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夜秦婀娜李幼薇》 第1048章 烟雨楼 罗刹王府。 李子夜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小师叔，忍不住再度劝道，“小师叔，都城之事，不如先就交给我，你去李家静养一些时日，待身体恢复，再从长计议。”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恢复不了了。” 陶夭夭神色淡然地应道，“而且我杀了那么多人，也该到了偿还的时候。” 李子夜双手紧攥，片刻后，收敛心绪，从怀里将龙血和龙珠都拿了出来，伸手递了过去，认真道，“小师叔，这是螣蛇的龙血和龙珠，你服下，寿元应该能恢复一些。” 陶夭夭看着前者递过来的龙血和龙珠，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留着吧。” 李子夜不为所动，依旧伸着手，神色执拗。 陶夭夭见状，心中轻轻一叹，道，“罢了。” 说完，陶夭夭伸手接过龙血，正色道，“我留下这个，龙珠就算了，对我来说，如今什么外物都已无用。” 李子夜皱眉，没有再坚持，将龙珠收起，说道，“小师叔，趁着还有些时间，你跟我离开几天如何？” 慕渊离城，他也能腾出手来，解决小师叔这边的事。 “做什么？” 陶夭夭不解地问道。 “大商皇宫中，有千年气运和镇世九鼎，没有同等级别的神物，根本无法抗衡。” 李子夜平静道，“当时，澹台天女也是靠着长生碑和澹台一族的气运，加上天时的压制，方才勉强与其抗衡，小师叔若要进入皇宫，就必须掌握能与镇世九鼎和大商气运相抗衡的力量。” “诛仙剑？” 陶夭夭眸子微眯，问道。 “嗯。” 李子夜点头道，“此事关系到李家最大的隐秘，必须要慎之又慎，小师叔，你准备准备，我们晚上出发，争取快去快回。” 陶夭夭想了想，颔首道，“好。” “我先回去安排。” 李子夜说了一句，旋即转身离开。 天际，骄阳西行，李子夜先去太学宫将南儿接了府中，日落后，又回到李园。 “兄长。” 内院，还珠看到来人，面露诧异，道，“是有什么事吗？” “回屋说。” 李子夜说了一句，迈步走向房间。 还珠立刻跟了上去，后方，吃瓜群众红烛也端着果盘飘了过去。 “我要带小师叔去一趟烟雨楼。” 房间中，李子夜看着两人，说道，“所以，王府那里，还是要还珠你帮忙照看几天。” “去烟雨楼？” 一旁，红烛听过前者之言，心神一惊，道，“你要亲自去？” 这些年来，李家和烟雨楼的运转，几乎完全割裂，就是怕有人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烟雨楼是李家最大的底牌，绝对不能暴露，所以，李家和烟雨楼的人，也极少有任何牵连。 可以说，在所有人眼中，李家是李家，烟雨楼是烟雨楼，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小子夜竟是要在这个时候前往烟雨楼，还要带上李家之外的人。 “放心。” 李子夜看出红烛的担忧，平静道，“我心中有分寸，小师叔要闯皇宫，仅靠她自己的力量不够。” 红烛从震惊中回过神，神色认真地提醒道，“罗刹王若执意闯宫，很可能会死在其中。”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我只能尽力帮她。” 李子夜轻声一叹，道，“红烛姐，还珠，我离开的这几天，李园和王府就交给你们了，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明白。” 红烛、还珠点头，应了下来。 李子夜随后离去，夜下，两道身影疾速掠过，一同离开了大商都城。 “要去哪里？” 路上，陶夭夭问道。 “不能说。” 李子夜应道，“小师叔，你也别多问，即便到时候猜到了，也装作不知道就行。” 陶夭夭闻言，眉头轻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全力赶路，即将天亮时，李子夜停下身形，将一块黑布递了过去，说道，“小师叔，我们快到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请小师叔蒙住眼睛了。” 陶夭夭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黑布，将双眼蒙上。 李子夜将手中剑递了过去，提醒道，“小师叔，跟我来。” 陶夭夭伸手抓住剑鞘，旋即跟着前者继续朝前方走去。 两人又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直到天大亮时，李子夜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烟笼雾绕之地，按照记忆，迈步走了进去。 很快，两人走出迷雾，来到烟雨楼前。 楼阁大门随之隆隆开启，迎接烟雨楼幕后真正的掌舵者进入。 李子夜带着陶夭夭走入其中，身后大门应声关闭。 “见过小公子！” 楼阁内，一位紫衣执事上前，恭敬行礼道。 “夕叔。” 李子夜看到眼前留守烟雨楼的长辈，微笑道，“好久不见。” 夕风轻轻一笑，道，“小公子，长大了，也变强了。” “和夕叔相比，还相差甚远。” 李子夜左右看了看，问道，“其他人呢，都不在吗？” “除了葛老，都出去做事了。”夕风如实应道。 “我去看看那老头，对了。” 李子夜说了一句，转身介绍道，“这是我小师叔，也是大商曾经的罗刹王，小师叔，可以摘下眼上的布了。” 陶夭夭听过前者之言，伸手扯下眼睛上的黑布，目光立刻注意到眼前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高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罗刹王，幸会。” 夕风拱手客气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夕风，有礼了。” 陶夭夭还礼，应道，“客气。” “夕叔，我先带小师叔去葛老那里。” 李子夜说道，“中午，我要吃红烧鱼，要变态辣那种。” “好，我一会儿就给小公子做。”夕风笑着应道。 李子夜满意地咧嘴一笑，旋即大摇大摆地朝着烟雨楼深处走去。 后方，陶夭夭跟上，目光注视着楼阁中的格局和布置，心中波澜难掩。 这里，可不像一个简简单单地据地。 不多时，烟雨楼深处，地泉前，李子夜带着陶夭夭走至，待看到里面的老头后，开口唤道，“葛老，我来看您了。” 地泉内，葛丹阳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看我是假，有事求我老头子才是真的吧？” 李子夜身后，陶夭夭看到前方的老者，眸子一缩。 这种感觉，不是五境！ 葛丹阳也注意到陶夭夭的目光，说道，“虎父无犬女，剑绝的女儿，果然非同一般。” “前辈认识我父亲？” 陶夭夭强压心中震惊，问道。 “指点过几句。” 葛丹阳轻叹道，“可惜，他的剑，太过极端，终究还是折了。” 第1049章 诛仙剑气 烟雨楼深处。 地泉前。 陶夭夭听过眼前老者之言，很快明白了什么，拱手恭敬一礼，道，“原来前辈就是家父提起的那位道门前辈，晚辈有礼了。” 一旁，李子夜听着两位大佬的谈话，也插不上嘴，安静地当吃瓜群众。 葛老居然还指点过剑绝师公，以前怎么没听这老头提起过，活得久就是牛。 “你终究还是走上和你父亲相同的路。” 地泉内，葛丹阳看着前方寿元将尽的女子，轻轻一叹，道，“煞气反噬，你的选择，比你父亲还要极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陶夭夭平静道，“家父未做到的事，我这个做女儿的替他完成。” “很难。” 葛丹阳闻言，神色复杂道，“你如今的实力，和你父亲最多在伯仲之间，甚至还要稍逊半筹，你父亲都做不到的事，你又如何做到。” “事在人为。” 陶夭夭神色坚定道，“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把握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家父那个层次，至于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看天意了。” “恐怕，还是不够。” 葛丹阳说了一句，目光看向陶夭夭身边的某人，问道，“小子夜，说说你的计划吧，你可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我的计划很简单。” 李子夜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烟雨楼上方，道，“那柄剑。” “诛仙？” 葛丹阳皱眉，说道，“现在可不行，花娃子的性命，全靠诛仙吊着，诛仙剑不能离开这里。” “无需带走诛仙剑。” 李子夜平静道，“只需一道诛仙剑气就可以，小师叔体内有足够的煞气，足够温养将这一道剑气温养至极致。” 剑，在精不在多，即便带上诛仙剑，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也无用，还不如只温养一道剑气。 葛丹阳神色微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错，诛仙主杀伐，以战场上积累的杀气温养，可以将其威力发挥到最大，一剑可敌千万剑。” 说到这里，葛丹阳语气一顿，道，“此事，老夫需要准备一下，小子夜，你先去看看花娃子。” “嗯。” 李子夜颔首，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说道，“小师叔，你和葛老说说话，我去看一位故人。” 说完，李子夜没有再多言，迈步朝着不远处的密室走去。 地泉前，陶夭夭看着前者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以诛仙剑吊命，这位故人，恐怕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七阴绝脉。” 地泉内，葛丹阳起身，周身先天罡气涌出，蒸干了衣衫，解释道，“因为一味药出错，寒气噬体，被他二哥镇压在诛仙剑下，此生都无法离开这里。” “生不如死。” 陶夭夭收回目光，说道，“若是我，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活着，才有希望。” 葛丹阳轻叹道，“只要你点头，小子夜，定会倾尽全力护住你的性命。” “不必。” 陶夭夭摇了摇头，道，“我的终点，不该在这里。” “你的性子，当真比你父亲还要刚硬。” 葛丹阳感慨道，“老夫本来在十年前就该死了，是李家，以无数天才地宝，为老夫强行续命至今，小子夜带你来这里，除了诛仙剑的事外，应该也是想让你知道，他答应的事一定能够做到。” “他说的话，我从未怀疑。” 陶夭夭神色平和道，“不过，人各有志，我这一生，已无遗憾，只求走完这最后一程。” 葛丹阳见相劝无果，心中轻轻一叹，没再多说什么。 罢了。 他若非想要看看小子夜究竟能将李家带到怎样的高度，想必，也会和这丫头做出同样的选择。 