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床》 1. 第 1 章 鸳鸯床 ·六棋 晋江首发,谢绝盗版 庸都郡素来有不夜城之称,城内夜到三更河岸上还游荡着许多花船,华灯璀璨,照亮的不止是夜色与河水,还有官商之间的逢场作戏。 说出来透透气的萧鹤棠靠在空置的房门上慵懒眺望,对面是无垠的黑水,和坐在船头为招揽恩客卖笑唱曲的琵琶女。 黑暗掩盖下,亲随出现在身旁递上解酒丸和热茶,禀告说:“郎君,厢房里头的大人们要散场了。” 原本疏懒的影子缓缓立直腰身,还是一副纨绔浪荡相。 今晚的酒宴萧鹤棠做东,来的都是些和萧家有瓜葛有背景的人物,作为长孙,萧鹤棠当仁不让成了一群客人当中最年轻的东道主。 随手接过药丸再伴着茶水一吞入喉,萧鹤棠捏了捏山根,让自己清醒几分,被热气熏开的眼珠黑得宛若一块稠墨,再看已经清净有神。 他回到那虚伪且盘综错杂的关系网中,老练地与人称兄道弟,左右逢源。 “鹤棠,往些年气盛轻狂,都说你是纨绔中的典型人物,我却是不信的,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啊。” “借世伯吉言,典型到不敢当,也就是比旁的贪玩儿了些。” 与萧家是世交的长辈拍了拍萧鹤棠的肩,语重心长:“可不能再玩儿了,你的福气和前途还在后头呢。” “是,亏得世伯们提携才有今日。” “你啊,最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短暂的寒暄过后,一个个喝得醉意毕露的大人们坐上车马离开,等到最后一道影子消失在茫茫夜色,应酬了大半夜的萧鹤棠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告诉府里一声,太晚了,我在酒楼的厢房留宿,今夜就不回去了。” 手下提醒道:“可郎君,这个月来你回府次数还不到五次,老夫人说,再不回去,留少夫人独守空房,怕不好想。郎君要不还是回去一趟?” 萧鹤棠终于想起自己的过门妻子,他成婚早,这段亲事说起来有些渊源。 对方比他小,正是惹人疼的年纪,但他近来忙于正事,暂时无暇管理儿女私情,而且正事正在紧要关头,每回忙完已是深夜。 为了不必要的打扰,毁人清梦,萧鹤棠便选择在外住下了。 现在听手下传来的话,意思是他多日不在家,已经引起家里不满了。 连他亲祖母都发话了。 然而今夜宴席上,为了应付那帮老奸巨猾的世伯,哪怕是声名在外的浪荡子,萧鹤棠也开始不胜酒力,他喝得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有更多的份。 醉醺醺的,去了又有何用? 萧鹤棠说:“我不回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应酬。她不清楚,你们难道也不清楚?” 手下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筹谋,最近有了很大进展,岂能轻易放弃。 正事要紧,也不再劝。 接着请示:“那该如何回禀老夫人、少夫人,郎君什么打算,总要给个交代。”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眼看到了夜深人静的地步,河上船家也吹熄了灯笼调转船头,方才还歌舞升平的河面,在刹那间昏暗了一半。 萧鹤棠俊眉一蹙,压制住体内翻滚的酒气,说:“等天亮了再出发,若无意外,晌午前便能抵家。” 寂静漆黑的街头,得了准信的手下孤身策马前往萧府。 冬夜的寒冷,使人习惯了缩手缩脚,庭院深深,驻守在内宅门外的仆人抱着手,烤着火炉,等来了进屋传讯的机会。 想不到这么晚了,少夫人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不知是枕边无人,还是忧思过度,竟也没睡,而远处的绿萼梅开了满树,像人一样,孤零零的,呆立在庭中央。 把手下派回去的萧鹤棠独自走进酒楼的厢房,他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庸都郡内最大最阔气的酒家是他用来宴客交际的地方,挥金如土,尽显阔绰。 卧房内一尘不染,金猊炉被提前点上袅袅香烟。 这里好比春日般温暖,地上铺满柔软的毛毡,光脚上去仿若踩在云端,周围的名贵玉器、花鸟字画,像风月场里多开了家书院,硬要在奢靡中熏陶出几分内涵,十足地符合了一个纨绔子该有的审美。 随意找了一张软榻躺下,萧鹤棠衣襟半开,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乌发如墨,似还惦记着萧府里的人和事,微醺的眼半凝着不远的火炉,直到视野模糊,被困意侵染才沉睡过去。 然而这样的安定在天亮后,随着手下的回归让短暂的祥和烟消云散。 急促的敲门声唤醒萧鹤棠,他敏捷地翻身下榻,抵着宿醉后带来晕眩感的脑子将门打开,冷声问:“什么事?” 昨夜去了萧家的手下急切道:“郎君,不妙了,老夫人请你速速归家,少夫人她——她要和离!” 萧鹤棠一惊,像胸腔中窜进一只飞蛾,煽动情绪,他立在门口的身影卓然不凡,垂下眼帘,神色难以估摸,“你没将我的话传回去?我不是说今日晌午前抵家。” 手下为表忠心直接跪下:“郎君,传了,少夫人没理会,说是日前生了一场病,心意已决,连族老都请来做主了。” “生病?”连萧鹤棠都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报给我听。” 手下也不懂为何如此:“属下也是今日一早才知情,少夫人院里有意瞒着的,不让说。” 感觉到蹊跷,萧鹤棠不再问了,他立马更衣,干脆利落地收拾一番回府。 朱红大门早早敞开,管事迎候在台阶下,萧鹤棠随意扫一眼家门口的墙角,停了几张眼熟的车马,他没发话,管事就明事理地率先透露了,“族老们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萧鹤棠目不斜视穿过前庭,步履生风,因来得急并未用玉冠束发,长发简单绑了下,但身形气度始终清举爽朗。 他径自走进厅堂,里面的说话声暂停下来,目光一致看向他,而萧鹤棠将在座的所有人纳入眼底,探扇浅笑:“一点家事,何至于兴师动众,连累两位叔公多跑一趟。” “鹤棠。” 族里的长辈问:“月鸯执意要与你和离,她已经在书上签字,只剩你了。你怎么想?” 萧鹤棠被问得莫名其妙,笑意不减:“我自然不答应。我既没做错事,无缘无故,凭什么和离。” “她说你久不归家,回来也见不到人,与你夫妻一场名存实亡,现在缘分已尽,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与你祖母也是劝了她许久,但都不为所动。” “那她人现在何处。” 长辈彼此相视一眼,继而看向萧家的老夫人。 有萧老夫人在,其实东月鸯都不必请他们来做和离的见证人,她是萧鹤棠的祖母,更有权威。 很显然萧老夫人是不愿他们婚姻破裂的,其年事已高,只想儿孙和睦,为此言语间透露出殚精竭虑的疲惫,满面愁容说:“她在房里,先前不小心割伤了手,正在包扎,你快去和她说些好话,挽回她吧。” 为了让祖母放心,萧鹤棠态度有所收敛,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 出了厅堂,站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祖母和叔公们的交谈声,萧鹤棠抚摸一把手里的折扇,缓步朝后宅走去。 途径庭院一晚上凋零不少的梅树,记忆中他想起东月鸯刚到萧家的时候。 东家的女郎到萧家借住,一住便是四年之久,然后在媒妁之言下,他娶了她为妻。 刚来时,东月鸯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呆笨如木头,据说是因染了风寒,烧坏了嗓子,时隔两三个月才养好喉咙,喉咙养好也不见说话几次。 小小年纪就一副寡言苦相。 长大了也是,见到他跟耗子见着猫似的,恨不得贴着墙缝走。 后来人越来越冷清,不常欢笑,像往身上蒙了一层纱,一想起来就灰扑扑的。 萧鹤棠陡然发现,他印象中似乎对东月鸯的样子都变模糊了。 可推开门,走进卧房,看到镜台旁的身影后他还是愣住了。 东月鸯听见动静,慢慢转过脸面对他,她红着眼哭过的样子,梨花带雨像被水洗过,颊肉白里透红,让萧鹤棠心里的灰纱被掀起,她的模样重新有了深刻的具象,瞬间清透起来。 她手腕上绑了一层白布,伤口洇出些红色的血迹,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割了腕,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才换取到一份和离书。 这让萧鹤棠始料未及又觉得这样的东月鸯如此面生,她胆子不是最小,树上掉落一只虫子就能叫她尖叫,她怎敢动刀划破皮肉。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到他来也不见慌张,往日可是拼了命地想尽办法东躲西藏。 联想到她和长辈们说的与他缘分已尽,夫妻名存实亡之类的话,萧鹤棠不怒反笑,“怎么忽然就与我过不下去了。”他凉薄地道:“听说你病了一场,难不成脑子也病坏掉了,我没对不住你吧,东月鸯?” 十一岁那年,东父在外地出了事故,东母将东月鸯托付给萧老夫人照顾。 东家对萧老夫人有恩,两家往来交好,由于东父和东母一直在外未归,东月鸯便从小借住在萧府。 硬要说的话,萧鹤棠与她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东月鸯不敢自作多情她和萧鹤棠感情有多深,要不是萧老夫人做主,她不会嫁给他,他也不会娶她。 因为二人性格天差地别,她是那种不善言辞,喜欢清净独处的安静女子,萧鹤棠从十四岁起就是人尽皆知的风流少年,好玩、爱玩、会玩,庸都郡里红袖招,满城传颂佳话,人人都爱萧鹤棠。 簇拥无数,马首是瞻。 他耀眼似朱明,她就是地上风吹便倒的柔甲。小草一株。 怎堪配他,两个性格合不来的人,就是绑在一起也合不来,而且让东月鸯真正不想跟萧鹤棠继续这段婚姻的原因,还有一个。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 2 章 没人会想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就像上了当吃了亏,第二次就该谨慎起见,小心落子。东月鸯重生回来,已是自己人生的执棋者,她上辈子也是在萧老夫人的撮合下,嫁给了萧鹤棠。 结果婚后于其他夫妻不一样,他们没有度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新婚期,她就时常见不到萧鹤棠的人了。 他身边的下人总说他忙,在外应酬,东月鸯一开始是信的,后来听多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加上深知萧鹤棠的纨绔本性,东月鸯便不再对夫妻生活有所期待了。 什么应酬,说难听点还不是天天与一众狐朋狗友在一块玩,成了亲也没收心。 甚至还有许多人想取代她成为萧鹤棠的妻子。 人在深闺不是死了,东月鸯感到闹心,这辈子不愿再吃一种叫“萧鹤棠”的亏上萧鹤棠的当了。 她左右还年轻,不想因为他继续成为深闺怨妇,既然不合适就不必要强行在一起,上辈子没来得及和萧鹤棠提和离她就死了,这辈子怎么都要及时止损才行。 不过说来倒也奇怪,上辈子东月鸯死得颇为蹊跷,她原本身体不弱,就是因为得了一场风寒,久病不愈,拖垮了她的身子,她便糊里糊涂归西了。 死时,在外应酬的萧鹤棠甚至没来得及赶回来。 也不知知道她死了,萧鹤棠是什么反应,那些喜欢萧鹤棠的人又会如何,是开心还是迫不及待顶替她成为萧夫人? 不过好在她重活了一辈子,如今的东月鸯已然醒悟,与其继续再过这等自怨自艾,老守在闺房等候浪子丈夫回来的日子,还不如就此离去。 趁她还没病倒,没到病死的程度,她大可以重新来过,选择另一段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人生。 东月鸯怫然抬眸瞪向萧鹤棠。 她眼中似乎残留着一抹上辈子对这个玩世不恭的丈夫未消散的怨憎,让与她对视的萧鹤棠微微一愣,他想看清刚刚那抹淡淡的不满是不是真的,东月鸯眼底的情绪已经化作平静。 她不想搭理他。 或者说,应该是不想和他吵架。 而东月鸯越是不想理他,萧鹤棠就越不想放过她,偏要找她点茬儿,他目光一瞥,落在东月鸯手上,“你伤口怎么回事。” “祖母说是你自己割伤的,你想做什么?有谁对不起你了是吗?” 确实有对不起的地方,最对不起她的就是他,东月鸯抬眼看了看等她回应的萧鹤棠,由于沉默太久,萧鹤棠的耐心已经开始减削了,他低声催促:“说话,又哑巴了?” “你才是。” 萧鹤棠瞬间惊讶住了。 东月鸯一字一句道:“你才是哑巴。” 哑巴这事能引起东月鸯这么大反应,是因为她刚到萧家时,萧府的下人背地里曾非议过东月鸯,说爹娘不要她了,她寄人篱下是打秋风来的,别养着养着就赖在萧府送不走了。 那些嚼舌的下人讨厌得很,根本不知假山后东月鸯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转角回去路上又碰见抱着蹴鞠与好友出去玩的萧鹤棠,他手上的球不小心掉在地上,从远滚到东月鸯足下。“哎,那谁,捡一下。” 彼时萧鹤棠刚从学府回来,二人互不认识,只知道府里来了个异姓妹妹。 但东月鸯穿着十分朴素,跟婢女一样。 球捡到手,腿长身高的萧少郎君也到了跟前,“给我。”东月鸯乖乖递过去,对方接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东月鸯还因为萧府的下人说她坏话,对这里的任何人心存防备,一言不发,那头萧鹤棠的友人等不及了,“走啊鹤棠,傅紊他们还在等,别磨蹭了。” 萧鹤棠没理,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友人,他对东月鸯很好奇,看她穿着打扮还以为是府里新来的小婢,问她哪儿院的,伺候谁的,爹娘老子叫什么。 这些东月鸯都没回,她不认识萧鹤棠,却知道好歹没有轻易透露,结果就因为始终不肯说话,被萧鹤棠生气而轻佻地刮了下鼻子,“小哑巴,不说是吧?等我回来再找你。” 他甩开袖子抱着蹴鞠潇洒走了,留东月鸯饱受惊吓地捂住口鼻,乌溜溜的眼珠猛瞪着他的背影,暗想萧家果然各个都会欺负人。 她都帮他捡球了,他竟还找她麻烦叫她小哑巴。 再见已是萧老夫人的主持下,夜里要办家宴,萧鹤棠再贪玩也得回来吃饭,见到收拾一新的东月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原来你不是婢女啊,我还以为是哪个院子里新来的下人。” 东月鸯受了风寒,喉咙不舒服,依旧不肯张嘴。 那时萧鹤棠知道她是借住的妹妹后,莫名地就对她态度冷淡许多,麻烦不找了,只轻睨她一眼,笑了下,“小哑巴。”说要找她的那事似乎就随之过去了。 但在下人里头,那些人有样学样,一口一个哑巴地称呼她。 这事东月鸯记了挺多年,以前没表露出来,现在要跟萧鹤棠散伙了,也就无所谓他会不会生气了。 骂回去后,东月鸯顶着四平八稳、神情寡淡的脸,淡声宣布:“我要与你和离,萧鹤棠。” 此言一出,刚刚还惊讶中的萧鹤棠嘴角的弧度缓慢扯平,眼神冷下来,连她伤口都顾不得管,质问:“你来真的,东月鸯?” 东月鸯:“你我性格不合,难做夫妻,好在没甚么感情,分开吧。” 萧鹤棠:“成亲这么久了,你现在说不和,当初拜堂的时候怎么不提?” 当初这门亲其实不是她做的主,而且。 东月鸯首次开诚公布地说:“我那是看在祖母的份上,她那段时间为你担忧劳心,一直与我说想有个人管着你。” 鹤棠年少,喜欢在外边玩儿,那是性子野,后院无人。 娶了妻,生了子,立了业,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东月鸯听信了这样的话,等了一日又一日,雪花融了春花开,绿草如茵秋风又吹黄一遍,萧鹤棠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而她,哪来的自信能管住他。 东月鸯口吐真言,说:“要不是祖母好言相劝,我才不会嫁给你。” 她后面这句语气说得较重,听着刺耳,不管是意气用事,还是所言非虚,萧鹤棠都当了真,他面无表情沉默而无声地盯着东月鸯,过了会冷冷一笑:“是这样啊。” 东月鸯:“……” 萧鹤棠:“离就离吧,别说的本少爷好像离不得你。” 东月鸯:“……” 说完,萧鹤棠回头,朝外吩咐,“来人,拿纸笔。” 东月鸯那般拂他面子,萧鹤棠也动了真火,外边偷听的下人两腿颤颤地进来,只想抱着他的腿跪地哭,示意东月鸯改变心意,再向萧鹤棠说说好话,“不能离啊郎君,夫人,好端端一桩姻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什么一定要离呢?” 萧鹤棠冷哼:“那你该问她,何须问我。” “夫人,夫人……” 面对东家的下人的哀求,就知道离婚这事是东月鸯一人的抉择,萧鹤棠冷眼旁观戏谑看她,如何收场,东月鸯面对苦劝不为所动,“不是准备了两份和离书在祖母那,其中一份我已签了字,剩下的只缺你了。” 闻言,萧鹤棠因此横了她一眼,瞧着不悦,话音却没透露出丝毫犹豫的情绪,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朝外走了。 他去给她签和离书了。 没过多久,萧鹤棠的身影便出现在前庭的门口。 厅堂内的人看到他来,收了正在谈论的话语声,尤其是萧老夫人,殷切而期盼地看着他,想知道萧鹤棠让孙媳妇回心转意了没有。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萧鹤棠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接着转了个方向礼貌道:“还请两位叔公为我做个见证。” 萧老夫人脸色一下垮了下去,“鹤棠,月鸯那,你没同她说清楚吗?你们两个好端端的,她是不是恼你整日不回家才这样?我都说了,女儿家是要哄的呀,你确实好些日不回来,你到她跟前认个错哄几句,你……” 萧鹤棠依旧笑着,一副祖母说的是的很乖的样子,萧老夫人声音渐弱,直到彻底没声了,才确认这场婚事是注定不能再继续了。 萧老夫人:“……” 萧鹤棠看似对事情无所谓,事实上她这孙子,对一旦做了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即便任人磕头求饶,头破血流都不会心软,萧老夫人真的很想他们再慎重考虑考虑。 可惜此刻萧鹤棠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却很冷淡坚定,“她让我来的,夫妻一场,我怎好不如她所愿呢。” 今日不签下这份和离书,东月鸯就以为这种玩笑是随意可以开的。 萧鹤棠在前院厅堂面无表情地写下名字,按上红指印,加盖官媒印章,就成定局。 萧老夫人看得直抽气,想阻拦却一时张不开口,神色又焦又急,捶胸顿足,不多会,解除婚姻的纸张一份留下,一份给后院所在的东月鸯送了过去。 东月鸯拿到和离书,反复确认两遍,白纸黑字的确是萧鹤棠的笔迹,心神不再担忧紧绷,这对她来说终于是解脱了,就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像假的,她心里空荡荡的。 闺房里屋影黑沉,她侧坐着叹了口气,该收拾东西,从萧家离去了。东月鸯抬起纤腰,门外又来了下人,是伺候萧老夫人的婢女,秋菊。 秋菊说:“少夫人,休息了吗?不累的话,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有话要交代。” 这时还不到傍晚,天色正好,午后天空黄澄得宛若橘皮,灿亮灿亮。萧鹤棠走了,就没再回后宅,东月鸯行走在廊庭里,跟着秋菊,一前一后地穿过大小院,山石桥梁,绿树绿叶都抛弃在身后,在路过一处园子时,东月鸯听见一阵笑闹声,才发现是祝柔臻又来萧家做客,找萧蒹葭这个手帕交玩了。 她站定了朝那边看去,这个视野很妙,萧蒹葭和祝柔臻轻易发现不了她,而东月鸯却能停下来对着她们仔细观察。 那二人正在说小话,离得远了听不清,不知道祝柔臻说了什么,萧蒹葭笑得畅快无比,二人眉飞色舞,祝柔臻笑起来也就含蓄许多,像是多次经过对镜演练,能将她的美衬托出来。 同样,祝柔臻心思缜密,很难让人看透她的想法,要不是被萧蒹葭撞破,谁会知道她这样善于掩藏的人喜欢萧鹤棠,喜欢到用了一屋子来挂萧鹤棠的画像啊。 事情一发生,在祝柔臻的好友中激起千层浪,都说祝柔臻端庄有度,不争不抢,是长辈眼中备受夸奖的贵女典范,和萧鹤棠才是郎才女貌,更适合做萧家的贤妻良母。 而东月鸯,不过是抢了祝柔臻的心上人插足者,一个商户之女,性子孤僻,登不上大雅之堂,纷纷一片痴心的祝柔臻鸣不平。 之后一帮人更是假借做客之名,跑来东月鸯面前耀武扬威,帮祝柔臻出气。 说萧鹤棠根本就不喜欢她,是看在萧老夫人的面子上才娶她,务必让她认清自己的定位,家世不匹配,又得不到两情相悦的关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今一看,东月鸯觉得果然是旁观者清,一语成谶。 得知她和萧鹤棠和离了,祝柔臻和萧蒹葭这帮好姐妹应该会举杯庆贺吧,如此一来,上辈子祝柔臻没能嫁给萧鹤棠,这辈子很快就能代替东月鸯上位了。 秋菊走在前面,诧异东月鸯怎么没跟上,转头才发现她正看着某处发呆,“少夫人?”听见提醒,东月鸯缓缓收回神智,在秋菊探头探脑观察她在看谁时,东月鸯挪动脚步,从秋菊身旁越过,“走吧,别让老夫人久等。”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 3 章 在厅堂里,东月鸯没见到萧鹤棠,叔公们也走了,只剩萧老夫人在那。 在东月鸯心里,萧老夫人无异于代替了她母亲、外祖、长辈所有的身份,她叫她姑祖母,二人虽没任何血脉亲缘,这位老人家对东月鸯却如亲孙女,那是极好的,好到连萧蒹葭都会吃味儿嫉妒。 殊不知,萧老夫人对东月鸯照顾有加也是因为祖上有过一段极其厚重的恩惠。 那时萧老夫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其母和东月鸯的曾外祖母是闺中姐妹,萧老夫人的母亲所嫁非人,其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喝醉了酒便常殴打萧老夫人的母亲。 东月鸯的曾外祖母见昔日好友婚后过得不好,常常接济,好在萧老夫人的父亲短寿,因喝醉酒得罪人被打死早早去了,再也不能对萧老夫人的母亲动粗,唯一不方便的是留下她们一对孤女寡母独自生活,颇为艰难。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东月鸯的曾外祖母替萧老夫人的母亲,介绍了一户好人家做续弦才得以改善。 萧老夫人长大后,又因缘际会得到萧鹤棠祖父的青睐,嫁了过来,自此以后从秀才之女,一跃龙门成了萧家的女主人,何止身份连阶级都改变了。 而靠着祖上这样的恩情,萧老夫人不仅不忘本,还十分宠爱东月鸯,等到了东月鸯该婚配的年纪,就让最宠爱的孙子萧鹤棠娶了她。 萧家是武将之家,家底丰厚,早年就得了许多爵位功勋,能让萧家子孙好吃好喝好几百辈子都不愁,那是真正的家大业大,东月鸯一嫁过来,她就由商户之女变成官家之妇,从此她以及整个东家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 可怜萧老夫人一片好心,她的孙子和孙媳之间却出了问题,甚至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萧家业大,子孙各有不同,萧鹤棠又是个特例,他是萧家这一代子孙里最被寄予期望的,可他又极富自己的想法,明明很有才能,却好像走偏了,比起建功立业,游戏人间似乎更适合他。 有件事,在萧家借住了三年的东月鸯一直有记得。 萧鹤棠的学府是庸都郡最大且顶尖的学府,又名庸行书院,书院里每隔三年都会斥资举办蹴鞠的活动,不仅有奖还可以邀请家人前来观赛。 在庸行书院读书的都是些富家子弟,虽不缺钱,却热衷于在武艺和比赛上攀比,萧家历来也在观赛的名单上,萧老夫人有空带头,会在萧鹤棠参赛的时候,领着萧家人去观看。 那年蹴鞠场外,东月鸯与萧老夫人分开,找了个地方刚坐下不久,身前就来了一伙子弟谈论赛场上的人,看穿着打扮,同是书院里的学生,张嘴就是一口的歆羡,“这架势,怕是又要被萧弦音拿彩头了。” “什么,上一届赢的也是他们吧?” “这有什么,不过一群莽夫。” 突然有人不服输地道:“这帮人,简直事事好强,萧弦音和郑潮戨是武将之子好战就算了,傅紊书香门第出生怎么也和这俩纨绔一样。” 不知说话的学生与萧鹤棠等人是否有旧,他身边其他学子有几个闻言不仅没附和还笑了,同行的学子瞪过来一眼,“你们笑什么?我说错了?他们行径本就类同野兽,有辱斯文,我说的有何不对?” 同行的将他冷落一旁自顾议论,“这小子还在不满丢了魁首之位的事呢。” “……” “萧鹤棠是顽劣了点,但他在读书上天赋非常,一手笔墨是师长们都夸的,明眼可见,这点批判不了。” “嗯对,上回与隔壁书院比试,他们一伙拿了头筹,狠狠灭了松香书院的气焰,为书院争了光,也算是做了贡献。” “……” 在本朝,奉行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庸行书院并非死读书之地,文有文考,武有武比,年年月月或是不定时就会有书院举办的活动,亦或者学生们之间自行开展比试,这些都将计算在个人成绩之中,未来将根据个人才能得到举荐机会,前途无量。 萧鹤棠让人嫉恨就嫉恨在,他有这样傲视群雄的天资才能,却不珍惜,就好像书院里例行考试,总有一个人在大家都在努力的时候嬉笑玩闹,等到考试成绩出来那一日,结果却轻轻松松拿到第一。 而且不是侥幸,是有目共睹有这样的实力。 可这样的萧鹤棠却并没有凭借他的天赋想要更进一步,仿佛非常满足于那样的现状,没对功名利禄表现出半分的野心,反而更热衷于游戏人间,这般浪费自己的能力,这岂不是叫天姿天赋不如他的人妒恨。 不过东月鸯听了刚才那么帮人的议论,在有学子表达出对萧鹤棠的不满时,也有人话里有替萧鹤棠辩驳正名的意思,可见萧鹤棠在庸行书院,并不是个令人十足讨厌四面树敌的存在,甚至到了其他人口中,似乎连心性顽劣都成了萧鹤棠值得被人说道的优点。 沙场上萧鹤棠出尽风头,下了场一堆人围着他转,一声声“萧郎君”“弦音”缠绵不休,东月鸯旁观了好一阵他被众星捧月的画面,直到被萧鹤棠从人堆里发现,他眼神落在她身上,黑眸明显一愣,像是在诧异她怎么在这。 眼看东月鸯被身旁人挤得东倒西歪,萧鹤棠干脆利落地拨开人群将她拉出来,掌心滚烫按着东月鸯的肩膀问:“你来看我的?” 吸引所有视线的东月鸯当然不愿承认,还不悦地拂开他的触碰,奈何那日萧鹤棠夺了彩,情绪正在头上,像是根本不管她高不高兴,还格外得寸进尺,神采奕奕俯视她,莞尔道:“跟我走。” 东月鸯摇头拒绝:“我,我找萧祖母!” 萧鹤棠定定看着她。 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视线,她退缩了,略有不安坚定地表示,“我要走了,自己走。”在她态度如此坚定下,萧鹤棠的手松开了,东月鸯一挣脱便窜出了人群,往萧老夫人所在的地方跑,也不知萧鹤棠还有没有在看她。 当她在某一处停下回头时,只看到那俊秀如竹的身姿潇洒地将蹴鞠耷拉在身后,和友人勾肩搭背背对着她了。 这样洒脱的背影,东月鸯已经回望千百遍。 耳畔有声音在呼唤,东月鸯微微晃神,视线对焦到满是皱纹的萧老夫人的脸上,“祖母……老夫人?” 萧老夫人要说话的动静顿了顿,片刻,她神色伤愁地向东月鸯抱怨,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才签了和离书多久,你就这么生疏地叫我了?连祖母都不叫了。” 好歹这么多年,东月鸯都成了半个孙女,突然换了称呼避嫌,多少有些伤人,而她也意识到了这样做不妥,抱有歉意地垂下眼帘,嘴唇开合,“对不住,祖母,是我倏忽了。” 萧老夫人看她认错的模样倒也可怜,尤其手腕上还有伤,长叹一声道:“算了,你我之间道什么歉,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之前东月鸯重生回来,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不可思议,为了验证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冲动之下,就用身边的剪子扎了下自己。 没想失了分寸,力道过猛,一时间爆出许多血,吓得人三魂六魄都快走丢了,她却是惊喜无比,一直喃喃不停地说跟做梦似的。 隔了几日,她便提出和离,为了不刺激她,萧老夫人只得暂时安抚她会帮她把萧鹤棠叫回来商议,背地里则请大夫来为东月鸯诊治相看,直到大夫说东月鸯的反常是情绪过激引起的,没有哪里不正常,也不是被鬼神所侵扰萧老夫人才放下心来。 东月鸯答说:“让祖母担心了,已经重新包扎过好多了。” 她语气倒好,细声温婉,神色温和,萧老夫人便接着问:“那,鹤棠给你的和离书,你都拿到了?” 东月鸯点头。 萧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舍不得地摩挲东月鸯手背:“好孩子,我是喜爱你的,既然你与鹤棠和离了,在我心里,你始终还跟以前一样,不是你不好,是鹤棠他也……唉,只能说你二人缘分浅,强求不来。” 念着在萧家住了好些年,东月鸯与她感情深厚,萧老夫人说:“你可想好了之后的去路?” 不是萧鹤棠的妻子,也不是萧家的少夫人了,再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东月鸯把自己计划道出:“我打算去望天城,寻我父母。” 萧老夫人一脸了然:“我已猜到是这样,你要走,谁也留不住,可你就这么离开,我不仅舍不得还不放心你一人上路,而且望天城里人生地不熟,你都没去过,我已送信给你父母,让他们派人或是亲自过来接你,只是过来路上还需些时日,要不你再等等,等接你的人到了,再出发,这样可好?” 萧老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东月鸯本该答应,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萧家,于是当面摇了摇头:“我已经联系过了,望天城虽没去过,但我知道他们落址在何处。” 萧老夫人眼神暗淡,表情失落。 东月鸯:“我就不多留了,等收拾好行李,马上就离开。” 萧老夫人还打着多留东月鸯一阵的主意,帮助孙子孙媳重修于好,现在一听东月鸯这么说,心都快凉透了,“你就这么舍得?” 东月鸯静默一瞬,跟萧鹤棠和离,离开他是她重生后唯一想做的事,所以…… “祖母,对不起。” “……” 东月鸯回去的路上,再路过那片园子,也没再看见萧蒹葭和祝柔臻的身影。 不知道萧老夫人知不知晓这位对萧鹤棠的心思,对方有没有过来打声招呼,又或许今天日子不好,知道她在跟萧鹤棠闹离婚,正躲在阴暗处拍手称快,所以识趣的没来扫兴参与。 暮色降临以后,东月鸯还在对着账本账单以及她的私有物打算该怎么安排带到望天城去,该她的她一分不少的带走,不该她的她一分都不会多留。 黄昏照影,屋外来了一道漆黑高大的影子,敲了敲她的房门。 “谁?” 声音低沉有力,“是我。” 东月鸯正弯腰在箱子前清点她收到过的东西,里面都是些别人送的小物件,其中也有萧鹤棠的,只是每次拿到萧鹤棠送的礼,东月鸯都会听见萧蒹葭和人显摆说,那都是她挑剩下才给东月鸯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东月鸯盖上箱子,起身问:“什么事?”都已经和离了,她还以为萧鹤棠已经走了,他很忙,不常在家,这时候也应该去忙他的“正事”去了才对。 外边,萧鹤棠正对着紧闭的门窗,嘲讽地说:“今夜家宴,为你临行前践行,祖母让我来说一声,去不去随你。” 他等了等,房门依旧紧闭,东月鸯没有回答也没有出来的动静,萧鹤棠乌黑的眉眼不露情绪,嘴角挑起一抹冷淡而无所谓的笑,便率先提步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萧鹤棠刚离开,东月鸯的房门露出一条缝,她的身影慢慢露出来,看着通往院门出口的方向。 萧老夫人都发话了,东月鸯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区别在于她想不想跟萧鹤棠同路,他刚刚在这站了一会,肯定是在等她,东月鸯感觉到了才不肯开门,她想自己走。 以前萧鹤棠没回家,萧府就不会准备家宴一起吃,都是院里的主子自己吃自己的,伙房弄好了就送到房里来。 很多时候东月鸯都是一个人在房里享用,一个人自在,她吃饭很慢,细嚼慢咽,许多次其他人都吃完了她还剩了小半碗,为了不让人等候,她也只能拼命往里塞加快速度。 东月鸯数不清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没滋没味地吃过多少顿了,不过她不能老想,一想自己在家独守空房,萧鹤棠在外名为应酬、夜夜笙歌,东月鸯便觉得这样的日子嫁给这种人相当的讽刺。 桌子上摆满珍馐,萧蒹葭打了个呵欠,等得颇为不耐地抱怨,“怎么还没来呀,用个饭也要这么慢?” 她说的话引来萧老夫人的视线,萧蒹葭转过脸去,吐了吐舌头,知道祖母是因为兄嫂和离了,心情不好,可是她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相反她还觉得东月鸯走了也好,她哥值得更好的。 庸都郡那么多姑娘,她还缺一个嫂嫂么。 胡思乱想间,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外边进来了。 萧老夫人惊讶地问:“月鸯呢?你没叫她来?” 想起那个门内装傻充愣的人,萧鹤棠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叫了。” 萧老夫人还在痴等着。 萧鹤棠说:“给了我一个闭门羹。” 萧老夫人:“……” 萧蒹葭:“……” 萧老夫人再去派人去请东月鸯了,萧蒹葭挨着萧鹤棠坐下来,“哥,你真吃了个闭门羹啊。” 萧鹤棠犹如一道巨大的阴影,斜目扫视下来。 萧蒹葭态度瞬间变得拘谨,小声说:“真讨厌,她怎么能这么对你,我看就是仗着她们家对祖母的恩情,才这么无法无天。哥,你不想教训她吗?” 萧鹤棠轻声问:“你想做什么。” 萧蒹葭眼眸子一亮,兴奋的,“让她走,净身出户,今晚也别让她在咱们家留,趁天黑,把她丢出去。” 萧鹤棠默不吭声地盯着萧蒹葭看,直到把她看到慌了神,“哥?” 萧鹤棠微微一笑,所带来的压迫感骤然消散,轻轻地说:“她这么惹你厌啊。” 东月鸯要收拾的东西有许多,为了家宴她暂时放下了行李。 庭中央的绿萼梅在她嫁人那天开得满满的,空气里香气怡人,以后都要见不到了,她踩着地面拾阶而上,绮罗裙子软得像云,颜色如今日最后的霞光。 东月鸯到的时候饭厅里的人神色各异,最明显的是萧蒹葭,从东月鸯进门后就盯着她瞪,嘴里嘟囔的话东月鸯不用仔细听都能重复,“真讨厌真讨厌”肯定这么说她了。 萧老夫人是还在惋惜痛心她跟萧鹤棠的事情,颇有些不该叫萧鹤棠回来的意思,到目前为止看着他俩已经叹了不下三回气。 这里最淡定的就是离了婚的东月鸯跟萧鹤棠了。 二人各自摆着一张表情,东月鸯看上去就是柔软孤僻,不爱讲话的类型,萧鹤棠眉眼冷清,似笑非笑,像珍宝阁里贵气逼人的货品,总之高攀不起。 萧老夫人招呼:“许久没这么人齐过了,上回一块吃饭还是中秋佳节,鹤棠难得在家,快坐下吧。” 萧蒹葭卖乖的搭腔:“那是哥哥忙呀,在家祖母不是还有我陪着吗,这难道还不够呀,那我可太伤心了。” 有她活跃气氛,饭厅里那种相看无言的尴尬滋味消散开去。 萧老夫人脸色好看许多,说:“你可别伤心了,这个家缺一不可,少了谁我都不高兴。” 她话里意有所指,然而不过一张四方桌,萧鹤棠与萧蒹葭并排坐,东月鸯单坐在斜对面,正对着萧蒹葭,她和萧鹤棠就是从未认识的陌生人,视线之内五米开外没有对方的身影。 萧老夫人说不下去了:“……罢了,用饭吧。” 饭吃到一半,萧老夫人胃口不佳,擦了擦嘴,跟东月鸯提起她临行前的安排,“你的嫁妆和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我跟鹤棠说一声,让他帮你送到望天城?” 她观察东月鸯的反应,没有见到明显的抵触,就在萧老夫人准备往萧鹤棠的位置传话时,东月鸯拒绝地说:“还未有,不劳麻烦了,我明日去问一问走镖的商行,请他们帮我托运一程。” 饭桌上微微一静,连正在跟萧鹤棠说话的萧蒹葭都呆了下,觉得东月鸯太不醒事了,这样不给面子。 她朝东月鸯望去,再转头看看她哥,萧鹤棠冷静得不同寻常,听见东月鸯要走都没特别的反应,发觉萧蒹葭正在看着自己,仿佛没把那边当成事,萧鹤棠掀眼浅笑:“你看我做什么?夹了只鸡腿,你也要?” 萧蒹葭:“……” 萧老夫人很无奈地说东月鸯,“你真是太见外了。” 搞这么客气,原本的萧家少夫人,把自己当成客人一样,东月鸯用寻常语气说:“哪里见外,是我在这里打扰太久了,从小就在这里借住,受祖母照顾,只是如今……不方便继续给您添麻烦了。” 她本就是客,是沾了祖上的光才得到萧老夫人的青睐,要不然一个商户之女,还真没资格进萧家的门,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然而萧老夫人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对东月鸯跟萧鹤棠和好抱有期望,反驳说:“谁说你是个麻烦了?我还巴不得你在府里多留几日,鹤棠,你说一句,若是有人这么说你媳妇,你会如何?” 萧鹤棠神色冷峻地和东月鸯对视,他脸上的冰霜随着嘴角勾勒的弧度而融化,目光绕过一圈,调笑着和萧老夫人道:“祖母问我作甚?听不太懂,我如今哪里来的媳妇。” 萧老夫人:“……” 萧蒹葭弱弱地在一旁帮腔,“祖母,月鸯姐姐已经不是哥哥的妻子了。” 不是妻子,哪儿来的护不护。 萧鹤棠眼珠乌黑清润,东月鸯和他相视片刻,清楚地领会到其中意思,她面无表情地撇开目光,她早知道是这样,其实她是不是萧鹤棠的妻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从没在意过她。 离开萧府,迫在眉睫。 家宴结束,萧老夫人因小辈们的事情烦扰,期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多少,但不知是不是受了不肖子孙的刺激,越是不可能的事,她越要变得可能。 萧蒹葭说东月鸯不是萧鹤棠的妻了,在萧老夫人看来,那不过是他们之间一时出了问题,因为聚少离多,夫妻感情不深厚才说离就离。 她已打定主意,从今日起趁东月鸯还在,命令萧鹤棠再忙也要把手上事情放一放,一定要多回来陪陪她,哪怕是混个脸熟。 不是妻了怎么了,再娶一回不就是了。 萧老夫人:“天色还早,正适合娶园子里散步消食,月鸯,鹤棠,你二人陪陪我吧。” 萧蒹葭亲眼见着她祖母睁眼说瞎话,这天都暗了,宛若墨洗,还散什么步,不想给兄嫂和好的机会,她争着参与,“祖母,我也想去。” 萧老夫人拉下脸道:“不,你不想。” 萧蒹葭:“……” 萧老夫人:“我是有话想跟他们聊聊,外边冷,你还是在这儿吃果子吧,乖乖等我们回来就行。” 在萧老夫人的坚持下,东月鸯和萧鹤棠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黄昏褪去,天色青黑,冬日里燃烧的灯盏像萤火般在湿润的夜色里苟延残喘,呼出的热气白茫茫的,雾一般消散。 萧老夫人背着手,耍赖似的走到一半不动了,她说:“我累了,要在此歇会,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歇好了一会再来。” 她这明摆了是要为东月鸯和萧鹤棠创造独处机会,这样明目张胆,东月鸯略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萧老夫人,对方偏头朝她悄悄挤了下眼。 东月鸯:“……” 萧鹤棠等候在不远处,他好像也有话要问东月鸯,一副袖手旁观冷冷清清的样子,“走还是不走?” 东月鸯被萧老夫人推了一把,轻轻的,她脸上漾着笑,推波助澜地驱赶道:“去吧,快去。” 东月鸯明白了萧老夫人这么做的意图,她还想撮合她跟萧鹤棠,但是和离书都签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老人家一片心意,她已经接连拒绝了两次,这次她不想让萧老夫人伤心。 走走就走走,也没说她一定要跟谁一起,对吧? 东月鸯往种了一片瑶台玉凤的地方走,重型的白色菊瓣如同累累硕果,淡香弥漫,走这个方向再绕到后边就是月洞门的出口了,越走越远,她跟萧鹤棠的身影也就越来越看不见,到时就能分道扬镳了。 地面有些冰霜所化的湿濡痕迹,廊檐灯笼的照应下,东月鸯提起裙子的一角走上连廊,她像是忘了还有人跟着,把萧鹤棠抛之脑后,朝着主母的院子里去。 背后忽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摁住,力气大到仿佛将她捏碎,萧鹤棠按着东月鸯的肩把她转过来面对面道,“你还真是喜欢阴奉阳违。” 到现在为止,虽然离婚了,但萧鹤棠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应该没那么简单,东月鸯真正要和离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打发的。 他紧盯着眼前的人打量,逼问道:“你不是东月鸯,你到底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 5 章 如今萧鹤棠所见的东月鸯,如以前一样看着孤僻,说话调调都不变,依旧气人,可是萧鹤棠还是多少察觉出她细微的变化。 她厌他,以前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但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两人故作不知还能过得下去,现在不行,现在就是两个台上一起做戏的人,其中一个突然间撒手不干了,剩下的那个无辜的倒霉蛋还得在台上接着唱,台下的看客静待如何收场。 换做别人吃了这个哑巴亏隐忍不说就算了,萧鹤棠可能吗。 东月鸯一副对不起她的嘴脸,传出去都要以为他是罪大恶极的负心汉,辜负死人了。 萧鹤棠:“你若不是壳子里换了人,就告诉我犯了哪条天条定律,为什么闹和离?” 在萧鹤棠问她是谁的时候,东月鸯心中猛跳了一下,还以为自己重生回来的事情被萧鹤棠发现了。 她在这世上暂时还未听说过死了一次,还能重新来过的,只有借尸还魂,这种一经被人发现运气好些当做是上天庇佑,运气不好就是活死人妖怪,杀之烧了免得危害同类。 事实证明她有血有肉,会冷会痛,还是凡人,她放心了。 萧鹤棠问她犯了哪条天条定律,东月鸯还真能说得出五六七八来。 就如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吧,去年冬天,东月鸯和萧鹤棠说好,开春了她要去望天城省亲一趟,她父母在望天城做生意,经营了几家丝绸商行,她说要回去看看他们,萧鹤棠答应了,说好抽空陪她一块去一趟,结果真到出发那天,时机很不凑巧。 郡里出了点骚乱,大概是有两个帮派的人聚众私斗,来了许多官兵,私斗的人为了逃避官府追究,偷偷潜入了船舱,他们那边的所有船只刚好就被勒令不许出行。 东月鸯早就与父母约好,今日出发,赶在母亲生辰那天到达,一家团聚要为生母庆生,现在这样可不就耽误了。 别人或许无计可施,萧鹤棠却有办法,他似神通广大,轻易就搞定了来稽查的官兵,允许他们出航,然而就在登船那一刻,一个官长好像认识萧鹤棠,二人走到一旁交谈片刻,萧鹤棠就回来她身边说,望天城的行程他去不了了。 当时的东月鸯怔然住了,问他“为什么”? 萧鹤棠打发地说:“临时出了要紧事,回去吧。” 东月鸯站在原地不肯走,执着地问:“什么事,很重要吗?可是说好回去陪我母亲过生辰……”比这个还重要吗? 萧鹤棠很敷衍地道:“是。” 东月鸯眼里的光一下暗淡了,失落和委屈填满她归家心切的愁肠。 萧鹤棠不懂她已经多久没见到亲生父母了,上回还是他们成亲那年,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事急从权,也不急这一天?你要是怕被怪罪,我写信给岳父岳母,说明情况,相信他们会理解的,来日再去也无妨。” 他们的行李从船上搬下来,人去不了,要送的贺礼还是如约送去了望天城,萧鹤棠和那位官长因为急事换了个地方,东月鸯乖乖回萧府,到了晚上,他才醉意盎然地回来,结果浑身还染了一袭脂粉香。 萧鹤棠对白天发生的所谓的“要紧事”只字不提,去哪快活了也不解释,更不问她对探望不了父母的内心想法,他根本不关心在乎她。 那时东月鸯就想,她嫁的丈夫,不应该是这样。 像是他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东月鸯又是那样看他略带轻嘲和幽怨的眼神,萧鹤棠微微皱眉:“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东月鸯瘪了瘪嘴,她脸上很少有这样鲜明的表情动作,像画上的人活过来了,又像木头发芽,有了些新意,东月鸯说:“你不要再问了,木已成舟,你问得再多我们也不可能了。” 萧鹤棠眼珠幽深地瞪她,冷冷道:“那你可能想多了,我不过是不想背负负心人的骂名,也不想和离的莫名其妙罢了。” 东月鸯点头,“好,这样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打算纠缠不清了。” 萧鹤棠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哂笑:“我?舍不得你?” 他居高临下,用微微鄙夷的目光看着她,“我是不是那种人,你会知道的。” 不就是一拍两散,有何舍不得的。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萧鹤棠也不耐烦再跟东月鸯打机锋了,他放开她,拂了拂衣袖,冷声道:“未免你我牵扯不清,你还是早点离开萧家吧,这样也好宽了你的心。” 他嘴角嘲讽地上扬,淡淡笑了笑。 东月鸯沉默地看着萧鹤棠离开的背影,灯笼照的寒夜里的她脸色盈透玉白,过了会她学着萧鹤棠的样子,微微拉扯嘴角,尽量显得凉薄点,但太僵硬了,她学不会,干脆揉了揉颊面,露出一个只有她懂的无奈的笑。 要知道对一个人失望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经过日积月累的积攒才有这么一天,这么一想,东月鸯还回想起有一件奇怪的事。 上辈子萧鹤棠曾短暂痴迷过玉石古玩,这些公子哥好美玉,好香车,好宝马,好名剑,奢靡享乐,追捧成风,都习以为常,但是那一年萧鹤棠尤其爱好这方面的东西,为了收集它们不惜花费大量时间财力人力,还经常亲自出远门把这些宝贝带回来。 有一次,他春天去冬天回,再见时人都变了个样子,唯一不变的还是他和她之间疏离冷淡,互不靠近的态度。 那时候因为他离家逗留的时间太长,东月鸯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边养人了,怕让家里知道所以没带回来。 最后这个猜测东月鸯也没得到证实,她只是听多外面的花边事,从而联想到了这一出,其中还少不了萧蒹葭和祝柔臻的功劳。 萧蒹葭很喜欢祝柔臻,祝柔臻每次来为了避嫌,都会拉上其他家世差不多的姑娘到萧家做客,东月鸯作为主人,又是长嫂替萧蒹葭承担了一部分招待客人的义务,故此根本避不开和她们打交道。 她们嘴里的话尤其多,什么都能说,东家的嫂子的弟弟的媳妇的好友的侄儿娶了西家的哥哥的伯娘家的姑娘,生了个屁股连着背上长了一大块丑陋的黑斑,活像黑猪精下的崽儿的儿子,吓倒了接生婆,不仅惹得自家公婆羞恼嫌弃,丈夫还借此机会在外边鬼混不清。 一群未婚的女儿为西家的姑娘鸣不平,“太过分了,都结婚生子了,还在外拈花惹草呢。” “哈哈哈那是你们见识太少了!” 有个颇为性烈的姑娘道:“这男子呀,就算成了亲,那也是一刻都不安分,家里的花香闻多了,觉得腻,外边儿的东西哪怕沾了狗屎的草,他都觉得清香至极。” 话落其他人都笑起来,“什么沾了狗屎的草,粗俗,你这么说话让家里的知道了岂不教训你。” 那姑娘说:“知道了也不会,实话告诉你们吧,这话就是我娘说我爹的呢!刚刚说的这还算轻的,还有好些事你们晓得呢,我娘说了别以为成了亲就能绑住一个男人,他要想野根本不会叫你知道,有的能瞒天过海不归家,就是在外边养了小的,有的良心太坏,等孩子大了就带回来,可不把家里的正妻给气死了,到那时都为时已晚……” 大家听得唏嘘,一阵静默中,祝柔臻打破平静,“快别说这些扫兴的了,月鸯还在这呢,还是说些令人高兴的吧。” 她不提醒还好,一经提醒都关注在一边喝茶的东月鸯身上,她们的态度泾渭分明,东月鸯是她们当中唯一一个成了婚的,还嫁给了萧蒹葭的兄长,听了这些很难不去怀疑自己丈夫是不是也跟话题里的人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有眼力见,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祝柔臻身边的人小声说:“蒹葭,你哥好像经常也不在家耶……” 就是这样,东月鸯这里还没闹出什么岔子,那边已经在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她了。 萧鹤棠是公认的浪,他长得就像那种花花心肠,没成亲前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可从没见他对谁动过真心,这种男人滑不留手,不是谁都能征服得了的,谁敢沾染上他谁就万劫不复,可怕得很。 所以嫁给萧鹤棠的东月鸯,也很惨的。 萧鹤棠一走,四下变得空寂冷清,东月鸯再待在这也没有意义,她转身朝归处走去,结果刚步入庭院门口,萧鹤棠的身影竟与她不期而遇。 东月鸯疑惑地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他,不明白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出现在这。 萧鹤棠冷嗤:“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院子,我怎么不能来。” 房间还是两个人的婚房,有萧鹤棠一份子,和离就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他的地盘,东月鸯迟早要搬走,她听了萧鹤棠的话默默退让开,让他先进去。 萧鹤棠竟也不客气,他到了房里开始四处闲转,东月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萧鹤棠来到了她之前没收拾完的木质箱子旁,冷眼俯视一眼,淡淡地问:“我来看看,你没把不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吧?” 什么意思,这是以为她还会私藏不属于她的东西? 萧鹤棠说:“这谁知道呢,总得要盯着你。” 东月鸯微微皱眉,本来想要发火,但又觉得没必要跟这样的无赖纠缠下去,他爱看就看,免得到时候再找她麻烦说东西没还清。 萧鹤棠拖了张椅子过来悠悠坐下,像监工似的懒散抱着双臂,目不斜视、讥诮而面带微笑地盯着东月鸯清点物品的背影。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 6 章 东西太多了,东月鸯一时半会收拾不完,她手上的伤还未好全,劳动这么半会就有些累了。 她想坐下来歇会喘口气,但一回头就能对上那双老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偷奸耍滑,萧鹤棠朝她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是一直在关注着呢。 东月鸯:“……” 萧鹤棠假模假式地问:“怎么,累了?要不要泡杯茶歇一下。” 他把壶里的最后一口茶水倒杯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吹了吹,东月鸯关上箱子向萧鹤棠的位置一步步目光坚定地走过来,她盯着他看的眼神像是什么重要的人,萧鹤棠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笑模笑样,眼珠里的光却越发深邃,深深地凝视东月鸯,“做什么,这么温柔地对着我看,想求我了?” 下一刻。 越过了萧鹤棠,把他身后柜子上的盒子拿到手的东月鸯,“这个还你。” 萧鹤棠:“……” 即便会错了情,萧鹤棠也不显尴尬,他神态自若地拧过身,回头看着东月鸯,哂笑着意味不明地上下扫了她两眼,没马上接她手里的东西,说:“你知道认识你的人背地里都叫你什么吗?” “说你是块又臭又硬的臭石头。” 东月鸯似毫无反应般眼也不眨等萧鹤棠说完,一直保持着递盒子的姿势不变,要坚持等他拿走。 东月鸯没发脾气,萧鹤棠盯着她良久,轻蔑一笑:“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他把东西从她手里抽走。 萧鹤棠打开盒子看了以后神情一收,情绪很淡地问:“这是什么?” 他明知故问,盒子里装的是她之前收拾出来一对御赐金玉镯,用的上好青白玉,真金绕线镶的镯子,接线口吊着小鱼莲花形状的金吊坠,是他们成婚当时萧老夫人拿出来给她的。 东月鸯说:“祖母说这是你娘在世前留下的传家宝,她交给了我,等以后再传给后来子孙,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用不到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萧家,这个先还你,你拿去吧。” 这已经是她所拥有的东西里面最贵重的了,宫廷所制,帝祖所赐,还给萧鹤棠,萧鹤棠就不必再防贼一样防着她把其他贵重之物带走了吧。 谁知在这一刻萧鹤棠用一种难以懂得的眼神看着她,目光里的凉意宛若寒夜凝固的冰晶。 气氛在这时非常古怪安静。 随着萧鹤棠的猝然起身,东月鸯整个人担心地后退了步。 看到东月鸯怕了自己,以为他会打人一样,然而萧鹤棠冰冷的愠怒只出现在那一刹那,他很快收敛,拿着盒子从东月鸯面前走开,他迈开步子,在离开时又停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对东月鸯说:“你很好,东月鸯,你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但愿你这辈子都能这么洒脱。” 在走过屏风处的桌案时,萧鹤棠眼风一扫便扫到了那上面今日签下的和离书,一式三份,他冷冷看了一眼,话不多说袖尾拂过桌案,卷起和离书走了。 东月鸯感觉得出萧鹤棠像是被她气到了,可是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什么还要生气?他现在生的气,可远不及她上辈子受的千万分之一。 走到刚才萧鹤棠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东月鸯把他没喝的茶倒进嘴里,不得不说刚才她还是被萧鹤棠的反应吓到了,他刚刚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气势让人悸动到心率都快停了。 夜色过半,东月鸯和婢女收拾了许久才暂停歇息,“明日再整理吧,你们先去休息。” 婢女们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留东月鸯一个人在卧房内喘口气,她走到外间站了一会儿才发现桌案上的和离书不见了。 “我的和离书的签文呢?你们看见了吗?” 她追出去问,两个婢女乖顺且疑惑地摇头,“和离书一直是夫人自己拿着的,我们没碰呀。” 和离签文还是挺重要的,没这个双方签字的文书,怎么证明东月鸯现在是独身? 婢女们都说没瞧见,东月鸯想起今天的屋子除了她和下人就只有萧鹤棠来过,难道是之前他就把文书拿走了? 时辰眼见着很晚了,东月鸯想了想,干脆还是明日再去找萧鹤棠问问,是不是他拿了。 就是不知道明日一早他还在不在府上。 一想到临走之前萧鹤棠还要搞这么一出,东月鸯心绪感觉都不太好,不过精力耗尽,想想自己很快就要去望天城与父母团聚了,在床上躺下后睡得倒也挺香。 翌日天亮,在婢女伺候下东月鸯梳妆洗漱更衣后,吃完了早饭去问了萧府的下人了,预料中的结果和她想的一样,这时萧鹤棠已经不在家了。 东月鸯:“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门的下人说:“这,郎君不曾交代。” 按照习惯,萧鹤棠一旦出了门,多则一两月,少则八九天才回来一次,东月鸯可等不起他,她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不过东月鸯也有办法,萧鹤棠若是拿了她的,她就把他的那份拿过来。 打定这个主意,东月鸯想好了今日要做什么去。 庸都郡有个很大的镖局,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都颇有规模,东月鸯回望天城的行李不少,需要人护送,萧老夫人还说要萧鹤棠送她一程,东月鸯看此情况,却是不敢劳烦她这个前夫的。 她宁愿多花些银钱,也不愿老对着那张嘴脸。 到了镖局,东月鸯被领到私密安静的一角商谈如何行运物品。 负责接待她的是个年长稳重的女掌柜,很会待客那一套,桌上摆满了样式精致的茶点,亲自给东月鸯倒水,“夫人请喝茶,今日我手上就只招待你一位贵客,时间有余,咱们尽可慢慢谈。” 东月鸯此去路途较长,但也没那么远,要价以及之后的花费不少,女掌柜自然优先照顾这条大鱼。 自从上辈子生过病后东月鸯便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婉拒了女掌柜的好意:“我近些日子身子不好,茶就不吃了,性寒,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东月鸯肤色白皙透亮,气血泛红,眼珠乌黑如墨玉一样,看不出哪里不健康,但雇主是客,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掌柜识趣地笑笑,顺畅地接下话茬:“那不知夫人想我们镖局帮你做些什么?” 东月鸯道:“我要你们护送我去望天城,越快越好。” 女掌柜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望天城?那里的路如今可不大好走。” 东月鸯不懂其中规矩,问:“怎么了,去不了?” 女掌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似是在谨慎思考去望天城一趟的路程的得失利弊,“不,也不是……” 东月鸯以为是钱财方面的问题,她大方道:“我只去一程,只要将我平安送到,回来的车马费我也一并替你们包了,另外再给一袋金砖做谢礼。” 东家做生意,那也是有钱的,东月鸯出得起。 似是那袋金砖起了效用,女掌柜眼底的犹豫被压了下去,她很快又笑着道:“行,我们行镖也有十来年了,望天城都去不了,那这镖局也不用开了。” 几番商议后,女掌柜准备起身:“我去拿契约来,夫人待会签个字画个押,咱们这比交易就算成了。” 东月鸯点点头,她无意抬眸扫了眼四周,在看到一个未曾预想的人影后,眼珠缓缓凝聚成焦点。 “等等。” 女掌柜顿住,回倾着身子疑惑地看着东月鸯。 东月鸯在紧盯着不远处和一道背影说话的蓝色影子,那人她认识,是给她上辈子问诊治病开方子的大夫。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病一直不好,应该是找错了大夫,这人或许是个庸医,要不然不过是一个风寒,怎么缠着她到死?那段生病的日子,东月鸯想起来就寝食难安。 她开始也不是没得救,就是每当她以为好转的时候,这病总是会恶化,吃的药有时见效有时又不见效,就这样反反复复,拖垮了她的身子。 想起上一世躺在卧房里孤独残喘的一幕,东月鸯脸色渐渐晦暗下来。 蓝色衣服的大夫与人说完话准备要走了,他对面背对着东月鸯的人忽然转过身,熟悉的脸朝着一个走过来的妇人巧笑,“……娘。” “柔臻。” 东月鸯心率慢慢加快,她轻声问:“那是谁?” 女掌柜两边张望,见雇主脸色奇怪,以为是碰见了熟人,“那位呀?那是祝家的主母和千金,另一位是回春堂的大夫,也是祝千金的舅舅。” 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看样子祝柔臻和给她诊病的大夫不仅认识,还交情匪浅,要不是今日凑巧碰见,东月鸯怕是两辈子都被瞒在鼓里。 可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祝柔臻和大夫是亲舅甥,那为什么在上辈子,她来探她的病,祝柔臻跟大夫二人却好像第一次见一样? 东月鸯想着其中蹊跷不禁微微出了神,一直到女掌柜唤她,她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而这时祝柔臻跟她娘已经走了,大夫也不见了。 女掌柜正拿着契约文书奇怪地看着她:“夫人,这契约还签吗?” “签。”东月鸯回过神答应道,目光落在文书上,不管她怎么想,眼下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也不迟。 镖局的事情搞定了,东月鸯与他们约好了上门取押行李的事宜以及出行的日期,也就是他们下一趟走镖的时候,东月鸯就要离开庸都郡了。 临行前,东月鸯想着望天城的亲人,趁此今天出来一趟,干脆还去街上采买了些礼物给他们带去。 在采买时,她短暂地忘却了那些不虞,甚至等到了晌午过后才慢慢地从大街上回去。 东月鸯回到萧府,让人先把她买回来的礼品送回她的院子里,她还买了食尚局新出炉的糕点打算给萧老夫人送去,顺便打听打听萧鹤棠的踪迹。 他拿了她的和离书还没还回来。 就在东月鸯以为萧鹤棠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出现的时,这种时刻不应该在家的萧鹤棠,竟然现身在途径后宅的小路上,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道身影,就在不久前,东月鸯还曾凑巧见过。 正是陪同母亲去过镖局的祝柔臻。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 7 章 虽是冬日,小路上也是绿枝遍地,石头上紧挨着一小簇苔藓,池塘中锦鲤游蹚,如此美景那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亦如画卷一样。 东月鸯果断停下脚步,没有冒然上前打扰正在说话的萧鹤棠和祝柔臻。 准确地说,是祝柔臻一直在不间断的开口,萧鹤棠在旁边站姿慵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安静地听着,不催也不烦,对面的人身形俊朗高大,宽长的肩背却有着介于成人和少年间好似削薄了的清爽之气,就像萧鹤棠永远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郎,在不见晴日的昏暗天,隔着距离都能闻到萧鹤棠身上那股独属于他的懒洋洋的太阳的味道。 东月鸯想起他为什么在学府时就已经名声大噪,引一些闺阁中的莺莺燕燕喜欢,就是像现在,他似乎对除她以外的姑娘都非常有耐心和客气,客气中又夹杂着一分矜持和疏离。 这样的姿态不仅不惹那些姑娘们恼,反而对他迷恋有加,趋之若鹜,而年少时萧鹤棠大概谁都可以围在他身边,他不说做得到雨露均沾,却从没疏忽过找他聊天的人,哪怕不认识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和两句,对方都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上天给萧鹤棠的太多了,家世相貌才能资本,无一不是最优,无怪心思深沉的祝柔臻会喜欢他,同样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某些人似乎生来就适合迎接众生喜爱,可以说是非常之不公平。 萧鹤棠一抬眼就和东月鸯对上眼神,她站在路的另一端,神色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萧鹤棠微微一愣,嘴角刚想弯下去,不知想到什么,又淡淡地回视东月鸯,连耳畔祝柔臻说的话都没注意。 东月鸯对他们二人正在交谈什么倒没兴趣,她看了片刻准备绕路走了。 但是祝柔臻好像发现了异常,在察觉到萧鹤棠的眼神朝东月鸯的方向偏移后,祝柔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东月鸯的出现让祝柔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满眼的笑意削弱下去,不过很快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扬声主动跟东月鸯打起招呼,“月鸯,你回来了。” 东月鸯只好稳住不动,站在原地,想看看祝柔臻接下来想干什么。 而祝柔臻见东月鸯不过来,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又见萧鹤棠和东月鸯二者不说话,还提醒萧鹤棠,远远道:“萧郎君,月鸯回来了。” 东月鸯心中好笑,怎么祝柔臻跟个传话筒似的。 她难道不晓得她和萧鹤棠闹和离,二人已经掰了,结果像是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偏要看看这对前任夫妻对彼此间的态度如何。 而昨天夜里他们才经历过一场不算争执的争锋,以东月鸯将萧鹤棠气走,萧鹤棠卷走和离书为终,此时面对面,萧鹤棠哪里还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果然,一阵沉默。 萧鹤棠只一昧地勾着笑,眼珠里的目光却冷冷的,他盯着东月鸯就是不吭声。 东月鸯也是一副孤言少语,你不理我我就不睬你的姿态,二人无形中像是隔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这哪像是一对曾经结过婚的夫妻,摆明了是一对相看两厌的旧人。 祝柔臻见此情况才可以判定,萧蒹葭说的都是真的,东月鸯真的惹恼了萧鹤棠,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她看东月鸯的眼神忍不住多了几分深意,似有点感慨,又似庆幸,暗叹东月鸯的不知好歹。 她奢想那么久的人,东月鸯居然舍得放弃,连萧家少夫人的位子都不要了,不过能说离就离,证明萧鹤棠对东月鸯也没什么感情。 她抑制不住莞尔,故作疑惑地问:“月鸯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要不要过去问问。” 被问的人没有回复她,萧鹤棠看着另一端的方向沉默不语。 祝柔臻留意到他的眼神,不由地愣了愣,随即抬眸,才发现刚才还不对这边多看的东月鸯忽然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只有郡内的食尚局才有的花纹盒子,搭配着打着宫廷幌子的点心卖,也只有富贵人家享受得起。 祝柔臻惊讶于东月鸯离婚了居然还有心思逛街。 东月鸯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的,但她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 在祝柔臻面前站定,东月鸯看也没看萧鹤棠,直接和她打招呼,“祝娘子。” 祝柔臻为了彰显熟稔经常会人前叫她的名,实际上东月鸯跟她的关系可没那么熟,玩不到一起去,也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祝柔臻则是诧异东月鸯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顺口道:“月鸯,你出门去了?” 东月鸯微微点头,轻巧地说:“在街上逛了逛,顺便去了趟镖局。” 听见镖局祝柔臻愣了下。 东月鸯盯紧了祝柔臻脸上的表情,接着抛出下一句,“隅中前去的时候,我还看到祝娘子了。” 祝柔臻吃了一惊,她当时怎么没发觉东月鸯在镖局。 “祝娘子当时和家里人在一起。”东月鸯意有所指地说。 祝柔臻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应道:“是,是啊,我陪我娘去镖局委托他们运送一点礼品给亲戚。” 东月鸯神色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是什么原因让祝柔臻只提自己的母亲,不提自己的舅舅?他们难道不是亲戚,还是祝柔臻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回春堂的大夫的关系? 祝柔臻越是想隐藏,东月鸯越是想知道答案,她轻飘地说出,“好像还有一个人,和祝娘子的母亲生得很像,我以为是祝娘子母亲的弟弟。” 她这时候眼神非常明显了,就只专注地盯着祝柔臻,但凡祝柔臻有一丝慌乱,她都可以坐实了她心中隐藏已久的猜测。 “不是的。” 祝柔臻矢口否认,尴尬笑笑:“你应当是看错了,我们不认识。” 有趣。 上辈子祝柔臻装不认识回春堂的大夫,这辈子镖局里的女掌柜说那是祝柔臻的舅舅,祝柔臻又在她跟前不承认,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常年做生意的女掌柜与东月鸯无冤无仇,总不会骗她吧。 她若是真,那祝柔臻就是假了。 可祝柔臻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在她跟前装模作样的祝柔臻,东月鸯不小心偏了视线,于是和冷漠旁观已久的萧鹤棠撞上,蓦然中心灵福至,联想之前的猜测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生猛扎根。 会不会她的病老是不好,是因为祝柔臻勾结了她的舅舅那个庸医,才导致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下去?因为她嫁给萧鹤棠,占了祝柔臻梦寐以求的萧家少夫人的位置,所以祝柔臻等不及了要取而代之。 那萧鹤棠呢,他知不知道祝柔臻对他的心意,还是他们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早已悄悄勾搭在一起,祝柔臻背地里请她那个舅舅拖垮她的身子,也是萧鹤棠默许的? 东月鸯默默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萧祝二人,突然觉得自己重生回来当机立断找萧鹤棠和离,简直是最明智的决定。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这样,那她一直待在萧家岂不是很危险了,这年头谁敢保证自己无伤无病,尤其祝柔臻和萧蒹葭走得这么近,更加加大了她被害的几率。 不过庸医治不好她,东月鸯上辈子病死是事实,祝柔臻加害却无凭无据,就是想报仇也不可能。 没了话题可说,沉默再次蔓延,祝柔臻见东月鸯不再提镖局的事,终于松了口气,她问道:“月鸯,听说你打算离开庸都郡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东月鸯收回目光:“后两日。” 祝柔臻惊讶着感叹:“这么快?” 快吗,要不是和离书被萧鹤棠偷偷拿走了,她恨不得今日一早就出发。 提到这个,东月鸯暗示道:“丢了件东西,不然还能更快,希望偷了我东西的能尽快还回来。” 祝柔臻好奇问:“什么东西呀?” 东月鸯就是不说,她加大了力度,轻飘飘的,“没什么,也不是很重要,有没有它,我终究是会要走。” 旁边陡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嗤笑。 萧鹤棠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色,甚至在东月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佯装得和他无关一样,他单手负在身后,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环,理都不理东月鸯的暗示,朝祝柔臻说:“我还有事,恕不招待,你们聊。” “哎……萧郎君。” 祝柔臻阻拦不及,萧鹤棠已经阔步离去。 下一刻,眼前一道娇丽的身影跟上,东月鸯拎着食盒也追了过去,她刚刚意气用事,说和离书不重要也是假的,拿着它到了望天城好给爹娘一个交代。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祝柔臻愣了好一会,看着道路的尽头,眼里渐渐聚集起淡淡的冷意。 东月鸯追上萧鹤棠,他人高腿长,走路又快,东月鸯碎步小跑还提着东西,停下来后呼吸都喘不匀净。 萧鹤棠更是倨傲玩味地俯视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东月鸯气喘吁吁:“把和离书还给我。” 萧鹤棠冷笑:“谁拿了你和离书,你怎么证明是我拿了的?” 东月鸯:“会这些下三滥把戏的,除了你还有谁?” 东月鸯坚信是他,萧鹤棠高高在上地睇视她片刻,忽然走近,东月鸯气息还未平静,扶着不停伏动的胸脯,只听萧鹤棠停步俯身在她耳边道:“我说,你喘得好像只小狗啊。” 为您提供大神 六棋 的《鸳鸯床》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0-60 第 51 章 天?子姓曌, 曌氏的江山有一半在萧鹤棠的守护下安然无恙,另一半早已被反王反侯的势力给夺取了,都在拥兵自重, 天?子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萧鹤棠了。 为了彰显他的宠爱,自然是奖赏无数, 官位已无再赏的地步, 封无可?封, 就只?有犒赏一些身外之物了, 金银细软被萧鹤棠拿去充公养病补粮,美人?当然也在多数, 每次战后统计功绩,得了大胜的,萧鹤棠也会把美人赏给下属填充后院。 但如果通通赏了, 不留下几位天子那里脸色也不好看?。 众所皆知, 他这位大将军现在是后院空虚的程度, 与?前妻和离,萧家除了家仆就是亲祖母和亲妹妹,哪有人?侍候,要是虚伪推辞说不收,很难说得过去是不是疑心太重不给尊上面子。 况且, 今日天?子也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去迎客的管事急匆匆地跑来禀告:“老夫人?, 郎君,天?子,天?子出宫, 说是给老夫人?庆贺寿辰来了。” 定是提前派人?来传话,需要萧府一行?人?等接驾, 实际上人?已经在路上,快到?了。 萧鹤棠这时还稳得住,祖母未吩咐起身,他便不动?,孝心?可?鉴。 以大局为重,萧老夫人?还能?怎么?说,“先起来吧,快去接驾,那几个妾室,在我没发话之前,不许她?们从冷香苑里出来。” 萧鹤棠站起来,顺便扶了膝盖有点酸麻的东月鸯一把,只?是刚碰上去,就被东月鸯拂开了,不许萧鹤棠挨她?分毫,她?特意拉开距离的举动?被萧鹤棠纳入眼中,只?静默了一瞬,便不甚在意地笑笑。 萧老夫人?着急走在前面,东月鸯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抬起身碰到?了萧鹤棠的胸膛,他竟然还在,并且贴着她?的背脊,像是将她?整个揽在怀里,俯首戏谑地说道:“怎么?,碰不得你,嫌我手脏?” 东月鸯惊骇地回头恼怒地瞪他,“对,是如此,明知故问。” 萧鹤棠没有生?气的意思,他们好些天?没碰过面说过话,一开口好像就夹枪带棍,实际上他除了贴着东月鸯,双臂并没有张开对她?做什么?,只?低了低头,用前方萧老夫人?等人?听不到?的音量在东月鸯耳边放狠话,“说好在祖母面前和睦相处,怎么?对我冷冰冰的,还嫌弃我脏,我看?过会儿你能?有多干净。” 他想做什么??东月鸯吃惊地想探寻萧鹤棠眼底的深意,然而刚恐吓完她?,萧鹤棠便负手从她?身后大步走开,只?侧脸留给东月鸯一抹让她?心?惊肉跳的浅笑。 如今天?子,并非是当初就被立下的太子,而是运气好,曌氏子嗣衰微,能?干的都被奸人?所害,剩下个平平无庸的,没什么?威胁作用,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嫡系血脉,便被立为太子。 之后做了许久的傀儡皇帝,由朝堂上的丞相带头清君侧,将奸佞铲除才有了喘息之地,得到?新生?,为了拉拢丞相,曌氏天?子便娶了丞相的女儿作为皇后,在丞相的劝谏下,带领大臣们一同迁往庸都郡。 庸都郡有大将军在,只?要萧鹤棠一日不倒对他们来说就是御敌的天?然屏障,不像在原来的古都,每天?夜里都在担心?乱军冲破城门,哪天?就杀到?宫里去,半夜被活生?生?惊醒。 众人?在萧府的大门前等候天?子舆车的到?来,大概片刻,终于听见车轱辘和马蹄声。 天?子下车,不光他一个人?来,后面的车舆紧跟着还下来几道身影。 “弦音?可?是弦音?丞相,快来看?啊,这就是朕的大将军,朕听说,大将军还曾是丞相的学生??弦音,可?还记得你的老师?” 曌明泽一到?,便拉上徐愗恩快步走到?萧鹤棠的跟前,“微臣,见过陛下,见过恩师。” “弦音,许久不见了。” “快快,都请起,弦音更是不必多礼。” 在曌天?子的示意下,跪了一地的众人?纷纷起身,听着天?子与?大将军的寒暄传来。 “朕今日携皇后公主出行?,是专程来为萧老夫人?庆寿的,如此大的喜事,之前为何不叫朕知道?老夫人?呢,在何处,快领朕去见见,朕要亲自为她?祝贺。” 一个寿辰竟能?劳动?天?子,这份殊荣可?见一斑。 萧鹤棠面不改色地垂下眼帘,领着曌帝等人?到?了萧老夫人?跟前。“妾身一老妇,怎敢劳动?陛下前来贺寿,实在是折煞我也……” “老夫人?说得哪里的话,弦音于国有功,镇守半壁江山,他为你举办寿辰,百官几乎都来了,朕又岂能?不来?这等喜事,合该庆祝。” 说着,曌帝还唤了身后女眷过来,“这是朕的皇后,徐氏,同是你们这儿的人?士,老夫人?可?曾见过?” 曌天?子的皇后,萧鹤棠恩师的亲女徐清凤,以前也是在萧家串过门的,如何不认得,只?有曌天?子后面介绍的公主未见过,“这是朕的妹妹,姝嘉公主,我等众人?匆匆出行?,今日可?是多有打扰了。” 说着,徐清凤同姝嘉公主到?前面来与?萧老夫人?打个照面,“老夫人?,安康。” 萧老夫人?点头回礼,同样命令萧蒹葭和东月鸯上前来和曌天?子等人?行?礼,“快来见过陛下皇后和公主,这是月鸯,鹤棠的妇人?,这是蒹葭,皇后娘娘应该识得,是鹤棠的妹妹。” 萧鹤棠的妹妹到?不稀奇,稀奇的是依萧老夫人?的重视程度,竟然排在亲孙女的前面,而且传闻中萧鹤棠的妇人?,不是应该和他和离了吗?怎么?还在萧家? 自从被萧老夫人?推到?人?前,东月鸯的身份便藏不住了,她?的存在得到?了许多的关注,这让她?略有些尴尬,但是面上是不能?显露出来的。 东月鸯顶着众人?打量,同萧蒹葭一样问候曌天?子等人?,“月鸯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姝嘉公主。” 曌天?子:“你是弦音的……妇人??你们……” “陛下。”关键时刻,在东月鸯预感自己答不上话时,又有人?救了她?一回,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在空中相触的目光中,东月鸯清楚地看?见萧鹤棠眼里的兴味和暗示,他叫住了曌天?子,“陛下,何不进屋了再说?宾客们,都等着呢。” 环顾一圈四周,果然来萧家庆贺的宾客都在等候多时了,曌天?子一被打断,好像忘了是要追问东月鸯什么?,在萧鹤棠的引领下,带着皇后等人?往萧府里走去。 众人?随着他们纷纷挪动?身躯,这回哪怕被祖母先介绍了东月鸯,萧蒹葭居然没有生?气,她?只?挽住东月鸯的胳膊小声问:“哎,你瞧见巫家人?了没有?” 东月鸯知道,她?是在找巫常鸣,自从知道是巫常鸣救了自己以后,萧蒹葭似乎就对这个人?改观了,并没有表现得像以前那样不喜欢。 不过,她?们是不是太亲密了,像是关系很好的姑嫂一样,东月鸯很亲疏分明地将萧鹤棠的手腕从她?身上扒下来,淡淡说:“问你哥去吧。” 男客都在他那,她?怎么?知道。 萧蒹葭很是埋怨地瞪了东月鸯一眼,仿佛在责怪她?的不领情,她?都这样示好了,东月鸯怎么?那么?小气,还在因为过去而跟她?计较啊? 临走前,萧蒹葭说:“我倒不是在多管闲事,劝你同我哥和好,就是好心?提醒你喔,我哥太招人?馋了,你若不想同他在一起,可?有的是人?想取代你的。” 东月鸯眼皮眨了眨,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扇动?,等她?想开口时,萧蒹葭已经窜到?人?群里,跟她?认识的姑娘说话去了。 萧鹤棠没有正房,东月鸯又身在后宅之中,有了萧老夫人?的示意,不清楚他们现在关系的还是要拿她?当半个正室看?待,只?是态度算不上多亲近,至少皇后和姝嘉公主对萧老夫人?和萧蒹葭比对东月鸯还要看?重。 毕竟是大将军的亲人?,东月鸯只?是个名分还未表明的外人?。 要想拉近关系,只?要讨好这两位就好了。 宴席上热热闹闹,来的人?太多了,萧府的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好在除了开始之初需要接客待客,一个不落,后面就轻松多了。 萧府占地千亩,是座堪比园林的大豪宅,来的客人?只?要想,皆能?随意在园子里逛逛走走。 这就让主家轻松了不少,萧老夫人?是今天?的重中之重,她?身边有皇后和公主陪伴,来说话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命妇,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东月鸯都很难有容身之地。 她?身份的确很尴尬,就算将她?挤走了,也没什么?要紧。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拉拢讨好大将军的祖母的头上,根本没留意不知什么?时候,陪同她?们逛园子的东月鸯忽然就不见了身影。 隔着山石,被请到?一间房的东月鸯秀眉微蹙,皙白小脸防备而又略带不情愿地望着头上的牌匾,这是园子里一间再随意不过的茶水阁,供游园的人?累了可?以进来歇息小坐的。 周围摆满绿枝花树,葱葱郁郁,风景倒好,就是不知道萧鹤棠让她?来这里是做什么?? 东月鸯本是不想过来的,但是跟在萧老夫人?身边,听那些命妇吹捧讨好,还有皇后公主坐镇,东月鸯待得实在是难受,那些人?好像明里暗里都在排挤她?,干脆换个地方,透透气躲懒也好。 “还不进来?” 比她?早就到?了萧鹤棠安然地坐在屋内,拨弄着窗台上悄然伸进来的藤蔓,他居然这么?悠闲? 东月鸯迈开步子踏入,头上珠花微颤,洁白如玉的耳珰在香雪般的粉腮边轻晃,屋内光线落入她?衣襟领口,照亮了那段秀颀光洁的纤细脖颈,令座上的人?微微收紧了抚摸绿叶的手指。 比叶子更柔嫩的,当然还有人?的皮肤。 察觉到?萧鹤棠看?她?的视线发生?变化,东月鸯不曾靠他太近,她?机敏地站到?另一扇窗户前停下,靠在那,外面偶尔有客人?经过,还有下人?守着,人?来人?往的萧鹤棠应当不敢乱来吧。 确定好后,东月鸯适才回头,“你不去宴客,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她?刚一开口,就被身后不知不觉跟上来的身影吓了一跳,萧鹤棠居然没有脚步声的,他悄无声息不知什么?时候就距离她?两步之遥那么?近,像是要贴在她?身后,只?是被东月鸯正巧发现了。 然而看?见了就被看?见了,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玩味地翘起唇角,拉住东月鸯的手毋庸置疑地将她?转过身,从背后拥抱上来,桎梏住她?的手腕五指交缠,腰身紧贴着东月鸯,与?她?共同站到?了窗户边。 “你这是做什么??!”东月鸯的反应可?以说是嗔羞震怒。 萧鹤棠再没皮没脸,他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怎么?还敢乱来? “你,松手。”东月鸯抵着萧鹤棠的胸膛,想以这种方式将他顶开,然而却不知弄巧成拙,这样正方便了萧鹤棠更好地将她?纳入怀里,二人?好似一对恩爱夫妻,紧紧抱在一块,“走开,你……真是……” 东月鸯快没好气骂他了,无论怎么?样萧鹤棠都能?厚着脸皮贴上来,而且越贴越近,衣摆下随着她?挣动?明显贴出反应,她?喘着粗气,紧张地说:“你就不怕被人?瞧见?天?子呢?你老师呢?萧鹤棠,你难道不用招待他们吗?” 他可?是萧府比萧老夫人?还要重要的主人?。“不用啊,有群臣替我招待呢。”他懒洋洋地贴着她?耳朵随意地应付道,“鸯鸯怎么?还这么?胆小?” 东月鸯被他吹得耳根发热,双肩缩紧。 “天?子担心?我功高盖主,我偶尔招待不周,让一两个言官上谏几句,反倒更合天?子心?意,”他解开东月鸯腰间的衣带,手指灵活而干脆地撩开裙摆一角钻进来,脸上看?不出任何忄青欲的迹象,轻柔地说:“他巴不得群臣以他为重,我去了反而容易抢了风头。” “所以你就这么?猖狂为所欲为地叫我来这里,供你摆弄?”东月鸯及时地按住那只?讨厌的已经跑到?她?衣裙里的手,萧鹤棠道貌岸然地轻笑:“这怎么?叫摆弄,我这不是疼爱你吗?难道你想回去,扎堆在那些聒噪的妇人?里,听她?们胡乱吹捧?我救你于水火,把你捞出来,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生?怨呢?” 巧如舌簧。 “乖,把手松开。你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那就好生?看?看?不好么??”萧鹤棠劝说她?,一点一点掰开东月鸯紧抓着的五指,她?力道根本不如他,轻易就被拨开的手掌,最?后只?能?按在他臂弯上,瑟缩着说:“不要,萧鹤棠,萧弦音你没有廉耻……” 这里人?来人?往都能?乱来,虽然他们是在屋子里,可?是是在窗户边啊,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他难道都不担心?他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 “哼,”他在东月鸯脸颊处蹭了蹭,“你不是知道我的为人?么??胡作非为,寡廉鲜耻,你之前不是还嫌弃我脏?鸯鸯,就用这只?手把你也弄脏好不好?” “我脏,你也脏,就这样不分你我,谁也别?说谁?” 东月鸯阻止不了他,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异常,轻声急切地喊:“住,住手……”突然一种被指尖勾住破开的力道让她?全身都软了下来,控制不住地弯曲了身子,幸好被萧鹤棠从背后扶住,紧贴着窗台上的墙面才没有跌落下去。 如遭重创般呜咽一声,东月鸯深呼吸两口,才能?集中神?思看?清眼前的景象,游园的客人?好像……好像还没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东月鸯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抓紧了萧鹤棠的臂膀,“你,你说好的……” “说好的什么??碰那些新接来的妾不碰你?”萧鹤棠满声委屈地说:“鸯鸯,你也瞧见了,祖母今天?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叫你我跪下认错,她?让你老实交代,你都不敢说,还是我替你解了围,就这样,你觉得我还敢碰她?们吗?” 提及萧老夫人?,东月鸯就像被掐住命脉熄了声,但短暂的她?又回过神?来,赤红着面颊,双目含春,盈盈地受不了地望着萧鹤棠,夹着眉头,“你,你……” 他没回主院歇息这几天?,难道没有去碰新来的妾室? 东月鸯想叫他别?骗人?,何必拘泥于她?,还不是因为在祖母那儿吃了教?训才找她?报复。“你知道吗?” 萧鹤棠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他们交颈在一块儿,萧鹤棠左手箍着她?上面,就像在环着她?的腰,右手则在她?下面的衣摆里不知在忙活什么?,总之让东月鸯气息时而不稳,时而缓重,外人?见了,不过是一副登对貌美的夫妻抱在一起临窗赏景悄悄说闺房话的画面。“祝家劝祝柔臻自缢了。” 为了放缓东月鸯此时的感受,不让她?一下达到?太刺激的程度,萧鹤棠试图说了些话来缓和她?的情绪,同样也是为了不让她?集中精力反抗他,提及祝柔臻的死,他好像不过是提到?一个无关要紧的人?,没有丝毫波动?,“什,什么?时候的事?” 东月鸯站都站不稳,但好在萧鹤棠的话有效,她?被迫分了心?神?,哪怕知道萧鹤棠的手在作乱,这时为了知道祝柔臻的死讯,东月鸯还是把持住自己,集中精力问。 “就在前夜。” 从祝家收兵后,萧鹤棠并没有大肆宣扬,借祝柔臻下药的机会将整个祝家都毁了,还是有人?到?他跟前来求情的。 既然查清楚,祝柔臻只?是为了下药,想要献身,那么?实在没必要将整个祝府都拖下水,而她?犯的错情有可?原,是因为苦恋萧鹤棠才步上歧途,因此害得萧蒹葭涉入陷阱,生?了场大病。 祝家那边为了不得罪萧鹤棠,祝柔臻的舅舅则任由他处置了,至于嫡女本身,祝家人?传话过来,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于是就劝人?自缢了。 自缢就是吊死,祝柔臻本身就因为一念之差,害得全家跟她?一起遭罪,她?失了名声,祝家也容不下她?,反正家中不止她?一个女儿,犯了这样的错反而耽误其他人?的前途,自然只?有将她?吊死,让她?彻底消失在人?前,那么?新仇旧怨再怎么?算,也就算不到?祝家头上去了。 毕竟人?死如灯灭,爱恨都能?因性命的消亡而抵消了。 东月鸯闻言很是心?惊,她?微微侧头,循着萧鹤棠清俊而明晰的轮廓望去,他的唇没有感情地微勾着,黑瞋瞋的眼珠藏在浓密细长的睫羽下,很深很仔细地等着她?回头凝视着她?,“怎么?这么?看?我?怕了?怕她?怀有怨气,冤魂不散回来找你麻烦?” 他说的东月鸯背上发寒,轻轻打了个寒颤,萧鹤棠把她?往怀里更深地搂紧了些,手指并拢,往深处掘了掘,在听到?东月鸯难耐的呜咽声后,满意地轻嗅着她?的鬓发道:“别?怕,夫君在呢,要找也是找我,不会叫她?欺负你的。” 东月鸯泪眼都快出来了,踮着脚尖,萧鹤棠的手指还在往里钻,勾着她?。 她?想说她?倒不怕祝柔臻什么?冤魂不散,一命换一命罢了,谁叫她?上辈子也是被她?害死的,只?是话到?嘴边很难开口,因为这时忽然来了一拨人?。 她?开口就是难成调的语言。“鹤棠?” “是大将军呀,那位是?大将军的夫人??” 就在远处,从另一个园子转回来的萧老夫人?和皇后公主她?们毫不知情地望着他俩,这间茶水阁算是在半坡上,下面是好几层台阶和山石阻隔,众人?站在附近的石桥上,对着他们遥遥相望。 只?看?得见萧鹤棠紧贴着东月鸯站在她?身后,二人?如春藤绕树般紧密地依靠在一起,女的娇羞动?人?,男的是一副眉眼如画的好相貌,挺秀如松地立在窗户旁,简直人?看?人?羡。 第 52 章 “原来大将军同他的妇人这般恩爱啊。” 石桥上的贵妇们感慨道?, 实际上还是因为萧老夫人在,特意说出这些话讨老人家高兴。 不过?大将军是怎么对他妇人的,也?是眼见为实, 她们都有点后悔当时小看东月鸯了,以为和离了就不得宠了, 听说还未复婚呢, 结果现在不是打她们脸嘛。 徐清凤同萧老夫人道?:“鹤棠在庸行?书院时, 身边可围绕不少莺莺燕燕, 但凡有?什么活动?就属他那儿人最多?,没想到后来和月鸯在一块儿了, 这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大伙都不知情。” 姝嘉公主:“皇嫂的意思是,萧大将军和他妇人一开?始并没有?在一起吗?” 徐清凤回忆地道?, 她作为山长的女儿在书院里还是见过?许多?风浪的:“鹤棠受捧呀, 多?少春闺娘子的心头肉, 月鸯嘛……她倒不是事事都参与的性子,两人以前看着?好像两不相干似的,我当他们彼此都不欢喜呢。” “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老夫人一手凑成的?” 中间有?人插了句话,萧老夫人也?不否认, 含笑点着?头应下,“是我, 鹤棠到了娶妻的年纪,月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好动?一个性子喜静, 比较互补,就想凑成一桩婚事。” “那为何之前, 还要和离呀?” 是啊,既然看着?琴瑟和鸣,怎么走到和离这一步。 小坡上窗格前的东月鸯也?在被?人这么问,在被?众人看到时,萧鹤棠并没有?再乱动?刺激她,他手还放在里面,静静蛰伏着?,嘴却?不安分地流连在她耳畔,轻轻嘬吻又轻柔地拉开?距离,低声哄道?:“放轻松,她们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只会以为我俩在说悄悄话。” 