多里的路程,骑马的话,半日就能到,若是拿下,便直接从晋城派人过去打理就行。” 江文绚笑道:“你在晋城做的那番事,君阁老都知道了,还一个劲的夸。” 这夸,就是昨天夸的。 君阁老跟户部的尚书和侍郎关系都极好,在户部还有一个自己单独的院子办公。 昨日,便是让尚书找了个借口将他唤到那小院里。 他进去的时候,毕侍郎也在,君阁老还问了他一句,你说是不是? 他很是懵了一下,听着君阁老继续说,才知道君阁老说的是李春风将晋城的那片死人地整理出来之事。 这事,凌老头跟他说过,但是具体做成什么样子了,凌老头也说不清。 而问李春风,李春风只说那片地很大,买的很便宜,沈燃和谢玉堂派了很多劳力过来,以后的收益会很好…… 他是从君阁老口中,才知道李春风在晋城做的那些事。 赊粮给佃户以供佃户过冬,出钱雇人清理那些白骨,还请了专门的大师做法事超度,出钱修建村庄以供那些佃户居住,还出钱将废道给清理出来,拉通了原来通往代州的那条官道。 那一片死人地荒废了那么多年,当地的县令都换了两任。 结果,是一个商户做成了这些事。 君阁老说完之后,毕侍郎便问,可知道那商户是谁? 君阁老说,晋城新县令只汇报了此事,还说去问过,只不过那边的佃户也不知道东家是谁,只说在那边主事的是一个姑娘。 当时君阁老还赞叹,听闻那姑娘年纪并不大,却有如此魄力和能力,可是比大半官员都能干了。 他当时心里是又自豪又有些忐忑。 好在君阁老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让他说在河东路发现的那些事,好跟毕侍郎对比一下京东路的情况。 李春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也没那么厉害,都是照着爹和秋雨哥哥以前教的去做的。” “那也要有心去做。”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专心吃饭。 吃好之后,也不待江秋雨拒绝,江文绚便拉着他往他的院子走。 江秋雨的院子离正院最近,拐过两个长廊一道花墙便到了。 江文绚让他在床上小睡一下,半个时辰后来唤他,便离开了。 江秋雨慢慢的坐在了床边,视线一点点的将屋子里打量一遍后,一只手摸着床头的雕花,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这里,本应该是他和李春风的婚房。 只等明年李春风及笄之后,他们两人便能成亲。 可现在…… 他怎么就这么蠢! 这么蠢! 半个时辰后,江文绚找了过来,见江秋雨半靠坐在了床头,微垂着头,衣领都被浸湿了。 轻叹口气,江文绚从衣架上拿了件新的外衣递给江秋雨,道:“你没仔细看吧,这里都是春娘亲手打理的,这几件衣物也是春娘亲手做的。” 江秋雨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伸手接过那件外衣。 江文绚柔声道:“我知道你难受,可如今,咱们要先解决那个文沅。” 至少,要等这满京城的流言过去。 江秋雨嗯了一声,低着头道:“小叔,我知晓的,如今,我只有离她远些,只有跟她没有关系,才能让她远离这浑水。” 否则,一旦让魏王知道李春风是他的软肋,那么…… 他都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江文绚轻叹了口气。 江秋雨将那外衣抖了一下,低声道:“小叔,那个玉扣,你跟春娘说,那是我送她的礼物,不是信物,只是礼物,是保她平安的,所以……” 所以,能不能不要退给我。 江文绚不觉又轻叹了一声。 这个,柳娘还真就在先头跟他提起,说这婚事既然作罢,是不是信物也要退回去? 江秋雨扯了下唇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她的哥哥,这,只是我做哥哥的心意。” 说着,江秋雨从怀中掏出了那张鸳鸯帕子,道:“我知道,这个,我不合适拿了,只是,那玉扣也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就是我送春娘的礼物。” 瞅着他拿着帕子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江文绚有些心软,道:“其实,也不必……” 江秋雨却是紧闭了一下眼,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伸了出去,哑声道:“我日后,少不得要与那文沅或者魏王派来的其他人打交道,春娘的绣功极好,很容易被人认出来,若是,若是我不小心,让人得了这……” 江秋雨再又紧闭了下眼,站起身来,将外衣放下,走到桌边拿起了火石。 点燃火石之后,江秋雨将帕子点燃,然后放到了桌上一个干净的钵子里。 看着那帕子燃成灰烬后,江秋雨拿出了一个小香囊,将里面的香料倒出,再小心的将那些灰烬倒入香囊里。 江文绚看着他,看着他红着眼眶,好似那火焰烧着他身体一般的,眼底都是一片灰烬。 他的心中也不觉泛起一阵酸涩。 手在袖中按了按,到底没有将那玉扣拿出来。 待江秋雨将灰烬全数装进香囊里,再将香囊小心的放入衣服里塞在胸口处,江文绚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吧,正好今日有时间,我跟你说下河东路那边的情况,我看君阁老的意思,只怕不久之后,对江南和京东两路都会做清理。” 江秋雨神色一凛,轻声道了声好。 “你换下衣服,我在前院等你。”江文绚说完后,便出门而去。 他得将这玉扣给回柳娘,还得告诉柳娘一些事。 嗯,好让柳娘再去转告给李春风。 第532章 还是一家人 柳娘送走江文绚和江秋雨后,去看了睡得正熟的江小满一眼,便去了李春风的院子。 李春风住的院子是最小的,但是旁边便是专门给她办事用的院子,加在一起,就都比正院大了。 柳娘到的时候,李春风正在办事的院子里誊写账本。 贺家船行很是给力,提前交付了五十艘运河船,所以这次的船队比预计的要早出发,江秋雨一行人回来的那日,便到了京城。 那一日李春风本是想偷偷的去接下江秋雨的,因为船队的事,到底还是没去。 而这次船队带过来了大量的织品和干货,还有新收的柑橘和糯米豆类等物,最重要的是,那些做出来的冬衣全数都运了过来。 这些东西都得赶紧分批入库,再分配去每个铺子。 织品先进入齐元桥库房准备分发,柑橘和糯米送到了大院准备做果酒和冬酒。 而冬衣则是要另行悄悄入仓,等裴钰派人前来。 再加上前日宋先生派人快马送过来的账册。 都是要马上处理的。 见柳娘进来,李春风将已经誊写好的账册放到一边,示意在屋子里添炭的画桥出去,然后扶了柳娘坐下。 柳娘从袖子拿出那玉扣,对李春风道:“秋雨说,便是婚事作罢,你们依然是兄妹,这个是保平安的,是他作为哥哥送妹妹的礼物,你爹也说,不用退回去了,还说,那个鸳鸯帕子,秋雨已经烧了。” 李春风心头一涩,在椅子上坐下后,才伸手接过那玉扣,低声道:“爹有说,秋雨哥哥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嘛?” 柳娘轻叹了口气,道:“你爹也没有详细说,只说,这事秋雨也是被人害了,那女子,的确跟秋雨有关,说是,秋雨的表妹,是秋雨姑母的女儿。” “秋雨哥哥的表妹?当时不在江城?”李春风问道。 柳娘轻摇了下头,道:“你爹说,那女人说是在围城前去的庄子上,所以逃过了一难,而且,那女人身上还带着证明自己身份的特殊物件,这才让秋雨中了魏王的计。” “魏王的计……”李春风轻道了一声后,眉头轻皱,道:“那就是说,不管这女人是真是假,都是魏王的人。” 柳娘点了下头,道:“我觉得,你爹应该是这个意思,啊,你爹还说,魏王应该是早就怀疑秋雨的身份,是故意让秋雨去定州的,然后用这个女人试探出了秋雨的确是江城江家的嫡长孙。” 李春风一下便站了起来,脸色也有些白。 柳娘忙拉了她一下,道:“你莫急,你爹说了,这事,他和秋雨有应对的。”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了回去,低声道:“娘,爹有说,要怎么应对嘛?” 柳娘道:“这怎么应对,你爹没有说,你爹只说,好在秋雨去之前并不能确定魏王和魏王妃就是仇人,再加上又认了那个表妹,是,对了,你爹让我告诉你,说他和秋雨商量了,明日会做个假的搬家仪式,然后,那个表妹会来闹,你爹说,让你明儿早点出门,忙你自己的事去,这事不用管。”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那个表妹要来闹?” 柳娘道:“是啊,你爹说,是秋雨故意让她来闹,然后他和秋雨便会借机吵架,啊,你爹还说,这都是假的,让我们不要当真,只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出一番姿态。” “故意来闹……”李春风低声道了一声,然后神色一凛,道:“娘,这事,这事很重要,明日,那表妹只怕是来闹着要进门的,而爹会不同意,会怒斥她,你记得,这种时候,你不要上前,先带着小满回避,你是继室,这是他们父子的事,你若是插嘴,反而不对了。” 魏王既然知道江秋雨是江家嫡长孙,自然也能查到江文绚并不是江秋雨亲爹,只怕,现在已经查到江文绚是谁。 而这次河东路之变,江文绚居功最大,现在又直接升为了从五品,怎么看都是君阁老一派。 魏王知道了江秋雨是谁,却没有在定州对江秋雨下手,而是弄了个美女表妹陪着江秋雨回京,只怕是以为江秋雨并不知道仇人是谁,还想着通过那表妹灌输一些别的信息给江秋雨。 比如说,当初灭了江城的,其实是裴大将军。 现在,江文绚和江秋雨这般做,应该也是为了顺着魏王走。 