长生，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活过，便足够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烟雨楼最深处，一间间石门紧闭的密室前，李子夜走来，伸手按在其中一间密室的机关上，打开了石门。 隆隆的震动声中，密室大门缓缓打开。 李子夜走入石室，一步步走到里面的石棺前。 石棺内，一袭暗红衣衫的花酆都静静躺在其中，周身冰封，寒气逼人。 而在其心口处，一道惊人的剑气内蕴，抵御着七阴绝脉的寒毒。 李子夜安静地站在石棺前，双手紧攥，不言不语。 密室上空，烟雨楼最上方，一柄非金非玉的断剑插在那里，不断吞噬着烟雨楼中的杀戮之气，同时，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剑气弥漫而下，镇压着里面的天地法则。 “花姐姐。” 约莫一刻钟后，李子夜收敛心神，轻声道，“我已在寻找救你的办法，你别急，李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嗡！” 这一刻，烟雨楼上，诛仙剑轻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震动起来。 地泉前，葛丹阳有感，目光看向上空，神色微凝。 诛仙剑怎么突然有了异动。 不过。 只是片刻之后，烟雨楼上，诛仙剑的震动停止，恢复如初。 “应该是因为那小家伙。” 一旁，陶夭夭神色平静道，“诛仙剑，是太渊亲自交给他的，这是道门魁首的选择，或许也是诛仙剑的选择。” “天命。” 葛丹阳轻声道，“道门和儒门，都选择了他。” 不论天书还是诛仙剑，又或者儒首和道门魁首，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巧合的是，他们选择了相同的人。 “这不是什么好事。” 陶夭夭神色复杂道，“我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这所谓的天命。” “他别无选择。” 葛丹阳轻叹，道，“他要守护他珍视的那些人，就必须担起这些担子。” 两人说话间。 前方，李子夜迈步走来，脸上带着一抹微笑，道，“走了，夕叔的红烧鱼应该快做好了，我们去尝一尝，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嗯。” 两人点头，一同跟了上去。 “小师叔。” “怎么了？” “再等一等如何，至少，再见仙子师父一次。” “不等了，她也有自己路要走，上次相见，已经道过别了。” 烟雨楼下，四人坐于桌前，夕风准备了好几个菜，又备了几坛好酒，招待远来的客人。 或许，也是送行。 第1050章 束发 烟雨楼中。 杯酒交错，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家宴，几个家常菜，几杯酒，简单而又温馨。 人之一生，所要守护的便是如此。 为此，多少人奔波半生而不可得。 桌前，作为四人中辈分最小的一个，李子夜不断给三人敬酒，自己也陪着喝了很多杯。 在场四人，除了李子夜，修为最低也是五境，几杯烈酒下肚，基本没什么醉意。 很多时候，酒不醉人，而是人自醉。 一顿简单的家常饭，四人吃了很久，十坛酒，全都被喝了干净。 烟雨楼外，夕阳西行，酒足饭饱的李子夜、陶夭夭、葛丹阳、夕风四人坐在烟雨楼前的石阶上，欣赏着夕阳，难得偷的半日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葛丹阳开口，神色温和道，“真是老了，看不得这日落。” “有日出，就会有日落。” 陶夭夭看了一眼身边年轻的李家小子，美丽而又沧桑的容颜上难得露出一抹温柔之色，好在，传承留下了。 “不错，有日出就有日落。” 葛丹阳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死，后来的小家伙们如何独挡一面。” “葛老，您是老了，可是小师叔还很年轻。” 两人之间，李子夜托着下巴，看着夕阳，说道，“在我心中，小师叔永远最年轻，最好看。” “呵。” 陶夭夭轻轻一笑，目光注视着将要落尽的夕阳，道，“当年，我与你师父还因为容貌的问题争论了很多次，一转眼，都已经二十年过去。” 夕阳下，陶夭夭一头霜染的长发染上了一层落日余晖，年华逝去的沧桑，越发刺眼。 四人上方，烟雨楼三个大字，如此显眼，不过，陶夭夭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回去了！” 夕阳落尽，葛丹阳起身，说道，“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老人家回去喝药。” “葛老，我扶您。” 一旁，很少说话的夕风起身，上前搀过眼前老者，一同走回了烟雨楼中。 烟雨楼前，就只剩下了李子夜和陶夭夭两人。 “小师叔。” 李子夜转身，看着身边女子一头染尽霜华的长发，说道，“我帮你重新束发吧？” 陶夭夭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问道，“很乱吗？” “稍微有一点。” 李子夜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 “好。” 陶夭夭想了想，颔首应道。 “小师叔稍等一下。” 李子夜起身，回烟雨楼内取了一把木梳，然后快步走回。 陶夭夭坐在石阶上，看着渐渐暗下的夜空，目光中尽是缅怀之色，说道，“上一次帮我束发的人还是你师父，那时，我还嫌弃她梳的不好。” 后方，李子夜拿着木梳，小心而又专注地为眼前小师叔梳头，曾经如瀑一般的青丝，如今几乎全都变白，已没有太多黑发。 “你师父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是关心。” 陶夭夭轻声道，“小子夜，照顾好师姐。” 她死后，她那师姐就只剩下这小家伙一个亲人了。 “仙子师父哪用得着我照顾，在她心中，我不给她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李子夜一边用木梳为前者梳理长发，一边说道，“说起仙子师父，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应该在想办法破五境。” 陶夭夭回应道，“她和朱雀老宗主的赌注，最主要的便是破五境的契机，你打赢了火麟儿，就等于帮你师父争取到了一次破五境的机会。” 李子夜闻言，手中的木梳一顿，再次劝道，“小师叔，要不就等等吧，也许仙子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你的性格。” 陶夭夭看着西边升起了月亮，说道，“你师父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直以为我还有三五年可活，所以，不会为了见我提前赶回来的。” 李子夜沉默，拿着木梳继续为前者梳头。 “朝廷，迟早要对李家下手的。” 陶夭夭转过话题，提醒道，“而且，很可能会以联姻的方式，你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 李子夜点头，道，“小师父放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没能看到你成婚，倒是有些遗憾。” 陶夭夭看着远方，问道，“除了朱珠，就没有其他喜欢的姑娘了吗？” “小师叔，我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情的人。”李子夜回答道。 “也对。” 陶夭夭轻声一叹，道，“过慧之人，将人心算的太明白，却也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小子夜，过慧易折，凡事，难得糊涂，其实，关山王家的小郡主，就挺好。” “门不当户不对。” 李子夜神色平静地应道，“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李家的事，她不懂，也参与不进来，甚至，她的单纯，会成为别人对付李家的突破点。” “算的太明白了。” 陶夭夭感慨道，“这样，不好。” “小师叔，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是李家的掌舵人。” 李子夜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只能将所有事都算清楚，才能护持着李家安然前行。” “身后这座楼，也是你建的吧？”陶夭夭看着月色，问道。 “嗯。” 李子夜点头道，“招兵买马，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容易暴露，只要朝廷用心追查，一定能查到李家身上，但是，以这座楼的方式存在，就可以将李家剥离其外，让它自己单独运转。” “厉害。” 陶夭夭颔首道，“难怪朝廷查了这么多年，始终查不到李家暗中隐藏的力量在哪里。” “查不到，李家才安全，人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 李子夜轻声道，“只要皇室查不到李家真正的底牌，就不敢轻易对李家下手。” 说话间，李子夜拿起发带将梳理好的长发绑好。 陶夭夭有感，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那位老人家应该喝完药了，去办正事。” 夜色，寒风轻拂，长发随风飘舞，几缕黑发，不仔细看，甚至已看不到。 两人一同回了烟雨楼内，走向烟雨楼深处。 “开始吧。” 地泉前，葛丹阳看着前方走来的两人，开口道。 “有劳。” 陶夭夭神色恭敬道。 葛丹阳点头，脚下轻轻一踏，身影腾空而起。 “诛仙剑主杀伐，纳剑于体，会非常痛苦，你要忍住。” 虚空中，葛丹阳说了一句，双手快速结印，接着，烟雨楼上方，诛仙剑立刻剧烈震动起来。 下一刻，烟雨楼内，万千剑气汇聚而至，化为一柄青色的古剑，三尺剑锋，晶莹剔透，剑气未至，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然弥天盖下。 第1051章 煞气 烟雨楼深处。 万剑汇聚，剑气化形。 青色的剑气，戾气惊人，曾经斩过神明的道门神兵，即便残缺，也不是一般神物可比。 李子夜看着上空汇聚而成的诛仙剑气，神色微凝。 诛仙主杀伐，其中的杀戮气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一旁，陶夭夭看到诛仙剑气化形，同样脚下一踏，纵身入空，双臂张开，放空己身。 “去！” 前方，葛丹阳沉喝一声，以道门秘术催动诛仙剑气灌入眼前女子体内。 “啊！” 剑气入体，陶夭夭口中，一声痛苦的闷哼响起，周身气浪汹涌，恐怖的余劲震荡，烟雨楼内，无数书架和机关全都剧烈震动起来。 不远处，一座机关墙前，夕风见状，翻掌凝元，真气扩散，稳住不断震动的书架和机关。 地泉上空，青色的诛仙剑气缓缓没入陶夭夭心口，一瞬之后，五神藏轰鸣，八脉中，剑气如惊涛奔流，藏于其体内的无尽煞气迅速涌出，狂暴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十余年来，南征北战，赢得罗刹名，陶夭夭的修为或许不是十位武王中最强的，但是，一身杀戮，绝对排行第一。 