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只要是在人堆里,就会兴起些许八卦,萧鹤棠俨然有?经验怎么应对,他在东月鸯整个人都绷紧时,不断安抚地抚摸她的肩膀、手臂以缓和她僵硬的身躯。 因为暂时没有?其他动?作,东月鸯适应良好,也?逐渐从强烈的紧张中平静下来,即便?萧鹤棠说对面瞧不见他们在干嘛,然而?在上身还算得体的情况下,东月鸯还是逼自?己露出几分欢笑应对朝他们窥探过?来的视线。 这时看似两方好像都相安无事了,然而?萧鹤棠的手指又开?始不安分地忙活起来,捻着?能让东月鸯失声尖叫的珠花在指间细心呵护,掌心紧紧覆盖住那一整片的位置,眼睛深邃的目光丝毫不漏地注视着?怀里人的反应。 听到东月鸯呼吸变重,身子忍不住弯曲往下倒,双脚并拢忍不住往内收时,知道?她是受不住了,萧鹤棠暂停下来,让她喘口气。 “萧鹤棠……” 东月鸯已无力去阻止他,只希望他能别?走到最后一步,别?太过?分。 然而?只要一察觉到东月鸯缓和过?来,适应了这种程度他便?又加快手上往里送的速度。“爽吗?” 听着?不小心滋出来的水声,东月鸯羞恼惊恐地睁大双眼,双手捂住嘴以控制住那想要呼叫出来的冲动?,不仅要闭上眼忍到容颜都扭曲,还要面对被?对面发现的担忧。 “你,啊……” “怎么,哪里不妥?我看这里水多?得很,你应该感觉舒服才对?” 随着?萧鹤棠手指的故意作弄,东月鸯犹如骑虎难下,实在没办法分出心神去回答,一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前隔着?一扇窗的背后,萧鹤棠和她在做让人抬不起头羞涩丢脸的事,东月鸯的心脏快到仿佛要跳出胸膛。 “想不想让我进来?”东月鸯闻言睁开?眼,面上闪过?一丝慌张,“不……” 他们在窗台上也?是一处被?人观赏的风景,还挺多?人看的,山石下的人群还是察觉到了她有?点奇怪的反应,还没走的人抬着?头遥望神色不自?然的东月鸯,一头雾水地回头看看远处,以为她是发现了远处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会让她这么慌张? 萧鹤棠就是趁这时一下进来的,先前给东月鸯做了许久的准备,这会穿过?重重阻碍,终于和她再没有?一丝空隙地贴在一起。 或许那一瞬间他也?有?几分激动?,没克制住向前撞上去,力气比较重,登时让东月鸯没忍住松开?口,叫了一声,顷刻间,眼尾染上红晕,连眸子都湿漉起来。这个疯子。 萧鹤棠从背后搂着?她,压在窗台上,好似在看风景般那么正常,还抓住东月鸯的手朝对面打招呼,“我与夫人在赏花,这几日惹她有?点不开?心了,要哄一哄。” “看吧,就让小两口说点闺房话,咱们可不要去打扰他……” 其他人很识趣地没有?再往上走,因为萧鹤棠的话都开?始对他怀里的东月鸯改观了。 看来这位夫人也?不是不受宠。 东月鸯趴在窗台上喘息,萧鹤棠在身后还保持静默的状态,给她适应的余地,一开?始只是小幅度地往前送。 后来周围响起的声音多?了,像是跟她在人前一样,萧鹤棠也?感觉到刺激,他气息在她耳边加重了几分,却?还能笑着?和人搭话,“生的什么气?不知道?,夫人还不曾和我说,得慢慢问。” 慢慢顶……才对,像吃不下了,东月鸯佯装被?窗下花盆里的花所吸引般,伸手捞去,不然这样看她的姿势太怪异了。 而?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眉眼早就因萧鹤棠带来的忄夬感皱在一起。 留意到她故意这么做的原因,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萧鹤棠戏谑地俯视东月鸯,她在欲盖弥彰掩人耳目上是有?些天分的,萧鹤棠不介意帮她一把,帮她演得更逼真,“喜欢哪一朵?我帮你一块儿摘。” 说着?,他也?弯腰下来叠在东月鸯后背,握住她的手向下勾去,而?这么做的目的能使他进得更深,压力下来东月鸯忍不住啜泣一声,“别?……” 萧鹤棠总能精准找到她的点在哪,不管是擦过?还是一戳,东月鸯都有?种脑子要炸开?白花的可怕错觉。 她不想在人前显露出丑相,哪怕刚刚那一下叫她实在受不了。 东月鸯眨着?湿润的眼眶,努力踮起脚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萧鹤棠捞花的手微微一顿,轻嘶着?在她耳畔轻声说:“松开?些,你太紧张了,我要动?不了,你想憋死我吗?鸯鸯。” 他相信她刚才必然有?很强的感觉,不然怎么都抖起来了,但是让他动?不了的话,萧鹤棠也?是会难受的,她肯定不知道?他看似跟人谈笑风生那么轻松,信手拈来,实际上他早就想忽略这些人,就这样就在眼前谁都管不了肆意地要了她。 东月鸯同?样忍得那叫一个辛苦,根本不听,红着?眼哀怨地瞪萧鹤棠,他再多?来几下,可能真的就要如泄洪一样去了,“不要,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 萧鹤棠进都进来了,东月鸯能拿他怎么办?只是那么多?人在,外面热热闹闹,游园人的身影这里一堆那里一堆。 视线时不时扫向他们,万一佯装得不好,滋源由七,鹅裙饲二弍而呜九一思七了解很快不出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了,萧将军家的妇人,勾着?他在茶水阁里,当着?一众游园的客人的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他是大将军,谁会责怪他,东月鸯屈居后宅,还不是只能拿她开?刀。 “你,混蛋。”东月鸯想着?,委屈怨愤到回头打了萧鹤棠两下,第三?下就被?握住手腕,她扭身的动?作让萧鹤棠反应极大,俊眉难忍地拧在一起,“嘶,咬死我了鸯鸯。” 说得好像是她小嘴儿咬了他似的,萧鹤棠实际上也?早已忍不住了,人前谈笑风生,不仅要装得自?然,还要控制力道?,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缓慢行?动?。 而?东月鸯对他来说早已是到嘴的一块肉,只想大快朵颐,哪还有?精力去管那些聒噪八卦的妇人说些什么。 “进去,进屋……我再给你。”东月鸯红着?脸尴尬地说道?。 看着?她突然配合的神情,萧鹤棠眼神顿时又黑又亮。“好。” 但在转移阵地前,“为什么要和离?”萧鹤棠已经握住东月鸯的手揪住了一朵花,这话和离前他就问了好几遍,这次出其不意地又出现在彼此间,趁东月鸯还未回过?神,萧鹤棠语气坚定地质问:“是不是蒹葭和祝柔臻她们对你做过?什么?” 东月鸯吃了一惊,萧鹤棠脸上的神情没有?半丝作假,十分认真,明明他还在忄青欲上头的状态,可态度表明,若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他就不会罢休。 萧鹤棠怎么可能真的对后宅之事半点都不懂? 论起来他是瞒着?东月鸯在外行?军,没日没夜地在练兵,他需要抓住时势,且要十分隐秘地进行?,不能惊动?太多?势力,所以才没告诉她。 但他自?认待东月鸯是不错的,成婚之后没辜负她吧,除了时常不在家,仅凭如此,东月鸯为什么要跟他闹到这样的地步?这对萧鹤棠来说已经是无缘无故、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是以他今日非要弄清楚东月鸯和离的真相不可。 “是因为祝柔臻?”祝柔臻都死了,应当不妨碍东月鸯什么了吧。 没料到萧鹤棠直觉是那样准,东月鸯惊讶地沉默住了,眼看她要逃避过?去,萧鹤棠催促中缓慢行?动?起来,东月鸯还保持着?侧身的姿势,萧鹤棠这样一动?带来的刺激非同?一般,她禁不住轻喊出来。“说啊,还有?谁欺负你?夫君帮你一块报仇。” 萧鹤棠按住她的腰,往前倾,散发着?强大的雄性魅力,“你不说,受了委屈,为夫怎么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追问个所以然?东月鸯也?迷惑住了,都是过?往的事了,萧鹤棠怎么又想起来追究了,难道?她亲口向他提出和离这件事,真的有?让他那么在意吗? “没,没有?人欺负我……” 东月鸯艰难地说。“骗人,小骗子,鸯鸯,你上面这张嘴和下面的一样紧,但下面的还不是被?我撬开?了,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走,让来游园的宾客都看到我们是怎么抱在一起的。” 欺人太甚,东月鸯别?开?脸,避开?萧鹤棠低头想要亲过?来的动?作,焦急地说:“因,因为……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不好,所以不想嫁给你当妇人了。” 祝柔臻没死前,东月鸯重生回来确实以为她执意要离开?萧鹤棠,是因为受不了萧蒹葭跟祝柔臻明里暗里讨厌她的小动?作了。 加之她害了她一命,东月鸯不想死这才急忙让人把萧鹤棠召回来。 实际上,她重活一世,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应该对祝柔臻有?了防备,即使不和离也?能化解这一危险,但她还是选择不做萧鹤棠的妻子,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祝柔臻不过?是个借口,怕死也?是借口。 真正的缘由,不过?是意识到她跟萧鹤棠不合适,这个男人是像风一样的存在,他太出众了,东月鸯把握不住他,又不想日日屈居在后宅,每天患得患失。 担心他出去和谁鬼混了,即使不鬼混,又担心他接触的人里又有?谁瞧上他了,他是个花花心肠,但是定力又非常强悍,和她在一起比较重谷欠,会不会遇到让他把持不住的女子,搅合在一块? 他每日在外面做事,东月鸯又不是被?栓在裤腰带上,就算是东月鸯自?己也?不想老盯着?萧鹤棠,她不想做一个情不自?禁被?他左右了的人偶,一天到晚只知道?想他,所以有?重来的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住离他远远的。 她想找回点自?我,而?萧鹤棠影响无处不在,这种挣脱不了的感觉让东月鸯逐渐快要崩溃了。 “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 “讨厌,很讨厌你……”为什么萧鹤棠要长成那副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随时随刻都在撩拨? 他就算不说话不主动?,光是站在那里笑,都会有?人来找他,桃花旺盛的不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勾人心魄的男子呢? 在未成婚之前,那些女子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东月鸯就是不想做嫉妒的奴隶,更不想受萧鹤棠个人魅力的影响,即使吃尽苦头,做了女奴都要逃。 她不在意是不是给萧鹤棠做妾,连做妾都不在意,就证明她对萧鹤棠也?不在意。 “你放了我吧。”想起曾经心头上的苦涩,东月鸯满腹心事,委屈的情绪重新上头,她不懂萧鹤棠老纠缠于她做什么,他对她既无情也?无爱,可能就是和离惹到他了,令他身为丈夫的尊严尽失,夫权得不到发挥,这才死缠烂打,用尽法子折磨她。 可她难道?就好受了?这一日一日的也?该够了,“别?问了,没有?其他原因,就这一个,我不想做你妇人,心里没你,你去找其他人吧。” “从始至终,我只想与你好聚好散。” 东月鸯做出来变心的妇人样子,俨然对前夫一副嫌恶姿态,她这个负心的可恶的女子,萧鹤棠神情不变,“喔”了一声反应还算平静。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东月鸯说的话,这个原因比她是因为吃了祝柔臻的醋,受了她们的气才跟他和离的要正当多?了,“想跟我散伙?怎么散?不行?啊,鸯鸯,我还在你身体里,你咬着?我不放,我怎么跟你散。” 他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眯着?危险盛气凌人的眸子,故意往前一顶,“不能散,散了谁来喂饱你?鸯鸯,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留我的种,让我的种种在你身体里,等它发芽长大,出生喊你娘亲……” 这危险的话语让东月鸯绷紧心神,畏惧而?忌惮地想要逃离,“不,我不要生,我不要孩子……” “由不得你。”像是生气东月鸯怎么都不肯答应乖乖留下,甚至嘴里不依不饶地说着?就是不想嫁给他,萧鹤棠以雷霆之速将东月鸯转移到旁边墙壁上。 窗外的宾客已经散了不少,不曾留意到他们的动?静,即使留意到了也?不过?是觉得夫妇间出现了什么矛盾,躲到一旁争执去了,却?没人知晓东月鸯是被?萧鹤棠按住,说是为了让她怀上身孕要把他的通通给她。 “怀我的子嗣有?什么不好?”论道?理,如果不是他练兵,按早几年来说他若是常年在家,东月鸯理应早该怀了。 他知道?她闹别?扭是因为外人的流言蜚语对她有?很大影响,他那妹妹娇蛮任性惯了,她这回吃到了苦头应该懂事会有?所成长,祝柔臻也?死了,她对他的迷恋在萧鹤棠看来匪夷所思,不过?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人都不在了,东月鸯怎么着?都该消气了。 难不成,真叫他去纳了别?人?这世上的女子,说实在,萧鹤棠能选择的对象非常之多?,换句话讲他动?动?手,甚至是不用张嘴就有?人献上来给他。 可为什么一定要纠缠着?东月鸯让她生呢? 可能?就是想看看这个从不屈服他的“小哑巴”,这副倔强的性子能和他生出什么样的小东西?来? 在东月鸯眼角通红,双目失神白净小巧的耳边,萧鹤棠气息灼热地道?:“不生?不生岂不是叫你跑了?就叫你大着?肚子,到时让整个庸都郡,不,整个天下都知道?,萧鹤棠的妇人,被?他搞到有?身孕了!” 东月鸯因他激昂的话陷入深深的无力颤栗之中,那样那样她岂不是再无离开?他的希望了。 这日他们在茶水阁内待了许久,许多?人都知道?萧鹤棠是和他前妻一块儿不见的。 萧老夫人出来主持大局,今日的寿星主角又是她,旁人也?没有?被?怠慢的不悦。 只有?在另一端,曌氏天子品着?热茶,端着?杯子,看向从另一处不紧不慢走出来的萧鹤棠,衣衫整洁没什么异样,十分促狭地和身旁的丞相开?口:“看来大人的计策要失算了,咱们这位大将军,英雄难过?美人关,新欢还是抵不过?旧爱。” 送了那么多?妾室过?去,美色皆是上乘,竟还抵不过?一个出身不好的小妇人。 第 53 章 萧鹤棠跟东月鸯厮混完, 用他的帕子还有之前从东月鸯那顺来的帕子帮她把?下面擦干净,擦完像是依依不舍,还亲了一口, 东月鸯如被烫着般抖了下,萧鹤棠对着她那叮嘱:“我先走了, 天子那?还等着我去应付, 你乖乖的, 再躺一会?, 别都?流出让我的孩儿着凉了。” 他真的有病一样,替东月鸯整理好裙摆, 摸了摸嘴角,跟偷腥成功似的,满意地从?茶水阁离开, 外面也不是没有人守着, 真胡闹萧鹤棠也有自己的度量, 拉东月鸯在窗边胡搞,那?是故意吓唬她。 欺负嘛,总是有意思的,尤其东月鸯不禁吓,又要在人前演的她很正常的样子, 实际上只有他听得见她小声抽气,隐忍难耐求他轻点的动静。 青天白日, 算是半个?大庭广众下,这种隐秘又猖狂的慰藉让萧鹤棠餍足又上瘾,路过送来?新裙裳的婢女, “照看好她。”萧鹤棠淡声而倨傲地吩咐。 “是。” 他宽肩窄腰的背影不急不缓地从?石台上往下走,消失在绿树石桥间。 东月鸯等他走了很?久, 才把?脸缓缓从?一边转过来?,面向?进来?一会?却以为她睡着了,不敢打扰她的婢女身上,“他走了?” 婢女说了什么东月鸯也没仔细听?,她想?也是萧鹤棠定然亡羊补牢去宴客去了,他真的就是个?坏种,肚子里装的是坏水,脑子里装的全是那?些腌臜下流的废物,并且就爱欺负她。 东月鸯决定以后有萧鹤棠在的地方,她都?要小心别背对着他,正面当然也很?危险,总之只要他在跟前就不得不防备,干脆夜里趁他睡着以后,用针线把?他那?给它缝起来?算了,免得再仗棍行凶。 东月鸯很?气恼自己敌不过他,掐了一把?身上的软肉,吃痛后眼眶又充泪迷蒙起来?,心里对萧鹤棠怨憎日益加深。 “夫人起来?更衣吗?” 东月鸯吸了吸鼻子,“拿过来?。”她的衣服被萧鹤棠弄脏了,怎么出去见人,她也不能消失太久,面子还是要装一下的,至少在寿辰宴结束前,回?到?萧老夫人身边帮忙送客。 东月鸯赶紧收拾好了,回?到?宴上。 她除了眼皮有点微红,脸皮嫩得出水,杏脸桃腮,一副办完事急匆匆赶回?来?的模样,衣裳整齐,裙子和今日一早穿的十分?相似,不仔细发现不了,状态很?好,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目光上的探究。 但她在人群中的地位显然因为萧鹤棠的特殊对待,起了点自然而然的变化。 “大将军的夫人来?了。” 有眼力见的还会?给她让座,萧老夫人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她旁边是皇后公主等人,萧蒹葭也在,都?算认识,东月鸯定了定心,寻常地坐到?了垫子上。“跟鹤棠聊完了?解气了?” 萧老夫人笑着开口,她们刚才都?看见他俩在一起的画面,也听?到?了萧鹤棠给人回?话说,“惹夫人生气了,要哄一哄”,加上萧老夫人也这么讲,更是对二人当时?是在谈话的一幕坚信不疑。 东月鸯一紧张脖子就会?僵硬,形如枯木咔咔地响,从?耳朵到?胸脯漫上一层淡淡的红雾,她声音像是嗡出来?的,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闷声说:“嗯……” “瞧她羞涩的。”徐皇后以前也是常来?萧家做客的,跟东月鸯说过几回?话,还算熟,女客们能聊的也不过就是这些,看在东月鸯还是萧鹤棠后院第一人的份上,她对东月鸯态度也亲昵了些,打探道:“不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了,跟鹤棠闹了什么事,竟叫心高气傲的他肯为你低下头?” 众人还是很?疑心的,没想?到?徐皇后也这么八卦,纷纷睁眼盯着东月鸯。 “听?娘娘的意思,大将军脾气可不是谁人都?能受得住的。” “那?倒不是,有老夫人教导,鹤棠可是知礼的,就是生得太好看了,光是笑笑,小娘子们没定力,哪舍得叫他不高兴。” 见大家都?起兴了,徐皇后不介意多说点她知道的事,“从?前只有人哄他,哪有他哄人的,曾经是哪家姑娘,我记得因他摔了一跤,不是他绊的,兴许是被哪个?家伙捉弄了,叫鹤棠背了锅。结果鹤棠刚准备扶人家,小姑娘便自个?儿站起来?,拍拍膝盖连一句重话都?没好意思说。” “哎,我是没见过他在别人跟前伏低做小柔情蜜意的样子的……” 这么一说就更好奇东月鸯跟萧鹤棠是因为什么事闹起来?了。 顶着众人兴致盎然的目光,还有祖母看着,东月鸯只好随意找了个?理由满足她们窥探旁人私事的心理,“一点小事,后宅里多了几个?妹妹,我与他商议如何安置她们。” 原来?是新人进门,旧人吃醋啊,怪不得支支吾吾不肯说呢。 这再恩爱,关上门后指不定还藏着多少龃龉,有同样经历的妇人看东月鸯的眼神充满同情,心有戚戚,少年夫妻就是这样,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如果丈夫特别优秀出众又移情别恋的话,就更……突然好像也没那?么羡慕这位将军夫人了。 萧老夫人接过话茬对徐皇后道:“我还说呢,鹤棠跟月鸯又不是感情不和,实在无?需别的人来?掺一脚,后院里突然多几个?陌生女子,我这老婆子认生,瞧着也是不舒服,等什么时?候,让鹤棠将人打发了去。” “免得耽误我抱曾孙。”萧老夫人压低了声音,凑近和徐皇后请示:“听?鹤棠说,人是天子赏的,又不好怠慢,放在后宅也是浪费,我想?,还是帮她们找几个?好人家,托付了。娘娘你看,如何?” 美人的用处可不止是拿来?睡而已,要是发挥得好了,稍微吹吹枕边风都?有大用,对意志力弱的人还能控制他的心智。 再厉害点得宠生下子嗣,整个?萧家的势力都?能有份,天子最担心的就是拿捏不了萧家,再出来?第二个?反王,干脆趁萧鹤棠后院空虚早做打算,埋下棋子。 结果还是没料到?,哪怕和离了,萧鹤棠还在跟前妻纠缠不清,据调查是这位前夫人落了难,遇上前夫被他所救,娘家亲人都?不知所踪,财物尽失,没有自保能力,这才被留在身边。 眼看着,各方都?对彼此有意,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岂有不妥之处,月鸯能跟鹤棠和好,那?是再好不过了。”知道萧老夫人是在试探自己的意思,徐皇后笑容和善地说:“就照你的意思,想?怎么处置就处置了吧,免得破坏了月鸯妹妹跟鹤棠的感情,不然这个?罪人,我可担当不起。” 她朝东月鸯暧昧地示意,东月鸯的身份哪有资格怪罪她,起身惶恐地和徐皇后道谢,她好像无?意间帮萧鹤棠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没了妾室,还怎么把?萧鹤棠赶到?其他地方留宿去? 话题一转,徐皇后又将注意力挪到?了另一人身上,状似无?意地和萧老夫人开口:“蒹葭呢?她今年多大了,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都?有喜讯了,您老夫人,可别只顾着鹤棠,也该多考虑考虑这丫头的婚姻大事了。” 东月鸯看见萧老夫人眼神微变,很?快又自然地接过话,“哪曾偏心过谁,全家都?宠着她,说到?给她相看人家,娘娘不知道吧?鹤棠做兄长的还是疼她的,日前已经把?他手?下的一位将军介绍给蒹葭认识了。” “哦?有人家了呀……” 就这样聊到?日头不早,曌天子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该回?宫了,众人也准备散了。临走前,徐皇后把?东月鸯和萧蒹葭都?叫来?,一人给了一样见面礼,“许久没叙旧了,今日真是聊了个?痛快,你二人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别因为我这个?姐姐在宫中,就生疏了。” 萧蒹葭得徐皇后青眼是理所当然,东月鸯纯粹是顺带,谁叫她身后背靠着萧鹤棠。 徐皇后还拉过来?一个?人,“还有姝嘉,她年岁与你们相当,没什么公主脾气,既然都?在庸都?郡,她身边可没什么伴儿,你们若是有空,就常走动?啊?”最后的语气是向?萧蒹葭跟东月鸯索要一个?准话儿。 这位姝嘉公主好像也是喜静的,少言,但是有人跟她搭话也见得不耐烦,也许真像徐皇后说的那?样没有公主脾气。 不过东月鸯自衬身份不够格,还不敢喧宾夺主跟公主示好交往,只等萧蒹葭说话了才跟着温顺地点点头。 “谨遵皇后娘娘命令,知道啦,明日我就带上我那?一帮闺中好友去公主府上登门拜访。”没了祝柔臻,萧蒹葭手?上照样不缺人脉,跟她那?个?哥哥一样,都?是身边簇拥很?多的对象。 她得意的小表情让徐皇后惩罚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在引得萧蒹葭惊呼求饶时?,东月鸯跟姝嘉公主对上眼神,初始东月鸯还很?担心姝嘉公主是祝柔臻那?类人,但她好像对她没有丝毫恶意,也不过分?亲昵,就这样点头打了个?交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诸位也都?不用送了。” 萧府大门口,曌天子和徐皇后等人乘上舆车打道回?宫,领着一众随侍浩浩荡荡地离开,剩下的宾客里也逐一过来?和萧老夫人道别。 原本人满为患的萧府顿时?走掉不少客人,变得像往日一样安宁起来?,东月鸯陪同萧老夫人进去,结果就在下一刻手?腕就被抓住了,萧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月鸯啊,后宅的人,祖母可是帮你解决了,你可不能辜负祖母的一片好心啊。” 东月鸯心头一慌,“祖母……” 这是又催着她跟萧鹤棠早生贵子来?了? “为臣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上面猜忌,现在鹤棠所处地位和以往都?不同,手?握大权,陛下又只能靠他,却又不想?他功高盖主,明里暗里都?在想?往他身边安插人手?,你们和离以后,他孤身一人没有妻室,就有了可乘之机。若是得知你们还未和好,真的叫人插足截胡了去,那?可就有危险了……” 家宅不宁也是做大事的人最不想?看到?的,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娶妻妻子是什么样的来?路出身就很?重要,东月鸯是知根知底的,虽然娘家不行,没有势力,但是萧家足够有名望,萧鹤棠坐到?这个?位置全凭他自己挣来?的,又不需要靠妻子的母族帮衬,他眼下后宅干净安宁才是最好的。 而对东月鸯来?说,恢复她少夫人的身份就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虽然一方面是为萧鹤棠考虑,但另一方面同样是为东月鸯着想?,她身无?长物,理应被人保护,不然这个?世道怎么能够活下去,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丢人的事。 萧老夫人把?话都?跟东月鸯说明白了,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东月鸯跟萧鹤棠目前不是一条心了,不然萧鹤棠让人接妾室进门,她怎么一点告状的反应都?没有? “我也不逼你,你心里对他有芥蒂,是怪他以前冷落了你,这都?是正常的,但你也要为你自己的人生想?想?,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去?不是一定要嫁人,而是就是我给你钱财,让你再去购置一套宅子,你一个?女子,危险得很?。势单力薄,外面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起歹心,你懂吗,月鸯?” 没有萧鹤棠做靠山,谁都?会?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东月鸯当然懂,但懂和心里怎么想?的很?难凑合到?一起去,萧老夫人只让她好好想?想?,也不急着催她,只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她现在是萧鹤棠的夫人,前妻,只要还在萧家,萧家的一切,萧鹤棠的一切就与她息息相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了,祖母,我会?好好想?想?的。” 这个?时?机,好像就不大好提要搬去外面住了,东月鸯真要提了,就纯粹是不知好歹,没有眼色了。 萧蒹葭跟在她们身后,从?另一边过来?,似是刚送别了好友,同萧老夫人和东月鸯道:“祖母,今天徐姐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给我介绍其他青年才俊不成?原来?姝嘉公主过几日就要开府了,届时?邀请我和嫂……去她那?做客。咳,你去不去?” “公主相邀,岂能不去。”萧老夫人代?东月鸯回?道,更以训话的口风和萧蒹葭说,“什么徐姐姐,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以前即使你们再亲近,今后你都?得礼数恭敬地对待她,你哥哥做了大将军,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职位,你可不许给他添乱!” 萧蒹葭是很?容易闯祸,她生下来?什么都?有,如今因为萧鹤棠,身份地位都?堪比公主了,甚至能压姝嘉公主一头,她要是再像以前无?法无?天,任人唯亲下去,迟早会?出事。 萧老夫人必须给她敲个?警钟,之前她就是听?信了祝柔臻的话,同样使得萧鹤棠被下药,她更脱不了干系,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闻言萧蒹葭也是知道利害了,匆匆改口说:“是是是,是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嘛,祖母别生气……” 她心里还是知道谁对她才是最好的。 轮到?东月鸯,她听?从?了萧老夫人的话,点点头,“去公主府上,那?要提前备些礼品。”她这模样就和以前似的,还是家里的正房娘子,会?协助萧老夫人处理家务,如今这一接话,就让萧老夫人很?满意。 不管是闹脾气,还是抗拒都?要分?场合,提到?正事东月鸯没有一点忸怩,态度端正分?得清轻重就是个?好性?子。 “那?要准备什么礼啊,早知这样,该趁那?位公主在的时?候打听?打听?她的喜好了,去的时?候……” 突然送完客人的萧鹤棠打算萧蒹葭的话音,“在准备礼品之前,我想?还有一件事告知你们,也许该提前准备的不仅是礼品。”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对东月鸯的影响达到?了光是听?他说话的声音,就能腿软脚软的地步,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呼出在她耳边脖颈甚至胸脯上的余热。 衣襟在攒动间摩擦出白菊花瓣的清香,修长微凉的手?指是那?样不管不顾地往里挖掘,这个?人,东月鸯忍不住静静步步往后退,这个?人一出现,连带着把?她脑子里的东西也带废了! 东月鸯忌惮而嫌弃地侧过身,余光睇着萧鹤棠的身影。 “天子不日要御驾巡视军营,让将士们瞻仰天颜,鼓励将士,我得伴驾,再过几日还要领兵狩猎,让将士们展示武艺给他看。”萧鹤棠朝东月鸯的方向?缓缓瞅过去,眉目深邃,“白日祭天,夜里燃烧篝火,还有随行家眷,天子命我把?人带上,以示恩宠,你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准备吧。” 萧老夫人定然是去不了的,她年纪大,谁也不敢劳动她,那?就只有东月鸯跟萧蒹葭陪萧鹤棠一起去了。 萧蒹葭对狩猎心有余悸,“一定要去吗?”她因为上回?已经对策马上山产生阴影了,萧鹤棠冷不丁说:“这次点兵,巫常鸣也会?去。” 姓巫的今日因为在军营当值,只托人送礼,没有来?,萧蒹葭登时?改变主意,“好好好,那?我也去!” 东月鸯可没她那?么乐观,她最烦萧鹤棠对她动手?动脚,人前都?那?么放肆,到?了山上只有她跟他一个?帐子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尤其萧鹤棠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怀孕……得想?想?办法,怎么避免他老是占她便宜,要不要搞点避子汤来?喝喝。 那?东西歹毒,很?容易伤身子,听?说有一定毒性?,有些苛刻人家家里的嫡母不许庶子出生,就会?直接用它药坏妾室的身体,说是日后能解,实际上一毁就是终生。 第 54 章 东月鸯在萧家没什么心腹, 要做什么?很容易就被?抓包,她?使?唤的下人是从祖父辈那一代就在萧家做事的子孙后代,萧老夫人认她?, 萧鹤棠也?认她?,她?就还是这个家里的夫人, 讲话比萧蒹葭管用, 都尽心尽力配合她。 东月鸯也想不出要培养心腹去做其他事的, 因为她?在萧家根本没受到一点薄待, 而且这些人只要稍有一点不对就会把消息抖给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萧府的掌权人早已潜移默化?地从萧老夫人过渡到萧鹤棠手里,府里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耳目, 东月鸯的小心思藏得再好萧鹤棠都掘得出来,更何况她?城府不?深,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相?处这么?多年萧鹤棠还是很清楚。 只是觉得不?够了解, 还需要一天比一天更深的去探索, 他都不?会?腻,也?许东月鸯闹和离只是哪里犯病了,人也?变得鲜活可爱起来,对他讲的话比以前多得多,这或许称得上一件好事? 东月鸯当然没有偷偷去弄来避子汤, 这对身?体危害太大?了,还不?一定能防止人有孕, 万一吃了结果怀上孩子,半路又流掉简直是要人命。 她?到底是不?敢拿自己的健康去赌的,只能说想办法不?要让萧鹤棠的计谋得逞。 她?现在是一时半会?离不?开他, 有他庇佑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有吃有喝, 仆从环绕,金银珠宝取之不?尽,但不?代表她?就因此妥协在他身?边苟且偷生。 那士可杀还不?可辱呢,天下的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届时朝廷稳固,日子一太平,也?就不?用像现在似的防范危险的世道了吧。 只要礼法约束世人,百姓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到时她?向老夫人支取点钱财,同她?爹娘一样?做点营生,等挣了钱再?还回?来,远离萧鹤棠这日子还不?好过吗。这样?一想,东月鸯对未来又多了点信心。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减少萧鹤棠碰她?的机会?,不?能吃避子汤最好的避孕方?式就是她?来葵水,有葵水在萧鹤棠就不?会?碰她?。 这点东月鸯就做得光明正大?,她?找大?夫来给她?开药方?补身?子,补气血,想着气血丰厚的话,她?的葵水能早点来,最好量大?些时间再?延长点,她?都是头两日量多,后面就不?行了,一发现她?不?用月事布或是快走了,到嘴的鸭子萧鹤棠肯定不?会?错过的。 她?打定主意,到了狩猎的那天也?要把药包带上,使?劲喝。 萧蒹葭对东月鸯的态度也?是一天一天的改变,昨日觉得她?小气今日又觉得她?顺眼,没了祝柔臻在她?耳边挑拨离间,从没害过她?的东月鸯似乎勉强配得上做她?嫂嫂。 当然也?许是她?吃了亏,想起以前她?其实也?没那么?厌憎她?,但是任谁身?边总有一个时不?时提醒你?,你?哥哥要被?这个女人抢走了,你?祖母宠她?不?宠你?,你?哪算哪门子萧家最尊贵的嫡姑娘,你?还不?如?一个外人呢,大?家都好偏心嗷这样?说,谁心里会?不?受影响? 现在耳根是清净了,想做恶,头上有祖母兄长压着,没有人撺掇一起干坏事,萧蒹葭也?跟从良似的,闻到东月鸯身?上的药味儿,也?没表露出任何嫌弃的眼色,只好奇地问问:“什么?味道呀?你?最近怎么?总喝药,是哪里生病了?” 他们今天就要出发陪同曌天子狩猎祭天了,马车都备好,人员也?到了,站在萧府外,萧老夫人还出来送别,正在跟萧鹤棠说话。 东月鸯也?不?怕他们听见,反正她?吃药补身?子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件好事,她?跟萧蒹葭也?照实说:“大?夫说我湿气重?,要多补补身?体,我近来除了喝药还吃药膳,你?闻到的可能就是药味吧,吃多了就染上了。怎么?样?,你?觉得很难闻吗?” 萧蒹葭微微一愣,这样?的问话就跟闺阁姐妹聊天似的,“不?,不?会?啊……”她?开始担心自己对东月鸯态度表现不?好,祖母哥哥那里对她?会?有偏见的嫌疑,在空中扇了扇,嗅了下,“不?难闻,就是太重?了。” “喔。”但预想中东月鸯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同,她?好像松了口气,又没那么?满意。 药味重?才好啊,要是萧蒹葭说难闻就好了,这样?就算萧鹤棠在身?边,东月鸯也?能放心下来,他想碰自己,东月鸯就让这身?气味熏死他。 一两回?他兴许忍得了,时间一长应该就会?嫌弃她?了吧? “在说什么??该出发了。” 听完萧老夫人的交代,萧鹤棠偏过头来,目光直接指向她?们,随意扫过自个儿妹妹,然后盯着东月鸯,“上车舆,你?同我一辆。” 在亲眼看到东月鸯摆出不?高兴的嘴脸,像是很想噘嘴,最后还是克制地咬住下唇,努力做出无所谓要冷静的样?子,萧鹤棠眼里的兴味就越发浓烈。 东月鸯是以为他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看在她?没有真的剑走偏锋,跟大?夫讨寻什么?避子汤的情况下,萧鹤棠勉强没有对她?罪加一等,但是活罪难逃嘛,等到了地方?有机会?了就收拾她?。 补气血是可以的,她?身?体不?差,但想要调养得更好萧鹤棠又怎会?去拒绝,他也?希望自己子嗣的母体越健康越好,这样?生产时不?易发生意外,孩子生下来也?强装。 至于身?上的药味,萧鹤棠觉得这样?费尽心思算计的东月鸯真是蠢的可爱,她?难道不?知道欲望来了,对重?欲的人来说只要能干,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当然他不?会?拆穿她?,至少先让她?心里小小得意满足一下,他还挺乐于见到东月鸯这么?跟他耍心眼,而他见招拆招,就当是一点公务之外的乐趣吧。 祭天重?臣带上家眷,是天子的恩典,足以说明萧鹤棠在曌天子心中的地位。 有野心的臣子妇人这时候能有机会?和天子妃嫔交好,已经帮自家丈夫开拓出一条攀附权势的大?道了,也?能提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但东月鸯就没有,她?很明显没有这样?的野心,也?不?想帮萧鹤棠做什么?妇人间的交际,维系这些人情非常耗费心力,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要想不?惹是生非最好多看少说话,管住自己就能避开一切麻烦。 然而她?放心的还是太早了,有萧蒹葭在,东月鸯根本不?能轻易放松,太多人打她?主意了,她?未婚嫁,哥哥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是块肥肉。 哪怕开始议亲了,只要婚事没定下来一切就皆有可能。 东月鸯作为嫂嫂,旁人不?好来问萧蒹葭,她?做不?了主,就只有来找她?旁敲侧击,萧老夫人对孙女婿是什么?样?的看法,大?将军要给妹妹挑个怎样?的夫家,顺便提一提认识的人家里有哪位青年才俊值得嫁。 她?们话术很多,都不?会?提自己家的,只会?彼此相?互推荐,这样?万一被?拒绝了也?不?会?损伤颜面,主打的一个和气。 东月鸯逃不?开这样?的茶话局,在祭天结束后,萧鹤棠跟着曌天子等人带兵去围猎了,剩下女眷在大?营里由徐皇后坐镇,聊聊山上风景,谈谈 ?璍 家事等着他们回?来。 几乎都是成了亲的,除了东月鸯还未生育,萧蒹葭和姝嘉公主未婚配,其他人比她?们年纪都年长许多,徐皇后也?是育有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就是好像听说在娘胎时没养好,出生后太子就十?分体弱,年岁小,这次祭天都没叫他来。 突然,徐皇后的声音打断东月鸯的胡思乱想,问她?身?边如?坐针毡的萧蒹葭,“蒹葭,是不?是跟我们在一块儿没意思,想去外面看看?我记得你?喜欢骑马来着,还想今日你?应该穿骑装出来四处转转,结果?” “是不?是觉着不?好意思?没事,你?若想去打猎,我那还有一套衣服借给你?穿穿。” 萧蒹葭是坐不?住的性子,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错了,刚才也?一直待在东月鸯身?边吃东西,要不?是她?对受伤的事有阴影,这会?早已经也?跟着进山狩猎了。 “不?,不?用了……多谢皇后娘娘,我就是方?才喝多了茶水,想,想……”她?神色窘迫,欲言又止,但在座都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善意地笑笑,“原来如?此,人有三急,你?有什么?不?方?便就说,我难道还拦着不?让你?去?” 说着徐皇后似是也?觉得一直待在这闷了点,于是带头起身?,“这么?久了,晌午都过了,他们那帮人也?该回?来了,走吧,我们就在这周围散散步,借此迎接天子他们。” “月鸯……” “嫂嫂跟我同去!”萧蒹葭抓着东月鸯道。 萧蒹葭什么?时候粘过东月鸯,她?只跟一个人最好,现在和东月鸯一起倒像感情十?分不?错的姑嫂。 徐皇后笑话她?:“去方?便也?要拉人陪你??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月鸯,你?可别纵着她?,万一嫁了人还是这个脾气,真叫夫婿以为娶了个孩儿吗?” 三句不?离婚嫁,看来萧鹤棠那里没办法安插人,就把主意放在萧蒹葭身?上了,这对兄妹好像任何时刻都非常吃香,东月鸯刚应付完那些旁敲侧击都累了,这会?儿根本笑不?出来,“娘娘说得对,我陪陪她?。” “去吧去吧,可别太久,耽误了迎接他们。”徐皇后开恩地挥挥手。 东月鸯跟萧蒹葭和徐皇后等人暂时分开,待到周围没人了才把萧蒹葭缠绕在她?手臂上的腕子拨下去,“你?不?是要如?厕,我在这等你?,你?自己去吧。” 有一点徐皇后说得很对,萧蒹葭是大?人了,她?不?可能做什么?事都有人陪着,再?来她?又不?是祝柔臻,为了萧鹤棠从前祝柔臻牺牲也?是比较大?的,真是萧蒹葭做什么?祝柔臻都能跟在她?身?边,这点东月鸯可做不?到。 一到人后,萧蒹葭就换了副颜色,哪有三急的样?子,“哎,可我不?是真想如?厕,我是,我是……” 东月鸯不?为所动,她?早就料到萧蒹葭在打别的主意,她?就没那么?安分。 见东月鸯一脸都不?好奇,萧蒹葭愤愤跺脚,不?情不?愿地说出实话,“我想你?陪我去找人……姓巫的,他没跟去狩猎,据说是在这附近值守巡视……” 东月鸯:“你?自己怎么?不?去?” 大?曌还没到男女大?防的程度,加上世道不?稳,都没那么?多规矩了,更倾向于及时行乐,就怕哪天成济王打过来,死了,还不?如?得过一日是一日。 萧蒹葭委屈时跟萧鹤棠有点像,不?愧是兄妹俩,看东月鸯的眼神就像看不?解风情的木头,“我,我一个人哪好意思嘛……” 萧鹤棠那边好像是比较看好巫常鸣的,萧老夫人对这个人选也?没有异议,只要对方?能对萧蒹葭好就行,且他还救过萧蒹葭一命,若是不?出意外差不?多年底时两家亲事就能定了。 不?过现在来看萧蒹葭明显陷进去的更多,她?何时这么?在意过一个人,还是她?当初不?怎么?喜欢的,如?今简直态度大?变,想去找人又不?太好意思,也?是往常姿态摆太高的缘故,一主动稍微低下头就像要丢人似的。 这种心情东月鸯也?能理解,但她?对萧蒹葭不?可能任由她?索求帮助,毕竟是以前跟祝柔臻一起欺负过她?,东月鸯盯着难为情的萧蒹葭想了想,觉得可能也?不?是不?能利用,“我可以陪你?去,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答应这个条件,我就陪你?。” “什,什么??” 虽然东月鸯这些天不?分早晚地喝补气血的汤药,初见成效,面色红润肌肤越发白嫩,但是葵水说什么?也?没提前来。 今早萧鹤棠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让她?等着,东月鸯怎么?样?都不?能让他得逞,“你?今夜,到你?哥房中来,就说睡不?着,害怕,让我去给你?做伴儿。” 在萧蒹葭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东月鸯越发觉得她?这主意不?错,“记住,他怎么?赶你?都不?许走,赖也?要赖在地上,听见了吗?” 萧蒹葭:“……” 东月鸯:“嗯?” 萧蒹葭狠狠咽了口唾沫,“好。” 萧蒹葭搅混水的本事东月鸯还是相?信的,她?目的达成,也?不?介意陪萧蒹葭走一遭,二人向巡逻的士卒打听到巫常鸣现在的位置,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不?多会?果然见到他和下属的身?影。 看到萧蒹葭过来,巫常鸣似乎有些意外,再?看到东月鸯时,又似乎有一丝慌张,像是见到对方?家长般不?知所措,“东,东夫人……萧娘子……” 东月鸯冲他点点头,“巫将军。” 刚才还精神充沛的萧蒹葭,这会?儿到了巫常鸣跟前人都变得腼腆不?少,忸怩着不?肯上前,东月鸯没有做月老的心思,只当完成了任务,和巫常鸣说:“蒹葭有话和你?说,我去那边等着,你?们聊完我再?过来。” 她?提步就往树丛背后的一条小路走去,没察觉到那一刻巫常鸣有多紧张,“等,等……夫人!” 树丛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古怪的动静,说阻拦那时已经晚了,东月鸯全看到他们这些兵不?是说巡逻么?,怎么?全站在这里不?走了。 原来是本应该陪伴在圣驾身?边的萧鹤棠就在这,而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四目相?接,萧鹤棠双眼凌厉,透着威吓性,他的手放在姝嘉公主的腰上,神色不?惊不?慌,回?头和东月鸯冷冷对视许久。 那一刻懵怔的东月鸯呼吸一窒,瞬间想了很多,思绪像浪潮般翻涌,单独拎出来都是对萧鹤棠怎么?会?在这的质疑,他为何会?与姝嘉公主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从刚才起她?们一众人里就不?见姝嘉公主出现过,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看到她?来,萧鹤棠似乎还很不?高兴,冷声命令,“走。” 东月鸯身?形僵硬,她?也?想走,但不?知为何脚就是挪不?动。 而这时萧蒹葭似是听见动静,在巫常鸣的劝阻中,不?顾阻拦跑过,“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萧蒹葭瞬间惊呼,像是发现奸情一样?紧张,接着朝木愣愣的东月鸯看去,“哎,你?们……这,真是……” 比起萧蒹葭,东月鸯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觑着萧鹤棠的手,他妹妹都来了,他还跟人抱在一起,而姝嘉公主像是奸情暴露不?好意思见人一般还躲在他胸膛前,萧鹤棠竟舍不?得推开她?,还对萧蒹葭低声呵止道:“闭嘴,噤声。” 闭什么?嘴,既然做了还怕人看吗?东月鸯目光讥嘲,神色都是冰冷和嘲弄的味道,也?许她?不?用再?担心晚上防着谁,萧鹤棠有了新欢她?能轻松不?少。 就在东月鸯打算现在就下山打道回?府时,没曾想徐皇后等人竟也?找了过来,“不?是说接驾吗?陛下都回?来了,其他人呢?” “娘娘,好像听见萧娘子的声音了,就在前边儿。” “蒹葭?刚刚叫的是她?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对方?已一步作两步的速度在挪动,带着大?堆人马,很难说被?发现了以后会?是什么?景象,而萧蒹葭跟巫常鸣都很慌,只有东月鸯跟萧鹤棠神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这时候要想萧鹤棠跟姝嘉公主分开已是不?可能了,好像打定主意就要昭白天下让所有人都瞧见似的,东月鸯冷眼看着,萧鹤棠居然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是舍不?得吗还是? 他真的很爱拈花惹草,东月鸯早已预见,现在心里就跟麻木了一样?根本都不?奇怪,她?只想看等人来了怎么?说,东月鸯退到一旁讽刺地勾起嘴角。 而徐皇后和一堆赶来的妇人偶然发现她?们的身?影,还很惊喜,“蒹葭?月鸯,真是你?们。” 直到走近以后,掠过东月鸯的身?影朝她?面前望去,刚刚还嘈杂不?已,这会?等到看清眼前一幕都噤了声,“这这……” 觑见萧鹤棠环住姝嘉公主腰间的手,徐皇后更是脸色惊变,失声道:“鹤棠,姝嘉……你?们?!” 第 55 章 大?将军跟姝嘉公主当众抱在一起这件事, 简直有些骇人听闻,这大?概是?今日?所有在场的人最值得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曌天子回来后,当场就?将大?将军叫过去询问, 剩下的人被徐皇后勒令不许外传,然后便各自散开回到?营帐里?。 离开时?都纷纷朝大将军的妇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摊上这样的事得该好一段时?间吃不下去饭才对, 萧蒹葭紧跟在东月鸯身旁, 时不时担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和反应, 许是?被她的镇静给镇住,萧蒹葭暂时?不敢跟她搭话, 只一个人在帐子里急得踱来踱去。 东月鸯开始在收拾行?李,她带的物品不多,而且刚来不久, 一些箱子还没打开, 也用不着她动手整理, 萧蒹葭几次欲言又止,让她别弄了,但是?一靠近看见东月鸯的神色就?哑火,担心再火上浇油,这可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 期间找到?自己带来的几副药包, 东月鸯盯着它神情不明,眼神复杂, 好一会像是?觉得没什么用了又想丢掉,拿起后手顿住,既然是?养身子的也不能轻易浪费, 为了她自己身体着想还是?有好好吃的必要。 纠结之际,东月鸯还是?选择把药包放了回去。 而她今天的份, 不久前一上山就?交给婢女让人看着时?辰去熬了,这会大?将军的营帐门口已然飘起了药香,传到?营地里?被其他人闻到?,尤其是?此?前刚与?徐皇后一起撞见那尴尬的一幕的臣妇们,打探之下得知,是?大?将军的夫人用来调养身子熬的药,顿时?衍生出让人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流言蜚语来。 就?说之前为什么要和离,怕不是?就?是?因为这位夫人不能生吧?也是?看在多年情分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没休了她,弄了一纸和离书??不能生是?缺陷,但感情还在,所以和离后大?将军又把人追了回来,不死心还想再试试,这才让这位夫人喝药调养身子? 这样一来,那可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至于?大?将军又为何与?姝嘉公主偷偷私会,做妇人的久了,还不了解男人吗,就?是?见异思迁的货色,说难听点就?是?下流,欲望上头谁来都行?。 再者人正?值青壮年,阳气旺盛,还能说是?血气方刚,身份地位都在何必拘泥一位妇人,多几个相好才是?正?常的。 姝嘉公主又未婚配,英雄配美人不是?更合适吗? “你别走来走去了。”叫住萧蒹葭,东月鸯说:“回你帐子歇息去吧,我?想静一会。” 萧蒹葭哪敢走,她又不是?不醒事,这个当头弱弱地问:“你,你还在生我?哥气吗?”东月鸯神情不变也不回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萧蒹葭着急地说:“等我?哥回来,你问问他,兴许也不是?那样……” 那当然了,男人做了亏心事总有千万种狡辩的话术,先?将家里?的安抚好了,再想尽办法继续跟外边的藕断丝连。 东月鸯根本没报任何兴趣等萧鹤棠回来解释,她更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出去吧。” 萧蒹葭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到?门口刚掀开帘子,正?好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萧鹤棠撩高了门帐让萧蒹葭出来,视线和东月鸯轻碰在一起,乌黑清冷的眼珠紧盯着她,嘴唇微启,催促萧蒹葭,“快走,记得参加晚宴。” 曌天子一开始兴致很高没打算那么快下山,夜里?燃烧篝火,似有与?臣子要谈心的意思,一醉方休,如今外面都架起火堆,打来的猎物也被剥皮放血摆到?了架子上炙烤。 营地里?颇为安静沉默,萧蒹葭不甘不愿地走开,萧鹤棠身影下一瞬间没入帐中,被帘子遮盖,这下更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东月鸯在萧鹤棠进来后就?挪开了目光,表现很冷漠,招呼也不打,回身继续收拾她的东西,萧鹤棠眼神扫过帐内环境,瞄到?桌上送来却还没喝的汤药,追随东月鸯到?处整理的身形,看着她将东西衣物一点一点往里?搬,登时?跨步过来,在箱子边将她一把手握住。“放开!” 东月鸯冷声呵斥,音量不低,不亚于?动了真火,萧鹤棠紧抓着感受她手腕上微凉的温度,眉头紧锁,不像平日?里?那样嬉皮笑脸,“听我?说。” 东月鸯:“不想听,不用说,放手,你给我?放手!” “鸯鸯……” “不许叫我?!你滚你滚,手松开,松开啊!” 为什么萧鹤棠骨头那么硬,东月鸯拼命去掰他的手指,跟铁一样,掰不动一气之下便在他指背上抠挠,直到?抓出几道血痕,他除了嘶了一声,其余默默隐忍,“不放,在没听我?说完之前为什么要放?” “你这样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用手不行?就?用脚,东月鸯抬脚踹上来,萧鹤棠挨了一脚,以防她乱来,等东月鸯再踢过来时?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将她的腿也用力锁住,微微动怒,“东月鸯!” 他喊她名字,浮红的俊脸因为她的挣扎出现一丝扭曲和狼狈,嘴里?依旧冷静地解释,“你清醒些,你不是?都看见了,姝嘉公主晕了过去,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东月鸯感到?好笑:“以前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对,她晕过去,恰巧让你给抱住,别装了萧鹤棠,现在谁人不知你们背着大?家偷偷私会,郎有情妾有意,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解释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准备下聘礼,准备什么时?候向天子求娶她?” 今天若是?一般的女子,萧鹤棠说什么都能撇清干系,但那是?公主,曌天子的妹妹,哪怕不是?一个娘生的,是?个宫婢被前天子宠幸一夜,随便封了个嫔妃才生下的她,如今曌氏血脉就?剩她跟曌天子最亲,不得到?一个合适的说法,短时?间内萧鹤棠都不可能轻松摆脱外界的传言,在大?众看来他就?是?跟姝嘉公主有染。 他的脸色冷得令人遍体生寒,听了东月鸯的话后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可怖,箍紧了怀中人的腰,语调低缓,“你疯了么?我?与?她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娶她?” 东月鸯:“你们……” “就?因为我?在人前和她抱了,我?就?要对她负责?”萧鹤棠面容上保持着一种深幽淡漠的冷静,“我?是?大?将军,她是?公主,娶她就?是?尚主,我?手握兵权为何要去屈居人下?” 同?样以姝嘉公主的身份不可能伏低做小给别人做后宅妇人。 两?边身份对比,萧鹤棠的自然更高一些,他手上权利就?不是?对方能比,一山不容二虎,做了大?将军又怎会让一位公主骑在头上。 哪怕姝嘉公主同?意,萧鹤棠也不愿意,这是?不可调和的阶级关系。 他答应了就?是?向对方低头,她背后还有曌天子,半壁江山的主人,萧鹤棠愿为人臣但无意愿毫无怨言地给人做犬马,时?日?一长必然会爆发出矛盾,是?以姝嘉公主根本不在萧鹤棠的考虑之内。 “我?说我?今日?第一次与?她单独相见你信不信?”他的冷漠带动东月鸯也渐渐安静下来,萧鹤棠的手抚摸着她的背,轻缓而有力,“你跟蒹葭来时?,她说有事与?我?说,你没看到?巫常鸣等人也在,为了避嫌我?特意叫人守在那儿?” “那她怎么会晕过去……”东月鸯迟疑,虽然对萧鹤棠的说法还是?有几分不信任,但她依旧感到?好奇,姝嘉公主找萧鹤棠是?想说什么事? “她说有事相求。”萧鹤棠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让我?救她一命。” 当然具体的姝嘉公主还未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扶住额头,一副眼看要晕倒过去的样子。 萧鹤棠反应敏捷,这时?候不可能袖手旁观,而姝嘉公主要晕的迹象不像作假的,她血色都褪去了,气息微弱,摇摇欲坠,朝他微倾后接着又直直地向后倒去,萧鹤棠手快拉了她一把,之后就?是?东月鸯等人看到?的一幕,就?以为他们是?抱在一起了。 其实只要仔细回想,就?能察觉到?当时?姝嘉公主失去意识,另一只手都是?软绵绵地往下垂的,“谁都不会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和她没见过几次面,又怎知她身体不舒服向我?靠过来。” 萧鹤棠手环着姝嘉公主的画面历历在目,东月鸯感受到?自己腰上的力道,不肯妥协地动了动,萧鹤棠箍得她更紧了,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令她没办法呼吸,而始作俑者则在头顶上说:“还生我?的气吗?要怎么才能撒出来,你说,我?可以给你咬,要不要咬我?两?口出出气?” 他试探性地将手侧着递到?东月鸯嘴边,碰碰她的嘴皮,“鸯鸯……”东月鸯猛地张嘴,“啊啊鸯鸯,夫人,心肝儿……轻些,别磕着你了。”东月鸯眼神既凶又狠地瞪着眉头扭曲,狠狠吃惊一瞬的萧鹤棠,他很快痛苦地坦然应对东月鸯的愤怒,委屈而深邃地凝视着她,“让我?看看,伤着舌头没有,嘴皮呢?还有牙。” 东月鸯不松口,萧鹤棠也不劝阻,开头吃痛过后已然平静下来,忍受东月鸯带给他的痛感,眼神乌黑明亮,神情可以称得上古怪,竟然有几分享受愉悦,像顺毛一直在轻抚东月鸯,“慢点,还有一只手,还不够的话……” 有病。东月鸯把他从嘴里?吐出来,嘴角沾到?血了,萧鹤棠侧边的掌心肉被她狠狠咬出两?排带血牙印,深可见骨,足以见东月鸯对他的恨意,而他半点不介意似的还把手翻过来,递到?东月鸯嘴边,“是?不是?喉咙里?有血,把沫子吐出来,嘴里?有腥味儿你不喜欢,来,鸯鸯……” 他又知道了?东月鸯恨恨地不听萧鹤棠的话,忍着嘴里?的腥气将唾液都咽进去,跟赌气般带着一丝得意,怎么样,她就?是?不肯如萧鹤棠所愿。 他以为他是?谁,他说什么她一定要听吗? 现在外面都在想萧鹤棠跟姝嘉公主关系匪浅,他没有复婚,东月鸯还跟在他身边,眼看着还是?后宅里?的妇人,名份上给个侧夫人的身份足以,她是?毫无竞争力与?姝嘉公主争的。 就?看大?将军这边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下,大?家都看到?了,公主不好意思提,他做男人的难道不应该先?开口向皇上求娶? 萧鹤棠跟东月鸯在营帐里?没待太久,他解释过后东月鸯也没说太多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总算是?咬了萧鹤棠一口先?出了一次恶气。 下属进来送药时?,东月鸯已挣脱萧鹤棠的怀抱,她不肯和他待在一块儿,萧鹤棠抬起伤口给她看,低声示意,“你把我?弄成这样,难道不该过来帮我?上上药吗?” 东月鸯冷着面孔,转过头视而不见,萧鹤棠不甚介意,当着沈冠的面怅然地笑笑,“好吧。”他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姿态,用一种诱哄的口吻兴高采烈地说:“不上就?算了,那就?不抹药了,也不用包扎,清理干净,给外人看看,这就?是?鸯鸯留给我?的印记。” 东月鸯充耳不闻,反正?丢人的是?他不是?她。 而且去了外面,旁人一看他的伤就?能猜出他们之间发生了龃龉,那些年长的哪个不是?人精,肯定会说这妇人好善妒,好强的嫉妒心。 再来点爱管闲事好为人师的,就?会借着关系劝说她为人要大?度了。 夜里?篝火宴会果然如此?,太阳落山,庖厨将晚食做好,猎来的猎物也都炙烤熟了,被片成片摆在碗里?,分给大?人物们吃。 曌天子和徐皇后还没来,大?臣们先?出现在这里?,有的站着和同?僚说话,有的则跟家眷们待在一起,暂时?还没有人先?去落座,而萧鹤棠的座位紧挨着曌天子,就?在他下方,他携东月鸯一块到?来时?,在场的气氛很快发生了变化。 窥探和打量的目光萦绕在他们之间,像是?一定要发现点不妥之处来,终于?他们在萧鹤棠的手上找到?了他和妇人闹不和的证据。 他竟然就?这么坦露出来,手搭在东月鸯的肩上,近乎是?搂着怀里?面色冷淡的女子一路走来,煌煌夜色下那伤口堪称明显,有两?排很深的齿印,有经?验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这定是?枕边人才弄得出来的。 加上今天传出的流言,猜测纷纷,看来大?将军跟姝嘉公主抱在一起的事,有一半是?真的,是?真发生了,他的妇人才会这么生气,看那口牙印,是?用了多大?力气才留下这么狠的伤口,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免俗。 不过,众人疑惑的还是?,萧鹤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姝嘉公主有牵连的?听说下午时?,公主身体不适晕了过去,难道是?受了什么惊吓? 刚刚思维还在发散的大?臣察觉到?身边有人,定睛一看骤然吓了一跳,“大?将军。” “刘御史,怎么这样看着我?和我?夫人?”到?了大?臣们的跟前,萧鹤棠将搭在东月鸯肩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放下,面色如常神态悠然地问话,就?好像今日?的事对他没有半分影响,“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还是?出了什么事吗?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好生听听。” “不……”刘御史愕然回答。 看似好像是?在问他,实际上问的都是?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每个人都在提起耳朵仔细倾听,闻言那副探究的神态瞬间收敛许多。“不,没,没有……大?将军误会了,我?等是?在聊,聊北边的局势……” “对,就?是?如此?。”其他人纷纷附和。 谁都不想得罪如今如日?中天的萧鹤棠,这样的后起之秀比他们年轻,野心比他们足,能力更是?比只能拿笔杆子的他们强,与?其讨好曌天子,不如想着该怎么与?他交好。 明显萧鹤棠来打破这样的气氛,就?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再非议他跟姝嘉公主的事,谁要是?再议论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这样啊,听闻刘御史的夫人今日?也来了,可否一见,我?家夫人生性文慧内秀,说是?白日?里?得御史夫人照拂过,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刘御史愣住,还有这种事?“好好,大?将军稍等,我?这就?叫我?夫人过来。” 东月鸯看向萧鹤棠,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得人家照拂了,不过白日?里?她好像是?跟一位夫人坐得比较近,接过茶水时?差点弄撒了,那位夫人生得圆润饱满,很有福气的样子,替东月鸯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打湿了衣裳,她当时?道过谢了,萧鹤棠再道谢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根本没跟他提过,怎么那么一件小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御史夫人姓王,在丈夫劝说下来时?心怀忐忑,年纪四?十有余,平常乐呵呵的很富态,可在面对这位年轻有为不怒而威的大?将军时?还是?很有压力,“听我?夫婿说,大?将军找我??” 东月鸯不想无辜的人因她而忐忑不安,这么久了抢先?开口,“是?我?,王夫人请安心,并没有什么事,是?他听说了白日?里?我?得你照拂,所以来感谢你。” 王夫人显得受宠若惊,“这,这不算多大?的事,真是?太客气了……” 萧鹤棠和颜悦色微笑着接过话说,“何止是?一点小事,我?夫人内向,肯与?人交际已是?不易。”他目光慢慢回落到?东月鸯身上,扬起唇角,“在我?看来哪怕再不足挂齿,也不该怠慢,承蒙王夫人你对我?夫人的照顾,等过几日?我?会差人上门送来谢礼,还请王夫人不要推辞。” 说得好像东月鸯对他来说有多与?众不同?一样,这哪是?真的感谢,这是?借机在向人宣告,他和妇人的感情不错,关系很好,就?因为一点小事也能记在心上。这还让人怎么说他是?腻了前妻,偷腥偷到?姝嘉公主身上? 寒暄半刻,就?在气氛有所缓和之际,一声通传,“陛下驾到?”惊动众人,原来是?曌天子和徐皇后缓缓出现在路上,所有人转身过去翘首以盼,恭敬行?礼,用眼侧余光打探,却发现他们的身后,除了侍奉的侍女,居然没有姝嘉公主的身影。 第 56 章 曌天子不是个多会隐藏情绪的人, 要不是丞相?他还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徐皇后和他比较起来应对众人目光就游刃有余多了,在?走到大臣跟前后神色如常, 看不出?什么变化。 倒是曌天子?,似是想发?怒, 又隐忍下来, 指着萧鹤棠唉一声, 沉重的叹息, 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徐皇后帮他挽回局面, 不至于让情况陷入尴尬,“陛下先?请群臣落座吧,有话留在?明日再说, 今日不该与大臣们饮酒叙情吗?” 虽没说什么话, 但曌天子?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禁不住猜想怀疑萧鹤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惹得曌天子有苦难言。 “唉,众爱卿,回坐吧。” 曌天子?发?话后,徐丞相?走到萧鹤棠跟前,往年恩师轻抚胡须, 在?他肩上拍了拍,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 “弦音,饭后可否到我帐中一聚。” 萧鹤棠一口答应,“好。” 徐丞相?笑?了笑?, 走开。 萧鹤棠拣起东月鸯垂在?一旁的手,在?她想要挣脱时穿过指缝强势地和她扣在?一起, 叮嘱东月鸯,“待会你跟蒹葭一起回去,不必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东月鸯迎上他认真睇视的双眼,笑?盈盈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受刚才曌天子?反应的影响,十分气人,“谁会等你?” 她可不打算等萧鹤棠,上辈子?等够了,这辈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管他那么多。 “好好,你先?睡,盖严实被?子?,我回来就钻你被?窝。”两?句话不到他又嬉皮笑?脸嘴里没个正行?,东月鸯甩不脱他,只能?被?萧鹤棠强硬地带到座位上,和他一块落座。 先?是听曌天子?说了一番有关?江山局势长虑顾后的话,又听他悲戚地谈及祖上先?皇先?帝的功绩,再痛斥反王等势力,引起群臣纷纷流露出?回忆哀痛之色后,才举杯让大家?共饮,“众卿家?,干了这杯,让我们以今夜为盟,大曌的社稷必不会被?贼子?们完败,朕绝不会将祖宗的江山拱手于人!” 壮志豪言之下,提前安排好的将士上场走到不远处的比武台上助兴,刀剑长枪舞得虎虎生威,宴上一片叫好声。 如此一幕看得曌天子?同样激情振奋,在?酒水的刺激下,好像真视自己为天下真正的主人,竟对萧鹤棠道?:“弦音,你果然适合掌兵,看看这些将士,各个英雄盖世,有他们在?就是成济王来了又如何?你真是英才,是朕最看重的臣子?,朕要把姝嘉公?主许配给你,等你们生了后代,让他们继续替你为朕保卫我们大曌江山,保卫我们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那一刻坐得近的说话声都瞬间安静了,萧鹤棠面上笑?容平静,他身旁的东月鸯当时不知是什么表情,总之低着头,手上本是要去夹肉的,却悬在?半空未动。 她早有预料萧鹤棠就像眼前桌上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啃一口,而天子?发?话,不管他是醉意上头,还是一时糊涂,都掩盖不了他内心是真心实意那么想的。 要想臣子?为自己的江山卖命,君臣情谊可不够,要用实际利益来打动,曌氏如今就剩一位公?主,其他宗室里没有合适的联姻人选,只有让萧鹤棠娶了姝嘉公?主,萧家?才能?全心全意地辅佐曌氏,稳住这座岌岌可危的江山。 等他跟姝嘉公?主有了血脉,再分去他的兵力,也就不用担心他会谋反。 山上的风很静,大家?都在?等萧鹤棠回应,他难道?敢违逆盛眷,罔顾盛意? “陛下。”他言谈自若,镇定不破,“请恕臣不能?娶姝嘉公?主为妻。” “鹤棠,你?!” 不管曌天子?是兴致到了,还是真有此意,萧鹤棠顶着睽睽目光,站起身举杯,容色莞尔,不卑不亢,重复了一遍,“臣,实在?不能?娶姝嘉公?主为妻。” “请陛下见谅,罪臣以这杯酒向姝嘉公?主赔罪,多谢公?主赏识,臣心领了。” 把婚嫁的意图推到姝嘉公?主身上,给曌天子?留些面子?,也就不算太打脸了。 萧鹤棠腰脊挺直,他站起来身形伟岸,足以将在?场所有人比下去,气势冷冽,即使徐丞相?也要避其锋芒,刚上位没几年又软弱无能?的天子?只能?气愤地看着他,酒意被?萧鹤棠深幽冷静的眼神震慑三分,“为,为何啊?朕的妹妹,哪里,哪里差了?” 萧鹤棠:“不是差了,而是……” 曌天子?随他目光往下瞥去,他竟忘了,萧鹤棠身边还坐着他的夫人。 一个没有后台娘家?的寻常女?子?,空有些美貌姿色。 曌天子?拧眉看着萧鹤棠,他难道?分不清谁才是最好的,这等身份也能?跟公?主相?提并论?他口都开了,这叫他如何下得了台。 “陛下……” 徐丞相?接过这份差事,眼神示意曌天子?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能?当众拒婚,可见萧鹤棠的心意之坚定,“陛下,比武台那边分出?胜负了,将士们过来,该给他们嘉奖赏赐了。” 这时才扭转过局面,曌天子?勉强保住颜面,成了徐丞相?的应声虫,“是是,鹤……哼,让他们上前来。” 赐婚一事,无疾而终,气氛好像又变得其乐融融,没有天子?发?话,萧鹤棠不见丝毫尴尬,重新重新坐回到东月鸯身边,余光拉拢往下一瞅,云淡风轻地笑?着问她,“怎么碗里还是空荡荡的?方才不是要夹肉吃吗?”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要放进东月鸯的碗里,然而东月鸯动也未动,她很平静地跟萧鹤棠说:“等下了山,我想去东湖边的庄子?上暂住一阵子?。” 萧鹤棠:“好,你想换个地方看风景也行?,东湖景色这个时节还算有些美的,记得那的浅水滩,我们可以同游……” “我是说,我单独去住上一阵。只有我,你听明白了吗?”东月鸯淡淡地打断他,萧鹤棠嘴角上的笑?微微一僵,兴味盎然的目光静静端详着东月鸯,他想她应当是因为曌天子?提出?把姝嘉公?主下嫁给他的事而不高兴了,“怎么了?” 他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反倒是把回答抛给东月鸯。 如果她这时暴露一点醋意,萧鹤棠应当会欣喜到发?狂,可惜东月鸯一声不吭。 萧鹤棠不介意再抛出?些诱饵给她,他好笑?地说:“怎么了,我不是拒了他了,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东月鸯回视了他,突然勾勒出?一抹浅笑?,她本身是没有任何勾引意图的,但那一笑?让她眉眼妩媚生动许多,“我有不高兴吗?惹上麻烦的是你,不是我,你娶谁我都不在?意,倒是你,还是想想怎么摆脱这场风波吧。” 显然曌天子?和姝嘉公?主都盯上他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大概一时都不会轻易放手,萧鹤棠麻烦缠身,兴许就抽不开空来烦她了。 东月鸯自然要抓住时机,借机说是心情烦闷,要去庄子?上散心,这样的理由连萧老夫人都不会反对。 萧鹤棠还想她怀上身孕,给他生孩子??就他这样不断招蜂引蝶,东月鸯冷笑?,等着去吧。 她不屑一顾的风情流淌在?眼前,有种挠人心痒痒的韵致,萧鹤棠一瞬间看得眼热无比,东月鸯何时这么勾人过,像带了刺扎的人心脏直抽,萧鹤棠胸腔里的热血如同奔腾的河流,上窜到俊脸,下达到小腹,“你。” “你哪怕半点介意,都……都没有?” “你说呢?” 东月鸯骄傲得像只丰乳肥臀翘着小屁股的枝头鸟,灵动地勾勒出?嘴角的一抹轻视嘲讽。“你可真是……” 他捉住东月鸯的手肘,眼里闪烁着乌黑漆亮的目光,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这样的东月鸯如同吊在?他跟前的一块垂涎欲滴的肉,他巴不得当场吃下,可是时机和场地都不对,萧鹤棠只能?暂且按捺下各方冲动。 东月鸯是懂的,萧鹤棠与她相?比,价值和社会地位都非同凡响,曌天子?想拉拢他,甚至巴不得他就重做他手中振兴曌氏天下的人形兵器,疯狂渴望他作为皇权的附庸,让他为自己所用,这才选择用姝嘉公?主联姻的方式拉近跟萧家?的关?系。 可是事与愿违,萧鹤棠已经有夫人了,他看似浪荡实则从始至终都只有东月鸯一个人,送给他的妾室也动摇不了他半分,这样的人怎么才能?攻取他的忠心让他为自己效忠呢? 东月鸯可不会为此大发?善心,她带着恶意审视萧鹤棠,活该他这么会拈花惹草,管不住自己散发?出?来的魅力,惹上麻烦也是罪有应得,“我会和祖母说的,等在?庄子?上散完心就回来,长则三五年,短则一年。” 萧鹤棠岂能?不同意,他明显感觉出?东月鸯心中有气,她想离他远远的,这怎么能?行??! 他自然也会等东月鸯去过之后想办法跟过去,亦或者说服东月鸯早些回去萧府,但他短时间之内不会因为这点要求而拂了东月鸯的兴致。 今夜这场晚宴,各方都有些不痛快,曌天子?因为酒意上头,把压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不成想他看重的大将军居然没卖他面子?答应,而东月鸯跟萧鹤棠这里还有矛盾未曾厘清,群臣更是翘首以盼,天子?之后会怎么做,大将军是否为此而妥协娶姝嘉公?主。 阴谋和看好戏的态度充斥在?众人周身,直到天色将晚,比武台那已经消停,酒过三巡,到了该散场的时刻。 “弦音。”徐丞相?将萧鹤棠叫住,面色严肃地唤道?,“来。” 萧鹤棠让东月鸯先?回去,大家?都散了,她倒不必留在?这里,萧蒹葭很识趣地过来邀东月鸯一起走,走了两?步东月鸯回头,发?现萧鹤棠还注视着她,想到徐丞相?跟曌天子?是一伙的,东月鸯冷冷一笑?,不知道?又因什么事找上来,端看萧鹤棠怎么应付。 等人走了,身影消失在?眼前,萧鹤棠才不徐不缓地收回目光,转过身朝徐愗恩歉意地笑?笑?,“有劳丞相?大人,久等了。” 徐愗恩顺着东月鸯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不显山露水地说:“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既然没有旁人,还是叫老师吧。” “好。” 萧鹤棠随着徐愗恩辗转到他的营帐中,等烧好茶水送上来,下人退下,徐愗恩才在?椅子?上示意萧鹤棠坐到一旁,“你我已有多少年未见了?以往还是传书信比较多吧?” 能?保住曌氏半壁江山,徐愗恩的功劳也不可掩盖,要不是他跟萧鹤棠里应外合,哪有今日的风光无限,可以说是相?互成就。 但作为老师,到了跟前萧鹤棠论辈分依旧是矮徐愗恩一头,尊师重道?是知识行?德的根本,哪怕做了大将军也是一样。“六年有余,老师上京后,依旧书信教导学生,令学生受益匪浅。” 明亮耀眼的烛火下,萧鹤棠和徐愗恩就像回到多年前,一个是风头无两?的名门学生,一个威严德高望重的老师彼此对峙,“真是青出?于蓝。”徐愗恩仰头长叹,他打量萧鹤棠,这是他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家?世不过是他身份上的点缀,以他的聪慧以及他的本事,要是再早生二十年,当今天下根本不会这样的局面。 而现在?,他其实又处于最好的时代,有着最好的时机,是当今建功立业第一人,又何其年轻,风华正茂,是叫徐愗恩见了都按不住内心嫉妒的存在?。 “你今天和姝嘉公?主是怎么回事?”徐愗恩冷不丁问,他盯紧了萧鹤棠的神情,就像要在?他脸上找出?任何不妥和蛛丝马迹,若这时萧鹤棠有一丝心虚都会遭到徐愗恩的痛斥。 “我与姝嘉公?主?”萧鹤棠神色定定,很浅淡地笑?着说:“看来老师也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这才特地来问我的。这要怎么说?” “姝嘉公?主与你相?见不多,她是未嫁之身,而你早已有了妇人,你可知现在?群臣们都在?议论什么?说你引诱了少不知事的姝嘉公?主,背里行?奸。” 萧鹤棠面不改色平静地说着自己冤枉,“老师也说我与她相?见不多,除了她来我府上为我祖母祝寿,往日我与她都是在?宫里见过两?面,身旁大有人在?,加上我已有妇人,能?与她有什么奸情?她今日找我,是对我说有事相?求,我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担心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去赴约,谁料她除了让我救救她,还未澄明到底是何事,就晕倒在?我跟前。这难道?也谈得上引诱?” “那你可知,姝嘉公?主晕过去后,被?查出?怀有身孕了吗?”徐愗恩骤然语出?惊人,萧鹤棠感到匪夷所思愣了一下,他眼里的惊讶做不了假,“什么……” 眉头微蹙,萧鹤棠容色不像刚才那样轻佻,眼神冷淡下来。 徐愗恩:“你说你与她没有什么来往,那都是明面上的,背地里呢?鹤棠,你要知道?人出?了事定然率先?会找最亲近的人寻求依靠,姝嘉公?主未婚先?孕,天子?那边又查明,她近来接触最多的外男就是你了,你们二人今日私自相?见,她出?了事竟然不先?找天子?和皇后,居然来找你,这样谁说得通你们没有私交?”这简直交情甚笃了! “你敢说,你与她肚里的孩子?当真没有半点干系?!” 徐愗恩和萧鹤棠当头对面,二人目光神情皆为各异。 …… 夜已深沉,营地里亮着燃燃焰火。 萧鹤棠从徐愗恩那里返回住所,一眼就看到黑夜裹挟之下属于他的帐篷里一片漆黑,东月鸯所说的不会等他是真的没有在?等,真是个薄情女?子?,他抿唇微微勾勒一下嘴角,迈步脚轻手快地靠近帐子?。 进去之后,他像发?现什么不对,面色微垮,眸光一沉,摸向本该暖和的被?子?,里面空无一人。 东月鸯哪有心思和萧鹤棠再共处一室,她连话都不打算给他传,就让萧蒹葭给她把被?褥搬到她那儿去,是以萧鹤棠找过来时,东月鸯已然霸占了萧蒹葭一半的床榻。 萧蒹葭睡相?不是很安稳,总是会将腿搭上来,再被?东月鸯驱赶过几次后,随即委屈地缩在?一角呼呼大睡。 东月鸯心事重重,倒不像她那样好眠,她在?黑暗中睁眼好一会儿才渐渐酝酿出?睡意,在?感觉到被?子?里多出?一双手在?摸她,正打算将她挪动时,东月鸯顿时惊醒,而头上瞬间一道?声音说:“嘘,别?叫,是我。” 萧鹤棠?也对,这做贼的除了他还能?有谁,东月鸯心跳回落,他怎么就这样闯入他妹妹的营帐!她都躲到这儿来了,他居然还阴魂不散地找过来,东月鸯刚松了口气,眼珠便?怒冲冲地瞪视着基本瞧不清的人影。 她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就在?她身边,萧鹤棠还揽着她的腰,当意识到这点时东月鸯低声反抗,“你做什么?” 萧鹤棠:“你以为你躲到这来我就拿你没办法?跟我回去。” 黑暗中一点微小的动静都十分清晰,东月鸯没有大声闹出?来是因为这种情况十分丢人,萧鹤棠更是威胁她,“小声些,蒹葭要是醒了,我可不介意当着她面罚你。” 是罚还是打?察觉到萧鹤棠的手朝腰脊以下的臀部摸去,东月鸯气到直接挠他,还好萧鹤棠躲得快才没被?她抓伤脸,最惨也不过让指甲划破脖颈处的皮肤,刺痛让萧鹤棠轻轻惨叫一声,很快趁机将东月鸯连着被?子?一起裹紧卷走。 睡床上的萧蒹葭一无所知,到了外面任由东月鸯怎么捶打他都不放,萧鹤棠脚步不停,忍受着东月鸯的摧残,抽气着压低声音控诉,“这简直是谋杀亲夫,我有叫你这么恨我么?你还生着气?心肝儿,你不在?帐里跑来跟蒹葭挤什么?可不是委屈你了。” 东月鸯恶狠狠道?:“你来做什么,我今夜不与你睡,你自个儿一个帐子?不行?吗,放我下去,放啊啊……” 萧鹤棠将她在?腿上颠了颠,东月鸯误以为他要将自己抛下,失重感让她惊慌失叫出?来,吓得攀上萧鹤棠抱紧他的脖颈。 这人不仅半点不羞愧,还颇为享受东月鸯四?肢缠绕他的感觉,“不与我睡,就去跟蒹葭?那我呢,岂不是独守空房,没有你,哪还睡得香。” 东月鸯管他睡不睡得香,她防的就是萧鹤棠胡来,结果还是被?亲自抱回原来的帐篷里,东月鸯恨声说:“这回你休想碰我。” 她动了怒,萧鹤棠又把她硬生生从萧蒹葭榻上挖出?来,惹人清梦不说,新仇旧恨夹在?一起,可不是攒着一股气,连头发?丝都在?诉说她的愤怒。 萧鹤棠并非不知好歹,没有继续撩她,把人弄回来已经足够了,他把东月鸯往更大的卧床上一放,然后像累倒的牛往东月鸯身上一趟,俊眼带笑?,压得东月鸯起不来身,“知道?你没气消,今夜不碰你就是了。” 东月鸯要打他,被?萧鹤棠抓住手腕,将她的手掌心贴到脸颊上,眉棱高耸,鼻梁挺秀,俊朗神秀的面庞透露出?一丝眷念的同时,还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疲累,“别?动,让我枕一会,你都不知道?,回来没看见你,我有多失望,被?我抓到,一定要打得你屁股开花才行?。”他眉宇间透露出?一丝阴狠,很快散去。 清眸里的光灿若星子?,炯炯有神,“可我想到鸯鸯屁股红肿,都是我的五指印,抽抽噎噎在?我面前哭啼,我肯定会兽性?大发?,所以还是忍住了。”他带着羞赧的笑?,俊脸微红说着最轻浮无耻的话,像是还想东月鸯夸他。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鄙俗卑劣?东月鸯对他的言语感到羞愤,简直不堪入耳,萧鹤棠把上半身埋进她怀里深吸一口气,任凭东月鸯怎么推都撼动不了半分,没过多久,他竟还假意发?出?睡着了的呼噜声。 东月鸯没好气地掐住他背上的肉,“起来,起来!” 萧鹤棠岿然不动,如同真睡着了一样。 他头一次在?东月鸯面前露出?如此一面,像是身为大将军在?外应酬面临所有事耗费他许多精力心神,可晚宴一散,他就被?当朝丞相?他的恩师给叫走了,二人说了什么萧鹤棠也半句不提,这么久东月鸯瞧不出?他丝毫异样。 他难道?不该说一下姝嘉公?主那是怎么一回事? “萧鹤棠……” “萧弦音。” 东月鸯揪住他耳朵质问地喊他名字,萧鹤棠就跟睡死过去般,混账,他就算不想透露,也该去梳洗了再躺下,这军痞头子?! 东月鸯再愤然也拿宛若铜墙铁壁般,油盐不进的萧鹤棠没办法,她只能?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醒,而这一等就是天亮,虽然熬到了早上,腰酸背疼,但好在?昨夜没叫萧鹤棠得逞。 今日一早压在?她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东月鸯起来时被?窝里除了她旁边位置空空的,不剩一丝余温。 外面听说出?事了,曌天子?和徐皇后打算用过早饭就要急着起程下山,其他人也不敢耽误,都开始收拾起行?李。 而东月鸯洗漱梳洗干净自己和萧蒹葭在?主帐前碰面,听见她嘴里抱怨,昨晚梦见她好像被?人踢到了床角缩成一团,并怀疑地朝她看来,东月鸯都表现得不露声色。 直到原本聚集在?其他地方的臣子?妇人瞧见她们,昨日有过交集的御史夫人从一小撮人中脱离,神神秘秘地招手将东月鸯叫过去,说:“我的老天爷,你们还在?这呢?” “怎么,出?什么事了?”东月鸯一出?来就发?现周围散布了不少人,看见她来神情古怪,有的一和她对上目光就飞快撇开,似乎不知不觉她就成了这里被?议论的中心了。 要不是王夫人,还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出?大事了,月鸯啊,大将军可有跟你透露些什么?”王夫人着急而为她担忧的样子?,让东月鸯升起不好的预感,“没有,是有什么不对吗……?” 王夫人一拍大腿,似是不忍她被?瞒在?鼓里,说出?今天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风声,“哎呀,真是不幸!我同你说,你可知天子?跟皇后为何急着下山,姝嘉公?主她,有了!” 风声灌入东月鸯耳中,闻言她不由地愣怔,什么有了?是她想的那样吗? 以为她还不明白,王夫人直接急切坦言道?:“就是她怀有身孕了,现在?都在?传,有可能?是大将军的呀!” 第 57 章 王夫人偷偷告密也是一片好心, 她?在那一小撮妇人里平时也是不爱争抢的人,最擅和气,别人都?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看到一无所知的东月鸯,想?她?年纪不大, 也没比自?家女?儿大几岁, 还是心软了。 “我这也是听?说, 风声不知打哪儿传来的, 总之我听?见时就有了,你可别怪我透风报信啊。”信儿报得不怎么好听?, 但她别无恶意。 就是看见眼前东月鸯怔忪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的小脸,王夫人摇头叹气, 更?多了几分?怜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丈夫身份越高,面对?的诱惑就越多,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作为枕边人心里头才是最难受的。 东月鸯也说不好,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她?脸色差是想到昨晚萧鹤棠肯定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今日一早消息怎么传得飞快, 结果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十分正常,都?这样?了他还来招惹撩拨她?,不是叫人生气叫什么。 果然, 她?就不该在他表露出一丝倦怠疲累时心软同情,他会轻易就被打倒吗, 他兴许在她?面前都?是在做戏,东月鸯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上?他的当。 “我知道了,这没影儿的事还是等?水落石出再说吧,夫人待我诚心,好意相告,我怎会怪你?”东月鸯没有听?风就是雨,她?心绪很?快缓和下来,神色除了清冷了点,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王夫人不敢在她?这里?多待,寻了个借口便去找相熟的妇人了。 这事就是一场烂摊子,谁知道这里?面大将军和姝嘉公主有什么由头?明哲保身,能不参与还是就不参与的好。 萧蒹葭从其他地方踱步过来,“御史夫人和你说了什么?”她?刚才就觉得周围人目光怪怪的,萧蒹葭人不傻,等?到东月鸯和王夫人谈完了才过来。 也许是祸及鱼池,东月鸯看到她?并没给予几分?好颜色,冷淡地说:“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哥,见到他了记得替我道声恭喜,明年今日,他就是别人的爹亲了。” 萧蒹葭茫然若迷,“什么,什么?!” 她?还在状态之外,东月鸯懒得跟她?做解释,怪不得一早醒来不见萧鹤棠,怕是知道他自?己深陷囫囹,闯了祸,不敢说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吧。 一直到用完早饭,大军快速撤帐收营,这时还是没有出现萧鹤棠的身影,只有身边下属过来请东月鸯跟萧蒹葭上?车。 萧蒹葭问:“沈冠,我哥呢?” 连他身边得力的下属都?避开东月鸯的目光,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抱手挡住脸,“大姑娘,大将军在巫将军那?议事,就要出发了,咱们也该走了。” “哦,我哥他不跟我们同乘?” “大将军说他……这次策马下山。” 东月鸯冷哼,直接笑了,气氛让萧蒹葭跟沈冠都?感觉毛毛的,沈冠头垂得更?低了。 萧鹤棠为什么不敢来?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不就是白捡了一个孩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这有什么不敢和她?说的?也许大家所说的也不是谣言,真就是他的呢。 东月鸯无不怀着恶意这般想?,连带手上?的帕子一块儿绞紧。 在外人跟前是不好闹的,东月鸯也没想?跟萧鹤棠因为他瞒住姝嘉公主有孕的事闹,他不在身边是好的,这样?就阻挠不了她?向萧老夫人请示离开萧家。 如今情况对?东月鸯有利,她?必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下山的路比来时快得多,东月鸯离去心切,不过都?藏在心里?,面上?看不出什么,一众车舆人马浩浩荡荡入城,曌天子御驾在前,群臣家眷跟在后面,在长街上?时分?道而?行。 “祖母。”东月鸯跟萧蒹葭回到萧府,老夫人在亭子里?坐着翘首以盼,浑然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面慈心善地应了一声,“回来了?” 下人们接应他们的行李,萧蒹葭依偎到萧老夫人身旁撒娇,控诉她?再也不想?去了,东月鸯不受情绪影响,和萧老夫人打完招呼,“祖母,有件事月鸯想?和您商量。” 原先碍于老夫人寿辰,又?担心惹她?不快浪费一片好意,东月鸯不好提,这次错不在她?,萧鹤棠惹了祸事,东月鸯可以堂堂正正说出来,“祖母,我想?搬去东湖边上?的汐澜山庄住一段日子。” 萧老夫人问:“怎么突然想?出去住了?” 东月鸯轻声平静地说:“一直想?去,近来我没有缘由地感到心浮气躁,不知是不是气候的关系,倒想?去那?边儿散散心。” 她?理由正当,去庄子上?住又?不是什么大事,萧老夫人开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鹤棠呢?他可跟你一块儿去?” “他……”东月鸯说:“他近来兴许没空,去不得了。” 萧老夫人只当她?是说萧鹤棠忙,萧蒹葭想?告密,被东月鸯眼神盯着制止住了,对?视无果,萧老夫人已经点头恩准了,“去那?边住个一两月余也是不错的,你打算何时出发?” 东月鸯说了个时间,这回把萧老夫人给惊到了,“这么着急?” 东月鸯是现在就走,“既然祖母答应了,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东西了。”她?倒不是怕萧老夫人反悔,而?是要是对?方问起来她?跟萧鹤棠怎么回事,东月鸯怎么说? 她?才不愿意帮他报这个“喜”。 东月鸯一走,显然经验老到的萧老夫人就意识到了不同,“怎会如此,你们不是一同陪天子祭天狩猎吗,难道发生了什么龃龉……” 她?看向旁边仅剩的唯一知情人,萧蒹葭也想?准备偷溜的,结果刚侧过身就被萧老夫人叫住了,“站住。” 萧蒹葭立定,举起双手不打自?招:“祖母,不关我事啊!” 东月鸯这次去汐澜山庄是谋划已久,她?刚才并没否认萧老夫人的话,可不止是去一两个月,只是不想?她?老人家疑心不快,这才默认是她?想?的那?样?。 等?一两个月过后,她?再找借口托词不回来,时日已久,萧鹤棠这边和姝嘉公主事不管解决没有,是否尘埃落定,东月鸯都?受不了影响。 天隔地远,说不定哪天就被遗忘了呢。 下了山萧鹤棠就派人去查证姝嘉公主是否真的有孕,同徐丞相一起,将她?身边侍候过接触过的下人都?抓起来,一个个审讯。 牢房里?一片哀嚎,冰冷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中,酷刑令人胆边生寒,即使晕过去也会被冷水泼醒,反复不断,回答狱中审讯官员的问题。 昨夜面对?徐愗恩的质问,萧鹤棠并没有露出丝毫慌张心虚的迹象,他告诉徐愗恩,“丞相若是怀疑我与姝嘉公主有染,她?怀的是我的骨肉,不如找人来问问,尽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若凭空捏造,那?我也不会放过任何污蔑攻讦我的人。” 萧鹤棠如何都?不肯承认他是孩子亲爹。 徐愗恩虽信了大半,却还是同意萧鹤棠的提议:“好,那?就查,定要将毁害公主和你清誉之人揪出来。” 如今二?人站在刑讯架子不远处,冷眼旁观了一场刚结束的问话,被审的是姝嘉公主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信侍女?,人已经快不行了,撑到最后留了一口气才放过她?,侍郎和主簿擦着汗走过来,将记录在案的纸簿交给徐丞相。 秋审侍郎:“禀丞相,方才该侍女?的话都?招了。她?还坚持……” 徐丞相攥着纸簿,飞快而?仔细地扫了两眼,再锐利深沉地瞪向萧鹤棠,“你刚才都?听?见了,这侍女?连死都?不怕,与姝嘉公主感情深厚,到现在还声称,你与姝嘉公主在一起过,身边下人偶有不在的时候,她?肚里?的孩子,和你脱不了干系。鹤棠,你又?怎么说?” 刚才惨叫连连,狱卒几乎夹断了侍女?的十根手指,对?方依旧痛哭着大喊,“是将军,就是他!是他!” 