既然魏王以为他们不知道真相,那么便如同魏王所想,利用这个表妹大吵一架,造成两人不和的假象。 这样,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父子的魏王,便会利用表妹来离间他们。 从另外一面来想,魏王既然离间他们,就是想用江秋雨,那么,江秋雨反而是安全的。 所以,这个时候,她和柳娘只要表现出,她们只是继室和继女,所以无法也不会去干涉影响他们父子,才能让人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柳娘点点头,道:“你爹也是这般说。” 轻叹一口气,想着江秋雨先头出门的时候往李春风这院子方向看了几次,柳娘道:“春娘啊,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家人。”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随后唇角轻翘,道:“我知晓的,娘,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不管秋雨哥哥是谁,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况,秋雨哥哥的仇人,只怕也是我们的仇人,秋雨哥哥要做的事,我一定全力支持。” 柳娘愣了一下,有心想说,我说的并不是这事。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江秋雨是中了计,那女人并不是什么妾,但是,以江文绚说的这些事来看,江秋雨以后还要和那女人纠缠在一起。 李春风只当江秋雨是哥哥,倒是好事。 柳娘眼珠一转,便道:“你说的对,那个,这个玉扣你就先收着吧,日后,依然是如同咱们以前一样,都是一家人。”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将玉扣戴上。 柳娘便站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对了,你要是出去的话,身边便带着秋菊她们,不用全带,但是一个总要带上的。” 李春风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待柳娘走后,李春风拿出了最后一本要算的账本,看着上面的数字轻吁了口气。 谢玉堂在雁门关搏命赚军功,而现在,江文绚和江秋雨也在魏王的威胁下。 而她能做的,就是赚更多的钱。 有钱,很多事便能做了。 不光是谢玉堂那里要多养一些忠心手下,江文绚和江秋雨这里也得有得力的人用才行。 第533章 那一番你来我往 次日,江府门前的热闹,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李春风的耳朵里。 当时,李春风正在西城绣庄的包间里给镇国公夫人以及镇国公府的两位嫡小姐讲怎么核算铺子的账目。 两位小姐一个是镇国公夫人的亲女儿,一个是镇西侯夫人的亲女儿。 这次镇国公夫人和镇西侯夫人新买的铺子,都是给她们两个做嫁妆的。 这镇国公夫人自从派人去了解了那御街铺子周围的租金之后,只要有机会,便会带上这两姑娘来跟李春风见面,让李春风教她们怎么看账本,怎么算账,怎么管理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这两姑娘一个比李春风大一岁半,一个比李春风大半岁,大的那个是郭景秋的妹妹叫郭雁,小的那个叫郭雅。 两人都是极其爽直的性子,而且年岁跟李春风又相近。 最重要的是,跟李春风在一起就能有各种好吃的。 所以,两人和李春风是一见如故,再见就直接喊上了妹妹。 今儿一进包间,便先找着李春风要好吃的。 李春风将早上刚做的点心拿给她们,便跟镇国公夫人说昨日去看的那几家铺子。 那几个铺子,李春风都是自己去看的,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在那铺子里买了些东西。 跟镇国公夫人说起来的时候,便从铺面大小,掌柜伙计的能力,所售卖货品的价格利润,一样样的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说的时候,郭雁和郭雅有没听明白的便直接问,为何会这样,李春风便又细细的给她们解释缘由。 正说完两个铺子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说是有人找,随后,郭景秋便推门进来了。 这段时间郭景秋陪着自家妹妹来过两次,跟李春风也是熟悉了,进来之后,对李春风施了一礼后,便自坐在了郭雁的身边,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 郭雁瞪他。 郭景秋笑道:“让我吃点,肚饿着呢。” “你怎会肚饿?”郭雁好奇的道:“你今儿不是去江家贺喜,还说在那吃饭?” 自家母亲没有跟这傻哥哥说今儿约了李春风在绣庄见面,傻哥哥便以为江家搬家这般的大事,肯定会请吃搬家宴,李春风也肯定会出手做几道好菜,所以,连早饭都没吃,便空着肚子去了江家那新宅子。 瞅这日头,这是没吃着? “可别提了,今儿那边可闹了……”郭景秋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看了李春风一眼。 镇国公夫人也看了李春风一眼,见李春风并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反而透着一些想听的好奇,便笑着对郭景秋道:“发生什么事了?让这搬家宴都没开成?” 郭景秋借着将点心放进嘴里的时候偷看了李春风几眼,确定李春风那神色的确是好奇之后,才赶紧将点心吞下去,再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 然后对李春风道:“其实江兄本是没有请我,是我想着这是大事,自己跑过去的。” 李春风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郭公子是从哪听说我们家今天搬家的?” 今儿早上出来之前她还想着,便是作假,今儿也是江文绚说的搬家日子,她不在应该不大好,柳娘却说江文绚说了,这又不是正经搬家,就是找个时间过来把牌匾上的红布揭了,连香案都没有摆,她在不在都没关系。 最重要的是,这世家讲究多,搬家祭礼什么的,都是家中男人为主,江文绚是看重她,才特意让她准备香案等物,还带着她一起祭拜土地和祖宗。 所以,这在京城,揭红布这种时候,她不出现才正常。 如今看郭景秋看到她在这里也一点都不惊讶,想来柳娘说的是对的。 郭景秋讪笑了一声,道:“是昨日,去茶楼吃茶的时候,正好遇到江兄,我问了一句,江兄说的。” 当时江秋雨只是随口一说,便和他说起了旁的事,并没有邀请他,是他想着,这搬家大事,他去贺上一贺,也是给江家弄些人气。 顺便,吃点好吃的。 谁知道,居然看了那么一场戏。 想到此处,郭景秋看着李春风的眼睛里,不觉掠过一丝怜惜之意。 “哥,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郭雅忍不住叫道。 郭景秋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哎,就是,那个,李姑娘,左右你回去也会知道,那个,真不是江兄的错,是那个女子,哎,我是真没见过那般女子。” “那个女子?”郭雁道了一声,随后啊了一声,道:“莫不是那个江状元从定州带回来的女子?她怎么了?她,江状元带她进家门了?!” 说到最后一句,郭雁下意识的看了李春风一眼。 这早先堂姐看中了江秋雨,使唤了郭景秋过去提亲,结果江秋雨说已经定亲了,还说定亲的对象就是自家继妹。 这事虽然镇国公夫人严禁外传,但还是告诉了她。 所以,定州那流言传过来的时候,镇国公夫人还跟她感叹了几句。 不过,在带她们去见李春风之前,镇国公夫人却是叮嘱过她,说不要再提这亲事,江家已经否认了这门亲事。 郭景秋轻咳了一声,道:“那倒不是,并不是江兄带她过去的,是她自己找过去的,说什么是去送贺礼的,还说,她们是一家人,她送贺礼是真心实意的,大致就是这么一番话,反正我听着,那意思就是江大人应该让她进门。” 再又瞅了李春风一眼,郭景秋接着道:“那个,江大人很生气,说江家自有江家的门风,断不会让一个舞姬从大门进去,那个,总之,江大人就是很生气,然后,那女人便找江兄哭,那个,李姑娘,我觉得吧,江兄也是没办法,那个,我觉得,江兄就被那女人逼的,那女人甚至都搬出了魏王,说什么要去找魏王评理,那个,江兄应该是怕得罪魏王连累了江家……” “哥!你直接说结果吧,那女人进江府的大门了嘛?!”郭雁忍不住打断了郭景秋的话。 郭景秋立时道:“当然没有!江大人怎么会让她进江家大门?!江大人还怒斥了江兄,然后让江兄把人带走,那个,江兄就把人带走了。” 当然,真实现场可没有这么几句话这么简单。 那女子长得极美,那一番掩面轻泣的模样,便是他都不觉有怜惜之意。 好在他是知道一些江家之事,才没有被那女子的话给影响。 但是周围那些人可不这么看。 只可惜,那女子遇到的人是江文绚。 便是她哭诉得再可怜,江文绚也不为所动,而且,还引经据典,用词优美,不带脏字的把她臭骂了一顿,同时也表明了立场,任你说的再可怜,我江家也不可能让一个舞姬做正妻,便是做妾都不行。 你甭想进江家的门。 那一番你来我往,让江秋雨的脸色从黑转红又从红转黑再又转红,最后实在忍不住带着那女子走了…… 估摸着,京城里又要说上一段时间了。 第534章 未雨绸缪 “带走了?”郭雅问道:“就这样?”