三绝剑，本就是绝情之剑，杀戮越盛，剑势越强。 地泉前，李子夜看着上空纳剑于体的小师叔，神色微黯。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这最后一程，希望小师叔能得偿所愿。 地泉上空，约莫一刻钟后，最后的一缕剑气没入陶夭夭体内，两人身影随之从天而降。 葛丹阳脸上，露出疲惫之色，目光看着眼前女子，提醒道，“你体内的诛仙剑气还很不稳定，稳固两日再走，否则，会有危险。” “多谢前辈提醒。” 陶夭夭勉强稳住身形，神色苍白地应道。 “小师叔，我扶你去密室休息。” 一旁，李子夜快步上前，扶过前者，说道。 “嗯。” 陶夭夭点头，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一同朝着烟雨楼最深处的密室走去。 很快，两人走到一间空置的密室前，李子夜打开机关，扶着前者走了进去。 只是陪同走了几步，李子夜身上，竟是已被陶夭夭体内溢散的诛仙剑气划出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沁红衣衫。 陶夭夭于密室中的石床上坐了下来，神色虚弱道，“你先出去，我现在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会伤到你。” “那小师叔自己小心一些，有事立刻喊我。” 李子夜叮嘱了一句，没有多打扰，先行离开了密室。 石床上，陶夭夭看到前者离开，双膝盘坐，闭上双眼，开始稳固体内的诛仙剑气。 密室外，李子夜看了一眼里面的小师叔，眸中忧色难掩，旋即快步走向地泉。 地泉内，葛丹阳闭着双眼，运功调息。 “葛老。” 李子夜走来，坐在地泉边，问道，“你觉得，那道诛仙剑气，能挡得下皇宫中的镇世九鼎吗？” “那要看谁来催动九鼎了。” 葛丹阳睁开眼睛，回答道，“镇世九鼎，是镇压九州气运的神物，若皇宫中，有破五境的强者亲自催动，仅仅一道诛仙剑气，肯定挡不下。” “破五境。” 李子夜眸子微凝，道，“这些年，除了老张和西域的那个书生外，还未听说过，这世间有谁破五境了。” “破五境，的确不易。” 葛丹阳轻声道，“这么多年，世间入五境的大修行者不计其数，破五境者，却屈指可数，不过，如今天地生变，武道强者的数量激增，终究会有人达到这个境界的。” “就是说，从前是武侠时代，现在，有可能变成修仙时代呗。”李子夜随口说道。 “不至于。” 葛丹阳疲惫一笑，道，“小公子所说的修仙时代，太过夸张，穷尽老夫的思维也无法想象，一脚踏沉一域是个怎样的景象。” “我倒是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李子夜伸手，将眼前老人满头白发中的一根黑头发拔了下来，说道，“武力若真能达到如此程度，那所谓的极夜寒冬，就不再是无法解决的劫难，谁敢挡我的太阳，一拳轰碎它！” “天不生你李子夜，万古剑道如黑夜？”葛丹阳笑道。 “差不多吧。” 李子夜陪笑，说道，“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慢慢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葛丹阳轻声道，“天书和诛仙剑，都选择了你，说明，你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就怕船到桥头自然沉。” 李子夜伸了一个懒腰，应道，“您老说的不错，慢慢来，我先看看那座皇宫中究竟有什么，还有，太商究竟在不在大商的皇宫中。” 说到这里，李子夜语气一顿，认真道，“葛老，你觉得，道门先贤有没有变节的可能？” “一般来说，不会。” 葛丹阳神色凝重地回答道，“道门太字辈的先贤，当初为了对抗神明，连自己都肯牺牲，有这样觉悟的人，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危害人间之事。” “人心善变。” 李子夜轻声道，“希望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千年岁月，太商若尚在人间，为何将自己隐藏的如此严密，连儒首都找不到他，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葛丹阳轻轻一叹，道，“也可能，他并不在人间，而是和太渊一般，封印了自己。” “不管了。” 李子夜冷声道，“先打进那座皇宫再说。” 两人说话间。 烟雨楼最深处的密室中，一股狂暴无比的煞气弥漫而出，直接震碎了密室的石门。 密室内，陶夭夭坐于石床上，周身煞气汹涌，十余年的杀戮，在诛仙剑气的引动下，彻底爆发。 剑气纵横，鲜血，染红密室。 “小师叔！” 地泉前，李子夜有感，神色剧变，立刻起身。 “别去！” 葛丹阳立刻拉着前者，沉声道，“现在，就只能靠她自己炼化诛仙剑气和体内的凶煞之气，外人，帮不了她。” 密室，石床前，陶夭夭身体各处，鲜血不断溢出，一身煞气涌动，冲散了李子夜此前束好的长发，血染白发，刺眼异常。 第1052章 再见慕白 烟雨楼最深处，密室内。 凶煞之气汹涌，十数年积累下的杀戮气息，一朝爆发，混杂着诛仙剑气，凌厉刺骨。 石床上，陶夭夭盘坐，长发飞舞，血染青衣。 一生征战，杀戮无数，三绝大成，早已臻至化境。 然而，陶夭夭很清楚，这还不够。 要闯入那座皇宫，大成，不够！ 她必须要超越自己的父亲，将三绝剑提升至全新的境界。 “砰！” 蕴含无尽凶煞之力的剑气划过，密室中，一根根石柱应声崩毁，无坚不摧的诛仙剑气，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包括陶夭夭自己的身体。 鲜血，点点滴落，将石床染成红色。 地泉前，李子夜站在那里，目光看着密室方向，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没想到，小师叔体内的煞气，竟然会这么重。 毫无疑问，凶煞之气，能将诛仙剑气的威力发挥到最极致，但，前提也要是小师叔的身体能承受住这股力量。 “这个丫头身上的凶煞之力，当真惊人。” 地泉内，葛丹阳轻声道，“实在难以想象，她究竟杀过多少人。” “小师叔领兵，每次都会身先士卒。” 李子夜轻叹道，“十多年的戎马，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杀过多少人。” “她已超越剑绝了。” 葛丹阳看着密室方向，说道，“现在就看，她究竟到能将自身实力提升到何种程度。” 两人注视的目光下，密室方向，强大的凶煞之气不断涌出，所过之处，满目剑痕。 密室内，陶夭夭盘坐于石床上，体内五神藏中，真元汹涌，压制着体内失控的凶煞之力和诛仙剑气。 三绝剑，真元本就霸道，加上凶煞之力和诛仙剑气，三股具有毁灭性的气息在体内肆虐，陶夭夭嘴角，鲜血不断淌下，显然受创不轻。 只是，到了今日，陶夭夭已然不在意身体的受损程度。 只要能让她撑到那一天的到来，即便身体崩毁，都没有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烟雨楼外，朝阳升起，驱散黑夜的寒冷，一夜渐渐过去。 密室内，狂暴的凶煞之力也逐渐平息下来。 “差不多稳住了。” 地泉中，葛丹阳松了一口气，说道。 李子夜闻言，提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道，“没危险了？” “嗯，应该没危险了。” 葛丹阳颔首道，“接下来，就是用凶煞之气慢慢温养那道诛仙剑气，可能要用上两三日的时间。” “两三日吗？” 李子夜听过眼前老人之言，面露思考之色，片刻后，回过神，说道，“我离开一趟，去看看我那位朋友。” “去吧，这里有老夫在，不会出什么问题。”葛丹阳颔首应道。 “辛苦葛老了，我速去速回。” 李子夜说了一句，旋即转身朝着烟雨楼外走去。 烟雨楼外，晨曦洒落，如此明媚。 李子夜迎着朝阳，走出迷雾，迅速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半日后，正午时分，一座位置十分偏僻的小院前，李子夜走来，看到里面的紫衣女子，神色微微一怔，诧异道，“夜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院中，正在打水的夜璇玑看到来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老昼出去执行任务了，我过来帮两天忙。” “夜姐姐辛苦。” 李子夜迈步上前，问道，“四殿下呢？” “在里面喝药。”夜璇玑回答道。 “我去看看他。” 李子夜接过眼前女子手中的木桶，说道。 “去吧。” 夜璇玑颔首应道，“一会吃饭。” “好。” 李子夜随口应了一声，拎着木桶走入屋中，看到里面的慕白，先没有理会，而是将木桶内的水倒入了水缸中。 “李兄？” 桌前，慕白看着眼前人，神色一怔，放下手中刚要端起的药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专程过来看看你。” 李子夜放下手中的木桶，笑道，“怎么样，伤势好了吗？” “差不多了。” 慕白点头道，“正好你来了，帮我和外面的前辈说一说，让我回去吧。” “打赢她不就行了。” 李子夜走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道，“打赢她，她就没办法拦你了。” “李兄说笑。”慕白无奈道。 “没和你说笑。” 李子夜认真道，“你答应她，她一定不会再拦你。” “我不是那位前辈的对手。”慕白轻声道。 “那就把伤养好。” 李子夜微笑道，“等你养好伤，就能回去了。” “李兄，你是不是在策划什么事？” 慕白眸子微眯，看着眼前人，问道。 “没有。” 李子夜很是干脆地否定道，“我这个人能有什么坏心思，殿下，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也不谢一句。” “太酸。” 慕白端起桌上的药碗，将里面的汤药一口喝了干净，应道。 “也对。” 李子夜笑道，“九公主和南乔姐姐已经知晓你活着的事，都城那里，你不用太担心，还有，修儒、小红帽他们都入五境了，殿下，这次，你可是落后了不少。” “早晚的事。” 慕白神色从容地说道，“不着急。” “天赋高，就是牛。” 李子夜看到眼前家伙淡定的模样，心中又开始有些不平衡，感慨道。 两人说话间，屋外，夜璇玑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慕白见状，方才还十分从容的脸色顿时一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吃饭。” 夜璇玑将饭菜放下，说道。 “夜姐姐，你还会做饭？” 李子夜看到前者端来的饭菜，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 “有夕风在，用不到我。”夜璇玑神色淡然道。 “那我得好好尝尝。” 李子夜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夜姐姐做的饭。” 说完，李子夜很是捧场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入嘴中。 