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酷刑下坚守如一,几乎连强壮的大汉都?难以承受,侍女?岂止是被扒了一层皮,眼下虽留了一口气,但想?挺过今夜,那?都?是毫无希望的了。 狱墙上?油灯火焰跳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萧鹤棠半张俊脸落入黑暗中,没了哂笑的心思,目无喜色地望着晕死过去的侍女?方向,静静沉思。 方才动刑经过,历历在目,做不得假。但,为什么一定要栽赃嫁祸给他? 这种泼脏水子虚乌有的事,萧鹤棠根本不可能认下,更?别说吃这样?一个哑巴亏了。 “鹤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徐丞相又?再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上?明显流露出不悦。 萧鹤棠:“丞相大人,这是要逼我现在就认罪?”他看起来相当冷静,连害怕和生怒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甚至问也问得颇有些耐人寻味。 大将军根本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认为自?己和姝嘉公主毫无瓜葛,姝嘉公主身边的侍女?作证,又?说孩子就是他的,到底谁真谁假。 在有人证而?没物证面前,也不能说就因为一面之词就断定萧鹤棠有罪。 其次,他的动静关系着军营上?下,所有军士将领都?以他为首,他若真出什么事,下面的将士定然会因他而?反了。 这也是曌天子和徐丞相等?人暂时不敢对?他轻举妄动的原因。 “鹤棠。”徐愗恩比之刚才怒意褪去些许,“岂是逼你认罪,不过是在问你,针对?这侍女?的说辞,你有何异议?” 白纸黑字记载着,徐愗恩还是坚信侍女?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都?那?样?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萧鹤棠连看都?未对?他手里?的纸簿多看一眼:“此事,要澄明我的清白,还需再审,是我做的,我萧弦音分?毫不亏心,非是我做的,也赖不到我头上?。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岂能说了算?丞相要是允许,亦可由我亲自?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要是不许,那?就请启禀天子,将我下狱,尽管治我的罪吧。” 接着萧鹤棠离开牢狱,留给曾经恩师一时室静默。 谁敢真将萧鹤棠不由分?说就下狱?整个大曌,谁不指望他为天子拼命?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要得罪萧鹤棠,而?是要…… 从刑部出来,外面天色已黑,为了查清这件事,不止姝嘉公主身边的人都?被拿去审问了,萧鹤棠身边的下属也被找了过去,双方遭受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以萧鹤棠的身份地位,谁真的动他下属,无异于是在向整个军营宣战,是以问了一些话记录在案,就被放了。 口径自?然是站萧鹤棠这边,否认与姝嘉公主有染,瞿星扫扫身上?灰尘,看到立在大门外负手而?立的萧鹤棠,赶忙上?前询问,“郎君,情况如何?” 萧鹤棠余光觑过来,“你们呢,可有行刑?” 瞿星以及身后几个做事的下属摇头:“他们岂敢。” 对?着无垠的黑夜萧鹤棠发话,“此事另有蹊跷,不对?劲,江兆成辉,尔等?去查,将此番随行天子迁都?的所有人列为名单交上?来,瞿星,随我去见当日诊脉的所有御医……” 夜色下,萧鹤棠随即辗转到御医所,将给公主把过脉问过诊的御医都?叫了过来,其中有人即使轮值回府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带到萧鹤棠跟前问话了。 等?他忙完,已经到了子时,带着下属披星踏月而?归。 说起来他今日一天都?未曾去见东月鸯,想?必她?也应当听?见什么风声了吧?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这样?将消息散发出去,故意引起波澜,让人误会,其心可诛。 就是不知道东月鸯见了他,又?会是作何反应,她?信还是不信他跟别人有瓜葛,依她?的小脾气,应当巴不得他早日娶了公主,和他此生不见吧。 胆小如鼠,除非他想?放手,否则她?别想?逃。 打了铁钉的马蹄在道上?轻踏,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吁。”萧鹤棠等?人骑到半路,就在通往萧府附近的路口处缓缓停下。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夫拦在路上?,等?到萧鹤棠注意到才举着火把上?来,“大将军,姝嘉公主有请。” 由此可见马车里?的人的身份,萧鹤棠看了眼面前紧闭的窗门,俯视拦路的做车夫打扮的宫廷侍卫,悠悠道:“令主有请,本将就要奉行?本将难道是什么随便的人吗?” 侍卫急了,“公主的确有事相商,大将军……” 萧鹤棠干脆地置之不理,抛下那?句话后挥鞭向马,坐骑扬起的前蹄叫侍卫狼狈地躲开,一行人随同萧鹤棠的身影飞快越过他们,视若无睹地朝萧府而?去。 瞿星抽空回了下头,看到紧闭的马车被人打开,姝嘉公主终于从里?面出来,然而?这都?阻挡不了他们郎君的步伐,归心似箭。 只能眼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既然姝嘉公主肯之身入局,陷害他们郎君,那?也应该要有事情不受掌控的觉悟,她?若是后悔污蔑郎君了想?同他认错求饶,以为这事就能轻易过去,那?就大错特错。 好戏一旦开唱,就由不得她?了。 或许这时,郎君想?的多是,回去之后该如何跟少夫人解释吧? 出乎意料的,萧府前厅的灯亮着,烛火未灭,宛若白日,似是有人在等?萧鹤棠。 这么晚了,还有谁没睡呢,总不能是少夫人……因为姝嘉公主的事,能记恨整日,从白天到黑夜都?在此等?郎君回来吧。 “站住,我看你终于是舍得露脸了!”老夫人的话音一出,随同萧鹤棠一块出现的下属们瞬间马脚都?乱了。 萧鹤棠手背在身后,示意他们下去,脚步镇定地迈入正堂,灯光中他神色如常,瞧不出做了坏事闯了祸的心虚,眉清目朗,弯着唇,有金昭玉粹之相,很?是恭懿孝顺。 萧老夫人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一样?,但凡在外面弄出点事,料想?迟早会传进她?耳朵里?,为了不惹她?生怒,萧鹤棠就会是这副模样?。 少年时也就罢了,没想?到娶妻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在堂屋里?没搜寻到萧老夫人以外的人的身影,萧鹤棠倒不显得有丝毫惊讶,状似随意地问:“她?们呢,都?回来了吗?” 萧老夫人一句话拆穿他,“你是想?问,月鸯人在不在家吧。” 诚如萧老夫人所说,她?了解他,萧鹤棠也不过是装出来的乖秀样?子,他进门后当然和他所想?的有差,事情闹得这般大,东月鸯难道不该同祖母一样?,拿出三推六问的气势在这等?着他。 他不否认地微微一笑。 萧老夫人说:“那?你不用期望了,她?走了。” 萧鹤棠眉头轻动,似是想?问什么。 萧老夫人:“她?被你伤透了心,闹成这个局面,她?说要搬去庄子上?住,我已经同意了。” 如同嫌还不够,萧老夫人也在借机言语惩罚他,“就在你回来数个时辰前,我让沈冠送她?去的,这时早已该到地方了。” 萧老夫人:“你不该同我老婆子说说,外面传得人尽皆知的是怎么回事吗?” 好不容易将祖母送回房里?,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萧鹤棠把人叫过来,“沈冠呢,回来没有?” 下属禀告:“还未曾见到沈大人身影。” 萧鹤棠:“让他待在那?吧。” “郎君这是……不打算去把夫人追回来吗?”萧鹤棠面色清冷,恹恹地掀开眼帘,好笑地问:“你以为,我追过去她?就会随我回来?” 东月鸯说要去庄子上?,是提前和他说过的,萧鹤棠在被萧老夫人告知的情况下,心里?早有预料,她?若是在气头上?,这时候去难免是火上?浇油。 还不如,就让她?先冷静一段时间,左右东家人的消息还握在他手心里?,要想?东月鸯低头,到时候亦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第 58 章 东月鸯初始还担心萧鹤棠会追到庄子上去, 她午时就起?程了,傍晚到的,这时就算萧鹤棠来, 她都已经收拾行李搬进山庄了,她不?走?, 萧鹤棠能奈何得了她? 不过最终还是她想多了, 萧鹤棠并没有跟过来, 夜里她也睡了个安稳觉, 再没有一个人偷摸着把她从被子里卷起?来带走?,没皮没脸地说没她觉也睡得不?香了。 但是看到沈冠还在庄子上没有回去时, 东月鸯还是感?觉到事态不?对,挑起?了眉问:“沈冠,你不?忙吗?”他可是萧鹤棠的身边人, 他不?在他那儿, 待在这里做什?么。 “夫人。”像是早就料想到会被东月鸯察觉到, 沈冠不?慌不?忙地行礼道:“我在看庄子里去年的收成,军营里的粮草不能断了供,等清点好就会走?了。” 东月鸯一开始倒也没有怀疑沈冠的说法,她也不?能阻挠别人办正事,会走?就行了, 她躲这边来就是连萧鹤棠身边的任何人都不?想见,最好他们一个都不?要出现在她跟前?。 好在沈冠知趣, 晓得东月鸯大概还是在烦萧鹤棠,连续几日都不?曾在东月鸯露脸,整个庄子清幽祥和, 没有萧鹤棠,东月鸯过得不?要太舒服。 就是想不?到有朝一日, 她会被陷在风波里的另一位当事人找过来,管事跟她汇报门外传话,姝嘉公主相见东月鸯一面时,她整个人都愣了,“见我?为何要见我?” 管事也摇头:“话里未说,夫人,可要迎他们进来?” 东月鸯现在只感?觉很荒唐,她就好像前?任丈夫在外闯了祸,惹了风流债,然后就被风流债里的正主找上了门。 从始至终,她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干系,所以姝嘉公主不?去找萧鹤棠,来找她做什?么? 东月鸯不?想见,但跟管事面面相觑,也知道兹事体大,公主到底是公主,她一介年轻妇人,没身份没品级,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 “先请她进来吧。”左右听?听?姝嘉公主想找她说什?么。 东月鸯从庭院树下的凉席上搭着婢女的起?身,“容我先去更衣,等收拾好再去见她,记得备上茶水,别怠慢了。” 礼不?可废,纵然姝嘉公主来势汹汹,还跟萧鹤棠有牵扯,如同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东月鸯还是没打算疏忽她,快赶慢赶,等自己周身出不?了错,东月鸯才往宴客的厅子里走?。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海涵。”东月鸯一步步登上门前?的石台,扬声招呼,目光落在屋内的姝嘉公主身上,下意识往她肚子上撇去。 她肚子还早,很难察觉出变化。 “夫人客气了。”姝嘉公主略带歉意地说:“听?说夫人前?来这边散心,是我上门叨扰了,还请见谅。” 目前?双方态度都比想象中要客气许多,不?过焉知是不?是绵里藏针,东月鸯朝她含蓄地笑了一笑,“不?知公主找我所为何事。” 她这是明?知故问,多此一举。 但在姝嘉公主说话前?,东月鸯都打算只字不?提,就当做毫不?知情,她不?想惹上麻烦,尤其麻烦还亲自找上来。 看着心知肚明?的东月鸯,姝嘉公主面上流露出一丝惆怅,眼神?哀怨,没有气急败坏当场就对东月鸯指责萧鹤棠始乱终弃,不?肯认账,只是忧郁而悲伤地望着她,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否先让他人都退下。”姝嘉公主斟酌着说:“我来,是有关?大将?军的事想和夫人商议。想必夫人在此之前?,也该听?说了我和大将?军之间的传言了吧?” 话题挑明?,被紧盯着,东月鸯很难否认,“你们先去外面候着,等我与姝嘉公主说完话,有事再吩咐你们。” 姝嘉公主那边的动静也是一样?,等屋内只剩她跟东月鸯后,好似才真正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东夫人,我求你救我。” 这公主到底怎么到处好人救她,东月鸯当场尝到了萧鹤棠当时匪夷所思的滋味儿,“我来找你,并不?是要同你宣战,也不?是想你为难的,东夫人。” 许是感?觉到自己方才说了不?妥的话,姝嘉公主忍住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道:“也许夫人能给我些许时间,让我说说自己的故事,为何会闹得满城风雨,弄成今日这种地步。” 姝嘉公主本名曌阡榆,她跟曌天子不?是同个母亲所生,但是同病相怜,二人的生母身份都不?尽人意,并不?高贵。 曌天子生母是小官之家出身,因为姿色出众才入了宫,到了宫中也没显得多聪慧,反倒如履薄冰,遭人排挤,姝嘉公主的生母就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二人时常在后宫依偎取暖,感?情还算深厚。 身为婢女能被天子宠幸,也算一桩好事,至少不?用再做粗活能得饱饭吃,有自个儿的私人住处,曌天子的生母和她感?情还一如往昔,直到曌天子母妃生产,没能活下来。 而他从小不?大聪明?,不?被先帝看重,还有许多比他年长的皇子都已娶妻生子,曌天子真是毫无一点竞争力,能长这么大也全靠姝嘉公主的生母拉拢照顾。 能被扶持上位,真是用尽他这一辈子的运气,前?头哥哥们死?完了才轮到他,姝嘉公主则跟着鸡犬升天,成为大曌现在仅存的未婚公主。 想象中的公主日子也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奸佞没有铲除之前?,姝嘉公主也是受了数不?清的委屈,整日提心吊胆。 终于,徐丞相和萧鹤棠打破局面,让局势出现转机,而为了安危考虑,他们才选择迁都到庸都郡。 东月鸯对姝嘉公主的身世并不?了解,听?完长篇大论她问:“公主说这么多,与来找我有什?么干系?”她不?是没有同情心,也不?是不?感?同身受,而是说这些太浅显了。 尤其姝嘉公主和她身份对立,加之萧鹤棠夹在中间,彼此有矛盾,东月鸯很难去领会姝嘉公主的不?容易,当公主的都不?容易,那她们这些没有身份,做寻常妇人的就更不?容易,更别提其他和她一样?的年轻女子了。 东月鸯只怀疑,她说这些是不?是想引起?她的怜悯,好助力达到她的目的罢了。 “东夫人。”姝嘉公主眼神?凄楚地盯着她,“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从都城迁过来,曌天子说等到了庸都郡,要在姝嘉公主开府后为她选定一门好亲事,一直在相看,她的亲事牵扯到利益关?系,是很重要的一个筹码,曌天子想把她嫁出去,拉拢庸都郡有用的世家,但是局势并非他们想的那样?美好。 总有人想算计大曌的江山,并不?想看到天子和其他世家联姻。 这期间姝嘉公主遭到过几次暗算,想谋害她,让天子失去筹码,都被她运气好躲了过去,而现在江山不?稳,姝嘉公主的价值也不?如以前?那样?值钱了,许多世家有为的子弟不?一定会考虑娶她为妻。 曌天子同样?没多值钱,他最大的优势不?过是曌氏唯一的男性,流着大曌的血,是正统,这是无可指摘的事实。 但是千防万防,姝嘉公主还是遭到了毒手。 “我,我那天夜里,不?该挥退侍女的,我也不?知,只是沐了个浴,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衣衫不?整……”她说起?她失身那天发生的事,这怕是少有几个人知情,东月鸯随着她的话语神?色凝重起?来。 “那贼人……” “他跑了,不?见了,搜遍整个宫廷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她这是间接承认,她肚里的孩子不?太可能与萧鹤棠有关?系了。 姝嘉公主揪住自己的衣襟,痛苦地告诉东月鸯,“一个多月后,我开始感?觉身子不?舒服,找了有经验的侍女来看,说,说我应是有身孕了……” “我不?敢请御医,但又不?知怎么办,即使请他们来诊断,也是以我身边侍女生病不?舒服为借口,名为给她们诊病,实则是在帮我把脉。” 东月鸯不?说大为震惊,对此也是不?敢轻易发表意见,她能从姝嘉公主口中得知她遭遇到的凶险,昏迷被人强迫侮辱,除了亲近的侍女,谁敢随意道出事实,而且事关?她的名誉,如果得知她怀有身孕,那么她在择婿上就会失利。 “那你……为何污蔑萧鹤棠他……” “夫人!”姝嘉潸然泪下,“只有大将?军能救我,其一大将?军地位非凡,我听?说萧家被他保护得固若金汤,手下能人多数,他手握兵权谁能害得了他,这是其他人远远做不?到的。其二,大将?军忠君爱国,保卫我曌氏江山,我信他不?会害我,我也只是想得他一方庇佑而已。” “可这是污蔑。”就算东月鸯幸灾乐祸萧鹤棠惹上这个烂摊子,也要说一句姝嘉公主这种手段可不?怎么样?,她难道不?知道陷害别人,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姝嘉公主解释,“不?,不?是……我没有,我当时找大将?军有事相谈,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个,请他救我于水火,我也不?知那天我会晕过去,给你们增添这么大的麻烦!” “御医帮我把脉,发现有孕,在我皇兄和皇嫂的逼问下,我一时情急便……” 好一个一时情急,东月鸯感?觉这事实在是太乱太大了,她有些吃不?消,姝嘉公主那句句有理?,站在她角度的确是无奈之选,但乱认生父,岂不?是坐实了强迫她的就是萧鹤棠? 出于道德良心,东月鸯还是不?能接受,“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何,我如今就算知道公主你有苦衷,身低位卑,也替你做不?了什?么。” “不?!” 说到此处,姝嘉公主颇为激动,她甚至扑上抓住东月鸯两边臂膀,哀哀祈求,“东夫人,你可以帮我……你可知,事发后我好几次求见大将?军,他不?来见我,我便去求他,他都将?我拒之门外!我想像今日一样?和他说清楚苦果,他都不?听?啊,可我却不?能不?想办法祈求他的原谅……” “我如今怀上身孕,御医说我脉象虚弱,若是轻易弄掉这孩子,这辈子怕是难以生育,可若生下来,他就是个无父的孽种,我的下场也不?会好过,东夫人,求你救救我吧,去劝说大将?军,让他息怒,我们坐下来开诚公布地谈一谈!” “若是允我进门,我也不?会与你争啊……” 东月鸯不?记得今日是第几次觉得荒唐了,她既觉得姝嘉公主可怜,又觉得她是不?是疯了,哪个男子会肯认下不?是自己的子嗣,还要担上那样?的名誉,她就算走?投无路,也太……异想天开了。 还叫她去劝说萧鹤棠?她拿什?么去劝,她怎么劝? “公主,我……”东月鸯一皱眉,刚要说做不?到,就被姝嘉公主揪紧手上衣物?,指甲近乎掐进她的肉里,“东夫人,你若不?帮我,难道想看我死?吗?” “你想看我死?吗?” 东月鸯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公主为何要以死?相逼?!”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萧鹤棠不?愿见她了,姝嘉公主想必是找不?到人,才找到她这儿来的,东月鸯开始后悔她今日就不?该接见对方,现在这种地步该怎么将?她劝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嫁给大将?军,对双方都有好处,夫人难道忍心见到江山崩坏,皇室衰微吗,夫人……” 东月鸯摆脱不?了姝嘉公主的桎梏,她在激动之下力气非常之大,尤其东月鸯也不?敢深入刺激她,万一一个不?好。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道从门外进来的身影帮了她一个大忙,姝嘉公主直接被萧鹤棠从东月鸯身旁拉开,他神?色非常之冷厉淡漠,眉棱压眼,睫毛深长,冰冷的言语从微启的嘴唇吐露出来,“姝嘉公主,是否太不?该自请自来了些?” 他眼神?里的凶险如漆黑的潮水酝酿澎湃,外面天色亮丽,堂屋内却好似覆盖上一层寒意,令在旁的东月鸯感?觉到不?妙,被拉开的姝嘉公主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刚刚还借势发疯的情绪,顺着萧鹤棠的俯视逐渐恢复平静,清醒过来。“大将?军……” 萧鹤棠偏头对准拉扯肩膀袖子,撤退到一旁的东月鸯,“你也是,怎么还是毫无长进,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突如其来的斥责,叫东月鸯愕然瞪大双目,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反驳,萧鹤棠眼下气势过于凌厉了,无人敢惹,他回头示意下属将?姝嘉公主带走?,半分颜面也不?给。 “不?,大将?军,姝嘉来这有事相求,别无恶意……” “不?请自来,胁迫我夫人,又以死?相逼,这还不?是恶意?”萧鹤棠冷声说:“公主所求之事,是不?是当真,应该自己清楚,她帮不?了你,我更帮不?了你,还请回吧。” “大将?军!”姝嘉公主被人拉远,未免伤到她的身体,还出动了四?个强壮有力的妇人将?她抬走?。 然而,外面凄厉的声音因为祈求无用,干脆不?管不?顾饱含怨恨地传来,“就算不?为了我,也该为了天子社?稷……见死?不?救,真对得起?你的仁义?之心吗?!” “东夫人……东夫人,一尸两命啊……” 姝嘉公主的声音从近到远,直至再也听?不?见,堂屋内只剩东月鸯和萧鹤棠两人,一缕清风吹过,东月鸯回神?过来才惊觉自己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她,她说一尸两命……会不?会出事?” 东月鸯是真担心姝嘉公主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到时候可就不?是轻易能摆脱的,难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想到萧鹤棠态度会这么强硬将?人赶走?,她还以为这些天里,萧鹤棠如果不?是分-身乏术,就是应该在谈嫁娶事宜,可结果…… 像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嘲弄的目光盯住她。 “你怎么来了?”气氛僵硬之下,东月鸯不?自然地问及萧鹤棠。 他轻嗤一声,“我若不?来,你今日麻烦就大了。” 的确,要不?是他,东月鸯还不?知怎么脱身,姝嘉公主看似性子沉静,结果也是非同一般的难缠,“她自小出身在宫廷,周围充斥着尔虞我诈,你可别光是瞧她可怜,就觉得她是什?么毫无心机之人,别三言两语就被蒙骗了。”怕东月鸯真的听?进去,萧鹤棠没忍住提点她几句,看她的眼神?好似她多蠢一样?。 东月鸯实在恼这样?的萧鹤棠,“我怎么了?我通晓的又不?如你多,本事又不?如你神?通广大,就算被骗了又如何?这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才惹出来的?现在到来赖上我了?” 她反应之大,让萧鹤棠也颇感?意外,东月鸯忍到今日终于爆发,“你不?是不?敢来见我,怎么今日跑来了?怎么,是担心我给你坏事替你应下这门亲事?就算我帮你应下又如何。” “这门亲事哪里不?好?你不?是盼着早点有子嗣,现在有个现成的,你难道不?够满意?直接早生贵子……” 她真是喋喋不?休,萧鹤棠都不?知她对他怨气竟有这样?的大,说的尽是些什?么话,早生贵子?萧鹤棠简直要被东月鸯气笑了,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用那么娇软的声音说出如此难听?的话的,“当真我谁都不?挑,人尽可妇是吧?” 东月鸯眼皮一跳,“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对,人尽可妇,萧鹤棠简直不?要太有自知之明?,他说的这词好,太好了,好到东月鸯芳心大悦,鄙夷着讥讽:“没错,就是如此……” 萧鹤棠大步向她靠近,不?过三两步距离,东月鸯根本来不?及跑,就被他从身后揪住,这时候直接搂住她腰,捧着后脑勺压着她惩罚式地亲吻起?来。 问他为什?么来,他来看看她都不?行了?在缠吻中睁开眼,打量东月鸯近来脸色,萧鹤棠心中冷笑,没有他,她过得也是挺好,皮肤娇嫩水滑,白皙无暇,一看就知气色不?错。 这样?一想,深觉不?够满意的萧鹤棠更加重轻咬东月鸯嘴唇的力道,舌尖顶着她用力往里顶,直到东月鸯受不?住,张嘴呜咽,借着机会萧鹤棠便堂而皇之往更深处探去,舌头拉扯着好似两人在床榻上一样?。 无耻,说不?过她便堵嘴,东月鸯气急败坏地抵住萧鹤棠的胸膛,却很快被嘴里的动静吸走?注意力,全身心放在抵御萧鹤棠唇舌的侵-犯上,她想反击顺势咬过去,他还早有防备,在她这征伐了个尽兴,便见好退出来,气息粗喘地抵着她的额头,得逞地闷声轻笑,“小狗。” 萧鹤棠双目乌黑明?亮,犹如点燃一把火焰,东月鸯胸腔里的呼吸在刚才像是被他吸尽,如今一双黑眼睛也如要把她神?魂吸到旋涡里去。 “你,你才是狗。” “贱……” 东月鸯到底说不?出完整一词,倒是萧鹤棠接过话茬,“好,你是小狗,我是大狗,做狗夫君都陪你。” 什?么无耻瞎话!东月鸯被萧鹤棠的底线所震惊,“谁要跟你一起?……”这话题还是别继续扯下去为好,她嘴被萧鹤棠吸得红艳艳的,这么长时间缺少呼气,面庞更是红如朝霞,她猛地推开他。 意外的,她轻松地就挣动了萧鹤棠的束缚,像仅仅只是为了惩罚她刚刚说话难听?,萧鹤棠并没有继续强迫她做什?么,“你方才说,让我别信姝嘉公主说的话,怎么她说的都有假?” 掏出手帕擦嘴,东月鸯拉开距离,两道细眉拢起?,疑惑而又不?悦。 萧鹤棠倒没她那般讲究,他回味地摸了摸唇角,便同东月鸯简单道:“的确。” 倒不?是说姝嘉公主就是坏的,只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她知道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说这一句,东月鸯便惊诧地眨了眨眼,“是谁?” 谁知这时萧鹤棠却不?说话了,他似是查到什?么,但却不?好告诉她,“总之,你不?要与她来往了,这庄子不?方便你再住了,同我回去吧。” 萧鹤棠话题转移到东月鸯身上,引起?她的不?满,“你是故意骗我回去的?”萧鹤棠明?知真相,却不?说,东月鸯其实兴趣也不?大,“不?说也罢,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早已同祖母请示过了,就在这住下,要走?的应该是你。我还不?想见到你。” 还在生气呢,萧鹤棠并未显现出不?高兴,他颇有耐心地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告诉给你听?,于你没有半分好处,与你无关?,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你为什?么不?走?,在这一日,就会有其他人来找你一日,你不?嫌麻烦,难道想日日有人来扰你清净?你还在为山上的事烦忧?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娶她的,她进不?了萧家的门,我亦不?想随意认别人的种当孩子。” 第 59 章 现在谁都知道萧鹤棠这行不通, 连姝嘉公主都想得到通过他身边人来劝服,更何况其他别有目的?的?人。 东月鸯在此简直是一个麻烦,萧府宛若铜墙铁壁壁垒森严, 出什么事萧鹤棠还能即刻返程,但在外面就不同了, 哪怕分给她些护卫, 只?要不是在眼皮底下总会有些差池。 但显然, 东月鸯的决定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 她没被萧鹤棠吓唬住,“首先你要知晓此事并非因我而起, 与这件事有关系的?是你,不是我,这次姝嘉公主来, 铩羽而归,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 明知无用为何还要来扰我清净?我难道对你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既然不能三言两语就阻碍你的?言行,那么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东月鸯不觉得自?己能影响到萧鹤棠的决定,她真没那么大能耐,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而她有理?有据地说出反驳的?话后,萧鹤棠仅是不言不语默默地瞧着她, 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是她看不懂的幽深冷静,他微微一笑, 顺着她的?话说,“说得没错, 他们以为通过你就能改变我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东月鸯莫名觉得这种附和好难听?,明明是她先说出来的?,也是这种意思,但是从萧鹤棠口中说出来就…… 就没那么顺耳。 “你知道就好,我不会搬回去住的?,我在这很好,你若是有良心,就将这等烂摊子自?己收拾好,不要再麻烦到我这来。” 她极力撇脱干系,生怕惹一身?骚,避之不及的?样子叫萧鹤棠倍感?不悦,怀有恶意和玩味地盯着她,萧鹤棠冷哼一声,道:“执迷不悟,既然你喜欢住这,那就住这吧,待到天荒地老都随你。” 东月鸯听?出萧鹤棠在跟她置气,她当然是不肯低头的?,“你还有事没有?没事我先走了,你自?便吧。”庄子是萧家的?产业,东月鸯料想是赶不走萧鹤棠的?,共处一室都叫她不耐烦,更没耐心陪他在这耗下?去。 她近几日闷在庄子上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东月鸯近来从书上学了怎么制香,她还在研究,准备找材料来自?己动手,等做出来就让婢女试试,再推荐给他们当中或是有余钱的?人,挣点蝇头小利,这是她想到的?等脱离萧鹤棠之后比较好的?生计。 先小试一波,有效果再想办法卖到城中的?制香铺子里?去,他最好快点走,不要在她忙的?时候来烦她。 东月鸯走的?匆匆,全然不理?背后全神贯注盯着她的?萧鹤棠,他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根本没被人家放在心上。 东月鸯回到院子里?的?树下?,小炉子里?的?火被重新点燃了,婢女说她没回来之前一直都看着呢,东月鸯走过接管了她的?位置,衣袖被捋到臂膀处绑着,两条皓腕滋源由七,鹅裙饲二弍而呜九一思七了解露出来,拿起长勺调试起瓶子里?的?稠物。 举动认真,分毫未察觉到不远处的?廊檐下?有人,萧鹤棠在那儿站了片刻,婢女发?现了他,他抬手轻嘘,只?一个手势让人不要惊扰到东月鸯,等看过之后没多久他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过几日,东月鸯便发?现下?人给她找来的?香料里?,多了许多珍贵的?,分量还不少,她当然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同,“这些都是哪来的??这根黄蒉木奇货可居,我可不曾说过要它?。” 是她能力不足,尚不敢轻易用好的?材料。 婢女低着头,“奴婢也不知道,管事送来时就有了。” 东月鸯半猜半想就察觉到了猫腻,正好沈冠突然路过,东月鸯将他叫住询问:“沈冠,这些药材是你找人弄来的?吗?对了,你不是清点好粮草就走吗,怎么还在这?” 说好不要叫萧鹤棠和他身?边人出现在她跟前,结果这都多少日了,沈冠还在庄子上,像是不在萧鹤棠那做事了,反倒成了她的?下?属。 “夫人……”沈冠未说完一整句话,路口忽然进来一拨抬着箱子进来的?下?人,“沈大人,大将军的?行李都送来了,该归置到哪间院子?” 东月鸯不太确定地问:“行李?” 还打?算趁其不注意悄悄进行下?去,眼?看要瞒不住,沈冠直接道:“郎君不忍夫人独自?在庄上居住,一个人寂寞如斯,今日就要来陪陪夫人,夫人什么时候愿意归家,郎君便什么时候走。” 东月鸯:“……”谁叫他来的?! “谁要他陪……呸,谁会寂寞?!”萧鹤棠不会以为用这种手段讨好一下?她,就能把她哄回去吧,“不许放他进来,东西不许抬进我的?院子,出去。” 东月鸯发?话,下?人们为难,这时候该听?东月鸯还是该听?沈冠的?,沈大人代表的?可是大将军。 沈冠转头:“你们先把东西抬出去,找个地方放着。”他盯着跟着他做事比较机敏的?下?人,眼?神示意,先安抚了东夫人要紧。 “夫人息怒,我这就带他们离开这里?。” 东月鸯看着沈冠指挥着下?人,身?影忙不迭地退回到院门?外,心头怒火才有所?好转,不是说让她一个人住吗,萧鹤棠为什么要来? 到了夜晚,东月鸯刚坐上饭桌吃饭,外面一道声音响起,期期艾艾叫住她,“嫂,嫂子……是我。” 出人意料,萧蒹葭带着婢女出现在门?口,庭院灯火明亮如昼,主仆二人的?身?影被拉成瘦长的?影子,像是怕被东月鸯赶出去,颇有些小心谨慎可怜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东月鸯惊讶地起身?,这瘟神真是一个接一个,“你是自?个儿来的?,还是……”有人叫她来的?,萧鹤棠不会自?己来不了,就把萧蒹葭指使过来了吧? 东月鸯更想不到,萧蒹葭还没回答她的?正题,进了门?就开始哭,“不是我哥逼我来的?,是我自?己……” “喔?你来做什么。” 东月鸯也不请她坐,她跟萧蒹葭关系本就不怎么好,表面上看暂时相安无事,但她深知萧蒹葭的?性子,她不是好相与的?,短暂的?平和不代表什么,她又不是她知心知肺的?小姐妹,她来找自?己有什么用? 萧蒹葭一受委屈就瘪嘴说不出来,一旁的?婢女代她答道:“大姑娘跟巫将军的?亲事,要告吹了。” 啊?这倒是真的?意外。 “大姑娘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于是就……” 东月鸯:“……”亲事不和,可以理?解,但是萧家产业那么多,据她所?知兴修的?房屋可不止东湖一处,景色好的?地方那么多,怎么一定要跟她挤在一处呢? 她连原因都懒得问:“那你……” “嫂子,你不收留我?”萧蒹葭更伤心了,是,她跟东月鸯从前关系是不好,但还不许人痛改前非吗。 东月鸯现在骨头很硬,萧鹤棠都留不得,萧蒹葭怎么会认为她会喜欢她在这。“你,你还是另外找个地方散心吧,我在这就图个清静,人太多算怎么回事。” 萧蒹葭傻眼?,她可是刚被巫常鸣给拒了,他们吵得好难听?,萧蒹葭头一次听?见别人口中那么说她,巫常鸣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她当真是伤心欲绝,回去不想跟祖母哭诉,她哥也不会帮她做主,家里?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东月鸯了。 她大概是唯一不会嘲笑她的?人了,可东月鸯在庄子上,她郁闷无处发?泄,只?有轻装便捷收拾了一两套衣裳就赶过来了。 她,她怎么这么不留情面? 东月鸯也没无情到不讲理?的?地步,她让下?人再去厨房添几个菜,还多备了萧蒹葭的?碗筷,“你在这里?用饭吧,吃完就回去。” 萧蒹葭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是半天都不想她待呢,她还想东月鸯会看在这么晚了的?份上,让她今夜先留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这个心狠的?女子,她哥到底瞧上她什么啊? 心里?这样想,萧蒹葭还是不敢表露出任何怨言,委屈坐到桌前。 筷子刚刚握在手中,东月鸯本以为今晚就她跟萧蒹葭一起用饭,再无人打?扰了,结果没吃几口,门?外熟悉的?人影翩然而至,虽迟但到。 东月鸯:“……” 萧鹤棠悠然地踏进门?,“已经吃上了?怎么不等我。”他挥挥手,下?面的?便机灵地又去添置碗筷给他。 萧蒹葭眼?神一亮,宛若看到救星,“哥。” 萧鹤棠如不知情,挑眉道:“你又闯祸了?”说得好像他不惹是生非,这兄妹简直一丘之貉。 萧鹤棠如过无人之境,不经招呼便走到东月鸯身?旁位置自?然落座,她一直在看他,或者说东月鸯一直再瞪着萧鹤棠,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躲到这里?都拦不住他! 祸害,东月鸯几乎想摔碗走人。 萧鹤棠余光轻微地觑她一眼?,很快问:“你和常鸣怎么回事?他今日来找我说配不上你,要我考虑将你许配给其他人。” 不等萧蒹葭答话,他含着一缕笑,给神色淡漠像是放弃抵抗的?东月鸯夹了一筷肉,“祖母担心蒹葭出事,让我过来瞧瞧,她没给你添麻烦吧?你瞧,不是我要来的?,奉命而为。” “哥……”萧蒹葭不满叫屈。 萧鹤棠淡淡朝萧蒹葭看过去,她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东月鸯一言不发?,将萧鹤棠刚刚夹的?肉挑出来,他夹一样,她挑一样,这样过招四五个回合,萧鹤棠才止住夹菜的?架势,颇为无辜地道:“好吧,你不喜欢我给你夹吃的?,那就不弄了,你自?己吃吧。” 东月鸯本来就不需要,他不捣乱就是她最大的?福气。 萧鹤棠:“是怕我下?毒吗?真是不识好人心。”他淡笑着说,全场就他在自?导自?演,东月鸯实在是受够了这对不正常的?兄妹,强忍着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萧鹤棠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张望着心平静气道:“回房了?早些歇息,这也是祖母交代的?,让我盯着你。” 东月鸯置若罔闻,背影消失在门?口。 萧鹤棠收回目光,面色镇定如常地舀了一碗汤,云淡风轻地吹了吹,萧蒹葭看得咋舌,不确定地问:“哥,真是祖母叫你来的??你跟她说说,我今晚在这呆一夜再走吧。” 这后面的?她是指谁不言而喻,东月鸯一走,萧鹤棠宛若换了一副面孔,他对萧蒹葭就如对他在军营里?的?下?属,身?居高位,自?有一股未动怒的?凛然。 “哥?”萧蒹葭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喊。 萧鹤棠眯眼?浅笑着说:“你没找落,你就以为我有着落了?” 萧蒹葭:“……” 今夜还不知东月鸯不许他进房。 料想是不许的?,用过饭后,萧蒹葭被委屈地带到离东月鸯住处稍远些的?小院子,空房倒是挺多,但万一让东月鸯知道她晚上还在这留宿没走,被发?现了肯定会生怒。 萧蒹葭有时都搞不懂,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好像这个家都快以东月鸯为主了。 夜风轻轻,庭院里?树影摇晃,屋内窗口开着,墙壁上倒出芭蕉叶的?影子,桌案旁东月鸯在梳洗过后,拿出今日头一回制好的?香,指尖沾了一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也不知是不是她用错了材料,还是弄错了什么,香倒是香,却有一股果实热透,汁-溅四溢的?烂熟甜腻的?香味。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迈着结实有力的?长腿进来,像是早有料到他会来,东月鸯倚在桌旁,弱不禁风衣衫单薄,手拿着香盒看向擅自?闯入的?萧鹤棠。 她也不问他来做什么,彼此?间不用多此?一举,仿佛就明白对方心意。 萧鹤棠极其自?然地踱步到她身?旁,从后面拥着东月鸯,凑近了低头细嗅她的?指尖,“这就是你这些日子弄出来的?香?” 他一直在关注她的?动静,东月鸯不曾告诉过他,看来这庄子里?无一不是萧鹤棠的?眼?线。 东月鸯:“你不是清楚?” 萧鹤棠闻了闻她的?身?上,说道:“不如你的?香气好闻。”他深吸一口,像着了瘾-头,搂着东月鸯不守规矩,往她脖颈处放肆地舔,恨不得将她揉入到身?体里?。 被湿热的?舌头含-住耳廓轻轻用力扫过的?感?觉,就像往东月鸯心头挠过一根羽毛,萧鹤棠越吃越下?,手同时不安分地箍着东月鸯往里?钻,她摇晃着按住桌案,颤声说:“我葵水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萧鹤棠应当都清楚,他果然在半蹲在东月鸯腿边时停住了,那张布满忄青-欲的?脸微微一愣,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惑,眉眼?透露出一种不能满足的?无知和不悦。 不过没持续多久,下?一刻他捧近东月鸯,俊脸一变狡黠地笑着说:“是吗,让我闻一闻,闻一闻是不是真的?。” 东月鸯慌张地与他拉开距离,不复刚才的?平静,“不要……”一听?她心虚的?声音就知道她在说谎,萧鹤棠做戏似的?把她拉近捧着她闻,如此?下?作变态的?举动叫东月鸯受到惊吓震撼,折弯了腰,“怎么不要?为什么不要?不让我闻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骗我?”他语气轻松又发?狠。 东月鸯是真被他吓到,在她跟前萧鹤棠好像失控的?野兽,他太不知检点让人难为情了,东月鸯心生怯意,“我错了,不是,我记错日子了。” 她推耸他的?脑袋,发?冠都被弄歪了,依旧不掩他咄咄逼人的?风采,萧鹤棠被揪着头发?,抬眼?深邃而轻厌地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扶住东月鸯的?腰身?,在她面露瑟缩时缓缓起来,“这又是闹什么,不想我碰你,怕怀上身?孕就直说,怎么还拿葵水来了来诳我?” 东月鸯怨气横生,在这种事上她对拥有绝对力量的?萧鹤棠当然是又敬又怕,不自?觉地哀怨地瞪着他,“我说了,你就不会碰了吗?” 萧鹤棠但笑不语。 东月鸯什么时候来萧鹤棠是清楚的?,她的?小日子还算准,那时曌天子祭天狩猎她没来,下?了山后第?二日就有了。 如今已经过去多久了,她不可能再来那么快。 “你真的?很可恶。”东月鸯咬牙切齿地推了他一把,“你走,出去。” 萧鹤棠可不觉得肖想她有什么问题,他对她最大的?渴望远不止如此?,他想她成为他的?掌中珠眼?中宝,亲热不过是最寻常而直白的?方式,不然他为什么不去碰别人,而要执着于她? 东月鸯推了两下?推不动,萧鹤棠下?盘稳得不得了,胸腹坚硬,活生生的?力量压制,“鸯鸯。”他一手箍紧东月鸯的?双肩,一手去捞盛香的?小盒,飞快挖了一指的?香膏涂抹到东月鸯下?颔脖子上,一路往下?,哄着她,“给我怀个孩子,叫我父亲,叫你娘亲,等他长大我教他骑马,带他领兵,孝顺、保护你。” 香膏被萧鹤棠抹得到处都是,东月鸯嘴唇上,衣襟上,接近肚脐的?皮肤上都被萧鹤棠的?指头给糟蹋了,她的?腰带还在完好的?系在腰间,肩颈上的?衣领却早已拉到两旁,摇摇欲坠。 夜风吹进来,让东月鸯打?了个冷噤,可她又不觉得有多冷,萧鹤棠的?手热唇也热,带给她有别于风的?温度,他好像就打?算和她站在桌案边搞,东月鸯手头上东西掉落,萧鹤棠猛然让自?己进来,东月鸯仰头皱眉,过载的?感?-官让他们集中在接触上,谁都分不开心神去管。 “你还没说好不好?鸯鸯,好不好?”他在她身?后反复地催促问,每动一下?对东月鸯来说都是难熬的?折磨。 她会因此?失去理?智,会像被雨露滴打?的?花枝,晃得厉害,萧鹤棠却还能拥着她暂时保存着意识,清醒地催眠她,说故事,“现在怀,明年?生,战事最长还有两年?,我早日平定了乱党,给你和他一个太平盛世,战事结束,我与你一起抚养他长大,不管他是男是女,来日嫁娶,你我膝下?子孙环绕,不好吗?不好吗-” 他缓了下?退出去再突然进来,最后一句话发?了狠地在问,像是为了来日的?一幕感?到激动,连速度都变快了,东月鸯眼?前视野迷糊,所?有回应都变得急切短促,“嘶,别……” 她被疯狂的?感?觉激疯了,头晕眼?热,还好面前的?窗对着的?是围墙,除了寂静生长的?芭蕉树,外面空无一物,黑夜却好似一双眼?睛,注视着闺房里?旁若无人放意肆志的?乱象。 萧鹤棠给她的?话如同编织的?一场美梦,她告诉自?己不可信,他哪里?会和她白头偕老,只?不过是短暂用来得到她的?迷惑话语罢了,不要信不能信。 在桌案旁换着姿势-弄了两回,萧鹤棠又是从背后又是抬起东月鸯的?腿,随后又被他抱着到处走,等到东月鸯不行了才将她送回到榻上,像是要把这些日积月累的?沉淀物都发?泄给她。 夏雷雨下?,狂风猎猎,东月鸯的?呜咽声在屋外雨声的?掩盖下?轻不可闻,翌日一早天明了,风雨也静了,她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脸上具是哭干的?泪痕,面庞睡得娇艳通红,小嘴微张,不省人事。 萧鹤棠荒唐一夜,神清气爽,他在屏风后穿戴好衣物来到东月鸯边上,坐下?盯着睡着的?她看了一会,他昨夜说的?可不是虚的?,希望东月鸯能听?进心里?去,可别当做耳旁风,过一夜就忘了。 他把手放到东月鸯小腹的?位置,隔着被子比了比,念在她熟睡的?份上还是没闹醒她,但愿他出征回来,已经能听?到东月鸯的?好信儿了。 他憋了许久,给她的?可是又多又浓。 萧鹤棠没待太久,理?了理?衣带便朝屋外走去,沈冠远远地候在外面,听?从萧鹤棠的?吩咐,“郎君,都已安排好了。那些汤药,会让人盯着夫人都喝下?……” 东月鸯胡乱想的?主意,以为补了气血能促动她葵水早日发?动,偏巧不巧就是避开了那几天最糟乱的?日子,叫他昨夜得了手,这叫什么?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带着兴味笑了下?,她喜欢喝,就让她喝个够,东月鸯的?汤药里?,萧鹤棠早已让大夫改了一两药,不仅补身?还易怀,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收获到意外的?惊喜。 第 60 章 东月鸯醒来时萧鹤棠理所当然地已经不?在庄子上了, 过?夜了就?跑,滑溜的不?得了,她?拿他?没?有?办法, 要说除了在床事上萧鹤棠霸道了些,其余时刻他?还算守礼的, 他?对她?的一切看似乖张没?有?肆意折磨, 其实都基于他骨子里的克制。 如若不?然, 东月鸯难以想象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她?像被吸干魂似的, 到日上三竿了才能下榻,婢女也不?催促, 整个庄子都没?人来烦她?,如同被特意交代过?。 洗漱完吃了点东西,下人就?把药给她?送来了, 东月鸯并不知道药方改了, 她?如今看这些汤药一想到没发挥一点作用, 便有?些迁怒起来,喝了两口便不?要了,“拿下去吧,今日不?想喝了。” “夫人还是再喝点吧,眼看近来气色有?了起效, 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东月鸯放下勺子不?肯再动,这时外面再有?人进来传消息, “夫人,巫将军登门拜访。” 东月鸯还生着闷气,一时未反应过?来诧异道:“哪个巫将军, 他?来做什么?” “是巫家的次子,巫常鸣将军……昨日巫将军与大姑娘闹了些别扭, 说了些过?分的话?,大姑娘一气之下便走了,今日是来向她?赔罪的。” 东月鸯想起来了:“那就?请他?进来吧……等?等?,萧蒹葭还没?走?” 一看下人们的表情东月鸯就?知道了,还说她?喜欢阴奉阳违,这两兄妹哪个不?是两面三刀口是心非的,让走也不?走,一波去了又来……真?是,既然来者是客,东月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待,“给大姑娘传话?,让她?过?来会客吧。” 谁知一听到巫常鸣来了,萧蒹葭居然还在赌气中让婢女回话?说不?见。 不?好叫客人颜面难堪,东月鸯起身说:“兴许是出了什么事,我先去看看,还请巫将军稍等?片刻。” 结果走到半路上,被巫常鸣追上,“夫人,不?麻烦了,既然大姑娘不?想见我,那我就?此别过?,本身我与她?就?合不?来……” 这话?刚好被从另一头过?来的萧蒹葭听见,她?身影出现在道路上,说是不?见,实际上还是对巫常鸣抱有?期望,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如果他?是来给她?赔罪的,萧蒹葭倒还想给他?和好的机会,可没?想到她?一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面色大变,“巫常鸣,你……” 东月鸯吃惊得两边来回看了看,料想不?到这般戏剧性的一幕叫她?碰上了,她?要是恶嫂嫂肯定幸灾乐祸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但是东月鸯自己跟萧鹤棠还有?一堆烂摊子事,哪还想参与进来。 她?想走却走不?掉,她?像是维持萧蒹葭和巫常鸣中间的楚河汉界,两个人都将她?夹在中间,隔着距离相互对话?,东月鸯接下来更是被迫听了一场他?们的冷嘲热讽。 原来是在接触之中,萧蒹葭本就?不?喜欢巫常鸣,因为祝柔臻的事,他?救了她?,萧蒹葭才转而对他?改观。 可一番接触下来,她?性子做派并不?讨喜,巫常鸣未尝不?是一开始就?看出她?对他?的态度不?佳,心里是不?喜欢他?的,他?不?是傻子,“我今日来不?是要同萧娘子你吵的,昨日我说过?的话?过?于严重,却没?有?一丝作假,回去后我想了想,惹你哭是我不?对,是以特意来向你赔罪,但我的决定断不?会改。” 萧蒹葭气到双肩颤抖,东月鸯都怕她?会抄起利器来打巫常鸣,“你这还不?是来吵的?这也算赔罪?谁要你假惺惺!说我刁蛮任性,分不?清轻重,不?识好坏,帮着外人算计家里人,受伤也是咎由自取,还说我这样的人生在萧家是上辈子积攒了天大的运气,后面我认,前面的我是算计你还是害你了?你要这么羞辱我!” 巫常鸣:“我所?言都是事实,可能忠言逆耳,萧娘子你听不?惯罢了,你我之间我已经和大将军请罪说清了,左右我们还未定亲,这门亲事谈不?拢也就?作罢了,还望萧娘子你再另寻一位好人家。” “你滚,你滚!” “我就?要走了,但我还是要忠告一句,萧娘子日后万不?可再这样一意孤行?,世?上不?是随你喜好行?事就?能事事如意的,祝你早觅良人。” 萧蒹葭简直快气疯了,被说得双眼通红,巫常鸣朝东月鸯鞠了一躬道歉,“今日多有?打扰,来得不?巧让夫人见笑了,我这就?马上离开。” “巫常鸣!”萧蒹葭显然心里还过?不?去这一事,跺脚发?疯,追上来道:“你凭什么说我,你又清高到哪去,不?就?是记恨我当初刚认识你时待你态度不?好,你便一直记到今日,实际上你是早有?意中人了吧?是你家那个表妹还是你认识的林家娘子,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答应我哥和我相看!你是不?是就?只为了讨好我哥,你就?是看上他?的职位,攀炎附势……” 她?最后那句说得太严重了,东月鸯不?由地皱眉,萧蒹葭至今嘴上还学不?会把门。 巫常鸣果然停下来反唇相讥,“是,萧娘子说的一切都对!你也清楚你当时并不?情愿是吗,那我为何还要上赶着和你凑成?一对?我确实是因为相信大将军的为人信服他?尊崇他?才同意相看试试,也以为他?的妹妹会和他?一样……事实上,还是我想多了!” 萧蒹葭被说得彻底傻站在原地,连人都忘了去追,一副失魂落魄相,此时巫常鸣已经逐渐走远,东月鸯也准备离去。 萧蒹葭痴痴地问:“为什么?”东月鸯听见了吗,他?们那么吵,她?怎么态度这样轻飘,她?难道都不?关心问问她?,就?是安慰两句也好。 东月鸯顿住脚步,她?刚才亲身经历旁观了他?们的争吵,此时已经弄清楚巫常鸣为什么说跟萧蒹葭合不?来,他?们的性子就?不?相投,有?矛盾也是应当的。 主要缘由还是出在当初萧蒹葭瞧不?起他?的态度上,哪怕细节上了解不?多,大概也能推敲出来,二人不?过?尝试接触阶段,依萧蒹葭的性子是万不?可能低头的,尤其她?刚开始还不?喜欢巫常鸣,可见态度不?一定能有?多好。 而巫常鸣定然看在萧鹤棠的份上一直忍让,直到出现了对他?有?意的其他?女子,萧蒹葭独占欲作祟,二人便闹崩了。 他?有?了更多选择,并不?是非萧蒹葭不?可。 这就?和当初的东月鸯似的,既然上辈子过?得不?好,有?了下辈子可以多个选择,那她?干吗一定要死赖在萧家不?走,不?如重新开始。 只是萧鹤棠跟萧蒹葭兄妹俩都一样,以为谁都离不?开他?们,东月鸯情况稍微有?些特殊,但大致还是相同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一方醒悟舍不?得放人,亦或是占有?欲作祟,东月鸯都觉得巫常鸣说得有?些道理,她?自己本身也是那样想的,“据我所?知,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好像很讨厌他?吧……” 萧蒹葭眼红地气愤道:“我已经改了啊,我已经不?厌了……” “他?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东月鸯点点头,“巫将军的确很在意这个,可这注定了你们之间心思?不?对等?,他?愿意与你相看时,你不?愿意,等?你愿意时他?反倒不?情愿了。” 萧蒹葭:“没?错!谁能保证自己一开始心意就?能那么坚定,可我这不?是改了吗,我……” 东月鸯接过?话?茬:“可谁规定只要一方改变想法,别人就?一定要领情接受你的心意?这难道是什么恩赐吗?” 萧蒹葭真?是还没?长大,她?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东月鸯摇头笑了,“你和你哥还真?是……不?愧是兄妹,你回心转意,想重头来过?,也要看别人想不?想等?你吧?” “你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妄想以此对你改观,凭什么?” 风一吹来,萧蒹葭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再看去时,原地只剩她?和婢女两个,东月鸯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话?还绵绵不?息如敲警钟萦绕在耳畔。 萧鹤棠当晚没?有?再来庄子上,东月鸯是隔了一段日子才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 沈冠前来请辞,他?也有?很重要的事做,暂时不?能待在这代萧鹤棠看护东月鸯,于是依照萧鹤棠的吩咐请东月鸯回萧府去,“郎君不?想夫人担心,待一切都安排好后,才给夫人一个准信儿——” “郎君出征后,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大姑娘,实在冷清,还请夫人前去陪陪她?们,他?不?在家,只能依靠夫人打点萧府,夫人不?用担心他?回来前会扰夫人清净,也十分感念夫人代他?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府里人多,看护比庄子上森严,这样他?在外,就?可以少分心牵挂夫人的安危。” “夫人收拾收拾,还是让属下送你回去吧。” 沈冠言之有?物,东月鸯哪是听不?进去的人,她?是为了躲萧鹤棠才来的庄子上,他?如今要离开了,不?用再防着他?欺负她?的身子,这还有?什么好藏的? 就?算萧鹤棠不?说,就?凭祖母对她?多年的情分,东月鸯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她?定然会去照看的。“他?什么时候走?” 沈冠:“甘三,算好的日子,不?早也不?晚。” 东月鸯在萧鹤棠要出发?前一晚,带上她?的行?李返回萧家,他?明日一早就?要走的,萧老夫人要一起吃一顿家宴为萧鹤棠践行?,谁都不?许缺席。 萧蒹葭上回在庄子上和巫常鸣又爆发?了一场争执,彻底认清了她?不?讨人喜欢的处境,一直比较消沉,也不?在东月鸯那赖着了,提前回了萧家。 时隔这么多天再见,她?看上去忧愁不?少,在发?现东月鸯回来后,两人在庭院里碰上,她?竟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露出仇怨的眼神,“嫂子。” 萧蒹葭叫了东月鸯一声,站在原地不?动,身旁婢女说:“还请夫人先行?。” 东月鸯对她?的变化心里有?数,不?过?这么讲理她?还有?些吃惊,她?让婢女把一个盒子拿上来,“ YH 这是我最近制好的香,你拿去用吧,不?喜欢随便送人都行?。”一点见面礼,见面三分情,以往虽有?龃龉,东月鸯不?至于跟萧蒹葭老死不?相往来。 萧蒹葭果然受打击的影响,一直怏怏不?乐,“多谢。”说完就?让婢女收下了。 东月鸯也不?多说,径自往老夫人在的内堂里走。 “可算是回来了……”萧老夫人笑眼看向门口,朝东月鸯招了招手,萧鹤棠今日居然回来得很早,大概是因为明早就?要出发?了,也想多留点时间出来同家人相处吧。 他?在萧老夫人拉着东月鸯的手,亲昵斥责时含笑看着东月鸯,手里端着茶杯,时不?时品一口。 自从他?们从榻上下来各自分开,东月鸯已经好多天没?见到过?萧鹤棠这副讨人嫌的样子,她?看着他?,觉得就?跟萧蒹葭的心情一样,看他?偷腥得意勾起的嘴角很讨厌,看他?乌黑柔顺的头发?丝也很不?顺眼,真?真?是哪里瞧他?都不?如意。 但她?又不?是萧蒹葭那善变的脾气,她?现在就?是这种厌烦萧鹤棠的态度,哪怕有?朝一日她?有?所?改变,萧鹤棠也跟巫常鸣一样,她?也不?会走到萧蒹葭的地步。 她?才不?关心萧鹤棠怎么想,她?现在就?是要把她?的态度表露出来。 东月鸯经历了萧老夫人好一阵絮叨的关心,老人家年纪大是会念叨一些,但东月鸯都不?嫌烦,“祖母说什么我都听,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听,爱听。” 这要放在以前,萧鹤棠可就?要顺势接一句话?了,“马屁精。”小马屁精。 很多好听的话?东月鸯都不?会对他?说,她?只倾向于她?喜欢的,想要讨好的人,能叫东月鸯讨好的,除了萧老夫人和她?父母还能有?谁? 真?是个小吝啬鬼。 如今萧鹤棠自然清楚东月鸯的性子,她?脾气好,可是不?爱听他?说的话?,他?要是开口,她?心眼子能直接记恨上,是以只能眼神示意调侃玩味地睇着她?,他?勾勾嘴角,东月鸯就?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般心有?灵犀,还有?谁能说他?们不?相配? 萧老夫人被东月鸯哄得开心不?少,减少了分别的离愁,话?题转到萧蒹葭身上,“好了,你哥哥都要走了,还愁眉苦脸地做什么?你不?是说喜欢红翡翠做的头面吗,我已经让人去给你打造了,还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只是说了以后,就?不?许不?开心了啊?” 萧老夫人半字不?提巫家的事,没?了这门亲事以萧蒹葭的身份还大有?人选可以挑,巫常鸣虽然有?前途,但小辈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只要不?是危及性命,闹闹口角她?不?会去插手。 萧蒹葭笑比哭还难看,萧鹤棠觑了她?一眼,也当没?发?现般,他?当然不?会说他?还给萧蒹葭相看了其他?人选,而且是在巫常鸣之前就?看好的,是她?想要的那种夫婿,十分满足她?的条件。 但他?直接让人陪萧蒹葭,岂不?是受气来的,巫常鸣就?很好,可以磨一磨他?妹妹的性子,双方都是直肠子,那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她?过?了这段日子,打仗回来,兴许也就?将巫常鸣给忘了,到时候再给她?牵线,说不?定结果会好许多。 家宴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不?舍,不?放心,多叮嘱几句,盼望萧鹤棠大胜归来,萧老夫人很有?经验,已经送别过?许多次了。 翌日一早天不?亮萧府的伙房就?开始烧起热水,准备早饭,萧鹤棠统领的大军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他?上马即刻出发?。 东月鸯昨夜是在主母院子里睡的,她?不?记得萧鹤棠那时有?没?有?回来,他?们好像同房了,但是萧鹤棠难得的没?有?碰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睡的。 醒来,萧鹤棠就?已经在屋内穿戴洗漱了,没?有?争执没?有?争闹,这一切就?好像他?们从前新婚的那段期间,她?被他?折腾得起不?来,睡得晚了,只能躺在榻上,看着萧鹤棠更衣,梳洗,会轻声地跟外面的下人交代,让他?们送热水过?来。 他?们只要在一起,萧府的木柴都会消耗得飞快,热水也是,萧老夫人跟府里的管事妇人还会打趣,近来账房的都说,今年花在木柴上的银两比去年都多了,伙房烧柴的下人也在叫苦不?迭,要比往年累了。 那时东月鸯都很不?好意思?,回了房就?跟萧鹤棠说,不?要老是缠着她?做那些事了,她?冷脸,要让自己显得不?是在说笑,萧鹤棠就?以为她?是不?喜欢,不?是身体?上的不?喜欢,而是心理上的。 他?也傲气,说了就?不?碰了,然后日子里会见缝插针地找她?的小麻烦。 虽然气人,但至少是平和的,直到两三个月后,他?开始早出晚归,就?好像一切不?过?是喜新厌旧,他?腻了。 萧鹤棠随意抽了枝花瓶里刚剪的花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床上的东月鸯,抬手轻扫她?的峨眉,在东月鸯不?满时怼到她?鼻子上,轻佻地道:“给你闻闻今日里的香,记住这次的离别,是什么味道。” 他?那浪荡的姿态又来了,调戏人一样,花瓣轻轻抽打东月鸯的鼻头,嘴唇,待她?恼火以后再伸手抬高,不?让东月鸯抢去,坏心眼儿地笑,“就?不?给你,想要自己来拿?” 他?把那花别在耳边,弯下了腰,侧脸凑近她?,东月鸯早已熟悉萧鹤棠这样的厚颜无耻,可她?还是会被不?经意间给迷惑住,他?的长发?用发?冠束好了,马尾顺着他?的耳根轮廓随意搭在肩上,他?就?喜欢这样,不?显老成?,意气洒脱不?受世?俗控制,尤似少年。 他?的眉棱鼻梁嘴唇堪称得天独厚,眼睫夹住漆黑眼珠,纤长又细密,多情又有?神,东月鸯无可自拔看痴了一瞬,萧鹤棠越走越近好像要吻上来,在她?近距离处促狭地眨了下眼,“流涎水了,鸯鸯。” 东月鸯:“……” 她?抽下他?耳边的花枝朝萧鹤棠砸过?去,扔到他?脸上,迎接她?的是他?纵情的大笑,从未如此恣意畅快过?,“小娘子,该起了。” “无聊。”东月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却掩饰不?掉脸上的红晕,呆坐在床榻上生闷气,婢女被召进来送水取衣物,萧鹤棠在房内依旧表现得好像不?是要出征,而是和以前一样,他?把砸到脸上掉了几片花瓣的花枝插回到花瓶里,结束了方才的嬉闹,闲话?般道:“我走了,好生照顾祖母和你自己,蒹葭不?用惯着她?,等?我回来,你有?想与我复婚吗?” 东月鸯在屏风后面穿衣服,她?停顿了下,随即当他?在说胡话?,置之不?理。 萧鹤棠背对着看不?出神情:“嗯?” 东月鸯抚着胸口,她?想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是口干还是嗓子痒,她?想挠挠。 “祖母跟我说,我有?我的苦衷,你也有?你的难言之隐,是我冷落你,你会胡思?乱想亦是正常,既然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什么都没?做错,那为什么要和离?我早就?想说,不?和离不?行?吗?” 萧鹤棠:“你知道,当初祖母为我择亲,有?许多人前来打听,那么多人,祖母问我瞧上了谁,你猜我怎么说?” 他?轻轻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久不?得东月鸯回应,问:“说真?的,难道你就?不?想恢复萧家少夫人的身份?” 大将军夫人,多威风,属于她?的位置,一直都是她?的。 背后迟迟没?动静的东月鸯突然按住桌子,反应大到引起萧鹤棠怀疑。 一道不?舒服的干呕声让他?皱眉,东月鸯扶着胸脯,在婢女端着盆子的情况下,不?适地干咽两下,直到真?没?吐出什么东西,才顶着晕眩的感觉迁怒道,“呸,谁稀罕你?和离之后再相见,谁先动情谁是狗。” 萧鹤棠:“……” 都怪萧鹤棠,定然是他?一大早就?作弄她?才让她?这么难受,东月鸯直到漱了口喝了点茶水才缓和过?来。 被她?拒绝后,萧鹤棠一直没?有?出声,他?站在放花瓶的架子旁,像是在沉思?想着什么,没?有?再对东月鸯提复婚事宜,说:“我给你剪了几瓶花枝,就?当留点春色,有?空时想想我,其实我也没?那么差劲的。” 他?敲着架子,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猝然抬眸冲东月鸯笑了下,“小爷当然不?差,做不?做少夫人,哪能轮得到你不?同意。” 60-70 第 61 章 要出征了, 萧鹤棠并没有太多时间在府上,大军等着他出发,用过早饭拜别了萧老夫人他便身披铠甲, 骑马走了。 城中多是?送别的百姓,萧鹤棠领兵带着叫得上名号的武将们出城, 一路上可以从激动的呼声里感受到他在这的威望, 少年成名的萧弦音, 萧家名将之后, 庸行书院的甲等学子,庸都郡人士, 年二十三英雄正茂,收十二城池,百姓与有荣焉。 萧家人隔着人群着马车跟在后面, 萧蒹葭拉开帘幕围观, 对车内的人说:“上回都没这样, 人山人海,路都难行……” 东月鸯走得早,不知上回是?什么情形,萧老夫人双手交握,东月鸯清楚地看见她掌心抓着一只金佛, 闭着眼念念有词,等差不多了才睁眼, “这都是你哥应得的,武将打?了胜仗才有这般待遇,天下百姓也想早日获得太平。” 送出了城, 前?面有小卒骑马飞奔着来报,挡在马车前?, “老夫人,大将军说前?路就要上官道?了,回程路上不便,就不必再送了。” 车内传出萧老夫人的话语,“好,那就叫他放心去吧,就说家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乱子。” 小卒回去复命,东月鸯这才探头看向窗外,远处黑压压的大军,哪个是?萧鹤棠的身影根本看不清。 萧老夫人吩咐,“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管家调转车头,萧老夫人和萧蒹葭很?寻常地说起在大街上的见闻,不曾发现?东月鸯皱眉,忍住胃里?翻滚的欲望,缓缓坐回到位置上。 萧鹤棠一走,东月鸯也?搬回到萧府居住,往日?好像热闹的豪府有一瞬间?变得冷清,萧老夫人看似不受影响,实则还是?担心萧鹤棠,萧家到他这一代?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别看风光是?风光,但因为子嗣不丰,都说萧家阴盛阳衰。 总之惹人嫉妒,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老夫人吃什么都不香,家里?管了几日?就交给东月鸯来料理,她大有回到以前?少夫人时候的待遇,整个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是?听她的。 如今还是?很?好管的,没了萧蒹葭添乱找麻烦,东月鸯也?很?轻松,就是?从萧鹤棠离开那天起,她就开始不舒服了。 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想吐的时刻也?不多,白日?里?照常吃,夜里?偶尔贪嘴,馋了留点点心尝尝,一切好像都没有异样。 直到最?近,东月鸯收获了一个让期盼已久欣喜若狂的好消息。 萧老夫人把?她叫过去,说是?家里?来了几位客人,让她见一见。 东月鸯去到正堂时,还未察觉有猫腻,走近了,听见一声“姐姐”,东月鸯当场愣在原地。 萧鹤棠临走前?,悄无声息安排人把?找到的东家人送回到了庸都郡,故意?没提前?透露就是?为了给东月鸯一个惊喜。 几个季度过去,东月鸯找回家里?人的期望越来越渺茫,没想到会在今天,重新与父母兄弟团聚。 她傻站在那,怀疑是?一场梦,萧老夫人和东父东母站在一块儿?,指着她说:“这孩子,高兴傻了不是?,不相?信你们会在这。” 东仕旻来拉她,他这一年受了许多磨难,圆润的脸完全消下去了,轮廓清秀,有了小少年的坚毅模样,“姐姐,是?我,仕旻啊,爹娘都好好的,你不记得了?” 东月鸯一个个看过去,东父跟东母朝她点头笑,一家团聚,苦尽甘来似的,就连东父这样的汉子也?眼红了,悄然抹了把?泪,“月鸯,是?爹和你娘,听老夫人说你没事,是?鹤棠救了你,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姐夫,姐姐,是?姐夫派人找我们,我们跟你分开后,被迫流窜到其他城池,我和爹被当成流民遭受到虐待,在城里?看到有人张贴告示,才知道?有人在寻我们,这才得以解救,然后过不久就与母亲在昌凌城重逢。” 东仕旻将来路去脉一一道?来,东母擦干眼泪点头,“是?啊,娘还以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她跟东月鸯都是?分开被抓的,现?在这世道?找人不易,等个三五载还活没活着都不一定,只能说萧鹤棠速度算快,且神?通广大,一个命令下去,各方的城池官员都会尽心尽力完成任务。 东父:“这个人情欠的可就大了。” 东父还是?感念祖上积德,能交上萧家这门亲戚的,要不然至今他跟东仕旻还在外流浪,无依无靠,没有钱财傍身,又以前?锦衣玉食惯了,想给人做点伙计谋生都没有东家要。 他们都如此,就更不消说东月鸯跟妻子了,不祈求别的,只要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萧老夫人:“都是?姻亲,我同惠娘还是?结义姐妹,就算月鸯不曾嫁给鹤棠,你们还有仕旻就是?他的世叔世母,还有弟弟,何须言谢。” 萧老夫人不想气氛太伤感,招呼众人都尽快坐下,东月鸯从东仕旻口中得知了许多不知道?的消息,已经大概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知不知道?当初是?谁抓了我们?”她那个表哥牧信衡至今未得音讯。 东仕旻:“找到我们后,姐夫来信提到过,牧家的二表哥投了贼,就是?他们那帮人干的,我和父亲其实在被捉住以后也?察觉到他有问题,他还带上面具与我们交谈,试图蒙骗我们。” 但最?终还是?被东仕旻识破了,他人矮能注意?到牧信衡掩藏在下巴处的疤痕,面具没挡完,叫他瞧见了,谁能预测最?歹毒的贼人是?身边的亲戚? 果然越熟的人越容易心怀鬼胎。 东月鸯好奇地问:“那他人呢,去哪里?了?” 东仕旻摇头,“军队带兵压过来,剿匪,不出半日?就破了金乌寨,他没杀我跟父亲,反倒把?我们放了,让我们自生自灭,兴许也?是?自身难保逃难去了。” 眼下东家人最?期望的就是?回到以前?稳定的日?子,他们打?算回去望天城,那里?有东父创立十几年的家业,房子铺子奴仆也?在,不知是?否都被牧家给侵占了,总之该他们的还是?要拿回来。 这种颠沛流离的经历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东月鸯感同身受,她也?是?遇难过来的,摸了摸东仕旻的头安慰,“只要人没事就好,一切还有机会。仕旻,你和爹娘有没有受伤?打?算在庸都郡待多久。” 东仕旻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天真了,可以说人虽小稚气却全退,“爹腿脚崴了,逃命时摔断了腿,后面接上了如今还能走路,就是?瞧得出来。娘……没受什么伤,就是?到了夜里?容易受到惊吓,我们刚重逢的时候,她不爱见外人,看到什么都能吓到哭出来。” 他手伸出来,袖子拉上去,原本整齐的五指断了一根,东月鸯看到后心脏差点跳出来,握上去,“仕旻……怎么会这样?” 东仕旻平静的仿若不是?一个孩子:“爹出去寻吃的,我一个人守在破庙里?,遇到一个乞丐,他把?我打?晕了……醒来就发现?他在把?我……捧着吃。”东月鸯闻言颤抖,东仕旻袖子滑落,原来他手腕上还散布着永久不能消散的齿印疤痕。 危难之际大人都难以生存,更何况稚儿?呢,天下不是?没有苦难,而是?辉煌的辉煌,落魄的落魄,真验证了那句“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东月鸯没想到年纪最?小的弟弟比他们遇到的都要凶险如此之多,登时一口气没缓过来,她头晕晕地看着周围一切,一想到自己得救后日?子过得太平,而亲人在另一头受苦受难,万念之间?,愧疚亏欠涌上心头,难以呼吸。 “姐姐……” 东仕旻拉住她。 桌上其他人朝她看过来,萧老夫人担忧的眼神?,东父东母麻木又关?怀的脸,东月鸯迟缓地眨动双眼,天旋地转间?一下晕了过去。 这一倒让萧老夫人彻底急了,“来人,快来人。” 东月鸯被扶起来,掐了掐她人中,还没苏醒,见此状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剩余的将她背着送回了卧房。 “怎么会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被带来把?脉,老夫人站在一旁,即便被萧蒹葭搀扶着,亲眼看着也?不放心,“是?我说话,将姐姐吓着了。”东仕旻主动走到跟前?认错。 萧老夫人岂会怪罪他,他年纪小小,这一年根本没吃饱过,同他一样大年纪的早该壮实又康健,现?在的东仕旻瘦得脸颊微凹,眼珠近乎凸出来。“不关?你事,我近来就听说,她这段日?子身子不舒服,怕我担忧,不肯找大夫来看看……” 这时大夫把?完脉,将东月鸯的手放下。 萧老夫人一直盯着,“怎么样?是?什么毛病?” 东月鸯晕倒得太突然了,她自己也?没料到那一刻承受能力那么差,记得在倒下去之前?,她还听见东仕旻在叫她,大家都急忙围了过来,难道?是?她又生病了? 什么病能有这么大反应,她头晕脑胀地睁开眼,不知睡了多久,身边都没什么人,窗外天空一下就到了午后,霞光满天,“来人……” 她干渴地呼唤两声,婢女恰巧离开一会,回来听见动静立马到床榻边,“夫人醒了?” 东月鸯不能理解自己都晕过去,怎么婢女还是?一副有大喜事的样子,还朝外吩咐,让人都去通知老夫人他们,“我这是?怎么了?” “今日?大夫来把?脉,说夫人有孕了!” “什么……” 距离萧鹤棠出征已经两个月时间?,大夫把?出脉相?,告诉老夫人后,瞬间?所?有人都受到欢欣鼓舞,萧祖母更是?当场对大夫和下人大赏特赏,原本担忧的神?色换成了惊喜,这对整个萧府来说,都是?暌违已久的大喜事。 萧家已经太久没有新出的子嗣了,如今东月鸯肚子里?的胎儿?即便未成形,受重视程度无亚于皇子龙孙。 刚把?大夫送走,萧老夫人和东父东母坐在正堂就东月鸯怀孕一事商量,是?否留在庸都郡,还是?回去望天城,因为太过高兴,反而一时忘了还在房里?昏睡的正主。 下人来禀告后,决定东父先回望天城,夺回家业,等安顿好再将东母和东月鸯的弟弟接过去,他们母子就先暂住在萧家,也?算多陪陪东月鸯。 谈好后一行人便重新返回房间?,东月鸯已经在婢女的照顾下喝了水,厘清了自己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此时正坐在榻上,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被伺候着喂药。 “这么大事,居然不提前?告诉我们?有孕就有孕了,连祖母都不好意?思说?”一来萧老夫人便嗔怪起东月鸯,她今日?真是?高兴又后怕,就怕由于他们的倏忽,害了东月鸯肚里?的孩子。 这样一想,神?色就比从前?要严厉了些。 “她年纪小,这还是?头一胎,什么也?不知道?。”东母的精神?好像因为女儿?怀孕的消息也?稳定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不少,没有那种游离在外的恍惚感了。 “我也?不是?真要怪她,我是?担心呀,早知你不舒服,就该让大夫早些看看,还好你日?子尚早,这时候缺什么补什么也?不算太晚。” 东月鸯头一回怀孕,也?是?什么都不了解,她不知道?自己那些迹象就是?有身孕了,难道?就是?说是?萧鹤棠离开前?,他们最?后在一起那一晚上,她就有了? 她低头看看肚子,平坦无疑,还真不像里?面有个小人,它在里?面是?什么样的?真像萧鹤棠说的那样,会发芽长大吗,等出来是?不是?就跟破土一样,枝芽上长出一个孩子,叫她娘亲。 东月鸯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赧然,她真的要给萧鹤棠生孩子吗?还是?等他从战场回来就复婚?他喜欢她吗,还是?习惯了她做少夫人,占有欲作祟才不愿意?换成别人? 换过来想,她心里?呢,对萧鹤棠还有情意?吗?为了孩子,一生一世那么长,世上难求,她跟萧鹤棠就能一辈子不起波澜,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吗。 “月鸯,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发呆?” 东月鸯回过神?来,对上他人含笑的双眼,愣愣地问:“什么。” “嫂嫂,祖母和姨母问你,最?近胃口怎么样,是?偏酸还是?偏辣呀,不管男女,从现?在起,他们就要给你肚里?的孩儿?准备起来……” “这,还没生……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什么叫快,还是?太慢了,我老婆子巴不得现?在就能抱上你跟鹤棠的孩儿?,还要等上数个月,那才叫度日?如年!” 萧老夫人一拍巴掌,“说起来,鹤棠还不知道?呢!这会算算日?子,他月前?就已经到前?线了,我这就叫人来,着人给他报信去……” 东月鸯忽然叫道?:“祖母,等等。” “先,先不要告诉他……” 萧老夫人疑惑地看着东月鸯,接着好像理解地道?:“这么大喜事怎么能不说呢?你是?想自己写信告诉他?” 她点点头,“这样也?好,你与他说,说不定他会更高兴。” 东月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和萧鹤棠之间?,其实还有事情没有说通,他就想让她生孩子,东月鸯不想那么早如他所?愿。 这消息,能推后就推后,等他回来再知道?也?不迟…… 祖母误会就误会了,东月鸯可不会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她有孕了,萧老夫人他们还说要择个吉日?去观里?寺里?拜一拜,求个神?佛保佑,让她平平安安地生产。 但是?寺里?太远,最?后还是?选了在郡内的一所?传言很?灵的道?观,观内的一位道?长据说是?最?近整个城内都有名气的大红人,会使法术,积累非常多的信众,连官员都想与他结交试试真假。 东月鸯被萧老夫人带着前?去瞻仰瞻仰,先是?观长身边的道?童接待了他们,说观长那暂时有贵客,如不介意?,他们可以先在观里?随意?逛逛,是?拜神?还是?求签占卜,都有人在。 “既然先来后到,我等在后,那就逛逛吧。” 萧老夫人发了话,其他人也?没意?见,只是?今日?观里?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在被众人不允许靠近的一座大殿内,敲锣打?鼓闹出阵阵声响,这时有着头戴巫师面具的人带头摇着铃铛,半是?跳跃半是?舞蹈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连着一长串的队伍。 “这是??” 远看着,东月鸯等人都被震住,那些不像道?人反倒像巫人的队伍围着外面的香炉跳了一阵,如同驱魔般,等结束后重新排着队伍回到殿内,吟唱声不断,可见着动静一时半会不会消失。 童子见怪不怪,说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多日?了,“大将军在外行军,与成济王一战,如今天下都在争论谁胜谁负,就连天子,为了此仗也?特意?焚香沐浴,请教我师父,祈祷大将军能乘胜归来。连日?来这些傩舞,就是?为……” “天子?” “你方才说天子,他也?在这里??” 刚刚还有心炫耀的小童微微一愣,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等东月鸯等人再追问,便紧闭上嘴,什么都不肯说了。 殿外香炉缭绕,殿内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情势,只是?声势浩大,天子不理国事,整日?待在观里?和巫师道?长们聚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一个国君,臣民最?想看到的不是?他有多英武,多威仪,只要他有心怀百姓的仁义之心,有为民着想的大智大慧,就是?天下之幸。 可是?他们一路走,只看到了停在外面的天子仪仗,侍人戴上面具,学着巫师的样子行动排练,每一处都神?神?道?道?,天上洒下写满符文的黄符,嘴里?喊着斩妖除魔,清楚世间?魑魅魍魉的玄秘口号。 见此情形,萧老夫人做主道?:“看来今日?不适合拜神?,观里?有贵客,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拜访贵观主吧。” 按道?理,若是?曌天子在此处,他们一行应该去拜见一下,但是?看架势,他们正忙着除魔,大搞祭祀之举,还是?不要上前?打?扰为好。 更重要的是?,萧老夫人怕这些神?魔还是?什么人,冲撞了东月鸯。 她胎未坐稳,受不得这些惊吓,本以为来这会清净些没什么人,结果一撞就撞个大的…… 实际上,不被允许靠近的殿内景象比萧老夫人等人想的还要意?外,除了曌天子就连徐皇后、姝嘉公主也?在此处。 在侍人进来传话,东月鸯等人走后,盘膝坐在丹炉前?的曌天子还在听从巫祝和道?人的指引,一心一意?炼制于他大补的丹药。 徐皇后代?为讲述,“陛下,大将军出征这么久,半点消息也?无传来,战况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日?前?,巫师和道?长不是?说,占卜和夜观星象,这次战事怕有不妥吗?如何,两位大师,到底能不能说说,是?怎么回事?” 在徐皇后的示意?下,打?扮不同,却都一副高深莫测相?的两个人相?视一眼,接着其中一个走出来道?:“陛下,还是?由我来说吧……” 回到萧府,只想今日?求个好运的日?程白跑一趟,这让跟随萧老夫人的萧蒹葭有所?不满,到了厅堂直接抱怨,“我哥在外行军打?仗,护卫的是?谁的安危,谁的疆土,天子自从来了庸都郡,上过几次朝,颁布过什么有效的律令,谁不知世道?不好,却连赋税都不曾下令减免,反而上涨一层……” “住嘴!”萧老夫人一声呵斥,让萧蒹葭不情不愿地把?嘴闭上。 哪怕萧蒹葭说的是?事实,作为臣子百姓,如何能妄议君主,主要是?怕这种不满的话传出去,会为萧鹤棠惹来不好的猜疑。 不过,他们在场的和萧蒹葭想的未尝不是?一个意?思,不好好理国,却把?祭祀请神?这等事看得比国家还重还要热忱的天子,实在是?没有明君之相?,叫人失望。 “你啊,再这个性子,可要生祸事了。”萧老夫人点了下萧蒹葭的头道?。 东月鸯给萧蒹葭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再狡辩了,然后哄着萧老夫人坐下,“祖母,喝杯茶吧,消消气……” 东母也?劝道?:“蒹葭也?就性子直了些,人小口直,慢慢教吧。” 萧老夫人摇头。 不是?这样,他们看到的是?不理朝事的天子,萧老夫人看到的更是?萧鹤棠在外的安危,还有这个仅靠他和将领们撑起来的社稷……就算下面的人再厉害,为尊者却不居安思危,不求上进,这个江山大厦迟早会一夕间?崩塌,到时候再如何挽救,都…… 思虑中,众人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管事慌慌张张来报,期间?在他们眼前?,因为过于着急反而跌了一个跟头。 与此同时,萧府外迎来大批来势汹汹的人马,为首的手持天子律令,光天化日?之下道?:“……近日?天子夜观星象,得上天启示,大曌江山之所?以不稳,是?因为有祸星命里?带煞之人存于世,为保江山,须得斩妖除魔,来人啊,把?藏匿在萧府的煞星拿下!” 第 62 章 萧府的下人把话传回到了正堂, 里面?的?人大吃一惊,天子不理国事,沉迷炼丹, 还总跟巫祝道人混在一起,如今国事都由徐丞相暂行代理, 仅凭这些胡言乱语, 就要指定是有煞星危害江山, 简直不可理喻。 瞾天子派来的人马到底不敢随意擅闯萧府, 还在门外叫嚣,要他们把人交出来?。 可偌大的?萧府, 除了萧家的?奴仆,就剩萧老夫人和大将军的妹妹、夫人,再加上那位夫人的?娘亲跟弟弟, 这几个?人中?, 谁才是所谓的?命里带祸的煞星?还是整个萧府都是? “我哥可是在为天子打仗!性命都交付在沙场, 他怎敢站在忠臣的?家门外如此污蔑叫嚣!” 萧蒹葭气到拍案而起,这时候萧老夫人到不阻止她了,“什么祸星煞星,你且叫他们说清楚,萧家五代从军, 宁可死在战场,也不可能做危害江山社?稷的?事, 如今大将军人在前线,刚上战场,可不代表萧家后方就是好欺负的?, 敢在府外胡乱犬吠,我萧家与他们势不两立。” 管家传话出去?, 门外领头的?听了,刚要冷笑,被人叫住,“祝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忘了丞相是怎么交代的?,我们要得?罪的?可不是萧家……” 老夫人的?话没有错,萧鹤棠领着大军在外,怎么说都是在为曌天子卖命,如果真的?将对方得?罪个?彻底,难保萧鹤棠会不会领着大军回来?。 “把天师他们说的?煞星抓住就好,左右一个?外人,萧家总不能因?为一个?外姓人和天子对立吧。” “还请管事的?通传一声,就说……占卜得?出,此女生辰八字关乎国运,有些相克,还请将她交出来?……” “此女,即大将军的?枕边人,亦是祸国殃民的?煞星……” 对方所说每句话每个?字,都直指怀了身孕的?东月鸯,屋子里短暂地呈现出死寂般的?气氛,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萧老夫人才怒声道:“这不可能。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门外的?将军是谁?让他进来?,我要当面?质问他。” 倏然,萧老夫人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传来?。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不请自入,这是擅闯别?人府上,萧老夫人等人看清对方相貌,一下?就认了出来?,东母和东仕旻兴许不熟,东月鸯和萧蒹葭却?是极其了解对方身份。 “原来?是祝家的?嫡孙,你做了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人虽出息了,却?也忘了,登门拜访该有的?礼数了!” 萧老夫人冷冷道,迎面?而来?的?是祝逸林带着一小队军士踏进来?的?一幕,阵仗不小,“要不是我萧家行得?正坐得?端,鹤棠又?统领大军奉命征伐,我还要以为是贼子们打过?来?了。” 面?对萧老夫人的?冷嘲热讽,祝逸林冷笑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这是天子律令,老夫人该不会不认得?吧?还请为江山社?稷着想,把这等影响国运的?天命煞星交出来?,这样天子那还能嘉奖一番你们萧家的?深明大义!” “我嫂子区区一个?普通百姓,哪里就能危害社?稷了,什么天师,一帮坑蒙拐骗的?乌合之众,祝逸林,我看你就是在公报私仇!”萧蒹葭愤怒地反击。 祝家人自从祝柔臻死后,与萧家便生了不大不小的?隔阂,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曌天子来?了,借着丞相的?劝谏,想重用谁就重用谁。 在庸都郡里,世家们少说都是姻亲,谁彼此间没过?联姻,萧祝两家虽然没成事,但不代表祝家就不能跟其他世家搅合在一起。 这不祝逸林就在日前和徐家的?旁系娘子成了亲,背靠丞相,如今也被提拔到军队里,做个?了羽林将军的?职位,护卫天子的?安危。 “拿着鸡毛当令箭,分不清忠奸善恶……” “够了!”祝逸林呵斥,指着萧老夫人他们,一一点过?去?,直到东月鸯面?前才停下?,“少废话,此女象征不详,天子捉拿她是为了保护社?稷,尔等敢连天子的?话都违抗吗?” 东母和东仕旻把东月鸯护在中?间,萧老夫人沉声说:“我想,她是不是煞星,有没有危害江山,不是天师们说了算,我这孙媳一向安分守己,既不会施展妖术也不与人为恶,就凭三两句话就要我把人拱手让出去?,等鹤棠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还是你们,亲自跟他说?” 要不是趁萧鹤棠不在,这些人哪敢登门造次,不然怎么不见他在郡里期间大搞斩妖除魔这一套。 “我非无知老妇,这些迷信的?谣言骗不得?我,今日你们胆敢动?她一根毫毛,那就走着瞧!” 萧老夫人摆出了带走东月鸯就要从她身上踏过?去?的?姿态,萧家的?下?人护院也都随之聚集过?来?,萧鹤棠留下?的?私兵尚有三四千人,这还真不是一块硬嚼能嚼下?的?骨头。 “老夫人这样说,就是公然违抗圣令了?看在你我两家曾经?还是世交的?份上,我就代为通融一下?,今日不把人交出来?,那就明日,明日不给,第三天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罢对方放下?豪言,从屋内撤兵退了出去?。 夕阳斜下?,光线看似明亮,实际上给屋内每个?人的?心头都留下?一层厚重的?阴霾。 “祖母。”东月鸯坐在当中?,也不明白怎么就搅入了这样的?是非中?,“眼下?该当如何?,是否该亲自向天子说明情况,证明我并非妖孽。” 萧老夫人摇头,“你本就不是,何?须证明?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这些把戏不过?是些政党用来?攻讦鹤棠的?手段罢了。” 东母慌张问:“那月鸯该怎么办,天子真要命人将她抓去?,会不会杀了她,那她肚里的?孩子……” 可没有人会对将来?的?处境抱有希望,都是煞星了,被抓了会如何?处置?定然是为了维护国运和社?稷,将煞星铲除了,到时候东月鸯焉能留有性命。 府里具是些老弱妇孺,就算萧老夫人调动?萧鹤棠留下?来?的?人,难道真的?要跟天子对抗?这岂不是要陷害萧家背负不忠的?骂名。 萧老夫人到底最年长,为人处世多?年,遇到过?很多?冲突,她神色半分不安,除了眉眼严肃了点,安抚道:“我来?想办法,遇到这样的?事,定然要先同鹤棠传递消息,他给我留了人,就是以防万一出什么事,放心……我不会让月鸯有事的?,她肚里怀着鹤棠的?血脉,整个?萧府上下?和萧家的?将士不惜一切代价,都会保护好她。” 萧老夫人郑重承诺,还让东月鸯先回去?休息,按照天子走狗的?说法,还有三日期限,她可以想办法联系和萧家交好世家大臣,请他们去?说服天子改变主意,但凡听到风声的?,都该事情的?严重性,早已出来?劝阻了。 “祖母,你……”东月鸯还是不够放心,出了这样的?祸乱,她还是当事人,怎么能让一个?年过?六旬的?长者独自想办法。 萧老夫人:“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资历太浅,我去?找那些人说说,看在鹤棠和他父亲祖父的?份上,他们总不能不卖我这个?老婆子一个?面?子。” 这就是为何?人老了,会倚老卖老,除了人情往来?,旧日的?缘分也可以拿出来?说,危难关头,总要有人帮忙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声音大了,上面?也许会有所动?摇,萧老夫人多?年经?营的?人脉也不是没有用的?,东月鸯就不行了,她太年轻,又?不曾与鹤棠复婚,连萧家人都不算,怎么请得?动?有利益纠葛的?大臣为她卖力说情? 最后东月鸯还是在萧老夫人的?劝说下?,被送回到卧房里。 往日还恣意任性的?萧蒹葭,遇到事后也变得?十分安静,一路走来?都没有多?嘴个?不停,直到到了房中?,她还命令院子里的?婢女照看好东月鸯。 四目相对,萧蒹葭理直气壮道:“我哥不在,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肚里怀着他的?孩子,就算为了他,我也要看好你。” 为了不让东月鸯担心,萧蒹葭还如同萧老夫人一样承诺说:“放心,有祖母在她肯定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谁敢害我见不到未来?侄儿,我也是要同他拼命。”她目光落在东月鸯肚子上,“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它。” 话都这么说了,东月鸯怎可能不信,但她远没有悄悄放下?心,本来?宁静的?萧府,因?为曌天子这一出,弄得?惶惶不安。 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为了当初萧鹤棠拒绝娶姝嘉公主而怀恨在心,所以才趁他打仗,抽不开身,于此来?找东月鸯的?麻烦,毕竟她也是拒绝姝嘉公主的?人。 犹记得?那天姝嘉公主被萧鹤棠不给颜面?地请出去?,声声祈求如在耳畔,却?始终说不动?威胁不了她与萧鹤棠。 这时候“大敌当前”,突然遇到这种危急关头,东月鸯难免会想起萧鹤棠在时的?好来?,有他在,这些人还敢闹到萧家来?吗? 东月鸯被劝说躺下?歇息,翌日醒来?,向婢女打听外面?的?情形,结果依旧不容乐观。“他们还没走吗?” 来?抓她的?羽林军至今还在萧府外面?守着,只是萧家的?