“那还能怎样?”镇国公夫人淡声道了一声,对郭景秋道:“你先回的府?”

知道找到这里来,肯定是先回去然后找了她特意留在府里的嬷嬷问了。

郭景秋呵呵笑了了两声。

李春风便站起身来,走出了包间。

待她出去后,镇国公夫人淡声道:“这事,若是旁人在你们面前提起,你们只做惊讶,万不可做任何表态。”

见三人脸上都有些惊讶之色,镇国公夫人淡笑了一下,道:“景秋,今儿江家是不是客人没有,但是周围看热闹的人多?”

郭景秋想了一下,随后便惊讶道:“娘您这么一说,的确是!今儿真是一个正经客人都没有,倒是很多看热闹的人,嗯,我瞅着,大多是穿着下人衣服的。”

也就他一个不请自去的客人……

镇国公夫人轻笑了一声,对郭雁道:“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郭雁眉头轻蹙,瞅着郭景秋一脸我知道我想通了的神色,心头微动,道:“娘,莫不是,江家知道那女子会上门闹,所以客人都不请?”

镇国公夫人再又轻笑了一声,看向了郭景秋。

郭景秋收敛了神色,道:“江兄是个自律聪颖之人,我听那女人今日话里的意思,是跟江兄有旧,所以,我觉得,定州之事,只怕是另有隐情,江兄应该不是为了女色,而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这江兄年少,不知道厉害,但是江大人是什么人物?他肯定已经看透关键,不让那女人进门,甚至不惜跟江兄发生直接冲突,就是要告诉那些人,他不会受某些人的引诱。”

声音微顿,郭景秋接着道:“江家不请任何客人,是因为江大人已经预见到有人会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做些什么,那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看上去都是周围那些人家的下人,但是以西城那边的住户来说,那些下人的数量未免太多,只怕,有好些是被人特意派过去的,就是要起哄帮着那女人进门。”

郭雅眨巴了下眼睛,道:“大伯母,是不是魏王使的坏?”

听到定州之事的时候,她母亲就骂了一句,说魏王不是好东西,这种下贱手段都做得出来。

在西北的时候,她们家人口多,但是家里的气氛极好,根本就没有什么龌龊事,可来了京城之后,特别是中秋安国公府的宴会之时,她们更是大开眼界。

镇国公夫人喜静,不喜欢出门,这府里管家对外的都是镇西侯夫人,出去多了,镇西侯夫人便也结交了一些勋贵朋友,比如,安国公夫人。

所以,安国公府里落水事发生后,安国公夫人便跟镇西侯夫人解释为什么那般做,顺便,就将这后宅里经常会发生的一些下作龌龊事说给了镇西侯夫人听。

镇西侯夫人回去后,就会跟镇国公夫人和她们这几个嫡小姐们听,好让她们做好防范。

因为,除了郭雁和另外一个堂妹是在西北就定亲了的,其余的姐妹,只怕大多会在京城结亲。

所以,镇西侯夫人听到定州那事之后,还专门的给她分析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肯定是魏王和那女人使了阴招。

如今听镇国公夫人和郭景秋所说,自家母亲应该是没说错!

镇国公夫人手指按在唇边轻嘘了一声,然后道:“这事,你回去跟你娘说,只不过,这些话可不好跟别人说。”

郭雅连连点头。

镇国公夫人道:“江大人能在河东路,在魏王和靖安侯眼皮子底下收集到那些证据,那可是一个厉害人物,最重要的是,他在河东路做的事,魏王和靖安侯只怕恨他入骨,这女子……”

声音微顿了下,镇国公夫人才接着道:“江大人的态已经表了,这女子再怎样,都入不了江家的门,只是以后,景秋啊,你依然如同以前一般跟江状元交往便是。”

郭景秋微怔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我知晓了。”

镇国公夫人转头对郭雁道:“那两个铺子,李姑娘觉得不错,那我们便买下,你若是能说动李姑娘跟你合作的话,便让陈嬷嬷派两个人去铺子里,从黑骑里面调。”

郭雁神色微动,道了声好。

黑骑可是郭家的暗卫。

是从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在西北培养的,郭家手下最精锐最厉害的一支部队。

从那里面调人……

难道说,会有人对李春风经营的铺子不利?

“娘。”郭景秋唤了一声,待镇国公夫人转过头来,沉声道:“这外面并不知道李姑娘是这些铺子的东家,我去衙门查过,这绣庄和丝绸铺子,都写的是活契,只要咱们不说,外头人也不知道我们是跟李姑娘合作开的铺子。”

镇国公夫人道:“咱们自然不会说,但是,如今江大人在河东路立下大功,如今又这番表态,那人是心眼小的,少不得会去仔细查江家,李姑娘这般能干,而且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不像你们,就坐在家里看看账本,以那人的能力,迟早会查到这些铺子都是李姑娘打理,那时候,让他知道是跟咱们家合作,至少会忌惮一二。”

郭景秋微微点头,刚欲说,那为什么不直接将人给李春风,这样才好保护好她。

镇国公夫人已经接着道:“我看李姑娘的手下有几个练家子,直接给她反而不好,到时候在铺子里时刻看着,有什么事马上援手便是,倒是江状元和江大人那里,景秋,你倒是可以送几个人给他。”

声音微顿,镇国公夫人道:“这事,要不,你还是去找下二皇子,问下他,这样做合适不合适。”

郭景秋笑道:“那肯定合适,当初定州的事传过来的时候,二皇子便找到了我,问我可否送两个人给江兄,二皇子还说,他不好出面,但是我跟江兄是同窗好友,介绍两个江湖好汉给他应该没关系,这不是江兄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事嘛。”

镇国公夫人轻点了下头,道:“那就没错了。”