然后。 李子夜的身子僵住了。 很快，脸色变得比菜色还要绿。 “怎么，不好吃吗？” 夜璇玑看着眼前小公子，淡淡道。 “不，很好吃。” 李子夜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端起盘子，将整盘菜全都拨到了慕白身前的饭碗中，说道，“殿下，你有伤在身，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第1053章 赶时间 穷乡僻壤。 百里荒无人烟的一座小院内。 李子夜再次展现出自己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优秀品质。 为了让慕白多补补身子，不惜撒谎，说自己吃过饭了，哪怕饿着肚子，也要将饭菜全让给了慕白。 兄弟情义，令人动容。 果然，慕白看着倒入自己碗中的一盘子菜，动容了。 “吃啊殿下。” 李子夜一脸笑容地说道，“多吃点，身上的伤势才能好得更快，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慕白嘴角抽了抽，端起身前的碗，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夜姐姐，我就说吧，你做的饭好吃，你看殿下吃的多香，晚上多做几个菜。”李子夜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 “嗯。” 夜璇玑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应下。 慕白端着碗，使劲往嘴里扒饭，恨不得一口将一碗饭全都咽下去。 可惜，武者再强，也不可能做到一口吞一碗饭。 “殿下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李子夜看着慕白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是善解人意地劝道。 遇事一向云淡风轻的一位皇子，竟是被逼成这个样子，可怜啊。 只能说，夜姐姐干得漂亮！ 一碗饭，不到十个呼吸，慕白已经吃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夜璇玑将桌子收拾好，从房间中离开。 “殿下，还是你面子大。” 李子夜笑道，“夜姐姐可是我李家最不好说话的人，能屈尊为你做饭，偷着乐吧。” “感激不尽！” 慕白使劲灌了几口茶，无奈地说道。 “大商的情况，夜姐姐和你说过吗？” 李子夜收拾好玩笑的心情，认真下来，开口问道。 “说过。” 慕白点头应道，“每天都会有新的情报送来。” “那就好。” 李子夜颔首道，“你和那一万禁军将士的牺牲没有白费，忠武王和十一殿下成功脱困，只要你回去，此功，足以让你在大商军中树立威严，说实话，殿下，这事在我意料之外，你做的真的很好！” 慕白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那一万战死的禁军，方才是真正的英雄。”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上了战场，生死，便再也不由己。” 李子夜平静道，“殿下，大商需要一位明君，结束大商朝如今内忧外患的局面，让百姓过上几年安定的日子，所以，在殿下养伤的这些日子，我会尽心竭力为殿下扫清皇位之前的所有障碍。” 慕白听过前者之言，神色微凝，道，“李兄，你究竟要做什么？”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养伤。” 李子夜轻笑道，“殿下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把伤养好，等到回去的时候，振臂一呼，霸气侧漏，继承大统指日可待。” 都城的事，和谁说，都不能和这家伙说，重情义，在皇室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慕容和长孙封宇他们，都比这木头疙瘩理得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慕容和长孙家相助，此事，已然成为定局。 待事情结束，再让这木头疙瘩回去收拾残局就行。 慕白见眼前家伙不愿意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多问。 这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 一肚子坏水，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殿下，向你打听一个人。” 李子夜拿着茶杯转了转，问道，“文亲王，你了解的多吗？” “七皇叔？” 慕白面露诧异之色，道，“李兄怎么会突然提起七皇叔？” “有个合作，涉及我的小命，当然要多加打听。” 李子夜应道，“殿下，文亲王是个怎样的人？” “七皇叔，为人淡泊名利，很喜欢读书，皇宫中，许多残卷与孤本，都是七皇叔亲自整理好的。” 慕白神色平静道，“小时候，我一去听雨轩，七皇叔就要教我读书，所以，那时我很怕去他那里，长大后才知道，七皇叔是在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 说到这里，慕白语气一顿，目光看着眼前人，正色道，“李兄，七皇叔可以信任，我虽然不善权谋，但是，还是能分得清善与恶。” “好吧，信你一次。” 李子夜笑道，“对了，你刚才说，皇宫中有许多残卷与孤本，都是指什么？” “什么都有。” 慕白如实道，“宫中藏书百万卷，有的已经有千年岁月，比儒门的藏经塔也不遑多让，甚至，有些史卷和秘术，连藏经塔都没有。” “那还真是一座宝库。” 李子夜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道，“外人能进去吗？” “进不去。” 慕白轻轻摇了摇头道，“除非得到父皇的应允，七皇叔也是因为父皇的特许，方才能自由出入。” “那你呢？” 李子夜继续问道，“你是皇子，应该能进去吧。” “可以。”慕白点头道。 “带人进去呢？”李子夜问道。 “不行。”慕白摇头道。 李子夜无语，还真是严密，连皇子都不能带人进去。 这样更说明，里面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以后，要想办法进去一次。 两人交谈时，房间外，夜璇玑忙来忙去，收拾院子，挑水砍柴，熬药择菜，一刻也闲不下来。 五境后期的大修行者，沦落为伺候人的保姆，也只有李家，敢这么铺张浪费。 忙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夜璇玑走到屋前，开口说道，“小公子，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 屋内，李子夜闻言，立刻起身，迈步走了出去，不解地问道，“夜姐姐，什么事？” “我出去办点事。” 夜璇玑平静道，“明早回来。” “有任务？” 李子夜眸子微凝，问道。 “有，拖了好几天了。” 夜璇玑点头道，“正好小公子今天过来，我也能腾出手，将任务做完。” “好，夜姐姐你去吧。” 李子夜轻声应道，“小心一些，安全第一。” “明白。” 夜璇玑颔首，旋即转身离去。 房间中，慕白有感，迈步走出，疑惑地问道，“夜前辈走了？” “叫姐姐，夜姐姐可没那么老。” 李子夜笑道，“夜姐姐要办点小事，明早回来，今晚，只能我们自己做饭了。” 慕白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入夜。 一座奢华的府邸内。 邪气弥漫，压抑而又沉重的气息中，一位面容妖异的中年男子盘坐，周围，三名妙龄女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血气尽失，已然没了生机。 这时。 夜色下，一抹紫衣倩影走入府邸，迈步走到房间前，推门而入。 “什么人！” 中年男子眼睛豁然睁开，一身杀机大盛，喝道。 “收命之人。” 夜璇玑神色淡漠地了一句，迈步走上前。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周身真气汹涌，隐约间，竟是将要踏入五境。 可惜，有人花大价钱买了其性命。 平淡无奇的一步，再回神，夜璇玑已至男子身侧，抬手按在其头颅上，然后，咔地一声，生生将其头颅扭了下来。 顿时，鲜血喷涌，染红整个房间。 夜璇玑拎着头颅转身离开。 时间很赶，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回去做饭。 第1054章 守关BOSS 寒月高照。 冻死人。 小院中，李子夜、慕白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赏月，凹造型。 “李兄，你真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慕白看着夜空，问道。 “那是当然。” 李子夜很是肯定地应道，“不然，我来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何时走？” 慕白继续问道。 “明天。” 李子夜回答道，“都城中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做，忙啊。” 慕白闻言，面露思考之色，道，“明天，夜前辈就回来了？” “对。” 李子夜颔首道，“殿下身份尊贵，不能没人保护。” “如果，我打赢李兄，是不是也可以回去？”慕白正色道。 李子夜神色一怔，很快回过神，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殿下现在有伤在身，万一引发旧伤，有些得不偿失。” “没事，我有分寸。” 慕白平静道，“好久没有和李兄切磋，今日难得的机会，较量几招。” “好吧。” 李子夜想了想，起身应道，“我接受你的挑战，殿下要小心了，我这个守关boss，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过去的。” 他最喜欢欺负伤员了！ 慕白听过前者奇奇怪怪的话语，也没有太当回事，右手虚握，房间中，龙渊剑破空飞至。 “帅气！” 李子夜见状，赞赏了一句，旋即跑进屋，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 帅又不能当饭吃！ 慕白看着前方的举动，无奈道，“李兄，请。” “这样吧，你有伤在身，我们也不能一直打，五十招定胜负怎么样，五十招内，你赢不了，就算输。”李子夜很是认真地说道。 “五十招？” 慕白皱眉，道，“李兄的实力，今非昔比，五十招内，我很难赢得了李兄。” “殿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 李子夜咧嘴一笑，道，“这是我的地盘，规矩当然要我定，打不打，不打我就继续赏月了。” “打！” 慕白神色凝下，应道。 “上道！” 李子夜应了一句，身影瞬间消失，没有任何前奏，一剑斩下。 