私兵也来?了,两方正在外面?对峙,倒是暂时逼退了对方,萧老夫人的?人脉也发挥作用,说是她拜访出来?后,对方就连夜去?见天子说情去?了。 局面?如今处于僵持状态,东月鸯到正堂去?用餐时,所见的?人不多?,家里只有萧蒹葭跟东仕旻,“娘陪萧祖母访友去?了。” 桌上摆好碗筷,东仕旻手上还拿着一个?剥好的?果子,可以看出在东月鸯没来?之前都是萧蒹葭在照看自己弟弟,“给你剥了就吃,光拿着做什么。”说了东仕旻一句,萧蒹葭才抬头看向东月鸯,“没什么大事,快来?坐吧,祖母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事?东月鸯可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但萧蒹葭说得?有模有样,“我哪有骗你?这还不是祖母叫我给你传的?话,你如今不是容易嗜睡吗?来?之前祖母就让我告诉你,事情还有转机,她已经?说动?了二十多?位大臣今日上朝请奏天子,不可轻信鬼神之说,这些臣子中?向祖母保证,定然不会让那些疑神弄鬼之辈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文死谏,言出即行,这事大半能摆平下?来?!” 东月鸯看向弟弟,“仕旻,真的?吗?”他也在,真是萧蒹葭说的?那样,他肯定都听见了。 出乎意料,就连东仕旻也点头,“姐姐,蒹葭姐姐说的?都是真的?,萧祖母的?确是这样交代的?。” 萧蒹葭故作生气地瞪过?来?,“好啊,你还怀疑我?如今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诳你做什么?” 为了避免跟萧蒹葭发生不必不要的?争执,东月鸯主动?息事宁人,“好了,我知道了,只是担心罢了。” 萧蒹葭哼哼唧唧,“怕什么,有祖母在,萧家那么大,真有人敢动?手不成?” 东月鸯藏着心事,没有理会萧蒹葭的?自鸣得?意,碗里的?小粥很暖,白面?做的?肉饼飘香,但是东月鸯还是会想,万一曌天子一意孤行,真把她抓了去?该怎么办?她到时该如何?脱身? 也许,这回只是想找借口,削萧家的?势,同时又?为当初的?姝嘉公主一事出一口恶气吧,要是由她出个?面?,向曌天子跟姝嘉公主低头道歉,就能解决眼下?的?麻烦就好了。 可是东月鸯也同萧老夫人想的?一样,也许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到了夜里,东月鸯还在睡梦中?就被萧老夫人叫了起来?,“月鸯,月鸯?快醒醒。” 被摇醒的?东月鸯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才发现她的?床榻边围了好几个?身影,萧老夫人凝重的?神色首当其冲,东月鸯被吓得?赫然清醒,“祖母?” 萧老夫人示意她小声些,“月鸯,快起来?,收拾收拾,祖母送你出去?。” 东月鸯惊讶住了,“去?哪儿?” 一身外出打扮,没有过?多?装饰的?萧蒹葭在旁说:“嫂子,你身子重,如今郡里已经?不适合在养胎,你同我去?,到了地方我再与你详说。” 除了萧蒹葭,做外出状的?还有东仕旻,看到他们身上轻装便捷携带的?包袱,东月鸯瞬间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这是要潜逃?” 萧老夫人:“什么胡话?”她像往常一样,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小辈,如对萧蒹葭那样点了下?东月鸯的?脑门,“不是说了,是送你去?别?的?地方养胎,这里龙气冲撞了你,说你是什么天煞孤星,岂有此理,你是天煞孤星,那我老婆子未来?的?玄孙是什么?” “快扶夫人起来?,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东月鸯被迫从床榻上被拉起来?,她完全是被萧老夫人推着完成了简单的?梳洗更衣的?步骤,到了梳头的?时候就跟小孩一样,萧老夫人亲自替她梳了个?发,在妆台前一老一少的?面?孔出现在镜子里,“祖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和鹤棠好好的?,给我多?添几个?小曾孙。” 她还让人把给没出世的?孩子做的?鱼龙帽、虎头鞋拿出来?,一样一样展示给东月鸯看,“要不是你们和离,这些东西?,我早就塞到你房里去?了,瞧见没,这还是前两年我就让人做出来?的?,今年新?做的?,我瞧着不如以前的?好,就让绣娘重新?拿回去?返工了。” 到不知老夫人念想这么深,前两年就有催孕的?意思,梳完头,夜里风大,萧老夫人还拿了件披风给东月鸯披上,“走吧,到了地方,给我报个?信儿,好好养胎。” 众人催促着出发,萧蒹葭跟东仕旻都已准备好了,东母过?来?知会他们,人都齐了,东月鸯却?抓住萧老夫人的?衣袖,看着模样如常的?她跟东母,“等等,我走了,你们呢?” 养胎哪里要萧蒹葭跟东仕旻陪着,东月鸯像是猜中?了什么。 一行人来?到萧府的?后门处,今夜星光暗淡,为了掩人耳目,这边的?灯都点得?不多?,只有管事拎着一个?灯笼为他们照亮地面?,“你和蒹葭路上有个?伴儿,她如今也已懂事了,不会同你闹的?,有她照顾你,我亦放心,你弟弟,他是个?小男子汉,此去?多?个?小护卫,就当为你们路上解解闷。” 东月鸯面?露惶然,摇头道:“荒唐,祖母不说清楚,我如何?能安心离去??今日若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你真是胡闹。”萧老夫人难得?训斥东月鸯一声。 东母劝道:“月鸯,你就听老夫人的?,快去?吧,你若担心祖母,没事的?,还有娘的?,娘会留在这里,陪她一块。” 东月鸯不听:“是不是天子那里出事了,没商量好?娘,祖母,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不信,还要拿我问罪?” 虽然光线暗淡,但是此话一出,东月鸯还是明显感觉出气氛不对,她朝最不会隐瞒情绪的?萧蒹葭望去?,她简直和她想的?一样,这时已经?咬住嘴唇,眼神愤恨像要杀人。 “看来?是了,祖母今日出访不利,说能摆平也是宽慰我的?吧,不想我担心?那些大臣,要么是没有发挥作用,要么就是临阵倒戈……是前者还是后者?祖母……” 不管东月鸯怎么问,萧老夫人都不打算谈及一样,她沉着脸,生平第一次对东月鸯态度冷酷,“让你走你就走,为什么不听?祖母哪次不是为你们打算,还是有害过?你?” “不要再废话了,你再这样,就是惹我不高兴,是想我这辈子都不认你?来?人,把门打开,将夫人送上车,她不走,绑也要给我绑上去?!” 东月鸯心头一震,当下?就被人控制起来?,就连东母也不帮她。 门一打开,外面?的?情景落入她眼中?,萧家的?私兵如同早跟萧老夫人商量好了,领头的?将军下?马,走上前来?。“老夫人。” 萧老夫人威严无比:“蒙将军,老身可是将人交给你了,路上即使出了什么事,你和你的?人都须得?拿性命护卫她。就算她跟鹤棠没有复婚,在我心里,不缺那一纸婚书,我认她,她就是这个?萧家的?主母!” 蒙燕山是萧鹤棠特意留在庸都郡的?下?属,只是所持的?兵力不多?,他拱手向萧老夫人保证,“是,定然不负老夫人所托,只是,我等一走,只怕天子会朝萧家发怒……还是留一部分兵马在此,保护您的?安危吧。” 萧老夫人干脆地拒绝了他,“不用,我萧家在此多?年,整个?庸都郡谁人不知萧氏名声,任他污蔑又?如何?,我看他们谁敢来?动?我,你们快走,只要将少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放心了!” 萧老夫人心意已决,见此情况蒙燕山也不再劝了,如今天子要捉拿的?不过?是一介女子,跟萧家人无关,就算真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在外的?大将军。 只是少夫人怀有身孕,大将军的?血脉就在体内,身为萧家豢养的?军士,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让未来?少主陷入危险的?境地。 是以,今夜就算有人来?阻拦,蒙燕山等人也要将东月鸯护送出去?。 看了眼装好的?车马,蒙燕山挥手,示意众人起程。 东月鸯挣脱了萧蒹葭的?桎梏,趴在窗户上朝外看去?,萧老夫人和东母目送他们离开,抬手向她挥了挥,“月鸯,保重。” “祖母,娘……” 萧蒹葭焦急劝道:“嫂子,快坐下?,马车颠簸,看着点肚子……” “姐姐,夜里出行,不可大声喧哗,会有危险……” 东月鸯声音不大,也知情况危急,可是抛下?祖母和亲娘,就这样趁夜奔逃,岂不是说明事情严重,连祖母请人都不能改变曌天子的?想法,知道她走后,萧府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她反身坐回到位置上,夜色掩盖下?,东月鸯已经?很难看到萧老夫人和东母的?身影了,东月鸯神色颓然地看着萧蒹葭冷声质问:“不要再瞒着我了,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为什么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事已至此,他们都坐上了马车,周围都是骑马英勇精悍的?军士,萧蒹葭也不再瞒着东月鸯,告诉她实情,“祖母为此事一直奔走,那些大臣也的?确见到了天子,为你求情,同时也闹出了人命,帮我们家说话的?,有位刚正不阿的?臣子在劝谏间激怒了这个?曌天子,竟让他当场拔剑斩下?一颗人头,说天师是上苍派来?的?使者,对有煞星为祸江山的?话深信不疑,并且不许任何?人再帮你说话,如若不然,就会被打成同党!” “这个?昏君……” “看在多?年情谊上,认识祖母的?大臣下?了朝便来?通风报信,说捉拿煞星不过?是天子喊的?口令,实际上……真要针对的?是我哥。” 庸都郡肯定是不能待了,萧鹤棠根本分身乏术,加上曌天子等人这么做就是仗着他回不来?,其次虽然风声很大,却?不许人将消息往外传出去?,就算萧鹤棠收到密报,那也晚了。 是以情急之下?,萧老夫人才走出这么一步,她留下?善后,东月鸯万不能落到曌天子等人手里,只要将她送走,就是她跟萧鹤棠都不会受到钳制,于是才有了今夜这一幕。 第 63 章 虽逃了出来, 东月鸯最担心的还是留在庸都郡的萧老夫人和东母的安危,她父亲已经提前回了望天城,萧家还给安排了人手, 派了奴仆去帮他把家业夺回来,暂且还算平安, 可不妨碍如果东窗事发, 一样被抓起来。 如今在路上的就是他们三个小辈, 东月鸯一个人走还好说, 连萧蒹葭跟东仕旻都送了出来,说明了什么?说明大难临头了。 昏君误国, 天下之不幸。 路上他?们?平安出了城,却在上官道时,遇到了早已守候在那的羽林军。 兵马大多被萧鹤棠掌控, 但是为?了保卫天子, 庸都郡这里还是隐藏了十万多军士, 光眼前的就有一万多人。 祝逸林坐在马背上,指着东月鸯等人的车马道:“丞相所料果然不错,萧家早有叛逆之心,硬要带着此等祸害离开继续危害天下,来人, 本将持天子令命令你们?,诛杀叛军, 活捉妖女!” 蒙燕山回头冲马车交代,“夫人坐稳了,众将随我杀出重围, 杀!” 一场激烈的厮杀就在他?们?当中展开,东月鸯再次亲历这种仗势, 如同回到了半年前和陶引在一起的时候,她有经验,必要时刻如果打不赢,就得趁乱弃车乘马逃跑。 周围刀光剑影,厮杀声如雷贯耳,东月鸯抱紧了东仕旻,恐慌和不安令他?们?的心跳仿若冲出胸膛。 这个时候就连萧蒹葭也全神贯注留意?外面情况,她有武力,尚可自保,但御敌经验不多,没办法冲出去帮忙杀敌,只能?攥紧手里的武器,紧盯着周围动静,但凡又敌军靠近,她便拿剑狠狠刺过去。 鲜血溅在马车上,围在他?们?身边的敌人逐渐减少,萧鹤棠留下的军士人数虽少,却是精兵强将,打过仗比拼起来,对上一万多人也不落下风。 蒙燕山命亲信先?带马车冲出重围,自己则跟还活着的军士留下来殿后?,夜黑风高的道路上,羽林军有节节败退的趋势,眼看?萧家人逃脱,祝逸林气急败坏指挥道:“谁敢退?不许退,继续给我杀!” 他?本就是半路出家,讲不好是被推出的替死鬼,近些日来都是耀武扬威,哪懂得领兵,有经验的将领此时应该看?出局势不对了,只有他?还在不满手下胆怯退缩。 “怎么回事?谁还不上,临阵脱逃可知死罪?” 蒙燕山冷嗤,“祝家人当真纸上谈兵的料,姓祝,拿命来……别想逃!” 祝逸林神色大惊:“你敢杀我?!” 深知不能?再给他?们?追上来的机会,蒙燕山不再回应,携着下属缓缓逼近,挥下屠刀。 数个时辰后?。 东月鸯所乘的马车停靠在隐秘的小路上歇息,他?们?距离庸都郡已经几百里,天都快亮了,马匹也累坏了,众人在等候断后?的将士回来前,在此短暂地补充体力,吃的喝的都是东月鸯跟萧蒹葭东仕旻一块儿?准备。 突然山上出现响动,去探望的哨兵回来报,“是蒙将军回来了!” 东月鸯跟这些将领不熟,她至今也不能?理解萧鹤棠为?什么要瞒着她,不和她说他?不在家的日子去做了什么,对这些拼命保护他?们?的将士,东月鸯是心存感激的,但对萧鹤棠东月鸯还是领悟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之间?并?不够信任,连交心都没有,如何?让萧鹤棠告诉她这些内情?回想当初,她和他?婚前努力保持距离,没多少交际,婚后?也不曾谈论彼此,除了吃就是睡,好像她只是祖母交代给他?完成的一个任务。 东月鸯为?了少惹麻烦也只有配合他?不闻不问,如果当初萧鹤棠什么都跟她说,而她不和离,好好经营在萧府和对外的人际关系,是不是今日出了事,她也可以?助祖母一臂之力,而不是让一个长者出来承担? “蒙将军。”萧蒹葭主?动送上水和食物,“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后?面有敌军跟着,我们?要不要等你们?歇息好马上就起程,接下来去哪儿??” 萧蒹葭一下话太多了,蒙燕山大口饮水,嚼着干粮,竟没显得不耐烦,他?先?看?一圈回来的还有多少人马,东月鸯等人是否无事,这才?告诉萧蒹葭,“羽林军里的祝逸林已经被我杀了,其他?的一个不留,暂时不用担心,但还是早做准备,下一刻我们?往东走,去建梁大营……” 那是萧鹤棠的营地,蒙燕山受萧老夫人所托,要将他?们?送到萧鹤棠身边去。 东月鸯领着东仕旻过来给他?道谢:“一路辛苦了,蒙将军,只是你们?刚到,是否休憩片刻再走?要是担心后?面再派追兵追来,趁这期间?,我们?可以?先?设置些陷阱拖住他?们?的脚步。” 蒙燕山点头赞同道:“夫人说的是,路障我们?来时已经留下了,局势刻不容缓,最好是等上了定?隰道,再停下歇整,方才?安心。” 既然这么说了,东月鸯也不再劝了,只等蒙燕山等人吃完干粮,精神恢复些便立刻上路。 “蒙将军。”临到上马车前,东月鸯心中依旧放不下远在庸都郡的萧老夫人和东母,“我想知道,我这一走,若是天子那里还要追究,可会降罪给祖母?” 蒙燕山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但他?宽慰道:“夫人放心,大将军还领着百万兵马,只要他?在一日,天子等人暂且还要顾忌他?。”再说就算降罪也只是降罪,真的对老夫人下手,就算是丞相也要估算下得失,当务之急,是先?将东月鸯他?们?平安护送到大将军身边。 这样大将军才?没有后?顾之忧解决麻烦。 东月鸯被劝上了马车,众人再次起程。 在历经了一日又一日的赶路,他?们?冲破一城又一城,在身边的军士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终于到达了最接近建梁大营的定?隰道。 此时历经千辛万苦,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精疲力尽,前哨被蒙燕山派去探路,回来说:“禀将军,前路暂无异常!” 蒙燕山这才?下令,“停下,原地休整……派十人骑兵,立刻前往大营报信。”等安排好后?,蒙燕山这才?上前请东月鸯等人下马歇息。 这些日以?来,他?们?相处已经熟悉了。 萧蒹葭更从往日的儿?女情长中恢复过来,不再关心曾经巫常鸣怎么说她,反倒看?着似与蒙燕山有些燎起星火的意?思。 她不好打听,东月鸯便帮她趁着有空之余,多问了几句,“蒙将军可曾婚配?家中有什么妻室没有?” 问这话时萧蒹葭就在不远处,她神态忸怩,还要尽量装作和东仕旻一起认真干活的样子,数些天的奔波,倒是磨砺了她娇生?惯养的性子。 面对东月鸯的突然询问,蒙燕山似是意?识到什么,风吹日晒过的脸庞竟多了一丝红晕,“夫,夫人……” 东月鸯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媒,平静道:“将军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将军如实告诉我就好。若是没有,可想过成家之类的想法?” 蒙燕山不知在犹豫什么,酝酿了半天,拱手道:“在下虽无妻室,也无婚约,但在此前就发过誓,若不能?平定?天下乱世,定?不考虑婚姻大事。” 这就是人各有志,东月鸯也不纠缠,她理解地说:“我知道了……” 平定?天下而已,萧鹤棠亲口和她说过,战事最长也就两年,如果他?们?二人有意?,萧蒹葭未必不能?再等两年。 东月鸯走回火堆旁,正要开口告诉萧蒹葭,就在这时周遭出现新的动静。 前去报信的哨兵身染鲜血骑马回来焦急大喊:“不好!前方有埋伏,快撤!” 蒙燕山反应迅速,观察跟随在哨兵身后?的骑兵,在发现对方来路既不是曌天子派来的人时,也不是建梁大营的军队,登时脸色一变,这回连他?的声腔也变了,头也不回地冲东月鸯等人命令,疾言厉色:“快走!是成济王的部?将,快走!” 是他?倏忽了,此时两军正在交战,距离大营越近,追兵虽不敢追来,可前线一样危险,定?隰道为?一界,他?们?两边各方安排了人马,蒙燕山一行人正处于中间?道,又因为?地形不熟,如今似乎更接近成济王的地盘,刚进入不久就被盯上了。 东月鸯被动作迅速地扶上马车,然而追兵就在不远处,飞箭射过来,阻拦了后?面东仕旻跟萧蒹葭的脚步,眼看?就要再被利箭贯穿脑袋,一把刀横落下来,蒙燕山快速拎起东仕旻丢给其中一个属下,他?和萧蒹葭十分配合地再让她骑上了自己的马。 没有人被落下,见此情形东月鸯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她大口缓着气,一众人还未歇息多久便重新开始逃命。 但是这次与往日不同,他?们?速度根本不及那些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加上他?们?近来都没有好好歇息,餐外露宿,如今人又是最疲惫的时候,出发前蒙燕山带的四千军,如今落魄到不剩一千人。 倒下的军士越来越多,他?们?被熟悉地形的成王军逼到绝路上,慢慢地从军队中,走出一道骑在马背上的将领身影,“听说有一方来路不明的人马闯入我方地界,英雄是谁?敢问姓名。” 蒙燕山等人盯紧了走出来的敌将,还在分辨对方是谁,人群中只有东月鸯和东仕旻认出了马背上的人物,“表哥!” 东仕旻喊出来,东月鸯来不及捂住他?的嘴,吸引了牧信衡的目光,他?抬眼一望,顿时神情变得古怪,低声惊叹,“仕旻,月鸯?你们?……” 建梁大营。 日暮时分,下沉的红日照影在守卫森严的军营将士脸上,如同落下一道血光,主?帐里正在议论正事,突然有急情来报,士卒冲进来便跪下,“报,将军,报——” “前锋将军传来消息,今日在定?隰道西边,成王军生?擒了一纵人马,对方信使来报,说……说蒙将军和少夫人他?们?均已落在他?们?手上!” 大营中顿时哗然一片,在场的瞬间?看?向中间?最上方稳坐在主?位的萧鹤棠身上,他?身上盔甲未褪,和其他?人一样,胸前还沾有未曾洗掉的血迹,可以?看?出他?们?前不久刚和成王军经历过一场血战,输赢尚且未定?。 而眼下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让战场上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第 64 章 在此?驻军月余, 萧鹤棠的部将和成济王的交手,也算是打得有来有往,各自都?有损伤, 今日战场上的变化则是以萧鹤棠这方擒获了成济王世子为终,称得上是凯旋。 然而他们回到大营里, 刚坐下不到一个时辰, 正在复盘今日战役, 就听到来报, 说是留在庸都?郡,用来保卫萧家的蒙将军被捉了, 他一捉,萧家的人必然落入敌手,这无疑让叛军拿住了这边的把柄。 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有的将领还不知实情, 斗胆问:“少夫人?是大将军身边那位夫人?她?怎会来战场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对方话里隐隐有谴责的意图, 被身旁的同僚撞了下肩膀, 示意他噤声,去留意座上大将军的脸色,萧鹤棠听闻这样的噩耗,面色早已冷了下来,眼神凌厉地?盯着帐中的一切, 示意瞿星上前?,“诸位, 我于昨日收到一封惊天密报,相信给诸位将军看过后,也会与我一样, 感受到什么叫‘滑天下之大稽’。” 密报上说明了,萧鹤棠不在庸都?郡后, 天子沉迷巫术,大搞迷信那一套,不理国事,全由丞相代理,而因为受妖人蛊惑,还声称曌氏江山出现这么多乱臣贼子,让社稷崩危,就是有乱世的煞星藏在人间,要想平定战乱,巩固社稷,就要将带来祸乱的煞星给杀掉。 经天师们算测,祸乱的来源就出现在萧府的妇人身上,此?女姓东,萧鹤棠的夫人是也。 在瞿星一字字念给众将们听,又把密报拿给他们过目后,终于一声隐忍暗怒的轻笑拉回众人的注意力,萧鹤棠神色晦暗不明,说:“将军们可都?亲眼看见了?一个盛载了权利和阴谋的王朝,一个满是男人的朝堂,一个独属于君主的国家,为什么会衰微,为什么会充满乱臣贼子,真的不知道原因吗?居然还责怪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简直可笑!” 事发时收到密报查看的第?一眼,萧鹤棠的愠怒无人能及,但是大战当前?,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按下心?头怒火,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让人知道,他并不是忘了这件事了,而是一直隐忍得很好,如今听着语气?平静,实际上换做是其?他将领,早已经大发雷霆,而不是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大将军息怒!” “大将军说得对!国事都?是朝堂上那些只?会动嘴的文官在管,连我等?都?要夹紧尾巴处事,一个小小女子能做什么?!” “听我等?说……” 大营里的将领集体?劝慰,“这当中就是因为有奸人作祟,这些个巫祝妖道,迷惑了天子,这才嫁祸于夫人,我等?众将,都?相信大将军的为人!” 萧鹤棠的忠诚无人质疑,他早就收到庸都?郡里发生?的消息,为了战事隐瞒至今,临危不乱,还带他们俘获了成王军的世子,这说明大敌当前?,他很分得清公私。 又有人出来道:“既然天子身边又出现奸佞,是否该好生?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瞿星在旁提醒说:“石将军可别忘了,如今大将军的妻弟、妹妹还在成济王手上,蒙将军被困,眼下理当先把人救出来才对。” 议事的将领在此?分外两派,时局在东月鸯等?人被抓前?,对他们完全有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考虑到当前?局势,有的主张除外必先安内,急于回庸都?郡杀了那帮胡作非为迷惑帝君的奸贼。有的则表示大军当前?,应该重心?放在叛军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知道远在庸都?郡的大后方竟然出了这种岔子,成王军肯定会趁势扰乱军心?,截断粮草,到时候局势就会有所翻转,对他们十分不利。 总之双方各持一词,最后在看似无止境的争论?下,被人为打断,“大将军还未发话,众将都?在争吵什么,且听大将军怎么说。” 年长且辈分最高的一位老将军站了出来,“郑老。” 此?人亦是萧家的世交,更是萧鹤棠同窗多年兄弟的祖父,除了萧鹤棠,他在军营中的话语权最大。 萧鹤棠手执一支利箭稳坐不动,指腹摩擦着箭头上属于成王军的印记,在他身旁放置的是从?战场上缴获的武器,属于成王世子的箭袋,他似乎沉思良久,已经有了决断,眼睛逡向众人,“先救人,大军当前?不可乱,诸位可还记得近日战场上和成王军交锋的时候,对方兵力不输我方,粮草同样充足,若是先乱了阵脚,让对面察觉出后方有异,就同于已经输了一丈。” 同是打仗,凭什么别人君臣齐心?协力,我方却各自为营。 要赢自然军心?就得稳,“并非是说不去铲除天子身边奸佞,如今天子遭人蒙蔽,就算你们带人马回去,又如何说?天子正身陷当中,岂会听尔等?三言两语就把人杀了,反倒是诸位将军,本该前?沿打仗,却无视律令班师回朝,这在天子那边看来,是去救驾还是另有所图?” 君臣之间本就忌讳不遵从?调令,私自离开战场也是会被降罪杀头的,且他们还是武将各自手上都?有兵力,天子不是一个明君,就更不要天真以为好言相劝文臣死谏那一套就能让他幡然醒悟,这种以一己私欲为重的君主更加危险。 就这般讨论?之下,萧鹤棠决定先看看成王军那边的情况,别说东月鸯和萧蒹葭东仕旻在那,就是蒙燕山被困,他们也会把人救出来。 至于庸都?郡,要想回去,最好是攻下几座城池,拿到点成绩再派遣将士回去也不迟。 众人先是议论?,怎么救人,如何救,在另一边瞿星来到萧鹤棠身旁,萧鹤棠问:“传话的人怎么样?” 瞿星轻声示意:“郎君可要现在过去看看?人被留下了,随时可以审问。” 片刻后,成王军那来使者有史以来以最近的距离见到了建梁大营的主帅,两军交战一般不斩来使,对方仅是被绑了起来,却以为自己死期就要到了,刚见到萧鹤棠身影便忍不住脚软。 “不用怕,我暂且不会杀你,你是信使,我还要让你带话回去,在此?之前?,你只?需回我几个问题。” “什,什么?” 面对慌张的信使,萧鹤棠不露半点情绪地?问:“擒获他们的将领是谁?如今他们还剩多少人,还有,当中可有什么人受伤。” 他后半句语气?亲耳感受到压低了不少,眼神比刚才要冷,充满杀意,信使噤若寒蝉,在瞿星摁住肩膀的提醒下才回应过来道:“有,有……普通俘虏五十,一位将领,剩,剩余的就是萧家家眷,除了他们均有伤情,擒获他们的是弩车营的牧将军。” 不同的将军负责的兵马阵、营不同,弩车相对骑兵属于后方将士,目前?还没有上场厮杀过,所以连名号也没怎么听说,但对东月鸯经历有所了解的萧鹤棠却是知道这个姓氏。“牧信衡?” 信使忙不迭点头,“没错。”这位将军在他们那是半路出身,据说曾经干盗匪起家,本人有点武力,凭借自身本事一路逃窜,最后遇到成王军,便干脆投奔了他们。 没想到建梁大营的主帅连他们将军的底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打听到东月鸯一行人的情况,得知她?跟萧蒹葭他们都?没有受伤,萧鹤棠面色平静地?示意瞿星松开手,深沉地?盯着信使说:“回去,告诉成王,人我会夺回来,但凡少他们一根毫毛,我将踏平整个顺颐城。” 顺颐城乃是成王封地?,相当于成王老家了,“不死不休。”最后一句才是萧鹤棠威吓的重点。 对将士们来说,家眷可以死,仇恨不可消。 仗打的是江山,分的是地?盘,萧鹤棠们也不过是为天子卖命,成王也是曌家人,哪怕不是嫡系,他难道不想今后做了天下的主人,统御这些骁勇的悍将吗,何必将他们得罪致死。 放信使回去后,入夜不到一个时辰,大营外再次传来成王军的消息,“我军主帅说了,敬畏你方大将军对大曌的忠诚,若是这样的将军不去辅佐昏聩的君主就好了!” “今日一战,我军主将被擒,大将军要想把人要回来,那就交换!放还我军主将和俘虏,我军也把贵将军和大将军的家眷归还你们!” 信使留下话,便飞快纵马回营了。 营帐里,士卒前?来将发生?的事情禀告给萧鹤棠听,在场的将军看向他,说道:“成贼险恶,竟然妄想让大将军归降于他!” 不管朝堂上的天子如何,他们忠于是大曌的江山,又不是个人,成王叛乱在先,对将忠君报国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来说,这也是个不忠不义之人,天下乱世有大半就是因他而起,说当今天子昏聩,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话是这么说,既然敌将肯放人,倒也免了一场恶战,只?是用来交换人选,多少有些弊大于利了,成王世子的价值,可是胜过一座上千大营的军士。 在萧鹤棠的统治下,将领虽然各持己见,却不会不服从?调令,当即在吩咐下,就将成王世子和其?他俘虏清点出来,被推上来时,成王世子还以为萧鹤棠终于要拿他下手了,众目睽睽下,竟想夺刀自刎,想好叫人提前?发现给制服了。 “萧鹤棠,你想做什么?想以我威胁我父亲,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成王世子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瞪着营帐中位份最高的身影,看到他一步步下来,周围将领为他开出一条路来,直到对方走到跟前?,落在萧鹤棠手上,被对方从?战场上拿下的曌明泽仿佛又感受到被死亡盯上的危险。 “曌世子,慌什么?瞧世子你急的。”萧鹤棠亲手将受了重伤,半跪在地?上的成王世子扶起来,轻言细语地?叫人胆寒,“你……” “世子误会了,你在我眼里最大的价值,还不值得被当做威胁成王的用途。没记错的话,世子底下几个弟弟,似乎更被令尊看重吧?” 此?话无异于诛心?,曌明泽生?母早去,空占了个世子的名头,千辛万苦才混到今日的地?位,领了个主将的职位,他能力不小,可是父亲却还是偏宠后母所生?的儿子,他随父征战沙场到现在,本来有信心?今天捣毁建梁大营,结果却踢到了真正的铁板,叫萧鹤棠一举拿下。 此?人善战,月前?将他们成王军逼退数百里,连捣十个重型阵营,他们才攻毁了他手下将领六个地?盘,看似有来有往,实际上已经叫成王军察觉出厉害,眼下对方他拎出来,难不成就只?为了当众羞辱他? 成王世子被激怒得气?息粗沉,可惜身在敌营,气?势再凶狠也不过是头败家之犬,等?他气?焰消下来,萧鹤棠才冷眼旁观道:“鉴于我们两军近来损失不小,我军方才经过商议,决定与你军交换战俘……也就是换回我方将领数人。” 在将曌明泽换回去前?,萧鹤棠还要用春秋笔法使一出父子离心?计,“可你猜,这中途还发生?了什么?你方来使代为传话,说,我方要还的战俘太多,不足以达成换俘虏的条件,曌世子,原来在成王心?中,你的地?位还不如我的几位副将?” “虎毒还不食子,成王可真是心?狠,连一个世子都?不看重!” “成王有儿数十位,美妾成群,没了一个还能再生?,世子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喜欢!连交换人质都?要讨价还价……” “看看他,一个没有母族扶持的世子又有何用,不过是一介弃子,可怜虫!” “可怜,太可怜……” 其?他部将很快接话嘲弄起来,营帐里一片取笑声。 众所皆知这是曌明泽的痛,他愤然怒吼,“闭嘴,都?闭嘴!”“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全都?杀了!”然而喊得再大声也无用,不过是徒增笑料,这些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更懂得什么叫临阵叫骂,攻讦人心?,此?时周遭环境比有一百只?鸭子齐声呼叫还要闹心?。 等?到将人折磨够了,萧鹤棠才开恩似地?挥挥手,制止道:“好了,放过我们可怜的世子将军……” 萧鹤棠笑笑:“我让世子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夜里在我军营中吓破胆,万一还给成王一个无用痴儿,可就罪过了。来人,把他带下去……” 愤怒中曌明泽怔住,他挣扎着朝面无表情的萧鹤棠望去,似是明白他的心?意,萧鹤棠冷声笑着说:“今夜世子好好歇息,明日正午,才是真正交换俘虏的时刻。” 成王军传话的时间上本来比萧鹤棠所说的要早,今夜当晚就能换,但双方都?防对方会偷袭,于是还是拖到了白日,这样一来受了刺激的成王世子,孤独熬过一夜,内心?上反而会更受折磨。 到了翌日,双方按照约定来到两军交界的定隰道上,以山谷里的一条路为距,上前?交换人质的将军不是萧鹤棠,而是另有其?人。 这种关头,主将轻易不会露面,一是将要坐镇大营,二是避免被人埋伏,双方派来的都?是提前?交代好的其?他将领。 午时烈日当头,成王世子被困在囚车中,其?他俘虏则被绳子一长串的束缚起来,萧鹤棠的下属到达以后,成济王最看重的将领也驱使着两辆囚车来到面前?。 “原来是石将军,你我再战场上上回未分胜负,不知下回是什么时候能再有一局对阵。” “少废话,魏驷海,我来不是与你叙旧的,放了我家大将军的妻弟妹妹,蒙将军在何处?” 换人都?是要当面看清楚的。 对方也不寒暄了,直接说:“都?在这囚车之中……我方世子在何处?” “在此?,等?等?,都?打开看看,再来交付。” 两边囚车都?被盖上一层厚重的麻布,石成鹰和魏驷海同时命人掀开,按照人数和面孔清点过后,确认无误,再在双方的注视下,完成俘虏交接。 建梁大营里,门口?早已站了不少将领随同萧鹤棠一起等?候石成鹰的回归。 在预算的时间中,石成鹰的部队和车马终于缓缓出现在道路尽头,“是石将军,石将军回来了!” 目力好的,已经远远能看到马车上朝他们挥手的身影了,瞿星到萧鹤棠身边欣喜道:“郎君,是大姑娘,属下看到她?了。” 等?车马到了跟前?,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涌上去,“蒙将军,蒙将军!” 萧蒹葭在看到萧鹤棠的那一刻,更是忍不住崩溃大哭,“哥!”她?手上牵着东仕旻,所有人都?看似安然无恙,连受伤最重的最后一个军士都?被抬下去了,却始终没看到萧鹤棠想见到的身影。 他再次逡巡一圈,顾不上安慰泣不成声的妹妹,冷声质问:“怎么只?有你们,她?呢?” 所有人都?换了回来,可这些人里,唯独不见东月鸯。 “我问你,她?人呢?”萧鹤棠黑眸泛起冷光,声音越发低沉,“东月鸯在何处?!” 周遭忽地?静止了,直到今日去换俘虏的石成鹰上前?来,猛地?跪下,“禀大将军,成济王根本没打算放夫人回来,他们安排了一个死囚充当人数,我……” 石成鹰从?未见过东月鸯,只?凭人数清点过后,女眷确认有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便交付了俘虏,那地?方很险,双方都?不肯久留,直到策马出了十几里路听到呜咽声才停下,等?再次打开囚车释放他们后,摘下了萧蒹葭嘴里紧塞的布条才得知,东月鸯根本不在车上,她?此?时还在敌军的大营里。 第 65 章 所有人都回来了, 唯独少了东月鸯。 没过多久,成王军那边派人前来传话,说之所以没将这位夫人还?回来, 是因为?听说了她是妖女?的名声,想知道是怎样的妖女?, 才让曌天子都这般忌惮要赶尽杀绝。 既然天子对她避之?不及, 那不如就?让成王收下了, 其次, 还?说会好好对待这位大将军的前夫人。 希望大将军不要动怒,成王军没有毁约, 归还?的是大将军的家眷,这?位夫人早已与他和离,身份上就不算是萧家妇人, 若大将军还?顾念旧情, 舍不得她, 还?可以再换一次。 只是这?回,要换的就?不是人质了,要么归还?这?些日来被夺走的城池,要么归降于?成王。 此话一出,来传话的信使当场就?被拿下杀了。 主帐中?气?氛凝重, 众人皆知大将军心绪不好,周身气?势越发?阴沉寡言。 萧蒹葭因为?连日来的奔波, 终于?得救在来到建梁大营后便病倒了,她不知道后面?这?些时日,萧鹤棠和成王发?生的不和, 导致他亲自带兵领军,袭击成王军的部队, 士气?虽然大盛,可是成王那边依旧挟持着东月鸯不放。 最后更甚至以此来建梁军前叫骂,连带整个军中?上下都染上火气?。 石成鹰将上次任务的失败归结到自己身上,向?萧鹤棠请罪,认为?是他大意轻心,才造成这?样的局面?,之?后遇到成王军都更加卖力厮杀,替他们大将军讨回夫人,就?在这?半个月间,成王军再次派出信使前来商量。 “成王让我传话,大将军可思虑好了?我军只要日前丢失的原岱、屏华、郸北三座城池,任何一座只要大将军答应,我军就?能归还?夫人,三日之?内,还?请大将军给予答复。” 这?样的要求很快遭到了其他人的激烈反对。 “大将军,不可!这?些城池都是我军千辛万苦才拿下的,如何能拱手相让!” “疆土得之?不易,岂能轻易就?叫贼子拿去……” “不错,这?三个地?方哪一个不是关卡重地?,成王军倒是会想!” “两军交换俘虏乃是理所应当,可是城池……那不一样!万一朝堂知道了,岂不是要降罪于?我等?,这?就?给了那些贼子可乘之?机了,到时候将我等?统统打?成乱党怎么办?!” “不行!不能换,千万不能换!” 抗议声声不断,多方将领都不赞同?,就?连往日站在萧鹤棠这?边的郑老也认为?这?样不妥,而座上的萧鹤棠始终没出声,身边下属倒是想开口,却因为?没有萧鹤棠发?话只能干看着。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忽而外面?传来了消息。 “报——” “庸都郡来信——” “报,大将军,有份密报!” 接二连三出现的信使疾驰步入营帐,送上信后又飞快退下换上另一波来。 气?氛迎来短暂的宁静。 瞿星呈上信件给萧鹤棠,就?在看到上面?内容的第一眼,众人都看出了大将军的不对劲。 原先?,曌天子听信谗言,只是想捉拿被天师们污蔑为?祸国煞星的东月鸯,并没有打?算真正将萧家得罪死。 他们也并不认为?,一个区区的商户女?,能让萧家如斯保护。 此事天子一直有意隐瞒,不让远在建梁的萧鹤棠知道,封锁了上下消息,可是,萧老夫人偷偷将东月鸯送走这?件事,无疑成了违抗圣令的导火索。 就?在那天夜里,萧家上下皆被曌天子派来的人马看管起来,萧府一时之?间成了被严加看管的重地?。 而为?了让东月鸯一行顺利出行,半路留下来断后的蒙燕山出于?无奈,反击杀了羽林军一万人,此举如同?实在向?曌天子宣战,直接被视作谋反,彻底激怒了天子一派。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宣泄怒气?,天子命人将整个萧府剩下的百十来号的奴仆和护卫,统统行刑。 昔日荣华昌盛的大将军府,连腿脚不利索的看门老者和下人的稚儿都不放过,经过残忍的血洗,已经只剩萧老夫人和精神孱弱的东母以及被用来照看她们的婢女?秋菊了。 这?么大的事,冲动之?下犯下大错的曌天子忽然又醒悟过来,自己闯祸了。 为?了不让萧家几?乎被灭门的消息提前走漏出去,曌天子焦急之?中?找来丞相,商议该如何瞒下这?种祸事,在苦思冥想中?,最后还?是徐丞相站出来替曌天子想出对策。 以徐丞相对萧鹤棠的了解,此前他们为?了保住曌天子,护卫曌氏江山,萧鹤棠的人手,徐丞相曾经与他通信时都颇有了解,于?是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会通风报信的人都抓起来。 并有预谋地?把?他们暗中?杀掉,要么蛊惑策反,利诱他们助纣为?虐。 只要萧老夫人不死,更大的把?柄就?还?在他们手上。 在庸都郡已经建立存在多年的萧府内,偌大的庭院虽然一如昨日,朱甍碧瓦,层楼叠榭,可是曾经鱼贯而入过的奴仆画面?都化作凋零的碎片,府里根本不见几?道身影,一到夜色中?屋外被风吹动的树影摇晃得叫人心慌。 这?若是换做曾经来过这?里其他人,见到此情此景都认不出这?是当初宾客无数的萧家。 角落里没了下人维护,已经顺着墙壁生出许多杂草,清冷中?透露出逐渐破败的景象。 祠堂。 连日来,不管是否用过晚饭,萧老夫人都会跪在萧家的列祖列宗前替东月鸯等?人祈祷,希望祖阴能够显灵庇佑,保卫他们一路平安,可她却忘了自己此刻是否深陷囫囹中?,不得脱身。 这?时,窗外呼声大作,倾盆大雨落下,供台上的祖宗牌位骤然掉下来几?个,落地?的动静尤其明亮,在寂静幽暗的室内,萧老夫人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在看清眼前一幕后嘴唇微抖,揪住衣袖,“秋菊,秋菊,灵牌倒了,灵牌怎么会倒呢?” 屋外没有人应。 过了片刻,在她将牌位一个个拿起来,准备重新往供台上放,门口传来快要咽气?般的声响,阴影随着烛火越来越长。 她逐渐缓慢地?回头看去,不管是东母还?是秋菊,都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军士残忍地?掐着脖子,将她们逼得一步步往祠堂里退。 “你们!” 徐丞相三两步,慢悠悠地?从军士身后露出脸面?,在对上萧老夫人面?沉如水嫉恶如仇的神情后,徐丞相朝她笑了笑,示意身后的侍人呈上笔墨:“老夫人,多日不见,您可安好?” “徐愗恩,放开她们!” 萧老夫人怒声呵斥,然而对方的人手根本不听她的,甚至还?故意加重了力道,用以折磨东母和她身边的婢女?,听着二人痛苦几?近窒息的呜咽声,萧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牌位,指尖抠出血来,“够了,你到底想我要做些什么?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徐愗恩,你难道忘了,鹤棠还?要叫你一声老师,你怎可不仁不义?这?么陷害他!” “老夫人说得有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与鹤棠,非无血缘却情同?父子。” 但下一刻,徐丞相感慨地?摇了摇头,“可惜……鹤棠是个好孩子,却越大越不听话,做了大将军,便忘了是谁提携的他,朝堂之?上,你猜他是什么样,竟连为?师的话,都敢驳斥,这?天下,难道还?以为?由他做主?如此‘孽子’,养在身边如同?饲虎,还?不如不要也罢!” 萧老夫人不肯相信徐愗恩的鬼话,朝堂之?上意见不合乃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徐愗恩要是仅仅因为?这?些就?不能忍受萧鹤棠,那只能说明此人心胸狭窄,早存了萧鹤棠的心思,更因为?忌惮萧鹤棠势力大,不想他压自己一头,才想夺权。 一旁秋菊好似快不行了,被人丢下,东母则被掐着脖子提起来,正在双腿挣扎,萧老夫人冲过去想将她救下,却被侍人拦住。 她恨意凶狠地?瞪过去,徐丞相和颜悦色地?说:“想我放这?位夫人一命,还?请老夫人帮忙执笔,写下这?份告诫信函,就?说……请大将军切勿听信郡中?关于?天子的谣言,那都是天师们搞的鬼,如今我们已经将天子身边的巫师妖道都杀了,萧家也没事发?生,还?请大将军专注前线军情,继续替天子收复疆土……” 这?就?是目前萧鹤棠手上传来的第一封信。 然而第二封密报却瞬间揭开了这?所谓的谎言。 “呸!” 萧老夫人直接啐了徐愗恩一口,“想让我替你们欺瞒鹤棠,痴心妄想!” 徐愗恩抹了把?老脸,勃然道:“老夫人,十年如一日,还?是性情中?人,当真半点不顾大局?那就?别怪徐某不客气?了。” 信函萧老夫人可以不写,她人在手上,签字画个押都是顺手的事,有她在庸都郡,萧鹤棠岂会坐视不理,这?是他仅剩唯一的祖母,他还?敢做什么不成。 然而密报上又说,老夫人被软禁在宫中?,似是预测到天子和丞相会拿她要挟大将军,于?是趁其不注意自尽了,结果在危急时刻,仅存一口气?被救下。 这?样的噩耗传阅在营帐中?,令将领们一下不知该怎么安慰大将军。 前有成王军被挟持的夫人未得到解决,庸都郡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将军夹在其中?该怎么选? “天子不仁,我等?在外行军打?仗,为?的不就?是保护他的疆土吗,他怎么还?能做出这?等?残害忠良的罪行?” “陈将军!” “怎么,我可有说错?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又有将领道:“我早说,就?该在奸臣作乱时,咱们派人回去,先?诛杀了这?帮小人再说!如今你看,朝堂之?上的那位,岂能算得上明君!” “眼下时机也不晚,干脆现在就?领兵出发?,杀奸贼,救老夫人!” 萧鹤棠在热议呼声中?缓缓站起来,于?他来说,现在的境况好像十分难抉择,回庸都郡,势必是要放弃在成王军营里的东月鸯了,才能救出祖母。 前者用三座城池来换,弊大于?利,后者不管是局势还?是利益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似乎是顷刻间,他做下决定。 萧鹤棠傲视眼前,睁着黝黑冰冷的眉目,沉声说:“诸位都知道了,丞相弄权营私,腐蚀国本,本该是天子身边一把?劝诫他的律尺,却纵容其荒淫无道,相信鬼邪之?说,使出鬼蜮伎俩……逼迫污蔑忠臣家眷,其为?人,不仁不义?,不堪为?让我等?追随拥护的明君!” “诸位可知,当初天子为?何想将公主许配于?我,那是因为?,他罔顾人伦,与自己的妹妹私通,令姝嘉公主怀上他们兄妹间的骨肉,又因急于?想要保住公主的名誉,是以兄妹二人决定栽赃嫁祸于?我。” “我萧氏一族,五代以来,忠心耿耿,为?大曌江山鞠躬尽瘁,如今天子仅为?一己私欲,亲信小人儿远贤臣,忠奸颠倒,屠诛无辜,害我萧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丧命,家中?祖母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要遭受此等?——” “折辱。”他冷冷吐出沉重的字语,周身气?势也随之?发?生变化,“谁敢随我返程,剿灭贼子,让昏君付出代价。” 萧蒹葭病倒后,瘦得形销骨立,她遭了大难,意识不清,直到大半个月得蒙燕山常常探望,才有所恢复。 今日好不容易能爬起来,想着去见她哥,却听见主帐里传来一片热闹的呼声。 她茫然地?拉开帘子,正巧碰到来给她送药的蒙燕山,情急之?下追问:“那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蒙燕山扶住她的肩膀宽慰,“别动,你身体还?在虚弱之?中?,尚且需要静养……”等?萧蒹葭平静下来,蒙燕山才面?色凝重地?接着说:“我说了,你可不要惊讶,方才郡中?传来消息……” 他将密报上的事也告诉给了萧蒹葭一遍。 “老夫人生死不明,大将军决定,带部分兵马回庸都郡去。” “那我嫂子……” 蒙燕山为?难地?摇头,“局势所迫,夫人那边……”肯定就?顾不上了。 萧蒹葭大吃一惊,“那就?这?样放弃了?”要知道,东月鸯可还?怀着身孕啊! 成王大军中?,打?探敌情的人马从山道上飞快回来报信。 信使一个接一个,策马疾驰进入城中?。 窗外天色将暗,下人往房中?送来吃食,饭菜刚刚摆上,东月鸯就?看见有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她的房中?,她的表哥还?跟在对方身后,一直没停下劝慰阻拦。 然而对方还?是站在了她的跟前,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这?是东月鸯被困在成王军势力的第三十天,整整一个月时间,她都没等?来萧鹤棠来营救她的动静,倒是成王军的人,对她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有牧信衡在其中?的原因,东月鸯没受到什么怠慢和为?难。 她在半个月前,因为?频繁呕吐,身体不适,被服侍她的下人发?现,报给了成王夫人,成王夫人替她找来大夫诊脉,才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对方叫她不用担心,不会与她一个妇道人家为?难,还?给东月鸯安排了专门的大夫帮她养胎,平日里各方面?都安排得很好,但她没有因为?这?点贿赂和优待,就?以为?自己真的安全了。 因为?对方众多人中?,还?有一个被萧鹤棠活捉过,又被放回来的成王世子与她不和。 犹记得当天回来的成王世子,得知她的存在以后,就?是以今天的气?势和态度直接踹开了她的房门,要不是成王妃来得及时,东月鸯怕是早就?出事了。 如今因为?萧鹤棠,对方对她存在很大的敌意,连连看向?她的腹部,发?出刺耳和嘲弄的冷笑。 “世子,快出去吧,你难道忘了,大王吩咐过什么?” 当时闹起来,成王妃也是制止不了成王世子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后母,语言上的威慑只是暂时起了作用,只有成王过来以后,命人将曌明泽拉走,并且下令,不许他今后再靠近这?里方才作罢。 突如其来的提醒,令曌明泽不悦而危险地?瞪视了牧信衡一眼,“走狗,休想管我好事,滚出去!” “世子不可,属下是在为?世子着想……世子!” “听不懂话吗,姓牧的,我还?是主将,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怕我伤了她?放心,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为?了挡住曌明泽,牧信衡还?为?此挨了一脚踢,然而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东月鸯并不觉得有多少同?情,至今牧信衡都没有给她一个解释,当初她和离回娘家,好不容易与爹娘弟弟重聚,结果遇到这?个人面?兽心的表哥,害得他们一家颠沛流离。 他以为?,他为?她出几?次头,她就?会觉得他还?是什么好人吗? 一样是恶人,东月鸯表现得谁也不曾搭理,她食欲不佳,也就?任凭曌明泽和牧信衡在饭桌旁纠缠,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桌椅,东月鸯都不曾多看一眼,径自走到房间角落旁,离他们远远的。 然而曌明泽还?是不死心,拔了剑对准牧信衡,然后在这?样的震慑下,跟到了和东月鸯站的同?一个地?方,中?间隔了一扇被打?开的窗,冷笑着说:“还?在等?你那个有情郎来救你?” 东月鸯知道他们半个月前,曾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奸计,让人顶替了她被换走,如今除了她,萧蒹葭和东仕旻等?人都已被救。 曌明泽继续说:“想不想知道建梁大军最近的消息?想不想知道你那郎君什么时候来救你?” 在对方锲而不舍的引诱下,东月鸯终于?肯施舍地?朝他投来目光。 却没想听见曌明泽讥嘲一笑,指着她说:“傻子,真傻!还?指望你那夫君来救你,实话告诉你吧,别等?了,他不会来了!”萧鹤棠正急于?带兵回庸都郡救祖母,哪还?有精力在此管东月鸯的死活。 亲眼看到东月鸯露出罕见的神色,以为?她没听懂,曌明泽冷言冷语地?为?她解释,“听不明白吗?意思就?是,比起亲人,他的祖母比你重要,三座城池都不愿意拿来交换,你的价值又有什么用?弃妇!” 呵。 得意地?盯着东月鸯脸上吃惊的表情,曌明泽仰天大笑,随即甩手出去。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时不时来给东月鸯传递萧鹤棠的消息,“他们已经到安韶郡了。” “守城的将军都被他们杀了。” “真可怜,他都不要你了。”如他所说,无一例外,建梁大军的消息中?,有萧鹤棠走向?动静的,就?是没有来营救她的。 第 66 章 预想中, 东月鸯的反应并没有成王世子想的那样,多么痛苦和震惊,她从最初的吃惊, 到后来面对曌明泽的挑衅,都十分平静, 甚至堪称无动于衷。 终于曌明泽察觉过来了, 他在东月鸯跟前仿佛才是一个笑话, 克制不住地?按住她的肩膀问:“怎么, 他都这样对你,你竟一点也不在意?” 东月鸯很是纤细, 光是这样把一部分力道施压在她身上,就好像树上最软的一支树桠会?被压垮,曌明泽很奇异地?打量着她, 萧鹤棠的妇人, 这种娇弱的女子也能替一个男人孕育子嗣么。 东月鸯:“他选择救谁, 是他的事,我是死?是活,是我的事,世子成日来透露这些军情,难道?没关系吗?我倒不是想听, 就是想知道?万一让你父亲知道?,你会被怎么看待?我想世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换句话讲, 私心?里东月鸯在听见萧鹤棠选择回庸都郡后,她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她一直很担心?在老家的祖母和母亲她们,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在成王军营又没事,这么多天, 成王一直想拿她要挟萧鹤棠换城池,她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对方?怎么会?杀她。 倒是庸都郡的老夫人等比较危险,东月鸯可?不打算如这些人所想的那样,悲春伤秋,质问萧鹤棠为什么不来救她,整日沉湎在这种痛苦的情绪里,她还不如考虑下当今之?后的打算。 她不被杀还有一个原因,牧信衡一直在从中周旋,对这个表哥东月鸯没半点信任,但不妨碍她确实靠这个人暂时保留下一条性命。 东月鸯的确和曌明泽所想的不同,出于意料,她竟然没有半分被抛弃伤心?的样子,他从萧鹤棠那里受到?的屈辱,本是打算奉还到?他的女人身上,结果不仅不起作用,还反被讥讽了一顿,他顿时起了兴趣,“你不难过?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难道?你不喜欢他?他不是你的情郎吗,据说你们和离后还和好了……” 他目光往下滑动,落到?东月鸯的肚子上,“他知不知道?你怀了他的骨肉?”他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在东月鸯抱住小腹,警惕地?退后一步时,曌明泽疯了般说道?:“他不知道?吧?他要是知道?,三座城池说不定还是舍得?换的……很好,既然这样,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的世子妃,等你跟他的骨肉出生,我让他出生喊我爹,再?等他长大成人,我就能使唤他把利剑对准他的亲生父亲!” 他露出一种可?怖的笑,对着终于表现出不可?思议表情的东月鸯猖狂大笑,骤然返身朝外?面道?:“父王在哪,我有事要向?他请奏!” 东月鸯怔怔地?目送曌明泽从她房中出去,她知道?对方?被萧鹤棠擒过后羞辱了一顿,回来性情更?加暴戾,对他恨之?入骨,但是这种恨法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门口曌明泽一走,又换了其他人进来,牧信衡一出现,东月鸯也和看其他人一样看着他,任凭他们怎么说,东月鸯基本不怎么搭腔。“月鸯。” 牧信衡:“你还在怪我当初的事吗?我本意是没有害你们的意思,实在是逼于无奈而已。” 牧信衡说他也是被迫进入金乌寨做当家的,不然大当家就要连牧家的人都杀了,他贪图她的钱财家产,也是对方?的意思,从他放了东父和东仕旻看来,就知道?他没想他们死?过。 这些话东月鸯最近听了好几遍了,无一不是虚伪的客套话,她真的很好奇牧信衡讨好她的原因是什么? 按理说,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早已是别人所说的弃妇,牧信衡还想骗她什么?她对他有什么利处? 东月鸯不露喜色地?道?:“好了,别再?说这些无用的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牧信衡打量她的脸色,“方?才世子说,要娶你……” 东月鸯抬眼盯着他,秀眉微蹙,直接骂道?:“他疯了,你也疯了不成?”她根本没将?曌明泽说的话当真,就算是真的,成王难道?会?同意? 世家正妻难道?不应该选个有出身的儿媳,怎么她一个嫁过人的,还怀了别人的骨肉成王都能答应? 当然她也根本不想嫁,她再?也不想跟这些玩弄权术地?位尊贵的男人搅合在一起了,他们的战场他们的纷争,东月鸯一个都不想再?参与。 可?是牧信衡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月鸯,这在我看来,怕是你当下最好的出路了。” 萧鹤棠不来救她,她孤身在成王军里能有什么好归宿? 她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很大利用价值,可?除此以外?她还剩什么,曌明泽肯娶她,不管是为了羞辱萧鹤棠,还是为了利用她,对东月鸯来说,成了世子妃她的身份她的安危就有了变化。 至少不用随时担心?,会?沦落为抚慰军营战士的女奴吧?所以牧信衡劝说的意图很明显,他希望东月鸯能顺从了曌明泽,这个有着花容月貌的表妹,是他在成王军里拉帮结派好工具,他现在需要她,所以才会?低声下气安抚讨好,保护她的安全。 东月鸯如今实在是通过三两句话,就能对这些男人的心?理了解得?一清二楚,牧信衡还想利用她做势,东月鸯却十分恶心?这种攀炎附势的途径,“想我嫁给曌明泽?我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兴许脸上的神情过于认真。 牧信衡有些担心?她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来,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不考虑自己,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你如今身份特殊,是因为萧鹤棠身边除了你暂且没有其他妇人,万一他迟迟不来救你,身边又有了新人,你该何去何从?听我的,月鸯,凡是为你自己打算打算,何必为他保什么忠贞……” 牧信衡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忠贞? 笑话,东月鸯从没那么想过,她想不想嫁,和谁在一起,也应该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被逼迫因为时势而答应。 曌明泽再?次来到?东月鸯房里,颇有些大张旗鼓炫耀的意思。 谁都没想到?成王竟然会?答应这种荒唐的决定,甚至还有成王妃前来说服东月鸯。 房间里,下人们抬来一箱箱聘礼,为了讨好东月鸯,曌明泽出的可?是大手笔,然而看到?如此多的珠宝,东月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根本不稀罕一样。 “我知道?,你可?能在萧府见得?多了,说实话,你们那边喊我们为乱臣贼子,我听说萧氏也是一方?富庶,你是萧家曾经?的儿媳,能不能说说,萧家人有没有贪?”曌明泽坐在凳子上故意挑衅地?看着东月鸯。 成王妃是他的后母,闻言拉住东月鸯的手,嗔了曌明泽一眼,她是个风韵犹存的上了年纪的妇人,府里已经?有新人替代?她了,但她地?位还在,尤其还有三个已经?长成的儿子,其风头不比曌明泽低。 她是作为安抚东月鸯,让她安心?待在这里的很重要的一个人,看似平和好说话,实则也有手段。 与曌明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请世子慎言,既然是要娶新妇,自然是要说些好听的话来,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 她挽上东月鸯的胳膊,“还是不理他罢了,月鸯同我出去走走吧,你这些日子都待在屋子里,怀着身孕不走走透透气,可?对你身子不好,万一将?来肚子大了,可?就危险了。” 她以生育过的过来人的身份劝说,东月鸯还是听信了几分,不是她在房间不肯出去,东月鸯心?里有数,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俘虏”,俘虏怎么可?能随意在别人的地?盘走动,这院里院外?都是驻守的成王军,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麻烦,她当然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左右她呆得?住。 “你这几日食欲可?好?”行走在庭院里,成王妃仿若一个长辈关心?起东月鸯最近的衣食住行。 东月鸯闻到?外?边的空气,是感觉舒心?许多,也是因为不用面对一屋子讨人厌的东西,她还能心?情顺畅地?应付成王妃,“多谢王妃关心?,一切尚可?。” 成王妃:“不必客气,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与我客气什么?” 冷不丁被这样的话语堵住后面的话,东月鸯一下沉默起来,在这里她的意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她嫁不嫁,都有不得?东月鸯做主,甚至来劝说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让她少闹些事顺从曌明泽罢了。 东月鸯微嘲般淡笑了下。 “我听说……”成王妃又谈及其他,这次似有东月鸯想听的消息,她不经?意地?透露出来,“建梁军已经?一路斩关过将?,杀回庸都郡了,天子、丞相等人被擒,你知道?吗?” 东月鸯从哪儿知道?呢,她跟成王妃一起停住脚步,二人对视,年纪不相同的相貌,一个容颜逐渐老去,一个还正值花期,成王妃目光赞叹着在她脸上打量,“我听说过,庸都出美人,你在以前的丈夫身边,他应当很宠你吧?” 萧鹤棠?东月鸯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转移到?这来,她摇摇头,受宠?她可?不像外?面想的那样,“我们成婚虽有几年,但他并不时常在家,何来宠爱,王妃多言了。再?说,若是受宠,三座城池,岂能不拿来换?” 东月鸯玩笑开到?了自己身上,虽然明白自身价值抵不过权势,但有时深刻意识到?这种问题,难免心?里会?暗藏一抹苦涩。 她就是觉得?很好笑,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魅力,能叫萧鹤棠为她放弃城池,这些人却好似以为她对萧鹤棠有多重要一样,就是不肯放她走,要留下她来利用。 成王妃也觉得?似乎戳到?了东月鸯的伤口,不好意思地?道?:“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我也是听大王说,眼下再?这样下去,过不久,那位大将?军可?是要自立为王了。” 成王本是打算,趁建梁大军主帅不在,偷袭军营,结果去了才得?知,回庸都郡的不过是萧鹤棠一行人马,他仅仅带了五万军就起程了,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 消息传回大营,庸都郡的反贼已经?被通通拿下,如今局面风起云涌,曌氏江山易主,两边势力旗鼓相当,想要一下打败谁还很难说,僵持不下,肯定会?有暂时议和休养生息的一天。 “世上男子多薄幸,你知道?,男人一旦登上高位,身边就不缺美人,你瞧我和大王,我是继夫人,与他相好已有二十年,如今容颜一老,还不是新人换旧人。可?是那些新人,到?了我的跟前,还是得?向?我俯首跪拜,只因为我还是当今的成王妃,只要我一日在这位子上,就没有人能撼动得?了我。” 成王妃看着东月鸯,想传授她权势地?位的好处,没有了宠爱,但是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还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你若嫁给世子,他会?视你腹中的孩子如己出,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这难道?是什么很坏的事吗?你信世子当真只是为了回报在建梁大营的羞辱?不,我告诉你,你风华正茂,又是长相出众的美人,这些不过是男人们的借口,他们真正想的,是如何顺理其章地?得?到?你。” 她宽慰着东月鸯的心?,“儿郎们在外?打仗,皮糙肉厚惯了,不懂得?疼人,连话也不会?说,唯一的好处是上了战场,就不能轻易下来,长年在外?,他们能有多少时日来烦你?你做世子妃,日子清闲着呢。” “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下了?” 王妃到?底还是王妃,废了那么多口舌,不管处于什么目的,都不希望自己费尽心?思拉拢的人不要不识好歹。 东月鸯也不觉得?她有多心?善,沉默许久,问道?:“那王妃,可?还知道?其他消息?” “你想打听什么?我所知道?的不多,只要你问,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庸都郡……萧家,老夫人她……还有我的家人……” 往日的萧府,墙角的杂草被人全部摘除,染血的地?面在雨水的冲刷下也全都清理干净。 在上回受惊后,萧老夫人虽然被救了回来,却一直不见好,她和东母都还活着,在千钧一发?时,萧鹤棠带来的大军直接杀上宫里的宝座,谁还敢为难萧老夫人,她被羽林军里部分表示归降的将?领护着,曌天子等人被活捉,她跟东母都还好好的。 只是经?此大难,她本就年事已高,加上得?知东月鸯被困在成王军回不来后,精力便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对所有人来说,昏君被拿下,庸都郡恢复往日的秩序安宁,就是一件大好事。 萧鹤棠取代?曌天子,是众人所期盼的,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加上他是被迫的,身为一介忠臣,上报国家下达百姓,他好像没有对不起他守护的王朝,但是王朝的主人负了他。 陷害忠良,残害他的家人,他没有不反的道?理,他有理有据这么做! 可?是在清楚叛乱后,他暂时还无法将?被成王军掠去的夫人夺回来。 在行宫里,萧鹤棠忙着平乱布局的事宜,处理前朝的乱党,每天有数不清的人要见,就连萧老夫人那边都很难等到?机会?看见他。 但他还是孝顺的,至少忙至深夜,万物归为宁静,他还是会?先回府一趟,看过前岳母和弟弟后,再?去祖母身边侍奉。 现在萧老夫人身边,都有萧蒹葭在照顾,府里虽然重新安排进来了一些下人,但是可?跟从前的那些忠仆比不了,萧蒹葭还是不放心?把祖母交给别人,于是自己担起了担子。 一道?高大的影子跨过门槛,坐在桌前微微露出些许倦意的萧蒹葭看到?萧鹤棠来,立时起身,“哥。” 萧鹤棠目光瞟向?床榻上,萧老夫人面露安详,似乎刚刚才睡去。 “祖母怎么样?”他出来后跟萧蒹葭低声谈几句。 萧老夫人身子瘦得?厉害,以前精气旺盛,所以不显老,但是这段日子受尽折磨,躯干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最近都叫御医开药方?,尽量调理她的身体,却效果始终不佳。 有时御医都暗藏心?思,想要劝他们有所准备,只是萧鹤棠的神色凛冽,让人把话咽了回去。 萧蒹葭哀叹道?:“还是那样,睡的时候不多,总是挂念嫂子。” 突然提及不在这里的人,叫兄妹俩一下沉默下来。 萧蒹葭更?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手也攥成拳头,但这是他们怎样都逃避不来的问题。 “哥……” “我们抛下她回来,她一个人在成王军营还怀着身孕……” 屋内洒了一层月光,在门后半暗的阴影中,萧鹤棠的身躯微微显得?僵硬,萧蒹葭觑见他按在佩剑上的手背冒起青筋,似是在用力压抑自身情绪。 萧蒹葭轻叹,“是我们对不起她,祖母现在最念叨的就是这件事,哥……” 萧鹤棠打断她,“别再?说了。”是他在祖母和重大利益跟前选择了他们,而不是东月鸯,这就像是再?说,她于他好像没那么重要。 现实真是太过讽刺。 “可?……”萧蒹葭还有话讲。 萧鹤棠冷声道?:“住口,对不起她的人是我,与你们何干?等将?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干净,我会?亲自去成王军那将?她救回来。” 萧府的院子里仿佛处处充斥着以前旧人的身影,在萧老夫人的房间里,东月鸯和他隔着桌子相望,人前人后她闹脾气,似嗔非嗔的眼神如同就在眼前,出征那天他还要让她好好记住离别的味道?,希望留给她的是如花一般的美好未来,结果…… 血气犹在身体里翻涌,萧鹤棠努力克制住千万头绪,如同和以前一样,瞧不出异常漠不关心?地?从这里出去,刚踏出门槛,他好像就出现问题,身形略有些摇晃地?扶住了门框。 这样的动静吓得?萧蒹葭赶紧上来扶着他,“哥……” 体内仿佛有什么在动,状态不对劲的萧鹤棠弥留住最后一丝意识,紧掐着妹妹的手,“叫御医……” 萧鹤棠骤然晕倒,叫他身边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当下局势缺他不可?,万一他出了什么状况,简直就是乱上加乱,整个世道?都要叫上苍收了去。 众人围在房中,就在太医来看过以后,沈冠和瞿星被叫了过来,“敢问两位大人,大将?军从宫中出来前,曾去过何处?最近这些日子里,最长呆的是什么地?方??” “大将?军出宫前,去探望过昏君和丞相等人。” 二人相视一眼,回忆道?:“最长呆的,自然是牢房了。” 当初曌天子是怎么囚/禁的萧家人,如今萧鹤棠便是怎么对待他们的,牢房就是这些人的归处。 瞿星像是想起来了,添了一句,“对了,大将?军还见了一回当初蛊惑昏君的巫祝妖道?,将?他们凌迟了个遍。”如果不是折磨回去,又怎么会?花那么长时间留在牢房中呢。 然而闻言,见识多广的一个御医登时面露难色,“糟,坏事了!” “荀御医,什么事,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那些个巫祝妖道?,是有真本事的,不然怎会?轻易迷惑得?了他们……坏了坏了,大将?军怎可?轻易动他们,我观大将?军现在这副情况,像是中毒了啊!” 其他人立马神色惊变,这时,床榻上重新出现新的动静,有人往前一探,赶忙道?:“大将?军醒了。” 即使是萧蒹葭,也从未在醒来的萧鹤棠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嘴唇有明显中毒的迹象,眼神乌黑透着泠泠冷意,像是第一次见他们般,十分警觉地?问:“什么人,在我萧家寝内大声喧哗。” “哥?!”萧蒹葭震惊地?扑上去。 萧鹤棠趁势拧住她的手腕,差点将?萧蒹葭一把掀翻,好在身后沈冠接住了她,“大姑娘……” 萧蒹葭顾不得?自己的情况,下一刻爬起来问:“哥,你不记得?我了?” 她神色焦急,“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萧鹤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乱象,他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地?预感到?不妙,即便御医靠近,他也犹如被侵占了地?盘般,兽性涌现,恨不得?将?人手撕了。 最终无法,御医只能猜测断言,“大将?军……这是中毒之?深,怕是影响了以前神智,暂时认不清这里的人……若不及早解毒,恐会?危及性命。” 萧蒹葭难以置信,试探地?走上前问:“哥,那你还记得?东月鸯吗?” 听到?这个名字,就和陌生人般,面无表情睇视他们的萧鹤棠始终没有回应。 第 67 章 年关时, 成王部分大军随守城将军驻守在前线,其余的与成王返回大丰主城。 东月鸯与曌明泽的婚事板上钉钉,她没有拒绝的话语权, 曌明泽疯得很,更提前纳了两房 銥誮 侧室一起, 收回所住的院子?里。 大婚当天, 东月鸯挺着鼓起的小腹被扶上殿堂, 跪拜成王和成王妃, 再起身时,曌明泽趁机在她身边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萧鹤棠在?南边称帝了。” 如今天下?势力,萧鹤棠与成王旗鼓相当,各自瓜分了原来大曌的整个江山。 东月鸯听到这?个消息, 当真愣了一下?, 也不是觉得这?不是萧鹤棠做不出来?的事, 而是比想象中要快,他那个人很忠心的,人品除了对她恶劣了点,其实没的说。 萧家很讲忠君爱国的策略,那是天下?所有将门之家都奉行的理念, 就?如文臣们喜爱天地亲君师那一套,一样的, 不然萧家怎么会有萧鹤棠父亲战死,母亲殉情?的事发生,后来?老太爷因为痛失最喜爱的儿子?, 受不住刺激,一时激动就?去了。 萧鹤棠从小?接触的也是为家为国的信义教?条, 他会称帝,大概实在?是将他逼不得已了才会这?么做。 但,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东月鸯在?扇子?背后的眼神和曌明泽接触,她还是那张死人脸,好像任何消息都触动不了半分,曌明泽初始的确是因为在?萧鹤棠那里受到了折辱,才跑来?找东月鸯发泄的,得知自?己父亲的人捉到了萧鹤棠的妇人,他的前妻身在?大营,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可时间这?么久了,建梁那边明显没有来?救人的意?思,这?个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说什么话,她都像看不懂事的小?辈一样,纵容地看着他任由他挑衅,曌明泽不由地想到了自?己早已故去的母亲。 东月鸯的眼神跟她很像,他小?时候顽劣不服管教?,他母亲就?是那样看他的。 所以他便来?了点兴趣,好像刺激东月鸯,成了他目前最喜欢的一种放松方式,二人的婚礼办得很是盛大,毕竟身为成王世子?,哪怕他一意?孤行要娶一个嫁过人怀着别人骨肉的女子?,有身份的该来?的还是都来?了。 东月鸯的身份也很值得其他人讨论,不少人想要见一见她,她如今身价算是高的,萧鹤棠称帝,知情?的都知道?她肚子?里的骨血是建梁萧帝的,就?看对方日后认不认了,认那她当真是身份非凡,不认她还有孩子?,值得世人津津乐道?,作为一门谈资。 众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娶了她,但是成王世子?并没有将她很放心上,婚礼上姿态也是很随意?的,这?场婚礼意?义不同,目的上看似是世子?为了羞辱萧鹤棠,才娶了他的前妻,实际上还因为拿东月鸯跟她肚里的孩子?当人质,为成王所用。 没有人看好东月鸯今后会有好日子?过,她自?己好像也不在?意?,婚仪结束后就?下?去了,曌明泽陪同她一起到了房间里,继续挑衅地问她,“你?不担心吗?这?么长时间,再过一个月可就?开春了,你?的情?郎做了帝王,却没有来?接你?的意?思,你?就?不怕永远被留在?这?里?” 东月鸯确实就?跟被遗忘似的,也不知是萧鹤棠不够长情?还是怎样,她自?己也快认命了,仰头应对对她怀有恶意?的曌明泽,“你?想听什么?想我求你?放了我,让我回去?我不是嫁给你?了,如今是世子?妃,我留在?这?不是理所应当么?” 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简直再次改观了曌明泽对她的印象,她讲的话无?疑让一个男人心花怒放,不管是喜不喜欢他,这?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就?足够被讨好了。 曌明泽紧盯着她:“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她甘愿做世子?妃了?她原先不是还抗拒? 东月鸯当然不是甘愿的,但是根据实地情?况求生自?保,的确是她该做的,以她自?己为重更要紧,她没有半分心虚地回望了她的新?任丈夫,今天的婚礼她都称得上是赶鸭子?上架,轮不得她说了算。 曌明泽简直是开怀大笑,他想他应该对这?个女子?好一点,能让萧鹤棠的妇人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这?对他难道?不是一种作为男人的嘉奖吗。 曌明泽陡然俯下?身,似是想跟东月鸯亲近,然而被她往后仰躲了过去,这?倒没立即引起他的不悦,他只是问:“既然你?嫁给了我,今晚洞房花烛夜,难道?不是该与我亲近亲近?” 东月鸯捧着肚子?,曌明泽生得不丑,是个相貌端正,有些?英雄气概男人,尤其他婚前故意?收纳妾室,就?是为了羞辱东月鸯,这?种人东月鸯对他是真的没兴趣,“我怀孕了。” 东月鸯很认真地和他说:“大夫说日子?还不稳,你?是想今晚就?一尸两命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王很看重,要是长久萧鹤棠不赎她回去,这?孩儿生下?来?就?是拿捏建梁那边的人质,不要太好用,是以就?连曌明泽都要小?心看待。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收侧室的原因,万一东月鸯不让他碰,那他岂不是一直为她憋着?成王世子?可不会委屈自?己。 “行。”曌明泽笑着说:“就?凭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给你?几分薄面,今夜就?不碰你?。” 东月鸯还直视着他不放。 意?味很明显,曌明泽察觉到什么,冷哼着说:“等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前,都不会动你?,这?样行了吧?” 他说什么都比东月鸯大两岁,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幼失母,成王对他管教?不严,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随性妄为,有时还有几分稚气。 “那就?多谢世子?开恩了。”东月鸯和他虚与委蛇道?。 于是大婚的今夜,大家都知道?曌明泽没有留在?世子?妃的房内,而是去了妾室那留宿,这?赤/裸/裸的事实就?好像表明世子?妃多不讨喜似的,风声就?算传到成王跟成王妃的耳朵里,他们也是不会管这?等琐事的。 旁人兴许会可怜东月鸯,只有东月鸯自?己知道?她终于偷得了一段安稳苟且的日子?。 开了春,离东月鸯生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成王军年前打?了不大不小?四五仗,仲春时需要休养生息,暂且与建梁那边停战了,两边都需要补充粮草,而百姓们也需要春耕劳作。 没有仗打?的日子?,如同迎来?了短暂的太平世道?。 东月鸯褪下?冬衣,换上春衫后从镜子?里看身子?似乎丰腴了一些?,虽然现在?成王府的都知道?曌明泽并没有那么喜欢世子?妃,但是她的待遇是半点没减少的,该有的都有,算是过得不错,不然脸颊上的肉不会圆润几分,这?样一看不管是气色还是肌肤都很透亮红润。 牧信衡也因为东月鸯得到了升迁的机会,一有空就?会以娘家表哥的身份来?探望她,当然东月鸯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不曾改变,“今天天气暖和,外面春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转转?” 成王虽然是反贼,但吸取了各位前辈的教?训,如今对疆土上的百姓还算和善,城里城外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东月鸯所居住的大丰城被立为都城了,是个富庶的地方,人口多风景好颇具繁荣景象。 “你?又有什么事求我?”东月鸯可不信牧信衡无?缘无?故来?找他,他每次交好都是抱有目的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东月鸯确实很久没出去走?走?了,她也有这?种想法,但还是不想做牧信衡的青云梯,“我自?己出去就?行,不用你?陪,你?就?算有事,我也帮不了你?。” 东月鸯直接说白了,牧信衡毫不介意?地说:“哪里,我是看你?困在?王府里太久,王妃也说你?该多走?动走?动,昨日我就?看城内踏青游春的人多,今日天气好,所以想你?应当会想出去走?走?。” 他不说,东月鸯也不可能逼他说,无?所谓,出门走?走?就?出门走?走?,有牧信衡在?也不怕冒犯,东月鸯看着窗外花团锦簇,绿枝新?芽的美景,忽然想起,她在?成王军这?里待了竟有大半年了。 她跟建梁那边再没有任何联系,不管是曌明泽还是成王妃,还是牧信衡都没有再告诉她有关那边人的一切消息,她这?才惊起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 出了门,东月鸯才知原来?踏春的不仅有牧信衡,还有曌明泽,他从军营回来?,得知他们要出去,闹不准出于什么目的,还说要和他们一起。 于是飞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东月鸯因为大了肚子?不方便,独自?乘了一辆马车,牧信衡和曌明泽等人则骑在?马上将马车护卫在?中间,一行人的出行颇为瞩目。 路上他们看到好看的风景就?下?来?,今日天气是真的好,晴空万里,朱明足够温暖,围着太湖边上,东月鸯已经看到一片富庶人家的娘子?婢女,大人孩童在?青草地上放起纸鸢,家中豢养的私宠狸奴和狮子?狗都放了出来?。 还有画师当场为主人家作画,旁边下?人侍奉茶水,这?样的景观就?跟天下?还没大乱之前没什么两样。 “前面有贩狸奴的,要不要过去看看?”牧信衡冲着东月鸯建议道?。 曌明泽朝前方盯了一会,没什么兴趣地冷哼一声,“这?种畜生有什么好看的,小?小?一团,不够威武。” 他跟东月鸯成婚后,一直是分居状态,她顶着个世子?妃的名号,过得可谓潇洒至极,曌明泽后院里的妾室最近也和东月鸯一样怀上了身孕,但他到底还没尝过她的滋味,只期望等她生下?孩子?,二人再共处一室看看。 今天也不知是抽什么风,听说她要出去,哪怕妾室央求,曌明泽也没想带她们出来?,反倒跟作陪似的,跟在?这?对表兄妹身旁,在?看到东月鸯瞥过来?的淡淡眼神后,曌明泽莫名地改了口,“你?想去就?去,瞧瞧也不是不行。” 东月鸯哪里是征求他的意?见,她就?觉得这?两人非要跟着她踏青出门走?走?做什么,她一个人还自?在?。 下?了马车,牧信衡同曌明泽为她开路,东月鸯身旁由婢女扶着,身后跟着一行护卫,有眼见的都知道?他们来?路不同,为他们远远让开一条道?来?。 卖狸奴小?狗的摊贩子?见着东月鸯,诚惶诚恐地问:“夫人,想找些?什么品种的小?宠?” 东月鸯走?近了,没有回话,她只是观察一番,觉得她就?是笼子?里的刚足月的猫狗,她跟它们都没什么区别。 河岸间,默默涌来?一条精美的画舫,夹杂在?其他同样华丽富贵的船舶之间,并不太过显眼。 画舫甲板上一道?身影伫立在?围栏旁,他大概是第一次来?大丰这?边,一双清净有神的黑眸仔细地注视着成王管辖下?的黎民的生活状态,姿态闲适的无?不让人怀疑是哪家特?意?出行游玩的王孙公子?,但因为他在?外明目张胆待的时间过长,很快就?被后面找来?的人打?断了看向对岸的视线。 “陛下?,您怎么又跑出来?了?帷帽也不戴,不是说好隐秘行踪,您这?样岂不是昭告给天下?人看,让人来?抓你??” 郑宁珠急匆匆地从画舫楼下?蹬上来?,看见那道?芝兰玉树的身影,虽然心下?一松,火气似乎又往外冒,发现对岸满是出来?游玩踏青的大丰人,登时挥手示意?身后从宫里出来?的侍人将帷帽拿来?,快步走?到萧鹤棠身旁,为他奉上。 “陛下?再这?样为所妄为,等回去后,我可要请大臣上奏,告您一状了。” 她跺着脚,脸上有几分嗔怒,被埋怨的人却如同根本不受影响,任由她发脾气,把帷帽捏在?手里,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从郑宁珠身后看向慢悠悠跟上来?的郑潮戨,玩味道?:“朕一不在?庸都,出了宫,就?丧失了威仪,你?郑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郑潮戨代郑宁珠朝萧鹤棠行礼,“陛下?又不是不知她是什么脾性,好不容易做了个宫廷女官当当,自?然是要逞逞威风。”接着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她说的也不是不对,我们这?次出行属于潜入成王内部,打?探消息,陛下?还是收敛些?,太过张扬的话,只怕过了今日,我们都走?不出这?大丰城。” 自?从萧鹤棠中毒醒后,他整个人似乎有了些?许改变,首先记忆就?有许多错乱,存在?一部分失忆的情?况,经过解毒虽然身体有所好转,可是脑子?里关于一部分的人和事,仿佛直接被他遗忘了般。 这?次他们来?大丰,行踪非常隐秘,目的自?然是和成王有关,因为事关重要,萧鹤棠所带的人马不多,郑潮戨是他多年交好的兄弟,在?曌氏江山不保时,他也领兵在?外,负责其他战况,现在?半壁江山稳定,终于能短时间脱开身,陪萧鹤棠来?大丰走?一趟。 同行的还有同为郑家人的郑宁珠,获封宫廷女官,属于内务府,伺候萧鹤棠衣食住行,本身萧蒹葭也是要共同跟来?的,可是因为行动紧张,不可能让她也参与,萧鹤棠等人先只身前往成王领地,后面还有大几十万的部队埋伏在?建梁,一旦有什么危险都能及时支援他们。 萧鹤棠把帷帽丢还给郑潮戨,任由郑宁珠怎么说,都不肯戴上,“朕难道?不是易了容?帷帽就?罢了吧,此地又没有熟人,在?画舫上隔这?么远,谁又能识得朕?” 郑潮戨早有预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郑宁珠刚做女官没多久,方方面面都要管到位,稍微配合一下?也就?罢了,让帝王听她一个女官的话,未免太托大了,他示意?郑宁珠拿走?。 二人站在?围栏处,面貌都有做过特?殊的处理,就?像两个结伴出来?玩的,画舫下?还有人在?抚琴,根本猜不出他们一行的玄机。 随着萧鹤棠观赏了对岸一会,郑潮戨忽然想到什么说:“你?方才说熟人,倒还真有一个。”他猛然提及了一个较于遗忘太久,又颇为危险的问题,“你?应是知道?的,老夫人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你?还可有印象?” 萧老夫人心念的,自?然是他们从小?认识的萧鹤棠的前孙媳,但是因为萧鹤棠出了事,中毒后直接将此人给忘了,连萧老夫人和萧蒹葭都没法说动他,回忆起对前夫人的感情?,每逢一提,萧鹤棠便会有头痛症发作,长此以往有损身体,众人便不敢提了。 他的病一直有在?治,现在?郑潮戨突然提起来?,紧盯着萧鹤棠此刻的神色,想帮助他重新?回忆,看有没有效果,但是他好像对这?个名字,这?个人始终存在?一种难以记起的陌生感。 萧鹤棠的脸上没出现任何有关东月鸯的记忆浮动,他故作凝神,假装有点印象,就?在?郑潮戨略有期盼时,萧鹤棠嘴角噙着笑,手敲着围栏,“你?们追问了好久,不累吗?真不记得了。” 对醒来?的萧鹤棠来?说,周围的人都在?提醒他,他还有个流落在?大丰的前夫人等着他去救,说是怀着他的骨肉,却没说与他感情?好不好,经萧鹤棠打?探,他们二人是和离的关系,想必感情?是不怎么好的。 只是她怀有身孕,所以应老夫人的话,人还是得救,他的骨血还是不能流落在?外。 萧鹤棠对从前不怎么感兴趣,任谁提了那么多遍都会不耐烦,但不妨碍,他还是想见见这?个女子?,怎么还会让那么多人为她着想,念叨着她。 这?已经让他对她足够好奇大半年了。 对萧鹤棠的反应,郑潮戨已经见怪不怪,提起东月鸯,他总是如此,他有些?为那个女子?遗憾,郑潮戨也是和她认识的,是大户家会喜欢的儿媳人选,乖顺懂事很适合做主母,这?大概也是老夫人将她许配给萧鹤棠的原因,他们当中,年少时就?玩世不恭的萧鹤棠就?比较适合她这?种小?娘管。 他们曾经也是被看好的一对,不过现在?…… 郑潮戨摇头,看来?回去以后,还是只能照旧和老夫人这?般交代,看能不能另寻办法让萧鹤棠恢复记忆。 就?在?这?时,那只搭在?围栏上的手轻敲两下?,如同夜半的钟声,让人心神一清,郑潮戨诧异地朝陡然盯着对岸的萧鹤棠看过去,他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眼神比刚才更有神更专注,有一种迫切想要得到的兴奋和乐趣。 “怎么,陛下?看到什么了?”郑潮戨不明所以试探地问,他们画舫离有点接近了,从这?能看到岸上行人走?动,纸鸢铺满了天,当然这?样的风采定然不足以让萧鹤棠这?般感兴趣。 离他们近些?的就?只有正在?贩卖狸奴走?兽的摊贩,就?在?刚刚已经有一户人家挑走?了一只装在?笼子?里带走?。 萧鹤棠难道?会为几只猫狗轻易动容?那当然不可能,郑潮戨仔细观察过去,忽然发现那户不经意?瞥过的人家实际上应该大有来?头,他们护卫那么多就?很惹眼了,而两个有身份的男子?似乎还将一位女子?夹在?其中,看衣着应该风姿正茂,是个年轻美人,她行动缓慢,哪怕周围很多人遮挡,只看到半个侧影就?可以窥探到她的姿色。 他便以为是这?样就?勾起了萧鹤棠的兴致,说:“大丰自?从被成王作为王都后,这?里就?搬来?许多显贵,说不定是哪家的家眷,若是陛下?有兴趣,说不定可以趁这?次联姻……” 而听到他的话后,萧鹤棠飞快回神,迅速看了郑潮戨一眼,没有分毫被打?扰的不悦,仅有些?莞尔,“说什么胡话,那可不是一般的美人。” 他话里意?犹未尽,郑潮戨却以为他是没有动心,“那是个有身孕的妇人,朕只是在?想,如你?们所说如果那个叫东月鸯的女子?真的怀了朕的骨肉,那她的身孕应该也有那么大了。” 对岸的那户人家未曾走?远,似是进了一家沿河的酒楼,萧鹤棠忽然下?令,命人靠岸,笑着说:“游船待久了,不游了,我们也上去看看。” 第 68 章 曌明泽初始还说这种畜生小小一团, 没什么好养的,等东月鸯真挑了一只瘸腿小狗后,他又?在一旁对着?狗笼子嘬嘬嘬个不停, 这让旁边这对表兄妹看姓曌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深思的意?味。 等曌明泽朝他们望过来时,东月鸯和牧信衡又不约而同地撇开了视线, 东月鸯挑了只奶狗作伴, 草地上人太多, 她不方便挤, 走了一会又?累了,于是便来了沿河的酒家坐着。 没有发现这对表兄妹有任何不妥, 但是气氛微僵,曌明泽还以为他逗东月鸯的狗叫她不高兴了,拍拍笼子说?:“等再大些, 我帮你把这小畜生训成烈犬, 可比现在神气多了。” 东月鸯意?见很大, “这是我的狗,将它养成什么样由我说了算,就不劳世子插手了。” 他们这些人,怎么总是喜欢到?处插手安排别人,连只狗都?不放过? 东月鸯不给面子, 曌明泽好像也不生气,他还是瞧不上这种有残缺的小东西, 只能说?东月鸯不懂烈犬的好处,他摇头道:“成成成,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 我是想养成烈犬比较威风,还能看家护院……不过你们女儿家喜欢人畜无害些的, 是,可以理解。” 左右是只瘸了腿的,就当给东月鸯养着?玩儿算了。 说?着?,又?觉得?不满意?东月鸯对他说?话的态度,想了想故作不经意?地提到?,“知道么?今天从庸都?那边送来了一批贺礼。” 曌明泽有意?卖了个关子,提起庸都?郡想看看东月鸯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然而事实?给他的是东月鸯平静无波的眼神,就好像那边的人都?和她再无关了般,曌明泽看到?这样的她才?接着?继续说?下去?,解释了下缘由,“日前,我父王不是收到?了来自?那边寻求议和的书信么?一同派出的还有送贺礼的使臣与?队伍。” 书信先达,贺礼在后。 曌明泽觉得?很有意?思地说?:“你猜那是什么贺礼?书信上除了议和……说?是萧帝为了祝贺世子和世子妃结缔良缘的礼品。他是在恭喜我俩啊!” 曌明泽不由地在想,萧鹤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恭贺谁和谁成婚?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是怎么做到?心无芥蒂,这么大方让人送来礼物的,还是他真的对这位前夫人半点旧情也无? 他一面想笑?,又?确实?笑?了出来,看着?东月鸯,“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这简直是我从未见过的。”哪有旧情人这么好,心胸这么宽广豁达?就他见过的人中,谁不是巴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他太期待于东月鸯怎么想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而东月鸯,听见萧鹤棠给她和曌明泽送贺礼,也不过是微怔片刻,就跟曌明泽的反应一样,惊讶得?十?分合理正?常,还好奇地问:“是吗?都?送来了些什么?” 这让本想看她笑?话的曌明泽下意?识回话:“不过一些……”诸如祭祀或是装饰用的乐器、酒樽之类的东西,例加一些金银细软,弄得?和陪嫁似的。这才?是值得?曌明泽拿出来说?道的原因。 可是东月鸯的反应太不寻常了,“等等,你,你……” 他回神过来,想着?自?己那么提及萧鹤棠了,东月鸯不仅拿对方只当是个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般,如此冷淡,还问及有什么礼品……这不应该,她难道不该感到?讽刺?这女人难道不该是最长?情的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东月鸯就跟半点不留恋庸都?郡那边的人和物,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了,听说?了后轻轻“喔”了一声,还说?:“那不是该恭喜世子,又?多一笔进账了。这难道不是什么好事吗?” 曌明泽:“……” 在东月鸯眼前,听闻到?这些消息,仿佛还不如她新买的小狗,值得?引人注意?,她不过附和了两句,然后从婢女手中拿到?食物,喂给笼子里?的畜生,还细心叮嘱它慢慢吃,当成人似的。 连早已旁听许久的牧信衡,都?诧异地跟曌明泽对视一眼,像是在彼此确定,东月鸯是真的对另一边漠不关心,没有作假的可能。 