她话音落下,便听到有敲门声,随后,李春风端了一个放着一大盆面片汤的托盘进来。

郭景秋立时将旁的事都抛之脑后,搓了下手,上前接过那托盘,便乖觉的坐到屏风的另外一边吃去了。

待他吃完,李春风也已经跟那三人说完,镇国公夫人便起身告辞,带着三人走了。

第535章 还是得问! 江家新宅子门口发生的事,当日晚间便传开了。 所以,次日江文绚和江秋雨去到工部换名字,再去户部换文书然后去换地契,很多人都表示,并不惊讶。 随后,皇帝早朝的时候宣了前往定州赈灾的几个官员,其中便包括江秋雨。 和去往代州的赈灾队伍回来之后就宣上殿不同,这次定州队伍回来了好些天,皇帝才宣上殿。 而且,虽然对定州之行皇帝也是表示了赞赏和肯定,但却是只奖赏了一些财物,没有一人得以升官。 便是毕侍郎,都只得了五百两白银的赏赐。 江秋雨拿着那一百两白银的赏赐,再去衙门领了这几个月的俸禄食禄和出差补贴,然后直接去了江文绚的办公室。 升做从五品之后,江文绚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但是并不隔音,隔壁房间的人都能听到两人吵了起来。 那什么文姑娘,宅子,庄子几个关键词,没多久便传了出去。 所以,次日,江文绚和江秋雨又去办理一个小庄子的转名手续,那办事的官员也一点都不惊讶。 这江家父子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之事,便是李春风在丝绸铺子里都听到有客人在议论。 回到自己算账的房间后,李春风不觉轻叹了口气。 那日听郭景秋那般说后,李春风回去还是找到了江文绚和江秋雨,将郭景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两人当时对视了一眼,便异口同声的叫她不用担心,说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便没有再多问。 可是,这两日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诡异,李春风还是不觉有些担心起来。 在桌前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她连一页账本都没看进去。 将账本一关,李春风站起了身。 不行,这事,她还是得去问清楚才行。 吩咐了胡掌柜几句后,李春风便回到了新宅子,然后进到厨房开始做菜。 她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江文绚和江秋雨前后脚的回来了。 两人在大门口遇到的时候,还都是一脸黑沉之色,进了主院之后,便一下放松下来。 李春风端着菜出来正好看到两人脸色的转换,心中也不觉微松了一些。 江文绚看到李春风也是微怔了一下。 他回来这么些天,可算是知道李春风有多忙,天天早出晚归的,话都说不上几句。 今儿居然这么早就回来,而且还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转念一想,江文绚便看了江秋雨一眼。 江秋雨此时眼睛都似乎贴到了李春风身上,脚尖在地上摩擦了几下,才忍住想扑上去的冲动。 江文绚不觉轻叹了口气,拉了江秋雨一下,道:“走,今儿难得春娘有空做菜,咱们先吃饭。” 吃完之后,再好生给李春风说说。 因是刚搬家,江文绚江秋雨要去衙门,李春风则是忙得早出晚归的,柳娘便留在了家里,指挥那些下人打扫屋子庭院,整理家具摆设,再看有什么缺的,便让人出去采买。 今儿见李春风回来做菜,瞅她那模样,柳娘帮着处理了一些大菜后便让几个丫鬟帮忙,自己则是回到屋子里继续缝制衣服。 见江文绚两人回来,便起身迎了出来,又让人去唤在花园里玩耍的江小满。 到了正堂后,江文绚道:“咱们好生吃饭,吃完了再说。” 李春风应了声好,待吃完饭后,让下人收拾桌子,自己则是跟着江文绚进了暖阁。 江文绚泡了一壶吓煞人香,在罗汉床上坐下,示意江秋雨和李春风也在旁边坐下。 柳娘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后,便将门关上,带着江小满出去玩去了。 江文绚喝了一口茶,叹道:“这吓煞人香,以前我在老太爷那里也喝到过一次,我是觉得比龙井更合我口味,只可惜,当年囊中羞涩,便是一两都买不起。” 李春风笑道:“这个茶我们已经和那茶农约定好了,茶山我们已经全数买下,都交予他们制茶,制好后的茶,一斤我们给三贯钱,采茶的人工我们支付,制茶的不管,嗯,明年大约能出来三千斤,到时候我们自家留五十斤,够喝不?” 这个吓煞人香在京城也极受欢迎,任白三下面的茶楼管事亲自找了过来,米掌柜开价十五贯一斤,那管事的价都没有还便一口应下,还说,若是这茶全数交由他们来销售,那么他还可以再加两贯。 李春风自然是答应了。 这茶山的买价并不算高,但是因为对茶青的要求高,所以采茶人的工钱也很高,合算下来,一斤成茶这采茶工钱就得一贯多,再加上给制茶师傅的三贯,还有茶税,还有运过来的包装费运输费等等,加在一起就得六贯了,所以,李春风给米掌柜的底价是十贯。 没想到这管事的还给加两贯。 而这全数给他,对于李春风来说也是好事。 宋先生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茶庄管事,这茶要单卖费时又费神,而且没有懂茶的,说不定就给贱卖了。 现在这任白三的管事加价两贯全数拿走,虽然说断了再卖高价的可能,但是至少能保证这三千斤赚三万贯的利润。 至于茶上市销售一段时间后,若是价格实在差得太多,想来任白三也不好意思不给她加价。 “五十斤?够了够了,我们自家喝,一年十斤都够了。”江文绚笑道。 李春风道:“那便留五十斤,这茶山,有三百亩是归我的,茶也有一千斤是属于我的,咱们自家要用的尽够,嗯,爹你要是有要好的要去送礼,也可送上一些,我让人包成二两一包的就是。” “还是春娘想的细。”江文绚不觉赞道。 这吓煞人香可不是一般茶,那时候在江南,大半都被皇家拿走,剩下的那些也被各个世家高价买走,要是在市面上,都有一两黄金一两茶的说法。 送二两,便是极有面子的礼物。 李春风笑了笑,扭头看向了江秋雨,道:“秋雨哥哥,这个文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秋雨自从决定向毕侍郎求救,便一直在想着怎么跟李春风说这事,可回京之后,事态发展却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找李春风解释。 或者说,解释也没有用。 却没想到,今儿李春风自己问了出来。 那一瞬间,江秋雨的眼眶便红了。 第536章 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江文绚看了江秋雨一眼,轻咳一声,道:“春娘,那位文姑娘,是秋雨的表妹,是他姑母的女儿,而他的姑父,是江南奇才文嘉和,嗯,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土地测量方法,便是从文先生那里学来的,那位文姑娘说,她手上有文先生留下来的手稿,那个手稿可是绝品,是文先生一生的心血,记录了文先生对水利农田等方面的所有心得。” 李春风一怔,随后便对江秋雨道:“秋雨哥哥,这人得救。” 江文绚不觉又轻咳了一声。 李春风便看向了他,眼中里透着疑问。 江文绚想了一下,道:“这事,我从头跟你说吧。” 江文绚细细的给李春风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从文沅本人和江秋雨以及他的关系,到现在他们并不能确定这位就是文沅本人,只能确定她肯定是魏王的人。 再说到那定州宴会上出现的表妹跟江秋雨以及周家的关系,说这个的时候,便不免将清风先生的事也说清楚,连带着江秋雨的那些关联亲戚,再说文沅所说的,那位表妹认出了江秋雨,所以才有江秋雨的定州之行。 然后说到魏王几次试探江秋雨,最后在文沅这里得了手,而魏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江秋雨并不知道真相,所以想利用江秋雨。 说完这些,便说他和江秋雨决定将计就计,假意闹翻,让魏王来拉拢江秋雨,好找机会将魏王和周家拉下来,报了江家大仇。 江文绚说这些时候,李春风一直静静的听,而江秋雨则是一直盯着她看。 从回到京城到如今也好些天了,可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能这么仔细的看她。 几个月不见,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身形拔高了,五官也长开了,连身上的气质都变得沉稳许多。 让他就这么看着,便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一般。 直到听到江文绚道:“所以,春娘,秋雨他只能先和那位文姑娘还有魏王周旋。” 江秋雨的心猛的一痛之后,又一下沉了下去。 随后,平静了下来。 是了,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只能孤身前往,绝对不能拖累到李春风。 所以…… 所以…… 他不能再表现出任何感情。 他和李春风,只能是继兄和继妹的关系。 若是还想让李春风平安快乐下去。 只能是这样! 江秋雨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看了地上一会,又抬起头来,对李春风道:“春娘,这几日我跟小叔表现出了争吵不和,今儿在衙门里,便有人来试探我,待会,我便会去文姑娘那里,如果没有料错,她应该会劝我跟魏王多联系,而魏王,很可能会找机会揭露我和小叔不是亲父子的关系。” 李春风惊道:“那,会不会被人说你们是欺君之罪?” 江文绚道:“这事他未必有证据,所以也只能在外面说说,放点流言出来,他要真拿出证据,那就说明他跟江家覆灭有关。” 李春风眉头轻蹙,道:“可是,爹你先头不是说,那个周后的堂妹跟秋雨哥哥是亲戚,若是周家还有其他人认得你,那么用这些人证来证明,你们只是被故友亲人认出,魏王就可以撇开江家之事了。” 江文绚笑道:“春娘果然敏锐,魏王的确是可以这样做,不过,这样也就证明我们是一个家族的,论辈分,我是他的叔辈,他要叫我叔叔,而乱世之中,作为一个家族仅存的两人,我将他养大,完全可以以父子相称,说实话,这事,就是皇帝觉得不算事,那就没有事,乱世之中,一切都可以从权处理,在问过我们两人后,可以让我们保持父子关系,也可以让我们恢复叔侄关系,不会被当做欺君的。” 从君阁老和皇帝的角度来说,说不定还希望魏王走这招,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叔侄分开。 李春风想了一下,点头道:“我懂了,皇帝是希望爹和秋雨哥哥分开的,秋雨哥哥自立门户的话,所有行为都不会影响到爹你,而君阁老和皇帝想重用你,又想让秋雨哥哥去探魏王的底,你们分开,就是他们想看到的。” “不错。”江秋雨沉声道:“所以,待会我去文沅那里,便会抱怨两句,若是魏王真行这招,那么,我会以此为由,将文沅送去那个庄子,等找到机会,我外放去江南,再将她带回去。” 