慕白目光一凝，身子微侧，避开剑锋，手中龙渊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强势回招。 “差点忘了，殿下的剑，三尺之间，准度天下第一。” 李子夜身子后折，避开胸口的剑锋，旋即一掌拍在地上，顺势一个扫荡腿，攻向眼前四皇子下盘。 “李兄的速度，也比以前更快了！” 慕白立刻后退，旋即脚下一踏，再度欺身上前，一剑破空，刺向了同样的位置。 “铿！” 双剑交并，火星四溅，咫尺间，李子夜伸手扣向慕白握剑的手臂，欲要卸去其手中之剑。 殊不料，慕白手中之剑，剑势一转，竟是向后斩来。 三尺之间，论起对于剑的掌控，年轻一代，无人比得上大商四皇子。 李子夜也不行。 剑锋近身，李子夜不得不收回手，化掌为拳，一拳轰出。 慕白不闪不避，一掌迎上。 拳掌交接，砰地一声，慕白脚下退半步，真气强度比拼，竟是稍落下风。 “嗯？” 慕白稳住身形，面露诧异之色。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李子夜说了一句，周身真元再提，雄浑无比的真气震荡，追着眼前四皇子比拼真气强度。 已然吃了一个小亏的慕白，又怎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手中龙渊剑斩下，以神兵破掌风。 身为年轻一代的四大天骄之一，慕白的战斗素养，在同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很快，两人的战斗，变成剑招的比拼。 速度，准度，力度，无一不精妙绝伦。 “砰！” 转眼，二十余招快剑交锋，两口神兵同时划过夜空，剑尖碰撞，剑气急剧震荡开来。 战局，瞬间分开。 “飞仙诀！” 三步外，李子夜踏步，飞仙再起。 慕白见状，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一剑挥出，剑气破空，强行抢招。 剑气近身的一刻，李子夜身影掠出，避开剑气，只是，招式未尽，出招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照目之间，李子夜掠至慕白身前，纯钧斩下，锋芒耀目。 然而。 慕白等的便是这一刻。 出招受影响的飞仙诀，便不完美，纯钧落下的刹那，龙渊剑擦着纯钧剑锋而过，刺向前者胸口。 “呲啦！” 危机时刻，李子夜身影强行折过，避开剑锋。 “一剑飞鸿！” 占得先机，慕白手中剑势陡然变化，飞鸿一剑，乘胜追击。 “砰！” 胸前一寸，纯钧挡龙渊，巨力传来，李子夜脚下退半步，握剑之手一阵酸麻。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换作李子夜吃了一个小亏。 不过，胜负尚未分，慕白踏步上前，攻势连绵不绝，越发凌厉。 反观李子夜，一招受制，局面渐渐由攻转守。 攻防之间，两人再度交锋二十余招，突然，李子夜一声大喝，周身真气狂涌而出。 “飞仙诀第八式！” 慕白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手中剑势一转，立刻收招，全功汇聚，准备硬接传说中的飞仙诀第八式。 慕白攻势停止，李子夜一掌拍在前者剑锋之上，借势退出十步外，脚下一踏，身下石板寸寸崩裂，喝道，“第八式，五十招已到！” 一语落，李子夜周身真气收敛，咧嘴笑道，“殿下，你没过关！” 慕白一怔，苦笑道，“李兄，你真是太狡诈了！” “兵不厌诈！” 李子夜笑了笑，道，“谁让你好奇心那么重，不乘胜追击，非要看看第八式什么样。” “飞仙诀第八式，见所未见，我自然想要看看。” 慕白无奈道，“李兄，你真的已经练成第八式了吗？” “当然，没有。” 李子夜很是无辜地说道，“快了，哪天我突然领悟其中诀窍，就能练成了。” “赏月吧。” 慕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收剑，走回小板凳前，继续发呆。 李子夜跑回屋，将剑放下，然后在慕白身旁坐下，说道，“殿下，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慕白不解地问道。 “换一把剑。” 李子夜轻声道，“殿下的剑，那么准，龙渊，却不够锋利，配不上殿下，殿下需要一把锋锐无双的剑。” 慕白闻言，沉默下来，许久，轻声道，“龙渊，已跟了我将近十年。” “那就重铸。” 李子夜从怀里拿出两片龙鳞，塞入前者手中，说道，“这是螣蛇逆鳞旁最坚硬的龙鳞，总共三片，一片给了小和尚，这两片都给你了，皇室应该有自己的大铸剑师，可以帮你重铸龙渊。” 说到这里，李子夜又从怀里拿出几瓶龙血，塞了过去，继续道，“这是螣蛇的血，虽然不是心头血，但是，淬剑应该够了，全给你了。” 第1055章 疯狂的假设 穷乡僻壤，荒郊野岭。 孤零零的小院内，李子夜替夜璇玑值了一天班后，便准备离开了。 至于早饭，那是不可能吃的。 因为，夜璇玑匆匆赶回来，亲自下的厨。 “殿下，夜姐姐，保重，后会有期！” 小院外，李子夜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院中，慕白望眼欲穿，想走，却不能走。 “吃饭了。” 夜璇玑端着饭菜走过，说了一句，旋即迈步走向屋中。 慕白收回渴望自由的目光，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身跟了上去。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那位昼前辈怎么还不回来，临走时，不是说就离开几天吗。 “恐怖啊。” 荒野上，李子夜一边朝烟雨楼的方向晃悠，一边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一声。 夜姐姐做饭的水平，简直比她杀人的手段还要可怕。 幸亏他跑得快。 可怜的小慕白，慢慢熬吧，没人会救你的！ “小公子。” 李子夜离开小院没多久，前方，一道紫衣身影迎面走来，看到前方的小公子后，面露惊讶之色，开口唤道。 “夕叔。” 李子夜看到来人，快走两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去替夜璇玑几天，小公子刚从那里回来？”夕风疑问道。 “对啊。” 李子夜点头，眼睛转了转，咧嘴一笑，说道，“夕叔，你不用去，夜姐姐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着急离开，而且，照顾人这种事，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合适一些。” “女人？” 夕风面露古怪之色，道，“夜璇玑也算女人？” “……” 李子夜无语，没好气地说道，“夕叔，你这话说的，夜姐姐怎么就不算女人了，走，我们先回去，我都快饿死了，两天就吃了一顿饭。” “不吃饭？小公子要修仙？”夕风诧异地问道。 “修什么仙，我是怕被毒死，夕叔，你吃过夜姐姐做的饭吗？好家伙。” 李子夜一提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后怕之色，说道，“我感觉，我吃的那些又苦又涩的大药，都比夜姐姐做的饭好吃。” 夕风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年轻时吃过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学的厨艺。” “果然。” 李子夜恍然大悟，难怪夕叔这么一位早早入五境的大高手，竟然还有一手那样精湛的厨艺。 都是生活所迫啊。 武林高手，也是需要吃饭的。 两人说话间，距离烟雨楼已越来越近。 “夕叔，我小师叔出关了吗？”路上，李子夜关心地问道。 “还没有。” 夕风摇头道，“不过，小公子放心，有葛老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还是有点担心的。” 李子夜轻轻一叹，道，“我就这一个小师叔，真不希望她出任何事。” 老秦到底跑哪去了，赶紧回来啊，不然，就见不到小师叔最后一面了。 破五境什么时候不能破！ “人各有志。” 夕风劝慰道，“罗刹王那般骄傲的人物，不会愿意活在黑暗中，她与我们不同。” “活着，才有希望。” 李子夜神色复杂道，“我还是觉得，那座皇宫的水太深，现在不是硬闯的时候。” “倒也未必。” 夕风凝声道，“如今，大商的国运被漠北八部重创，皇宫的气运，已到了千年来最弱的时候，罗刹王这个时候去闯，说不定能走的更远一些。” “气运，终究只是辅助。” 李子夜目光凝重道，“大商皇宫的高手，方才是最无法预知的麻烦，我就怕，除了那些供奉和奉天殿前的那个白衣男子外，皇宫中还隐藏着更可怕的存在。” “妖族吗？” 夕风扭过头，问道。 “妖族？不是，夕叔，我这个人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宫中，有妖族几乎已是事实，但是，我最担心的并非妖族，而是和妖族合作的那个人。” 李子夜沉声道，“妖族不可能只找上大皇子和文清王，皇宫内，应该还有更加位高权重之人在与妖族合作。” “公子说的是，商皇？”夕风目光凝下，说道。 “也许吧。” 李子夜点头道，“也可能是宫中的妃嫔，哪怕是皇后，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小公子会不会有些太多疑了。”夕风凝声道。 “假设不大胆些，什么时候大胆。” 李子夜平静道，“当然，妃嫔、皇后这些人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还是文亲王和商皇，文亲王，我了解的不多，以后慢慢试探，暂且不谈，假如这个人是商皇，以他多疑、想要掌控一切的性子，他想要的必定不仅仅是和妖族合作。” 说到这里，李子夜语气一顿，正色道，“妖族中，最强大的势力还是神女一支，有青青的威慑，妖族其余之人对商皇的利用价值，其实并不大，商皇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他们合作，除非，这其中有商皇拒绝不了的利益。” “小公子，你究竟想说什么？”夕风沉声道。 “我在想，和妖族合作，怎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李子夜冷声道，“甚至，让一朝帝王都无法拒绝。” 夕风闻言，神色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太疯狂了。” “没什么不可能。” 李子夜淡淡道，“连神明都忌惮的力量，多么诱人，对于想要掌控一切的帝王，简直就是不可拒绝的诱惑。” “还是不可能。” 夕风目光沉重道，“连我们这些道门之人都不知道冥土的制造方法，商皇，怎么可能” 话至此，夕风心神再度一震，没有再说下去。 “太商。” 李子夜神色冷漠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了。” 夕风听过前者的话，心中惊涛骇浪不断翻涌。 这个假设，实在太过于疯狂了。 商皇、太商，在利用妖族制造冥土？ “所以啊，皇宫那里，还是要打进去看看。” 李子夜神色冰冷道，“万一我的假设成真，乐子就大了，冥域的麻烦还没解决，人间再来一批，这世界就完了。” 第1056章 绝巅 “小公子，你的想法太可怕了。” 