她这种态度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太多,甚至超出预料了,若是能让东月鸯为他们所?用,那么不管对庸都?郡还是对他们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为此牧信衡和曌明泽开始根据庸都?郡议和的态度商讨起来,“焉知是好是坏,就怕有诈……假做议和, 实?际别有居心……” “大王那边不是已经回信,若要议和,就要他亲自?来大丰一趟,以示诚意??” “谁知他敢不敢?兴许是不敢的……即使要来,起码也要数月之后了……”使臣回去?复命也要一段时日呢。 商议期间,牧信衡朝东月鸯的位置瞧过来,看到?她起身立即就问:“世子妃要去?哪儿?” 东月鸯一脸莫名?其妙地对准他们,“你们聊你们的,我对你们谈的大业没兴趣,出去?行个方便,顺便看看,怎么了?” 发觉她是真的不想掺和,甚至连他们猜测萧鹤棠会不会来大丰她都?不想听,牧信衡和曌明泽便不打算为难她,正?好他们有要事要相商,不方便她在这继续听,干脆任由东月鸯躲个清静。 这里?外都?是他们带来的护卫,加上又?是在自?己的地盘,谁能伤害得?了世子妃?抱着?这样的想法,曌明泽没有另外往她身边加派人手,于是东月鸯身边只剩一个经常服侍她的婢女在身旁,还听从了她的吩咐,在出去?时把今日买来装在笼子里?的小狗一同带上了。 东月鸯是真懒得?听他们那些正?事,大丰和庸都?怎么样,她不感兴趣的,就是萧鹤棠真的来了这里?,她能做什么?他都?给她和曌明泽送新婚贺礼了,见到?他,也不过是一笑?而过,讽刺加嘲弄罢了。 东月鸯跟婢女找了个附近有小花园的位置才?把狗放出来,但这条路上好像正?好通往出去?的方向,临近日中,不断有新的客人进来。 她没往那边看,听见声音叫婢女引着?小狗往一边去?点儿,不然小路上人过来了没注意?到?,踩着?它了不过是徒生麻烦。 她挑的这只瘸腿狗走路很不利索,但是比较亲人,会知道是谁买下了它,嗅着?东月鸯的气味儿,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方向凑近,模样敦厚可爱,之前刚喂过吃的,肚子到?现在还是鼓的。 “真得?趣儿,夫人,它叫什么,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儿?”婢女跟东月鸯也很熟了,能说?得?上话开几句玩笑?。 东月鸯也觉得?是该取一个,但却一时想不出来,更要紧的是她有点不舒服,“回来再想吧,快把它赶回笼子里?,陪我去?一趟茅房。” 怀孕就是这点不好,身子重还频繁有尿意?,东月鸯月份大了,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得?有人帮扶着?,她尴尬地解决急事和婢女出来后,却发现刚刚还放在这的笼子被打开了。 她买的那只小狗不见了身影。“这是去?哪儿了?”婢女也在帮她四处找。 直到?越往里?走,偶然听见几声稚嫩的犬吠声,东月鸯才?意?识到?是在一块空地上,小路尽头散布着?一张石桌石凳,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小狗的叫声就是从他脚边传来的。 东月鸯立时站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她觉得?那道身影于她来说?好像过分熟悉了,这让她直接想起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但当对方听见她们的脚步,像是意?识到?有其他人来了,回头缓缓地望向东月鸯时,她脑子里?紧绷的弦好像一下变松缓了。 那是一张俊秀陌生且从未见过的脸。 东月鸯直接松了口气,她就说?,这世上总有些人身形有些相似而已,她不该仅仅是撞见个背影就疑神疑鬼的。“夫人,那是咱们的狗。” 婢女出声提醒,东月鸯清醒过来,目光从有嫌疑偷拿她的狗的男人身上挪开,小狗毛发身上不知怎么打湿了,呜呜地在男人脚边叫唤,她冷声问:“敢问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出身很好,看得?出矜贵气态,衣着?打扮也是富庶人家,面对东月鸯的质问除了刚才?面对面的一瞬有些讶异,之后便显得?不慌不忙,他低头,看向脚边蹭着?他的一团小身影,语气很沉稳,甚至有些过分脾气好了,“这是你的爱犬?我方才?瞧见它落水了,捞它上来后,它便一直跟着?我了。我还愁怎么将它还回去?,正?好你来了,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他话音里?有一丝庆幸,略带点苦恼,无奈一笑?。 而路上残留的水滴证实?了他话里?的真实?性,婢女有些慌张的回忆,“怎么会掉水里?呢?我记得?笼子被关上了的……” 东月鸯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仔细想想当时场景,她去?茅房的心思急切,婢女更不想误事,二人走得?匆忙,有疏忽也无不可能,“应该是哪里?松动了吧,没事,快看看它怎么样了。” 东月鸯弯不了腰,只能让婢女上前,而男人很知趣地往旁边让了让,就在东月鸯和婢女查看情况时依旧面含微笑?看着?她们……应当说?,视线有些许专注,东月鸯不经意?转过去?,就跟对方眼珠子对上,她感觉到?被冒犯地皱了皱眉。 虽然这人救了她的狗,但被面生的过客盯着?,总有一丝不悦,很奇怪,明明都?不认识,他好像对她兴起兴趣般笑?了笑?,然而这样的感觉不过是一时的,很快就过去?了,让东月鸯几乎产生刚才?的战栗感仿佛是错觉。 “它没事,我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只是稍许受惊,没有大碍的。”对方很轻柔地说?道,语调彰显的他耐心非常好,东月鸯可以确定刚才?应该是她想错了,也许对方对她也很好奇吧,不明身份所?以才?眼神探究地盯着?她。 他衣袖上有一小片被水渍氤湿的痕迹,这让小狗被他所?救的事更加可信,东月鸯放下了芥蒂道:“那就好,方才?,多谢阁下施救,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她在想这人不知是什么家世,她在大丰认识的人不多,因为没有特意?都?去?结交,若是予以一些身外之物他会不会要? 踌躇间,对方直接道:“钱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如果真要谢我,不若请夫人告诉我芳名?吧。” 就这么简单?东月鸯狐疑地看着?他,但从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他不像是歪门邪道之人,眉眼很清正?,或许只是想反过来了解她的身份而已,她敛下眉头,趁婢女没有注意?这边动静,道出自?己的来历,“我姓佟,大丰人士,夫婿是成王门下一谋士,今日之事,多亏了阁下,来日若有什么需要,可去?驼铃巷门前有两座石狮的府上找我,滴水之恩自?当相报。” 婢女已经抱着?爱犬用帕子将它浑身清理了一遍,东月鸯见差不多了未曾在此久留,她毫无一点心虚和异色从这个面生的男人跟前离去?。 她是傻了才?会真的将姓名?报给从未见过的男子听,谁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她现在聪明多了,宁愿小心谨慎些,也不肯轻信任何人,故意?这么说?也是为了提醒对方她可不是来路随便的人。 提及成王同样有敲打警告的意?思。 东月鸯走得?理直气壮,可就在身后有人叫住她,“等等。” 她还以为是被发现了,背着?身一时不肯回头看去?,脖子微微僵硬,直到?听见背后很近的距离有一声略带雅兴的轻笑?,对方低声而缓慢地道:“夫人是否忘了什么。” 东月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这时才?肯侧了侧身,余光瞥向他,“夫人忘了,问我的姓名?。”男人的话音低得?几近呢喃了,犹如是贴在耳根说?的,东月鸯再次升起那无法言说?的怪异感,她这次认真地朝对方打量去?。 得?到?她的注目,对方嘴角微勾,“我……” “不必了,我这人报了家门,就不爱听别人的。阁下是谁,我没太大兴趣。”东月鸯毫不客气打断他,将一个大丰贵妇人的高傲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潮戨找到?萧鹤棠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与?他们吃饭的厢房相隔甚远的小路上,看似好像在愣神或是在发呆,“陛下,你怎么还在这?” 饭点到?了,他们一行人下了画舫就进来这座酒楼,在饭菜没上之前萧鹤棠说?要出来走走,等时候差不多了就来叫他,现在人找到?了,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萧鹤棠在慢慢地回神,侧过头来无声而安静地跟郑潮戨对视,挪动两步,手用力搭在他肩上,他感受到?他有些细微的颤抖,有点不对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下一刻间就和同窗时一样,萧鹤棠耷拉着?他揪住郑潮戨的衣襟,从胸腔到?肩膀都?发出轻颤,直到?积攒的笑?声终于憋不住爆发出来。 从一开始的闷笑?到?几乎喘不过气的大笑?,郑潮戨的肩膀被毫不客气的力道一下一下拍打着?,笑?着?说?:“朕,刚才?被……不,潮戨,你不知道朕刚才?遇见了谁……” “谁?!” 郑潮戨机敏地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定然突生了什么状况。 “那个怀有身孕的小妇人。”郑潮戨一听萧鹤棠的话,就随着?他想起他们在画舫上看到?过的一幕,脑中闪过还算有印象的身影。 他不赞成地锁起眉头,“你该不会,随意?招惹了人家吧?这可是在大丰,而且她还有丈夫……”这样的有夫之妇,萧鹤棠什么时候会这样感兴趣了? “朕没有招惹。”萧鹤棠眉梢有一丝久违的云开雨霁的快活,乌黑的眼中闪烁着?某种意?兴,把责任抛给毫不知情的另一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朕救了她的狗,难道不值得?道一声谢吗?” 郑潮戨:“……” 萧鹤棠是不认识那个女子的,她说?她姓佟,却始终不告知到?底叫什么,萧鹤棠暂且就当这位“佟娘子”真的只是一个谋士的夫人,那她丈夫应当很受成王看重,否则出门怎么会那么大排场。 他方才?笑?的是,他头一回追问一个人的身份,对方居然胆敢抛脸色给他看,她傲得?像只枝头上的雀儿,眉眼姝丽,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记住了,堪称印象深刻。 他定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色有多危险,郑潮戨旁观提醒道:“陛下,还是不要忘了我们此次来这的目的,尤其是老夫人的交代。” 与?其关注别人的妇人,还不如想想被困在成王府的东月鸯,他现在有些可怜她了,并且希望萧鹤棠千万不是因为失去?记忆就转而为别人动心,他现在提起兴趣的样子,有着?不输于当年的概况,这对怀着?萧鹤棠骨肉的东月鸯来说?,就显得?不大公平。 “朕有表露什么吗?”萧鹤棠表现得?很平静,淡而不厌地挑眉说?:“朕只是说?,朕救了一只狗。好了,至于你说?的那个谁,等使臣到?了,朕会让成王将她归还的。” 他还是不爱谈及这个名?字,兴许与?他的头痛病有关,一提到?这个女子,他总觉得?不舒服,倒不像刚才?见到?的那个……他全身心都?用来克制自?己,很意?外,对方竟对他产生不一样的影响力,她丢了狗,神色焦灼。 婢女在旁为那只狗擦拭,她也目不转睛看着?,而他立在她们身侧不远处,隐晦却不掩直白地盯着?她,就想弄清她是什么人,有什么值得?他分神关注的,仅此而已。 第 69 章 东月鸯回到?他们吃饭的厢房后?, 菜已经上齐了,曌明泽说:“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正准备去请你呢。”他跟牧信衡事都商议好了, 现?在好像终于有了闲情逸致来留意东月鸯的动静。 牧信衡比较眼?尖地察觉到被婢女提下去的笼子多了什么变化,他将?人叫住, “这是怎么了?拿过来瞧瞧。”仅是出去一趟, 东月鸯挑的狗就一副受惊恹恹的样子。 婢女上前, 奉命行事, 把方?才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曌明泽跟牧信衡都听得很仔细,东月鸯知道瞒不住, 任由婢女陈述,她身边没有自己人,哪怕是婢女实际上都是成王府的眼线。 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的狗落水, 遇到?人出手救下, 她道了声谢就?回来了,再寻常不过了,连东月鸯自个儿都没放心上,她不是很在意地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捧着杯子喘口气儿,细细地喝。 但凡他们朝她看过来, 她的脸色都极为正常,还能抬眸回视他们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够用饭?” 她是孕妇, 经不住饿。 曌明泽不是很高兴地问?:“听说你溜只狗,就?被不三不四的人给缠上了?” 他明明当面听婢女说的, 原话?也?是“夫人要走的时候,那位公子还追问?夫人姓名”,不三不四,回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身影,东月鸯摇摇头,倒不至于吧,就?是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还有,我不是跟他报了其他姓名么?” 她的确没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婢女也?是那么帮她说的,曌明泽脸色好看了些,纵然他跟东月鸯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名义上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不希望东月鸯在外招蜂引蝶,又或者?是被外人给骚扰的。 还是牧信衡较为心细,跟曌明泽请示,“还是派人去探探底细吧,免得出了差错。” 东月鸯愣了下:“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曌明泽冷哼道:“你知道什么?现?在局势看似稳妥,大丰城百姓过得是很安逸,可城里少不得涌进来一些其他势力的探子。” 其他势力是谁,不言而喻。 为了避嫌东月鸯不再多问?,她朝曌明泽无所谓地笑了下,“喔,那你随意。”他刚刚语气很不好,东月鸯也?没必要忍着他。 等到?最后?一道菜上齐,不等曌明泽和牧信衡发话?,她便?自己坐上了桌,她可是“两个人”,他们不吃她就?先动了。 东月鸯的态度过于平淡,倒是让牧信衡信了是有小题大做之嫌,他劝说曌明泽,“也?许是我多虑了,没那么严重,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他这和事佬的姿态根本触动不了东月鸯半分,反倒是曌明泽,有点不肯罢休的意思,“去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在我大丰的地盘还敢调戏世子妃。” 他还真拿自己是东月鸯的丈夫来标榜了,一副要狠狠教训不长眼?的东西?的架势,东月鸯到?不在意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按理说她跟曌明泽成婚这么久,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至少讲信用,说不碰她就?不碰她,可等孩子出生后?就?说不定了。 到?那时候,她兴许还是要把他当做夫婿来看待的,所以查就?查吧,身正不怕影斜,她清白得很。 这顿饭一过,东月鸯有了小片刻的睡意,牧信衡问?她要不要回成王府歇息,东月鸯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从?这里出去,路上穿过修建的漂亮雅致的长廊,走到?之前那条通往外面的小路上时,婢女小声惊呼,“怎么了?” “是那位公子……” 婢女指着不远处楼台上的身影,曌明泽听见动静,跟牧信衡一同朝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凭栏处一个人影倚在那,正在眺望风景的人刚好也?瞧见了他们,像是饮醉了一点,指头勾着白玉般的酒杯,慵懒地偏头投来视线,巡视一圈后?以示敬意地举起杯子,然后?不甚在意地笑笑。 能做出这种举动,叫曌明泽非常不悦地眯起眼?,“就?是他?”这种货色一看就?是他最不喜欢的,属于那等没什么危害性无能又无用的纨绔子弟,除了一张脸好看的脸皮能卖弄卖弄,剩下的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不过这也?是他们的能力,喜欢到?处勾引骚扰女子,引得她们春心泛滥,再始乱终弃。 他下意识朝东月鸯瞧过去,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也?在看那个方?向,神?色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怕她心里不这么想,“谁家放出来的浪荡子,要是叫我知道,就?算是他爹,我也?要当面训斥几句。” 他冷声痛斥着,曌明泽属于跟着成王打?江山的子弟,训个长辈这种事是真做得出来,其次他忽然觉得讲不好这种人真的与他们认识,都是一个贵族圈里的,可是贵族太多了,谁家不是根系庞大,嫡系旁系的孩子加起来长成的和没长成的都有百八十个。 男女无数,多到?根本不记得谁是谁。 东月鸯把曌明泽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她仰望着那道不怕被人注视的身影,心底将?对?方?打?成怪人贴上一个“要倒霉”的标签,便?缓缓收回了目光,抬手捂住呵欠,懒洋洋地问?:“还走不走了?” 一行人在长廊上伸长脖子瞻仰旁人的光景,这场面难道不够可笑吗,曌明泽暂时按下怒气,“走。”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挑衅了他世子权威的人。 果然他们刚走,楼台的台阶上就?出现?一拨护卫。 郑潮戨给萧鹤棠眼?神?示意,怎么他又做什么了?萧鹤棠不仅耸了下肩,还很纳闷地笑了笑,他也?不懂啊,他就?是站在凭栏那,看见那小妇人一伙人,敬他们一杯,怎么她的夫婿气量那么小,这才多久,就?使人上来问?罪了。他很平静地说道,“也?许是仰望赏识到?朕的风姿,想与朕结交一番。” 郑潮戨:“……”是萧弦音没错,就?算失忆了也?还是那个味儿。 护卫头领来到?他们跟前,对?着坐着的两人亮处身份号牌,道:“阁下未在大丰城见过,打?哪儿来的?” 知道这是盘查他们来了,郑潮戨早有应对?,萧鹤棠又是不管事的,一副养在深宅之中,弱不禁风又盛气凌人的贵族郎君的神?态,“怎么母亲叫我来大丰,也?不说这里规矩森严。” 他像是被人惯坏了,护卫头领看了他们各自的身份号牌,一个姓卫一个姓刘,是他们原来那边地方?人士,“原来是庆源侯之子,卫家的卫郎君和刘家的刘郎君……” 萧鹤棠抬起眼?皮,笑问?一声:“你不是都听见了?本爵爷闲居在家,母亲担心我憋闷坏了,劝说我来大丰立业,我便?过来看看。” 自从?成王打?下大半疆土,和南边各自为王,许多贵族子弟便?也?动了干一番大事业的心思,有的举家迁往大丰,有的则主家的先过来,还有的就?是像这个“卫十七郎”一样,授命来这的纨绔子弟,说是立业,实际上还是背着家里人风花雪月。 楼台上歌舞升平,抚琴的抚琴,唱曲儿的唱曲儿,眼?前人衣襟半开,头发也?不用冠,直接拿了发带懒散束着,还真符合当下的情况。 护卫头领带人查探一番,一切正常,没有察觉到?更多的端倪,只好先撤下去,回去复命。 东月鸯等人还未走远,马车行得很慢,曌明泽就?在身旁,东月鸯在马车里听得十分清楚。 “确定是庆源侯之子?” “不错,号牌上的家徽是真的。” 曌明泽冷哼,“若真是卫十七郎,那还真是巧了,我还真认得他父亲,他那父亲是痨病鬼,死得早,他母亲未曾改嫁,因他从?小体?弱,也?十分宠溺他,这般一看,将?他养成那副不成大事的德行也?正常。” 庆源侯乃是曌明泽的一位远亲叔父,很多年前了,他十岁时对?方?就?已经死了,记忆中是个消瘦到?连模样都分不清的男人,据说他还没染病前,同样有一副出众的好相貌。 想想这个卫十七郎,跟他父亲倒还有些相似,如今长大了,仗着家里富足,又不用受长辈管束,于是才混成现?在这副文弱纨绔相。 “他说,日前因为受了一场风寒,最近康复了,趁着天气不错才出来玩玩。” 当时,对?方?还轻咳了两下,是有点大病初愈的味道。 曌明泽颇有些嗤之以鼻,看来探子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在外,不算什么重要的人,区区一个没什么出息又无心步入仕途的远亲,连计较的必要都没有,曌明泽敲了敲马车的窗户,直接从?外边探进来。 里面的座椅换成了舒适的软垫,东月鸯可以半靠在上面,她被曌明泽的举动吓一跳,眉眼?齐飞,惊诧地望着他,曌明泽告诫道:“那个卫十七郎,不是个好的,下回再遇着他,离他远点。” 东月鸯其实把话?都有听在耳朵里,但还是装作不知道,问?:“为何?” 曌明泽怕她不信,故意说:“他父亲是个痨病鬼,他身体?也?不好,焉知他是不是也?有什么毛病,你怀有身孕,小心他传染给你。” 这倒是要避开的,东月鸯点头,“我又不常出门,应当不会再碰见了。” 然而,无巧不成书,证明世上有些人总是缘分匪浅,怎样都能相逢。 东月鸯在成王府虽然过得还算滋润,但是不是事事都能如意,尤其在曌明泽的妾室也?有了身孕以后?,许是知道他们从?未同房过,也?知道她是被留在大丰的人质,那些妾室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多亲热。 更重于跟她们自己人拉帮结派,东月鸯月份大了,经常需要府里的大夫诊脉,而最近些天,妾室也?会跟她一样,三不五时要把大夫提前叫走,东月鸯总会晚一两步,然后?要等很久大夫才能从?另一边过来。 这样很显然是那帮人在故意捣乱,不然怎么会有各种理由说自己需要大夫。 婢女叫她同世子告状,东月鸯却不打?算跟曌明泽说,一是身份不合适,二是她怀的又不是曌明泽的骨肉,曌明泽的妾室才是正主,二人肚子比起来,在成王府还真不一定谁更高贵。 东月鸯干脆自己出了去,要么请外面的大夫来府里,要么她自己去医馆。 这天刚好曌明泽不在府里,东月鸯要出门,下人一时还不知该不该放她走,她身份还是很特殊的,人质是会看的比较重,但她很安分,或者?说过于温顺了,都不觉得她会跑。 于是门房就?这样看着她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东月鸯是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的,但到?了医馆门前,她才发现?她居然像是习惯了这里的日子,竟然没有生出丝毫想要逃的想法。 许是她心里有底,她就?算逃了也?会被抓回来,更可能因为庸都那边的人事变化,萧鹤棠都称帝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身边难道没有别人吗?说不定这时候人家都已经封了许多后?宫妃嫔了,新欢在前,哪还有旧人什么事。 只要能保障她爹娘弟弟在庸都过得好好的,她在大丰也?没什么不妥。 “夫人慢些,小心脚下。”东月鸯被婢女扶着进门。 医馆人多,东月鸯与人擦肩而过,里面尽是些来抓药看病的百姓,因她身份特殊,医馆给她单独安排了小院子里的屋子把脉看诊。 见习大夫对?待孕妇不敢轻慢,“给夫人看诊的是我师父,他如今还有客人,只有我先来招待了。” 东月鸯并?不介意,对?方?也?只是稍微问?问?情况,等主治的大夫过来过问?几句就?能直接开药方?了。 “夫人最近食的如何?” 吃的是婢女在管,比东月鸯知道的仔细,“原先脉象薄弱,吃了好一阵药膳……如今怕月份大了,就?改了……” 见习大夫一一记录在案,“还有哪里不适吗?” 东月鸯说:“我近来还觉得小腿粗涨,不大舒服,腰也?累……” “不舒服的话?,可要推拿一番?”医馆除了看诊抓药,这点小活也?是可以收取酬劳的,见习大夫适当推荐,东月鸯点了点头,她来看大夫不就?是为了缓解不舒服的吗,左右不需她来给钱,一切安排上。 见习大夫起身,“既然夫人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还请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请师父过来。” 听闻这家大夫颇具名气,人也?慈心,百姓都能接待,所以平常来请他问?诊的多不胜数,东月鸯进门时就?见到?这种盛况了,走到?这曲径通幽的小院子才清净许多,远远隔开了那些喧嚣。 “夫人……”中途婢女捂紧了小腹,像是吃坏了肚子,着急要去茅房,又担心她一个人在这。 “没事,快去吧。”她在这里暂时没有外人干扰,内里开着两扇窗,天色非常好,日光透过墙面反射进来,宛若罩子将?她罩在光晕中。 东月鸯很有耐心的等候,还抽空玩了下手势做出来的影子,外面终于来了人,大夫拉开门进来,东月鸯和他抬头一望,双方?都有些微妙的愕然。 是他。 那个痨病鬼……不,什么庆源侯的儿子,卫十七郎。 他瞧见她好像也?很惊讶,进门时皱着眉,嘴角抿成线,很忧郁寡淡的弧度,不像在人前嬉皮笑脸,眼?神?有种凌驾在虚空之上的冷漠,只有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产生一丝仿佛穿越时空的变化,微怔迷茫,然后?恢复清醒,“是你?” 他另一只脚完整地迈进门,这是一个有侵略性-意图的信号,他很游刃有余就?如同跟东月鸯是什么老熟人似的问?:“上回是你的那只小狗落水了,它回去后?还好吗?有没有着凉。” 东月鸯不是很习惯这种搭话?的方?式,太亲近了,他们有那么熟吗?可是不答好像又不太礼貌,怎么说也?是一只狗的恩公……恩公? 东月鸯陡然想笑,嘴角出卖了她的想法。 “怎么了?做什么笑话?我。” 东月鸯收住微笑,“才没有笑你。”好吧,是笑他,但东月鸯不会承认。 “狗,它没事,上回多谢了。”客套话?还是要回应下的。 她终于开口了,对?方?却没顺势继续跟她搭话?。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有点古怪。 这个卫十七郎走近了停下,刚好在之前见习大夫坐过的桌案旁,也?不知余光觑见桌上她的案本没有,方?才见习大夫走的时候没有拿,大概是方?便?他师父过来看才留在这的。 “脾胃较弱……小腿粗涨。”他抬眼?朝她盯过来,“这些都是你怀着身孕引起的?需要适当的推拿方?能减轻。” 东月鸯估摸不准他的意思,“你是这里的大夫?妙春大夫?”她没察觉到?他垂下眼?帘后?,盯着桌子的案本时稍加晦暗的眼?神?,嘴角如同要弯起,却被人强势地压了下去。 很淡,很平静。 东月鸯还在犹疑,怎么会这么巧?他一个贵族家的公子,怎么会出来给人看诊?但曌明泽说这位庆源侯如今是没落了,没了权势,只剩点家财,开医馆也?是营生的生计,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一页案本不过捻指间就?看完了。 他当场微微卷起衣袖,像是对?接下来的事驾轻就?熟,没有回答东月鸯的问?话?,反倒是一副妙手回春要大施拳脚的正经大夫模样,“是这里?还是这里肿胀,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走过来靠近她,弯下腰的瞬间东月鸯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为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到?毛骨悚然,他还触碰上了她的腿,“可以吗?” 他们眼?神?对?视,跟魂都要被吸走一样,礼节性地问?了一下,之后?便?不能阻止他的行动了。 “你,等等……” 东月鸯被他一番操作弄得神?思不清,念头都模糊起来,难道见习大夫的师父真的就?是他?他真会给人治病?心头的荒谬感反复横跳,一会告诉东月鸯有可能,他瞧上去是很败家的纨绔子,平日里花销定然大,只花家财迟早会被败光,所以要开医馆广纳财源。 他从?小体?弱,父亲又同样身体?不好,耳濡目染,肯定也?学了些医术。 这一切都很合理。 愣神?中,她已经被人把小腿捧到?了掌心中,精巧美观的绣鞋露出来,正好搭在他的膝盖上,隔着衣物他为她按捏,力道比想象中要好太多,东月鸯犹如被把控着,轻微地控制在内,既挣脱不了,又能感受到?他的细心和温柔,“是这里,还是这里?” 肿胀的感觉在他手中的确有所改善,东月鸯现?下真以为这个卫十七郎通晓医术了,她在他的问?询中告诉他哪里还不够,哪里要轻些,他的眼?神?过分多情深邃了,东月鸯一直在避开,并?且打?算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告诉他够了不用按了。 “夫人,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他出其不意地说道,让东月鸯的话?语停塞在咽喉里。 “实不相瞒,看到?夫人,在下便?忍不住想要亲近。” 这又是什么戏码?风流纨绔瞧上别人家年轻标致的小少-妇,所以用这等老套话?术拉近彼此距离?若是不规矩的,这时已经和他打?蛇上棍过两招了吧,然而东月鸯充满防备而冷静地看着他。“是吗,可我从?未见过你。” 被拂了面子,卫十七郎没有半点不高兴,容色淡淡的,还笑。 但好在对?方?只是言语上冒犯两句,手上动作还是很规矩,不轻不重地替她按捏,之后?话?就?更少了,垂下眼?皮不知在想什么,时间一长,与其说是在按捏,还不如是在隔着衣物抚摸,气氛也?变得古怪妙然。 门口忽然来了其他人,东月鸯看到?见习大夫跟着一位中年人,神?情愕然地对?着屋内张望,“卫郎君……这位夫人是,这是……” 对?方?语焉不详,很明显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东月鸯疑惑地发现?蹲在她面前好半天,帮她按捏小腿的身影站起来,含着笑很腼腆地朝外面喊了句,“妙春大夫,你来了。” 东月鸯一整个吃惊,外面的中年人是妙春大夫,那眼?前的是?! 她跟笑容含蓄,目光促狭的眼?睛对?视,这个骗了她的卫十七郎没有半点心虚地朝她拱了拱手,“在下卫央,方?才按得夫人高兴么,日后?可要常来呀。” 东月鸯真的很生气,这个人耍了她,他既然不是妙春大夫,为什么又要故作娴熟的样子摸她的腿,果然是像曌明泽说的那样,从?小不学无术,真以为生了张勉强好看的脸皮就?要勾三搭四。 婢女这时候也?回来了,扶着东月鸯从?椅子上起身,还好她跟对?方?都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她衣裳也?很完整,连绣鞋都没脱,都是搭在对?方?的膝盖处,但是被戏耍的滋味足够她愠恼,看对?方?的目光都变得不善。 “无耻。” 妙春大夫来了之后?看了她的案本,又给东月鸯把脉问?诊过后?,和他的徒弟交代该配什么药方?,东月鸯的婢女也?被叫过去听着,以免事后?该熬药的时候弄错。 而剩下二人在一旁面对?面的时候,东月鸯没忍住不留情面地指责,她声音是那么好听,他感到?悦耳地眯了下眼?,一派泰然。 他说她像一位故人是真的,那位故人是谁,他其实是不知道的,就?是觉得眼?前这位佟夫人真是合他眼?缘,好像他们本该认识。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堪称秀色可餐,他心里千变万化,面上不动声色地承受了她那一句愠怒的责骂。 “夫人,该走了。”婢女回到?东月鸯身边。 妙春堂的大夫随即跟东月鸯表示歉意,“是我失责,这位卫郎君也?是来看病的,他有头痛症,往常都是安排在这间屋子,一时不巧就?与夫人撞上了。” 大夫可以谅解,但是身旁这个人明知故犯,就?不值得原谅了,东月鸯忽略掉他,和大夫客气了两句便?从?这里出去了。 接下来轮到?他给卫十七郎诊治的时间,对?方?视线还停留在从?这出去的身影上,大夫琢磨着问?:“卫郎君,你的头痛症今日发作了几次?我来把一下脉吧。” 倏然对?方?说:“不必了,已经好多了。” 大夫不解其意,他回头一笑,“我好像找到?了更适合我的药方?。” 东月鸯怀疑自己应该是被人缠上了,她如今对?那等玩世不恭的男子敬谢不敏,前有萧鹤棠,后?有什么庆源侯之子,而对?方?似乎不懂她的想法,她每次来这家医馆总能跟卫十七郎碰上。 姓卫的总是会特别用心的讨好她,他把常用的屋子给她让出来,连医馆里普通寻常的凳子都换成了适合她坐的,放了一层软垫,吩咐这里的人不许给别人用,她来的时候堂里的大夫会提前等着她,再没出现?过像上次那样被戏耍的意外,就?连诊金药堂里也?不再收她的费用,似乎她成了这里的独一份。 久而久之来看诊的百姓都察觉到?了,有一位戴帷帽的夫人跟他们很不同,她在这的待遇都是特别的,当然那是源于一个长相很风流的庆源侯之子的优待,这里的医馆背后?就?是卫家的产业。 但这些对?东月鸯来说,都不算稀罕。 她觉得这卫十七郎真是好莫名其妙,他对?她的兴趣来得十分冒昧突然,他们才见过几次?都不相熟,她回去后?每回都要打?点身边人,尤其是婢女,要好言相请,对?方?不要将?医馆里发生的事说出去,以免引起更多麻烦。 不然怎么讲,她被登徒子缠上了,请曌明泽来帮她解决?是可以如此,但在事情闹大之前,她可以当面将?此人拒绝劝退,免得沾上人命。 在最后?一次看完大夫后?,东月鸯暂时将?婢女支开,对?留在屋里看似无所事事的人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其实这个卫十七郎没有很过分,她来他就?在,也?不黏上来,就?是有她在地方?他都看着,东月鸯不是不通人事的女子了,她有过前夫,现?在又嫁了人还有身孕,她现?在但凡和一个男人对?视,对?方?对?她怎么想的她都不能装作毫不知情。 “我是有夫之妇,公子要是想要风流,就?去找别人吧,在我心中,我只有我丈夫。”东月鸯期望于这样就?能赶走他,“这些时日多谢公子照顾,但这里,我就?不会再来了。” 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和他多接触,他很清楚地盯着她,平静地淡笑着问?:“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就?令你很苦恼吗?”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可你……”老盯着她看,直勾勾地看,哪怕含着笑,这就?是一种烦恼,也?是一种骚扰。 东月鸯出于无奈,警告道:“总之,我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的,还请不要再纠缠了,若你实在不听,我就?只能找我丈夫来了,到?那时候他会怎么对?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她还会搬救兵,他很想玩味几句,可是这个当头她神?情严肃,还是不要继续开玩笑为好,他睇视着她,言语说得更加动听,“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夫人怎么就?知道我想与你有瓜葛?我不过是太欣赏夫人了,才想与之亲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实话?说,你也?知道我在此是因为时常头痛发作,才请大夫诊治,可自从?我遇见你,只要一看见夫人,这种病好像便?不药而愈了。” “夫人于我,堪称一味良药,所以我才专门在此等候,每日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呢。”他的话?诚恳而暧昧,或许是没有作假,可东月鸯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头痛症?头痛与她有什么干系,头痛就?吃药啊,她还能治病不成。 她觉得此人不过是见色起意,说不通,那就?不说罢了。 东月鸯转身就?要走,可一只手将?她按住,这动作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侧过身看到?的脸却与臆想中的截然不同,他高高地朝她俯视下来,眼?珠里的瞳仁像蓄了一潭水深不可测,等待着择人而噬令人心跳加速,捏了一把冷汗,“你……” 他可不要乱来。 “别急,我话?还为说完。”他温声安抚她,手上力道和视线一丝未改:“你说你心里只有你的丈夫,你丈夫呢?” 他似乎很不懂,“你不是怀着他的骨肉,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他陪你来过一次医馆,这样一瞧,好像你心里有他,他却不见得有你。” 他开始戳她心肝,如果东月鸯跟曌明泽真是什么正常夫妻,她肯定会很伤心,甚至在对?方?的挑拨离间下动摇,这样就?方?便?他更好地安慰她,走进她心里,可她要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就?说明他们夫妻本就?不恩爱。 这些都是他的推测罢了,而后?续,当然在她身上验证了他就?是没有猜错。 东月鸯开始为曌明泽找借口,“那是他忙,大事要紧,我不愿意劳烦他,再说,我们夫妻间的事,与你何干。” “喔,是吗?”他冷静地说:“可若换成是我,即使再忙也?会陪夫人去医馆走一趟,毕竟怀的可是自己的骨肉,据我来看,他不仅一次没来过,你跟婢女的话?语中似乎也?从?未提到?过他,可见你们之间感情淡漠,嫁给他也?不见得高兴,深闺里受了委屈也?无人可说,是这样吗。” 东月鸯真是遇到?难以应付的人了,她不过是想摆脱对?方?,才胡捏了个借口,她跟曌明泽半路夫妻,她要恩爱做什么?这人还同情怜悯上了,她皱了皱眉,十分不快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答话?,可以当做情况的确如此,是隐私是痛楚不好意思再提及,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含蓄地说:“你知道的,我也?需要夫人来帮我治疗。”他说过他有头痛症,她是他的药引,对?他有用,可是? 东月鸯瞪着他,不可置信道:“我说了,我是有夫之妇,让我与你私交,这难道不是……”不是私通吗?!更过分点就?是通奸了,别说答不答应,问?题他是什么人啊,他需要她,她就?要为他冒这么大风险。 肩膀上的手加深了一点力道,缓缓滑动,近乎于侵略性的爱抚,“我知道,不会让夫人为难。我说出来,只是想让夫人同意,若你实在不喜现?在的日子,我可以代劳,让你丈夫与你和离怎么样?” 到?时候他可以带她回庸都去,至于她肚里的孩子,她想要就?带去养,不想要,那就?丢还给她原来的夫家。 遇到?疯狗了。 东月鸯强硬地将?放在肩上的手一点一点扒下来甩开,盈盈的湿眸倒影出他的影子,殷红的小嘴铁面无私地说出,“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我与我丈夫好好的,因于你有药效就?得为了你和离?痴心妄想,滚开,再纠缠我不放,明日你就?等着麻烦上门吧。” 她可是成王在大丰的重要人质,别说曌明泽,就?是他那里就?不通过,这个卫十七郎,哼。 东月鸯临走前,还倚在门框处说:“哦,对?了,上回我丈夫就?见过你,记住了你的模样,他识得你,说你家……令尊因病去世,让我离你远些,就?是怕你也?有病,以免传染给我。”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心软了下,没有说得很过分,但是足够奚落刺激这位有体?弱经历的卫十七郎了。 东月鸯一走,一种兴奋狡狯掺杂着波谲的神?色在对?方?脸上喷薄欲出,想要得到?她的心思浓厚到?扭曲。 没了其他人,屋内卸下表情面具的萧鹤棠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嗤嗤发笑,如果说刚才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眼?下就?是真的想那么做了。 第 70 章 萧鹤棠一早便起来梳洗, 整理着装,他像游戏人间的闲人,而?忙的则是郑潮戨他们, 好不容易借用卫家病子的身?份潜入大丰城,他们需要搜集更多的对他们有利的信息以及布局, 而?作为卫十七郎的萧鹤棠就只需保持好他对外的形象即可。 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终于能闲下来一天的郑潮戨就居住在他旁边的屋子护卫他, 萧鹤棠的动静他当然能察觉到?, 当下洗漱完便往他屋子里蹿,除开君臣身?份, 多年好友也改不了拌嘴的习惯,更何况萧鹤棠如?今还没什么架子。 当进屋看见他对着镜台上的镜子比划衣着时,郑潮戨以这二十多年对萧鹤棠的了解来说, 十分懂得他最近肯定遇到了什么新鲜事, 才会这般变化, “你这是做什么去?” 这么在乎穿衣打扮,只有要见重要的人才会悉心准备。 萧鹤棠没有半点被打扰的不悦,甚至平静地回?头?看了郑潮戨一眼,“你来帮我选选,哪件衣裳比较适合我。” 他挑的都是符合卫十七郎身?份的穿着, 这个?人他们虽然生前没见过?,但是据说有点风流本性, 少年时期长相比较昳丽,眉眼跟萧鹤棠原来的长相还有些神似,幸好叫他死得早, 不然以假乱真的就是成?王这边了。 郑潮戨还有点品味:“就你手头?上那件吧,你还没说, 你要去见什么人。” 萧鹤棠勾了下唇,他也正好挑上他手头?上这件,偏素不怎么花里胡哨,淡青色有点书院学子那股味儿,这样没什么攻击性,那小娘见了应当不至于忌惮害怕他,要想表现出无害自然是要将自己往柔弱了打扮。 他想了想,才记起回?应郑潮戨,“我不是与你说,我近来偏头?痛的症状减少许多。” “怎么,你遇到?奇人了,能治好你的病?” “也不能那么说。”奇人当然算不得奇人了,“只能说于我有用。”他笑了下,“就是她不常出诊,还说再也不会去医馆了,我就想亲自登门拜访。” 他要是去敲门,知道他来她会是什么反应?会吓死吗,定会花容失色怕她丈夫知道吧。 萧鹤棠神色上有狡狯闪过?,不用说郑潮戨都知道他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只有想干坏事的时候才会是这副模样,看着不动声色,面上挂着浅笑,实际上肚里黢黑,满腹都是心计。 “你可不要惹事。”郑潮戨比较担心会招来麻烦,对萧鹤棠的人身?造成?危害,他其实来大丰就有遭到?庸都大臣们的反对,毕竟帝王深入险境,对他们那边非常不利,但是萧鹤棠就是坚持自己要来,“你去的什么地方,我同你一起去。” 萧鹤棠:“好啊。”他很?轻快地就答应了,像炫耀,“带你去见识一下‘名?医’。” 据之前相见的经验,萧鹤棠轻易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对方所住的地方。 驼铃巷,两座石狮的府上。 他跟郑潮戨还带了家仆,一本正经地出现在别人门前,还带了些许礼品,打算给那小娘狠狠一击,门开了,这家人的门房打开门,上下打量一番他们就知来路不一般,不敢无礼轻声问:“贵人找谁?” 萧鹤棠一副斯文样,循声转身?看过?来,矜持道:“在下庆源侯之子,卫十七郎,上回?得你家夫人出手相助,想来感谢一下她。” 对方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家夫人?我家夫人……” “怎么了?” 门房确认,“贵人当真说的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早在三年前已经去了。” “……” 萧鹤棠默了,察觉出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郑潮戨在旁追问:“那你家郎君呢?” “郎君伤心远游,至今都没有归家。” “……”也就是说这家除了奴仆,暂时都没有主人? 大门关上。 声势浩荡,一大早便起来准备的萧鹤棠仿佛成?了笑话,此地鸦雀无声,连郑潮戨都不敢在此时轻易开口,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他不高兴,谁叫萧鹤棠陡然当场失笑出来,笑声轻盈古怪,“好一个?障眼法,真是诡计多端的女子。” 因他始终没说是谁,郑潮戨也没来得及问,这时候说:“女子,哪个?女子?” 他们来这,他还真管不着萧鹤棠认识谁。 萧鹤棠目光深沉粲然,如?有星星点点,他说了四个?字,顺利让郑潮戨想起他们初来不久,游船下来那天,在酒楼萧鹤棠说了他救了一只狗,还是那个?小妇人?这是什么孽缘? 萧鹤棠朝下吩咐:“去找,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郑潮戨在旁可以窥见他的决心,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对方身?份,而?见过?她的也只有萧鹤棠,至于他出发?前为什么没有想要打探她说的信息是否为真,大概也是出于一眼信任。 长得那么乖,还救了她的狗,小嘴怎么那么会骗人? 萧鹤棠拧着眉在笑,周身?的气势却像是要把人抓起来捉到?腿上打一顿,怎么她难道第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怀不轨,防备至深,这下他真想结识一下她的丈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叫一个?女子为了他这么忠贞。 东月鸯也不曾想被拒绝过?的“卫十七郎”会这般不放弃寻她,她当初就是为了不惹麻烦,才随意报了个?家门。 哪知对方真的会找上来,没找到?她倒也好,她最近都不去医馆了,大夫都说她身?子没什么毛病,胎位很?正,临到?生产的话不会出太大问题。 她最近都待在成?王府里,日子过?得很?平顺,但是最近气候渐暖,天也放晴了,东月鸯带回?来的狗却好像生病了,然而?婢女告诉她,“这瞧着似乎不像生病啊夫人,您不知道,奴婢今日是从哪儿把它寻回?来的。” 东月鸯养宠物也只是为了解解乏,瘸腿小狗长势喜人,肥肥胖胖的,她看了心情也好,平常都是陪玩,但是很?少亲自抱它们,大夫说孕期不要与它们多接近,爱犬也就是由婢女抱着,东月鸯偶尔拿给狗做的玩意像钓竿似的逗逗它。 听婢女一说,东月鸯便疑惑地向?她看过?去,“什么。” “隔壁几个?院里的夫人,老是逗咱们的狗,奴婢好几次瞧见,她们身?边的人拿好吃的叫它小瘸腿,引它过?去呢。” 婢女苦大仇深地指责:“奴婢找着它的时候,它都快吃成?猪了,那帮人可什么都喂给它吃,一直不停吃,就是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一只狗,您看看它的肚皮,像不像快要撑破了,我看她们就是不安好心,想害死您的爱犬。” 至于原因,当然是妻妾之间的争妒了。 东月鸯对她们当然是不在意的,她不喜欢曌明?泽,所以嫉妒不起来,更不用说争宠,但妾室们可不以为然,不仅不拿她当正室看,还起了争宠的心思,想把她从现在的位置上赶下去。 这其中派头?最大的就是两个?怀孕的妾室,地位几乎要跟东月鸯平起平坐了,有了曌明?泽的骨肉就是比她的要重要些,既然拿不了东月鸯出气,就只能谋害它的狗。 都知道世子妃来路不正,她在大丰可以说是孤女,没有娘家也没有靠山,唯一重要的就是现在肚子,妾室虽是妾室,却也有不小的身?份,都是成?王手下的孙女女儿,是有娘家后台的。 南边萧鹤棠称帝,他们这边成?王也早已是半个?帝王,只是为了名?声与一直未曾登基,就是想将来能以匡扶曌氏的名?义?攻打庸都,而?将来等?他退位,世子就是太子,谁不想争一争做他的皇后,何必叫一个?孤女把这好位置夺了去。 但是因为东月鸯的肚子,不敢坏了成?王大计,妾室们还不敢暗害她,只能给她找点不开心。 东月鸯因为始终没人挑她的事,还以为以她的身?份,不会遭受妒忌,却没想依旧被人记恨上了,看来这世子妃的位子也不好坐。 腿边的小狗躺在地上翻着肚皮哼唧,婢女一直给它摸着肚子,想缓解它的不舒服,然而?始终都是无用功。 不知今天吃了什么,让它恹恹地看着东月鸯,两只黑狗眼湿漉漉的,一声又一声地朝着东月鸯轻轻哀叫,东月鸯正要说请大夫给它来看看时,爱宠已经开始吐了,还抽搐。 婢女哎哟一声,吓了一跳,东月鸯赶紧道:“叫人,备车,去医馆。” 她原先说过?不会再去了的,却还是来了这里,也不知医馆能不能给只狗看病,就当乱投医,东月鸯宁愿试试错,免得耽误了抢救的时机。 医馆今日人不多,也兴许是到?午后了,堂里偏冷清。 东月鸯喊:“妙春大夫。” 连以前招待她的见习大夫也不在,问了好几位药堂里的仆人,都说:“妙春大夫他们出门看诊去了,路途有些远,明?日才能回?来,夫人有什么事留个?话,等?他们回?来我等?自会转达。” 狗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等?,东月鸯当下决定换家药堂,然而?刚出去不久,就被一道身?影一步步逼了回?来。 萧鹤棠带来的人封住了药堂门口,他人嵌在阴影里,背着光俯视难得出现在这的女子,她神色慌张,婢女抱着濒临垂死的爱犬,都吃惊地望着他,“你来了。” 他含笑和她打招呼。 东月鸯眉头?夹紧,卫十七郎的语调就像见到?了什么旧情人,过?分熟稔亲昵,但她现在没空和他打交道,“快让开,我要出去。” 实际上卫十七郎并?没有不让她走,他两边还有很?宽的位置,可是他一个?人步入进来,就凭他的身?影足以叫东月鸯跟婢女都心惊胆颤,如?同画地为牢,须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平安出去。 卫十七郎说:“你的狗好像快不行了。” 这不是废话,东月鸯也不眼瞎,“是,你走开,我要去找大夫给它瞧瞧。” 卫十七郎话音温柔有力:“别去了,我可以帮你。”他让她留下来,就如?在挽留多舍不得她,东月鸯要不是看在爱犬不能耽误的份上,是真不会让自己落于虎口的。 卫十七郎的速度很?快,他为东月鸯的爱宠请来了一个?兽医,都不用东月鸯另跑一趟,兽医在给狗诊治喂药的时候他也在她身?旁,“为什么骗我。” 他冷不丁问道,声音就像是在她耳畔传出来的,呼出的气热热地拂过?东月鸯的耳根,带来微微的痒意,她惊诧和不解地瞪过?去,捂着耳朵,又瞥了瞥其他人有没有留意到?他刚刚的靠近。 如?果?看到?了,那真是说不清。 东月鸯镇定回?道,“什么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她很?正经,神气活现,如?同他在不可理喻,他都要笑了,然后忍住,轻哼一声,指责说:“真没骗吗?佟夫人。那什么时候,我找个?机会亲自拜访一下,正好在下想与你丈夫结交一番,能不能给个?机会。” 东月鸯如?常答应:“好啊,那你来吧,驼铃巷,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住在何处,随时恭候大驾。” 小骗子,真会骗。 都要被揭穿了,还要编,他嘴里痒的舌头?轻舔唇角,磨了磨牙,想将她咬上一口,咬在她丰腴的后臀上,重重一口,听她挣扎哀叫,不止如?此还要打它,煽到?整片部位都发?红发?肿再去舔,他心中是如?此暴戾,面对滑不留手的她,他甚至想现在周身?便能延伸出一座牢笼,将她困在里面,即便她苦苦哀求,他都不会放她出去。 这异常的想法来得并?不突然,仿佛早就生出这样的歹念,但是过?快浓郁的暴戾意识太凶猛,令他自己都猝不及防,“还说你不是在骗人。” 东月鸯听见他蓦然不悦的控诉,接着垂在身?旁的手指就被勾住了,对方动作出其不意,霸道而?带有惩罚性质地捏着她的指骨,“当真以为我没去过?驼铃巷?猜猜那的门房说什么?他们家夫人早已仙去,你若是佟夫人,那死的是谁?还是你也不是人,也对,这么会骗人玩弄人心,让我猜猜,应该是什么妖精才对。” 东月鸯暗中吃痛一瞬,对方很?快就收敛了力道,安抚似的勾着她,她和他对视,对方目光专注,像是期待她会怎么回?应,会是心虚羞愧还是主动认错? 然而?,“你知道就好。” 东月鸯毫无愧疚的意思,她怎么知道他去找过?她了,再说当初他们不是就已经说好了,他要风流就去找别人,找她做什么,她是有夫之妇,岂会轻易违背原则和人鬼混。 “我的确是胡诌的一个?身?份,但是句句实话,我的丈夫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不与你往来是为你好。”她现在倒打一耙,反倒显得是他不知好歹了。 冷笑响起,东月鸯不受影响地和他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自有你的苦头?吃。” 这个?卫十七郎回?应,“我还真不信邪,那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丈夫是谁,我该去哪找你。”他凝睇着她,东月鸯闭口不言,他打听出来和她自己说出来是两码事。 她说了就是自找麻烦,有本事他就自己找去吧。 看清了她眼神里的含义?,对方也不再勉强她暴露出来,如?同这是一件富有挑战意义?的事,他拉长了嘴角的弧度,趁其他人不注意,这回?是真的贴紧了东月鸯的后背,低头?轻嗅她的发?香,嗅到?脖颈很?快含咬了一口她的耳垂,齿尖磨了磨,在东月鸯受惊要打他时抬起头?,侧面下颔硬生生受了她不轻不重的一小巴掌。 这样的动静导致兽医跟婢女都惊讶地望向?两人,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恢复正常,除了气氛古怪,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兽医继续给狗喂药,婢女还在帮忙按着,无人留意他们。 东月鸯绷紧的心神缓缓松弛下来,嫌恶地掏出帕子擦起耳垂,她连用过?的帕子都不想要,朝对方身?上一丢,被一只手将其轻飘飘地抓住,攥在掌心里。 他很?快活,有种报复她得逞了的畅快,抹了把下颔,品味似的还对着气红了脸的东月鸯说:“你可千万别让我找到?了。” 他不问她了,决定亲自把她查出来,到?时候后果?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他定然会叫她丈夫跟她和离,带她回?庸都去。 东月鸯瞧出他的恶意,他那么明?目张胆地冲她表示他的邪念,好啊,那就看看叫曌明?泽知道了,这个?庆源侯之子会有什么下场。 东月鸯第一次察觉出仗势欺人的好处,卫十七郎肯定不晓得他的身?份她知道得清清楚楚,而?她乐得看他大惊失色的一幕。 “夫人。” 兽医起身?告诉东月鸯现在的情况,“您的爱犬已经得救了,它应当是误食了不妥的东西,脾胃衰弱,才出现惊厥的反应。” 婢女愤愤道:“定然是她们,我就说了,蔡夫人她们什么都给它喂,方才大夫就说狗儿是中毒了。” “她们是谁?”一道无法忽视的身?影插话问。 婢女对东月鸯身?旁的卫十七郎看去,这人生得十分英俊,跟她家夫人站在一块如?璧人一般,可惜不是他们世子爷,是个?权势地位都没落的小爵爷,她忘了看东月鸯的眼神,照实说出来,“是我们郎君的妾室,蔡夫人和夫人一样有身?孕,她的婢女阿香上回?还把咱们的狗儿引过?去,丢给它坏了的果?子吃,一边叫骂,被我听着了,谁不知道是指桑骂槐,可是我们夫人……” 东月鸯在这是真没什么势力,她就一个?表哥,表哥还得靠着她上位,哪能与跟着成?王的那些有来历有家族的部将比,她身?份真的太轻了。 东月鸯感受到?他对她投过?来的视线,眼神里意味明?显,没有幸灾乐祸,只有说他的确猜得没错,她处境那么艰难,跟她丈夫定然感情不和过?得不开心,那她还有什么待在那里的必要? 东月鸯不过?看了他一眼,就挪开目光,问兽医:“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带它走了?” 兽医迟疑,“刚喂了药,怕是不好挪动,要等?半个?时辰以后才行。” 那就是她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这里,兽医从这里出去,婢女还在一旁照看,东月鸯回?视卫十七郎,他怎么还不走? 虽然他很?冒犯,但是今天无疑多亏了她,她的小狗才没事,东月鸯和他说了声谢谢。 可他不领情,问她,“你丈夫那些妾室欺负你了?” 东月鸯莫名?其妙看着他,“她们还没欺负到?我身?上,现在只是从我身?边找麻烦。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在是没欺负到?你身?上,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语气很?淡,像是突然发?作般,人有一刻晕眩,他扶住了头?,仿佛脑子里有什么作祟一样,令他不适地锁紧眉头?,满脸痛苦隐忍。 “你怎么了?”东月鸯犹豫了下,还是问。 他说,“头?,我头?疼。”说着那一瞬间,他直直地向?东月鸯倒过?来。 婢女望见这一幕直接惊叫出来,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稳住了自己,在那一刻双手搭在东月鸯肩上借着她撑起身?体?,东月鸯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她想起他有偏头?痛的症状,却不想这么严重,原来不是作假的。 她赶紧让婢女出去,叫大夫过?来,然而?却被对方抓住手,以一种占有的方式环住腰,再抬头?他额头?上疼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目光如?鹰挚狼食,布满血丝,艰难道:“你让我抱一抱,抱一抱就好了。” 在婢女跑出去的那一瞬间,屋内东月鸯被迫抬起了头?,搂住她她的人顷刻俯身?吻下来,她好香,他不顾她的意愿强硬地捧着她的脸细致地含吻,手抓住她的手,唇舌相抵,对她的渴望近乎浑身?都在叫嚣,血脉偾张。 70-80 第 71 章 突然被人吻上来, 东月鸯惊惶不已,她害怕对方伤到她,但他只是想捧着?她相濡以?沫, 还好没有发狂到伤到她的肚子,东月鸯被亲得分了些?心神, 她既挣不脱也走?不掉, 只能找到机会顺从地伸出舌头, 在舌尖碰过?来?时将他咬掉, “啊……” 他果然?吃痛放开她,闷哼一声捂住嘴, 眼睛湿润可怜地看着她,透露出不舍不甘,松开手, 又想按着?她继续, 没多久他的舌尖就渗出血丝, 东月鸯咬得可狠了,得到喘息她后退着?警惕地瞪着?他,“你不要再乱来了。” 他委屈得不行,“我没?有?,我只是想你帮帮我。” “你很香, 很有?用……”他说:“我挨着你头就没那么痛了。” 东月鸯才不会信,她权当他是在占便宜, 但是对方固执地让她理?解,“是真的。”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他头痛的症状就发作了, 他眉头拧得很皱,双眼微红, 低声问她,“为什么?不信我?” “我帮你叫大夫,你别过?来?。”她脚步慢慢向门口挪动,然?而一下就被对面看穿,“好,那你不要走?。” 她走?他肯定会追出来?,东月鸯大着?肚子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她开始根据他话里的可信度推测留在这里,他会不会再对她做过?分的事,好在除了刚才意外的轻薄,对方现在只是扶着?头,神色略有?些?痛苦双目失焦地望着?她。 这时候东月鸯说什么?他估计都?会听,东月鸯试了试,“你先坐下来?,我不走?,但我怕你伤着?我……” 他不知道这时候还认不认识她,记忆好像有?些?错乱,低沉又压抑,渐趋于崩溃,“我不会伤害你,我怎么?会伤害你!” 东月鸯从他身上莫名感?觉到一股沉痛的气息,她跟他不熟,对他说的话将信将疑,不置可否,但没?有?进一步刺激他,“你坐下吧,我也找把椅子坐下,等大夫过?来?给你看过?后就好了。” 他生着?病,算上他帮了两次忙,东月鸯还算感?谢他,就是这回他随意轻薄人?的习惯不好,“你还有?意识吗,如果疼得没?那么?厉害,那我们?说说话?”这样安抚对方,也许能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东月鸯做了个表率,她往屋内距离卫十七郎稍远些?的椅子走?去,他一直盯着?她,挪动的身影成了他目中唯一的焦点,那副内敛又危险的样子在看到她往椅子上靠下,不详令人?毛骨悚然?的架势才慢慢平和一点。 他学着?东月鸯的样子缓缓落座,不断揉着?额边穴位,“你想说什么?。”听起来?他意识还是清醒的,没?那么?崩坏。 东月鸯当然?是引他往开心的事情上聊,不想再激怒他或是让他过?于亢奋了,“你来?大丰多久了,你还有?家里人?在这边吗?” “……”他眼眸漆黑,怔怔地往前睇,明明一个很寻常的问题,他却好像思虑了许久才能回答她,“忘了。” 是来?多久忘了,还是家里人?都?有?谁都?忘了。 “你不是都?知道吗,你丈夫识得我,他清楚我的家世。”提起她现在的夫婿,他的气势又变得危险了,而且放肆许多,甚至指责起她,“你怎么?这么?早嫁人??我问你夫婿是谁你也不说,你担心我找他麻烦吗?” 东月鸯吃惊地张了张嘴,怎么?她嫁人?也要经过?他同意不成,而且说出来?到底谁会麻烦缠身? “你不那么?早嫁人?,说不定我就能娶你了。” 他还在说荒唐话,甚至笑起来?,颠三倒四的,“哦,我的家世,我父亲早逝,母亲一直未曾改嫁,但她做了尼姑庵的俗家弟子,一年有?十二个月在尼姑庵。” 这都?是他们?在庸都?查到的消息,他对这些?身世背景信手拈来?,即使头痛发作,他还是要演绎好卫十七郎,任务,对他的任务可不能轻易被毁了,也不能被人?识破。 东月鸯一听是这般情况,便以?为他是个不得意的人?,父亲是个痨病鬼去得早,哪怕家中富足,权势却没?落,母亲出家又不管他,那也怪不得卫十七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的头痛症是怎么?回事。”东月鸯换了个话题,免得再提起他的伤心事刺激他。 结果误打误撞,却好像让他整个人?都?醒神了一样,他很沉默地盯着?她看,不发一语,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很久就在东月鸯以?为他不会说了以?后,一句简洁仓促的话语溜出来?,“因为生病了。” 那些?妖道给他下药,本意是想残害他的意识,人?变傻了,曌天子岂不是就还有?机会回归正统吗。 结果他们?说,他谁都?记得,大小事处理?得当,思绪混乱也只是短暂的,却独独忘了一个不该忘的。 “你做什么??怎么?起来?了,不是说好我们?坐下好好说话吗。”东月鸯突然?被他的举动吓到,眼前的人?影倏地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步履坚定,他看上去还没?好透,没?缓过?来?,鬓边的头发些?许被汗湿了,嘴唇微干,却很红艳,双目黝黑又混沌,直直地倒影出东月鸯的影子,“我不想坐了,我想靠着?你,我能……我可以?……” 他像是在斟酌怎么?表达自己的意图,宛若刚学会说话的稚子,充满任性,在头痛的刺激下,他捂紧了穴位,固执地站在东月鸯身边,“我想你离近一些?。” 东月鸯面对这样突然?的状况无法应对,这在她看来?很棘手。 她希望对方不要生事,她真的心有?余力不足,可对方自己痛还要安抚地说:“我蹲下来?就好了,你揉一揉,帮我揉一揉。”他挨过?来?,真的蹲着?,那么?高?的身量蹲在她身旁还能与?她平视,更让东月鸯惊讶的是他二话不说就把头靠在她双腿上,像要努力往她怀里挤,很委屈讨乞怜的一个姿势。 东月鸯一直推拒他的头顶,就怕撞上她的肚子,但摸上去发现他靠上来?一动不动,仅仅是贴着?而已,乖得像条狗,她原本往外推的动作慢慢停滞,也许这只是个不得父母宠爱,亲缘淡薄的可怜虫呢? 就如她和萧家那两个一样,东月鸯为什么?那么?能忍,起因也是她刚去萧家时就得知,萧家兄妹双亲都?死了,她虽然?父母健在,但说实话也是个亲缘淡薄的,不然?为什么?东父东母去了望天城那么?多年,连东仕旻都?生了,怎么?就不知道把她接过?去一家团圆呢? 这个卫十七郎的娘宁愿住尼姑庵都?不回来?看望儿子,这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子,只能说同为可怜人?,东月鸯还是选择没?那么?冷酷,把人?安抚好了她也安全了,她放在他额头穴位上按照他刚刚的样子轻轻地揉,他感?觉很舒服,人?也安静了许多。 婢女找着?医馆看堂的大夫领他回来?看时,撞见的就是眼前一幕,屋内东月鸯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之前还差点因病发作而倒下的男人?在她脚下坐着?,头靠在她腿上,闭着?眼任她揉着?额,高?大的身躯真是缩成一团,睁开眼发现动静望向他们?的瞬间就像忠心耿耿的护卫。 东月鸯现在顾不得别人?是怎么?看的了,有?了援兵来?,她松了口气,“快过?来?给这位郎君瞧瞧,他方才不舒服,头痛发作。” 大夫没?有?迟疑地上前,可是该怎么?给这位爷诊断有?点犯难,东月鸯立起身,推了推他,“快起来?,我坐累了,要起来?走?走?。” 她知道光是叫他是没?用的,只能用自己做借口,果然?她一提自个儿不行了,对方搭在她腿上的头便自动抬了起来?。 东月鸯赶忙伸出手,示意婢女扶她起身,然?后将这里的位置留给卫十七郎跟大夫。 趁着?大夫在给对方查看把脉,她想借机偷偷溜走?,结果刚一动就被视线盯上,“你去哪儿?”他声音听似平静,实则蕴藏着?凶险,东月鸯烦恼地叹了一声气,他总不能不许她离开吧? 她更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出来?时已是下午,此时外面天色变黄昏,再不走?就晚了。 她可不想曌明泽来?找她,真要起了冲突医馆怕是都?得毁。 “你安心看病吧,大夫来?了,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和他说,下回我的狗没?事的话,再过?来?谢谢你。” 谁知这人?拂开大夫,“我没?事了,你去看药堂吧。” 他缓了过?来?,双目真正变得清明起来?,一切都?正常有?序,加之他这里幕后的主人?,大夫更不可能违背他的话。 于是东月鸯硬生生看他走?到身边,拿出张帕子,是她先前砸他身上的,他视为己有?,往自己额头上擦了擦,“你回去,我送你。” 东月鸯愣在原地,婢女被他指挥着?,“把狗带上。”主仆二人?一时不分不清,谁是她们?的郎君,一对上视线,他的目光充满压迫性,婢女顶不住顺从了他的命令,跑去抱狗。 东月鸯的手在下一刻被人?牵住,“走?吧,我扶着?你?” “不……”东月鸯拍开他,担心这样叫人?看见了不好,低头间忽然?瞧见他另一只手,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她拍掉了,露出了上面过?去了很久,已经完全恢复却残留下来?的一排齿印,如今只剩浅浅的疤痕,凑近了方能看清。 她瞳孔骤缩,“这是什么??” 石板路上,掉的似乎是用来?遮掩疤痕的异物,颜色与?人?的肤质一样。 对方的手露出来?,就如突然?缺了块皮,可是掉的地方无论是血还是什么?,没?有?一丝伤口,只有?这道淡淡的疤。 像是意识到什么?,东月鸯猛地盯着?眼前的身影,“你不是卫十七郎,你是谁?” 手上的齿印是东月鸯曾经给另一个人?造成的伤口,她清楚她当时咬得有?多用力,深可见骨,萧鹤棠都?疼的大叫了,后来?却为了平息她的怒火情愿忍着?不用药。 这排牙印是那么?眼熟,东月鸯根本没?办法自己骗自己,她开始认真打量对面的人?,而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那句话,“卫十七郎”似乎也非常诧异,她竟然?能察觉到他另有?身份。 他还在遮掩,即使拾起地上那块“皮”,笑着?对她说:“你说这个?我小时候被狗咬,手上就多了个印子,嫌不好看,这才遮上。” 根据他的身份,他是很在意形象的,要想勾三搭四做个风流人?物,就得注意细节,这么?解释她应该能理?解? 然?而东月鸯心事重重地盯着?他,“卫十七郎”跟她心目中的那个影子,长相虽然?不同,却又着?类似的气质,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今天发现的一切都?太过?虚幻了。 如果眼前真是萧鹤棠,那他是怎么?做到以?这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出现在大丰的。 这个牙印她熟悉无比,他竟然?说是被狗咬的,天底下真有?那么?巧,素不相识的两个人?长得不一样,伤口却能出奇地一致? 她现在看他的目光相当不信任,“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这道伤吓着?你了?”他还问。 东月鸯心中思绪万千,简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杂音。 回想跟这个人?的相遇到现在发生的事,他看她的眼神陌生,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她胡诌了个名字,他还当真。 萧鹤棠……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耍她很好玩吗? 东月鸯陡然?冷下脸色,她不像刚才那样好脾气,一旦心中认知面前的人?有?可能是她认识的旧人?,东月鸯如何都?忍不了这口气,认为萧鹤棠戏耍了她,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不管他是为什么?要这副作态来?接近自己,东月鸯抬起手。 庭院里连抱着?狗出来?的婢女都?心惊地望着?他们?。 那个一身淡雅素衣,高?大俊朗的男人?不躲不避,应该说猝不及防又挨了他们?夫人?一巴掌,他还什么?都?没?做,他神色称得上惊愕,嘴角含笑,却用陌生的眼神俯视面前的女子,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怒,突然?这么?生气,“我哪里惹到你了?” 他一定很无辜,很委屈,气氛明明到这里刚刚好,东月鸯前不久还允许他靠在她腿上,轻柔地为他按揉穴位,哄着?和他说话,结果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如真是卫十七郎,那这道伤口算什么??”东月鸯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她现在回想,她怎么?那么?傻呢,竟然?分不出他是谁? 这行事的作风,这说话的态度,这玩世不恭的语调,不是萧鹤棠还会是谁?!他作弄她还不够,还要作弄她第二次,什么?让她跟她丈夫和离,这大半年来?,人?人?都?说他放弃了她,世人?亲眼所见,她怀着?他的骨肉,萧鹤棠却在南边称帝,他如今占有?曌氏半壁江山,却根本没?想过?她还在成王这里作为人?质吧。 如今一来?就叫嚣着?看见她很熟悉,忍不住想要亲近,不过?都?是他游戏人?间的手段。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东月鸯已然?认出他的身份,可萧鹤棠还不曾觉得,他惊讶于她的敏锐,竟然?能察觉到他身份的不妥,如此一来?就不应该轻易将她放走?了,不然?他们?一行人?在大丰都?会有?危险。 可她怒气冲冲,看他的眼神犹如仇人?般怨憎猛烈,这不由得叫他不敢再触怒她,甚至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恨他,屋外忽而涌进来?了许多带长枪的士卒,将这里几乎都?包围起来?。 而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是要咬死了不能否认,在曌明泽的身影出现在东月鸯身边之前,萧鹤棠依旧神情自若道,“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卫央,二十年来?没?出过?封地,也就是今年才来?大丰……” 他不肯承认,更加重了他戏耍她的嫌疑,他要演,好,东月鸯也愿意成全他,最好这辈子都?不相认。 她回头,曌明泽正好从门口威风凛凛地进来?,他因为发现东月鸯私自出府,又没?有?多带成王府的护卫,于是查到她最近的动向,这才急匆匆地赶来?。 他未曾听见二人?的对话,也没?瞧出不妥,萧鹤棠早在他来?时就将手收回了袖子中,露出最斯文得体的笑,镇定如斯。 东月鸯佩服他见到这么?多人?来?,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临阵不乱,不慌不忙,她禁不住冷笑,如果她在此时把他身份说出去,他会怎么?样? 捉住了南边的帝王,曌明泽可不就立了一记大功。 他也在看她,眼神里隐去一丝疑惑,默默地观望东月鸯,一副深情样。 曌明泽对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并不敏感?,他直接敌视地瞪着?面前的“卫十七郎”,问东月鸯,“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曌明泽来?自然?是怕东月鸯跑了,但还好她只是来?医馆给狗治病,人?还在大丰就能找回来?,东月鸯却不说话,也不看他,他开始怀疑起是不是卫家的病子对她做了什么?。 说是病,那都?是曌明泽对卫十七郎以?前的印象,弱不禁风,但是男人?哪怕再瘦弱,力气也不是一个女子能扳动的,他开始上前逼近了卫十七郎,手中握着?剑柄,怼着?他的胸膛逼他后退,“十七郎,多年不见,怎么?也不见得叫人?了?这家医馆,是你卫家开的?” 跟前人?不受控制,退后两步,很符合他风流却体虚的模样,论辈分他们?是同辈,论年纪卫十七郎可是比他小才对,理?应叫他一声“兄长”。 而当他顺着?曌明泽的话叫出来?,连曌明泽身后的东月鸯都?睁大了双眼。 他错开曌明泽和东月鸯对视,如同根本不介意曌明泽这般挑衅,目光始终落在东月鸯身上。 很快他就被人?再次抵着?胸膛,剑鞘架在他脖子上,曌明泽放着?狠话说:“十七郎,看清楚了,我身后的,那是你嫂嫂,你可不许无礼待她,她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万一叫我知道,你对她别有?居心,可别怪我不顾念兄弟旧情……” 他们?关?系实际上相当远了,远房亲戚,曌明泽不给面子杀了他都?可以?,反正无权无势,一个小爵爷能奈他何,他还是成王世子,未来?江山的继承人?。 但是,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 曌明泽循声看去,东月鸯秀眉间笼罩了一丝清愁,她姿态冷淡,仿佛不愿在此多待,叫了曌明泽一句,“世子爷,什么?时候回家去。” 家?她已经将成王府当做了家?曌明泽目中出现惊喜,他无疑被喊得很高?兴,就如跟东月鸯是正常夫妻,这滋味儿可不是后院里的妾室们?能带来?的。 他忽而对卫十七郎生不起丝毫兴趣,从他肩上将剑鞘撤走?,曌明泽回到了东月鸯身旁,他自然?地搂上去,环住东月鸯的腰,“走?,你不想留下了?那我们?这就走?。” 东月鸯也很吃惊曌明泽举动这么?超过?,但是比起另一边“卫十七郎”看着?她的眼神,东月鸯还是情愿接受曌明泽的触碰,萧鹤棠不是装作不认识她么?,东月鸯对他也不假辞色了,再见就是陌生人?,她做她的世子妃,他当他的十七郎。 她随着?曌明泽搂着?她的动作避开萧鹤棠的视线转身,婢女一同跟上,找到东月鸯见她平安无事他们?便能打道回府了。 至于卫十七郎,他又没?当面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现在众人?根本没?看见什么?,于是将他落在最后,医馆内的零星几个百姓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实际上只看到曌世子找到他的夫人?和婢女,带上人?马走?后,院子里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目送的影子。 郑潮戨闻讯赶来?后,萧鹤棠还立在原地神色莫测,目视前方,眼里是仿若幽潭深渊般晦暗的光。 第 72 章 回去路上, 想起正事在医馆内还颇有些?高兴的曌明泽,在单独面对东月鸯时忽然?又冷下?颜色,质问道:“你怎么私自出府了?府里不是有大夫, 怎么偏偏还要跑来医馆?” 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回去发现东月鸯不在家,还以为她跑了, 曌明泽也不会追过来, 下?人?因她一顿挨罚, 曌明泽没见到人?之前本是想怎么对东月鸯大发雷霆的, 结果她一句世子?爷就给?哄开心?了,忘了追究这个事。 现在想起来当然?不能一下?就放过, 他还等着听东月鸯跟卫十七郎的解释,“你跟卫央是怎么回事。” 东月鸯早有预感今天这一幕迟早会被发现,瞒不住, 但也不想凭空面对曌明泽的指责, “你还问我??”要不是他那些?妾室, 她也不会为了不招惹麻烦跑来医馆。 结果躲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曌明泽被东月鸯反应弄得一愣,预想中她的慌张和心?虚半点没有,东月鸯理直气壮地瞧过来,“你还是别问我?了,去问问蔡夫人?和大夫他们吧, 我?若能请府里大夫给?我?看,不误诊, 我?还能去医馆?” 这里头显然?是有事,曌明泽也不傻,他母亲早逝, 后来来了个继母,父亲还有妾室, 妻妾之争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前是他看着自己父亲房里出事,如今没想到他这里也出了岔子?。 “那卫央呢。”这个东月鸯还没解释。 “他……” 东月鸯:“我?也不知道那家医馆是他卫家开的,我?去看大夫,他也去治病,一来二去不就碰上了。” “就只有这样?” 东月鸯笑笑:“不然?呢,我?与他不熟,还能怎么样?”曌明泽审视她,卫十七郎可是风流性子?,她有没有被招惹到?端详东月鸯的神情,从医馆到现在,她对卫央态度平平,走也走得没有半分留念,曌明泽心?中猜测,那应当是没什么的。 好不容易回到成王府,下?了马车,东月鸯被送回院子?里,然?后就见曌明泽从这里出去,据婢女说,是直奔妾室们的院子?,还让人?把大夫一并拉了过去,看来是有好戏要上演。 东月鸯不是很关心?曌明泽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还是那句老话?,她只是占了个世子?妃的位置,怀的不是曌明泽的孩子?,妾室肚子?里的才最为要紧,就算是打是骂,都不会对她们过度处理。 否则她们娘家家里就过不去,成王那也会有异议,只要不伤及她肚里的孩子?,小?打小?闹实际上是被允许的。 她更关心?的是,萧鹤棠为什么会来大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怎么那么大胆,伪装成卫家人?,要不是在她跟前漏了馅,被熟悉伤口的她知晓,他的装扮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连曾经的枕边人?都这么久了才发现是他。 这不发现还好,一发现就疑虑重重。 火大是真的火大,东月鸯很生气他竟然?敢冒充别人?来戏弄她,但冷静下?来又不禁想那天他们对峙的细节,当然?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萧鹤棠,全靠东月鸯凭借认知识破他。 他的反应也相当古怪,他的头痛症是怎么回事?他以前有过这种毛病吗?还是说在她不在的这半年里他生了什么重病。 可是再怎么样,他装不认识她的样子?,就像第一次见她的举动就是很可笑。 婢女进?屋来,对坐在窗台旁发呆的东月鸯禀告,“夫人?,蔡夫人?她们来了,说是为了上回的事,想向夫人?赔罪。” 东月鸯缓缓扭头朝婢女背后走进?来的几道身影望去,迟钝的思绪让她反应也变慢了,直到见到这几张强颜欢笑的笑脸,她才想起,哦,上回曌明泽一回来就跑妾室院子?里训话?去了,还是有点用的。 听?说他人?在那边大发雷霆,将?房里人?都训哭了,最宠爱的蔡夫人?都掉了几滴泪珠子?,梨花带雨也没让曌明泽心?软,勒令她们不许再抢东月鸯的大夫,更不许再胡来,否则就将?人?休了让她们回家去。 这种重话?一出来,人?人?自危,于是经过几天合计,暂时到东月鸯跟前低个头,相约结伴过来给?她道歉来了。 说实话?来还不如不来,曌明泽这样无异于是给?她树敌,东月鸯和他没有半分情谊,妾室却?因她承受羞辱,东月鸯觉得这些?来赔罪的人?里,表面看着和和气气,一个个都很软的样子?,实际心?里不知道多恨她。 “夫人?,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蔡夫人?人?纤细也很秀气,她月份比东月鸯小?多了,看上去就跟还没显怀一样,手帕时不时擦拭脸上摇摇欲坠的泪珠,要不是不知情,还以为谁欺负了她。 其?他夫人?也附和,还有个有孕的申夫人?,年纪更小?,她好像是蔡夫人?的表妹,一块儿?嫁过来的,叫东月鸯也是叫东姐姐,“姐姐别跟我?们计较,大夫的事,是我?不好,我?老是不舒服,蔡姐姐便帮我?做了主,叫了大夫来看。” “还有你那只狗,大家是瞧它?太可怜了,天生瘸腿,总爱叫唤,是怕它?饿着,这才都拿吃的给?它?。” “我?们,我?们也不知它?不经吃……实在是没有别的意思,结果夫君回来,将?我?们臭骂了一顿,呜呜呜……” 说着便嘤嘤啜泣起来,一个人?有哭的动静,后面的也跟着有样学样,一时间东月鸯的屋子?里满屋都是哀怨委屈的啼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嚎丧。 在人?多势众力压她的情况下?,东月鸯这时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她也没想做一辈子?世子?妃,等生下?孩子?,她宁可请成王单独赐她一座院子?出去住,安安静静地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比夹在这妻妾成群的后院中过活不好吗? “两位夫人?快别哭了吧,以前的事就当过去了,同是世子?后院的人?,我?也不想与各位为难。”东月鸯先是表示了下?自己的立场,然?后说:“这世子?妃,我?可没想做它?个一生一世,夫人?们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大王为了挟持南边势力,才同意世子?娶了我?,这都是不长久的。” 她话?讲得已经很直白了,眼前这些?妾室都不是良善之辈,家里送她们来哪怕做妾也要占据曌明泽身边的位置,这代表今后大家说不定就是宫中妃嫔,自然?是早来早得位份。 东月鸯竟然?说她对世子?妃的位子?没有那么在意,这都说得出口,可见她对世子?是没什么心?思的。 倒也不用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她们身份立场不同,选择曌明泽是因为她们父亲都是成王的部将?,自然?要拉拢他,而东月鸯可不是大丰这里的人?,她是庸都的,她怀着萧帝的骨肉,家在南边,她肯定终有一日要被送回庸都去。 原先没有说清,大家挤兑她私下?争争,是因为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想的,现在由她自己说出来,蔡夫人?跟申夫人?哪有不信的。 少了一个劲敌一切都好说,于是哭声暂停,开始和颜悦色地和东月鸯姐妹相称,态度亲昵起来,“东姐姐说什么呢,来了大丰过好日子?,哪能轻易就走?大家可舍不得你呢。” 东月鸯点头含笑:“尘归尘土归土,人?总是要归根落叶呀。”嘴上说着舍不得,这些?女子?眼中各个示意,“随口说的客套话?,你可不能当真啊,该滚的时候还是得滚”。 东月鸯是不想树敌,这才与她们虚与委蛇。 这过点寻常平安的日子?怎么这么难? 然?而,更难不巧地还在后面。 在曌明泽的后院,东月鸯与他的妾室等人?暂时说和,勉强回归太平的时候,成王府内来了消息,“庸都的使?臣到了。” 使?臣们来是为了议和的,至于议哪些?和,定然?少不了东月鸯这一环。 众人?都在猜想东月鸯会不会被庸都索要回去,在成王接见庸都使?臣的当天,一个更大的消息在半个时辰传遍整个大丰。 不仅使?臣来了这里,萧帝也来了。 满城哗然?,当初成王在南边有议和企图的时候,就声称想要停战,起码得萧鹤棠亲自来大丰,这相当于身入险境,他敢不敢? 没有哪个帝王会只身前来敌军的领土,除非他不想活着回去,但他还是来了,这不知是算他狂妄自大,还是觉得成王真的不会对他出手。 然?而萧鹤棠应邀前来,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至少一个迎接招待他的宴席少不了。 举办宴会的地方就在成王府,天下?人?都盯着这看似普通实则半点也不寻常的一天。 天暖气清,小?院里不生风波。 东月鸯自从表明了自己无意长久做世子?妃后,跟妾室们的往来多了一些?,再通过萧帝来大丰的消息传来,妾室们对她的态度更加可亲了,巴不得她一走了之,然?后让世子?妃的位子?出来。 东月鸯没有特意去记哪天是宴请的日子?,她一如往常在院子?里休息,逛累了就回屋里坐坐,看看花逗逗狗,现在还有妾室陪她解闷儿?。 但是该来的还是逃不掉,没多久前院就来了人?传话?,“大王吩咐,请夫人?打扮打扮,出去宴客。” 说是有贵客来,想见她一面。 蔡夫人?睇着东月鸯的反应,看不出她是惊还是喜,跟申夫人?对视一眼,“东姐姐,要不要我?们帮你一块打扮,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还是得好生捯饬捯饬。” 是因为萧鹤棠来了,她们巴不得她走,才这么齐心?协力打扮她。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焉知这么久了,萧帝对他的前夫人?还有没有情?如今东月鸯是肚子?大了,有他的骨肉,但不代表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吸引他。 不然?怎么会是前夫人?,又隔了大半年才过来这里讨人?回去。 背地里蔡夫人?她们都认为,萧帝称帝这么久了,定然?充盈了后宫,她们就算没嫁人?,也不是多天真的女子?,在这男权当道的世道,哪个位高权重的男子?会真的洁身自好? 就算洁身自好,身边也不是没有红粉知己。 不过申夫人?还是夸赞道:“东姐姐即使?有孕在身,气色还是丰盈红润的,这让庸都的人?来了一看,就知道咱们可没对待他们的人?。” 东月鸯在镜子?里的脸的确瞧得出来,她在这边吃好喝好,是没受什么苦难的,蔡夫人?把一支花簪别在东月鸯发髻上,“让那萧帝也瞧瞧,以东姐姐的姿色,即使?他身边有了些?妃嫔,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申夫人?拉了蔡夫人?一下?,有没有妃嫔这事还没听?说,但在这关键之头还是别惹东月鸯不高兴,万一她一个反悔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东月鸯未免不知道她们心?中藏的小?心?思,但她无意理会,甚至哪怕听?见萧鹤棠身边或许早有他人?,她也不怎么气恼,只要成王不将?她还回去,她就还是世子?妃呢。 “大王有令,那我?就先去瞧瞧了,两位妹妹自便吧。” 蔡夫人?申夫人?送她出门,“姐姐去吧,不必担心?我?们。”说着目送打扮好的一身华服的东月鸯离开后宅,更觉得她在大丰呆不久是命中注定的。 前院是成王等人?用来议政的地方,说是成王府,也是一座好大的行?宫,东月鸯等人?是曌世子?的妻室,住得较远,如今来还要坐上舆车才行?。 这是她除跟曌明泽成亲那日,第二次这么声势浩大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多人?了,这里就是成王的朝堂,来的都是他的部将?,曌明泽跟牧信衡都在其?中。 最明显的还是跟成王并排坐在上方的身影,他和他带来的使?臣,跟成王的人?形成分水岭 銥誮 ,各自为营。 东月鸯的出现成了所有人?的关注,成王让她上来走了一圈,当众对萧鹤棠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本王的儿?媳,世子?的夫人?,如何,是不是将?她照顾得很好?可没亏待她啊……明泽,还不把你妇人?请下?去坐着,孕妇人?可受不了累。” 东月鸯是人?质,也是把柄被展示在人?前,她大方地微微仰视上方的他们,与萧鹤棠时隔半年,光明正大地在殿堂上相逢,就如成王所说,他应该看得出她过得有多好。 他不要的弃妇,她嫁给?了成王世子?,不至于养尊处优,却?没有半点闪失。 再次见萧鹤棠,东月鸯也在仔细打量他的变化,褪去他那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面具,没了遮掩他回归了最真实的本来面貌,眉棱压眼,面如冠玉,眼中目光如炬,人?人?都靠扮相,但那身帝王装扮不过是给?他贵气英武的一面,增加一点锦上添花罢了。 这才是真正的他,哪是那个弱不禁风一无是处的卫十七郎。 但她也是不差的,虽然?她的存在对大丰的意义特殊,却?还是要感谢成王,至少在这种重逢的大场面之下?,她不仅保留了尊严还得到了一份体面,哪怕这份体面对庸都来说,可能是加诸于他们头上的一丝羞辱。 让东月鸯流落在大丰,迟迟不归,是他们的无能,更代表当初在利益跟前,萧鹤棠选择的不是自己的妻儿?,而是帝王之位。 如今他们的感情还剩多少?成王又能通过东月鸯,在萧鹤棠那讨得多少利? 东月鸯被曌明泽从大殿上接到他的位子?上坐下?,从她出现起,有一道来自顶上的目光就追随着她,曌明泽得意而尽兴地从萧鹤棠那收回目光,他手搭在东月鸯肩上,阻挡了她亲自倒酒的动作,“我?来,你别动了。” 让东月鸯来的意义,不仅是为了给?萧鹤棠看她在大丰的情况,更是为了激怒他,成王等人?,想看的就是他在气急攻心?下?出糗,或是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还想看看他对她的在意程度。 座上,成王俯视底下?动静,在看到曌明泽和东月鸯一来一往的互动后,满意地笑了笑,这样一看,当初匆匆决定让泽儿?娶她,也不是不明智的决定,至少这对半路夫妻,还是有模有样的。 欣赏完,他看向王座上另一旁的身影,“弦音。” 萧鹤棠攥着手中酒杯晃了晃,神色如常地迎接成王的审视,他也刚刚从东月鸯那里收回视线,看上去不像不悦,也不像高兴,就是很无动于衷的样子?,哂笑着应对,“成王请说。” 他们地位相当,辈分却?差了不少。 在暂时不撕破脸的情况下?,还得彼此周旋着,成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评价一下?那对小?夫妻,“你看他们……” 萧鹤棠眼神平静,语调轻淡,“朕瞧见了,令郎很懂得体贴人?。”他露出微笑,连成王都摸不透他是不是在真心?实意地夸奖自己的儿?子?。 成王:“本王这儿?媳……” “东娘子??是,被他照顾得很好。”他态度几乎滴水不漏,成王仔细打量,几番确定,这位新帝是真对前夫人?一点情意也不剩了。 那还怎么谈利益交换的事,原先在东月鸯来之前,成王下?属有人?曾提到去年收成不佳,需要些?粮草。 若是要萧弦音拿出三千万石的粮草来换,他还愿不愿意? 因为估摸不准萧鹤棠的想法,左右是为了试探口风,成王干脆直接问了,“是,你都看到了,原先也没想到能成就这段姻缘,还得亏蒙燕山,千里送人?……哈哈本王可不是要惹你生气,说句实话?,他们二人?婚事已成,夫妻和睦,在我?眼下?,就没闹过脾气,但她总怀着你的骨肉,你看……” “是把她留在此地,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你将?孩子?接走?此事就当算了,别让他们夫妻两地分居。” 酒要喝,宴席要摆,正事也要一点一点谈出来,这又到了二选一的关头,要成王放人?,东月鸯现在是世子?妃,她能走得掉?曌明泽那里不答应。 反倒是孩子?,还可以勉为其?难送还给?萧鹤棠。 就看萧鹤棠怎么想了,可他把玩着酒杯,眉目有神,像是在思量,却?不轻易开口回应,很难让人?知道孩子?和前妻,到底哪个更重要。 第 73 章 萧鹤棠来大丰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不能在大丰久留,敢明目张胆的出现,也是?因为庸都和建梁那边都对大丰虎视眈眈, 建梁大营的兵力就绪,在他跟使臣出现在成王面前时, 后方就有五十万大军在前线压阵了。 这?是?在告诉成王, 如果萧鹤棠在大丰有一点不测, 他们这边的军队随时会打过来。 成王再怎么样都要顾忌萧鹤棠的安危, 他敢以身犯险,他们如果不想在这?个不合适的当?口开战, 就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萧鹤棠在他这好好的,因为议和,他履约了, 说到?做到?, 成王还不能在这?时背信弃义。 可?是?合约内容也不是一天就能谈下来的, 两位大人物之?间不过是?谈谈彼此口风,至于要拿什么来换,怎么提条件还都是底下人去争执。 萧鹤棠像是?根本没考虑要孩子还是?要前妻这?个问题,他举杯向成王示意,“她还没生, 谈这?