声音微顿了下,江秋雨接道:“这次我跟小叔吵架,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宅子已经是小叔的,而作为补偿,那个庄子归我,若是皇帝真的下令让我们恢复本来的身份,那么,我会离开这个宅子,嗯,延福街的那个小院便给我吧。” “爹!”李春风回头瞪向了江文绚。 这不是说都是做给魏王看的,是假的嘛? 怎么真的要江秋雨搬出去! 江文绚不觉摸了下鼻子,道:“春娘,你莫急,秋雨也就是去做做样子,这魏王要闹这事,也不会赶着这个时候闹,总是要准备一番,找一个好时机来揭露,再有,君阁老已经答应了,让秋雨外放出去,按照惯例,这外放都是春天出发,便是要住,也住不了多久。” 李春风不觉又看向了江秋雨,道:“秋雨哥哥,你去江南,是去哪里?” 江文绚代替江秋雨回答道:“现在还不知道,估计要等今年秋税的账册全数审核完毕后,才会有个大概结果。” 或者等到华夫子进京,君阁老了解江南那边的情况之后,才能有最后的结论。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如此,那,明年春天我也去江南,正好送秋雨哥哥过去。” 正好,她本也是准备去江南巡视一番,看看那些新置办的产业,看看衣坊和绣坊的进展。 便是心里做了最强硬的准备,江秋雨还是又红了眼眶。 他将头扭到了一边,想出声应下,声音却被理智给堵了回去。 江文绚看了江秋雨一眼,道:“春娘,你的心意,秋雨领了,只是,此事到时候再说吧,对了,这事,你清楚就好,旁人若是说起,你便装作不知道。” 这要是真恢复了叔侄的关系,李春风再跟江秋雨一起走就不合适了。 要是被魏王知道,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 何况,江秋雨去江南肯定是要带着文沅走的。 “我知晓的。”李春风点头道:“若是真有人问,我只当听不懂就是。” 江文绚点点头,道:“那,春娘自去忙吧。” 你再待下去,江秋雨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李春风应了一声好,看了江秋雨一眼后,便起身离去。 待她走后,江秋雨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哑声道:“小叔,我要将魏王和周后千刀万剐!” 江文绚站起身,轻按了下他的肩头,重重的道了声好。 第537章 密室相会 当日黄昏,京城下了初雪。 江秋雨冒雪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提着贺礼再次来贺喜的郭景秋。 见他出门,郭景秋便干脆拉了他去一个酒楼喝酒。 酒楼位于汴河边上,是一个有两进院子的精舍,里面的建筑都是粗木建成,在这雪花飘飞的时候,显出了另外一种意境。 一进院子里是围着一个大花园的一个个的包房,二进院则是几个单独拥有花园景色的小院。 便是这种天气,一进院里都人声此起彼伏,一听就是全数坐满了。 二进院应该也满了,只是因为每个房间都等于是独立的小院,所以互相之间听不到声音。 郭景秋对这里熟门熟路,在门口便由一个伙计带着直接往二进院走。 郭景秋道:“这里是新开的,今年六月才开,这里地方好,喜欢热闹的可以在前面开几间房间,敞开房门一起玩闹,喜静的就到后面,喝点小酒,睡上一觉都很舒坦,我便在这里包了一间院子。”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二进里面的一个小院。 那伙计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给郭景秋推开了门后便道:“公子,还是往常一般嘛?” 郭景秋道:“一样,今儿下雪,多温些酒来,蜜饯和肉也多切些,对了,茶让你们掌柜的换个下雪天适合喝的。” 伙计应了声是,见郭景秋已经往里面走,便贴心的将院门关上,转身离去。 郭景秋一边带着江秋雨往里面走,一边随口给江秋雨介绍这院子里花园的布局。 待进了屋子之后,郭景秋拍了下身上的雪,道:“这天有些冷了,你身子弱,咱们就不开门喝酒了,来,到这边,隔着窗户看,也是一番乐趣。” 江秋雨笑道了声好。 若是说一开始他还当郭景秋真是找他喝酒聊天的,那么从进这个小院开始,他便知道郭景秋另有所图。 他和郭景秋同寝室那么久,郭景秋的为人他很清楚。 越是熟悉的人,郭景秋越不会有太多的话,更不会跟他介绍这院子里的布景。 这山石树木,一般是郭景秋看不懂,找他问的时候,才会跟他提起。 这些话,十有八九,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郭景秋对他眨巴了下眼,然后一边脱下外面的斗篷一边往里面走,待走到一个四面都是墙没有窗户的地方,他站住了脚,将手中的斗篷递向了旁边。 从墙角阴影处走出了一个穿着跟郭景秋同样衣服的男人,接过斗篷后,便继续往前走。 同时,那男人口中道:“这里旁的不说,只这安静就是独一处的好。”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立时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往旁边递去。 果然,从阴影里走出了一个身高发型跟他一样的男人,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青色。 接过披风,那人快速的披上,随后便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郭景秋看到江秋雨的反应,眉角轻挑了下,对江秋雨招了下手,然后走进了阴影里。 江秋雨跟着走进去后,才发现那里悄然开了一扇窄门,门的颜色和墙体是一样的。 或者说,这就是墙体上开出来的暗门。 江秋雨走进了那道门。 门在背后关上的时候,里面有人点亮了灯。 江秋雨看清了,面前是一个大约十几平的密室。 中间摆放了一张长型茶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了茶桌的一边,在灯亮起来的时候,对他们招了招手,道:“过来坐,今儿刚拿到了一种新茶,说是原来江南的那个吓煞人香,江兄你来帮我们品鉴一下,可是真的。” 江秋雨一怔,下意识的便看向了郭景秋。 郭景秋摸了下鼻子,道:“那个,这位是我表弟,啊,我表弟仰慕你的学识……” 少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打断了郭景秋的话道:“江兄猜的没错,我姓卫,行二。” 江秋雨赶紧躬身施了个大礼。 卫是国姓,行二。 果然是二皇子! 卫二笑着摆摆手,道:“行了,江兄不必这般,你是表兄的好友,咱们之间,不论这个礼。” 江秋雨保持着头微微低垂的姿态,道:“殿下,下官可不敢……” “行了。”郭景秋拉了江秋雨一下,笑道:“这里也不是外面,咱们不讲那些虚礼,今儿他找你来,是有话跟你说,咱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能太久,来,坐下说。” 江秋雨心念转了几下,便也不再纠结,跟着郭景秋在茶桌另外一面坐下。 卫二笑道:“其实,江兄没见过我,我却是早就见过江兄,咱们还一起坐船过的大江。” 江秋雨一怔,突的一下反应过来。 他想起来了,在进京的时候,谢玉堂那家伙每日都会找各种理由上楼,谢清也会经常来找江文绚聊天。 可在过大江的前后那几日,谢玉堂只来冒了个头,还是找李春风的,谢清更是没有出现过。 而那时候,正是面前这位被刺杀的时候。 只怕,这位和裴钰根本不是被什么渔船所救,他们当时是在谢家的船上! 难怪,谢玉堂毫不犹豫的便选择去雁门关,只怕,谢玉堂那什么骑射师傅,去参加武举,都是因为有裴钰在后面帮忙…… 瞅着江秋雨神色几变,卫二看了神色有些茫然的郭景秋一眼,给江秋雨倒了一杯茶,笑道:“江兄尝尝,看看这可是那吓煞人香?” 算了,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若是再继续说,少不得要说到当时是那位姑娘救的他。 那时候他还以为那姑娘是谢家人,直到前些时候,他偷看到跟郭雁在一起的那什么合作者后,才知道,那位李姑娘是江文绚的继女,江秋雨的继妹! 而这位李姑娘,母后曾经说过,就是那李记糕点铺子李记酒肆的东家! 裴钰那混蛋肯定早就知道,却不告诉他! 只是,面前这位,按照母后的说法,是曾经跟李姑娘定了亲,不过,现在江文绚已经绝口否认了的。 那,就是继兄。 嗯,李姑娘的哥哥,他唤一声兄,没错! 第538章 共同的敌人 江秋雨看了卫二一眼,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点头道:“不错,这个正是江南名茶,吓煞人香。” “哟,是真的?哎,你到底是从任三爷那里弄到这个了?听闻有人给任三爷开价两贯一两,任三爷都没给。”郭景秋笑道,同时自己去倒了一杯茶。 卫二道:“他说已经跟人说好,明年这茶都归他的茶庄销售,这有新货了,他就不藏着掖着了,分了我一半。” 江秋雨端着茶杯默默的再喝了一口。 心道,一斤是十六两,一两两贯,一斤便是三十二两,回去得提醒春娘加价去。 卫二又看向了江秋雨,笑道:“不过,这吓煞人香的名字着实有些不雅,不若,江兄给起个好名字?”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 卫二笑道:“这茶,我那朋友,就是任三爷已经全数包下,这任三爷的茶楼我也入了一点份子钱,任三爷说,不能说出这茶从哪来的,我想着,那最好是换个名字,江兄的文采在我等之上,若是可以,便请江兄给取个名。” 江秋雨再度微怔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如同春日碧水一般的茶水,心头晃了一下,道:“这茶色泽碧绿,茶叶卷曲若螺,不若,便叫碧螺春。” 而且,这是春娘重新让它面世的茶,最重要的,就是这最后一个字。 “碧螺春!”郭景秋细细的念了两遍之后,拍掌笑道:“好名字,碧螺春,好名字!” “不愧是江兄,状元之才!”卫二笑道:“多谢江兄起的好名字,作为回报,江兄,我送你两个人。” 江秋雨正喝了第三口茶,差点一口茶就喷出来,好不容易才将那茶水给憋下去,又连着猛咳了起来。 郭景秋忙递了块帕子给他,笑道:“啊呀,你别怕,不是什么女人。” 江秋雨轻抬手拒绝了他的帕子,再又咳了几声后,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下嘴,再抿了一口水后,沉声道:“请殿下明示。” 卫二笑了笑,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你一直这么丢着不管也不是个事,这样,就算你和江大人吵得再厉害,魏王也不会相信你。” 江秋雨神色一凛。 卫二笑道:“江兄莫惊,这事……” 声音一顿,卫二对郭景秋使了个眼色。 郭景秋站起身来,推开暗门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后,卫二才接着道:“我与裴钰是生死兄弟,比起和郭景秋的关系,我和裴钰的关系更好,裴钰已经派人送信给我,说了当年江城江家的事,所以,我知道,你和江大人都是江家遗孤,而且,你们并不是父子。” 江秋雨神色一怔,随后便慢慢沉凝下来。 卫二笑了笑,道:“还有其他的事,裴钰也都告诉了我,江兄,有一件事,我也告诉你。” 