烟雨楼前，夕风苦笑道，“我实在不敢相信，道门先贤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愿相信，希望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子夜无奈道，“不过，假设这种事情，只要逻辑能通，就会有发生的可能。” “小公子，这种事，以后别和我说了，我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夕风感慨道，“我只管执行命令就行，这些推断与决策的事情，还是小公子你来。” 这种事情，就算给他一百个脑袋，他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也只有小公子这种怪胎，才敢往这方面想。 “夕叔，年纪大，才要多动脑，不然会痴呆的。” 李子夜收敛心情，笑道，“你看大商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神，就是因为天天忙着算计人。” “那他们也斗不过小公子。” 夕风走入迷雾，说道，“小公子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没有之一。” “夕叔过誉了，这世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北边的那个澹台天女，我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李子夜跟着走了进去，应道。 “澹台镜月？” 夕风应道，“听说了，朝行歌那个老家伙，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辈手中吃那么大的亏，后生可畏啊。” 说话间，两人走出迷雾，来到烟雨楼前。 夕风上前，推开了石门，旋即让开路，让小公子先进。 “夕叔，等你们不忙了，我们组个团，再杀她一次如何？” 李子夜迈步走入烟雨楼内，提议道。 “不容易。” 夕风摇头道，“根据澹台天女表现出的战力，她要是想走，即便楼主亲自出手，都很难拦得住。” “也是，我再好好想想办法。” 李子夜应道，“上一次有些可惜了，要是再准备两个五境，说不定真能将她杀了。” 当时，澹台镜月也想杀他，所以没有着急脱身，可惜，他这边战力不够，不然，抓住澹台镜月这个心理，应该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我们四人中，最适合暗杀的人，就是朝行歌，他不行，再加上我们几人，也一样。” 夕风说道，“澹台天女这个级别的强者不是不能杀，关键是怎样困住她，只是，以她的聪慧程度，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绝境，这才是最麻烦的问题。” “不着急。” 李子夜随口应道，“对付冥土，我还需要她的相助，我们之间的私怨，有的是时间解决。”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来到地泉前，李子夜看着地泉内的老头，笑道，“葛老，我回来了。” “怎么夜丫头没有回来？” 葛丹阳看到和小子夜一起回来的夕风，不解道。 “我让夕叔回来的。” 李子夜咧嘴笑道，“我感觉由夜姐姐照顾慕白更合适一些，夜姐姐那一手惊天动地的厨艺，一定会让慕白那小子终身难忘。” “你啊。” 葛丹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子夜，有没有想过，也引一道诛仙剑气入体？” “不想。” 李子夜直接拒绝道，“我缺的是这一道剑气吗，我缺的是能让我升级的神物。” 小师叔纳剑于体的痛苦，他可都看在眼中，他不想自虐。 诛仙剑气要靠凶煞之气藴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他即便引一道剑气入体，作用也不大。 得不偿失。 “怕疼？”葛丹阳问道。 “对呀。” 李子夜点头道，“我这点实力，真到了动用诛仙剑气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凉了，而且，万一让人知道诛仙剑在李家，那可是巨大的祸端。” “也对。” 葛丹阳颔首道，“算了，动武这种事，交给别人就行，一般也用不到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子夜笑道，“咱李家又不缺高手，我的武力，够用就可以，在达到剑仙级别前，我这点战力，有没有都行，影响不大。” “不知道老夫能不能熬到你问鼎剑仙之境的时候。”葛丹阳轻声一叹，说道。 “等得到。” 李子夜在地泉前坐下，说道，“对了，葛老，你说道门当年分支那么多，不可能就您老这一支传承下来了吧，能不能想办法找找他们。” “不好找。” 葛丹阳摇头，应道，“即便还有其余道门传承存世至今，他们也可能不愿再出世。” “马上就寒冬大劫了，道门该出来救世了。” 李子夜晃悠着双腿，说道，“做人，要有责任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呵。” 葛丹阳轻轻一笑道，“小子夜，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好吧，主要是我一个人有些搞不定，需要帮手。” 李子夜看着密室方向，说道，“跟葛老你们相处久了，还是觉得道门的人最靠谱，人狠话不多，不像那些秃驴和神棍，满口仁义语，心中尽名利，虚伪。” “起源不同，归属感不同，责任也不同。” 葛丹阳平静道，“道门起源中原，发迹于贫苦百姓，看不得外族欺负自己的族人，神明，也不行！” “所以，道门拼到几近覆灭了。” 李子夜无奈道，“说句难听的话，要不是李家，葛老你们都快饿死了，我就怕道门其他的传人，也一样过着清苦的日子，弄不好，都在靠打铁，卖艺为生。” “不好吗？” 葛丹阳反问道，“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老夫觉得没什么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些不值。” 李子夜轻声道，“道门救了人间，最后却沦落到传承几近断绝的地步，而那些秃驴和神棍，靠着蚕食信徒的鲜血，活得如此逍遥自在。” “小子夜。” 葛丹阳正色道，“你为何会拿他们和道门对比，有什么可比的吗？” 李子夜闻言，神色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面露歉意道，“抱歉葛老，是我说错话了。” 拿他们和道门对比，就是对道门的侮辱。 “轰！” 两人话声方落的一刻，烟雨楼深处，一股异常狂暴的气息汹涌开来，强悍的威压，令人震撼不已。 “出来了！” 李子夜神色一震，立刻起身，说道。 “五境绝巅！” 地泉内，葛丹阳看着密室方向，眸子微眯，看这股气息，似乎已隐隐破开了那个界限。 第1057章 心性 西域。 高高在上的天谕殿旁，一座稍逊一筹却同样威严的偏殿矗立，曾经为世人敬畏，如今，似乎彻底变了。 殿内，燕小鱼蜷缩在地上，头发凌乱，浑身是血，狼狈异常。 “废物，你的饭！” 有过来送饭的下人随手将饭盒丢在了地上，冷声嘲讽了一句，旋即转身就走。 地上，燕小鱼看着洒落一地的饭菜，吃力地爬了过去，伸手抓过饭菜，便往嘴里塞。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明神子，曾经有多少辉煌，如今就有多少卑贱。 甚至已落魄到连一个送饭的下人都敢欺辱。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神藏受创，修为尽散，等同废人。 虽然神子的称号还在，但是，被废只是早晚的问题。 殿内，燕小鱼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吃着洒落地上的饭菜，吃着吃着突然发起疯来，一把将地上的饭菜全都扫飞出去。 “啊！” 痛苦而又疯狂的怒吼声响彻大殿，燕小鱼趴在地上发狂一般大笑，笑中，泪水点点落下。 从前的绝代天骄，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又岂是那么容易接受。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李子夜，有着一颗比金石还要坚强的心，不论被打击多少次，依旧能够笑容面对。 李家儿郎，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便是不放弃，永不放弃的坚韧心性。 天谕神殿，高高在上的神座上，书生安静地坐在那里，注视着偏殿内的弟子，神色间不见任何动容。 他若不能靠着自己的意志走过这个坎，天谕殿的神子，就可以换人了。 那李家嫡子，就是从一个八脉不通的废人走到今日，相较而言，神藏受损又算得了什么。 心性，方才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烟雨楼内。 李子夜站在地泉前，感受到密室方向汹涌澎湃的凶煞之气，眸中皆是震撼之色。 好可怕的气息。 下一刻。 三人注视的目光中，一抹白发身影迈步走来，曾经的一头青丝，再也看不到任何黑发。 唯有那美丽的容颜，依稀可见当前的绝代风华。 “小师叔。” 李子夜回过神，立刻上前，关心道，“你怎么样？” “没事了。” 陶夭夭脸上露出一抹温和之色，道，“我们回去吧。” “好。” 李子夜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位长辈，告别道，“夕叔，葛老，我陪小师叔回去了。” “去吧。” 地泉内，葛丹阳点头应道。 李子夜颔首，没有再多耽搁，陪着身边小师叔朝烟雨楼外走去。 两人刚出烟雨楼，陶夭夭拿出一条黑布，主动将眼睛蒙上，说道，“带路。” 李子夜轻轻点头，将纯钧剑递了过去。 陶夭夭抓住纯钧剑的剑鞘，跟着眼前小家伙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两人离开了烟雨楼的地域，陶夭夭也将眼睛上的黑布摘下。 “回去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陶夭夭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荒野，说道，“我准备闭关一些日子，将战力提升至最巅峰的状态。” “小师叔，我此前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子夜不知第几次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陶夭夭平静道，“现在，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而且，唯有我进入那座宫，才能帮你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办法有很多，这不是唯一的选择。” 李子夜轻声道，“我的算计中，虽然有很多牺牲，但是，我不希望这个人是小师叔。” “我明白。” 