些是?否为时过早了?朕还想多看看大丰风俗民情,这?一个月内, 还要在此地叨扰大王了。” 成王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萧弦音刚坐稳帝位,要他割肉换爱, 利益上他肯定是?不舍的,一个英武的帝王背后有多少臣民盯着, 不是?他做了决定底下人就一定会配合,而且还要看这?个“爱”值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多。 要想他英雄难过美人关,恐怕还不到?时机,起码要等孩子生下来,见了真章,那才?分?得出孰轻孰重?。 成王也不心急,思绪万千中过,面上和萧鹤棠恭维来恭维去,“何谈叨扰,本王早就想跟弦音你把酒言欢,既然你暂时无?心回归庸都,那就在大丰好好玩乐一段时日,不如本王将一处风景好的别院挪给你住,你看……” 整个大丰都是?成王的地盘,萧鹤棠住哪里都别无?意义,要是?他可?以,甚至还可?以向成王提出就住在成王府上。 但从?开口到?闭嘴,萧鹤棠都没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他仿佛逆来顺受,“大王怎么安排都行,朕不挑,曾经夜袭大营,也是?幕天席地连水洼马厩都睡过的。” 提起军营生活,成王似乎有些惺惺相惜,谈兴四起。 东月鸯在座下很?少去看萧鹤棠那边,他们的目光从?刚开始她进来有过一阵不短的凝视,之?后彼此间再没有目光纠缠。 现在因被座上成王的笑声吸引,抬眸朝他们望去,只看到?萧鹤棠跟对?方相谈甚欢的场面,再来点舞姬助兴,可?谓是?其乐融融。 曌明泽刚应付完其他人,扭过头看向东月鸯,顺着她目光觑见萧鹤棠的身影,这?回偏了偏身子,凑近了道:“你可?知道他来大丰是?做什么的?如果他要换你回去,你可?答应?” 东月鸯没有半分?惊讶,连丝毫动?摇都没有地回视曌明泽,“换我??”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下,“我?看,是?换我?肚里的孩子还差不多。” 不光成王在试探萧鹤棠的态度,曌明泽作为名义上的夫婿也在试探东月鸯的态度,纵然他已经很?相信,东月鸯对?萧鹤棠已无?感?情,这?大半年里他可?是?看在眼中,她可?没有过度沉浸在思念里,即使思念也是?思念在庸都的亲人。 但他还是?说:“不错,你于他来说或许不算重?要,但你肚子里的种可?是?他目前唯一的子嗣,骨血可?不能流落在外,他定然看重?孩子比看你重?要,但若是?他要你回庸都,你走不走?” 东月鸯听出了曌明泽话里的担心,他好像很?不希望他们旧情复燃,东月鸯这?回主动?替他斟满一杯酒,递过去,“放心吧,我?于他没什么用,即使回去也就那样,还不如留在大丰值得我?开心,孩子他可?以带走,我?就不回了。” 曌明泽相当?满意东月鸯的回应,不管真假他就是?被她哄得很?开心,东月鸯可?比他后院里的其他妾室有意思多了,他舍不得轻易放她离开,但她能自愿留下来是?再好不过的,他忽然动?手,握住东月鸯纤细的手腕,扶着她的手说:“喂我?,我?要你喂我?喝。” 东月鸯直接照做,她的手腕被曌明泽把控住了她还能怎么挣扎么,结果喂完才?发现曌明泽不要命地往上方看,东月鸯回眸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起萧鹤棠向他们投来了眼神,她愣愣地问:“你何必……”何必这?么刺激萧鹤棠? 他会是?被刺激到?的人吗? 他看他们的眼神就跟陌路人一样,然而曌明泽蛊惑东月鸯说:“你不做给他看,不让他知道你我?之?间感?情有多好,他怎么放弃把你带回去?” 让萧鹤棠放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叫他知道,她已经有人托付终生了,那样他即使带孩子回庸都,不带东月鸯也不用有什么愧疚感?。 本来也不打算回去,东月鸯一时认同了曌明泽的道理,但她还是?要提醒一下,“你别太过了,万一让你后院里的妾室们知道,还以为你多偏颇我?,我?可?不想得罪了她们。” 她们是?都认为她会离开大丰的,万一没有离开,东月鸯定然需要曌明泽安置好她,不然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做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岂不是?个活靶子。 “放心。”曌明泽懂东月鸯的意思,他出声安抚,“我?会让她们知道,你对?她们来说造不成多少损失。” 世?子妃罢了,没有娘家后台,就跟傀儡似的,日后就算位居高位,谁能拉拢东月鸯谁就能多个助力,道理还不是?一样。 他们二人亲昵的窃窃私语的一幕,有些超出庸都这?边使臣的认知了,没想到?成王世?子对?东月鸯会是?这?副亲近的态度,好像有些痴迷于这?位夫人,这?样还有可?能放人吗? 瞬间郑潮戨向萧鹤棠望去,东月鸯比他们想象中过得还要好,不管这?是?不是?成王这?边做出的障眼法,她的气色做不得假。 他在那天匆匆赶到?医馆后,发现萧鹤棠一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眼里的情绪浓稠得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他得知详情后就劝阻他,不要这?么早暴露自己,但是?使臣刚到?大丰,萧鹤棠便召集了人手恢复了身份,放出消息要与成王议和,这?比他们计划的要早了两个月时间。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迫不及待想跟成王谈条件,把人要回来,还是?不想受这?份气,早些解决了回庸都去,郑潮戨都把握不好萧鹤棠心里所想的。 他到?现在都觉得近些天发生的一切太过巧合了,原来他们此前遇到?的人就是?东月鸯,萧鹤棠这?些天以卫十七郎的身份示人,与他打交道的还是?东月鸯,如果早知道,或者萧鹤棠没失忆的话,那么他们早可?能将人偷偷从?大丰运送走,还何必留在这?与成王谈判。 今日东月鸯的出现,不过是?在众人面前走个过场,以示她在大丰过得怎么样,庸都的使臣可?不要拿她在这?受了亏待来攻讦大丰,以此来谈条件。 东月鸯没有在殿堂上待太久,她坐不住,久了腰便不舒服,她要走成王那边也不阻拦,但是?曌明泽亲自送她回去,带着东月鸯向父亲和萧鹤棠告辞,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东月鸯被曌明泽搂着腰,从?眼前离开。 成王转头跟萧鹤棠表示,“弦音,还要喝吗?” 人走了,宴席当?然还要继续下去。 本以为这?一面见了,东月鸯暂时不用再替成王父子办事,出现在萧鹤棠眼前,然而,很?快他们又打交道了一次。 还是?在四下没什么人的情况下,都知道萧鹤棠来了大丰,使臣在与大丰的官员纠缠,他们帝王之?间似乎做了甩手掌柜,除了经常同游大丰,见见民情,其余时候萧鹤棠都待在成王安排给他的别院里。 说是?别院,其实离成王府很?近,甚至有一条专门通往那座别院的通道,就在曌明泽后宅院落的附近。 这?样的安排聪明人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成王怎么会将萧帝的居所安排得这?么近,归根结底他还是?不信萧鹤棠对?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子嗣无?动?于衷。 这?么近的距离,不管是?萧鹤棠找过来,还是?东月鸯找过去都极其方便,如果他们二人做出什么丑事,那到?时候就有更好的把柄供他拿捏了。 萧鹤棠竟然敢玷污世?子妃,哪怕对?方是?他前妻,只要东月鸯跟曌明泽还没和离,他们就还是?夫妻关系,身为帝王,敢侮辱人-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德行有亏,成王跟曌明泽颜面有损,怎样怪罪他都有道理。 但是?,这?么多天了,一直都风平浪静,后院没有动?静,别院也没有动?静,萧鹤棠自守阵地,东月鸯也好像对?这?个前任丈夫没有留念,二人根本不见一丝往来。 眼看计划就要胎死腹中,出于无?奈,成王只好找来世?子,暗示说,天暖了,该带世?子妃出去多走走。 于是?这?天,曌明泽按照吩咐暂且放下手头上的事务,主动?和东月鸯提起外出逛逛,“我?看你那只狗,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能吃能喝能跑,不如带它出去溜溜。” “你身子不好,我?带它如何,狗是?要放养的,老拿根绳圈着它精气神儿就没了。”东月鸯被说动?了几分?,她其实可?没拿绳子拴着它,但是?为了防止它乱跑,到?了夜里大伙休息了才?将它拷在犬舍。 “你想去哪儿。” 曌明泽招手,让婢女上来给东月鸯换鞋换衣服,“也不远,就在附近湖边有山水的地方走走。” 东月鸯想得还是?很?简单的,她提议,“蔡夫人和申夫人她们呢,把她们也请来吧,不可?厚此薄彼。”为了不让她们找自己麻烦,当?然要曌明泽雨露均沾比较好。 曌明泽无?有不可?,他本意只是?要带东月鸯出去,多添几个人又何妨。 这?就像是?一家之?主带着自己的一众家眷出行,看哪里景色好就在哪停下,两个妾室娇气,走到?半路说要在亭子里歇息,还要用些点心,下人赶紧一一奉上。 东月鸯喝了几杯茶水,肚子有点发胀,看到?曌明泽正在跟仆人逗狗玩儿,她起身让婢女扶着她,“我?去趟溷轩,两位妹妹先在此坐会。” “姐姐自便吧。” 东月鸯问婢女,“这?里哪有近些的地方?” “夫人请随我?来。” 她没看到?身后正在逗狗的曌明泽停下了动?作,意味深长地朝她望去,随即和东月鸯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东月鸯一无?所觉,她就是?觉得他们今天走得远了点,她都不知道在她们居住的宅子后面,居然还有一条通向别处的通道。 一来这?边山水景色也好,都不比行宫差太多,而且因为这?里人少,更幽静更安宁。 “我?好了。”东月鸯从?溷轩出来,本该守在外面的婢女却不见了,她惊讶地往外寻觅,然而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她的影子,反倒因为初来这?边,因为条条道道错综复杂,导致自己不小心迷了路,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灵翘……” “人呢?”在这?陌生的地界,这?要怎么找,正好不远处传来一道琴声,东月鸯感?到?有救般顺着琴音找过去。 医馆一别,萧鹤棠再见东月鸯是?在成王府的议政殿上,如今突然看到?她出现在别院,有种恍如昨梦的错觉。 她像只迷路小鹿,四处张望,他在院落的二层的阁楼上,靠窗将她的一举一动?纳入眼球,在她还寻不到?人时,萧鹤棠顺手摘了爬到?屋檐上的花朝她投掷过去,他则倚坐在窗台上,不显山露水地低头打量着她。 东月鸯一抬眼就发现了不远处萧鹤棠的存在,他们距离非常之?近,他丢的花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刚好落在她脚边,这?样她很?快就知道他的存在,“是?你。” 琴声刚好在这?时截然而止,东月鸯为了避嫌,二话不说就要离开。 然而背后有动?静忽然传来,萧鹤棠都不知道是?怎么下来的,他脚步轻快沉稳,来到?东月鸯背面,“站住。” “怎么见到?我?就想跑?”他都不问东月鸯是?怎么来的这?里,像是?见到?她心情很?不错,于是?从?背后绕到?她跟前来,挡住东月鸯的去路。 东月鸯可?不会给他好脸色,“让开。我?和曌明泽一起来的,他就在不远的地方,还有其他人,你不想闹出丑事让人看笑话,就给我?让开。” 一提到?这?个,萧鹤棠眼眸微动?,他以为自己还是?卫十七郎,冲东月鸯勾唇笑笑,“他来又怎样,我?又没有对?你无?礼。” 他还说:“你怎么是?这?副态度?你对?我?难道没有半点愧疚?没有旧情吗?” 东月鸯难以置信地瞪向他。 萧鹤棠指出问题所在,“你是?东月鸯,我?萧鹤棠的妇人,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骨肉。”他目光从?上往下,从?东月鸯脸上落到?她圆润起来的肚子上,柔柔地说出她的错,“你骗我?,你还说你是?佟夫人,可?你是?东月鸯,你怎么还嫁给了别人呢……” 她态度也不对?,明知他是?萧鹤棠,她曾经的丈夫,可?她态度好冷淡,像是?生死不见的仇人,萧鹤棠就跟之?前的卫十七郎一样,凑到?她跟前,目光一笔一画睇视着东月鸯,殊不知东月鸯对?他这?副样子也极其陌生。 萧鹤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愧疚?她需要对?他感?到?愧疚?笑话。 东月鸯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愧疚?萧鹤棠,萧陛下,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与你之?间能有什么旧情?” “不是?的……”萧鹤棠没想惹怒她,“我?们之?间,你怀有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对?你一点情意都没有?你不也是?吗?鸯鸯,我?来大丰,是?因为你被成王他们掠了去,我?是?来救你的。” 知道东月鸯真实身份那一刻,萧鹤棠便觉得没有再隐瞒自己的必要了,他当?然吃惊原来她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人,有种跋山涉水,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 他一直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不然怎么见她第一面他就想亲近,挨着她他的病都能减轻,原来东月鸯是?她,她就是?东月鸯。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彼此间有着深厚的斩不断的缘分?,在知道她是?谁的兴奋程度,顷刻间盖过了一切,他可?以不用再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分?心,甚至在郑潮戨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再无?意义的认为这?是?一个冷冰冰的代号。他意识到?它代表谁,还能投入比从?前要更多的精力,哪怕头痛作祟也难以阻碍他同人谈起她的归宿。 即便没有想起与她的一切任何过往,他还是?难以为她自持,这?简直不可?思议,他需要冷静冷静,或者试图做点什么记起曾经。 可?惜一直到?她再次出现,他的努力似乎无?果,甚至连自持都化为灰烬。 他开始认真比以前更仔细更细致入微地观察她,上回因为闲人众多,他不好与她接近,二人更没有私底下说几句的机会,今天倒是?有些方便了,可?下一刻,东月鸯一反清冷温柔的常态,一样上下打量他一番,朝他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情意?萧鹤棠,情意是?你这?样的?把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放在敌营大半年不闻不问,还送来贺喜之?礼,是?你偷偷来到?大丰,见到?别的妇人忘了那个还在敌营的她,对?着别的女子沾花惹草?这?算什么情,算什么义?” 每个人心中都有谓之?重?要东西,人也好物也好都有一个分?量,她东月鸯在萧鹤棠心里的分?量有几分?? 东月鸯嘲讽的笑脸印刻在萧鹤棠眼中,他深深地看着她,不声不响抹了把脸,缓声问:“那不都是?你吗?我?招惹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我?有这?一切的反应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将我?斥得一文?不值。” 而且他记忆尚未恢复,他脑中丧失了所有和她在一起的画面,有关东月鸯的事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是?再见她他依旧会在无?意间被吸引,这?对?萧鹤棠来说似乎能不能想起从?前都没有干系,只要能把人带回去,还有大半辈子可?以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第 74 章 东月鸯简直失望至极地摇头, “这就是你的情意?你走吧,回你的庸都去,我不需要你带我走, 更不需要你为了我交换什么,就算你来了大丰又怎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如今在这里过得比在庸都好多了, 没有烦心事更没有烦人的人。” 所谓烦人的人自然指的就是他了, 东月鸯开始往前走, 萧鹤棠在她快撞上?来时还是为她让开一步,东月鸯走了几步回头隔着距离冲他喊道?:“你为什么要来?做你的帝王不好吗, 你可以选择你的庸都郡,你的萧家?,为了祖母, 我都没有怨言, 但你哪怕有一次选择过我, 你有过吗?上辈子就是这样,萧鹤棠,我不要你选我,我要这次由我来决定!回不回庸都是我的事,而我不会再选你, 我要与你彻底断了!” 萧鹤棠就算没有与以前和东月鸯过往那些记忆,可他的心听到东月鸯的这些话, 胸腔就不如刚才那样波澜不惊,脑子没有身体却很熟悉,他在东月鸯冲他抱怨时浑身血液都在上涌, “什么是上?辈子?” 难道?在失忆前,东月鸯和他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人难道?还能活两辈子?他所关注到的点比东月鸯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三两步就足以追上?东月鸯,重?新靠近,拉住她的手腕,挽留道?:“说?清楚鸯鸯,我没有不选择你,我忘了很多?事,你是说?从前?那的确有许多?不得已的时候……” 东月鸯从他手中抽开,她在此刻非常的犟,萧鹤棠是不想她挣脱的,可她神色冷冰,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为了不伤到她,他松了些许力道?,在东月鸯转身时抓紧了她的袖子,语调也变得焦急祈求,“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此刻暗恨那些冲他下药的妖道?,这么特殊的情况下依旧想不起过往和东月鸯的一丝细节,他想从过去剥丝抽茧回忆到底哪里让她不高兴都无从下手。 “我不会说?的。”东月鸯一时没忍住,才脱口而出自己重?生的秘密,她不会让萧鹤棠知道?她重?活了一辈子,更不会让他知道?她上?辈子怎么等候过他,这样就能掩盖曾经她对他有过的感情,这在场博弈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自己去想吧。”东月鸯嗤笑,“你怎么不想想,祖母为什么把我许配给你,她说?要我嫁你,我就嫁你?我的意愿难道?不重?要吗?” 那当?然是重?要的,萧老夫人又?不会逼迫她。 “你猜我为什么又?要与?你和离?”只有夫妻感情走到尽头才会不想再维持这段关系,萧鹤棠知道?自己,那么对他失望走到尽头的就只有东月鸯。 察觉到她的感情是真的一点一点流失的萧鹤棠不由地抓紧了她的衣袖,失控的滋味让人心慌,“我,我不是故意这么久不来找你,我失忆了鸯鸯,曌天子和老师密谋杀了萧家?一百多?口人,祖母和你娘的处境都很不好危在旦夕,我没办法置她们于不顾,我被下药忘了你是谁,他们都说?你还在大?丰,我这半年除了解毒治病处理公务,还有很长一段日子都在努力想起你,可是每次都会因病情发作而耽搁……” 他并非是真的对“东月鸯”这个姓名毫无感觉,他即使在笑,一听旁人提及心中就好似有颗大?石压着,有头到尾感觉到凝重?压抑,可他又?不想让人瞧出端倪来,时间一长便由着本性伪装自己。 “不是有意要将你落在大?丰这么久,而是将你救出来也要从长计议,你知道?不管你怀没怀着身孕,只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成王他们都不会轻易放你走。同样的道?理,因为你的重?要性即使是在大?丰成王他们也不敢轻易怠慢你……” 除非是想羞辱萧鹤棠,不管不顾,要与?他开战一场,不死不休东月鸯的处境才会堪忧,因为如?此那时的他才会选择先救近火。 东月鸯当?然明白萧鹤棠说?的道?理:“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在大?丰不会受丝毫委屈?我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旁人必须谨慎对待,万一他们将我杀了呢,万一有人对我不轨呢?” “不会的鸯鸯。”萧鹤棠急急打断她,“哪怕我不记得一些事,但心里告诉我你就是对我很重?要,他们不敢乱来,谁敢那么对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会将他们千刀万剐永世不能超生让任何祸害她的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可是怎么说?东月鸯都无动于衷,“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帝位,你的建梁大?营,你的事业,别说?的你好像多?深情,你忘了我可没忘,不管是和离前还是和离后,你我之间都没多?少感情,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萧鹤棠。如?果只是歉疚,怕世人说?道?你,那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演绎至此,你对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鹤棠觉得东月鸯说?的话他听不懂了,他好笑地问:“鸯鸯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怎样?” 东月鸯认真看着他,他真想不起来,那她不介意帮他回忆回忆,“对,你忘了,那你肯定也不记得多?年前,我们议亲订婚的时候,你同旁人是怎么说?的吧?你答应祖母娶我,只因我们两家?祖上?恩德而已,你替祖母报恩,抬高我东家?的身份,你对我有什么情啊,别太可笑了,祖辈之言媒妁之约,我们成婚后相敬如?宾,除了第一年前三个月还算正常夫妻,后面?的日子哪天我在家?见过你?” “你想说?你是逼不得已?为了天下社稷不得不这么做是吧?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妇人面?对丈夫冷落是怎么想的?我才嫁给你多?久,我几岁?我想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就惹你厌弃了,你家?也不归,有几回正眼瞧过我,我是人啊萧鹤棠,我不是一个花瓶一个木头被你拿到房里当?摆设就算了,我也不是没了你就不能好好过而是……” 是人就对婚姻有所念想呀,萧鹤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娶她,报恩也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啊,她年轻以为终究能等来浪子回头,可是在旁人算计间轻易就一命呜呼。 再回头看上?一辈子,她好端端大?好青春,为什么一定要浪费在萧鹤棠身上??她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有的人天生不属于她,求是求不来的,等也等不到。 “不是,我没有不喜欢你。”他的话音在她的声?声?逼问中显得那么薄弱,似乎又?难以羞耻承认当?时少年意气的感情,“如?果没失忆之前的我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一定是在嘴硬,谁都逼迫不了我娶谁为妻,只有我心里想的才会答应。” “从军后我的确非常忙,和他们拉练经常是三天两夜不得休息,只有如?此才能消耗我过剩的精力,这点我不可辩驳,因为不能归家?才冷落了你……”他嘴角含了一抹腼腆的笑,目光灼灼地往东月鸯脸上?瞟,垂下眼帘,“你知道?禁-欲中的人定力通常都不怎么好,我怎么敢正眼看你?” 东月鸯对他的辩词统统归纳为,“巧如?舌簧。” 她见过萧鹤棠甜言蜜语哄人,只要他想谁都能被他哄得开心,而他对她从来都是一副傲慢的姿态,如?今为了说?服她回庸都,竟然连这些谎话都编得出来。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萧鹤棠可以肯定虽然没有以往记忆,但身体对东月鸯的感觉做不了假,如?果按东月鸯所说?他是这样别扭的人,等到恢复记忆他难道?还能对她说?得出来这些情话吗? “你对我一直充满吸引力,鸯鸯,就算我忘了你,不记得你是谁,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还是会一眼被你迷惑啊,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萧鹤棠说?什么在东月鸯来看都为时已晚了,他要是说?他喜欢她,东月鸯宁愿更相信她重?活一辈子是假的,她已经无心在这和他攀扯这些了,“放开,我要走了,别拉我。” 萧鹤棠哪能让她走,他难道?表明一次心境,东月鸯却全然不领会不理解,真放她走事情哪还有挽回的余地,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别走,鸯鸯,留下来再陪我一会,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如?果说?东月鸯对从前的他有误解,那么今天他们可以一次性说?清楚,失去记忆的他难道?就不是他了,萧鹤棠始终是萧鹤棠,就算不记得了还是很能了解曾经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还想将东月鸯抱回到屋内去,可是东月鸯去意已决,在挣扎中不小心滑了一跤,眼看着就要亲身摔倒,还是萧鹤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然而因为这样大?的动作让她两道?细眉蹙了起来,神色难受,嘴唇颤抖,“痛,好痛……” “鸯鸯。”萧鹤棠被她反应惊到,抬手抚摸上?她的面?颊,把她搂在怀里紧张询问:“怎么了,哪里痛,你怎么样?” “来人……”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他们,“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情况?” 曌明泽与?妾室们找过来,看到眼前动静,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萧鹤棠此时难有心思就应付他,目光冰冷而随意地扫他们一众人一眼,正要抱着东月鸯起身,“叫大?夫来。” 快速赶来的下人正准备离去,东月鸯朝着曌明泽伸出手,在萧鹤棠怀里的她向?着其他人求救,“带我走。” 她刚刚痛那一下好像只是暂时的,歇下来靠着萧鹤棠好了许多?,东月鸯却半点不留念这样的怀抱,她目视惊讶中的曌明泽,虽然他身边妾室许多?,但作为名义上?的丈夫,她既不对他动心,也不为他动情,她能得一方安隅之地。 “世子,抱抱我。”她动弹不了,虽然肚子不痛了,还是不敢随意乱动。 此话一出,萧鹤棠看曌明泽的眼神如?看死人一样。 而曌明泽即使有所察觉,还是为现在这样的情况感到激动,这萧鹤棠已经是被曾经的妇人三番四?次拒绝了吧,做了帝王又?怎样,还是不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只能看着她投入他人怀抱。 曌明泽如?受蛊惑,上?前竟与?萧鹤棠为了东月鸯争夺起来,“还请萧陛下,将我夫人还给我。” “你夫人?”萧鹤棠漠然注视他。 曌明泽不怕死地道?:“是,月鸯是我明媒正娶的,陛下难道?忘了,日前你还为我和她送上?过一份迟来的新婚贺礼,还是把人交给我吧,有我这个丈夫在,她就不劳你照顾了。” 他伸出双手,就要将东月鸯接过去,而萧鹤棠却迟迟没有把人递到他怀里的意思,可架不住怀中人的挣扎,东月鸯把他当?做会吞噬她的泥沼深渊,侧身上?扬着做出求助的姿势,宛若幼鸟投林,眼里也只有曌明泽的身影。 她真的很想从他身边离去,萧鹤棠既然不敢伤着她,又?因刚才她差点摔跤,不知现在身体情况如?何,他嘴唇微微开启,很淡地笑了下,他动了,把东月鸯归还给曌明泽。 感觉到身体在悬空移动,凑近落到曌明泽的手上?,东月鸯不自觉地朝萧鹤棠瞥去目光,只看了一眼便似受到惊吓般匆匆收回,然后选择不再看他,趴伏在曌明泽的胸膛上?,“走,我们快回去。” 萧鹤棠的神情平静,整个人却像笼罩在一层阴影下默默地目送他们。 离得越近东月鸯是越不安,有的人易怒讲话大?声?不代表他越无畏无惧,不过是虚张声?势让人敬畏的一种?,萧鹤棠则与?之不同,他生气很少会表露出来,也许在愤怒间,万千关头已经升起诸多?杂念。 本以为今天能抓到萧鹤棠和东月鸯旧情复燃的一幕,然而结果比曌明泽他们想象的都要意外?,不知他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竟然在别院里吵了起来。 曌明泽他们去得不算及时,为了特意空出时间给他们叙旧情,晚了许久才出现,也就未曾听到东月鸯和萧鹤棠的对话。 但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东月鸯在他那里动了胎气,也可以让他们的人捏造谣言,说?是他们发生争执,萧帝似乎是想强迫于他们的世子妃,世子妃拒不服从,坚守忠贞,这才不小心伤了自己。 虽然她是萧帝前夫人,如?今确实曌世子的妻子,萧鹤棠这么做,无疑是一种?非礼,曌世子颜面?有损,成王那边是要为自己儿子儿媳讨要说?法的。 听曌明泽说?了成王派人去指责萧鹤棠的消息,东月鸯卧在床榻上?,心神一紧,“这样真的好吗?我没什么事,我与?他有旧,吵是因为陈年旧事没说?清,现在说?清了,就不想与?他再有干系了,大?王也不必再追究……” 曌明泽看她胆小的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替她捻了捻被子,“怕什么?这是在大?丰,他就算再不快又?能怎样,再说?,你不是在他那受了不少委屈,难道?不想趁此机会都还给他?” “趁机让他为此事割肉赔款,做些补偿,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还是说?你对他还有旧情还舍不得?” 东月鸯皱眉,“怎么可能。” 曌明泽笑道?:“那就好,说?真的,我当?着你没想到,你居然对他毫无念想……我还以为,他一表明身份,说?要带你回庸都,你就迫不及待想回去。” 东月鸯微微一怔,看向?曌明泽,他一副想与?她谈心的样子,东月鸯知道?他对她有兴趣,可是如?今她无意招惹任何人,想要重?新开始,选曌明泽也不是不可,可是他注定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他们的身份都如?此相同,身边妻妾环绕,东月鸯是不可能在付出真心的情况下跟其他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的。 所以,她将手从曌明泽手中抽了出来,如?果真的不离开大?丰,要想活下去,也不想成为靶子,那势必只要跟曌明泽维系表面?的夫妻关系就好了。 他对她的兴趣只不过是一时的,等得到她或是过段日子就不会那么想了,这世上?总是不缺少长得好看的美人。 “我,他也算是抛弃过我,我若有些尊严,自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就不会再想回他身边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可是等孩子生下来,庸都那边谈起条件,是想让我们将你和孩子全须全尾地还回去……到时候你是选择孩子给他,还是跟他一起回去?” 女人生了孩子总是会被孩子拖累,她们就是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侵蚀,总觉得孩子不能没有娘,不知道?东月鸯会不会这样。 曌明泽投来探究的目光,说?到这个,东月鸯摸着已经圆润起来的腹部,她骨架很纤细,虽然丰腴许多?,但肚子不像一般人那样好似吹气般大?鼓大?胀。 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东月鸯对这个意外?并没什么感想,她还年轻,但她这个年纪好多?女子都孕育两三个子女了,她这还是第一个,如?果可以她实在是想自己养,不想把孩子送回庸都去。 如?果情况好转,其实孤儿寡母她也能将孩子养得好好的,她会营生,只要成王他们不为难她,当?地律法严苛,她再小心低调处事,让牧信衡关照一下,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这个表哥,他因她获了多?少利,她现在是没办法计较,但不代表一直不计较,牧信衡自己都会心虚,若他还想经营大?丰的人脉的话,还是少不了利用她。 她知道?这不大?可能,却还是想试试,“可不可以……不要将他送走,我和孩子都留在大?丰。” 曌明泽顺着话势道?:“留在大?丰?等你生下来,我帮你养,等他长大?,与?我姓,叫我爹?”这是曾经他报复萧鹤棠的目的,如?今越来越感兴趣。 东月鸯沉默着,不知要不要为这种?情况点头允诺,不跟曌明泽姓,孩子是她生的当?然是跟她姓了。 可曌明泽还在兴头上?,东月鸯没有时机不当?的让他扫兴。 就在这时一声?笑声?让屋内的谈话截然而止,成王不知在对谁赔笑,话语让人听得冷汗直流,“哈哈哈本王就说?,世子与?世子妃在享闺房之乐,这时候不适合探望,弦音你却偏要来……” 萧鹤棠来了?东月鸯和曌明泽同时大?惊。 不过曌明泽还稳得住,瞬间起身迎接外?面?的脚步声?,东月鸯则还留在卧榻上?,只是婢女为了避嫌,轻轻将两边的床幔放下来作为遮挡,是以等萧鹤棠他们进来,就只能看到内室床榻上?隔着帘幕的虚影了。 第 75 章 东月鸯不知道萧鹤棠的来意, 他难道还在担心?她?的?身体,是探望她?的?? 事实与她?想的?一样,有别于成王那充满笑意的话语声, 萧鹤棠的?声音熟悉悦耳,他这个人在东月鸯印象中, 从少年期就不是那种爱大吼大叫的?类型, 都说?喜怒不显于色, 他还是爱笑居多, 实际上性子还是冷的?,想搭理才搭理, 不想搭理便忽略过去。 他好像对方才她跟曌明泽说的话毫无反应,是没听见还是真不在意??总之态度平平,声线冷静, 称得上轻柔了, 像是怕打扰她?休息, “世子妃身子怎么样。” 还真是来探望她的呀?东月鸯惊讶,怎么萧鹤棠还没放弃。 曌明泽说?道,“大夫检查过了,上回是不小?心?动了胎气,最近都需要卧床养胎, 不能再受刺激。” 这句话仿佛是在暗示萧鹤棠的?不妥,就是他刺激了东月鸯才导致她?这样的?。 萧鹤棠恍若未闻忽然说?:“朕可以跟她?说?句话么?” 床幔放下来, 东月鸯起不了身拜见他们?,萧鹤棠没有开口要求,成王就更不可能让她?出来了, 本来这么安排就是为了隔靴搔痒,只有看得到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当然当然。”成王并不阻止。 然而曌明泽不愿同意?, “这,月鸯她?现?在有些认生……” 萧鹤棠终于朝曌明泽默默看去。 他没有听错,曌明泽说?的?就是那个意?思,认生,就像东月鸯如今和他的?关系,除了肚里的?孩子,几乎与他两不相干。 “朕,有话要和她?说?。”萧鹤棠再次重申。 这回不再是礼貌询问,虽然语调不变,可话里的?意?思却十分强硬,他就是要见到东月鸯,谁都不能阻止他。 曌明泽看他就如手下败将,他虽战场失忆,可是情场萧鹤棠也不见得多得意?,人是被成王军发现?带回来的?,可是他的?妇人不要他,那是他的?失败,他可不如自?己。 曌明泽还想宣誓主权,“不行?,我夫人上次见到陛下就受了惊,现?在还没恢复好,还请陛下请回吧。” 他们?再次对?视,萧鹤棠面无表情地?盯着曌明泽,一声不吭,直到成王想要适时?地?打个圆场,而在他开口前,萧鹤棠说?:“朕不会刺激她?,也不会再吓到她?了,朕只想好好看看她?怎么样了。” 他是对?着里面的?人说?的?,轮到曌明泽,萧鹤棠语气很轻,“朕要商议也是与成王商议,你父亲都还未说?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呢?”身份没他高,地?位也不如他,成王底下好几个儿子,也就曌明泽身为世子,以为自?己地?位十拿九稳将来能继承大统。 成王败寇,在一切胜负未分之前,曌明泽这么狂妄自?大一切都是找死。 他难得骂一次人,面不改色,像是在话家常,可气势和眼神却让人惊了,曌明泽倍感羞辱,当下就要拔剑对?付他,“你说?什么,敢轻视我,这可是在大丰,床上的?是我的?妇人,你敢……?!” 成王在旁按下曌明泽动佩剑的?手,“哎,明泽,住手。” 说?着看向?萧鹤棠,“弦音,你说?话可是太?过分了,明泽是本王的?世子,月鸯的?确又是他的?妻子,他作为丈夫,即便不同意?你见,也是理所应当啊。” 萧鹤棠问:“连大王你也要阻拦?” “不,弦音……” 成王当然也不想萧鹤棠轻易和东月鸯见面,从这些天?对?他和东月鸯的?反应来看,已经证明了他并不是对?这个女子没有情意?,而是藏得太?深不可轻易表露,甚至说?在对?她?的?态度上,过于慎重,这才让人以为他对?她?没有半分在意?。 这简直是再好用不过的?筹码,不过现?在倒不至于惹萧鹤棠不高兴,使臣们?的?谈判快到了尾声,他们?是想将东月鸯肚里的?孩子都要回去的?,但是东月鸯现?在跟曌明泽成了婚,妇人身份未曾解除,就走不了。 要等她?生下孩子,还得再过一段时?日,萧鹤棠等得起,他们?可等不起,庸都那边一直盼望帝王回去主持大业,他可待不了多久。 所以,如果?萧鹤棠能说?动东月鸯,让她?自?愿跟曌明泽和离,表示想要离去的?心?意?,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启程归家。 但现?在,二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僵局,觉得萧鹤棠负了自?己,东月鸯对?他是恩断义绝的?态度。 就在成王度量间,萧鹤棠已然丧失了等他回应的?耐心?,他朝着房中人影的?方向?走去,这时?曌明泽再想阻拦,还是被成王拦下,“让他们?谈谈,弦音——” 他扬声朝着里面道,“月鸯是明泽的?妇人,你可不能失礼啊,我们?就在外面等候,等你出来,我们?再重议正事,如何?” 他准备狮子大开口,给萧鹤棠最后的?机会,要人那就三千万石的?粮草送来,要母子都平安回庸都,那势必要从城池地?盘谈起。 萧鹤棠被这样提醒,好像没有一丝不悦,他回头目视成王和曌明泽,直到他们?慢慢从这里退出去,房里还留有两个婢女,不过萧鹤棠并没有赶她?们?走,只让人别打扰他和东月鸯叙旧,于是二人退到房门?口的?位置守着。 一只手撩开床幔,东月鸯顺着方向?在床榻上朝出现?在眼前的?人望去,她?不过平静地?扫了一眼,就从萧鹤棠身上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自?己交握的?手上,不可否认她?此刻察觉到萧鹤棠的?靠近是极其紧张。 她?的?手冷不丁被人握住,萧鹤棠顺势在她?床沿边坐下,床幔垂落,将两个人的?身影都遮盖在里面,形成一个私密不容外人打搅的?角落,“你还好吗?” 东月鸯想抽走,萧鹤棠掌心?覆盖上来,不让她?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东月鸯,手也细细地?拉到跟前一遍又一遍地?细致地?抚摸着。 这简直不像他,像卫十七郎,东月鸯感觉陌生的?轻斥,“别碰我。” 萧鹤棠没有听她?的?话,非常温柔地?说?:“叫我不碰你,这不是让我比死了还难受?我这些天?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东月鸯不悦地?朝他瞥去,铿锵有力,“不想,要死就死,休想拿这些来威胁我。” 萧鹤棠轻笑:“我威胁你做什么,如今我只想疼你,照顾你,从前那些不好的?地?方我改就是,今后该怎么补偿就补偿,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和肚里的?孩子。鸯鸯。” 他一定是上回没有挽留成功,这次还不死心?才来说?服她?的?。 东月鸯何曾听过萧鹤棠说?这些甜言蜜语,以前他是嘴硬,生怕她?察觉到似的?,俨然与她?不亲近的?样子,多说?几句都怕费口舌,如今是好听的?话不要命地?往外流。 东月鸯一直让自?己不要往心?里去,“你到底想说?什么?看也看了,我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你看好了,也该走了。” 萧鹤棠纹丝不动,他垂下眼帘,抚摸了好一阵东月鸯的?手,才缓缓抬起眼眸,再次专注地?盯着东月鸯,眸里的?光柔情似水,“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话没解释清楚,可我又实在想不起从前,你怪我吗?鸯鸯,我想重新?爱你,你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跟我回去庸都。” 东月鸯毫无动摇,“还用说?什么?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了?” “你总觉得你我之间是因为没有感情才和离的?。”萧鹤棠很是委屈,“你为什么要跟我和离呢?是因为你对?我没有情了?不是我对?你没有情意?,我对?你始终如一,身边也没有过第二个女子,这样说?起来,鸯鸯,你真的?不愧疚吗,我对?你百般忠贞,可是你却不想留在我身边,还跟我和离负了我。” 简直是鬼扯,东月鸯气不打一处来,“我负你?你听不懂话是不是,是谁冷落我,情意?什么情意?,你同我说?过吗,你还忠贞,你身边多少女子,前仆后继,还要我提醒你?不说?姓名?,就是祝柔臻和姝嘉公主……” 东月鸯快气笑了,萧鹤棠哄人厉害气人的?功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怎么又上他的?当被他激起情绪了。 “那是她?们?自?愿往我身上靠,不是我想的?。”萧鹤棠不肯苟同这样的?指责,语气就像那些用过就丢的?负心?汉,“你有见过我接受过她?们?任何一个人吗?你想说?我与她?们?谈笑亲近?那不算的?鸯鸯,都是礼数,且她?们?没有直接表露情意?,我怎么拒绝,我总不能旁人还未开口,就勒令她?们?不要靠近吧。” 东月鸯一个眼神,萧鹤棠笑笑,很识趣地?改口说?:“那以后,我身边方圆十里,都不许出现?除你以外的?女子好不好?” “与我无关。” “怎么能与你没干系?鸯鸯吃醋,我也是很高兴的?,求之不得。” “不,谁吃醋……” “好,你没有吃醋,是我醋,我就见不得你同旁的?东西在一起,让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碰你。”他眸光漆黑,深邃到发亮,是不仅指刚才在这里的?曌明泽,还有所有靠近东月鸯的?男子。 他都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感觉到一丝寒意?,东月鸯微微一颤。 萧鹤棠在她?跟前堪称伏低做小?,极尽可能地?呵护道:“我是亏欠你,我不会否认的?,以前诸多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了,爱也只爱你一个,疼也只疼你一人,鸯鸯早就是我心?尖上的?人,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回你和肚里的?孩子我都不会放弃,鸯鸯……” 这是什么套路,几日不见萧鹤棠怎会这样能言善辩,东月鸯摇头摆脱他的?蛊惑,“不,不要,你哪里对?我有情,你还让我做妾,真喜欢一个人,你真舍得那么作践她?吗?” 他们?和离后萧鹤棠的?嘴脸,东月鸯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她?提起来还是有几分伤心?的?,当日无依无靠的?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到了绝望的?地?步,她?自?己都心?疼起来,而萧鹤棠竟然当面说?不认识她?,她?含恨地?瞪了他一眼,这一怨气让萧鹤棠察觉到不妙,他来是想软化她?的?,可没想再进一步激化彼此的?矛盾。 后来是怎么回事,萧鹤棠根据他人言语里的?叙述,和东月鸯的?说?法结合起来揣测了当时?的?情况,以及自?身的?心?理便说?了出来,“你打我吧,我当时?真是该死,我以为你和离是不喜欢我,有了其他心?上人,我还生你的?气。” 他当真没有否认自?己的?过错,主动握着东月鸯的?手往他俊脸上来了几下,都是实打实的?,东月鸯被他狠劲惊到,打了几下便犹豫了,“你……” 当时?萧鹤棠的?确是委屈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家里好好的?妇人就不要他了 ,他想不通,且一直不懂东月鸯的?心?思,也不觉得她?是喜欢他的?,这点萧鹤棠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你以前不喜欢我,你从来没说?过,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你还不听话,我让你不要走,劝你世道不好吧?但你还是走了,落得那样的?处境,你真以为我看了不心?痛?” 那当然是又气又怒,不仅是对?东月鸯恼火,更对?他自?己恼火还有那些造成她?那样下场的?人,“是我,是我不好,我不是东西,我太?生气了,气我自?己也气你,就想让你狠狠吃个教训,叫你知道离了我外面世道对?你来说?有多凶险,你走以后,我就命百夫长去救你了,送你回军营,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也通通将他们?都杀了,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鸯鸯,这些我都为你报仇了啊。” 他打完自?己的?脸,还用东月鸯的?手贴在脸皮上轻蹭着,对?外人冷淡倨傲的?神色都化作了楚楚可怜的?讨好,迷恋地?看着东月鸯,“跟我回庸都,我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要嫁给其他人?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想你想得夜不能寐,我也好痛苦啊鸯鸯,你难道忍心?我们?父离妻散吗?我可没有再娶。” “还有你爹娘弟弟他们?。” 他抢在东月鸯张口前动用亲情说?服她?,“我以前瞧不上他们?,也从未与你说?过,他们?都对?你不好,在望天?城一家三口过得开心?,你在萧家孤零零的?,像你不是你娘生的?。” 他讲话真是恶毒,可是字字不虚,“所以我见不得你与他们?亲近,你那么惦念他们?,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想把你接过去吧?没接过去也好,不然你怎么能嫁给我呢?可是,大丰不是你的?家,我们?都在庸都,鸯鸯,你忘了吗?还有祖母啊,祖母她?也在盼望你回去,临出发前,她?还好生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她?老了,你真的?不愿意?回去看看她?吗?就算是为了祖母。” 提到萧老夫人东月鸯不可避免有所动容,对?方大概就是她?在庸都唯一的?念想了,她?少年去到萧家,从始至终都是她?在照拂教养,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东月鸯。 可是…… 任萧鹤棠说?得天?花乱坠,东月鸯想走就能走得了吗,她?硬生生地?拨开他的?手,“若有机会,我会去探望祖母,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我已经嫁给曌明泽,是他的?人了,去不去庸都,该询问他的?意?见。就算要去,也是以世子妃的?身份。” 也就是说?东月鸯根本没想过跟人家和离,萧鹤棠脸色顷刻间冷凝下来,眼里黑亮的?光也消散了,静静而无声地?望着她?。 东月鸯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可是说?了这么多,萧鹤棠都不值得她?轻易就原谅,和他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她?需要些时?间,放下从前。 她?也奉劝起他来,“你说?的?,我都了解了,既然是过往,就让它过去吧,重新?开始也很好,我过我的?日子,你过你的?,你不一定偏要执着于我。” 其实还是归根于她?不相信萧鹤棠说?的?那些话。 “我在大丰很好,等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抚养他成人,你现?在是帝王了,身份不同,位高权重,身边想要谁就要谁,当初你没救我也是应该的?,大业为重,我都理解了。” “不,我不要别人就要你。” 东月鸯摇头,“我们?不合适,萧鹤棠,就当我配不上你,我出身商户,生来就平庸,我既不能像你一样,征战沙场,也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或许有些姿色,但是这些都会随着岁月消逝的?。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在萧家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我们?一起成长,可是我从没见过你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我家世比不上别人,也有人长得比我好看,你怎么可能真心?喜欢我?好,就算是喜欢过,可我何德何能让你执守这么久呢?没必要……我们?可以好聚好散的?。” 事情已成定局,就不要轻易改变了吧。 然而萧鹤棠不认同,他固执地?去握她?的?手,“一定要你很优秀吗?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她?有过人之处?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可是鸯鸯,你不是平平无奇的?,你心?善人好,你孝敬祖母,你生得好看这些都是你的?优点,我亦不是因为这些就对?你另眼相待,而是我一见你,就情不自?禁,我就只是对?你……” 那些优点不过都是东月鸯的?点缀,诚然有人优秀才有人喜爱,但是东月鸯对?萧鹤棠来说?根本不需要多么出色多么有天?赋,她?若是比旁人出众那对?她?自?身也有好处,他怎么会不欣赏,锦上添花而已,他看重的?是她?这个人,就算她?变得很坏,他也照样会被她?吸引,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事情。 他可以教她?,矫正她?或者说?是调教,但无论当初祖母为他例过多少人选,他一定会娶她?为妻。 东月鸯像是被他说?得思绪烦乱了,一时?静默下来,怎么都不肯再吭声回应。 而这时?屋外等不及的?曌明泽终于不顾成王阻止,敲响房门?,提醒萧鹤棠该离开了。 萧鹤棠迟迟等不到东月鸯的?回话,在曌明泽猛地?推开门?之际,缓缓松开东月鸯的?手,从床幔中退出来,她?保持着垂下眼帘,逃避而无情的?表情,不想理会萧鹤棠。 “萧陛下,你该走了,别打扰我爱妻休息。”曌明泽气势汹汹道。 萧鹤棠视而不理,建议床榻上的?东月鸯,“我方才说?的?,你再考虑一下,不同意?也没干系,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他忽然不知怎么变得很好说?话。 然后再曌明泽的?盯视下从房中出去,成王还在外面等着他。 然而到了门?槛处,萧鹤棠没有立马踏出脚步,他回头朝房内忘了一眼,这一眼叫他终身难忘。 曌明泽来到东月鸯的?床前,她?为了让萧鹤棠彻底死心?放弃,从床幔里探出身子揽住了曌明泽的?脖子,往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视线回望,代表着她?心?意?已定,是无情的?拒绝。 这就是东月鸯最终的?答案。 萧鹤棠因此步履凝滞,他隔了好一会才收回幽深的?目光,成王如今在大丰最重要的?事就是应付萧鹤棠,也不急着催促,直到萧鹤棠自?己踏出脚步。 “弦音,现?在可愿同我前往前堂茶叙啊?”成王亲眼看到萧鹤棠临出门?前那一脚,神色有多灰暗,他心?中盘算起东月鸯对?他的?分量。 到了前堂,一进门?成王便说?:“你们?谈得如何?月鸯可愿跟你走?我看你脸色不佳,想必她?是不答应吧,妇人就是这样,心?狠的?时?候比谁都要狠,弦音啊,如若不然,你干脆就放她?在大丰好了,本王和世子会命人照看好她?,你也看到了,她?变了心?,更亲近明泽……若你一意?孤行?想将她?带走,哎呀……本王的?部下他们?也不肯轻易答应,这我也不好向?他们?交代。” 他借着底下人拿乔,“他们?都嚷嚷着,让你拿城池疆土来换,你看……”他回头看向?萧鹤棠,他跟着来了的?,可是一直不言语,但始终在他身旁,突然成王感觉到一股寒意?,他正要出声叫人,那一瞬间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脖子一痛,惊愕无比地?瞪向?萧鹤棠,他手执一把利刃,扣着他的?脖颈割断了他的?喉咙,血一下溅洒向?空中,地?上,“你你,咳你……” 他死不瞑目,眼中倒影出萧鹤棠冰冷而阴郁的?神情,他简直不像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恶鬼,目如朗星,秀鼻丹唇,满是吃人的?欲望,轻声咒怨,“你们?真是讨厌,一个两个都要气我,我哪里不好,她?为什么要变心??是你,还有你那儿子,是你们?让她?变成这样,我把你们?都杀了就好。”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他眼里择人而噬的?凶光毕露,挥刀捅向?成王早已喷血的?脖子,一刀毙命。 屋外镇守的?护卫许是察觉到不对?劲,匆匆跑进去查探,不过多久,如临大敌,见到噩耗般满目惊惶地?缓缓退出门?槛。 彼时?天?色微暗,东月鸯房中不像之前那么热闹,恢复清冷,天?上忽然出现?惊雷,她?眼皮一跳,一种惊变突生的?不祥预感让她?坐立不安。 婢女端来汤药给她?喝,东月鸯伸手也没接住就掉在了地?上,破成碎片,“夫人。” 门?外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蔡夫人跟申夫人蓦然相伴闯入,“这是怎么了?”东月鸯诧异地?从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 “呜呜呜,东姐姐出事了……” 房门?口,蔡夫人跟申夫人像小?鸡般被人往她?房里驱赶,东月鸯穿好鞋子出来,朝外一望面色一变,在她?屋外的?不是别人,而是让她?吃惊的?一位熟人,许久未见的?郑潮戨,萧鹤棠的?好兄弟手执武器,带着人马堵在院子里,也是一脸复杂地?朝她?看过来。 第 76 章 通过蔡夫人跟申夫人的哭啼, 东月鸯才知道萧鹤棠疯了,他竟敢在成王行宫就敢大开杀戒,这?可是在大?丰, 是别人的地盘,他来?这?里才带了多少人, 听说才一万多兵力, 加上百人使臣团也不敌成王的百十万的兵马吧, 他简直是在找死。 郑潮戨守在东月鸯所在的院子里, 这?里布满了机关?和士卒,全都是从建梁来?的精兵, 在出事的那一刻他率先按照计划过来?找到了她的院落,同时将成王的后院和她这边都控制住。 还?把曌明泽的妾室驱赶过来?,这?样即是人质也是把柄, 还?能连着东月鸯一起照看。 见到郑潮戨, 东月鸯朝后?一瞥, 妾室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尤其两个和她一样的孕妇,蔡申这对表姐妹偎依在一块,惊恐地看着她,仿佛生怕郑潮戨会闯进来?, 或是让人将她们拉走处置了。 东月鸯难以预料这?样的不?测,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局面?, 她在昏暗的天色下喉舌发干,艰涩地问郑潮戨,“萧鹤棠呢?” “他在长泰宫。”那是成王议政的地方, 也是他生命弥留最后?一刻死不?瞑目的地方。 郑潮戨打量东月鸯,告诉她那边的情况:“他一个人在那, 杀了成王后?提着佩剑出来?,长泰宫的护卫一时不?敢动他。” 怎么敢动,身陷别人的地盘还?在杀了对方主将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出来?,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摧,身上溅满鲜血,犹如地狱恶鬼,谁敢上前,千军万马在他面?前都一时忌惮,不?知该怎么处理此时的状况。 一个人一把剑,逼着长泰宫的将领们拿不?定主意?开始后?退,他还?放出言辞,让众人归降,普天之下这?样疯狂肆无忌惮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郑潮戨他们恰时赶到,萧鹤棠抢了敌将的马已经斩杀了数百人,“把长泰宫围起来?,以西南院子为中心,将我们的人分两批,布阵,从今夜到明夜到后?夜,所有人随我浴血奋战,杀敌到天明。” 长泰宫驻守的兵力不?弱,然而?谁都没想到萧鹤棠会这?样不?管不?顾,他说动手就动手,成王到了九泉之下都想不?到自己会是如此归宿,他也是一世?枭雄,死的却?太过轻易。 萧鹤棠性情阴晴不?定,难以预料他竟会突然动手,他从来?没表现成这?副样子,他是走正道的,讲究用兵,行军作风不?会太过无耻下流,可是这?次,他是实实在在地做了一次小人,心中只有无尽杀意?,让他不?痛快他统统都不?会留。 事实证明做大?事者从不?拘小节,也许以前他伪装得好,而?今他不?屑于再遮掩,郑潮戨也很忙,他没太多时间留在这?里和东月鸯叙旧,他们的人在计划之内还?在路上,只要撑过这?三天,先遣部队一到,整个局势就会逆转。 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以攻为守,防御好后?方这?片最后?的阵营,若是败了,那他们也不?过是一具横尸,一捧尘土。 主将一亡,军心便散。 幸运的是大?丰这?边,成王的几个儿子都相互争锋,曌明泽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掌控成王的整片军力,将领们各有分歧,萧鹤棠又善蛊惑人心,一边杀一边劝,天下势力以他为尊,这?谁顶得住从龙之功。 主要还?是萧鹤棠下手太狠,成王死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曌明泽等人失了先机,总以为萧鹤棠在大?丰便什?么事都不?敢做,却?不?知他敢来?便能掀起一场大?波。 如今东月鸯要问他在做什?么,所有人给她的回应只有杀。 陛下在御敌,也许是生怕她责怪他,他不?来?见她,东月鸯感到寝食难安,大?雨天连绵不?断地下,有曌明泽和其他人的势力混进来?,不?到半刻就被察觉到,有的刚踏入她这?个院子,没几步就在跟前就有利箭将他们射死,其他的全部拿下。 倒也不?怕她看见,或许上面?早已下过命令,凡是擅闯者死,直接就地处决,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可是围在外面?的厮杀声和血腥味总会让东月鸯清晰认识到身处怎样的局面?。 是希望萧鹤棠能摆平还?是希望曌明泽更胜一筹?答案不?言而?喻,成王不?在了,曌明泽和其他人短暂的平衡被打破,他跟那些弟弟们争来?争去,若是赢了,作为萧鹤棠的前夫人,她肯定会被连坐,让人废了她。 若是输了,依照萧鹤棠这?边的势力定然对她更有益处,她想回庸都就回庸都,想和父母团聚就和父母团聚,谁能阻得了她。 权势更迭是不?讲道理极为残酷的,不?够机关?算尽就是下一任输家,死无葬身之地,曌明泽不?想,萧鹤棠就更不?想了。 他就算生擒了曌明泽都不?会让东月鸯知道半分音信,以她的性子来?说她定然会忍不?住为对方求情,她都说了在大?丰过得有多好,成王父子虽然将她视作人质,可是不?曾亏待过她一分,不?求情良心上都过不?去。 然而?成王败寇她又管不?了,为了不?让她内心上受谴责过不?去,萧鹤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走漏了消息。 他前两晚来?都不?来?东月鸯这?里,他在长泰宫除了杀敌就没挪动过半分,除了今晚,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夜,他趁东月鸯睡熟了悄悄潜入她房里,本是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看望她一眼就走,谁知东月鸯根本是眠浅还?是在假寐,很快发现了萧鹤棠的动静。 他轻轻抚摸她脸颊的动作稍纵即逝,飞快离开床榻就要离去。 东月鸯骤然出声将他叫住,“萧鹤棠,你站住。”她扒开床幔,探出头。 萧鹤棠背影沉默地对着她,她冷不?丁说道:“既然敢来?怎么不?敢看我?当了这?么久缩头乌龟,连一个交代都不?给就这?样走吗?” “你怎么骂人。”他声音听不?出差错,淡淡的,像是寻常聊天一样,“交代,你想要我给你交代什?么?” 东月鸯丢了个靠枕砸过去,刚好撞到萧鹤棠的背部,他却?纹丝不?动。 东月鸯情绪激动,扶着心口起身,“骂的就是你,你疯了是吗?你怎么敢在大?丰就杀人,你带的人能有成王的兵马多?万一出了事,你让祖母怎么办?” 萧鹤棠神色惊讶地回头,东月鸯冷笑:“是不?是以为我是非不?分,以为我会帮人求情,你们战场的事我不?会参与,但你要给我个你在这?乱来?的理由?,没带那么多人你就挑起战事,你想害死谁?” “没有乱来?,鸯鸯。” 萧鹤棠还?是不?肯和她多说,“不?是因为你,别想太多,我有分寸。” 他打消东月鸯的疑虑,让她知道他突然发难是早就计划好的,与她无关?,免得她心里上跟自己过不?去,她就是得了别人一点好处就会有负罪感的类型,萧鹤棠怎么可能叫她知道其中猫腻。 “这?本来?就是我们当初布好的局,你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萧鹤棠轻言细语地哄道,“我来?打入敌营,以身犯险接近成王令他们放松警惕,我们的人早已在前线压阵,一些兵力乔装改扮潜入其他城池,还?有一些布控不?能讲给你听,总之你不?要多想,一切都是时势,成也好败也好,就算我死了,那都是命数,没什?么的……” 说到最后?,他语调都变得更缓更轻,让东月鸯不?要为他担心,好一副善解人意?、轻怜重惜样。 东月鸯一时哑然,她当然期望这?场乱子不?是因她而?起的,她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谁想日后?朝臣提起今日这?场祸事,说是源头都在东月鸯身上,是她激得萧鹤棠有这?样的反应,这?不?是祸国殃民吗,她岂不?是成了什?么搅得天下不?宁的祸水。 “你,最好是如此……”她其实不?是真要这?副态度,可又不?便表露对战事的一点担心,只好拐弯抹角去指责他。 萧鹤棠只当她不?再追究了,好脾气地道,“那鸯鸯,我可以走了吗?” 他竟乖得不?得了,仿佛东月鸯才是他的主人,指挥得了他,殷殷地凝望过来?,东月鸯冷声道,“你下回不?要再偷偷摸摸地来?了,光明正大?的也不?要,等一切平息之后?再说吧。” 他最好将精力都放在当前局势上,真的开战了也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东月鸯当然怎么都不?可能期望萧鹤棠输了,她当初是被成王军掠来?的,婚也是被逼着成的,没有周旋的余地。 只能说,等分出胜负后?,看这?场战事的结果,她可以为曌明泽的两位夫人求情,让她们平安将孩子生下来?,不?至于让曌家断子绝孙,算是还?了照拂之恩。 萧鹤棠走了以后?留了一地雨水在屋内,他是冒着雨来?的,身上都有打湿,东月鸯就是感觉到脸上有丝丝湿润的凉意?才惊醒的。 当时还?不?确定要不?要醒来?跟萧鹤棠对峙,谁知她一有动静他跑得比她还?快,当她是什?么母老虎一样,越想越来?气,东月鸯坐回到榻上,她丢掉的靠枕也被萧鹤棠送了回来?。 如果他能像当初一样对她傲慢刻薄些还?好,她还?能不?假辞色,如今倒像是两人互换似的,东月鸯却?觉得不?习惯了,不?过当初伤害怎么能说不?介意?就不?介意?,只等战事结束,她再做打算。 她都不?知道离开这?里后?,萧鹤棠在她跟前委曲求全伏低做小,戾气全都发在谁身上。 春夏交接之际总会连绵一场下不?尽的暴雨,萧鹤棠没和东月鸯说,他带来?的一万兵已经折损了多少人,成王军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现在局势非常危险,和曌明泽等人处于胶着状态。 他身边精兵一个个倒下,那边在连续的猛攻之下不?见效用,更不?敢让人一批批往里送,尤其顾忌成王尸骨在萧鹤棠那,还?有家眷子嗣做人质打得束手束脚。 天色熹微时,雨停住了,成王府以东南方向开始失守沦陷,曌明泽带人杀进来?,然而?同时间建梁军破开城门朝行宫的方向极速前进。 高阁壁瓦上,观察敌情的小卒在眺望看见从四面?八方来?,包围成王军的一连串黑影后?,带着伤情的脸顿时大?喜,“陛下,是援军!建梁援军!” 很快一支箭射过来?,正中传话的小卒,成王的其他儿子以及曌明泽领兵冲破了长泰宫的宫门,杀红了眼,“萧鹤棠,拿命来?!” “杀了他,取项上人头,重重有赏,封万户侯!” 与此同时,后?宅屋子中,东月鸯心跳得格外厉害。 已经是午时了,往常这?时候萧鹤棠的人早该来?送吃食给她们,但今天联想到昨夜萧鹤棠的话,东月鸯心头直觉仿佛陷入危机中,一直难以平静。 “怎么回事?”她身边现在没有婢女,为了防止院子里有奸细通风报信,婢女都被人拉了下去不?知怎么处置了,而?曌明泽的妾室被关?在另一间房里看管,今天雨停后?风平浪静,连厮杀声都小了,仿佛骤然所有动静都消失下来?,不?光东月鸯,门外守着的护卫都不?见了。 隔壁有人打开门探出脚步,东月鸯刚走出没多久,就看到小蔡氏跟小申氏结伴蹑蹑的身影,双目相对,三人同时一惊,“是你。” 东月鸯也有三日没见她们,看样子她们这?些天过得胆颤心惊,一点声音都杯弓蛇影,不?过身上没有什?么伤,瞧着只是精神上受影响,“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院子里今早还?在的护卫都不?见了。” 也没有尸体,萧鹤棠的人撤得一干二净,他难道那边人手不?够,所以都将人抽调走了,这?样一来?不?就说明情况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什?么护卫,一□□贼。”小蔡氏恨恼地怨声道,真正的成王府的护卫早在郑潮戨冲进来?那天都被杀了,换成了他们的,对她们态度也不?好,无怪她趁其不?在满口唾弃。 小申氏代为冲东月鸯无辜不?解地摇摇头,“我们也才刚出来?,平日这?时看守得紧,都会送饭食来?,今天却?没一个守着,我同蔡姐姐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敢出来?。” “原来?如此,我这?也是一样。”东月鸯心中预感越发不?妙,她猜不?好局势到底怎样,萧鹤棠是赢了还?是败了。 蔡夫人道:“既然都不?知情,那东姐姐你就随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我们三人一起也好有个伴。” 东月鸯点头,她随着两个妾室往院外找去,结果一路走来?竟是真的畅通无阻,只是到了拐角门口处,危险忽然来?临,方才还?一脸友善的蔡夫人陡然发难,“贱人,是你勾结反贼,害我们吃了这?么久的苦头,去死。” 申夫人同她一样对东月鸯恨意?难消,眼睁睁看着她被一双手对着宽长硬实的门槛推去,下面?就是层层台阶,还?有粗实的板子,这?一扑倒就是重伤流产,眼看受伤在即东月鸯下意?识抱住肚子,就在下一刻一道人影飞快接住了她。 东月鸯面?色惨白?惊魂未定地看向来?人,郑潮戨握着她的双肩搀扶起她,双目凌厉地看向神情惊愕的两姐妹,“谁让她们出来?的,来?人,把她们带走。” 这?下蔡夫人跟申夫人更加相信东月鸯和庸都来?的人是一伙的了,以为这?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一气之下大?骂道:“看吧,你这?个贱人,你背叛世?子,对不?起他,你不?得好死。” 郑潮戨不?悦怒斥,“把她的嘴堵上。” 士卒按令照做,将不?能再叫骂的蔡夫人拖走,连带一旁的申夫人也一起消失。 东月鸯扶着心口喘气,就刚刚那一下就已经冒出一身冷汗,只差一点,就一点便要出事了,如果不?是郑潮戨,一尸两命都有可能,但现下她缓过气来?,回神来?问,“怎么是你……你们不?是走了,情况如何……萧……他,他呢?” 他们都知道东月鸯指的是谁,既然郑潮戨还?在这?,就证明建梁大?军已经到了吧,局势盛况还?是站在萧鹤棠这?边。 她心有余悸,对结果却?还?算宽慰。 可是郑潮戨并未露出任何轻松的神色,他甚至眼神莫测地盯着东月鸯,并且还?在萧鹤棠的问题上还?犹豫了,似是不?肯说。 “他……” “嗯?他怎么了。” 郑潮戨眉头紧皱很是凝重,他像是在替不?在这?的人问:“这?,月鸯,若是,我是说若是鹤棠他……与你不?能再续前缘了,你可还?愿意?回庸都去?” 东月鸯眼皮跳得比之前还?要厉害,“不?能再续前缘是什?么意?思?” “战场瞬息万变,局势波涛汹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也一样。” 东月鸯瞬间愣住,不?是听不?懂其中含义?,忍着触动,依然镇定地问:“怎么,你是说他受伤了?还?是不?能活了?” 郑潮戨语焉不?详,但眼里担忧伤痛的意?味明显,就是东月鸯说的那样。 “援军还?是来?晚了,至少比我们预算的要晚,不?知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成王军冲破长泰宫门,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我当时在南门御敌,人手不?够便将人抽调走了,一部分去支援鹤棠,但他……他中了暗箭,情况危急,生死难料。你……” 他顿了顿,说:“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还?是不?要看他,鹤棠昏迷前让我安排车马直接送你去庸都,他说他这?辈子不?想再选择了,之前放弃你是迫不?得已,杀了成王也是,一个两个所有人都在逼他选,他不?选,这?回你跟孩子他都要保住……唉,若没什?么收拾的,你就随我走吧。” 东月鸯脚步不?动,不?知是被郑潮戨的话定住了,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祸害遗千年的萧鹤棠,真的要被老天收了? 第 77 章 见?她还在愣怔中, 郑潮戨轻轻推了她一下,“月鸯。” 东月鸯宛若从游神中惊醒般,秀眉缓缓展开, 乌黑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漏洞百出的郑潮戨,“他真出了事, 难道你不该在其他地方主持大局?这时候却偏要将我送走……你, 撒谎。” “我不信, 快说, 萧鹤棠呢,他在哪?” 郑潮戨怔了怔, 忽而张开嘴角灿然一笑:“你……果然……他说我骗不过你,还真是叫他说对了,是, 他没到那个地步, 可是受了伤是事实, 这我可没有唬你。” 他神情不像刚才那么虚假,是装出来的凝重,此刻只剩肃容,“而且,此次大军来得比我们计划的要晚, 最该到的南军五校尉却出了差错,所以我同你说……军中定然有?内贼, 不想他好,只是还未查出是谁,他觉得他身边危险, 这才想将你送走,你意下如何??” 东月鸯冷声道:“我要见?到他人?了再?说。” 她目光坚定, 郑潮戨干脆不再?劝了,直接满足东月鸯的要求,送她去现在萧鹤棠所待的长泰宫。 郑潮戨给她找了张轿子,一路上东月鸯都可以看到厮杀之?后的残躯,尸体被人?拖走留下干涸的血迹,很快就有?新的士卒过来将这里清扫干净,气味并不好闻,东月鸯看了几眼便将帘子拉上,然而脑海中还是挥之?不去这样惨烈的画面,可见?午时之?前这边激战得有?多厉害。 大战之?后,长泰宫的宫门上都插满箭雨,东月鸯到时门上还未拔干净,露出的多是箭孔,萧鹤棠正好光着半边膀子在里面议事,到了尾声,可以看出他肩上中了一箭,已经被军医包扎过了,白?布上只有?些微的血迹,看到东月鸯来,萧鹤棠才命人?拿了一件衫子披上,“既然已经说好了,众将军就先去布置吧。” “是,陛下放心,臣等定然会将逆贼揪出来。” 众人?散去,郑潮戨将东月鸯送到殿内也走了,一时之?间除了外?面的精兵,屋里只剩下萧鹤棠和东月鸯,“鸯鸯,你怎么来了?” 他起身迎接,看姿态似乎既惊又喜东月鸯会来,毕竟东月鸯可是说过让他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你让郑潮戨同我传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不想见?到我,我自然不想碍你的眼,这才托他帮我说。”萧鹤棠如今有?心求和,什?么话好听就捡什?么样的讲。 东月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萧鹤棠还带着伤:“他骗我,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人?都快不行了,要送我回庸都,这也是你托他做的?” 萧鹤棠显得很惊讶,他“啊”了一声,“他骗你?那我叫他来,给他降罪。” “萧鹤棠。”他以为她在说笑吗?“你是不是故意让他这么说,好让我对你心软,引起同情。” “不,这与我何?干,我只是遣他去问你,可要回庸都去。”无故被责怪,萧鹤棠眼神还是清正,只是伸手拉了拉东月鸯的袖口,他也只敢碰这,实话说:“是他要替我试探你的心意,我说了,他偏不听,我知如今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管我的死活,就是受了伤又如何??难道受了伤就能叫你怜惜我?” 东月鸯:“……” 忽略他试探且跃跃欲试的眼神,这副可怜样,是专门做给她看的吗?不得不说,有?用还是有?用,刚开始被戏耍的怒意如今在见?到萧鹤棠伤情后减轻不少,而且萧鹤棠还颇有?自知之?明,好话损话都叫他说完了,东月鸯怎么好再?落井下石。 她静默了片刻,萧鹤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上去有?些失落,幽幽地静静地凝视着东月鸯,微微一笑:“好吧,我与你说笑的,别当真。那鸯鸯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我着人?去办,不过当下大家都在善后,各方人?手紧缺,可能没那么快。” 东月鸯干脆利落地回应:“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 萧鹤棠没事了就行,到底夫妻一场,她没想过真要他死的,“你的伤,你好好养着吧,既然你打了胜仗,天下局势已定,不迁王都,那我自然还是回庸都去。” 以前不回去是因为她还是大丰这里的人?质,现在局势不一样了,她还是要顺势而为,江山易主?,以前大曌的疆土迎来新的主?人?,整片土地都是萧鹤棠的,她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就代表能远离他? 或者她可以先回去看看,探望一下祖母和爹娘弟弟,然后再?想一想挑个哪里适合宜居的地方过她一个人?的日子去。 没错,东月鸯至今已经想好了,和萧鹤棠两不相见?已经不可能了,也许让她回庸都是他最大的让步,而她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如萧鹤棠所言,东父东母对这个女儿实际上也没那么亲,弟弟也长大了许多,东月鸯为人?妇很快就要为人?母了,她总要试着一个人?生?活试试。 她也不打算把念想期望放在其?他人?身上,祖母总是会老去的,她已经老去了,哪天不在了,那她不是又要另外?找个依靠。 萧家肯定是不能呆了的,萧蒹葭也要嫁人?,不知道她和蒙燕山关系怎么样了,爹娘不太靠得住,分隔这么多年,她再?和他们住一起也许双方都不适应,弟弟将来还要娶妇。 总之?放眼一看,东月鸯还是一个人?,注定了亲缘淡薄。 她同萧鹤棠商议说:“我可以回去庸都待产,但是孩子生?下来后归我抚养如何??你现在帝王之?身,想娶谁就娶谁,天下还有?很多配得上你的女子,别再?说你非我不可,你是,我不是,萧鹤棠,你要尊重我的意愿,若真想和我冰释前嫌,那就听我的。” “我不想嫁你了,你别娶我,我今后只想抚养孩子长大成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你若是过不去,那我可以答应你,五年之?内我不嫁给别人?,五年之?后由我自由归去。这之?间别说你不会改变心意,万一哪天你又会碰见?令你情不自禁的女子呢?别把话说得太死,这五年算是给我们彼此一个握手言和的时间,怎么样?” “孩子生?下后,你可以常来看望他,但是我是他亲娘,我要把他带在身边,他不随你回宫去,对,我还要住在外?边,不会住在宫廷。你答应的话,从前的事,我可以一笔勾销,你不答应,我们还是相看两厌,除非你把我困死在身旁,你想要这样吗?” 这是东月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萧鹤棠就二人?的往后商讨长篇大论?,听得出来她应该是思考了许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将萧鹤棠的心思猜得准,天下都是他的了,他就算在东月鸯跟前再?故作委屈,实际上想要得到她的心意不减半分,他能放东月鸯回庸都都是看在出了内奸份上。 他想同她和好的想法?从未改变,但是这般僵持下去答案就是无解,他得到了她的人?,东月鸯恨他一辈子,这也不是萧鹤棠最终想要的。 “难得你开口向我提条件,心里想法?都说了出来,如此开诚公布,通情达理,鸯鸯你真的好善解人?意。”萧鹤棠指的是她提的五年之?约,允许他探望孩子,还给他去接纳喜欢别人?的余地。 东月鸯听着萧鹤棠的夸赞,莫名感觉怎么那么别扭,“你呢,你怎么想?”他该不会是在阴阳怪气她吧。 屋外?还在打扫战场,大殿里连残垣断壁都没收拾干净,门上还有?许多箭雨射过的孔眼,而当今天下唯吾独尊的唯一一个人?却在前妻跟前,现在必须给出一个回应。 萧鹤棠捏着她衣角的手悄然放下,顺势捞起她的握在手中,他语调平静,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才答应,“我自然是思你所思,想你所想,好啊鸯鸯,你都这么深明大义和我沟通商量了,我怎么可能还不尊重你的意愿。” 东月鸯很想他放手,但是当前气氛罕见?的和谐宁静,如同终于迎来光明,他们的未来各自都会云开雨霁,东月鸯也不再?纠结拘束于这些小礼了,萧鹤棠喜欢握她的手,不管是摸还是捏,就让他去吧,反正商量过后,以后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整整五年,她不信萧鹤棠不会恋慕上别人?。 他的后宫不可能持续长达五年的空虚,就是他允许,下面的人?也不会答应,祖母更不可能看着他孤寡一生?吧。 “那你就是答应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什?么时候能够起程?” 她看上去对他一点也不留恋。 原先成王没死,她还是曌明泽的世子妃,她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永生?不得相见?,留在大丰,现在又改变主?意,想回庸都去。 萧鹤棠安抚地拉着东月鸯的手,温柔地说:“不急吧鸯鸯?这才刚打完仗,有?个三五日的清扫过程,等外?面畅通无阻,我马上派人?送你去,好不好?对了,你不是曌明泽的世子妃吗,你和他成过亲,那是不是得先跟他和离啊?” 哦对,东月鸯跟曌明泽成了亲,这是萧鹤棠心里的一根刺,哪怕他们败了,但他跟东月鸯的夫妻关系是事实,成王以前的部将多数参加过他们的婚礼,这口气萧鹤棠不顺出来,怕是要记一辈子。 “曌明泽呢?”交战的结果东月鸯是知道的,但一些人?是死是活,东月鸯就不清楚了。 “他还活着。”萧鹤棠应该是早就留了这一手,他给曌明泽留了一口气,就为了让他签下和离书,当然是要东月鸯先签字,再?给曌明泽送过去。 他萧鹤棠吃过的苦,其?他人?怎么能不吃? 东月鸯略有?迟疑,“我跟他……我跟他没什?么,成亲不过是为了更好当人?质,他们想用我肚里的孩子要挟你们,和离书签字……本就是儿戏,需要签吗?” 萧鹤棠一口咬定,“要签,肯定要签,按我与他们斗争关系来算,鸯鸯,哪怕是名义上的,你如今都还算是成王‘余孽’呢。” 东月鸯有?些愣住,萧鹤棠说:“你想啊,你是曌明泽的世子妃,曌明泽、成王乃至大半个天下,都知道你嫁给了他,他出事前你和他身份又未解除,可不就还是他的妇人?。他们输了,成王败寇的呀,为了不让他们的人?死灰复燃,不仅本人?连带家眷都是要杀掉的,不可能给他们任何?复起的机会,但我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手?所以哪怕是场儿戏,该走的礼节规矩还是得走。你们和离了,你与他的关系才撇得清。” 不知是否萧鹤棠太善于蛊惑,殿外?偶尔清场路过的精兵强将,还能觑见?殿内靠得很近的一对身影。 那鼓起孕肚的小妇人?被他们的帝王以一种亲昵的姿势搭住双肩,整个娇柔的人?影仿佛被罩在他的羽翼之?下,低头呵护不断向她灌输着道理,“签个字那么简单的事,不用你费心,不用多久我这边就会准备好了,你按个手印落不落款都行。还是你不知不觉与他处出了感情,舍不得了?” 他又开始说胡话了,蕴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东月鸯才发觉他离自己很近,身上的药味很浓烈轻易就能嗅到,还有?一点残留的血腥味,他那只肩膀都受伤了,还要搂着她? 东月鸯动了动,没挣脱,“你想多了,哪里来的感情,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好了我签就是了,你把我放开吧。” 他们关系算是刚刚缓和,到了这种地步总不能不死不休,没意义的,她总要找好适合她的出路,跟萧鹤棠斗,她也不一定斗得过。 趁他好说话,当然要求尽管提了,人?无完人?,事无完事,萧鹤棠要是能允诺对东月鸯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既然冰释前嫌,那东月鸯这么大度了,萧鹤棠当然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哪怕他一直持续不断揉捏她的手指手腕,一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的独占欲发作的样子,然而在东月鸯提出异议后,萧鹤棠还是克制住自己,松开了她,“那你这几日先回原来的住处歇息,静心养胎,等我处理好事务就去看你。” 他贴着她,算是换了种方式陪她往外?走。 东月鸯算是跟他说清楚了,心神如同得到了放松,“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用送我。” 萧鹤棠坚定不移,轻描淡写道:“没事,抽这一会的功夫陪你,亲自将你送到了我才安心,还有?些事情要在你院子里安排下去。” 首先东月鸯的住处经过大清洗,原来的成王府的人?都不能用了,必须得换上他们的,她身边原来的那个婢女许是萧鹤棠对她有?印象,并没有?将人?处置了,而是留了下来让她回东月鸯身边伺候,家里人?也得到了妥善的照料。 给东月鸯看家宅护院的必须是萧鹤棠的亲信,职位最小的也是军中骁勇的将领,每日每时每刻都会安排人?巡逻,院里道路角落上都有?精兵值守,说她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毋庸置疑。 底下的都瞧得出陛下对这位夫人?的上心,如果没有?五年之?期的话,等正事都告一段落,东月鸯起码会被册封为皇后,所以给她当差无疑是例肥差。 但谁知道这位夫人?志不在此,可她肚子里毕竟还怀有?陛下唯一的子嗣,受重视程度还是不一般。 东月鸯在这边静养,萧鹤棠在那边忙,两头平安,和离书从她开口应下不出两日就送了过来,她落了款按了指印,没有?去见?曌明泽最后一面,萧鹤棠也不打算让她再?见?他们。 像这些人?的下场,最后萧鹤棠不亲自动手处置他们,也会被逼自尽的。 但在人?死前,他拿着东月鸯给曌明泽的和离书去别人?面前显摆,丢到身无一物的曌明泽跟前,让他好生?看看,“她不是你的妇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是,她是我的。” 他真是厌憎死了他们这些人?,东月鸯说就算了,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一口一个爱妻和他无关一样,他回以微笑,默不吭声辩驳,都是一忍再?忍,他们却觉得他好欺负忍气吞声。 最后冷冷睇一眼无能发怒的曌明泽,萧鹤棠面无表情走出幽禁了他们的庭院。 而这时,本该在后院驻守的将领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夫人?她提前发动了。” 东月鸯真正生?产没有?那么快,但估计是那天差点被小蔡氏跟小申氏陷害,受到惊吓,身子没缓和过来,三五日过后她本该在出发前去庸都的路上,结果今天在院子里走了走,羊水就破了。 当场吓坏了护卫她的人?,“大夫呢,接生?的稳婆呢。” “已经去请了。” 作为萧鹤棠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将来是否能继承大统,所有?人?都十?分关注,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东月鸯住处附近早就安排好了接生?的妇人?和大夫,哪怕她突然要生?,下人?还是很快就将他们带了过来。 东月鸯发作得快,萧鹤棠到时她在屋内叫得很凶,隔着门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鸯鸯。”他正要闯进去,然而郑潮戨的出现将他及时拦住,“等等,鹤棠,月鸯正在生?产,你还是不要进去好了。” 萧鹤棠用手把郑潮戨拨开,“让开。” 东月鸯每次受苦受难他都不在,而今为他生?孩子他有?什?么可避讳不好进去看的,他亲眼看到她所受的苦,陪伴在她身边,而不知道是不是东月鸯同他想法?一样,要他记住她为他遭过的罪,东月鸯的叫声更大了,一遍遍叫着萧鹤棠的名字,“鸯鸯。” 东月鸯是早产,有?些危险,她没想到发生?的那么快,这么痛比她所有?遭过的罪还要可怕,她好像听见?了外?面兵荒马乱的声音,确认是了萧鹤棠在外?面,她在稳婆的鼓励下,使出吃奶的劲儿喊他,“萧鹤棠,萧鹤棠,你进来!” 他必须进来看着她,看她为他吃了多少苦,他必须记住这一日孩子是怎么降临到这世上的,这样的痛是他带来给她的,他必须铭记一辈子都不能再?对不起她,这样的痛似乎让东月鸯心中生?起对萧鹤棠隐藏已久的所有?爱憎。 在门外?的人?冲进来后,东月鸯手被握住,她也不怕被萧鹤棠见?到她最狼狈的一面,指甲狠狠掐进萧鹤棠的肉里,眼里冒出水花,“我恨你,我不想再?生?了,我好痛萧鹤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鸯鸯。”就算萧鹤棠再?神通广大,这种事上他也无能为力?,他拂去东月鸯额头上的汗珠,俯身在她面上亲吻,“对不起鸯鸯,你忍忍,再?忍忍,我不是说要打下一片太平盛世给你和孩子,我做到了,你也努力?一下好不好,我不会再?亏欠你,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答应。” 东月鸯眼眸如星,亮得渗人?,掺杂着一丝报复的恶意,“好,那你看着我生?,看他是怎么出世的,一直到孩子冒头。” 别说萧鹤棠,就是东月鸯自己都觉得产房不大好,各种气味不好就算了,她现在肯定样貌不好看,非常丑陋,就让萧鹤棠盯着,日后就算他们分开,萧鹤棠想反悔,一旦想起今日应该就不会对她再?生?起别的兴趣了吧。 第 78 章 孩子降生, 是个带把儿的,小?小?一团,东月鸯生他可谓是费劲了力气, 崩溃起来?不止连这辈子的萧鹤棠一起痛骂,连上辈子的也不曾放过, 房间内的稳婆婢女等人神色惊愕, 唯独萧鹤棠情绪稳定, 见怪不怪般握住东月鸯的手, 承认都是因为他。 能叫骂对东月鸯来说情况才算好,才说?明她有力气, 等到?她连骂人都不想了,萧鹤棠才是真的该着急了。“冒头了,冒头了, 是, 是个男孩儿, 陛下……”稳婆将孩子托出来?,立即包上,本?是要给萧鹤棠看的,然而?他仅是仔细瞧了一眼?,就让人把他抱走, “叫郑潮戨来。”看孩子。 门外郑潮戨临危受命,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正当爹的还是他。“……” 东月鸯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却还死死抠着萧鹤棠的手,“鸯鸯,你怎么样, 还好吗?”萧鹤棠看她双眼开开合合,像是忍不住想要睡了, 此时天色已黑,历经两三个时辰,庭院里?灯火通明,屋内也是点燃烛火。 方才围绕着东月鸯的热闹消失殆尽,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她跟萧鹤棠,东月鸯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哪怕萧鹤棠再问什?么她都摇了摇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萧鹤棠给她喂了几口水,“睡吧鸯鸯,夫君一直陪着你,等你醒了我还会?在你身边。” 东月鸯没松开紧握萧鹤棠的手,她刚生产完虽然像卸了包袱,但孩子骤然离开身体还是让她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孤寂和空虚,所有人都围着新生儿打转,她身为最大的功臣却在建功后转瞬被人遗忘,唯独萧鹤棠。 醒来?后东月鸯发现他的确还在,他们之间就没松开过手,而?她身上也许是被清理?过,不像生产时那样身体还算干燥舒爽,被子褥子也都换了新,她睡了多久没太多概念,萧鹤棠依靠在床头旁就跟罚站似的守着她,东月鸯一醒他没多久就留意到?了。 视线相接,谁也不曾开口说?话?,东月鸯依旧算不上多好看,元气大伤,整个人都懒懒的,她在观察萧鹤棠脸上的神色动静,看他有没有因此对她有一点嫌恶和膈应,抱着这样的猜想她道:“孩子呢?” 萧鹤棠几乎与她同时说?出来?,“要不要喝水?” 东月鸯舔了舔嘴唇,那还是先喝点水再刺激萧鹤棠吧。 倒水来?后,趁东月鸯正在润喉,萧鹤棠替她整理?了下鬓边微乱的发丝,主动道:“孩子有乳母照看,我让郑潮戨守着,鸯鸯,他好小?,长得像你。” 乳母自然是在此之前就安排好的,至于长得像不像,东月鸯睨了萧鹤棠一眼?,“他那么小?,你也看得出来??”稳婆报给萧鹤棠看时,东月鸯也瞧了下,孩子浑身红彤彤的,眼?睛都没睁开,萧鹤棠这么说?亏不亏心?。 “就是像嘛。”不知不觉萧鹤棠半卧着蹭到?了床上,与东月鸯隔着被子半拥着她,“你是他娘亲,怎么会?不像你,最好是像你,我只见过你十一岁的模样,还不知你刚出生是什?么样子,正好等孩子长大一岁两岁,一定跟你一样可爱。” 东月鸯诧异地?眨眨眼?,这和她想的可不一样,话?题怎么被萧鹤棠转移到?这方向上去了,他难道不应该想起她生产时的惨状,会?觉得反胃恶心?有阴影吗?他怎么还笑得甜甜蜜蜜一脸羞涩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萧鹤棠疑惑地?看过来?,东月鸯睡了一觉精气神终于恢复了许多,也许正是脆弱的时候,需要人多关心?多宽慰,她并没有马上赶萧鹤棠走,气氛难得的温馨祥和,“我只是在想……” 她脑子比往日转得要慢,看似盯着萧鹤棠,实则眼?神虚无缥缈,并不专注,“我想以后都不会?再生了,好痛,有他一个就够了。”她还是很厉害的,至今东月鸯还不太习惯自己生了个小?人出来?。 萧鹤棠附和着说?,他显然也很同意东月鸯的想法,“对,我也觉得如此,生这一个我跟你好好抚养他长大,他有爹娘有祖母姑姑大家都宠着,即使没有弟弟妹妹也不会?孤单的。就像你我小?时候没有的,今后他都会?,父母双全长辈宠爱,是不是,鸯鸯?” 他二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父母亲缘很薄,萧鹤棠爹娘死得早,他自小?