声音微顿了顿,卫二脸上笑容收敛,转而带了一些悲意,道:“我说我行二,是因为我真的行二,我现在的大哥,就是安平郡公,并不是我亲大哥,但是,我本来的确是有个亲大哥的,当年我娘怀的是双胎,怀的时候本就艰难,那时候,我父亲还不是什么周朝皇帝,只不过是据有几州之地的豪强,周围都是敌人,所以,我娘快要临盆的时候,我父亲送了我娘去一个隐蔽之处,当时,我娘想着不能影响我父亲,便带着太后魏王还有一下将领的妻小一起去了,谁知,就在我娘要临产的时候,魏王,偷偷从那个地方跑了出去,说是被人发现,他害怕之下就跑回来求援,然后,带了大队的敌人军队回来,危急之下,我娘亲自提刀上阵,虽是保住了太后魏王以及其他将领亲眷,但是,我娘在马上,生下了一个死胎,亏得当时我娘身边的亲卫拼死相护,将我娘送到大夫身边,我才得以生下来。” 卫二的手轻抖着,将手中茶杯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着道:“上次我在金城被暗杀,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当时,裴家军抓到了一些人,其中两人被裴叔叔身边的老侍卫认出就是当年追着魏王过来的人里面的,裴叔叔严刑拷问之下,那两人终于交代,说当年,他们是被魏王故意引过去的。” 江秋雨一怔,看着卫二道:“当年,魏王才多大?” “十三岁。”卫二磨了下牙,哑声道:“所以,那时候,便是我娘和裴叔叔,都没有想过他会是故意的,那一次,那一次,裴家婶婶为了护卫我娘,受了重伤,身子一直没有养好,以至于生裴家小妹的时候,去世了。”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稳定了下心绪,卫二接着道:“当年我娘身体受损,后面又怀了个孩子,却因为身体原因,再加上太后那时候起劲的折腾,没了,再后来,怀我妹妹的时候,我父亲就将我娘送回了西北,这才生下我妹妹,可那以后……” 卫二轻叹了一口气。 江秋雨明白他没说完的话,一个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生死关,可皇后却两次都是从鬼门关回来,生完小公主后,只怕身体也垮了。 难怪,现在皇后深居简出,很少露面。 不,卫二想说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跟魏王,也有生死血仇! 瞅着江秋雨眼睛一亮,卫二笑了笑,道:“江兄,我跟你一样,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今日找你来,便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联手?不是跟君阁老,而是,跟我!” 江秋雨不觉一下挺直了背。 见他脸上还有疑惑之色,卫二道:“君阁老万事都是以江山社稷为重,而我父亲,我父皇,说句实话,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魏王会有如此心机,他总认为那是他弟弟,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而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君阁老为了稳定天下,只会防范魏王,至于我父皇,再怎样,都会留魏王一条性命,而我,要的是魏王的人头!” 江秋雨看着卫二,好一会后,才道:“殿下知道魏王是我江家的仇人,但是没有去找我小叔,却是来找我,是因为魏王在拉拢我,而你,需要我去魏王那里做奸细。” 第539章 那是个假货 卫二看着江秋雨,噗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然后他给江秋雨添了一杯茶,笑道:“江兄,说句实话,你可做不了奸细。” 江秋雨神色淡淡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卫二道:“真的,江兄,你的性子,真做不了奸细,何况,你这种人才,去做奸细也太大材小用了。” 而且还不得用。 这做奸细,不光是要懂得伪装,还得会阿谀奉承,各种做小伏低,各种顺应主子的心思,帮着主子做各种脏事。 这哪一样,都不是你江状元能做的。 再说了,要真让你做这些龌龊事,那李姑娘还不得恨死我?! 江秋雨轻抬眸,看着卫二道:“请殿下,明示!” 绕来绕去的说这么多作甚! 卫二轻咳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你和江大人这几日这般行径,我觉得,你们是在做戏给魏王看,但是,我说句实话,你们这般做,魏王还是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你说是说为了那个舞姬跟江大人起争执,但是,你对那个舞姬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兴趣,而你对舞姬都没什么兴趣,又怎么会因为那舞姬接受魏王的好意?江兄,你毕竟是我父皇钦点的状元,是君阁老的门生。” 江秋雨神色一动。 卫二接着道:“我知道,你帮那个舞姬,是因为她跟你有旧,嗯,从你带着那舞姬回京后,其实那舞姬住着的小院外面便有几波人在盯着,除了魏王的人,还有君阁老的,当然,还有我的人。” 江秋雨不觉抬眸。 卫二笑道:“我起初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江兄你都动心,你去年拒绝我表妹的婚事,不是说了已经定亲?连我表妹都拒绝了,却被个舞姬给……” 瞅着江秋雨的脸色,卫二连咳两声,才接着道:“那个,啊,就是,我的人在盯着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嗯,就是,魏王派去盯舞姬的那个暗卫,跟那舞姬有关系,晚上趁着夜深人静就溜进了那院子,我的人这好奇心比较重,就跟着进去听墙角,然后,然后……” 卫二声音微顿,看着江秋雨笑了两声。 江秋雨淡声道:“殿下但说无妨。” 卫二点点头,道了声好,然后接着说道:“我的人过去听的时候,那两人,刚结束床上运动。” 见江秋雨脸上的疑惑之色,卫二咳嗽两声,道:“就是,可以生孩子的运动。” 江秋雨脸色顿时一黑。 卫二只当没看到,接着说道:“然后,那暗卫就问,什么时候能把你拿下,说是魏王妃说了,让她,就是那舞姬给你生一个孩子,这你老不碰那舞姬,弄得他都不能尽兴,所以,让那舞姬尽快让你碰她,这样,他才能尽兴,他们才能生自己的孩子,啊,当然,是借着你的名义生。” 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卫二继续无视江秋雨的脸色,道:“那舞姬就说,这事真不能怪她,说你这人太死板,说什么嫡亲的表妹,不能有逾越之举,否则对不起姑父姑母,然后,那舞姬又问,魏王妃有没有别的消息带给她,那个手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魏王妃还没从那老妇嘴里问出来?那暗卫说没有,说估计那老妇是真不知道,又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杀了那个真正的文沅了。” 江秋雨手猛的一紧,手中的茶杯也猛的一晃,晃出了大半的茶水。 卫二放下茶杯,道:“我去了解过,江南曾经有一位文先生,江城人士,是水利和农耕方面的名家,是君阁老当年一心想拉拢过来的名士,那一位,是江城江家的女婿,是你的姑父,江兄,你是因为如此,才不顾毕侍郎的劝阻也要去救她,可惜了,她是个假货,是魏王妃专门为你准备的假货。” 江秋雨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也放下,哑声道:“殿下如何确定,这就是真的?” 卫二笑了笑,道:“我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你,何况,你自己应该是有所感觉的,还有,那舞姬还说了,说若是不杀了文沅,那现在哪里有她的好日子,还说,她也劝过文沅,让文沅向魏王妃低头,老老实实的听魏王妃的话,是文沅自己倔强,非要去探听魏王妃的秘密。” 声音微顿,卫二收敛了笑容,道:“我觉得,她说的这个秘密,应该就是魏王妃是前周后的秘密。” 江秋雨没有接他这个话,而是微垂着眼帘想了一会,才低声道:“若是这般说,那就是说,她和真正的文沅相处过一段时间,甚至两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她才知道文沅的那些旧事,也就是说,她说的,文沅从江城被毁之中逃脱的经历是真的。” 所以,那个手稿是真的有被姑母保存下来,然后藏了起来。 只是,真文沅没有对那舞姬说过具体的位置,所以那舞姬不知道,魏王妃和魏王也没拿到。 卫二微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不错,而且,知道文沅的那些事的应该还有一个老嬷嬷,只是这老嬷嬷估计也活不久了,既然魏王要用文沅来套住你,自然就不会让你找到能证实那舞姬是假货的人。” 江秋雨轻点了下头。 卫二道:“江兄,恕我直言,你要真正取信于魏王,那么,这么做柳下惠是不行的。” 江秋雨轻抬眸,淡声道:“若是殿下想让我跟那女人有什么,那还是算了。” 卫二笑着摇摇头,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江兄,我说送两个人给你,这两人便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是这样,如今初雪已下,应该过不了几日裴钰便会回来,到时候,你便找个机会和江大人闹上一闹,然后不给那舞姬任何传递消息的机会,直接带着她去你那个庄子,在庄子里,你可以喝些闷酒,吐一些埋怨的话,那舞姬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你记住,也要让她多喝一些,到时候,这两人就会给她下药,让她产生幻觉,然后,你看到刚才那人了嘛?身形跟你很像吧?就让他代替你,然后让那舞姬以为自己已经得手,而你呢,清醒之后可以懊恼,但是表示出会对她负责,这样,那舞姬也好,魏王也好,便都会信你了。” 江秋雨嘴都有些合不拢的看着卫二,满脸惊诧。 这是你这个二皇子应该说的话嘛! 不,这种招,是你应该想出来的嘛! 第540章 意味着什么? 卫二看着江秋雨那反应,轻咳一声,道:“这个,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江秋雨心道,这句话是你这样解释的嘛! 然后点了点头,道:“殿下此招甚妙!” 他也知道,他再这么对文沅,不,对假文沅冷淡,就算他和江文绚表演得再好,魏王都会起疑。 所以,他今天晚上就是准备过去陪假文沅说说话。 但,也就是说说话而已。 更多的,便是肢体接触他都反感,更别说那啥。 而二皇子这招就完美的解决了问题。 只要让那假文沅以为两人有了关系,便会以此作为要挟,而且,她还有个一心想生孩子的奸夫,肯定会找机会怀上孩子然后声称是他的。 而他呢,也可以以酒醉乱性,对这个表妹愧疚为由,让这个表妹留在庄子里,然后去努力给她争取名分,和江文绚闹个分家。 而现在有了二皇子的助力,只要君阁老将他外派,在外派的路上,便可以解决掉这个假文沅。 虽不能要了她的命,却也可以让她躺床上动弹不得。 