陶夭夭颔首，轻声道，“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你也不能否认，缺了我，你的计划便不再完美，此事，不必再争了，那一天，你就安心地看着，你的师叔、你的师门，从不弱于人！” 李子夜沉默，许久，轻声道，“我从未怀疑。” “走了！” 陶夭夭嘴角弯起一抹欣慰的弧度，旋即加快速度，朝着大商都城方向赶去。 日落，月升。 荒野上，两人身影掠过，速度极快。 深夜，两人赶回大商都城，各自回府。 布衣王府。 李子夜赶回时，黎明已然将至。 “兄长！” 还珠看到来人，面露喜色，唤道。 “辛苦。” 李子夜神色温和道，“都城，可有什么事发生？” “一切安好。”还珠如实应道。 “那就好。” 李子夜点头，说道，“你明天去一趟太学宫，找书儒要些符咒。” “要什么符咒？”还珠不解地问道。 “随意。” 李子夜说道，“只是让你去锻炼锻炼，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好。” 还珠乖巧地应道。 “去吧。” 李子夜轻声道，“要是不放心，就先去北院找小红帽，要是露出什么破绽，他会帮你掩饰。” “嗯。” 还珠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还珠盈盈一礼，旋即离去。 天亮。 王府、李园前，两驾马车同时动身，赶往了太学宫。 李子夜是去太学宫送孩子上学，而还珠，是为了执行兄长交代的任务。 太学宫前，两驾马车先后而至，李子夜带着南儿先行进了太学宫，赶向了吕白眉的小院。 还珠则是先去了北院，面对儒门的书儒，终究还是少了一点信心。 北院，儒门弟子们刚做完早课离开，白忘语看到眼前人，神色微怔。 “姐夫。” 还珠传音唤道。 白忘语愣了一下，还珠丫头？ 很快，白忘语回过神，快步上前，关心道，“你怎么来了？” “兄长让我来朝书儒掌尊要符咒。” 还珠应道，“我有些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所以，先来找姐夫你。” 白忘语听过眼前四丫头的解释，道，“行，我陪你去，走吧。” 藏经塔四层楼。 常昱顶着两个熊猫眼，身前，放着一大摞书，手中之笔更是一刻也不敢停，奋笔疾书。 不远处，书儒拿着两本书走过，丢在一旁，淡淡道，“抄完了，把这两本书也抄一遍。” “掌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常昱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求饶道。 “书儒掌尊。” 就在这时，四层楼入口，白忘语带着还珠走来，神色恭敬地唤道。 “小忘语，李家小子。” 书儒看到两人，面露笑意，道，“你们怎么来了。” 常昱扭过头，一顿眨眼，示意两人为他求求情。 “我来向掌尊您借几张符咒。”还珠上前，开口说道。 第1058章 天下第一枪 太学宫。 藏经塔四层楼。 书儒听过眼前小子之言，面露异色，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一旁，白忘语同样感受到了异样，上前一步，接过话题，开口道，“掌尊，此前我们去异变之地，李兄见识过掌尊亲自画下的那些符咒是何等厉害，一直心存敬畏，所以，今日想来求取几张。” 后方，还珠马上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收起表面上的恭敬，咧嘴一笑，道，“掌尊，咱们可是有协议的，道门的符咒大全给你，我这边的符咒，您管够！” “你小子，还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 书儒看到眼前小子脸上那熟悉的笑容，心中的异样消失，笑着应道，“说吧，要什么，老夫给你画。” “那本符咒大全上的符咒，一样来十张吧。”还珠很是豪放地说道。 “滚，你想累死我老头子吗！” 书儒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不要一百张。” “老头，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要说话算话啊。” 还珠笑道，“是你说，符咒管够的。” “老夫说过的话多了，哪可能每句话都记得。” 书儒果断地说道，“你怎么证明老夫说过这句话。” “……” 还珠无语，这老头真是为老不尊啊。 原来，兄长一直打交代的这些老家伙都这么难缠。 她还以为，真有什么尊老爱幼呢。 两人说话间，常昱还在不断挤眉弄眼，给还珠、白忘语发信号，示意帮他求求情。 可惜，在场几人没一人看到，或许，看到了也就当没看到。 一旁，白忘语见还珠逐渐进入角色，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丫头，还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再多磨炼磨炼，恐怕就算他也难以分辨真伪。 “老头，做人要厚道。” 还珠看到眼前糟老头开始耍赖，眨了眨眼，说道，“道门的符咒，可不仅仅只有那一本。” 书儒听到眼前小子之言，神色一怔，脸色马上变化，面露笑意道，“李家小子，老夫刚才和你开玩笑呢，要符咒是吧，老夫帮你画，多大点事儿。” “……” 这一次，连白忘语都听不下去了，扭过头，有些无颜见人。 他儒门的几位掌尊，可真是表里如一。 就在白忘语带着还珠与书儒掌尊斗智斗勇时。 太学宫东南边。 破旧的小院前，李子夜带着南儿走来，将要进入小院时，回头看了一眼藏经塔方向。 算算时间，还珠应该到了。 儒门的掌尊们，可都是人精，还珠只有通过了他们那一关，才算真正出师。 拿那几个老头练练手，难度高，风险小，最是合适。 “坏人，怎么了？” 旁边，南儿看到前者停下，不解地问道。 “没事。” 李子夜回过神，笑道，“走吧，进去。” 说完，李子夜带着南儿进入了小院中。 院内，吕白眉一如往日坐在秋千上，双目无神。 “前辈，南儿送来了。” 李子夜也一如往日上前一礼，旋即就准备离开。 “站住。” 这一刻，秋千上，吕白眉抬起头，说道，“和我打一场。” “和前辈打？” 李子夜皱眉，问道，“我不是前辈的对手，这样的比试，有何意义？” “让她看。” 吕白眉看向眼前的小丫头，平静道，“武学，终究要实战才有意义。” 李子夜听过眼前妇人之言，立刻明白过来，神色微凝，问道，“多少招？” “十招。”吕白眉应道。 “好。” 李子夜答应下来，伸手拍了拍身边丫头的脑袋，说道，“南儿，你退开一点，另外，好好看着你师父在实战中是如何用枪的！” “嗯。” 南儿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小跑到院子角落处。 李子夜后退几步，看着前方妇人，客气道，“前辈，请！” 吕白眉从秋千上走下，一掌震碎旁边荒废多年的假山，随之，一柄青色长枪飞至，慑人的杀气，令人胆寒。 时隔二十年，红尘枪再现尘世，也象征着，吕白眉真正有了将红尘枪传承下去的心思。 李子夜看到眼前妇人手中的青色长枪，神色也凝重下来。 这柄枪，不简单。 正好，确认一下这位白眉前辈的枪法，是否和那位木槿姑娘一样。 “来吧。” 吕白眉单手持枪，神色淡漠道。 “前辈，小心了！” 李子夜也没有托大，当然，也没有资格托大，脚下一踏，先发制人。 照目一瞬。 李子夜已至吕白眉身前，手中精钢铁扇划过，凌厉的锋芒，直取咽喉要害，毫不留情。 短兵战长兵，拉近距离，方才是唯一的胜机。 身经百战的李子夜，对于战斗的理解，早已不是当年的武道小白。 吕白眉看到咽喉前划过的铁扇，身子后折，避开扇锋，同时，长枪拄地，一脚踹了上去。 李子夜双手硬接其腿功，只感一股巨力传来，脚下滑出三步远。 距离，顿时被拉开。 一瞬之间，吕白眉手中红尘枪已经破空而至，锐利的锋芒，直刺前者心口。 李子夜侧身避开红尘枪，同时伸手抓向枪身。 殊不料。 吕白眉手中枪势一转，横扫千军，力可分金裂石。 李子夜见状，伸手拍在了枪身之上，借势纵身而起，手中精钢铁扇同时化为道道流光飞出，锐芒刺目。 “华而不实！” 吕白眉神色冷漠地评价了一句，旋枪挡下一根根扇骨。 “好用即可！” 五步外，李子夜应了一声，接住飞回的铁扇，踏步再度冲上前去。 “小心了！” 看到前者冲上来，吕白眉提醒了一句，手中红尘枪一扭，枪头和枪身顿时分开，一手持枪头，化为短兵，一手持枪身，保持长兵的优势。 “轰！” 精钢铁扇、红尘枪头正面碰撞，余劲震荡，李子夜脚下退数步，不及喘息，枪身横扫千军而至。 匆忙间，李子夜横过精钢铁扇硬挡来招，但感右臂一麻，铁扇脱手飞出。 再回神。 枪头、长枪合二为一，锋芒已至咽喉之前。 李子夜看到喉咙前的红尘枪，没有再战，主动开口道，“晚辈输了。” 红尘枪吕白眉，不愧是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枪。 当真厉害。 现在的他，还相差甚远。 恐怕也只有仙子师父这个等级的高手，方才能与其一战。 不过，此战证实一事。 木槿的枪法，就是跟这位白眉前辈所学！ 第1059章 套话 太学宫。 东南角落的偏僻小院。 时隔二十载，红尘枪再现世间，第一战，李子夜便亲身体验，被吊打。 运气极佳。 不过，被吊打已成习惯的李子夜，一点也没有在意，道心受损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什么无敌之姿，横扫一个时代，有我无敌，那不是李某人能够考虑的问题。 “前辈。” 较量完后，李子夜坐在另一个秋千上，看着前方正在练武的南儿，开口问道，“你觉得，以南儿的武道天赋，有没有可能达到您的境界？” 一旁的秋千上，吕白眉坐在那里，双目呆滞无神，片刻后，回答道，“不容易，看她的造化。” “木槿呢？” 李子夜转过话题，说道，“她用枪的造诣，是否能到前辈您这个程度？” “能。” 吕白眉应道。 李子夜闻言，面露思绪之色。 果然，木槿的武道天赋，比南儿要强上一些。 不过，武道天赋这种东西，仅仅只是参考，论天赋，他就是个战五渣，不也走到了今日。 “前辈，您可知晓，千机百炼是何人打造？” 李子夜继续问道，“那柄神兵，很不错。” “不清楚。” 吕白眉神色淡漠道，“瑾贵妃给她的。” “瑾贵妃？” 李子夜神色一怔，片刻后回过神来，诧异道，“文亲王的母妃？” 文亲王的宗卷他看过，记得文亲王的母妃好像就是瑾贵妃。 “嗯。” 吕白眉点头应道。 李子夜神色凝下，道，“此事，知道的人多吗？” “只有我一个人。”吕白眉回答道。 李子夜听到前者的回答，面露思考之色。 白眉前辈的话，透露的情报不少啊。 千机百炼那种级别的兵器，可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假如是皇室的大铸器师所制，那商皇不可能不知。 假如不是，那瑾贵妃从哪来得来这样的神兵利器。 思考片刻，李子夜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说道，“前辈，我先回去了，傍晚的时候再来接南儿。” “布衣王。” 秋千上，吕白眉看着前方的南儿，平静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保护好南儿！” 李子夜脚步一顿，转身，拱手一礼，道，“前辈的话，晚辈记住了。” 说完，李子夜没有再多言，迈步离去。 