就是以长兄长父的身份标榜自己长大的,看多了懂得祖母护着一大家子的不易,这才暗地?里?行大事谋出路,世上太多机会?需要自己争取,他不去争去抢现在坐在这位置上的就不是他萧鹤棠。 东月鸯自然是她双亲亏欠她比较多,他们都有着这样的亲缘缺陷,所以有了孩子就要把他们未曾得到?的都弥补到?孩子身上,忽略掉萧鹤棠说?的一起将孩子抚养长大,东月鸯也认同这个道理?,但是萧鹤棠只生一个,可能吗? 他们不复婚,孩子虽然是正统,可是继承大位的可9性就少了许多……他会?想当皇帝吗?那她岂不是要为了孩子而?复婚? 东月鸯骤然感觉到?头疼,不行,怎么跟无论如何都摆不脱萧鹤棠似的,她不要再想以后的事了,也许万事不可强求,她的小?孩心?性淡泊,视名利如粪土,甘愿做个富贵闲人呢。 东月鸯视线落回到?萧鹤棠脸上,“等等,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不然你怎么记得我十一岁去的萧家?” 她就说?奇怪,为了她跟孩子打天下,萧鹤棠是怎么知道这是他曾经跟她许诺过的诺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还是你骗我没有失忆?”一切被揭穿的萧鹤棠不惊也不慌,“不是的鸯鸯,失忆是真的,你相信我,记起来?也是因为那天我受刺激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找我,你身子不舒服,送你回去后我再去探望你,他们都好坏,一个个都气我,曌明泽以你丈夫的名义打压我,你知不知道成王说?什?么,他说?你变心?了,你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曌明泽算什?么,我听?了好难过……而?且我还记得,我从房里?出来?,你还亲了曌明泽一口,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他还开始怪上了,说?得有理?有据的,他都是被迫的,大苦主,这样他恢复记忆也有理?由了。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恢复记忆了有什?么不能说??” “我是想告诉你,但时机不是不合适吗,你还叫我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想跟你说?了也没用,因为我以前很混账是不是,我想先好好改变,让自己做个合格的好丈夫,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你感受到?我的改变,也许这样你就能原谅我,想要重新了解我。”他露出一个腼腆带点小?狡狯的笑,垂着眸再慢慢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发觉东月鸯脸色变化,还沉着脸,他很快添补说?:“不过我知道,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你还要回庸都,我如今忙着大事,暂时都不能考虑这些?。” 算他识趣,东月鸯现在根本?没什?么跟他谈感情的心?思,这样说?了一会?,她口舌又干了,萧鹤棠再给她喂了一次水,贴心?地?问:“鸯鸯,你还想不想睡,要不要看看孩子。” 东月鸯当然是想的,她看了眼?屋外天色,迟疑说?:“现在?会?不会?太晚了,乳母她们也睡了吧。” 萧鹤棠做主说?:“不会?,他生下来?你才见过一眼?,他现在吃了奶正在熟睡,我让人抱过来?正好不吵也不闹。” 他就是想宽她的心?,不得不说?萧鹤棠讨好人是有一套,贴心?起来?处处都贴人心?坎儿,东月鸯刚才就想见见孩子的事,她做了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爱意正泛滥着,虽然生他很费力,可是自己生的哪有不疼爱的。 于是没有阻止萧鹤棠的吩咐,他朝门外吩咐一句,就有人去办了,孩子还是郑潮戨带着乳母抱过来?的,萧鹤棠去门口接,二人打了个短暂的照面。 萧鹤棠不甚满意,“怎么不是你抱着?” 郑潮戨神色荒唐,一脸不可置信,“你看我五大三粗,适合抱吗?” 萧鹤棠挥挥手,将其打发了,他倒是学得很快,乳母指点几下,萧鹤棠便?上手了,“下去吧,过三刻后再来?。” 东月鸯在室内将外面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萧鹤棠是那种?将自己人和外人分得很清的类型,如今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流着他们的血,是他们彼此的纽带,所以房间里?不需要外人。 他追求独处时极致的家庭氛围,莫名贴东月鸯的心?,等他将襁褓抱到?床榻旁,东月鸯已经迫不及待伸出手,“给我看看。” 萧鹤棠软声说?:“鸯鸯,我来?抱,我们一家三口躺一起好不好。” 东月鸯上下打量他,他倒是很人夫相,修长高大的身形,怀里?的小?家伙还不及他巴掌大,这种?反差感让他瞧着没那么讨厌,物尽其用,东月鸯现在是不太方便?,她抬了抬下巴,萧鹤棠这才跟得了命令的奴婢一样乖巧上床。 “你看,他睡着的样子就很像你,小?嘴嘟嘟的。”东月鸯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什?么样子,她反而?觉得孩子眉眼?实打实的像萧鹤棠,“他好小?哦。”她感叹一声,说?了跟萧鹤棠同样的话?,怜爱的语气,专注地?盯着孩子。 东月鸯忽然想起来?,“他该叫什?么,还没有取名。” 她差点将这事给忘了,许是周围亲人都不在身边,她跟萧鹤棠没可能,也没有寄托希望在他身上,自始至终觉得孩子归她一个人养,和其他人无关,也就没有期待过从旁人那儿听?见取名的意见。 “是该取一个,鸯鸯想叫他什?么?” 取名这事萧鹤棠都没独到?专横,他觉得孩子是东月鸯生的,取名的权利自然归母亲,但若是东月鸯想不出合适的,他作为父亲自然也有义务履行责任,他开始试着以她的意愿为先。 “其实自当知道你有身孕,我早就想过也准备过他的名字,但我觉得鸯鸯你肯定会?想给他取,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结果等到?东月鸯报出来?,才发现她每说?一个,萧鹤棠都说?好,这算什?么参考? 他简直是在盲目吹捧,东月鸯没好气地?瞪着他,萧鹤棠含笑说?:“是真的每一个都好呀,其实孩子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的心?意对不对,鸯鸯认真为我们宝宝着想的样子都好可爱,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们宝宝有鸯鸯这样的娘亲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没说?几句,他又夸上了。 最终孩子大名还是定了萧如卿,小?名当康,“是小?猪,因为他睡着的样子和当康一模一样。” 他对儿子有种?莫名的温情,大概是因为东月鸯,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如果他们之间没发生这么多事,说?不定还真能像寻常夫妻过一生。 东月鸯回庸都的日程又推后了,她得在大丰坐完月子才能走,她的心?意不改,或许知道她注定要走,萧鹤棠几乎每天忙完了都会?过来?,有时候没走一阵又回来?,公务送到?隔壁屋子处理?,以免与她跟孩子相处的时日轻易流失掉。 庸都得知她生产的消息,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有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过来?,连萧老夫人也在催促她出了月子就回去,要不是她现在身子不好,她甚至会?亲自赶来?大丰一趟。 到?分别的时候,萧鹤棠还挽留了东月鸯一次,他神情流露出强烈的不舍,等孩子被抱去让乳母照看喂奶,屋内没了别人下一刻东月鸯就被他拥住,贴在她脖颈处祈求,“别走了鸯鸯,再给我一次机会?,等到?了年底,这边处理?完我带你一起回庸都。祖母想看宝宝,我让蒹葭护送她来?大丰就是。” 东月鸯被他情绪外露的反应惊讶到?,“不要,说?好的怎么能反悔?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哪适合来?回奔波。” “我是猪油蒙了心?,可我实在不想你跟宝宝走。宝宝没了父亲,他难道不会?想爹爹吗?” 萧鹤棠比起其他当爹的,可以说?是很尽责任了,家中一般由妇人做主,相夫教子,就连东父都只是表面教导,起了个督促的义务,孩子尿了交给乳母换尿布,大户人家哪需要做这些?杂事,偶尔心?血来?潮照顾一次就够,萧鹤棠可是实打实地?在干呢。 虽然次数也没那么多,到?底事务缠身,没那么有闲,但只要亲子时间多数都是他亲力亲为。 “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小?孩子都不认人,刚开始或许不习惯,但有我和其他人陪着,他不会?孤单的呀。”东月鸯有了孩子对萧鹤棠的态度可以说?是可有可无,软话?里?头捅刀子,即便?萧鹤棠露出大为受伤的神情,她也还是坚定地?道:“好了,只是半年而?已,你不是还要回庸都吗?你以前行军在外,连续小?半年不回来?都是常事,不也很习惯吗?难道就因为宝宝这点就受不了了?怎么这么不坚强。” 东月鸯看得很开,萧鹤棠对她敢怒不敢言,漆黑双眸湿润润的,伤心?而?委屈地?望着她,“我没有不坚强,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要分开,自然会?有所不舍。 东月鸯笑着摇头,“只是宝宝的爹爹而?已啦,我们又没复婚,不算的哦,好了放开我,不要耽误我出发了。” “鸯鸯……” 萧鹤棠还箍着她的腰,东月鸯月子坐得好,恢复得也快,她看着娇弱,身体还是很康健的,依旧坚定地?将萧鹤棠的手从身上掰开,“听?话?一点,你也不想等你回去,宝宝不认识自己爹了吧?” 她现在身份可是很大的,哪怕没被册封,甚至不愿意接受册封,她的礼遇就跟皇后没区别,这次回去带上太子,虽然小?当康也没被册封,但私下都默认他是了,庸都那边就重视得不得了。 有了这样的威胁,萧鹤棠不情不愿地?将她放开,表情冷静下来?,等东月鸯转过身来?心?情很好地?同他道别时,萧鹤棠根本?不听?她说?了什?么,捧起她的脸便?强吻了上去。 东月鸯惊了下便?开始捶打他,然而?从他急切地?吻中东月鸯仿佛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萧鹤棠很是激动,下面反应很大地?顶着她,声音也比平时粗急许多,说?不出话?。 她被吻得不禁失神了,甚至因为太久没有这样的接触身体也有些?许自然的反应,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接触了,再相见时,萧鹤棠身边应该有新的人了,东月鸯可以稍微放纵一下自己,他们从前都没这么好好亲过,不,或许是有的,只是那时萧鹤棠隐藏得太深,偶尔流露出克制不住的疯狂,东月鸯也不通人事没经历过,除了惊讶还有畏惧,只当是少年人初始的兴奋激昂之情,却未曾察觉出其中的情意。 现在知道了,却有些?晚了,只能说?时机有一点不对,就会?注定变成遗憾。 她没再挣扎,等到?萧鹤棠吻够了,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平息自己,才将他徒手推开。 “鸯鸯。”萧鹤棠可怜巴巴地?叫。 当着他的面,东月鸯一派自然地?擦了擦润泽艳红的嘴唇,“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要送吗?你这副样子,还是不要送好了。”萧鹤棠那鼓起一大坨,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消下去,她神色自然地?转身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门出去。 没过多久萧鹤棠还是追了上来?,他那里?一时半会?不大平静,但也没刚才那么夸张了,这时抓住东月鸯,“我送你。” 第 79 章 东月鸯要回庸都, 其?实宝宝还小?,不适宜那么早出?门,但萧鹤棠给她安排的回去行程声势非常足, 人员和物?资很多,就像给她建了一座能移动的行宫一样, 光护卫的将士就有上万人。 这万人非常适合路途行军, 观察细致, 东月鸯他们不可能走得那么快, 孩子受得了?她受不了?。 在?车马前,因为舍不得东月鸯被萧鹤棠抓住了?衣角, 孩子暂时由乳母抱着先进去坐着,就等着东月鸯出?发了?。 她心里很平和地看着萧鹤棠,“你该松手了?。” 萧鹤棠迟迟不动, “鸯鸯。” “好了?, 鹤棠, 干吗这么黏黏糊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乱,就算有也很小?,不出?几日?就被当地军队按了?下去,东月鸯也跟着神思一清,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来来往往逃来逃去的日?子,她现在?只想安定地将孩子养大成人, 没有其?他人她都可以过得很好的。 以前他是装,装得好像东月鸯不重要,他忍也在?忍她对他的影响, 现在?全?天下一副清河海宴的景象,萧鹤棠也有因此认清了?他对东月鸯的感情, 怎么可能还能像从前一样?“不是的鸯鸯,你对我影响很大的,你不知道,从我一见你,我整个人就跟被你牵着走一样……” 那滋味当真不太好受,他是个独立的人,东月鸯对他的影响实在?太过莫名了?,怎么会那么强?仿佛无时无刻他都被她吸引,春-药成精那样厉害,连萧鹤棠自己都被自己吓到。 他在?她面前表了?无数次这样的忠心,次数多了?东月鸯态度始终如?一,说得多了?眼看打动不了?她,萧鹤棠就不再说了?,想用行动去证明,东月鸯迟早会感受到。 她但意志就是很坚定,不动摇,也会顺着萧鹤棠的话?说,“好的,你都说了?几遍了??这些我都听过了?,不要老说这些老话?,你是因为宝宝所以舍不得,难得享受这样的父子之乐一家团圆,我是生够了?,你身体健康强壮,精力旺盛可以多生几个,不要找我,一时分离你可能不习惯,其?实忍忍就好了?……” 没什么比软话?当刀子更实用了?,也不需要大吵大闹,萧鹤棠在?东月鸯跟前彻底沉默住了?,因为他知道怎么讲都说服不了?东月鸯,他可以再如?何言辞证明自己的感情,东月鸯也可以相?信,但信就只是信,然后呢?还能怎样? 想要事事都有回应是不可能的,她早就懂了?这个道理,难道她小?时候不想去萧家就可以不去吗,在?萧家想父母,父母就能回来看她吗? 做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如?果?不去想这些,萧鹤棠能伤害得了?她吗,对她有什么影响?东父东母生了?弟弟又怎样,他们?一家三?口比较亲,她 弋? 如?今也有自己的小?孩了?呀,人总是会长大的,虽然过程比较痛,东月鸯跟轻舟已过万重山似的,派头看着比一身阴郁低落气息的萧鹤棠要豁达不知多少。 “我走了?,你忙完要是班师回朝可以看宝宝的,房产我住哪里早就与?你说好,你不要带着一大堆人来,不要弄浩大声势那些,更不要带一些闲杂人等,我们?约法三?章过的,你可不要忘了?你说过的,做了?帝王就该一言九鼎吧?不可以出?尔反尔哦。” 看萧鹤棠实在?很失落可怜的样子,东月鸯想了?想,还是就当挥别过去的自己道个别,如?果?说萧鹤棠真的对她有情意,那对少年的她来说的确是圆满了?,她上辈子也不算苦等对吧。 她抱了?抱他,出?人意料,在?萧鹤棠怔忪间就松开了?手,他还刚打算做出?回应想回抱她,怀里的体温就抽离了?,他心中除了?恐慌空落落的,别无他法,“其?实祝柔臻那天套我话?,有些话?没错的,你以前身边人太多太受欢迎了?,我插不进去,既讨厌又憎恶你,所以一直不想理你。” “我跟你讲话?你都一脸讨厌的样子。”萧鹤棠话?里充满苦涩。 东月鸯点头,“那当然了?,谁要喜欢一个四处拈花惹草的?别人吃过的蜜我就要去吃?也不嫌脏。” 萧鹤棠呼吸粗重起来,“我没有。” “当然了?,按照你的说法都是她们?靠上来的,但也很讨厌,你很讨厌,萧鹤棠。所以我当时怎么会执迷于你?” 她当然也有自己的小?聪明,虽然情感上是真的很难压抑,但是为什么要让萧鹤棠知道呀?知道了?,岂不是轻易就被他掌控住了?? 她也不想做被感情单向操控的一方,所以缄默至今,直到她放下了?才会拿出?来像喂饵食一样,拿旧事当做谈资,高兴了?就吐露一点给萧鹤棠,看他备受折磨的样子内心深处也会升起隐秘的兴奋的施虐感。 他们?曾都将这段感情当做是什么羞耻的东西,困住彼此,不肯轻易言出?,现在?她挣脱了?困局,萧鹤棠是否还被困在?里面,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私心上讲,东月鸯也希望他出?不来,她就是有这样的小?心眼,希望她吃的苦他再多吃点,她遭过的罪,他就能还回来一些。 时辰真不早了?,也不管萧鹤棠此时心绪怎么复杂难忍,东月鸯都一笑置之,她最?后看了?眼头低几分,眉眼垂搭着,像是因她的话?刺中了?心难受不已变得一言不发的萧鹤棠,轻声道,“别了?,萧弦音。” 她坐进宽大的车舆中,一路走上平坦的官道,就像她今后的人生,不受一丝颠簸,她和回庸都的队伍如?潮退般消失在?萧鹤棠眼前。 时隔许久,阔别庸都大半载,东月鸯刚开始回来还颇有些不习惯,大丰跟庸都不太一样,气候有些两极反转,好在?她还年轻,月子坐得好人恢复得快,回来后见了?些人,调整小?半个月就顺过来了?。 东月鸯现在?不住萧家,她提出?的要求都被转达给了?庸都那边,庸都当然是萧老夫人代?为掌管,给东月鸯安置一个山清水秀富足平和的小?郡住着,住处是一个园林样式的大宅子,都没有外人随意敢扰,她这边派的有禁卫军驻守,是萧老夫人吩咐的,任何人来都得经?过东月鸯许可才行。 这相?当于是把一部分兵力给了?东月鸯,为她所用,她在?这里有地位有威严,但是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是很神秘,打哪儿来的都探听不到,有心人想打听都会被堵嘴给处理掉。 好处是东月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云开雨霁,枯木逢春,坏处……坏处当然根本没有。 她如?今过得怎么会不好呢?她好得几乎连萧鹤棠是谁都快要不记得了?,是真的神仙日?子,她这边的物?资一直是对比着皇后级别来送的,从来没有短缺过。 宅子虽大,但风景好,适合赏景,伺候的人也足,非常尽心尽力,一众人都围绕着她跟小?公子,东月鸯有时都觉得她快要被这样养废了?,生活堪称骄奢,物?质一得到满足,人精神上就会更渴望来点不一样的刺激。 她这里萧老夫人偶尔会来一次,也会同她提前说,不会突然就驾到,虽然跟东父东母感情不可能像弟弟那样深厚,维持寻常人家的子女之情也足够了?。 这样的生活东月鸯从未想过,她其?实是隐形地站在?权利巅峰上的人了?,她说句话?是天下许多人都达不到的分量,只要她想,底下就没有做不到的。 宝宝跟着她长得很好,看不出?有没有父亲有什么损失和缺憾,小?孩子需求高时时刻刻都要有人守着,他是相?当于东月鸯身份的宝贝中的宝贝,受重视程度堪比天下大势。 虽暂时没被立为太子,但底下都尊称他为公子卿,大半年宝宝眉眼长开了?许多,还不能独自直立行走但已学?会自己翻身了?,开始认人,东月鸯在?他身上真没花费太多力气,轮不到她来劳累。 她最?多的时间就是在?下面人把公子卿照顾好了?以后陪他玩一个时辰他就睡了?。 而这时候东月鸯也不会走,陪着宝宝浅眠一会,她的交际没那么复杂,逐渐简单化,小?郡里只知这座宅子的主人来历不凡,别看她只是一个年轻妇人,背后的势力是招惹不起的,别说到她跟前放肆,是刚到靠近这边就会被悄无声息处理掉。 同样东月鸯出?门次数也不多,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到了?外面也不知道她是谁,只以为她哪家丧夫离异作寡的小?妇人,在?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至少东月鸯出?去一趟,在?胭脂铺在?小?食楼在?茶馆任何会有青年才俊的地方,她还是会被人一眼看上。 她也不是不交际,像因为制香就有认识两个稍微谈得来的年轻妇人,偶尔会出?去跟她们?坐坐饮茶吃点心聊聊家常,回去后就能看宝宝醒来没有。 林彦就是她们?其?中一个的弟弟,是个文武双修的年轻人,有一次林惠贞的小?儿子在?家不小?心落水了?,他刚好遇到家里的仆人,于是火急火燎来接林惠贞回去,在?她们?当中就看到了?姐姐的新朋友,一眼就看到了?东月鸯,眼睛都发直了?。 是肉眼就能发现的好感程度,林惠贞和另一个女子都促狭地笑了?,不过态度很简单,就是瞧着有趣,没有笑出?声来,也没道明,加上林彦当时跟痴傻了?一样,就更不可能取笑她了?,东月鸯也就没有不好意思,她就像看刚认识的人似的,主要林彦表现得比她还慌,家里又有急事,缓过来后就与?林惠贞急忙离开了?。 不过之后林惠贞的儿子没事,再出?来喝茶闲谈小?聚,每回回家林彦都会顺便来接他姐姐,主要就为离开时跟东月鸯搭一次话?,见一面,她又不傻,一来二去东月鸯自然知道林彦是想跟她有故事。 第 80 章 林家也是小郡上数一数二的大户, 儿?女知书达礼,就算林彦对东月鸯有意思,也不?敢轻易就表白开口?, 那很冒犯,他每天来都有点温水煮青蛙的意思, 日久生情, 想等时机成熟了就请姐姐开个口?做媒。 东月鸯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并不反感, 她当然要为自己?做打算, 但跟林彦的故事是?好故事,还是?过客还不能太早下定论。 她跟萧鹤棠有五年之约, 她可以吃点亏等他有新人了,她再找别人,虽然是?很不?公平, 但是?以她的能力和身份旁人还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占了便宜。 那可是?帝王, 九五之尊, 天下是他打来的,东月鸯能做什么,她给社会的价值根本不?足挂齿,所以他们之间没有绝对的公平。 等萧鹤棠对她失去?兴趣,那么五年之后她想跟谁在一起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可也要看其他人等不?等得起。 真?的会有人因为好感而等对方五年之久吗,东月鸯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而且随意招惹男人是?有风险的,可千万不?要只认为男人就是?玩玩就好,有些?人并不?能好聚好散, 说不?定接触上了死缠烂打着不?放,到时候难堪是?一回事, 真?正的危险是?男女之间力量不?平均。 万一对方心里过不?去?,受到激怒,做出伤天害理的行为,那才叫够东月鸯吃一壶的,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和不?够了解的人交往,东月鸯宁愿温吞一些?,也不?愿意随意冒进。 林彦这边先做朋友,她对他印象也蛮好,暂时被定义为不?太激进但有礼数肚里有墨且年轻俊秀的男人,家中姐姐出嫁了,因为家业大他今后不?走仕途,这点东月鸯就很放心,不?然到了朝堂万一有人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东月鸯现在最大的倚仗不?是?萧老夫人,而是?她自己?,她吃过的苦都是?事实,所有人都承认她是?被放弃过的一方,大家都知道她是?被亏欠的那一个,所以如今她的意愿最大,萧老夫人也很支持她。 她来探望曾孙和东月鸯都不?会像以前那般说想她与谁谁谁复合的话,注意力也只在曾孙和东月鸯吃住生活上习不?习惯,方不?方便,有没?有不?妥之处需要改进的。 东月鸯正恣意潇洒,越过越有盼头,萧鹤棠那边班师回朝的举动正在进行着,他收到庸都来的密报,上面说法都是?东月鸯过得很好,事无巨细,她刚到庸都时跟儿?子不?约而同?出现水土不?服的反应,让大夫看了休养了五天才好。 然后就从萧家搬了出去?,她做了大几年的主母,完全有经验打理好一个偌大的宅院,新家就被打理得很好,那地方是?当初达成口?头协议后,庸都送来的关于好的房产的画像图,东月鸯从里面挑了一处合她心意的。 这个家完全不?需要什么男主人,上下等级森严,管理得有条不?紊,周围有军队护卫安全,财产有庸都源源不?断供给,就是?金山银山都不?缺一分,有什么理由需要多一个人来让她不?快乐? 唯一的缺陷就只是?随着公子卿长大,他的生命中缺少了一个父亲的职位参与他的成长,但东月鸯给了他很多爱,周围也有许多人爱他,等他学?会说话再大个几岁,还能学?武。 军队里的将领会做他的师父,笔墨上也有大儒等有名之士为他讲学?,这些?人都可以短暂地代替他成为公子卿父亲的角色,满足小孩心中对于父亲的憧憬。 当然萧鹤棠也有从大丰传来书信,一个月能有七八封这样子,但是?东月鸯根本都没?看,一封都没?拆地用一个匣子装起来,攒了大半年满了就换一个装。 她已经从过去?挣脱出来了,干吗还要去?回头望这些?旧人旧事,哪怕信里多是?关心她和孩子的话,东月鸯也不?觉得看了以后能有什么改变,她对现状很满意,非常满意。 当然如果大丰那边觉得心意被辜负了,那么东月鸯也会交代下去?,让她身?边亲近的女官负责准备回信,想怎么回就怎么回,代看代写,以安抚给予大丰那边一些?心理安慰。 但是?东月鸯让人这么做了一次,那边一个月都没?再写信过来,书信几乎就要断了,然而下个月后又恢复了,还让人传话,东月鸯已读不?回甚至不?看都没?关系,就是?别搞让人代写这一套了。 原话就是?,“陛下看第一封回信就知道不?是?夫人亲自回的,很伤心,他的书信都是?给您和公子卿的,夫人不?看也不?要紧,他还会接着写,但是?不?要再给别人去?碰了,陛下不?愿意让除夫人以外的玷污这份感情”。 东月鸯听了觉得很好笑?,怎么只是?被其他人翻翻书信,萧鹤棠就一副感情被玷污一样,女官们难道就愿意看吗,还不?是?他来信太多了。 他的感情多洁白多无暇啊,要想不?被玷污就不?要来打扰她,不?然东月鸯还是?有很多法子对付他,如果萧鹤棠一昧地认为她是?在作践他的话,那就当她是?这样翻脸无情的人吧。 “夫人,许御医出来了。” 女官的话打断东月鸯偶尔飘忽的神思,她缓缓转过头来,室内的年轻御医双目温润地看着她,不?知等了多久,东月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许御医啊……卿儿?他怎么样了?” 许琣枫是?分配过来负责照看东月鸯跟公子卿身?体?的御医,原本是?他的老师来的,有一次因他老师身?体?不?适,就换了他来看诊,后来就一直是?许琣枫负责,问?缘由,是?从前那位老御医患病怕感染给他们,于是?告假了,于是?让徒弟先接受一段时日。 许琣枫也是?出身?名门,世代学?习医术,东月鸯对他跟林彦有着不?同?的看法,林彦比较俊朗偏外向,还残存着一些?孩子气,许琣枫不?知是?不?是?家世的关系,平日较为稳重,整个人很清润温和,但是?他们看她的眼里流淌着同?一种好感,东月鸯是?完全能领会到的。 她想这年轻御医胆子也是?真?大,他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却还要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她。 当然只要不?点出来,东月鸯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在这方面的运势上极其好,桃花朵朵开,虽然有五年之约限制,但不?代表东月鸯什么都不?能做,她当然可以先考虑看看,对她有意思示好的人中哪个更适合她。 之后这段感情,她也不?一定要同?人有个结果,就当是?一种陪伴,她也许不?会再成婚了,如果对方情意还在,他们就这般相伴着走下去?就很好。 不?过感情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如果她不?成婚,对方家里也不?见得会同?意和她保持这种男女上的关系吧? “公子卿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积食,略微走动走动就好了……” “嗷。”东月鸯瞬间放下心来,当康这只小猪,不?愧他的小名,东月鸯一直担心自己?早产会让孩子生下来就体?弱,他被接出来的时候东月鸯看过,连他父亲巴掌大都没?有,一度以为他会过上从小到大都离不?开补药的日子。 许琣枫对着东月鸯似乎有几分害羞,言语都轻柔许多,“那接下来,该帮夫人看诊了……” 对,这种的才算正常男子吧,有礼且温柔,再加上好看的长相,很容易就能让一个女子为他心动,感情就是?要两?情相悦才动人吧,一昧的付出算怎么个事? 东月鸯顺着心意拉高了袖子,露出一截如凝霜一般的皓腕,就在这时,有人来禀报,“夫人,门口?有客人求见。” 今天跟许琣枫的相处比较短暂,东月鸯把完脉就去?宴客了,对方表现得有点失落不?舍,东月鸯都看在眼里,可是?没?办法,谁叫正事来得有点不?巧呢。 说起来她也有七天没?见林彦了,因为最近林夫人和赵夫人都比较忙,她们也就没?有出来喝茶小聚。 东月鸯在宴客的厅堂里见到了来求她的客人,算是?位没?怎么交际过的老熟人,神色凝重匆忙,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陶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陶成一见到东月鸯就给她跪下了,嘴里道:“东夫人,求你?伸一回援手,看在以往情面上,救救我弟弟陶引吧!” 陶引,这真?是?个过去?很久的名字了,东月鸯回想起往日岁月,都还能记起当时这个少年带她出逃,拼命的样子有多凶险。 当然事后他们出逃失败,陶引还被遣返回穆周郡去?了,东月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说起来他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他怎么了?大公子,你?细说,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按照陶成的说法,原来陶引犯上了一宗可以株连九族的死罪,他自从回去?穆周郡后,就发誓要出人头地将东月鸯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为此非常刻苦努力提升自己?。 陶太守跟陶成看了都非常欣慰,弟弟终于长大懂得上进了,为此帮他铺路让他进了太守府的机构,当了一官半职,后来因为他想要上战场为国效力,于是?陶太守又让他管着穆周郡的军营。 结果陶引实在是?太上进了,他在这次前去?大丰支援的援军中,属于中间配合的势力,因为他的私心,却导致行军的队伍比计划中要晚了一个时辰,要不?是?先遣的部?队拼尽全力,这次还不?一定能打败成王军。 而因此导致计划有误,让萧鹤棠受了伤,先遣军所剩不?多,零星几个,称得上全军覆没?,这表示陶引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原来郑潮戨所说的军营里出了内奸的人就是?他,经过多方查验,陶引心中对萧鹤棠有着强烈的仇视情绪,他曾对属下说,鼓动他们随他趁机叛变,萧鹤棠当初也不?过是?一个臣子武将,仗着家世起了兵,他的帝王之位来路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他能行,那其他人也能行,他让大家都学?起来,谋一谋大业,这不?就是?造反吗,惊闻消息的陶太守一气之下就病倒了,本以为小儿?子懂事上进,结果把整个陶氏一族都要干进坟墓了。 陶成一人支撑着陶家非常不?易,在死之前忽然想到陶引和东月鸯以前的旧事,终于看到希望前来求救,想要东月鸯为陶家求情,能救一命是?一命。 毕竟,从美化角度上来说,陶引变成这样,跟东月鸯也脱不?了干系。 他怎么可能这么大胆,那还不?是?因为东月鸯?他备受刺激,才变成如今大逆不?道样子,他于东月鸯有救命之恩,到了她该伸以援手回报恩情的时候了。 如今萧鹤棠正在从大丰回来的路上,而陶引被关押在囚笼之中一起押送回庸都,选个日子就能昭告天下,对他行刑,在他之后陶家估计也逃不?了被审查的命运。 天下大势已定,大丰有关于成王弥留下的势力都被萧鹤棠处理干净,他没?有跟随队伍回来,反而提前了几日出发。 他做了帝王最先主张干的就是?修路,从大丰到庸都的官道最为顺畅,但还觉得不?够,原本两?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一个月他都觉得慢了。 他没?有先回庸都,只派去?郑潮戨传信给祖母,因为此前和东月鸯约定好过,他回来以后也是?轻装便捷,带了一小纵队人马悄无声息没?入小郡。 东月鸯今日与林夫人她们有茶饮小聚,她们都是?年轻妇人,各自有生育,年龄相仿聊也聊得来。 今天林彦一反往常,竟然不?在外面等他姐姐,而是?一同?上了桌陪她们喝茶,东月鸯还和他聊了几句,林彦早就得知她嫁过人有一个儿?子,但似乎毫不?介意,反而在东月鸯回去?时,将他给公子卿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她,“这是?我雕的,小鹰,还有一张木马,等,等过几日做好了可以让他骑着玩。” 东月鸯看着他红了的脸,接下了这份代表心意的礼物,“谢了,林公子。” 林彦更加局促,仿佛只要跟她说几句话就心满意足,东月鸯接受礼物代表他们拉近了彼此距离,他实在是?心花怒放,却怕吓着东月鸯没?表露出来。 小鹰代表翱翔于天空的意志,是?一种祝福,听说东月鸯有儿?子,林彦想男孩应该会比较喜欢。 东月鸯微微一笑?,从他们小聚的茶馆离开,到家时发现许琣枫已经走了,初夏多病疫,照顾公子卿的女官感染了风寒,许琣枫前来看诊,顺便暂时接手了照看公子卿的职务。 东月鸯顺路带了点心回来,还想送给许琣枫吃的,既然他走了,那还是?分给其他人享用吧。 到了公子卿房里,东月鸯先去?看看宝宝醒来没?有,小孩子嗜睡,在奶水充足的情况下玩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梦乡,东月鸯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满含爱意地轻轻亲了一口?,正准备起身?回房换衣服再来陪他时,隔着一道屏风,背后坐在桌旁的人影突然咳了咳。 东月鸯被镇住脚步,她不?用回头也能听出对方的来路。 而对方也从屏风的背后透露出来,“好久不?见,玩得开心吗,鸯鸯。” 她从外面回来,他肯定知道她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他会因此怪罪她没?守着儿?子,跑去?外面和朋友喝茶吗? 说不?定许琣枫也是?被他赶走的,不?然按照逻辑,他不?是?那种不?道而别的人,定然会等她回来再从这离开。 东月鸯从宝宝床榻边走到屏风旁,正视等了她不?知多久的萧鹤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我和宝宝。” 迎面而来的责备让萧鹤棠默默无声地注视着东月鸯,他是?昼夜星辰地往小郡赶,祖母那里都没?回,结果迎来的不?是?东月鸯的笑?脸,而是?她不?满意的指责。 “你?进来没?有往我这边看,我以为你?能察觉出房里有人,等你?和宝宝亲昵完才出声,这也能吓到你?吗?”他神色上看不?出喜怒,东月鸯依旧不?够满意,“总之,你?不?该招呼不?打就过来。虽然普天下之莫非王土,可是?这是?我家,你?怎么能随意擅闯?就算你?想看宝宝,也该等到我到家了,送上拜帖到时我再让人迎你?进门。” 而等萧鹤棠进来,她才不?会露面,直接让其他人把宝宝抱给萧鹤棠,等他看够了就闭门送客。 都不?用等她交际,现在萧鹤棠突然就出现,实在称得上犯规了。她哪里想见到他? 东月鸯意图明显,对萧鹤棠的喜恶表露无疑,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欢迎他,而等萧鹤棠将要开口?说话时,她又嘘声,手指在唇上比划,“算了,你?来了就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你?看过宝宝了吧?别在这里说,我们去?厅堂谈。” 都说这里是?她家,萧鹤棠简直被牵着鼻子走,东月鸯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毕竟他招呼不?打就来了已经够惹她不?高兴了,萧鹤棠没?那么想让自己?在她心目中印象变得更差。 他好像改变了许多,不?知是?否上位者做久了,出来后东月鸯才发现他有些?沉默寡言,看人时只要不?说话就静静的,一双黑眸幽深如潭,盯久了就觉得身?上毛毛的。 他跟在她身?后一直在看她,不?光东月鸯察觉出他的变化,萧鹤棠也同?样感受到东月鸯的区别,她比以前更活跃了,日子过得很安逸,前有一个林彦后有一个许琣枫,她当然风光无限。 “你?想说什么?” 在厅堂前,还没?进去?东月鸯就停下,萧鹤棠正好开口?问?询,东月鸯转身?过来,“我不?与你?打哑谜了,你?也知道我们如今关系,寒暄就免了吧,你?也应当不?需要我关心慰问?。诶,我问?你?个事——” “你?还记得陶引吗?” 庭院里因为他们到来,得知二人要谈正事,周围人都清了个空,谈话的内容也不?用怕传出去?,东月鸯也就大方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吧?比我们小太多,走上歧途也情有可原吧?而且还救过我一命,要不?是?他,也许就没?有今日的我和宝宝了。” 眼看萧鹤棠眼中戏谑的意味越来越浓重,东月鸯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说,“你?也明白的吧?他犯了大错,是?害了许多人,是?该死,可我恩情还没?回报过他,你?看能不?能免了他的死罪,酌情处理怎么样?” “你?这是?在帮他求情吗?” “是?。”东月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她不?管萧鹤棠心里会不?会高兴,“所以你?觉得如何?就放他一马,给他悔过的机会。他要是?就这样死了,我心里这辈子怕是?都不?平静。” 她说得好像陶引对她有多重要,还这辈子都会受其影响。 萧鹤棠当然是?一口?回绝,“不?行,他死了才是?最轻的刑罚,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马,因为他先遣军死伤无数,这些?人背后难道没?有家世没?有亲人?想喝他血吃他肉的不?在期数,他若不?死,我如何跟这些?人交代,岂不?是?让将士们心寒。” 他说得不?无道理,东月鸯要是?一昧的求情反而显得她没?有同?理心,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好吧,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如果说陶引是?因为她才造反的,那他也太自私了,他是?太守之子,难道不?知道造反的后果是?什么?东月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陶引难道自己?不?明白? 他如果是?以她的名义,扯一张造反的旗帜,那东月鸯为他求情,萧鹤棠不?答应,那结果也情有可原,人都得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是?。 “这事涉及的水很深,你?不?要一听陶成说了什么,就以为真?是?他为了你?才那么做的。”作为男人,萧鹤棠自然知道权利至上后衍生下的产物会是?什么,他一个大将军年纪轻轻铲除异己?,推翻了曌氏,做了帝王。 想反他的人就没?有吗?想学?他坐上高位的人就不?存在吗?但凡有点权利,有点才能的人个个都想成为像他一样的枭雄,拿个女人当借口?,满足自己?的野心。 东月鸯就是?太好骗,陶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样一说萧鹤棠还有点不?满,这么久不?见,东月鸯见面就迫不?及待跟他谈及其他男人,这让萧鹤棠非常不?爽。 他语气克制而冷淡,“陶引的事你?不?要管,你?替他求情,情已经求了,该做的都做到了,他害了那么多人,总要平息先遣军和其他将士的怒火,所以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东月鸯心理上还是?有那么些?压力的,不?可置否萧鹤棠的话化解了她的一部?分压力,她跟陶引许久没?有联系,分别时话都已经说清,他走上歧路还真?不?能拿东月鸯当做借口?。 萧鹤棠说:“若你?实在想帮他一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可以这般操作,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想让陶引死,可以,萧鹤棠可以让他用另外的方式赎罪,罚他去?极苦之地服劳役,不?死也残,照旧能平息民?愤。 但是?东月鸯给吗? 看出萧鹤棠眼神里的意味,东月鸯当下很明白萧鹤棠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想她拿她自己?去?换,可是?这种牺牲精神东月鸯在这样的日子里已经消耗殆尽了,她谁都不?曾亏欠,为什么还要拿身?体?去?换萧鹤棠的条件? 然后再跟他沾上关系不?清不?楚?东月鸯才不?走这条老路,“那就算了吧,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我能做的了,陶成那边我会想想怎么回复他。” 她一听他的暗示就逃避,像条鱼,明知那是?诱饵,被她瞧出来逃掉了不?吃,萧鹤棠明显有几分失望。 他让东月鸯不?要再操心别人,“陶引就算了,那个林彦和许琣枫是?怎么回事?”他冷不?丁开口?,道出近来和东月鸯有瓜葛苗头的男人。 陶引远在天边,是?个虚的,这两?个男人可是?实打实的跟东月鸯有接触,他们三个都是?觊觎东月鸯的对象。 “你?问?我这个?这与你?今日来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是?来探望宝宝的?”东月鸯诧异了一瞬,有点没?好气,还觉得萧鹤棠管得实在太宽了,她又没?有做出有违礼数的事,他做什么质问?她呢。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弱弱地站出来,“夫人,我哥哥腿伤不?便,不?肯吃东西,请你?去?看看我哥哥吧。” 东月鸯和萧鹤棠不?约而同?朝后方看去?,那是?个一看就落魄被搭救的消瘦少年,面容有几分姿色,而他所说的哥哥应该与他一样大。 东月鸯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路见不?平,救了两?个落难的双胞胎兄弟。 面对萧鹤棠盛气凌人蕴藏冷意的眼神,东月鸯扶了扶鬓边的发饰,腼腆而不?好意思地说:“可能不?止三个,而是?五个。” 离开萧鹤棠,东月鸯桃花朵朵开,不?知为什么月老很想给她牵线一样,男人缘就没?断过,所以她才乐不?思蜀,忘了萧鹤棠姓谁名什么。 80-90 第 81 章 东月鸯身边最先被处置的男人就是双生子, 这对兄弟很不入萧鹤棠的眼,实打实的贵妇人豢养的男宠样,但也仅限于此, 他说的是让人去查了?,这落难的二人来路不明, 是有意在路上装出来的受苦受难的景象做给东月鸯看的。 一句话说, 就是她被?人下套了?, 至于背后主谋是谁, 这小?郡里有点势力的人家都有嫌疑。 因为她来历过?于神?秘,没有人不想探究她的身份, 可是东月鸯从不邀请人到府上去,她的住处又那?么?多军士守着,很危险, 除非她主动带人回去。 事实到底是否如此, 东月鸯没有去追究, 她本来就没打算把人久留在府里,只?是当时看到这两兄弟被欺负得很惨,其中一个护着弟弟,腿都废了?,她将心比心, 伸以援手?,打算等他们伤养好了?就送走, 谁叫萧鹤棠回来得太快,这对双生子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打发了?。 东月鸯倒不是留恋他们, 而是很不满意萧鹤棠的专治独权,“你这样很打扰我的生活, 这里我说了?算,我想让谁留在这就留在这,萧鹤棠,你没有权利处置我的人。” “我是为你好。”萧鹤棠软着语调说道:“而且我没有独权,我告诉你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出身不明的给你做男宠焉知他们会不会害你,我只?是替你将他们打发了?,没有做其他打扰你的事情。”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谁用心险恶,你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你多厉害,别人就是不及你聪明,我就是比你笨容易识人不清,那?又怎么?样?是好是坏结果我自己能承受,你有必要在我这里只?手?遮天?管来管去吗?” 萧鹤棠可以说她不识好歹,但东月鸯为什?么?要让他借着这样的名义入侵她的生活? 而且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插手?她的私事,到头来再?说她没心机很好骗,这样打压她,东月鸯听了?会喜欢? “你出去,宝宝你已经看过?了?吧,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你这个月的拜访次数已经用完了?,该走了?。” 东月鸯跟萧鹤棠约定他一个月只?能来三次,这次他回来的太晚,已经接近月底了?,就算他还有两次机会,都要月底了?当然要清零呀。 “而且你招呼都不打就上门?,那?就罚你这个月剩下的次数都作废,你不是看谁都是用心险恶吗,那?你可以反省一下你自己,突然就来打扰我和宝宝的生活是不是做法不对,下个月可要记得先来传话,等我做好准备答应了?才能过?来。” 不多时屋外下起倾盆大雨,东月鸯跟萧鹤棠说完就回屋去了?,她承认见?到萧鹤棠她比起平日会比较暴躁,但是这个男人他生来就是克她的,一见?到她东月鸯总有些情绪上的波动,她只?能用这样任性而刁蛮的方式去抵抗萧鹤棠对她的影响力?。 他这个人讲话也是有意思,他说她对他影响很大,难道他对她的影响就不大吗,东月鸯在年?少时对自己的心上人该是什?么?类型的,从没有一个具象化的影子。 直到她去了?萧家,见?到萧鹤棠,他长得实在是屈指一数的俊秀好看,五官就是莫名入了?东月鸯的眼,他本人也极富有魅力?,有才华有能耐,很会怜香惜玉,东月鸯到萧家第一晚就情不自禁梦到和萧鹤棠在小?花园里重逢重复白天?的一幕。 不同的是他和她坐在亭子里,头抵着头笨拙而温柔地轻轻接吻,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事实证明少女就是比较偏早熟,遇见?相貌出众的对象会情不自禁幻想和他怎么?样,情思在这个年?纪只?会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到少年?时万里挑一的萧鹤棠脸红都是情有可原,可是有很多人跟她一样暗暗思慕他,她真的觉得被?太多人喜欢的他不干净了?,不值得她去思慕,就如同藏在心里的珍宝被?其他人同样发现觊觎上,却独独不能属于她一个人。 这样的萧鹤棠,东月鸯情愿不要了?,少女可怜的自尊心总要一点矜持和骄傲来挽救,时至今日,萧鹤棠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会带来无法抗拒的心理波动。 东月鸯为了?屏蔽掉他对自己的影响,回去后就钻进了?宝宝的房里,公子卿已经醒了?,被?乳母抱在怀里,刚好喝完奶水,将他整理好了?才递给东月鸯,“公子今日醒来会找夫人了?。” 东月鸯闻言惊喜不已,“找我?当真?” “是啊,宝宝长大就会记得娘亲的味道,我等用夫人盖过?的毯子将他包住,公子才停止哭闹。” 区区几句话轻易就让东月鸯心花怒放,对宝宝连亲不止,公子卿生下来就有许多人围着照顾,是以他不怕人,东月鸯怎么?逗他他都会笑,似乎也知道她是他娘亲,在东月鸯和他玩闹时还会学着东月鸯的样子,将湿润的小?嘴糊了?娘亲满脸。 “宝宝今天?睡得够久了?,现在去为娘房里玩好不好?”东月鸯一片爱怜之心,抱着公子卿回房,女官们自然是跟着她一块挪动。 等穿过?廊亭,走在屋檐下时,东月鸯抱着孩子无意中看到了?庭中央伫立的一道身影,她神?色微讶,萧鹤棠居然还没走,还站在庭中,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他周身都淋湿了?,有护卫前来给他打伞,他遥遥和东月鸯相望。 装什?么?可怜,东月鸯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让女官上前,“去告诉他,让他早些回去,就算他一直呆在这,我也不会让他在此留宿的,若是让我发现他今晚宿在这里,全部人都将按办事不力?惩处。” 女官依言前去回话,片刻后匆匆打着伞回来,“夫人,陛下说他不想走,就在此呆一晚,还请夫人不要赶他。” 那?边护卫不知得了?什?么?吩咐,为萧鹤棠送上一把伞就退回到原地,而萧鹤棠并没有撑着它,反倒是一步步朝着东月鸯的方向走来。 他一个人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雨势太大,隔着距离连他的脸都模糊了?,东月鸯心中一跳,抱着孩子匆匆避开他,“总之不许他留宿,他爱待在哪就待在哪,今夜一过?我不要再?看到他。” 大雨冲刷,空气中升起腾腾烟雾,白茫茫的一片,东月鸯回到房中把心思放在公子卿身上,专心致志地陪儿子玩,“把我从外面带回来的玩具拿过?来,宝宝看,这是一位小?叔叔为你雕刻的小?鹰,你瞧好不好看?” 既然萧鹤棠回来了?,双生子被?他处理了?,他有提到林彦和许琣枫,这两人该不会也会被?他除掉吧? 东月鸯禁不住胡思乱想,她和他们都没有逾越的地方,只?是对彼此有着表面上的好感?,而且这两位都是正经出身,萧鹤棠总不能随便?就乱来吧?谁靠近她他就把谁搞了?,那?岂不是昏君。 宝宝不经玩,东月鸯逗了?他好一阵,天?色早就暗淡下来,这时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刻,屋内和庭院里都亮起灯,等到公子卿在东月鸯床榻上睡着了?,东月鸯才将胸脯前被?他口水打湿过?的地方给弄干净,衣裳也换了?新的。 她只?是无意间站在窗口往庭院里一看,就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居然还没走,玩什?么?苦肉计呢,东月鸯不喜欢这样充满目的性容易逼迫她改变心意的戏码,就算萧鹤棠自己为难自己,不肯躲雨,一定要站在外面等她,东月鸯都不会觉得有一丝心软。 她就是默默看了?一阵,最不耐的时候就跺了?跺脚,转过?头还是云淡风轻地吩咐下人,“快把门?窗关上,免得雨水洒进来。” 很快就隔绝了?庭院里恼人的视线。 第二日天?一亮庭外就放晴了?,公子卿最先醒来,像是知道昨夜娘亲照顾他很晚才睡着,醒了?乖乖地啃手?也不哭闹,直到女官前来叫门?,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东月鸯从睡梦中清醒。 趁着大人都在照顾宝宝的时间,东月鸯起身将房中的窗户打开,屋外碧海蓝天?,晴空如洗,点点日光洒在枝叶上,没见?到萧鹤棠身影的东月鸯松了?口气。 她就说不可能昨天?雨势那?么?大,下那?么?久萧鹤棠还傻傻站在雨里吧,他到底图什?么?呢,“他走了??” 女官惊讶地望着她。 宝宝正在浴桶里泡澡,乳母帮他清洗身体,东月鸯目光从他和萧鹤棠相似的五官上划过?,“我说陛下,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陛下他……没走。” “什?么?。” 萧鹤棠风雨兼程往小?郡来,路上没怎么?停歇,近来天?气变化非常大,隔几日便?刮风下雨一次,很快又雨过?天?晴。 他就算再?身强体壮,也耐不住自我摧残,在雨里站了?一宿,东月鸯又不肯叫他留宿,他自己当然舍不得离开,情愿等一晚上也要留在这,于是便?病倒了?。 整个人浑身发热,身体像一个烧锅炉,皮肤滚烫,意识还算清醒,昨夜的雨淋到拂晓就停了?,他后来又吹了?一阵风,得知自己肯定病了?,支撑不住这才摇摇晃晃地唤了?侍卫过?来,让人扶他去车舆里,免得传染给东月鸯和公子卿。 他不走的原因也是因为按照东月鸯的条件,这个月快结束了?,再?过?两天?他就重新拥有去探视的机会。 他知道东月鸯会经常出门?与人喝茶聚会,他可以借着她出门?的时候,在车舆里远远看她一眼。 她肯定知道他是在用苦肉计,想博她心软可怜,可是为达目的,就是要这么?不择手?段,许多摆在明面上的事,能光明正大地办妥,都少不了?暗箱操作。 台上的都是展现给别人看的,台下的肮脏乌糟才是决定事情结果、输赢胜败的关键。 如果只?是一次淋一整夜的雨,感?染风寒,就能挽回东月鸯,萧鹤棠当然不会错过?,甚至生几次病都行。 东月鸯这次出门?是为了?约林惠贞和赵夫人见?面,说一说今后减少往来的事,萧鹤棠来者不善,东月鸯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无辜的人。 就像他说双生子是别人给她下的套,她又不是开了?天?眼她怎么?知道,凭良心做事,有什?么?可丢脸自责的。 万一继续和林家人接触下去,萧鹤棠又说林彦是什?么?坏人,对她不安好心把人给弄了?,东月鸯从哪儿再?给林家赔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她路过?那?张挡在路中央的车舆,看见?萧鹤棠听见?她出来,探出的俊脸,东月鸯带着公子卿,冷若冰霜地无视他的呼唤,“鸯鸯。” 如同不曾看到他微微苍白倦怠的病容,东月鸯对护送她的将领吩咐,“这是怎么?回事?大门?前怎么?会有其他座驾挡在路上,还不让人挪开。” 底下人都知道陛下跟夫人在闹不和,夫妻打架床尾和,然而这位夫人跟陛下则不同,陛下在她跟前再?怎么?伏低做小?,夫人都无动于衷,她太冷心冷肺了?,胆子泼天?一样的大,根本没将帝王放在眼中。 当然她贵为隐形的一国之母,手?里又捏着一国太子,别说陛下,天?下都被?她把持住了?,她放肆些任性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马车很快被?人追上来,将领当然只?敢劝说,怎么?可能真赶萧鹤棠走,“鸯鸯,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吧,我告了?假,大军还在路上,不用上朝,我们一起……” 东月鸯替怀中的公子卿捻了?捻衣角,不让风灌进去让他着凉,笑着说:“天?子也可以告假吗,不理政事,岂不是让人说我们母子耽搁陛下,你还病了?吧,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宝宝还小?,他还担不起统领天?下的大任。” 她在咒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巴不得他早点死的话,萧鹤棠捂着咳嗽,又担心传染给母子俩,掏出帕子隔了?些距离喊她,“鸯鸯,不会的,我岂会轻易就抛下你们,我这位子将来还要留给宝宝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离你们而去?” 东月鸯恍如未闻,催促车夫,“再?把车驾快点。” “鸯鸯。” “够了?,你好呱噪。”东月鸯冲着窗外训斥道:“懂不懂你很吵,闭嘴呀萧鹤棠,去忙你自己的不行吗,做什?么?偏要跟着我们?我去见?友人聚一聚而已,你跟来干吗?再?不走,下个月你探望宝宝的次数我也要给你作废了?!” 萧鹤棠眼神?幽怨而哀伤地望着她,东月鸯拍着怀里渐觉不安的孩子,瞪过?去,“都是你,吵着卿儿了?。” 烦人的萧鹤棠。 有她这句话,原本并排而行的马车矮了?她一截,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萧鹤棠也没有再?吵东月鸯了?,他看到儿子在她怀里,有些被?他惊醒的架势,怪不得东月鸯要对他动怒。 意外的是,东月鸯今日并没有见?到林惠贞跟赵夫人,茶馆内她们原先喝茶的地方一成不变,就连林彦也不曾出现。 “这是怎么?了??”她让人去打听,还问了?店家,都说林家跟赵家派人过?来这传过?话。 “林夫人的丈夫要去外地发展了?,前几日本是想跟夫人说的,结果收拾行李安排路程太忙,忘记传话了?,他们今日已经起程去临河城了?。” “林公子?林公子也和他们一路,说是拜了?一位大儒求学,没有个三年?五载都回不来了?……” 赵夫人的情况和林夫人的大同小?异,东月鸯没心思再?追问下去,她心里觉得这样也好,免得牵扯不清让无辜的人倒霉,就是希望林夫人跟赵夫人真是他们说的那?样,是陪自己丈夫外出去了?。 林彦也是,东月鸯让人捎了?几句祝福的话,就从茶馆里出去了?,她今天?把宝宝带上,其实是怕萧鹤棠趁她不在家,就把孩子偷走了?,不怪她疑神?疑鬼,她觉得依照萧鹤棠对她贼心不死的独占欲,他肯定做得出来。 回去路上,东月鸯一眼就看到停在外边远远等候她的马车。 她知道是萧鹤棠跟了?来,这次让女官抱着宝宝,东月鸯自己去了?萧鹤棠那?边,“是不是你干的?” 对于她的到来,萧鹤棠几乎受宠若惊,又慌忙拿起帕子,捂住口鼻免得传给东月鸯,“鸯鸯,你说什?么?。”在看到东月鸯扶着门?窗踩着凳子上来后,萧鹤棠以一种被?欺男霸女的架势,无措地想要将她阻拦在外面,“怎么?了?,鸯鸯,有话好好说,我不是病了?,你还是别进来,免得传染给你,让你也染上风寒。” 东月鸯冷笑:“我死都不怕你怕什?么??”她忽然不顾萧鹤棠的意愿,骑跨到萧鹤棠身上,和他撕扯他挡在面前的帕子,“拿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等等,鸯鸯,我想要什?么?。”他惊露迷茫。 “你还装?你不就是想跟我亲近亲近,才把跟我接触的人都赶走吗,好让我身边只?有一个,你就是这样想的吧萧鹤棠?最好天?底下的人都死光,我能依靠的只?有你是吧?” 揪扯间,东月鸯将帕子从萧鹤棠脸上扯开了?,露出他因发烫而面若胭脂的俊脸,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眸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东月鸯,满眼的迷恋,嘴角挂着羞涩而赧然的笑,像是被?东月鸯猜中了?心里的想法而不好意思了?,“我不能这样想吗,鸯鸯?” 他的爱他的喜欢没有领略过?的不懂他内心中隐藏的疯狂,他当然希望东月鸯连朋友都不要交,身边所能拥有陪伴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可以做她的丈夫、友人、亲人,她根本不需要从其他人身上寻求情感?上的慰藉,他可以把一切都献给她,也希望东月鸯回以他同样的代价。 “不能!”仿佛被?他眼中炽热的情意烫着,东月鸯恼羞成怒地打下来,她真的对这样痴迷地看着她的萧鹤棠有种无法抑制的施虐欲,他真的太讨厌了?,他为什?么?要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与世无争的东月鸯,“你好烦,萧鹤棠,你让我一点也不清净!” 她往他身下揪了?一把,迎来的萧鹤棠忍不住蜷起身躯,又不断想要贴近她的反应,“啊鸯鸯,不要这么?捏我,疼……”他嘴上说着痛,实际上反应又忍不住涨得更大,疯了?般想要和东月鸯亲亲。 第 82 章 东月鸯避开了萧鹤棠的触碰, 盯着他脸上渴慕的神情?,他眼睛黑得像深渊要把她吃了一样,饥渴舌燥, 皮肤干净细腻,散布着团团雾红, 英气逼人, 一如既往地出挑。 东月鸯从不知道自己是为色所迷的人, 时至今日才发现她可能是真喜欢萧鹤棠这张脸皮, 千万个人中那么多?英年才俊,偏偏就是这个人始终吸引着她的目光, 萧鹤棠喉咙不断吞咽着唾液,最性?感的就是凸起的正在?鼓动的喉结,他挺腰暗示, “鸯鸯?”怎么不亲啊? 东月鸯像极了被淫人勾引的书生, 坐怀不乱:“还不能给你。”她冷酷地说, 萧鹤棠俊容上果然浮现出失落又痛苦的神色,腰身难耐地蹭着东月鸯:“为什么?” 他嘴唇因为生病艳艳的,以往盛气凌人的俊秀眉眼如今多了几分脆弱,像时刻都?会碎掉般乞怜东月鸯的疼爱,“亲亲好不好。” 东月鸯始终不为所动, 摇头说:“你太?惹人厌了,干吗要奖励你。” 萧鹤棠像失了心智, 被东月鸯讨厌眉头都?皱起来,委屈而难过地?拽紧她?的衣角,也仅仅是衣角, 东月鸯骑跨在?他身上根本没多?少力量,身子轻飘飘的, 毕竟她?瘦,因为萧鹤棠的磨蹭她?滑到了他的腰腹上。 就在?萧鹤棠失着神,眼帘微垂,挡住仰视她?的眼神,眸里散发着该怎么说服她?算计的精光时,东月鸯按着他的肩膀,让萧鹤棠直视着她?道:“你喜欢过我吗鹤棠,有多?喜欢?” 她?想确定一下?萧鹤棠的心意,以便来为将来打算。 萧鹤棠以为东月鸯是想他表忠心,忙不迭地?回应,“一直喜欢你啊鸯鸯,从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止是喜欢,好爱你,鸯鸯。” 东月鸯睇着萧鹤棠的眼睛,还有他紧贴着她?极大的反应,这些东月鸯都?能清楚感受到,萧鹤棠说的不可能作假,“那如果失去我,你会死吗?我死了的话,你会为我殉情?吗?” 像是不理解她?怎么突然会说这种话,萧鹤棠怔住了,随即紧紧抓住她?,“这是说的什么话,鸯鸯,不行,我不能失去你,你要活着长?命百岁,我还没好好弥补你啊。” 东月鸯神情?很稳定,“你别左顾他言了,就回答我的话,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爱有多?重多?有分量,说啊,我死了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会去陪你。”萧鹤棠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回道,“你死了我马上就死,但是鸯鸯,这样对宝宝伤害太?大了,他还小立不起来,祖母年事已高,你忍心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东月鸯嘴角莞尔:“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这滚滚红尘吧,你要是有决心,真的爱我,就应该抱着必死的信念来找我啊,管其他人做什么,你这样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对我爱的诚意。” 这样的说法是很自私,但是萧鹤棠不是说很爱她?吗,那就证明给她?看啊,能甘心舍弃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权利,帝位,财富,愿意陪她?赴死,她?就相信萧鹤棠是真的对她?有点真心。 “好,我肯定会找你啊鸯鸯,我们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永远在?一起。”萧鹤棠抱住了东月鸯的腰,她?话还没完,“还有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难得东月鸯忽然想要找他了解从前,萧鹤棠现在?有些难以琢磨她?心里想得是什么,他忽然有些看不透这样主动的东月鸯了,保险起见萧鹤棠当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早的时候了……” “多?早啊?我来萧家的那天吗。”东月鸯好奇死了,她?有在?那天幻想过萧鹤棠,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然她?是少女情?思泛滥想想可以,但要是萧鹤棠幻想过她?,那真是罪大恶极。 “不是……”要把心迹当面?剖开还有些难为情?,但萧鹤棠实话实说,哪怕东月鸯在?听见否定答案是有些微的不高兴:“当时你太?小了鸯鸯。”才十?一岁。 他只是觉得这个初到萧家的小娘没见过,面?生又青涩,穿了一袭花青色的裙裳站在?园里发呆,以为她?迷路了,正好他手中的蹴鞠球不小心滚落,他走过去看看,顺便了解下?是从哪家过来的小客人。 他当时十?四还是十?五?天生的精力旺盛,而且已经展现出天赋优势,肉眼可见的出挑挺拔,周身洋溢着家境优越天之骄子的自信,谁知道这样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并?不显得多?受欢迎。 东月鸯一抬头他就知道她?长?得好,不是非要评价她?相貌,而是萧鹤棠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骨相有多?优越,她?当然不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美的,但就是很心生他好感,哪怕郑潮戨在?远处催促他快点带上球跟傅紊他们汇合,他还是耐着心思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肯定不知道他是这家的谁,认识他可没一点损失,若她?能主动和他搭腔,他肯定会带她?一起玩比照顾萧蒹葭还要会照顾,她?当时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愿意矮下?身子照顾的妹妹,可是东月鸯不给他面?子,她?可能刚来很怕生,萧鹤棠后来又被其他事情?吸引走了精力,对东月鸯的态度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后来是怎么开始对她?动心思,这个不太?好讲,也可能是她?初潮来了以后,她?从他身边经过带起的香风,他嗅到她?的气味、汗液,只要接近一点点,他就容易冲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热,各种思绪浮想联翩。 他为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发毛,少女的身姿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东月鸯不再是个小女孩,而是一个可以更进?一步接触的年轻女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帮家里下?人贴对联?” 那时萧鹤棠还想再次确认下?,是独独只受东月鸯的影响,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他到了该娶妻纳妾的年纪,过节时他从外?面?回来,走近厅堂刚到门?口,就看到踩在?凳子上的东月鸯没站稳从上面?摔下?来,他当场接住温软而馨香的少女娇躯,东月鸯一脸惊惶,他本来血气方刚满身力气,在?她?瞥来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浑身因她?变得软绵无力。 他几乎不太?敢直立面?对众人,也不敢太?快将人放下?不然肯定很快会被察觉到他衣服下?的异样,于是抱着崴了脚的东月鸯一直将她?送回房间他才确认他的确无意中被她?吸引。 听完东月鸯有些许微怔,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她?当时丢了个大丑,觉得从凳子上摔下?来太?难看了,她?已经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结果落入的是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她?当时都?愣住了,望向萧鹤棠的眼睛才发觉他看她?的目光严肃凌厉得有些渗人。 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眼神和表情?才摆得那么严厉,她?帮了倒忙他肯定以为她?很没用吧? “那你……为什么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你对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对我就很欺负我。” 东月鸯追究萧鹤棠对她?做过的事,他倒是很幽怨地?回望她?,“你还说我,我哪次不是先去找你,你见到我就跑,那时我以为你根本瞧不上我鸯鸯,我不欺负你怕你连讨厌我的感觉都?没了。” 总得给她?留点印象吧,万一她?嫁给其他人,那他也不过是她?命里转瞬即逝的过客,她?还会不经意想起他吗? 东月鸯不赞成地?皱眉,这是什么歪理,“算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嫁给你。”如果不去萧家的话,她?跟萧鹤棠应该就没这段孽缘了吧。 萧鹤棠还半软不硬地?顶着她?,东月鸯来这只是为了追究林家跟赵家的事是不是萧鹤棠做的,可不是真要给他点甜头,她?从他身上离开,“你自己解决吧,我乘你的车回去。” 她?没忍住打了萧鹤棠一下?,他的头像石头,和脸一样羞辱感甚是深刻,然而萧鹤棠没有异议地?静静地?凝视着她?,“你为什么要淋雨?还要故意气我,我现在?怎么照顾宝宝,你得了风寒,我再去抱他肯定会传染给他。”这样东月鸯就亲近不了儿子了,只能这几日交给女官们照看。 “对不起鸯鸯。”萧鹤棠诚恳认错,“都?怪我。”他为了不传染给她?打算离她?远些,“我去外?面?骑马回去,你在?这里不要动了。” 夏季气温高,萧鹤棠拖着病身子让人牵了匹马跨上去,日光当头照着他,炎热的天气叫他整个面?色又白?了几分,他嘴唇已经起皮干裂了,东月鸯隔着窗远远观望两眼,毫无同?情?心地?收回目光。 活该。 回去路上两边都?尽显沉默,萧鹤棠骑在?马上像行驶在?沙漠里病入膏肓的旅人,风寒让他精神气没那么充足,他又一夜没睡过,此?时微微搭着头送东月鸯到府宅门?口,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看在?他病得难受的份上,施舍一分同?情?让他进?去歇歇,喝口茶也好。 但是从头到尾,看着女官抱着公子卿下?来,到进?门?东月鸯都?没管萧鹤棠死活。 这里是东月鸯的地?盘,诚如她?所言,萧鹤棠得遵守她?的意愿,他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在?这擅闯,还得经过她?点头允许才能进?去。 一个月有三次探视机会,一次只能待一天,不能浪费,萧鹤棠现在?还是在?病中,既没有叫东月鸯心软,又不能把病过给他们母子,于是只能先回去等养好身体再来。 再次来的机会还是东月鸯邀请他的,这让萧鹤棠很意外?,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就身强体健,再稍加喝点药隔个两三日就恢复了。 就是怎么都?没想到,对他厌恶至深的东月鸯会主动邀请他去看望他们,这让萧鹤棠直接放下?了手中事,忍着心头惊喜刻不容缓地?赶往她?府上。 “鸯鸯。” “你来了。”东月鸯见到他一如往常,就像恢复了从前的态度,不冷不热地?招呼,“今天请你来,是因为夏至,寻常人家都?是团聚的时候,宝宝近几天势头好,白?天醒得多?,旁人有的他也该有,你既然是他父亲总不能缺席。” 芒种过后民间节日就有许多?,今天也算是过节,其他小孩都?有父亲,她?的孩子怎么能没有。 她?突然这样好讲话,叫萧鹤棠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局促,像木头一样伫立在?跟前,被东月鸯瞪了一眼,筷子指了他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坐啊,难不成还要我请。” “去把卿儿抱过来。”东月鸯还朝女官吩咐。 “给他。” 从大丰回来,萧鹤棠还没抱过自己儿子,他那天来的时候公子卿已经被哄睡了,他在?床头陪了一阵,便转移到屏风后坐着饮茶等候东月鸯。 忽然将软软一团的儿子交给自己,萧鹤棠还不太?习惯,但还是凭着以前抱过的经验再次熟练起来。 公子卿对他不熟,在?他怀中却?不怎么闹,又或许是对他正好奇,竟然没有哭,萧鹤棠对正在?帮他斟酒的东月鸯高兴道:“宝宝被你照料得很好,鸯鸯,我以为你再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叫我接触孩子。” 东月鸯没有反驳他的话,“本身是那样想的,可是我对你有意见,宝宝对你又没有,你是他父亲,我又不能阻拦你们相见。” 桌上摆满糕点酒酿,东月鸯把吃的往萧鹤棠那里推了推,“先用点吃的再说吧。” 萧鹤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未说完的话默默咽下?,儿子都?是其次,他来这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期望得到东月鸯的原谅吗,当然这话不讨喜,东月鸯定然不愿意听。 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但喜欢也要建立在?他母亲是谁的基础上,看着东月鸯面?色平静地?品尝食物,又淡淡饮了半杯酒,眯眼在?风吹来的时刻望向庭院中的树,如此?惬意的一幕,让萧鹤棠有种他们缓和解决了所有矛盾的错觉。 他也跟东月鸯一样,为了这得之不易的一天喝下?面?前的酒,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逗弄被抱在?腿上看什么都?新鲜的公子卿。 他还小当然是不能吃的,都?被萧鹤棠替儿子解决掉,东月鸯擦了擦嘴角,余光觑着他忽然轻轻一笑:“你做了皇帝以后怎么这样,是不是太?大意了,对我没有一点戒心的吗?” 萧鹤棠只当东月鸯在?说笑,当然要为了哄她?开心什么都?拿来说:“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鸯鸯我相信你的。” 东月鸯扯唇嘲弄地?笑了笑,“可是……刚刚的茶水糕点里面?,我都?下?了药。你不是说可以为了我殉情??那就一起死怎么样?” 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当然了,我也不逼你,这是解药,我们吃的毒药药性?够重,就是发作比较慢,距离方才已经过去三刻了,你要是后悔了,这瓶解药可以拿去吃,我不与你抢。” 萧鹤棠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他不怀疑东月鸯下?药的真实性?,即便像她?说的那样药效发作慢,但是他身体已然有了晕眩的反应,未免将公子卿失手落在?地?上,他箍紧了孩子弱小的身躯,眼前东月鸯仿佛出现重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我总要验证一下?其中的真实性?,万一你只是说说而已?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痛或是哪里不适?” 东月鸯自己的反应也已经上来了,气闷呼吸不畅,她?在?跟萧鹤棠堵,看他会不会在?最后一刻忍不住抛下?孩子跟她?,抢走桌上的解药。 她?当着萧鹤棠的面?,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鼻子里一阵湿濡,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了,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鸯鸯……” 萧鹤棠似乎被这样的她?震慑住了,他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用一只手不断搅弄,在?看到东月鸯流血时七窍都?快吓通了,三魂只留一魄,“鸯鸯,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这样,我喂你喝解药。” 他许是身体强壮许多?,没东月鸯反应那么大也没那么快,东月鸯立马出声将他叫住,“不许动。”她?咳血咳了一通,手都?捂不住,顺着嘴角落下?,场面?叫人目眦欲裂。 “你别担心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给你下?的药只多?不少。”东月鸯是普通人,抗药性?一般,反应才这么大,萧鹤棠这时抱着孩子起身,人已经到了微眩的程度,眼前重影较多?,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突然朝一旁呕出一滩黑血。 受父母之间古怪的气氛影响,孩子的哭闹声跟着响起,看着萧鹤棠呕血后略显痛苦和苍白?的神色,东月鸯笑了笑:“怎么,你真以为我下?毒是在?跟你说笑?” “我……哪里又让你不开心?”林家还是赵家?他让人把这两家打点了,免得占据东月鸯心神精力,主要还是那个林彦,这种闲杂人等既然没做太?过分的事直接打发了就是,还不到直接弄死的程度。 还是许琣枫?他让下?面?把给东月鸯和公子卿把脉照顾他们起居的御医给换了,人也打发回庸都?就职,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是因为这些人吗? “还用问吗,有你在?的任何一天,我都?不开心,你要是识趣,这瓶解药干脆让给我吧,要么你来喝,成全我,给我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 不知东月鸯弄的什么毒药,伴随着呕血,萧鹤棠还出现了耳鸣胸腔抽痛的状况,视线模糊中,他只看到东月鸯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她?具体说了什么。 要不要喝解药?是她?重要还是他自己重要?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要在?此?刻抛弃吗,祖母年事已高其实大夫早已说过她?没几年岁月了,蒹葭跟蒙燕山好事将近,一切似乎都?有最好的安排,那他是不是可以跟东月鸯玩一场大的。 她?说她?活了两辈子,这世上人鬼难分,很多?事情?没法用一个人有限的认知解释,讲不好她?就是上辈子受了太?多?委屈,所以这辈子不想跟他在?一起。 要怎样她?才能原谅接受他,孩子没了父母是不是该由他姑姑抚养长?大,那这天下?又该由谁来主持?如果没有了东月鸯对他有没有损失? “鸯鸯,宝宝哭了。你看看他,抱一下?小家伙……”近在?咫尺的距离,萧鹤棠走两步膝盖便软了下?去,一只腿重重磕在?地?上,把孩子塞到了东月鸯怀中。 下?一刻,萧鹤棠就把解药抢到了手,面?对东月鸯嘲讽的眼神,勉强看清了她?神色的萧鹤棠也跟着笑起来。 东月鸯:“你果然舍不得死吧。” 萧鹤棠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说的是,死了就不能与你在?一起,我怎么能轻易离你而去。” 虚伪。 做了帝王那么权势滔天的地?位,天下?有几个男人不心动,萧鹤棠会舍得真不要这些富贵跟她?殉情??东月鸯冷笑起来,萧鹤棠念念不舍地?说:“真舍不得你。” 他还想贴近了亲吻一下?她?,许是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最后还是忍住了,东月鸯冷眼看着意识已经都?快模糊的萧鹤棠,刚想叫他痛快些要喝就喝,结果下?一瞬间她?就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落在?萧鹤棠手里的解药灌进?她?嘴巴里。 “以前没选择你,都?是我不好,让鸯鸯受委屈了,这次无论如何夫君都?要满足鸯鸯心愿。” 靠在?东月鸯的肩旁,萧鹤棠毒性?发作越发猛烈,疼痛难忍到浑身禁不住微颤起来:“我死了的话,你负责抚养卿儿长?大,可不可以不要再嫁?” 死到临头,还说这种傻话,东月鸯无动于衷地?抱着孩子,就像没听见萧鹤棠说的,他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说不利索,嘴唇一片中毒迹象呈现出乌青色。 这时候东月鸯轻轻将靠在?她?身上的人一推,他就能顺势倒地?了。 轰然倒下?的声音让空气中的尘埃都?漂浮起来,受孩子哭声影响担心的女官带人冲进?来,刚好看到吐了满口鲜血的帝王倒在?年轻妇人脚边,东月鸯背对着她?们,呼吸很急,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体内的药性?也被解了。 她?回头,嘴上的血迹都?被她?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都?要冷血无情?,“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尸了。” 第 83 章 “真是胡闹。”在通过东月鸯的传话, 闻讯赶来的萧老夫人见到如此场面以后,即便她十分疼爱东月鸯,也忍不住打她?的手发?怒, “你把他吓死了有什么好处?真不想他喜欢你,那我以后都不许他来烦你了, 你闹成?这样, 卿儿?怎么办?朝臣攻讦你又怎么办?” 萧鹤棠因解毒比较晚, 人暂时还未苏醒, 东月鸯站在?窗外,还是能透过视线一角看到屋内床榻上闭着眼昏睡的人影。“他不守信, 说好五年之约,结果一回?来就扰我清净,我与其他人交好, 他都暗地里将人打发了。” 萧老夫人算是知道她跟萧鹤棠这段缘分是段孽缘了, 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少年夫妻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也是萧鹤棠咎由自取,“早知如此,当初我如何也不把你许配给他了。” 就让他们各自找户人家,也比今日闹到这种地步要圆满吧。“我把他带走了, 你们各自就当彼此都没了,今后我看管着他, 你好好抚养卿儿吧。” 东月鸯用的毒并非剧毒,她?自己学会?了制香,与许琣枫又走得近, 制点毒药算什么,这毒看似厉害, 只要解得及时还是危及不了性命的。 萧鹤棠肯把解药让给她?,说明他也没那么不堪,的确是他该做的,他醒后应该就能明白过来,她?为了能摆脱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吧。 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会?下药致他于死地,他醒后怕不怕?哪个男人身边会?希望有一个随时等着谋害他性命的毒妇存在?呢。 不管怎么说,都足够他对她?忌惮一段时日吧。 小?郡别院的事还是闹出了一些风波,萧老夫人将萧鹤棠带回?去后,底下不可避免传出点风声,说东月鸯弑君。 还有说她?心性凉薄,是个十恶不赦的毒妇,不适合做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说出这种话的很快就被萧老夫人派出去的人找上了门,东月鸯一时之间成?了旁人口中不能随意提起名字身份的存在?。 萧蒹葭从萧鹤棠寝殿中出来,去萧老夫人那处禀报,“怎么,他还未恢复过来?” 萧蒹葭摇摇头,“嫂子这回?……给哥的打击太大了。”虎毒不食子,夫妻不相残,东月鸯居然能做到下毒这步,实?实?在?在?伤到了她?哥的心。 萧蒹葭奉老夫人的命去探望他,虽然萧鹤棠没阻拦允许她?进了殿门,可是进去后就看到往日意气风发?高大挺拔的身影,颓然又黯淡地坐在?床榻上,背对着所有人,自从他从小?郡回?来后一直就是这副模样,连朝都不上。 还好日前没什么国?家大事,不然底下早已经闹出不满了。 即使?这样,萧鹤棠为情所伤的颓废姿态,还是让朝臣小?有异议,“我去瞧瞧。” 先派萧蒹葭去打探情况,有所了解的萧老夫人这才?去见萧鹤棠,一进门果然像萧蒹葭说的那样,殿内没有人服侍,都被赶了出去,萧鹤棠独自待在?里?面,盘腿而坐,一头长?发?垂在?榻上,对着一副画像不吃不喝干看着。 萧老夫人见此情景惆怅地叹了一声,打破这一平静,“你这又是何苦呢?她?不要你,你难道就要弄坏自己的身子,家事处理不好,国?事你也不理了?你这么做,难道就能让她?对你重拾信心了?” 萧鹤棠依旧无动于衷,如同僵硬的枯木,他本就高大的身躯因为多日来的郁闷郁愁,连背影瞧着都清瘦几分。 当日被下药痛饮毒酒的他,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才?意识到东月鸯真敢那么对他,他都没有从来危害她?的心思,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巴不得他真的死,这让萧鹤棠实?在?难以缓过来。 “当初我就不应该为你二人牵线……”萧老夫人念念着道出后悔的心思。 萧鹤棠想着,对,当初,如果他是不是不去军营,结果会?比现?在?的还要好?一切是不是能重头来过。 东月鸯活了两?辈子,他是不是也可以重来一次?总不能给了她?改正?的机会?,就让他一成?不变地被动接受结果吧。 她?可以不给他喝解药的,过不久之后他就能死在?她?面前,她?为什么反悔了,是不忍心吗?别傻了,她?都能以死明志,岂会?有不忍心之说。 “起来,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你该正?正?自己的衣冠,做个英明贤能的君主,起来!”萧老夫人见说了半天,萧鹤棠还是那副神游不知去处的淡漠模样,登时拿起拐杖打他,“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明日,不,今日我就让人拿天下未婚配的英年才?俊的册子,给她?那送去,让她?今日相看明日相看,等找到新任丈夫,也好绝了你的心思,让你二人这段孽缘彻底了断!” 也只有这样的话,才?引起他的兴趣,那双空洞黝黑略显麻木的眼睛盯着萧老夫人,“你以为我是说笑的?来人啊……” 萧老夫人突然发?作?吩咐,在?外面候着顺势偷听一耳朵的萧蒹葭带着侍女?走进来,“祖母……” 她?按照方才?说的朝下吩咐了一遍,萧蒹葭闻言大惊失色,显然想不到祖母竟也会?做得那么绝,这是真不想萧鹤棠和东月鸯搅合在?一起了。 “祖母,这……” “这什么这,再让他们闹下去不断个干净,我看迟早要死一个。”最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眼看这架势要不死不休,萧老夫人哪还敢让他们再有牵扯,干脆不再强求,各自嫁娶算了。 “等等,哥……”萧蒹葭扶着祖母,怕她?因为动气伤了身体,转而去看萧鹤棠的意思,真要她?将名册给东月鸯啊,这不是往她?那送人吗,萧鹤棠这也能忍?这一送,万一看对了眼,可就再也没可能了。 然而唯一能刺激萧鹤棠的点,在?此时好像显得没有太大作?用,萧鹤棠眼里?的光如同万念俱灰般,早已熄灭,也许就像萧老夫人说的,真断了他们的关系,再也不相往来,对他和对东月鸯都是一桩好事。 她?应该不会?再觉得他很烦人了吧。 老实?说东月鸯现?在?还没想再嫁人,之前的林彦许琣枫好感只是好感,林夫人赵夫人是朋友,她?跟林彦许琣枫也是朋友,以前年纪轻轻就嫁给萧鹤棠做妇,又因为祝柔臻萧蒹葭那帮人她?没什么朋友,前些天好不容易认识的新朋友又被萧鹤棠捣毁了,可不是很生气。 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是能摆脱萧鹤棠的方式,也许有了新的开始,萧鹤棠就能从她?人生中离场了,以后就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孩子还是个问题,东月鸯不可能只为自己不为宝宝打算,以后公子卿继承的家产该他的都要一分不少,长?子总是意义不同的。 名册送到东月鸯手上,还伴随有画像供她?选,可以不马上成?亲,若是她?喜欢可以先接触接触。 东月鸯为了宽老夫人的心,也是为了做做样子,还是用笔勾了几个人选,到时候怎么安排相亲见面就是庸都那边的事了。 她?现?在?没有闲杂人等的干扰,终于是恢复了清净,也没去打听萧鹤棠恢复过来以后是什么情况,她?概不知情,只关心自己和孩子,等到了立秋,赶在?佳节之前,庸都那边传了话,萧蒹葭办喜事,东月鸯总要过去一趟。 趁她?在?庸都,让那些英年才?俊来拜见她?。 在?庸都东月鸯还是住在?萧家,如今萧家人都住在?宫廷里?,萧蒹葭嫁人另居一府,这里?的老宅以后是要留给东月鸯和公子卿的。 她?虽然不是皇后,跟当今圣上也没有婚姻续存的关系,但?是碍于她?的身份,还是要给她?封个位份,是个恩典,好比封个能彰显身份贵重点的“夫人”名号,不管去了哪儿?都说明她?大有来头,会?敬畏她?而不敢轻易冒犯。 “老夫人问,夫人和公子卿若是觉得还缺什么,尽管说,一定给您办到。” 东月鸯到了庸都好几天了,两?边都没怎么急,等她?歇息好了,说什么时候能见面就见面,“不用,暂时一切都好,劳祖母挂心了。” “那宴请茶叙的日子,夫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相亲只是名义上的说法,主要还是认认人,庸都这边没有明目张胆地说是做媒,就扯了个游园的幌子,总之看东月鸯的心情,她?若愿意四处走走,就当散心,来个不期而遇,事情就能顺理成?章地走下去。 “我都准备好了,等祖母消息。” 捎了话回?去,就代表东月鸯这边妥当了,老夫人怎么安排都行。 出发?那天萧老夫人跟萧蒹葭都来了,负责替东月鸯照顾孩子,地点定在?郡里?风景颇具名气的景观园里?,来游玩的人不少,东月鸯就当随便走走。 为了防止她?和对方都相互认错,彼此身上都带了一样代表标识的物品,一条兰花坠,还有下人引路,最终东月鸯在?花园一角无波无澜地见到了和她?相看的人,和画像上的相差不离,是个五官端正?颇具斯文俊气的世家公子。 “东夫人。”对方秉着教养同东月鸯相互行礼。 抬起头来时,东月鸯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满意划过,她?虽然嫁过人生过孩子,可依然年轻称得上年轻美妇,相貌永远是与人打交道的第一道门槛。 东月鸯好奇地问:“章公子未曾婚配过,如今与我来相看,不会?觉得吃亏吗?” “怎么会??”章翉初略显惊讶地回?道:“夫人应当不知自己的价值吧,以夫人的身份地位,如今天下少有人能比肩,论起来,我从未有成?家的经验,还要担心夫人会?不会?嫌弃我呢。”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微微笑起来,都对彼此初始印象不错。 一是章翉初的实?话实?说让东月鸯莞尔,回?答得比较诚实?,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让东月鸯对今天的相处多了一丝期待。 对方大概一开始也是忧心东月鸯身居高位,怕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过于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真是这样又不能不好生招待,二来自己又会?极为难受。 好在?第一次见的人选比想象中的好太多,运气算好。 章翉初邀请道:“不知夫人有没有兴趣,随在?下同游一回?。” 东月鸯不急着回?应,“这兰泽园你来过吗?” 章翉初:“不曾。” “那走吧,我来过一回?,前两?年这里?的主人还不曾对外开放过,我也是有幸跟着旁人一起游览过。”说起旁人,东月鸯神色略淡,章翉初识趣地没有仔细问,一路上倒是照顾着东月鸯,遇到石子或是树枝挡路,都会?提前替她?拂扫掉。 初相识的两?个人其实?对彼此都不太了解,东月鸯因为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思,并没有真的想跟章翉初有什么结果,是以态度并不怎热情,她?本身也不是喜欢主动的性子,一路上除了方才?说过几句话,后来二人都一直没什么交谈。 章翉初因为东月鸯好像真是来看风景的,也不敢出声惊扰她?,其实?他刚才?的话没一句是假的,“太子”的生母不愿意和陛下好了,上面怕她?孤寂,所以选些青年才?俊陪她?,有大志向的不一定会?来,但?像他们这般赋闲在?家,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子是绝对会?被家里?人叮嘱要应选上的。 出神的章翉初察觉到东月鸯忽然不走了,反应很快的醒神过来,“怎么了?”他快速逡巡一圈,希望对方不要因他刚刚的神游而计较,他实?在?不想搞砸家里?对他的交代。 东月鸯停在?半路,沉默不语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那是?”前路被人挡了,有带刀的侍卫伫立在?跟前,说明此路不通,章翉初正?要提议与东月鸯换一条路走,忽然听见那边传来其他女?子的声音,“陛下……” 章翉初瞬间惊愕地盯着那个方向,好半晌才?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东月鸯,似是想起来什么快速而低声地解释说:“我听闻,老夫人安排,也有意臻选女?