除了做魏王和他之间的某种默契之外,她再做不了任何事。 卫二笑道:“如此!我这就让他们两去江兄的庄子里找活,到时候江兄只管带了那舞姬过去就是。” 江秋雨道了声好。 卫二道:“我会安排好他们两人的来历,你到时候只做是在庄子上看中的,带了他们做随从,也不是那种贴身的,就是那种放在外宅听候使唤的就行。” 江秋雨点点头,思忖片刻后道:“也不瞒殿下,下官与小叔商量了,想让君阁老将我外派去江南,这两人,我可以作为随从带去江南,日后有什么事,殿下也好找我。” “外派去江南?”卫二眉头轻皱了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两口后,眉角一扬,道:“是个好法子!魏王以前在江南布下的那些棋子,已经被君阁老和裴叔叔拔掉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酒囊饭袋,所以,他现在想尽办法在拉拢陈大人,若是你去江南,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出一番功绩,而只要你没有闹得太过分,就是,明面上没有跟魏王在一起,那么君阁老是会让你去江南的,这样一来,只要君阁老先露了这么一点意思,魏王便不会在京城跟你密切交往,只会利用那假货来诱惑你,让你在江南替他办事,而,若是他想做大事,就必然要稳住江南,就必然要稳住你。” “做大事?”江秋雨轻声道了一声。 卫二冷笑了两声,道:“江兄,明人不说暗话,你觉得,他一个十三岁还要靠我娘保护的少年,为什么要去勾结外敌,害我娘的性命?而且,那太后什么事都要跟我娘对着干,唯独在给我父皇广开后宫一事上没有出声?安平郡公之事,一向自称最疼爱大皇子的太后也不出声,啊,在金城,可不是我第一次遇刺。” 江秋雨愣了一下,随后缓声道:“兄终弟继。” 那魏王和太后,居然打的这种主意! “不错。”卫二喝了口茶,道:“还有一事,估计你还没有听到消息,魏王这次回京,短短几日,便定下了两个侧妃两个如夫人,除了一个如夫人是任家二房的嫡女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官家女子,魏王自从和魏王妃成亲,后宅便再无其他妾室,现在一下纳四个,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任家二房?”江秋雨眉头轻蹙,想着李春风以前说过这任家二房的产业在京城就很多,随便算算便是百万贯的家产,缓声道:“这是冲着任家的钱去的,另外三人,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便是有品级的侧妃,那也是妾,何况是没有品级的如夫人。 任家虽是商户,但却是周朝有名的豪富之家,又有任老爷子从龙之功护着,便是大房那般荒唐不敬,皇帝也没有灭满门,甚至都没有影响到三房。 如今却去给魏王做下等的妾室。 看样子,河东路的隐田,二房是没有办法解释和脱罪了,只能求助于魏王。 而魏王,看中的自然是任家的钱。 “两个侧妃,一个是御史台于御史的女儿,一个是光禄寺卿的女儿,另外一个如夫人。”卫二声音顿了下,才缓声道:“这个如夫人,目前并不知道是谁,只听说是魏王一个故人之女。” “御史台,光禄寺。”江秋雨沉吟片刻后,道:“这两处并不是什么要紧处。” 卫二笑了笑,道:“这个,你可以回去跟江大人说道说道。” 江秋雨眉角不觉一挑。 卫二笑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回去都可以跟江大人说,江兄,我也不妨直说,我相信你们叔侄,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只有跟我合作,才能彻底报了你们江家的血仇。” 江秋雨神色微动,随后站起身来,拂了下衣袖,随后,跪倒在地,施了一个大礼。 卫二受了他这礼,待他起身后,也站起身来,道:“今儿你不能久留,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便让表兄递话,你与我表兄有同窗之谊,偶尔喝喝茶,不会引人注意。” 江秋雨拱手一礼,道:“为安全见,下官以后便不与殿下见面了,下官的心思,殿下已经知晓,下官也知道以后要如何做,那两人殿下安排好就是。” 卫二轻点了下头,然后走到暗门处敲了下门。 暗门打开,郭景秋走了进来,看了下两人后,耸耸肩道:“你可记得,任三爷那里到了这茶,你一定要弄两斤给我。” 卫二笑道:“少不了你的,行了,你们去吧。” 郭景秋带了江秋雨走出了暗门,不多会,前面那走来两人。 在交错之时,将斗篷和披风交给了两人。 两人披上之后,郭景秋便带着江秋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哎,你可真是,这晚回去一次又如何?难不成现在江大人还管着你?” 江秋雨笑了笑,道:“我可比不得你,明日还要去衙门,今儿晚上我还有地方要去。” 郭景秋切了一声,道:“是去那女人那里吧,哎,行了行了,我也懒得挡你了,去吧。” 江秋雨笑着拱拱手,转身叫了一辆小轿过来,去往假文沅那里。 第541章 是裴大将军下的手 看到要下雪的时候,江秋雨便让赵武赵威送一些得用的东西去假文沅的小院,还让赵威赶了府里的小马车过去。 他到小院的时候,赵威正在套车准备往回走,见江秋雨来,惊讶了一下,便赶紧将缰绳松开。 江秋雨给了钱给轿夫,对赵威道:“我进去看看,待会就走。” 赵威道了声好,又将缰绳套了回去。 江秋雨走进了院门。 赵武正将一堆柴火码放好,拿起旁边的短袄穿上,见江秋雨进来,忙道:“公子。” 江秋雨嗯了一声,看了眼那都堆满了整个柴房的柴火,又瞅了眼赵武,然后往后院走去。 刚过月门,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便迎了上来,刚准备开口,那个小丫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道:“是江公子来了。” 那婆子啊了一声,赶紧往后退去。 江秋雨看了那婆子一眼,便直接往正屋走去。 那婆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就是人牙子那里经常可以看到的仆妇。 只现在看来,这只怕是谁家派过来的探子也说不定。 走到正屋门口,假文沅便迎了出来。 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衫,江秋雨眉头轻皱了一下,道:“今儿下雪了,小心着凉。” 假文沅先是一怔,随后便是一喜,柔声道:“定州可比京城冷多了,我已经习惯了。” 江秋雨道:“还是小心些好,今天让赵武送了些碳过来,你别省,尽着用,过几日,我再让他送。” 假文沅脸上笑容更柔了些,道:“好。” 江秋雨从她身边走进了屋子,看了下屋子里摆放着的四个炭盆,想着以前李春风和柳娘为了省钱,便是再冷也就放一个炭盆,心里不觉冷笑了一下。 脸上却很是平淡的道:“还得委屈你些时候,小叔还是不相信你就是文沅。” 假文沅神色微动,却是又轻抿了下唇,道:“我知道,我是魏王府的舞姬,江大人如今刚得重用,看重名声。” 江秋雨点头道:“你能理解就好,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会想法子让小叔松口的。” 说到这里,江秋雨眉头轻皱,轻叹了口气。 假文沅问道:“可是江大人又为难你了?” 江秋雨带了自嘲般的笑笑,道:“不敢说为难,当年是他带我逃出来的,总是他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你才是江家嫡长孙,这江家,还轮不到他说了算。”假文沅带了些气恼的道。 江秋雨又叹了口气,道:“江家,现在哪里还有江家?江家已经化成灰烬了!如今的江府,是他江文绚的江家。” “表哥。”假文沅轻唤了一声,伸出手,想去…… 手还没沾上江秋雨的衣袖,江秋雨已经极其自然的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放心,便是没有江家,我也是能照顾你的。” 假文沅收回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怎么照顾?就这么一直把我放在这里嘛?表哥,难不成,你真想让我被人当成一个外室?” 江秋雨道:“自然不是,这里只是暂住之地……” 声音微顿,江秋雨又站起身,道:“现在,我也无法许诺你什么,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你,明日还得去衙门,这几日我都会忙,定州之行,皇上让写个详细的汇报,毕侍郎将这事交给了我。” “定州之行?”假文沅也站起身,问道:“表哥,可是关于魏王是否克扣军粮之事?” 江秋雨点点头,道:“是,听说是代州那边一天一个折子直接送去了皇上那里,皇上为此事把兵部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今儿又把兵部侍郎喊过去骂了,如今兵部说,军粮都是按时按量的交付给了魏王,魏王不给代州,那也不是兵部的问题。” “表哥,可你也看到了,定州的确灾情严重,若是不管那些百姓,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假文沅道。 “定州的灾情,还不至于到你说的这般地步。”江秋雨微沉了脸色,道:“而若是雁门关有失,那就不是定州饿死多少人,而是我们整个大周会死多少人,文沅,这轻重,你分不清嘛?” 假文沅神色微变,见江秋雨转身欲走,咬了下唇,道:“表哥,有一事,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江秋雨脚步一顿,转身道:“何事?” 假文沅道:“看到今儿下雪,我想起来,有一年也是下雪,魏王妃在后花园里赏雪,当时魏王也和王妃一起,魏王喝醉了,便在花厅里小息,当时我在外面伺候,听到魏王跟王妃说,说,当年江城围城的时候,他是放了一队人进去江城,因为那队人拿着裴大将军的手令,说是裴大将军派去招降的,他便放了那队人进去,谁知道,次日就看到江城起了大火,他们进城之后,却没有找到那队人,所以这事,他都没有跟皇帝说,因为没有证据,只要裴大将军不认,这事就没有办法说。” “裴大将军?!”江秋雨脸色一变,哑声道:“你确定!是裴大将军派人进的江城?!” 假文沅作势后退了一步,道:“这个,我只是听魏王这么说的,那时候,魏王喝醉了,所以我当时也没在意,可现在想想,正是因为魏王喝醉了,所以,他说的应该是真话,表哥,是那个姓裴的派人灭了江家满门,还有我们文家,都是他杀的!” “裴大将军。”江秋雨一字一字的,轻轻的念出这四个字,然后手握紧成拳,砸在了门上。 “表哥。”假文沅唤了一声。 江秋雨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哑声道:“此事,你万不可跟别人提,便是魏王府的人,你都不要说,若是想保住性命,就什么人都不要说,可记住了?!” 假文沅轻按了下胸口,道:“表哥,我知晓的,我就是,就是想着,要让你知道真相,我谁都没说的。” 江秋雨点点头,道:“好。” 随后,他迈步出了房门。 第542章 性情中人 待江秋雨走后,那小丫头将院门关上,然后回到后院,对那婆子道了声走了。