院中，吕白眉坐在秋千上，目光重新变的呆滞起来。 院外，李子夜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小院，神色微凝。 这白眉前辈，当真不简单。 他只是稍微露出点破绽，便被看了出来。 以布衣王的角色，是不该如此关心木槿的事。 问的多，自然会引人怀疑。 都是人精啊。 李子夜收回目光，朝着太学宫外走去。 有个人，该去拜访一下了。 这些日子太忙，一直没有顾得上。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走一趟。 太学宫外。 李子夜坐上马车，从太学宫前离去。 街道上，马车隆隆驶过，消失在街道尽头。 半个时辰后，九幽王府前，马车停下。 李子夜走了下来，径直走到王府前，看着前方的侍卫，开口道，“两位，通报一下，就说布衣王求见。” “布衣王。” 府前的两位侍卫听到眼前人自报身份，神色一惊，立刻恭敬行礼。 接着，一人匆匆回府，前去禀报。 不多时。 侍卫走回，神色恭敬道，“布衣王，王爷有请！” “有劳。” 李子夜迈步入府，跟着侍卫朝着九幽王府的议事堂走去。 议事堂外，九幽王静立，亲自等候。 此一时彼一时，布衣封王，荣光无限，已然落魄的九幽王，不敢怠慢。 “王爷！” 议事堂前，李子夜客气道，“不请自来，还望莫要见怪。” “布衣王太见外了，里面请。”九幽王神色温和道。 “多谢王爷。” 李子夜应了一声，迈步走入堂中。 “请坐。” 茶桌前，九幽王抬手，示意道。 李子夜颔首，于茶桌对面坐了下来。 府中下人送上茶水，然后退了出去。 “布衣王，今天来访，不知是为何事？”九幽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主动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子夜微笑道，“同为殿下办事，自然要走动走动。” 九幽王闻言，轻声一叹，道，“难得布衣王愿意来本王这里，九幽王府已很久没有客人了。” “世人眼光皆短见，又岂能明白，一时荣辱，并不能说明什么。” 李子夜神色平静道，“王爷依旧是大商的武王，待黑水军重建，必能再现当年军威。” 九幽王听过眼前布衣王的话，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难怪殿下会对布衣王如此看重，布衣王之心胸和眼界，果然非是常人可比。” “王爷过誉。” 李子夜端起身前的茶，说道，“我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北境一战，王爷腹背受敌，又是被大规模的骑兵偷袭，兵败是必然的事，换作谁都一样，如今的局面，大商要想对抗漠北八部，就必须不断征兵，有兵，就要有将，大商能打仗的统帅并不多，重新启用王爷，是板上钉钉之事！” 九幽王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希望吧。” 李子夜看到眼前人的反应，眸子微微眯起。 似乎，真有隐情。 看来，当初九幽王在皇宫外等了一夜，又被商皇召见，其中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爷，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尽可说出来。” 李子夜喝了一口茶，道，“本王入朝不久，根基尚浅，很需要王爷这样的朋友。” 九幽王闻言，神色一凝，道，“为什么，布衣王圣宠正盛，为何会选择本王这样的落魄之人。” “因为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 李子夜平静道，“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我才会选择站在大殿下这一边，同样，患难时的交情，方才是最牢固的。” 九幽王听过眼前人直白的回答，双手紧攥，许久，沉声道，“如今，朝廷虽然在不断征兵，但是，此前的战争，每位武王手中的军队都消耗极大，需要兵源补充，在此之余，能重建青羽军已是不易，短时间内想要再组黑水军，几乎不可能。” “明白了。” 李子夜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王爷，待大皇子平乱归来，交出兵权之后，本王会竭尽全力为王爷争取到青羽军的兵权！” 第1060章 怀疑 九幽王府。 风头正盛的布衣王，主动拜访正值落魄的九幽王，一场谈话，推心置腹。 世间事，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能打开一个人的心防。 李子夜是一个深谙人心的怪物，将人心冷暖看得十分透彻，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拜访九幽王。 并非九幽王有多么大的价值，而是在于九幽王和商皇之间，很有可能有什么交易。 商皇的薄情，人所共知，三皇子身亡，宣武王的武王之位很快被废，但是，九幽王兵败，黑水军全军覆没，按理说，九幽王的武王之位是不可能保得住的。 然而，结果却不是这样。 九幽王虽然失势，却保住了武王之位。 九幽王回城的那一天，在宫外等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被商皇召见，说明，商皇对于这位九幽王的兵败，是极为不满的。 一位全军覆没，彻底失了军心和兵权的武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废其武王之位，借此机会转移朝野上下和大商百姓的怒火，应该才是对朝廷最有利的选择。 以商皇之薄情，做出这样的处理，方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李子夜才会亲自过来试探。 堂中，九幽王听过眼前布衣王的表态，心神一震，很快，神色又再度黯下，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为何？” 李子夜目光微凝，道，“青羽军重建，同样也需要统帅，朝中，没有哪位将领比王爷更适合这个位置。” 九幽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嘴中的话咽了下去，不敢多说什么。 “王爷有难言之隐？” 李子夜看出眼前九幽王的为难，正色道，“王爷，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到这里，李子夜看着手中的茶杯，将茶水倒在了桌上，提醒道，“若王爷实在不能说，就写下来吧。” 九幽王看着桌上的茶水，犹豫了片刻，用手沾了沾茶水，写下了一个字。 李子夜看到桌上的字，心中一沉。 写完之后，九幽王挥手，桌上的茶水立刻蒸发，字迹也消失不见。 “何意？” 李子夜沉声道。 九幽王沉默，不再多言。 李子夜见状，也没有再追问，转过话题，说道，“本王在凯旋王那里，也能说上几句话，可以拜托凯旋王一起为王爷争取兵权。” “应该很难。” 九幽王轻叹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想要改变陛下已经决定的事，不容易。” “事在人为。” 李子夜应道，“待殿下平乱归来，本王先试一试。” “多谢布衣王！” 九幽王拱手一礼，道，“不论事情成与不成，布衣王这份恩情，本王，记下了！” “王爷太客气了！” 李子夜立刻伸手扶过前者，说道，“在朝为官，谁都有荣光也都不如意的时候，我与王爷同为殿下效力，相互扶持，理所应当。” 说话间，李子夜心中都忍不住鄙视了一下自己。 虚伪之至！ 都是这该死的现实逼迫，不然，他怎会变成这样一个满腹阴诡计谋之人。 正事谈完，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子夜便先离开了。 “王爷，去哪里？” 马车前，小厮开口问道。 “凯旋王府。” 李子夜回答道。 “是！” 小厮领命，旋即赶着马车，朝凯旋王府赶去。 车厢中，李子夜回忆着方才与九幽王的谈话，神色越来越凝重。 九幽王明显是在畏惧寿安殿的那位商皇，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只有那一个字，他大概能猜出商皇的目的，却猜不出商皇的手段。 麻烦啊。 九幽王那里，必须要想办法继续试探。 此外，商皇那老狐狸的口风，也必须探一探。 思绪间，马车驶过街道，迅速赶往凯旋王府。 凯旋王府内，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堂中安静地看着兵书，下人们全都各忙各的，不敢进去打扰。 倒也不是凯旋王苛责下人，实际上，凯旋王对于府中的下人还是不错的。 但是，凯旋王身为大商的军神，本身就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一般人不敢靠的太近。 “王爷，布衣王在外求见！” 这时，一位将士快步走来，恭敬行礼道。 “哦？” 堂中，凯旋王闻言，放下手中的兵书，说道，“有请！” “是！” 将士领命，旋即转身离开。 不多时，李子夜在府中将士的带领下走来，客气一礼，道，“见过凯旋王。” 座上，凯旋王起身，上前扶过前者，说道，“客气，布衣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封王之后，理应早些过来拜访，却是一直没有腾出时间，今日得闲，所以前来凯旋王府道谢。” 李子夜轻声道，“晚辈能够封王，离不开凯旋王的提拔和赏识。” 凯旋王闻言，笑了笑，道，“你最该谢的不是本王，而是陛下和罗刹王。” 提到罗刹王，凯旋王面露惋惜之色，心中也轻轻一叹。 “罗刹王那里，晚辈去过一次。” 李子夜神色复杂道，“有心无力。” “有这份心，已经够了。” 凯旋王感叹道，“当初在战场之上，本王曾多次奉劝于她，可惜，没有什么作用。” 说完，凯旋王收敛心绪，道，“坐吧。” 李子夜点头，在客座上坐了下来。 “茶？” 凯旋王问道。 “不了，已在九幽王府喝了许多。” 李子夜轻轻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九幽王府？” 凯旋王眉头轻皱，很快释然，说道，“黑水军全军覆没，非是人力可阻，确实有些可惜。” “晚辈也是这么认为。” 李子夜平静道，“王爷，晚辈此来，是向王爷求个人情，如今大商正是用将之际，九幽王虽有过错，却依旧是一名难得的统帅，晚辈想请王爷一同向陛下求情，重组黑水军。” 凯旋王听过眼前人之言，沉默片刻，旋即轻轻摇了摇头，应道，“难啊，大商如今征上来的新兵，除了重组青羽军，还要填补各位武王的战损，剩不下什么人了。” “身为武王，总不能没有兵。” 李子夜神色真诚地说道，“来年，漠北八部必定还会重启战事，九幽王若能掌兵，对大商而言，是不小的帮助。” “你的话也有道理。” 凯旋王想了想，点头道，“不过，短时间内重组黑水军，可能性不大，只能让九幽王暂代青羽军统帅之职。” 大皇子，明显没有带兵的才能，平定暴民之乱还可以，若是带兵去对抗漠北八部的铁骑，根本不够看。 此事，陛下想必也已经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