那婆子点点头,转头进了屋子。

假文沅坐在了椅子上,心情很好的拿起了一颗蜜饯。

婆子沉声道:“他相信了?”

假文沅点头道:“相信了,他肯定会相信的,在定州的时候,他就说过,说当年逃出来的时候看到过裴家军的旗帜,他对裴大将军一直有怀疑,如今我这般说,只是证实了他的怀疑而已。”

“那他会帮王爷嘛?”婆子问道。

假文沅笑道:“自然会帮,你别看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不想我插手而已,你想想,这江状元可是王爷都夸过的人,他既然相信是裴家害死了江家,那么自然是不愿意让裴家好过,如今那裴家拿着军粮的事揪着王爷不放,但只要他在那折子里说上几句,就能让裴家图谋成空,你说,若是你,你会不会做?”

婆子笑道:“姑娘好心计,不错,他肯定会做,这事只要做好了,王爷自然有重赏。”

假文沅丢了一颗蜜饯在嘴里,笑道:“放心了,你们跟着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婆子连声道是,又去加了一个炭盆。

江秋雨坐在马车里,一路沉思,回到江府后,便绕了个圈,去了书房。

江文绚果然还在书房里。

江秋雨也不废话,直接将卫二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江文绚,再又说了假文沅说的那番话。

江文绚静静的听他说完,然后轻笑了一下,道:“这位二皇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瞅了眼江秋雨的神色,江文绚道:“你刚才说的时候,说了一句,说二皇子说我娘,你仔细想想,二皇子是不是提起皇后的时候,都是说的我娘?”

江秋雨想了一下,随后扬眉道:“的确,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江文绚道:“因为,在二皇子的心里,皇后只是他亲娘,而不是一国皇后,所以,他说要拿魏王的项上人头不是假话,秋雨,皇上和皇后的身子可能不大好了。”

江秋雨神色一凛,道:“怎么说?”

江文绚道:“御史台是什么地方?你别看着好像没什么用,就会一天到晚的弹劾,可,若是真到了兄终弟继的时候,御史的嘴,可就是最厉害的武器了,他们可以让这件事具有合理性,能堵住天下人的嘴,而光禄寺是管皇宫饮食的,皇帝和皇后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是否吃药,他们都知道,你想想,魏王拉拢这两位,所图为何?”

江秋雨神色一动。

江文绚接着道:“而且,二皇子说的那番话,也说明二皇子认为魏王等不及了,或者这么说,二皇子想要他等不及了。”

“二皇子想要他等不及了……”江秋雨轻声重复了一遍。

“是,而且,二皇子也等不及了,他想赶在皇后还在的时候,替皇后和枉死的那两个兄弟报仇,而若是皇帝的身子还好,以皇帝心性,肯定要护着魏王的,二皇子若要成功,只能说,皇帝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江文绚沉声道。

江秋雨细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

江文绚道:“跟二皇子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他没说错,皇帝顾念手足之情,便是魏王犯了谋逆之罪,也不会要他的性命,而君阁老是以天下为重,如今天下安定不久,他不希望再起战乱,所以,行事多是谋后而定,一步步的剪除魏王的羽翼,只要魏王不走最后一步,这王爷的爵位和财富,还是会给他留着的,而我们,秋雨,我们江家几百人的性命,我们的血仇,我可不希望魏王还能安享余生,富贵到老!”

江秋雨重重的点了下头,恨声道:“我们江家所受的,总也要让他受一次才行!”

江文绚轻吁了一口气,道:“那假文沅那般说,说明她是得了魏王的授意,开始向你灌输这些消息,他不自己说,用假文沅的嘴来说,若是咱们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今儿这话说不定就信了,你今儿做的很好,明日,你写的那个报告,想法子让你们翰林院的那位瞧见,要让他看到,你是在为魏王说话,至于递交到皇帝手上的,那不是要由毕侍郎递交嘛?毕侍郎改了,就不关你的事了。”

瞅着江秋雨点头,江文绚又道:“还有,二皇子那主意着实不错,看样子,那也是个厉害的主,不拘泥形式,日后跟着他,你才有做良相的可能。”

江秋雨一怔,随后瞪了江文绚一眼。

江文绚哈哈笑了两声,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办吧,走,睡觉去。”

两人刚出了书房门,就听得旁边李春风院子方向有人声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往那院子跑。

跑到院门边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已经没了,但是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透出的光亮。

这个时间,李春风可不会点这么多灯。

江文绚赶紧上前,敲门道:“春娘,是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秋菊探了个头出来看了下,将门推开了些。

江文绚和江秋雨赶紧走进去。

就看到一个老头正将脚从一人背上挪开。

那明显是被踹翻在地,还被人拿脚踩着的,是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

江文绚默了下,快步上前,探头看去。

那人脸上的黑布已经被扯掉,露出了一张有些苍白,五官普通,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脸。

可江文绚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李春风从廊下走出来,道:“爹,你认得此人嘛?吴老看他鬼鬼祟祟的从屋顶上走,觉得可疑,就请他下来说说话。”

江文绚下意识的抬头往屋顶上看去。

那年轻人哑声道:“我只是路过!而且我没进你们家院子!”

江文绚下意识的又往另外一边看去。

为了方便李春风办事,她的院子连同那个算账的小院一起都是靠近大街的,开门就能出去。

所以说,这位走的屋顶,很可能是旁边人家的屋顶……

江文绚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春娘,这人我认识,不若,交给我?”

脸不认识,声音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