子为陛下相看,没想到会?是在?这里?遇见。” 第 84 章 东月鸯找人相?看, 萧鹤棠也不可能干看着,他身为一介帝王,不?能?没有血脉遗传, 若是将公子卿接回宫中抚养还好,不?接回去就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这都是很公平的事, 可以?理解。 就当陌生人, 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必太过关注他人,东月鸯远远看了现场一眼, 便挪开了?视线,神色上没什么不?妥,至少?章翉初没瞧出任何情绪上的异样, “夫人, 还走吗?” 东月鸯点点头, “走吧,我记得这里有一处石榴园,本是想带你过去抄近路的,看来前路不?能?去了?,那就换一条道吧。” 她随即旋过身, 不?带分毫留恋,章翉初也是不想惹麻烦, 见东月鸯这样豁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二人顺着假山旁的另一条小道缓缓离去。 不?远处带刀侍卫后的亭子里,一个坐着饮酒的人将他们的背影映入眼底。 今日来相?看的贵女说了?半天话, 见都引起不?了?他的兴趣,不?由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得青睐, 略微惴惴不?安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臣女哪里惹您不?高兴?” 萧鹤棠寡言了?许久,面上的郁色显得他越发冷清,仿佛镀上一层阴影,直到对方几乎难过得快哭出来,萧鹤棠才掀起眼帘,淡淡说:“你还有故事要说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初秋石榴已经?硕果累累,东月鸯同?章翉初行到石榴园,赏了?一会佳色,对方很上道地问东月鸯想不?想尝一尝,他可以?为她摘一颗尝尝。 “枝头太高,怕是不?方便吧。” “这有何难,我请人去搬来一张梯子,剪一颗下来即可,这里这么多石榴,想必主?人家也是要吃的,我们摘得不?多,也就尝尝,想必不?会怪罪。” 东月鸯没再阻拦,她见了?很多人,与她有交集的适婚男子不?少?,章翉初说是舞文弄墨很在行,他不?入仕途,就是个本分闲人,除了?有些不?爱惹麻烦,人算得上无功无过。 当然东月鸯也没有定下就是跟他在一起,既然要做样子,那肯定要做到底,来者不?拒。 “公子,梯子没有,倒是有张高点的凳子。”婢女前来回话。 章翉初放出话要讨东月鸯欢心,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略微尴尬地笑?笑?:“那,那凳子能?用也成。” 东月鸯回以?微笑?,这人还算老实。 她不?忍打击对方自尊心,哪怕她没那么喜欢吃石榴,还是任由对方努力献殷勤。 在章翉爬上凳子初摘果实的时候,东月鸯随意往周围看了?看,她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竟然在园中一角看到了?萧鹤棠的身影,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呀,公子……” “小心……” 耳畔忽然响起惊呼声,东月鸯错开目光朝身后望去,章翉初已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哎…… 没,没站稳。” 在想要讨好的人跟前出了?大丑,章翉初十分汗颜,下意识向东月鸯解释,这人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个凳子也能?踩不?稳,东月鸯随婢女搀扶他起来,目光无意间逡巡周围,视线落在刚才那道身影出现的方向,再看去时,萧鹤棠已经?从园子里消失了?,就像没来过。 东月鸯觉得这事古怪得很,他不?是在与人相?看吗,又跑来这做什么。 她刚才还担心他又犯病跑来找她麻烦,结果他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似是随便看一眼就走,然后章翉初就摔了?。 他该不?会是什么时候修习了?什么妖术,把?人给咒了?吧。 这样的无稽之谈,东月鸯不?过是随便想想,目前得好好安慰一下内心受伤的章公子,为了?挽回颜面,强撑着说自己?摔得不?严重,站稳后,便迫不?及待帮她剥果子,“夫人要不?要尝尝?” 面对殷切的目光,东月鸯很难再说出伤人的话,她欣然接受章翉初的示好,对方又道:“夫人,下回见面的话,我们去……” 应该是章翉初担心刚才他的反应让东月鸯产生不?好的印象,这才急于邀约着想和东月鸯有下一次相?处。 东月鸯刚吃了?一小口石榴,擦了?擦嘴,没有承诺也没有答应,“我还会在庸都待一段时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总不?能?只见一个就回去。 而且这个章翉初,有点笨蛋公子哥的意思?,假装没看出对方眼中可怜巴巴央求的眼神,东月鸯含笑?缓缓将头撇向他处。 东月鸯回去接公子卿的时候,萧老夫人跟她在兰泽园里汇合,章翉初没有跟来,“他人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事情是她主?张的,名册也是她给的,萧老夫人还是要关怀一下。 东月鸯实话实说,“有些呆呆的。”看得出来是个不?擅长做事,只懂享受的公子哥,她将园子里章翉初为了?摘果子从凳子上摔下来的事告诉给萧老夫人听?,倒是没提在园中瞥见的身影,萧老夫人被逗得一笑?:“是个率直人。你应是不?太反感?那之后再多处处。” 笨是笨了?些,但?也许相?处起来会有那么点意思?,可是这种人大多时候在生活中都非常恼人,东月鸯也跟萧老夫人说了?再看看。 萧老夫人主?要是想了?解他们相?处的情况如何,也不?插手东月鸯的决定,“那卿儿就交还给你了?,明日还是这个时刻到这儿来?” 东月鸯答应下来,“好。” “走吧,回宫了?。”萧老夫人招手示意。 东月鸯先回了?府上歇息,她没将太多注意力放在章翉初和明日的相?看上,专心致志照顾起孩子,公子卿已快一岁了?,他的抓周礼是在大丰办的,一岁在庸都肯定也要大办,他的生辰不?可马虎,东月鸯虽然小的时候不?缺金银财宝,吃好住好,但?在父母亲缘上短缺了?。 所?以?每年生辰她都决定要陪公子卿度过,而今孩子越长越白嫩可爱,雪肤大眼,鼻梁挺翘,他已能?听?得懂东月鸯说一些话了?,母子经?常会出现些彼此能?懂而旁人不?懂的交流。 就这样到了?明日,东月鸯不?仅要去见青年才俊,这还是萧鹤棠来探视公子卿的日子,孩子总要同?父亲联络感情,否则将来见了?面也聊不?上几句,太过疏离。 这次东月鸯是完全不?参与进去的,她将孩子交给女官,就送到老夫人那儿去了?,避免了?见到萧鹤棠的尴尬。 不?知道他上回相?看的贵女怎么样,好事将近的话,那么不?用一年公子卿就会有弟弟和妹妹了?。 东月鸯没有多嘴去问,她偶尔会想一想,然后就当没发生过遗忘掉。 东月鸯见的第二个人选叫奚子睿,也是个善谈的,最主?要的是二人交谈过后才得知,奚子睿的妹妹也在被相?看的后宫妃嫔的名单上,这个人颇有意思?。 东月鸯没去昨日去过的石榴园,她知道萧鹤棠也在这,怕撞见,干脆寻了?个有茶水能?赏景的屋子,和人坐着喝喝茶聊聊天。 一盏茶的功夫,奚子睿拿出从家中带来的见面礼送给东月鸯,当下不?设男女大防,加之他们相?看的身份,送些小礼物也是正?常,一份茶包和一个雅致的香囊。 当东月鸯称赞香囊上的刺绣很是逼真时,奚子睿笑?着说:“实不?相?瞒,这香囊还是我妹妹得知要来见你,亲自绣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东月鸯也跟着微笑?着问:“哦,令妹?” 都还没半分干系,也不?是一定要跟奚家来往,怎么这位贵女这么确定她就选中她哥哥,要做到这种程度讨好她? 奚子睿不?好意思?地说:“我妹妹初入宫相?看,从前未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 东月鸯刹那间听?懂了?,这是想讨好她,侧面从她这里打听?萧鹤棠的喜好,希望她能?看在这些好意的份上,有成人之美?。她自己?不?想做皇后,不?跟萧鹤棠好了?,总不?能?也霸占着席位,不?让他跟别人好吧? “奚公子和令妹,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很了?解陛下?还是觉着我脾气好,不?介意提点旁人一二?”东月鸯佯装恼怒的样子,轻淡地说:“两位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哪有向前夫人这儿来打听?的,东月鸯微露不?悦,奚子睿便有些慌了?,他想解释,然而东月鸯却没有耐心再应付他,她起身离去,“今日就到这里吧,面是见了?,关于其他人的事,我帮不?了?令妹,还请奚公子另寻别人帮忙。” “夫,夫人……”奚子睿跟在东月鸯身后追,他没想到原本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他搞砸了?,若是回去叫家里人知晓,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问题还是得罪了?东月鸯,他得让对方消消气才行。 就在东月鸯怫然而去后,背后脚步声跟着传来,她没想到这人还能?这样纠缠不?清,在走上一道没有护栏的石桥上时因为受惊而不?小心踩进了?下面水池里。 “夫人!”奚子睿面上大惊,正?要上前伸以?援手,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被人按着肩膀一把?掀开,奚子睿正?要发怒呵斥,却在看清对方的身影后瞬间如哑巴般噤声。 东月鸯崴了?脚,一时起不?来,还坐在水池里,下半身的衣裳都已湿透,一袭莲瓣红的长裙漂浮在水上,她比奚子睿还要早看见他身后出现的人,自萧鹤棠出现后,东月鸯神情依旧显得十分冷淡,她冷眼看着他褪了?外袍,直接朝她涉水而来,伸出手什么微词都没说,弯腰将水里浸透了?的东月鸯拦腰抱起。 “陛,陛下……” 一旁赶来的其他人颤颤地旁观着这一幕。 侍卫很快上前将萧鹤棠的外袍摊开,把?他怀里打湿的东月鸯遮盖住,只露出白皙冷静的小脸,萧鹤棠眼神黑瞋瞋地睇了?奚子睿一下,这位年轻不?曾在朝堂打滚的公子已经?面色发白,露出大难临头的神情了?,仅一眼他便没忍住朝着萧鹤棠跪下来,“请,请陛下降罪……” 东月鸯没问他为何出现在这,萧鹤棠也不?提,他冷冷道一句,“滚。”等着回去挨罚,便抱着东月鸯去离着最近的屋子收拾去了?。 一路东月鸯跟他都十分沉默,萧鹤棠似是上回真的被她伤着了?,他从来都没想过害过她,而她却真的能?狠下心对他下死手,一直到屋子里,把?她放下萧鹤棠都没有跟她有任何的交谈。 他正?准备要走,东月鸯容色淡淡地把?他叫住,“等等,卿儿呢?” 萧鹤棠背对着她,二人真正?做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东月鸯一句闲话都不?曾说,问的也只有关公子卿的动静,萧鹤棠默了?片刻,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在祖母那里。” 他站着不?动,东月鸯却没有其他话要跟他讲了?,气氛凝滞不?前,萧鹤棠不?再等了?,下一刻提步离开她所?在的屋子。 他的背影从东月鸯视线中消失,虽没提他做什么去了?,但?东月鸯想自然有人会遭殃。 他为什么来得那么及时,是盯着她还是偶然凑巧刚好发现她出事? 得知她不?小心落水,今日的相?看自然不?了?了?之,萧老夫人带着公子卿过来看她,东月鸯刚好换上新的衣服,“祖母。” “你没事吧?怎么会闹成这样,那奚家的小子做了?什么,害你这样慌张?”她路上还是听?说了?一些情况的,东月鸯口中说得也差不?离,不?过没提奚子睿提出代妹妹打听?萧鹤棠情况的事,“他太轻狂了?,我们聊得不?大愉快,我担心他追上来,一不?小心就……” 被人追着是会引发恐慌,萧老夫人叹着气道,“那实在太不?应该了?,这人不?知轻重,下回不?要再见了?,你呢,可有摔伤?” 伤倒是没有,就是后臀隐隐作痛,脚踝的不?适也恢复了?,东月鸯摇摇头。 她在来看望她的人影中没见到那道高大的,萧鹤棠先前衣裳同?她一样打湿了?,也许是去换掉了?,也许不?会再过来了?,这就像是他无意中的一次搭救,也许不?值一提。 东月鸯冷冷想着,没太放心上,今天回去的就比较早了?,不?过没多久,管事的就来禀告说,宫廷里有御赐的补身子的药膳送过来,还有一些食材,东月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东月鸯笑?着问:“谁赐的?” 宫廷来的使官对她很是恭敬,“那自然是老夫人了?,夫人安心吃吧,补好身子比什么都强,就当今日压压惊。” 这可不?太像祖母的手笔,但?也差不?离,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好来,东月鸯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要她收她就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等卿儿长大些再给他补。 因为第二任人选和东月鸯相?看得不?合适,还闹出事端,害得她跌进水池,幸好池子浅,只打湿了?衣裳没出大事,然而这种相?亲局还是暂缓了?,没过几日东月鸯就听?说了?,奚子睿在家遭了?家法,据说被打得蛮惨,他妹妹在宫里的妃嫔名册上的名字也被划掉了?。 东月鸯这里有了?片刻歇息的余地,萧鹤棠那边的相?看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除了?因她被划掉的奚氏女,其他人的名额还是被提上了?日程。 她上回就与萧鹤棠这么久以?来说过一次话,后来再无交集。 倒是头一次见的章翉初,听?说了?东月鸯的事,还专程上门拜访,来探望她来了?。 跟奚子睿相?比,这人便展现出了?他的优点,他不?会不?识相?的说些惹东月鸯不?悦的话出来,至少?很知道她跟萧鹤棠的关系,所?以?不?会轻易冒犯到她。 看在这个份上,东月鸯还是让下人迎了?章翉初进门。 “东娘子。”章翉初是会说漂亮话的,他虽闲散惯了?,但?在家中也是哄人开心的能?手,他似是知道东月鸯有意要跟萧鹤棠撇清关系,也就不?再以?她曾经?嫁过人的身份称呼她,就当她是寻常那等年轻娘子一样对待。 他问她,“你还好吗?奚家的那个与我是同?窗相?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等着,这厮经?常惹人嫌,改日我与他碰上,替你骂他一顿出出气。” 斯文人,动口不?动手,章翉初含蓄笑?笑?,东月鸯被逗得露出点笑?意,态度和悦几分,“好啊,那就有劳了?。” 她不?扫兴,章翉初兴致便高了?起来,说出此行的目的,“看到东娘子你没事我就安心了?,这不?是中秋快到了?,白日里有庙会,这是今年最盛大的一次,不?知娘子你有没有意向,若是想去瞧瞧,在下非常愿意奉陪。” “庙会?” “是啊,庙会游神,街上很热闹,河里会有很多船沿岸卖桂花。”章翉初尽心尽力劝说东月鸯,她似乎有些出神了?,从小在庸都长大,章翉初所?说的东月鸯哪里会没见过,只是想起以?前一些旧事,难免怔忪。 白日庙会人多又杂,在还是曌朝时期,贵族奢靡,百姓也贪图享乐,一年有上百个节能?过,东月鸯初潮刚来不?久,还有半年便满十五,她来得这么晚萧老夫人还曾为她着急过,以?为她得了?什么病,后来请大夫看过,才知悉民间也有这个年纪才刚有葵水的女子,日后好不?好生养还很难说。 但?只要来过初潮就证明东月鸯身子是没太大问题的,她当时也是随萧蒹葭等人上街游玩,萧老夫人有吩咐,必须带着她,萧蒹葭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同?她一起。 但?是到了?街上,众人都很兴奋,各个都是玩性正?重的时候,哪里顾及得了?她,东月鸯便与他们在人堆里走散了?。 她被挤到街角的摊贩前,摊主?趁机向她吆喝,“小娘子,买胭脂吧?桂花味的胭脂,这里还有桂花香膏,小娘子看看吧。” 这些胭脂膏粉都很便宜,而东月鸯在萧家用的都是庸都脂粉楼里最贵最好的,她带的文钱不?多,都在婢女身上,这会只能?腼腆地摆手,“就看看。” 背后人潮涌过来,她差点往前扑倒,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还没看清人影就被牵住了?,对方好像认错了?人,拉着她就走,“快点,怎么这么慢?游神要开始了?。傅紊,别磨叽。” “等,等等。”人太多,声音又嘈杂,锣鼓声和丝竹声让东月鸯的挣扎和呼喊瞬间淹没在浪潮里。 她想萧鹤棠肯定是牵错了?,他怎么跟那些同?窗关系那么好,都到牵手的地步了?吗?他怎么会以?为她是傅紊,他们一女一男体格都不?同?样,手,手被攥在掌心中他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她一个人走得艰难,但?有前面的萧鹤棠开路,陡然变得顺畅起来,他始终没回头看过她一眼,但?东月鸯也因此靠他和其他人集合,就在众人惊讶地朝他们望过来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的萧鹤棠回眸俯视她,讶异了?一瞬,便笑?着说:“怎么是你,牵你一路都不?说话,是不?是故意的?” 很快,他就将她的手松开了?,而当时两只掌心相?抵的汗液滋味,永远地留在了?东月鸯心里,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回忆起来都还那么清晰。 第 85 章 好不容易迎来天下太?平, 如今圣上减免徭役赋税五年,又缴了以前贪官豪绅旧部的银钱补充国库,日子眼?看是?有盼头的, 今年中秋庙会大有举国庆贺的意思,东月鸯答应了章翉初的邀请, 愿意和他一起上街逛庙会。 孩子还?小不适合带出来, 人挤人的东月鸯便还是将他送去了宫中, 有萧老夫人和身边女官在?, 孩子能得到妥善的照顾,东月鸯也不用太惦记着他。 这天章翉初来得很早, 二人约好东月鸯从宫中出来,章翉初在?宫门?外等她。 东月鸯第一次进宫,将?孩子送到和老夫人说几句话就走了, 紫宸殿里的案台上堆积着厚厚一沓奏折, 萧鹤棠一人独自坐在案前拿着朱笔正在?批阅, 他是?文武双修既有天赋又有慧根的类型,弃笔从戎能上马杀敌,卸了盔甲换上华服锦袍,在?他俊秀分明的五官的映衬下,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是?又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宫外有多热闹, 他是?听黄门?侍人说的,“陛下, 今天中秋,百姓们在?郡里举办了庙会,一会还?有丞相带领百官引着众人祭祀, 您要?不要?也去城墙上说说话,这也是?丞相的意思……百姓们如今因减免赋税, 都想瞻仰下您的天颜,您要?不去,大家也许会失望啊。” 沉浸在?审批公务中的萧鹤棠似是?没有反应,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阴影,连俊白的脸都瞧着很无情?,直到过了片刻他才抬起下颔,看起来双目黝黑又有些空洞无神,“嗯?” 黄门?侍人以为他没听清,实际上萧鹤棠早就听见了,不用谁说,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祭祀本是?由他来主持,但萧鹤棠没那个心思,于是?改成了丞相,他自己则躲在?紫宸殿里处理政务。 他可怜得像个逃避世间热闹的罪人,觉得自个儿不配享有这些世间乐趣了,他的前二十多年人生过得恣意潇洒,意气风发,却唯独丢了最想得到的,仿佛只有在?偌大的宫里,隔绝掉那些热闹才能令他安心。 可是?下一刻黄门?侍人出去一趟,跟外面的宫人交谈两句又回?来说:“陛下,那位夫人,她出宫了。”东月鸯进宫送孩子,风声早就传进萧鹤棠耳朵里,他依旧躲在?紫宸殿不出去,对方不会想见他,他又何必送上去惹人嫌。 但是?孩子来了,又是?中秋佳节,总是?要?见见。不怕人笑话,他也只敢等到东月鸯走了以后才去萧老夫人那。 这都成了萧老夫人心知肚明?的事,她觉得既然做不成爱侣也别做怨侣,两个都是?她的手心肉,那就干脆分开,各过各的,她本是?连提一嘴的心思都没有,萧鹤棠来了以后,只把?孩儿递给他让他父子亲热亲热。 奈何萧蒹葭也过来了,一边逗着兄长?怀里的小侄子,一边津津乐道:“外边好热闹,满城都是?出来游庙会的人呢,我?方才在?城楼上看了眼?,今年庆贺的花样可不少。对了,我?回?来时?还?看见章家那小子,他守在?我?们宫门?前做什么?” “就你话多。”倏忽间,萧老夫人轻斥了她一句,萧蒹葭还?正懵着,顺着她祖母的视线朝她哥看去,她这才想起不该在?他面前提这些人的。 这些可都是?给东月鸯相看的对象,萧鹤棠那边也有,萧蒹葭还?以为二人已经?各自放下了,现在?看,好像放下的只有其中一个,在?另一个跟前,连祖母都表现得很是?忌惮。 话说破了就说破了,萧老夫人示意道,“月鸯进宫把?孩子交给我?照看,章翉初在?宫门?是?等她的,他二人去游庙会了,你呢?你相看的那些女子,有没有合心的,是?不是?该请人出来,大好的日子,也该出去逛逛,别浪费了她们的一番情?意。” 她深沉的双眼?温和地盯着抱着孩儿的萧鹤棠,等他一个该有的回?应。 东月鸯有过游庙会的经?验,提前出发了,先占了个好位置,免得人潮多了透不过气来。 章翉初也是?知晓她身份贵重的,根本不可能带着她挤在?人堆里,那样太?狼狈,而且凑不了多少热闹,他在?郡里最好的酒楼定了位置,那里有座观景台,可以纵览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 这样既不会挤出一身汗味儿,又能喝茶赏景,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东月鸯还?没有相看其他人之前,当?然要?刷足了她的好感?。 他迫切的心意东月鸯完全能感?受到,没有很动容,只是?随口问了句是?不是?对其他女子也这么照顾周到,就让章翉初为她诚惶诚恐地解释起来。 “东娘子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知道的,我?从未有过婚配,家中赋闲是?一回?事,以往心思都不在?男女之事上,所以很少跟其他女子有来往。” 男人都会这样说,转过头去对另一个女人也会这么安抚。 东月鸯没想到引起章翉初这么大反应,“你不用在?意,我?也是?随口侃侃而已,你怎么不与其他女子来往?你们男子应该没有不享受众星捧月花团环绕的滋味吧。” “这,这也要?分人……” “我?以前沉迷史书,所以不怎么谈风月之事。”章翉初略显局促,东月鸯点头,“也对,有的人是?天生的,本性难移,但我?想男人没有几个没这种通病,只是?说看有没有能力。” 章翉初不懂哪里得罪了东月鸯,更不知道是?自己殷勤献得太?过了,显得急功近利了,于是?尴尬地笑笑,便指着街道路口说:“还?是?看游神吧,那只队伍过来了,最前头的那个好像是?花神呢。” 东月鸯也不是?想为难章翉初,她嫁过人对男人防备,和章翉初单独出来好像缺失了那种单纯的感?觉,她有时?也觉得自己矛盾,既希望后来遇到的人是?看在?她是?东月鸯的份上,而亲近她想跟她过日子的,又不希望是?因为她是?什么什么尊贵的夫人,有利可图才这么迫不及待接近她的。 可现实里哪有那么纯粹,不是?图色就是?图财,然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气氛一时?略显沉默,等游神的队伍到了中间地段才彻底热闹起来,两边都有人在?阁楼上俯视这场戏,听敲锣打鼓的乐声,看桂花娘娘显灵。 东月鸯靠在?凭栏上独酌,章翉初在?一旁帮她拿着酒壶,等她杯中空了,便帮她倒上一杯,还?吃惊地道:“娘子酒量这么好?还?是?少喝些吧,免得醉了。” 东月鸯嘴上应了一声,一口饮尽后,还?是?向他晃了晃,“今天这么喜庆,怎么能不庆贺庆贺?” 她指尖夹着杯子,差点没拿稳,章翉初这回?眼?疾手快地接住,东月鸯像看到了好玩的把?戏一样,笑了下,在?底下闹哄哄的气氛中说:“拿不住了,要?不你喂我?喝吧?” 章翉初听见整只手都是?抖的。 等桂花娘娘的队伍从这过去,得了不少众人抛去的赏钱,车上装满了蔬果花卉,人潮随着他们涌动,楼下渐渐清净,东月鸯抿完最后一口酒,扫了眼?脸都红了精神奕奕地望着她的章翉初,却收起了一时?的妩媚,表现得极为正经?的模样,“多谢。” 她从栏杆旁退回?屋内,吃了一点饭菜,“现在?人少了,我?们可以下楼去逛逛了。” 感?情?里女子好像比较吃亏,东月鸯也想试试做个放得开,又不用在?意他人感?受的人,只要?她不在?意谁又能伤害得了她呢。 章翉初跟在?东月鸯身后,担心她微醺后下脚不稳,然而东月鸯扶着栏杆把?手,一反刚才的诱惑,“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她又没醉,这点路怎么可能走不了。 大街上还?是?有许多行人的,刚刚走掉的花神队伍遗留下一些花果在?地上,没摔坏的被冲出来的顽童嬉笑着捡走,东月鸯跟在?他们身后没入人群中,连章翉初跟没跟上都忘了在?意。 她其实酒量不好,只是?强撑着做个样子,不知是?走到哪个岔路口,前面似乎堵了,另一旁的巷子里又出现一群队伍,东月鸯怔忪间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去,在?人群涌入间背后一只手碰上来,她都没看到人就被捂住眼?睛,几乎是?被半推着跟着对方走,“谁?” 她有些惊讶,失去光明?的瞬间让她内心微恐,来人一句话也不答,除了捂住她的眼?,推着她往前,大半个身子挡在?她后面,没有其他多余不轨的动作,这让东月鸯勉强安心了点。 也许是?周围嘈杂,对方听不到她说话,东月鸯慢慢地察觉到来人没有恶意,除了看不到任何东西,不多时?身边渐渐变得清净,没那么吵,但也不是?没有人,空气似乎都新鲜许多。 如同只是?单纯地护送她,等东月鸯站在?了安全的空地上,她还?等着来人将?手松开,她倒要?看看是?谁,结果像是?不想让她知道,在?松开手的那一刻,趁着东月鸯还?在?适应光线,当?她再转身回?望时?,在?她身后的只有街上结伴的过路人。 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有的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就在?她没察觉到的位置侧后方,一道阴影背靠着墙面,幽深的目光不远不近地觑着她,东月鸯是?发现不了这里的,人被松开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以为对方会朝后走,却不知萧鹤棠在?她适应光明?时?就从她身侧借着路过的人,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会不会知道刚才帮她避开人群的他都不要?紧,就像萧鹤棠亲眼?看见她在?楼阁上喝着章翉初喂过去的酒,她当?然是?一脸享受,如同不把?世间一切都放在?眼?里,他应该上去拔出腰上的佩剑,这样那个男人的手能当?场被削短一截,他再给他个痛快,这样他撞见那一幕两眼?发晕,心中如有烈火熊熊焚烧的六腑才能平息。 但是?她很高兴,萧鹤棠怎么能去扰她的兴。他是?个罪人,罪人是?不能出现在?她跟前的。 而只要?她觉得好,即使身边的人再如草芥,他都必须隐忍这样的存在?。 东月鸯可以确定刚才帮她的人就是?萧鹤棠,他失误了,虽然有心与她保持距离,但在?有一瞬间还?是?离她比较近,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白菊瓣的清香,他手上还?有不久前批阅过奏折的笔墨味儿,但她在?原地搜罗一圈都没找见他。 这人很会藏,她哂笑着想,他想做什么?这样有意思吗? 是?有意还?是?无意帮她一把?,东月鸯都不计较了,他每次哪有出现得那么巧,还?不是?背地里暗暗搞鬼,他以为他不露面,她就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这么喜欢跟,那就跟着吧。 在?被章翉初找到后,对方以为将?她弄丢了,脸上的惊慌也是?真的,她身份那么贵重万一走丢出了事整个章家都不够赔,章翉初额头冒着汗,一边用袖子擦着道:“夫人没事就好,方才我?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哭闹着赖上我?,一抬头就不见你的踪影了,差点以为出了大事。” 东月鸯抬起手,拿出帕子替他沾了沾额头上的汗,安慰说:“没什么大事,我?就随着热闹走一走,你这汗擦不干净,我?帮你擦吧。”她带着笑凑近,章翉初看着她的娇容笑靥出了神,还?有一丝淡淡的古怪,忽然这么亲近,总叫他觉得不真实。 萧鹤棠不是?喜欢盯吗,他喜欢看那就看吧,他从前也很讲礼数,对爱慕他的人比较温柔,东月鸯觉得他做得对,她也应该像他似的,做个讲礼数的人。 瞧把?这位章公子吓的,她再多想点,阴谋论点甚至能将?章翉初遇到的小小意外都算到他头上。 “夫人还?逛吗?” “我?有点上头了,方才那是?什么酒,走一路还?不见酒意退散。”别人用过的帕子,东月鸯就不想要?了,她让章翉初收起来,章翉初心神都被东月鸯牵动了,满脑子遐思念想,说话都结结巴巴,“是?桂花酿,我?,我?特意让人为你备的,那你要?回?去歇息吗,我?送你……” 东月鸯:“那你牵着我?的手,不然我?怕待会又丢了。” 章翉初简直大惊,他今天受到的刺激着实过多了,他哪见过东月鸯这样的年轻小□□,昏头昏脑地就听了东月鸯的话握上了,却没留意东月鸯不经?意回?望左右,即使没在?路人中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要?紧,东月鸯相信只要?萧鹤棠还?在?,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这些可都是?学的萧鹤棠那帮纨绔子早年间干的事,要?不怎么说这帮人很有本事,让那么多闺中娘子春心大动,就是?靠这些手段迷惑了多少人,萧鹤棠对她做过的,如今都被东月鸯用在?别人身上。 看着章翉初乱了心神,她便不由地站在?当?初萧鹤棠的角度去想,原来当?时?她的反应那么明?显,不经?逗,总是?脸红,他看了是?什么反应,不喜欢的人大概就是?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的心猿意马,自己则暗自岿然不动,觉得这般模样的自己很有能耐,非常之正人君子吧。 这种恶劣的心思,滋味当?然是?很好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玩弄人心。 但东月鸯只打算在?今天放纵一下,希望章公子能稳得住,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真心,左右他也是?图她身份地位,她可是?不负责的。 章翉初将?东月鸯送回?萧府,一路还?是?晕晕的,他觉得自己跟她还?能有下次的机会,至少后面她再相看其他人,他都会在?对方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因为她今天对他就有些特殊,他是?不同的,对吧? 他晕乎乎地从门?口出来,大有把?握地准备回?去跟家里报喜,觉得可以将?提亲的事送上日程了,刚走到巷子外,不到片刻他就被人从两边架起来,他双脚悬空震惊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侍卫,“等等,你们是?什么人,我?有得罪过你们?”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不答话,直接送他去见得罪不起的人,章翉初被剑鞘拍打着脸时?,羞辱感?蒙上全身,伴随而来的是?被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身影吓出来的恐惧,打人不打脸,萧鹤棠手中的剑鞘对着章公子的脸拍,直到脸都肿了,嘴角出血,他才压低嗓音,淡淡地问:“章公子,知道为何请你来吗。” 章翉初惶恐摇头,想起什么,又快速点头。 一阵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萧鹤棠似乎也不在?意他说什么,他微微抬首,像是?叹了一声,他讲,章翉初听,“朕知道,老夫人交代?过你们好生讨好她,贴她的心,那你们可曾考虑过朕的想法?朕观你们,今天玩得很开心……” “是?,是?夫人自愿的,陛下!”章翉初早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东月鸯的前夫是?谁,太?得意忘形,这才惹了祸事。 他极力想撇清自己的责任,“是?夫人她,她醉了,让我?喂酒,手,手也是?她让我?牵的……” “她让你牵,你当?然要?牵。”章翉初面露惊愕,难以置信。 像是?很难想象这种话会是?从九五之尊口中说出的,“连我?都得让她高兴,其他人岂能让她不满意。”那,那既然这样,还?把?他抓来是?? “她给了你僭越的权利,可你却忘了自身本分……”人是?要?哄的,可是?哄完的代?价谁来付呢?章翉初醒悟过来,欲哭无泪地对上圣上冷淡渗人的目光,他视线落在?他手上,今天犯事最多的好像就是?它了,擦过的脸已经?被萧鹤棠打肿了,“这双手,不能写字应当?太?可惜了。” 就在?他说“废了吧”,章翉初浑身一颤,惊惧之下脱口而出的哀嚎瞬间就被侍卫堵住。 萧鹤棠一直看着他被处置,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显然众人都把?他忘了,忘了他骨子里也有杀人不眨眼?的血性,寻常人做久了,就以为他不疯了。 又不能对东月鸯下手,还?不敢去见她,他心底的戾气怎么办,总要?奖励一下那些胆子大的,不畏生死的。 直到章翉初蜷缩在?地上,萧鹤棠屈尊降贵地凑近,伸手一摸将?藏在?他胸前的手帕抽出来,揉在?掌心里,说:“今后,老夫人那里,你该知道怎么交代?了吧?” 哄依旧要?哄得开心,可是?这份职务,哪个胆大的尽管来,主打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 86 章 中秋本不应该这么快结束, 东月鸯回萧府,只?是为了换个衣裳,她还要去宫里接孩子?, 顺便和?萧老夫人他们一起过节。 天色未晚,她出门时路口已经清理干净 忆樺 , 根本不知当前发生过什么。 只有一辆舆车等着她, “陛下?知道夫人要入宫, 特意备了车在此等候。”东月鸯看向冲她讨好微笑的黄门侍人, 同样勾起嘴角,神色平静地问:“陛下??” 黄门侍人:“是, 还请夫人上车,日头快下?山了,再不走可就晚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 外人第一次光明正大?提起他。 东月鸯以为他永远不会再主动来招惹她了, 结果也许是终于?忍不住了, 才使人过来以他的名义做点什么。 她短暂地静默了片刻,还是选择在中秋这日不与他为难了。 宫里似乎都在等着她,东月鸯一到,萧老夫人便指着她同女官怀里的公子?卿道:“瞧,谁来了?” 公子?卿一见东月鸯, 便伸手?要抱。 东月鸯上前的同时飞快扫一眼殿里,在场的除了老夫人, 为了过节萧蒹葭也来了,陪同她进宫的还有?蒙燕山,这位因?为曾经?将她遗落在大?丰, 办事不力?,至今在东月鸯跟前还十分尴尬, 似是觉得亏欠,看见东月鸯抬手?向她行礼,以示歉意。 萧老夫人:“好了,人都到齐了,快把?饭菜摆上来,可?别耽误了一会赏月。” 萧蒹葭永远是一身反骨:“哪里人齐,祖母,你把?我哥他忘了。哥他还没来呢。” 东月鸯确实?没见到萧鹤棠,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让人送她进了宫,自己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多问,人前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注意力?一看就是只?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正好公子?卿流了一口涎水,她拿帕子?轻轻将他嘴巴擦干净。 萧老夫人:“你以为他是你?你哥哥贵为国君,忙得不得了,他在紫宸殿处理公务,晚饭就不与我们同吃了。”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萧蒹葭为萧鹤棠唉声叹气:“哥哥真辛苦。” 她眼巴巴地朝东月鸯看过来,时至今日她也知道大?家都对不起她,但?难免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希望她能跟她哥重?修于?好,她哥笑都不像以前那么多了,经?常板着张脸,朝堂都传出他过于?铁面无情的风声,可?见同以前相比变化有?多大?。 东月鸯对萧蒹葭的暗示视而不见,忠于?自己的本分,用饭的时候也有?女官帮她照顾孩子?,她照旧坐在萧老夫人身旁,彰显她在她那最?得宠的身份,“今日郡里的庙会怎么样,你去看了,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花样。” 东月鸯捧着碗接下?祖母给她夹的菜,温顺道:“还不错,运气好,碰着扮演花神游街的队伍了……” “那章公子?……?” “我与他逛完庙会,他就回去了。” 萧老夫人打听清楚情况,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听他家里说了,他这人,以前是个榆木,不懂男女之事,这才耽误婚嫁之期,你要是觉着他还行,就先处着试试。” 东月鸯:“好。” “还处?”萧蒹葭如同听不下?去了,“我哥都将那一纸妃嫔的名册都废了,一个不留,这对他也太?不……” “蒹葭,你还吃吗?尝尝这块肉。”蒙燕山在老夫人不满的目光睇过来时,提前将吃的塞进萧蒹葭的嘴里,让她没法?再开口。 东月鸯如同没事人般专心挑着碗里的鱼肉,将剔了刺的送到老夫人面前,“祖母也吃吧。” 萧老夫人审视她片刻,像是感觉无奈般叹了一声,不像是专门说给东月鸯听的,也就是聊聊家常那样讲,“是废了,由他去吧,他想怎么样都行,我还能管他几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萧鹤棠因?东月鸯而颓废,也因?她而不肯充绒后宫,他相看的那些贵女,没有?一个不倾心他的,他简直是夫婿中最?好的人选。 生得又好,相貌堂堂,丰神俊朗,开国第一人,青年才俊里无人匹敌,多的是想做他后宫一员的女子?,最?好能得到专宠,从此荣华富贵家族权利都能达到巅峰。 可?惜他的心不在她们任何一人身上。 东月鸯还是不为所动,她态度太?过平淡冷漠了,这让气氛比刚才都淡了下?来,还是公子?卿闹着要过来玩,在女官的侍候下?才重?新活跃起来。 萧老夫人点到为止,萧蒹葭也不再闹了,众人在片刻的不虞慌乱后恢复平静,等到用完晚饭,萧老夫人跟东月鸯说:“待会赏完月太?晚了,你和?卿儿就在我殿里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出宫。” 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大?碍,来回奔波才是最?累人的。 等得到东月鸯应允,萧老夫人这才吩咐,“走吧,到庭院里去。” “今年月色比往年要亮得多呢。”月亮出来时,萧老夫人和?东月鸯感慨道,从他们所在的庭院中,一行人当着众人的面匆匆从屋檐下?路过。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微微一怔,朝一旁的女官示意过去。 等人被半路拦下?,似是刚发现老夫人等在此,侍人和?御医没有?半分犹豫,快步过来行礼,一问才从御医口中得知,“是陛下?以前的老病症犯了,还说他胃不大?舒服,这才请臣过去看看。” 老夫人气得不行,“往日里就叫他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正常进食,哪个做帝王得饥一顿饱一顿,这是折磨他自己?我看是折磨我才对。” 这种?抱怨的话她可?以说,其他人可?不敢犯这个忌讳。 知道情况耽误不得,老夫人发了下?火很快又收住了,“你们快去吧,我随后就来。” 她将手?往旁边一搭,东月鸯扶着她,萧老夫人跟人吩咐,“去跟御膳司说一声,做些不伤胃的热食送过去,快些。”她这架势是肯定要去探望探望萧鹤棠的,连东月鸯都忘了招呼,等到了紫宸殿外,才反应过来看向她,“你……” 东月鸯一副懂事的避嫌的姿态:“我在外边儿等。” 萧老夫人和?东月鸯的动静里面倒是能听见一些,更何况只?有?她一个人进去,萧鹤棠坐在卧榻上扶着额头歇息,对情势简直一目了然。 “祖母。”嘴上叫着,眼睛觑着外面,东月鸯倩影绰绰背对着殿内。 “哪里还痛?御医说你旧疾犯了,可?还有?彻底治好的机会?”正好御医还没走,在萧鹤棠示意下?,上前同萧老夫人说:“陛下?的头痛之症本就是以前毒素未清引起的,要想彻底解决还得要个三五年,主要还是心病……” 心病要用心药医,这是在场的人心知肚明的道理,萧鹤棠闭着两眼养神,如同一个局外人。 “这胃不舒服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只?要陛下?一日三餐照旧,就能减轻了。” 御医话音刚落,萧老夫人便说:“御膳司哪日不给他准备好三餐,他要肯吃才行,一忙起来就什么也不顾……”她这话是对着萧鹤棠说的。 他微微睁开眼,黑眸迷茫中透着几分难得的乖巧。 御医附和?道:“还是需要找个人督促陛下?,不然这样长久下?去,迟早坏了根基。” 可?是找谁呢?普天之下?,萧鹤棠还不是说一不二的第一人,谁能督促得了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门口,御膳司的前来送吃的,误将东月鸯当做后宫的人,“娘娘,御膳都做好了,现在可?能进去?” 东月鸯还没来得及回应,里面听见动静,萧老夫人传唤道:“都进来吧。” 这个都就十分灵性,东月鸯在外面同样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多想,更想不到她自己身上去,就当帮送御膳的一个小忙,她没什么架子?地率先领着人进来。 萧老夫人得顾着萧鹤棠,没太?多心神照顾东月鸯,“你在这等着,随便找个地方歇着吧。”然后便让人把?吃的摆好,她亲自监督着萧鹤棠把?这些都吃掉。 人病了就会使小性子?,东月鸯找个了有?花瓶,可?以挡住半边身影的位置坐着,但?不妨碍萧老夫人那边总有?声音传来。 她知道她从进来就有?视线在看她,她跟萧鹤棠彼此间都没打招呼,但?是在这紫宸殿里就是有?一种?不同于?众的气氛在流淌,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哪怕不看萧鹤棠任何一眼,东月鸯都能察觉出他其实?是在默默关注她的。 这是曾经?有?过过往,旁人难以理解且领会不了的感觉,很奇怪,东月鸯跟其他人就从来不会有?这种?现象。 她有?意无意把?玩着帕子?,摸一下?,拉扯着一角从手?指环着的圈里抽出来,瞧着百无聊赖,耳畔被动地听着那边的动静,眼珠平静寻常地打量殿内的环境。 庄严且华贵,有?四面架子?上放的尽是宝盒,有?一两个半开着还能看到里面的一捆宗卷,桌上还堆积着许多呈报,他的忙肉眼可?见,有?迹可?循,不吃饭累坏也是正常。 “这个不爱喝,太?烫了,要纳凉了再吃。”他语气平淡,还是听得出他在跟老夫人使性子?,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羞耻。 “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萧老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治他,她扭头就喊:“月鸯,走吧,回去赏月去。” 这是东月鸯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跟萧鹤棠四目相接,她当然是听老夫人的话了,萧鹤棠吃不吃东西坏了身子?与她有?什么干系。 等她依言来到老夫人身旁要扶她过去时,方才还跟萧老夫人抱怨较劲的萧鹤棠忽然伸出手?,桌上的汤药被他端了起来,他毫不避讳地当着祖母的面睇视着东月鸯的身影,见她冷漠地瞧都不瞧自己,缓缓垂下?眼帘,“别走,我喝就是了。” “这才对,今日中秋,家家户户都在赏月团圆,偏你这出了岔子?,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你们一个个地闹出什么毛病。”萧老夫人的话是告诫也是真意。 “你们都吃过了?” 这个“你们”当中,自然包含在场的东月鸯,但?她不可?能主动搭萧鹤棠的话,还是萧老夫人说:“不然呢,等你忙完,天都要彻底黑了,哪还要有?月可?赏。” “是我不对,那我给你们赔罪。” 东月鸯朝上微微瞥去,用了点余光,毫不意外跟另一双黝黑的眼眸轻轻撞上,萧鹤棠什么时候这么委曲求全温柔如斯了,像换了个人。 给你们赔罪,怎么赔? 他以一种?低沉而温和?的口吻,暗藏了一丝微弱的哀求说:“再坐会儿吧,喝杯茶吧。”这肯定不是求给萧老夫人听的,老人家如何听不出来,她觉得做了国君,身为一国之主萧鹤棠在行事上还是稳重?许多,尤其对待感情,不像以前那样苛求了,就算见到东月鸯,情绪上也没太?大?波动。 当然完全没波动是不可?能的,好歹曾经?是一对夫妻,不过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是萧老夫人看来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她还颇为满意,不枉她带东月鸯过来,试探一下?二人是否真的放下?了。 东月鸯没变,萧鹤棠倒是有?些进步。 萧老夫人偏头朝东月鸯示意,“那就坐会吧?”后半句跟萧鹤棠说:“陪你用完这顿饭,我们就回去歇息,你也是,不许再过多劳累了。” “是。” 东月鸯依言在离萧鹤棠最?远的位置落座,按理说她现在也不是皇后,只?是有?着等同皇后的礼制,不管怎样她见到萧鹤棠应该行礼,因?为以天子?为尊,但?她进来后不仅不说话也不搭腔,更像是目中无人,视如无物,在场的好像都没有?觉得她这么做不对的。 直到萧老夫人有?些不爽利,她要出恭,她让东月鸯在此等她,等她回来她们就撤,随即招来女官侍人侍奉。 东月鸯晚了一步便被留在紫宸殿里,她干坐在凳子?上,这也不是没有?外人,除了她还有?黄门侍人,宫女,萧鹤棠还在进食,宛若没发现她被留下?了,保持着拘礼的姿态和?她相互沉默地待在这。 “你吃汤圆了吗?” 一句话无意间飘出,东月鸯下?意识回道,“中秋吃月饼,哪里来的汤圆。” 她回得硬邦邦的,觑眼一看,就发现了萧鹤棠的奸计,他嘴角微扬,眼皮搭着没有?朝她的方向看,清润的俊脸乖顺中有?一丝丝小兴奋小得意,像是略施小计,终于?迎来东月鸯的回应,他们之间有?了小小破冰。 “那你吃月饼了吗?”他语气比刚才还柔,试探地问。 东月鸯真是毫不客气怪责道:“没吃,来不及吃。”本是要趁月亮出来最?圆的时候跟老夫人他们品茶吃月饼的,还有?孩子?在怀中闹,场面可?以想象出的惬意,但?因?为萧鹤棠突发意外,她们自然都忘了这回事。 “怪我,给你添麻烦了。” “……”东月鸯罕见地抬眼打量他,他真的好像祝柔臻附体,如同她所见过的那些将最?温柔的一面表露在心上人跟前的女子?,背过去绝对不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这有?方才御膳一起送来的月饼,我们一起尝一点怎么样?”他问询,这回东月鸯不理他没接腔,别太?给他脸了,得寸进尺。 她不就山,萧鹤棠便来屈就她,仿佛注定要在她面前低头,他举动很轻的不给东月鸯拒绝的余地就挪了过来,一块月饼掰两瓣,“尝尝,鸯鸯。” 她的名儿从他口中温柔脱出,在二人耳中回响,她对上他深邃又多情的双眼,论姿色和?论魅力?,萧鹤棠抵得过她相看的所有?人,她微微一笑,在以为她会动容间,几乎喂到嘴边的月饼被她不留情面地拂开了,“不了,我怕你下?毒在里面。” 如果萧鹤棠没有?失忆,他应该清楚地记得那天小郡别院里发生过的事,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提醒他,他怎么还对她这个态度,她可?是亲手?能害死他的,他怎么一点恨意怀恨在心都没有??这还是那个出手?毒辣的萧鹤棠? 他们自从那次出过事,就没再说过话,周围人也避而不谈,东月鸯不信他就这么忘了,然而萧鹤棠就跟记吃不记打似的,他不介意地把?递给东月鸯的那块先咬一口,“不会的,你看,我怎么会害你呢。” 提到以前,他语气很淡,很宽厚大?量,“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那都是我该得的,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些琐事记恨你,永远都不会的。而且你能同我一起殉情,证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怎么会怪你?” 他含蓄地笑着,斯文地将半张月饼都咽下?去,用茶水润了润,吐出深色的舌头,又艳又红,有?种?扭曲的病态,“没有?毒,鸯鸯,可?以吃。” 东月鸯猝不及防被他这副艳态镇住,帕子?都攥紧了些。 她的沉默被萧鹤棠当做同意了,“我喂你,不用你动手?,免得弄脏。”他像小孩喂食那样哄着她,“啊”“把?嘴张开,鸯鸯”。 说得正经?中略带有?一丝下?流,也应该是东月鸯想歪了,她很难不去将目光放在近在咫尺的萧鹤棠的脸上,他的唇色跟舌头一样艳,这么有?气色有?色泽,他怎么可?能身体不好? 东月鸯莫名其妙地就被迫跟萧鹤棠同食了一张月饼,他在喂给她茶喝以后,还用帕子?给她擦嘴,东月鸯开始没注意,后来察觉不对定睛一看,这不是她今天给章翉初擦过汗用的帕子?么,怎么会出现在萧鹤棠手?里。 他似乎分毫不介意让东月鸯发现他手?上有?她的物品,态度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他又不能对她做什么,心里又有?气,自然只?能拿其他人开刀,这实?在是很好理解。 随同东月鸯的目光一起落在手?帕上,萧鹤棠说:“没事,不脏的,你丢了帕子?,我拿回来后亲手?洗净过,真的不脏的。” 给东月鸯擦了他还放在鼻间轻嗅,心满意足地说:“好香。”东月鸯直接忽略了帕子?在他这,那章翉初会有?什么下?场,她心里只?有?一道声音对她疯狂呐喊道:“疯了,萧鹤棠彻底让她弄疯了。” 萧老夫人回来时在紫宸殿里没见到东月鸯,还十分疑惑地愣了下?,“东夫人,她人呢?陛下?呢,都哪里去了?” 黄门侍人正在督促宫女收拾桌上残局,闻言向老夫人禀告:“夫人先回去照看卿公子?了,陛下?有?些累了,正在殿内歇息。”黄门侍人问她要不要看看陛下?,被萧老夫人叫住了,“算了,别打扰他了。” 她没有?怀疑,觉得东月鸯先走也情有?可?原,她应该是一分都不想多待的,留她独自在这也是尴尬,再瞥着桌面上的残羹冷炙,萧鹤棠也没有?用多少吃食,也许东月鸯在,对他态度冷漠令本就不舒服的他难以下?咽,这时候劳累加身,总之两个人都不在此处都显得合理又正常。 从萧老夫人从紫宸殿走出去那一刻,盯着宫人收拾和?觑着她背影的黄门侍人终于?松了口气,同时悄悄挥手?,从殿里退下?。 东月鸯的呜咽从柱子?背后倾斜而出,她朝外伸出的手?很快就被另一更长的手?臂捞了回去,先是在老夫人回来的那一刻,她被萧鹤棠捂住嘴不能出声,他在她背后舔吮她的耳根脖颈,细细的轻喘萦绕在耳边,一切显得那么惊世骇俗。 她腿软的无力?招架,发不出声向祖母告知她还在这里,莫名地就跟偷情般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实?她可?以呼救,萧鹤棠捂的力?道不重?,他有?意放松了她,给她呼吸的余地,只?专注在她背后挑逗而已。 可?是她心神乱了,无暇他顾,她清楚地听见黄门侍人等宫人在祖母跟前演戏,他们明明都知道她跟萧鹤棠还在殿内,她根本没去看孩子?。 起因?是她意识到萧鹤棠被她弄疯掉以后,在出神间未曾注意,只?感觉到嘴唇上有?温热的东西轻触,她便受蛊惑般张开了嘴,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跟萧鹤棠从桌旁吻到了殿内的柱子?后面,有?纱幔遮挡,宫人们仿佛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听见声音,她还以为只?剩她跟萧鹤棠两人,他那么剧烈地呼吸喘气,双眼炽热专注地盯着她,用尽所能照顾她的感受,脸庞烫红,呼吸也是热热的。 所有?人都走后东月鸯被翻转过来面对萧鹤棠,“鸯鸯。” 他今晚所说最?多的字就是她的名字,东月鸯被他的行动力?惊到,她腰带微松,一扯就到了萧鹤棠手?里,然后眼睛被自己的衣物蒙住,瞬间被抛到了榻上。 第 87 章 西宫庭院里, 在回去路上的萧老夫人陡然站住脚步,她预感到哪里不对,回头望向?紫宸殿的?方向?, 问着身边宫人?,“东夫人当真先回来了?” 其?实问也不知情, 这些宫人都是跟着她走的?, 不在当场。 萧老夫人不是要追究个所以然来?, 她在得不到回应时, 也只是沉默地对着廊檐的?尽头,过了半晌才重新道:“走吧。” 现在想来?, 实际上都有迹可循。 说好西宫赏月,侍人?为什么偏要带着御医从西宫的?路上走,只为在他们跟前露个面?萧老夫人?被气得冷不丁失笑了一声, 真?是诡计多端。 她回去?见到等候已?久的?萧蒹葭跟蒙燕山, “卿儿呢。” 萧蒹葭说:“被女?官抱下去?哄睡了, 祖母,哥他怎么了?不碍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我看应该好得很才对。” “啊?” 为了贴合心中猜测,萧老夫人?直接提起别的?:“月鸯呢,你们看见她了?” 萧蒹葭:“不是说, 她累了,在寝殿里等着, 让女?官把孩子抱过去?,方才还差人?过来?传话了的?。” 萧老夫人?不再问了,不管是别人?说的?亲眼看的?, 都?与她心中猜想的?差不离。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坚不可摧的?缘分,是拆不走打不断的?。 这叫命中注定的?鸳鸯。 一切发展都?太过荒谬, 东月鸯始料未及自己就这么跟萧鹤棠滚上了床,她眼睛看不见,更不懂萧鹤棠为什么蒙着她,要去?摘下来?时还被他一手攥住了,“为什么?”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今天夜里是要跟萧鹤棠滚来?滚去?。 但萧鹤棠就没那么信任她的?温顺,自爆说是为了不让她生厌才蒙住她的?眼睛,“我怕你看见我,做到一半后悔了。” 那场面肯定难以收场,至少萧鹤棠不会让她好好收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东月鸯应该能懂。 更离谱的?是东月鸯万万没想到萧鹤棠还拿出一样东西,让她觉得触感很陌生,萧鹤棠握着她的?手去?安抚自己时,让她察觉到了不同的?触感,滑滑腻腻的?,“这是什么?” “鱼鳔。” 这下东月鸯更难以理解了,萧鹤棠没有瞒着她,“干净的?,御医台所制做了处理,把它戴上能防止有孕,试一试,怎么样?” 东月鸯刚生产完不到两年,孕妇来?说不适合那么快再孕,其?次公子卿还小?,不急着再要,萧鹤棠对子嗣的?渴求当然是较强的?,作为男子当然希望自己最爱的?妇人?能为自己孕育子嗣,作为他们共同生命的?延续,但也要考虑到东月鸯的?身子。 萧鹤棠说完那句话,就抓住东月鸯的?两手按在榻上,是为了不让她挣扎反抗,她手上本?来?也没什么力?气,腕子软绵绵的?,腰下垫着张枕头,他慢慢进来?,让东月鸯感觉陌生又怪异,但还是完整地将他全吃了下去?。 那一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呃……嗯……”萧鹤棠皱紧了眉头。 东月鸯长长地呼出了轻盈的?一声,有些受不了地偏过头想把脸挡住,萧鹤棠能够清除地感觉到她身子在轻微地抖,里面束缚着他,他查过古籍,老书上说这般对女?子和男子都?好。 他也很舒服,在内里一跳一跳,甚至想冲刺,可是为了细细品尝这得之不易的?一夜,他很有耐心地将自己先?置于一旁,专心地侍奉起东月鸯。 如果说东月鸯要收男宠,找人?陪伴她,那其?实根本?比不上他有用。 没有人?比萧鹤棠更熟悉她的?某些习惯,他们彼此熟悉,了如指掌,萧鹤棠会让东月鸯喜欢的?速度跟力?道让她取得快乐,她只用呼吸跟轻吟回应就行?,等东月鸯到了才轮到萧鹤棠自己。 她去?得很快,萧鹤棠有时也会用手帮她,加大点感觉,她会像受到威胁的?鱼弯曲起来?,把自己更往萧鹤棠面前送,他很上道地将其?捻住俯身品尝,这时候的?东月鸯什么都?不用想,萧鹤棠自然而然地会贴着她耳朵问:“舒服吗,鸯鸯。” 东月鸯哪有神思去?回答他,她整个感觉都?是飘着的?,脑子里还在冒白光,她这副痴相萧鹤棠很容易就纳入眼底,狡狯而尽显得意地轻笑两声,然后借着她的?手把自己重新送进去?。 东月鸯的?余韵反馈给萧鹤棠,犹如被吃着的?感觉让他同样微微失神,面容透红,俊眼黑亮,低头看着被动地发出声的?小?妇人?。 他越发撑满了她,东月鸯倍感压力?的?回缩,萧鹤棠许久没跟她这么搞过,又忍耐了这么久,这回真?的?大开大合地上阵征伐,他跟东月鸯的?气息都?变得很大非常不稳,尤其?一般这种时刻萧鹤棠又控制不住话比较多,“挟死我了鸯鸯……!把我全吃了进去?,好舒服,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啊……一辈子,下辈子,都?这么搞你!” 东月鸯当场溃不成军,她都?不需要靠枕了,被萧鹤棠带得微微悬空,几乎往床头撞去?,随即被萧鹤棠拉住,不拿出来?,就地换了个姿势,她整个人?像长在萧鹤棠的?东西上被转了一圈,这种感觉她第一次尝试,当即连带着打起摆子,趴着喊了出来?。 既然有了个开口,后面的?声音便止不住了,萧鹤棠倒是很喜欢听见她叫,激动称赞,“好听死了,鸯鸯……再叫,再叫。” 东月鸯忍不住脸红,回头用汗湿的?双眸看萧鹤棠一眼,说她叫得好听,萧鹤棠自己不清楚自己,回响比她还热烈,她都?盖不住他的?音色,不过就算跟萧鹤棠做了,今晚也算不得什么。 她连续到达过几次顶峰,四五回已?经不行?了,再来?一次更是极限,非常之疲累,然而萧鹤棠跟狗一样还在背后嗅她,他躺着把她搂在怀里,结实有力?,没有一刻放松,周身都?浸透着心满意足,一遍又一边在后背抚摸着,“睡了吗?鸯鸯。” 东月鸯是想睡,但还记挂着一件事,“孩子……” 萧鹤棠宽慰说:“放心,我让人?去?看着他了,在宫里他不会有事的?,朕的?太子,在这的?都?会以他为尊。” 他还没立后,就把太子定下了,联想到萧蒹葭说的?他将妃嫔名册都?废了,难道真?的?他这辈子都?不纳妃了? 萧鹤棠突然发问:“鸯鸯,你气消了吗?可以不要记恨我了吗,没有你的?这些天里,祖母逼着我看你同其?他人?相看,我真?的?好难过,他们都?配不上你。” 东月鸯没被气笑,转头看向?萧鹤棠,两双眼珠凝视着彼此,萧鹤棠眼里的?深情浓得几乎掐出水,东月鸯却?可谓是心如止水,除去?在厮混间会被引起不同的?情绪,在这时候显现得不怎么多,“他们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嗯……”萧鹤棠乖觉地道:“与我相比,他们身份不及我尊贵,有能耐的?没几个,几个花把式,做做样子而已?,我知道你瞧不上他们。” 人?都?懂得吃过好的?,就尝不下贱的?,萧鹤棠从不觉得他哪里差了,从客观上讲,他在男人?中的?竞争力?绝对稳居第一,专情又不对别的?女?子感兴趣,缠了东月鸯这么久还没放弃,这种男人?比喜新厌旧三妻四妾中不安于室的?好多了。 而且他所作所为也都?情有可原,萧鹤棠绝非是虚张声势故意打压别人?,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即便东月鸯也要承认以他的?个人?能力?来?看,他的?优秀是世上无?匹的?,如果爱慕强者,萧鹤棠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要找比他还强还厉害的?男子,既要有家世、才情、相貌还要有能力?,同时兼顾一颗有情根的?心,那是万万不可能再有了。 东月鸯平心静气地说:“你知道我是多活了一辈子,那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等到死都?不见你回来?看过我,祝柔臻喜欢你,还联合她舅舅给我下药,拖垮了我。我重生后就想马上跟你断了,你再有能耐又怎么样,有能耐做你的?妇人?也要有命去?享,所以你再好,我都?选择量力?而行?,该远离的?就远离,免得再因你赔上性命。你说,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萧鹤棠神情凝重,浓眉从东月鸯说起这些事来?就没松开过,“你没错,鸯鸯,是我不像你能重来?一辈子,不知情你经历过什么,我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不该老实告诉你心里怎么想的?,如果能重来?,我肯定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我情愿被害死的?是我,这样我重生了肯定就不一样。” “祝柔臻跟她舅舅……他们祝家,现在想来?我都?觉得让他们死得太轻易了,若是早就知道他们那么害你,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的?心很早就遗落在你身上了,你没有发现吗?” 难得他们之间有这么平和的?谈起过往的?机会,东月鸯学着萧鹤棠的?口吻说:“是吗,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还不如说说今后怎么样?” 在她看来?她跟萧鹤棠的?纠缠是不会停止了,总是耽溺于往日纠葛又没什么用,还不如注重当下的?利益,“那鸯鸯,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离开我,不管是什么愿望我都?能满足。” 萧鹤棠嘴唇抵着她的?发顶落下柔情的?轻吻,不一会就来?到了脖子处,东月鸯在他越来?越往下去?时,拉住他的?手暂停说:“你叫宝宝太子,你打算立卿儿为太子了?” 萧鹤棠虽然很想再次跟东月鸯亲昵一下,但是当前时机不好,东月鸯明显有畅谈的?意思,他又怎好拂她的?兴致,干脆顺势交握回去?,在嘴边亲了亲,一口应下,“是啊,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立嫡立长,长子为尊,他不做太子谁做太子?我们好好抚养他成人?,等他长大就能肩负起一国?之主?的?责任,江山是他的?,权势是他的?,这不好吗?” “不过来?路要名正言顺,不然册封礼制上,说到太子生母需要参与,不是皇后所出,到时候会引起许多非议。” 东月鸯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册封?名正言顺?还不是萧鹤棠的?小?把戏,她跟着轻声说:“原来?阻碍这么大,那我不是耽误卿儿了?如果实在是麻烦,你就是跟人?说他生母早逝,但种是你的?种吧,谁敢冒充你的?子嗣?你让他做太子,又是他父亲,总得排除万难保护好他吧,实在做不到也就算了……”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萧鹤棠握紧了她的?腕子,怒极反笑,气血在胸腔内翻涌几下,随后缓缓平静下来?,“好了,哪有那么艰难?你怎么还咒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你都?要长命百岁,其?实我是想说……不光是卿儿的?太子之位的?册封,还有你的?皇后册封,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 “打住。”东月鸯不接话茬,“说卿儿就说卿儿,提别的?做什么?” 她笑了笑,莫非萧鹤棠以为今天他俩躺在一起,就是真?破镜重圆了,她打了个呵欠,“你立太子吧,与他娘亲何干,不要说了,我有些困了。” 她忽然做了个起身要离去?的?动作,萧鹤棠手上将她稳住,知道她不想谈也不为难,“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不要去?了,留在这里歇息,你不想说我不说了就是。” 紫宸殿大门紧闭,内里灯火熠熠,写满字迹的?纱幔被窗外的?风吹动着,萧鹤棠在她身后固执地拦下她,东月鸯走不掉,实在困倦了也懒得跟他闹,只是临睡前还是说教了一句,“不过是露水之合,这样实在不合适。” 她不想要名分,睡了就要跑,萧鹤棠懂得她的?心思,是在提醒他二人?就算做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她都?不介意,他更用不着放心上。 如此豁达,让萧鹤棠仿佛难以回应东月鸯的?话,变得也比刚才还要沉默。 但东月鸯觉得他应该不是在生气,而是她的?确累了,不想打扰她入寝,直到她阖上眼那一刻,呼吸渐渐变平和,她隐隐约约听见萧鹤棠在她耳边轻轻道:“你不要名分,那给我个名分如何?让我做你的?人?嘛,男宠也行?。” 他脑子有病,东月鸯未给他丝毫回应,睡一睡就要给名分,那她碰碰别人?,岂不是都?要追着她负责? 还什么男宠,这么大体?量的?帝王男宠,她可消受不起。 东月鸯这次真?的?不再理他,跌入梦乡里,萧鹤棠没有再烦她,像是觉得不够似的?,贴着她靠近直到不留一丝缝隙,手指很舒适地去?撩东月鸯的?发丝,轻轻安抚,他还很精神的?样子。 方才说的?话里倒是没有一丝虚情假意,他觉得老天让东月鸯重生简直太过不公,怎么不是让他去?呢,他可以让东月鸯少受一些折磨,两个人?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而且上辈子,就算生活轨迹相同,但到底跟这辈子的?他没有干系,想到还有一个跟他相同的?人?独占拥有过东月鸯,即便同名同姓也叫萧鹤棠,内心中还是抑制不住衍生出一丝嫉妒。 东月鸯酣睡过去?的?模样也很可爱,和他贴着体?温都?比平日要许多,萧鹤棠就是一火炉,秋日夜里微凉挨着他就很舒服,冬日就更不必说了。 他真?是靠着自身毅力?熬过的?没有东月鸯的?这一年,要争取今年这个冬日不再是孤家寡人?才行?。 但她醒来?第一件事定然是后悔,本?身今夜就是他勾引她才达成的?目的?,也许气氛也发挥了些许作用,不过这都?长久不了,还是要坚持不懈把她哄回自己身边。 他预料的?没有一点差错,东月鸯醒后就是后悔,倒不是忘了昨夜发生过什么,就是怪自己在美色跟前把持不住,也可能是旷了太久,她是个正常女?子,有些需求都?是应当的?。 跟其?他人?睡还不如跟前夫,至少彼此都?有了解,有些不匹配的?带来?的?感受还不一定有萧鹤棠好,就当他真?是服侍人?的?男宠好了,用过就丢。 反正他也很想。 东月鸯在熟睡的?萧鹤棠怀里发怔了一会,自我排解通过,这才毫无?压力?地从他怀抱中偷偷钻出去?,她其?实一动萧鹤棠就醒了。 早起是有些尴尬,他放任了东月鸯挪到一角,捞过被子将腰际的?位置遮住,然后看着她随意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衣披上,在她身后轻轻低缓地说出声,“这就要走了?” 东月鸯纵然听见他话音也置之不理,套衣裳的?手顿了顿,接着整理,还随手给自己盘了个发髻,宽松的?衣袍尽显她窈窕的?身姿,萧鹤棠就像被宠-幸过的?后宫妃子,看着东月鸯微微侧过身,立在沿边,居高临下道:“昨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男女?之间的?露水缘分,你应该懂得吧?” 萧鹤棠在心里给东月鸯的?话再翻出来?诠释下就是,“‘别找我,睡了又怎样,我不认’,‘别死皮赖脸地缠上来?,不负责’,‘爱上赶着糟践就上赶着,别怪我’。”主?打这三样理念。 他含情脉脉笑着说:“当然知道,鸯鸯,我不会把昨晚我们俩的?事说出去?的?,能跟你有露水关系,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你想了,随时可以找我。” 东月鸯表情很复杂难以说道,她想萧鹤棠果然有病得不要不要的?,连这种自降身份自甘堕落的?话都?说得出来?,不过真?正是说到她心坎去?了,就是这个道理,她可是担心一夜睡醒了萧鹤棠要死要活地跟她闹。 这祖母那里怎么交代,整个宫里都?知道她跟萧鹤棠又搅合在一起了吧,知道是一回事,被赶鸭子上架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选择轻松些不要这些麻烦。 但是吃过萧鹤棠的?滋味还是很好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她松了松眉头,欲言又止般,“咳,你能通情达理就很好。”他变成这种死样,她都?难以像从前那样口出恶言了。 “我还会更好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他没有多说,顺势应下,拉拉好感,东月鸯一晚没见孩子,有点不安心,没再多耐心应付萧鹤棠,随口嗯了声,姿态潇洒地说:“随意吧,我先?走了。” 她觉得萧鹤棠这副样子怪怪的?,称得上可怕了,面上表现不出来?,东月鸯迫不及待就从紫宸殿离开了,没有人?阻拦她,萧鹤棠也一直在榻上高深莫测地默默目送她。 东月鸯在紫宸殿后悔得还不够,出来?了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她想起来?昨夜没回去?祖母会不会知道实情,这怎么瞒得了?肯定还是会走漏出去?一些风声。 其?实很好察觉,她整夜不在孩子身边就能发现端倪,所以萧老夫人?肯定是知道她跟萧鹤棠有死灰复燃迹象的?,就不知道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了。 事实上萧老夫人?对东月鸯夜不归宿的?事心知肚明,但也没那么在意,至少没有明面上说她什么,好像已?经对他俩都?看淡了,说起公子卿,“你还是去?看看他去?吧,没有娘亲,哭闹了半宿呢,这一早再醒,你当娘的?总要在他身边陪他醒来?了吧。别顾了大的?,就不顾小?的?。” 东月鸯被说得比被萧鹤棠勾引时还要窘迫赧然,毕竟是被萧老夫人?说中了,无?法辩解,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去?看儿子了。 跟萧鹤棠厮混,似乎成了其?他人?眼里不值得多提的?一件小?事,至少萧老夫人?给东月鸯的?态度就是这样,她没有对此不高兴,也没有坚持撮合他们,这让东月鸯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她还是那个不需要受到任何拘束的?东夫人?,在宫中行?走来?去?自如,而萧鹤棠果然说到做到,对太子的?册封不出月余就下来?了,正式立公子卿为太子,皇后一位则暂时空缺,但是对外放话出去?,这个位子唯有一人?能坐,就是公子卿的?生母。 等到东月鸯想通了,随时就能凤冠加身,母仪天下。 除此以外,值得称赞的?是,他们玩玩露水以后,萧鹤棠当真?很乖觉,如果不是东月鸯有需要,他绝对不会率先?来?烦她,一切都?等东月鸯主?动,当然其?中不乏他动用美色,努力?促进的?小?手段。 东月鸯可以说是半推半就,就跟他搞了,不过短短一个月内从内到外更加显得风韵美艳。 她本?该在庸都?逗留够了,中秋都?过了,萧府外门庭冷清,自从出了章翉初跟奚子睿的?事,与她相看的?人?都?少了,没人?敢不识好歹去?惹陛下的?妇人?,尤其?还是早已?钦定好的?皇后。 东月鸯也不想再背几条命债,她应该差不多从庸都?回小?郡去?了,偏偏公子卿又被封为太子,太子定然是要在宫中而不是在宫外长大的?,东月鸯又不得不在庸都?留了下来?。 第 88 章 庸都现?在早已知晓东月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明面?上大家以夫人尊称她?,私底下以宫里的侍人为先,都张口唤作娘娘。 这还不是他们自作主张这么称呼, 有其仆必有其主,自当萧鹤棠册封太子后, 便找准时机一同赏赐太子的生母, 在罗列清点赏赐之物时, 同黄门侍人说了皇后两个?字, 底下人自然学会了跟风。 一口娘娘,娘娘地叫。 此种情形有愈演愈烈之势, 陛下却分毫没?有阻止,可见他是乐见其成这件事情发展的,万一众口铄金, 东月鸯听习惯了, 很自然而然地就愿意做皇后了呢。 东月鸯表示对这件事概不负责, 她?是没?办法才?留在庸都,谁能?料到萧鹤棠突然就?立了公子卿为太子,立为太子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在宫外就?很不安全,当然就?要住在宫内。 而且他周岁到了, 再过两年就?得启蒙,他很聪慧, 继承了跟他父亲一样的慧根,不能?耽误,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兼顾起天下的大任, 身?边人都是这么劝东月鸯的,孩子还黏母亲, 东月鸯也舍不得他,就?只能?先在这住着了。 她?跟萧鹤棠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非必要不会见面?。 必要时,必要时就?是萧鹤棠来给萧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还有教导公子卿,看他的生活起居,以及观看朝中满腹经纶的大臣来给他开蒙,有时候就?算想避开也避不掉。 索性萧鹤棠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分寸,深知自己?在东月鸯那的体?量不过是一个?男宠,不敢不顾东月鸯的意愿就?强迫她?为难她?,这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 但是变故是在公子卿周岁礼过后发生的,萧老夫人清晨一早,刚起来不久就?晕倒了。 她?本就?是高龄老人了,原本精神气色好能?安安稳稳活到百岁,萧鹤棠又孝顺,可在前朝皇帝还在时她?受过不少折磨,曾经孙子的恩师让她?当面?看着萧家下人一个?个?被杀,逼迫她?写信和萧鹤棠让他不得谋反,萧老夫人自然不从,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上都受到很大伤害,落下了病根。 她?早就?损坏了身?子,心力?交瘁,只是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其实已经很衰老了,一切红润和有精神气的样子都是伪装,而且这两年为了让萧鹤棠安心处理正事一直都在硬撑。 东月鸯跟萧鹤棠一直没?有和好就?是她?的心病,就?怕死前没?处理好这段孽缘,种下恶果,到了地下也不得安身?。 也是因?为如此,萧鹤棠知道祖母身?体?不好,无论是给东月鸯还是给他安排其他人,他都随着她?安排,只要能?宽萧老夫人的心,左右他有自己?的主张,面?子上让祖母好看点都无妨。 而今萧鹤棠跟东月鸯藕断丝连,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关系趋于平缓稳定,公子卿又被立为太子,似乎大局已定,萧老夫人这才?好像松了口气,不想一下松得太狠,倒下了就?起不来。 御医来看了,都冲萧鹤棠摆摆头,哪怕萧老夫人之前似乎神情状态都不错,都被归为一句“不过回光返照”。 萧蒹葭伏在祖母床榻边哭得不成人形,涕泗横流,“祖母,祖母,你可不能?死……” 东月鸯在萧鹤棠身?旁听见御医如此下定论,头脑阵阵发晕,也跟着腰身?一软,很快被萧鹤棠揽住腰扶起,他身?为帝王的镇定沉稳很快运用到主持大局上,一手稳住东月鸯,面?色冷肃,沉声道:“不管怎么样,用尽你们所能?,都要做最后的尝试,药材宫中都有,尽力?挽救,实在不行,生死有命,尔等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御医无有不从,至少陛下还是讲道理的,人老了那是真的老了,老夫人虽然不能?长命百岁,却也是安享晚年。 东月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在没?有东家人的照应下萧老夫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如今她?要老去,他们这些曾在她?庇佑之下长大的孩子谁都不能?接受,东月鸯心中不亚于萧蒹葭一样难受,只是不像她?那样能?肆无忌惮放肆地哭嚎出来。 “祖母。” 萧鹤棠把东月鸯搂在怀里,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安慰,“鸯鸯,祖母年事已高,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是在所难免的,你别太难过,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遭,只是祖母她?要先走了。” 因?为打击太大,东月鸯不曾推开萧鹤棠的拥抱,关键时刻她?也需要一个?依靠,而且萧鹤棠此刻也不可能?心里不难过,只是他是男子所有人的脊梁柱,是以在这种时候他要比他们所有人都要稳重不少。 “我知道……我只是……”东月鸯打起精神安慰自己?,但收效甚微。 萧鹤棠揉开她?挤在一起的眉宇,他看起来坚强又可靠,从身?心上散发出让人感到安定的气息,“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没?事的,祖母劳累这么多年,我想她?也已经不想再劳累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太自私,老是让她?为我们操心,该让她?放手了。” 东月鸯被说得逼出眼?泪,可是萧鹤棠的话又不无道理,她?同意地点头,是不该老让祖母操心他们,“我们,我们早就?该长大,懂事了。” 她?涌出的泪很快被萧鹤棠用袖子缓缓擦干,他好像懂她?说的意思,低声回应:“是我应该照顾你们,从此以后你跟蒹葭都是我的责任,等像祖母这个?年纪,到我老了,就?让我留到最后,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剩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了。” 东月鸯怔怔看着他,咬紧嘴唇按捺下心头涌出的一丝动容,直到内室里传出萧蒹葭的惊呼,东月鸯才?在与?萧鹤棠的对视中撇过脸去,她?急匆匆地跑进里面?,萧鹤棠同样反应及时跟在她?身?后进来,“怎么了?” 萧蒹葭拿着帕子擦脸,床头上萧老夫人睁开了眼?,“祖,祖母醒了。”萧蒹葭抽噎着说。 晕倒后第一次醒来,萧老夫人神色很虚,她?双目失焦,过了很久才?认清聚集在她?床边的都是哪些人,“是你们啊……”她?明显力?不从心,语速缓慢,手指颤巍抬不起来,干脆放弃了。 “我这是怎么了?” 萧蒹葭连忙说:“祖母,你一早晕了过去,御医说你是生病了,等你吃过药很快就?能?好了。” 萧老夫人只是精神不济,又不是傻了,听着萧蒹葭的话疲累地笑了笑:“哪个?御医说的?我看是你吧,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你可不必诳我了。” “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东月鸯看她?嘴角发干,悄无声息去倒了杯茶水来,等她?回来萧蒹葭已经被萧鹤棠拎起换了个?位置,不让她?在床前趴着。 萧老夫人看着他俩,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让萧鹤棠跟东月鸯都到跟前来,“我实则老早就?不行了,一直拖到现?在,要不是为了你们……唉……过去一年多了,我看月鸯从大丰回来,你二人揪扯不清,各自安排人也拆不散,我是没?有精力?同你们耗了,鹤棠,你,你们二人给个?交代?,让我走得也安心些,别让我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她?的意思明显,东月鸯跟萧鹤棠相视一眼?,都懂,是让他们给个?答案,到底是重修于好,还是再不相往来。 萧鹤棠这边早有准备,他盯着东月鸯坚定道:“祖母,我此生非她?不可,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只认她?做妇人,我那皇后之位早就?空缺在那,凤冠凤印只等她?答应,随时都能?走起礼制,广告于天下。” 光说是没?用的,要见到真章,如果东月鸯愿意做了皇后,真正有了身?份,才?算有了交代?。 萧老夫人想要的自然也不过是这个?,萧鹤棠心意明确,只看东月鸯怎么想,视线都转到她?身?上,为了不让她?有压力?,萧老夫人让东月鸯凑近,祖孙媳之间?在最后的时间?里轻声耳语,萧老夫人说:“其实做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若觉得快了,领着名义上的位份,不做事实也行,中馈那些事尽管交给他去,但是有了这一名分,于你总归是好的。从今往后你与?他平起平坐,这天下谁还能?欺负得了你,等卿儿慢慢长大,更谁都惹不了你。” “月鸯,为你自己?着想,总要留点权利傍身?,权势就?是你最好的倚仗。”也许是最后这句打动了东月鸯的心,在萧老夫人寄予期望的目光之下,东月鸯本不甚在意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老夫人支的招没?什么好,她?说得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依靠什么都不如依靠权势,万一萧鹤棠将?来有其他女子,只要她?贵为皇后,公子卿的太子之位就?一直岿然不动,她?总要做担起作为母亲的责任护着自己?孩子。 在萧老夫人殷切的眼?神注视下,东月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祖母。”得到她?的首肯,萧老夫人如同完成一桩任务,苍老的面?容有些翻白,气息奄奄,“我累了,让我再睡会吧。” 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东月鸯几乎担心她?呼吸马上要停掉,而萧鹤棠拉了拉她?,示意怔忪的东月鸯退出来,轻声告诉她?,“别怕,还有一丝气,祖母不可能?这么快抛下我们走的。” 一切不过回光返照而已,撑不了多长时间?。 三日过后,一个?耀眼?的黄昏下午,霞光满天之际,一直躺在榻上起不来的萧老夫人突然说要出去走走,这些日来担心她?一声不吭就?没?了,整个?西宫都关注着她?的情况,东月鸯是吃睡都陪在萧老夫人身?边,萧鹤棠就?算忙,将?公务都挪到了偏殿旁处理。 得知音讯,速速赶来此处。 东月鸯已经同萧蒹葭一左一右将?萧老夫人扶起身?朝外走去,祖孙二人碰上面?,萧鹤棠沉重肃穆的面?容微微一愣,刹那间?缓和了神色,让萧蒹葭退到一旁,给他让个?位置,“怎么下榻了,想去哪里坐坐?” 在老夫人跟前,萧鹤棠仿佛不是帝王,就?和原来的萧家子孙一样,没?有多么尊贵,只有一片仁义跟孝顺。 “去液湖边吧,每到这时候就?有白鸟在湖面?上戏水,趁着霞光,我想去走走,看一看。”萧老夫人发话,没?人有任何异议。 东月鸯朝萧鹤棠望去,他像是早有预料,很有可能?发生的事,但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好啊,不过液湖太远了,还是让我背您吧,等到了以后您再走一小路。”他俯下身?让萧老夫人上去。 萧蒹葭对这一幕将?牙咬得死死的,就?怕哭出来。 东月鸯同样灰着脸,眼?眶有些湿润地扶着老夫人在萧鹤棠背后趴好,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慢慢起来了,萧老夫人眼?距视野都变得宽广起来,高兴地说:“你这小子,比你父亲都高……你如今到了这样的地位,我就?放心了。” 她?像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沿路话多了起来,但是精力?远远不够支撑她?这么有活力?,说的话声音不大,有时候东月鸯贴在身?旁凑近了听都听不清,太含糊了,语焉不详,但是萧鹤棠就?跟什么都懂似的,萧老夫人说一句,他应一声。 剔除爱憎去评价萧鹤棠,他当真是个?极富魅力?担当的男子,东月鸯看他背着萧老夫人快到液湖了才?将?其放下,搀着她?慢慢挪到一张石凳上,说要走的老夫人已经走不动了,御医很快过来替她?把脉,等侍女上前给她?喂水时退至一旁,冲东月鸯跟萧鹤棠神色很凝重地摇头,是准备后事的意思。 为了不让情绪过于激动的萧蒹葭影响到祖母,萧鹤棠命人将?她?带到了一旁隔远些,平复心情,柳树下就?只剩他们几个?,萧老夫人痴望着夕阳下的远处,众人一言不发陪在身?旁。 直到女官奉萧鹤棠的话,将?午睡醒了过来的小太子抱过来,萧鹤棠弯腰俯身?跟祖母说:“您回头看看,卿儿来了。” 东月鸯跟萧鹤棠视线交错,无意中领会彼此的心思,她?快步上前接儿子,就?在抱住孩子那一刻,背后萧鹤棠轻柔呼唤的声音连续传来,“祖母,祖母……” “祖母。”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的话音随东月鸯的脚步渐渐消失变得沉默,东月鸯也在原地怔愣住,随后萧鹤棠沉重地宣告道:“祖母,仙去了。” 萧老夫人始终是维系萧鹤棠跟东月鸯之间?的重要纽带,他们因?她?而相识,没?有她?就?没?有今日,如今她?一去,丧事自然是风光大办的,按照宫廷仪制来,官府门厅各户人家门前都要挂上白幡。 七天之内还要为她?守灵,之后才?能?下葬。 萧蒹葭因?为祖母没?了,那天当场哭死过去,醒来也是失魂落魄的,还被御医把脉诊出有孕,于是换了蒙燕山来帮忙操劳。 主持大局的还是萧鹤棠,东月鸯也很得力?,她?在管家方面?是一个?能?手,萧老夫人为什么培养她?也是因?为她?在这方面?心细有天赋,能?将?一个?偌大的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很不容易的事,下人又顺从她?,这已不是一般的能?耐。 她?现?在是被册封为皇后,但是没?举行仪式,名义上已不差这一点,什么事都能?做主,若是下面?的人找不到萧鹤棠,自然就?会请她?出马。 东月鸯在正事上没?出过过错,细微谨慎,哪怕宫廷有些礼制不熟,经过问询指点,稍微了解很快就?能?参透其中门道领会到该怎么做,不过短短几日后宫中已经开始习惯听从她?的调遣,经常到她?跟前请示禀告事宜。 她?皇后的威仪已经渐渐起势了,即使萧老夫人在世?看见了都能?安心,九泉也能?瞑目。 守灵比较熬人,萧鹤棠方才?因?公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看到东月鸯还在棺椁前跪拜着,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抬手将?她?手中的纸钱抽走,分三两次烧光,“你去歇息吧,太晚了,这里我守着就?好,你回去看看卿儿,他应该也想你了。” 一下失去相熟的亲人,剩下的人多少都能?感同身?受,东月鸯看着萧鹤棠,他也不是不悲伤,只是悲伤无济于事,还有国事要管,所以眉眼?间?凝聚的冷硬比伤悲要多,但在对待东月鸯的态度上,肉眼?可见察觉出不同。 大多时候他都不在她?跟前称朕,更甚至像是在精神上比较粘她?依靠她?,萧老夫人走后东月鸯因?为忙一直未从西宫搬出来,萧鹤棠最近也一直宿在西宫,不管再忙到了用日膳和晚膳的时候都会跟东月鸯一起。 而碍于老夫人刚逝世?,东月鸯也不好驱赶他,她?缓缓起身?,碍于情面?问了句,“那你呢。” 萧鹤棠扶了她?一把,让东月鸯在腿麻的时刻有支点可以站稳,只是他手放得太过自然,在她?腰上,他不松手东月鸯还不能?从他怀里离开,腰上的温度也在升高,萧鹤棠眼?神散发着情热,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我没?事,多晚我都能?守,倒是你……这几夜,都消瘦了。” 他抬手是想摸她?脸的,深情款款,东月鸯却极其心硬地把脸撇开了,“知道了,那我回去看看卿儿,你先在这看着吧。” 除了床笫间?,她?对他还是有所抵抗,萧鹤棠目送东月鸯离去的身?影,心中无比庆幸在祖母还在世?前用皇后的身?份套牢了她?,没?有这一身?份,今日他不可能?跟东月鸯如此接近。 而且有很大可能?,办完祖母的葬礼东月鸯就?会回小郡别院去了,那样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呢。 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这点小小的不择手段是没?法避免的,总算东月鸯也懂得为自身?考虑,她?答应接受册封,实际上对本身?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她?连这个?都要拒绝,萧鹤棠不知道自己?为了能?留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眼?眸里的光瞬间?晦暗阴鸷下去,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东月鸯回到西宫,贴着儿子合衣躺下,她?打算睡一会再去灵堂,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守灵也是种体?力?活,她?其实守得不如萧鹤棠多,但是生育过后的身?子就?是比较劳累,夜里守灵,白日里就?补眠,然而困意还是席卷了她?。 刚躺下不久,她?便沉沉睡去了,这一睡竟到了早上,竟没?人叫她?,她?一挣动才?发现?自己?是被束缚住了,被圈在一双结实的臂弯里。 大概是萧鹤棠也辛苦了,他回来歇息一会,双手搂得东月鸯紧紧的,“鸯鸯,困”。他很倦怠地皱着眉,一双俊眼?下罕见地染上了淡淡的乌青,一想到这些天又要忙于政事,又要守灵,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八个?人来做的萧鹤棠,东月鸯想从他怀里挣开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 算了,还有最后一夜,明日祖母就?要下葬,不必因?为这点小事跟萧鹤棠闹不愉快,万一惹他发疯,如今可没?有第二个?萧老夫人能?阻止他了。 第 89 章 人是?要审时度势的, 东月鸯也不想跟萧鹤棠一直僵持下去,她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在意识逐渐昏沉又有倦意时, 萧鹤棠似乎醒了,他小心抽开被东月鸯压在脖颈下的臂弯, 准备起身去忙。 东月鸯被他一惊, 倦意散去, 一睁眼就透着几分清醒, 看着同样合衣而睡的萧鹤棠,他有些许惊讶慌张, “是?我吵醒你了?” 东月鸯掀开衾被,直接将他忽视,起身开始收拾。 萧鹤棠在床榻上盯着她背影柔声说:“你今日?可以多歇息一会, 我让下面?的人不去扰你, 今晚最后一夜, 天不亮就送祖母下葬,还有得忙。”晚上才是硬仗,东月鸯跟他一起操劳,这?几天都比较疲倦,萧鹤棠实在不忍她这样劳累下去, 这?才开口劝道。 可惜东月鸯对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只有祖母安息了, 我才能停下来,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送她最后一程。” 她这?样讲, 萧鹤棠便乖觉得?不再阻拦,只是?在东月鸯洗漱是?从她背后缠上去, 趁她抽不开手环住她的腰,东月鸯被萧鹤棠抱了个?满怀,听他叹息道:“我也是?担心你累坏身体,祖母果然?没有疼错你,鸯鸯,你真好。” 他突然?的粘人举动让东月鸯身形僵硬,手里捧着擦脸的布巾,万分不适地?动了动肩膀,“走开。” 萧鹤棠还想多抱她一会,既然?东月鸯不乐意,他唯有见好就收,面?上瞧不出什?么?不满,敛着眉,脾气很好似的,神?色如常。 东月鸯梳洗过后,女官便把太子卿送来,昨晚不知道萧鹤棠什?么?时候来的,原本床榻上只有东月鸯跟儿子,结果早上儿子就换成了爹。 应该是?趁她睡着之际,萧鹤棠就命人将太子抱走了,东月鸯猜都能猜得?到,可怜儿子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能任人摆布,留不留在母亲身旁都没有话语权。 而东月鸯为了弥补昨晚太子的损失,这?会用日?膳时也选择将儿子抱在怀中?亲自?喂点?吃的,母子亲近亲近,恰巧萧鹤棠不多时整理好自?己,也跟到了这?里来。 他默默谛视着亲近中?的两人,不需要东月鸯发话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同不经意般淡淡而微笑着说:“卿儿都过了周岁了,这?么?大了,有些事是?不是?该自?己做?” 东月鸯只是?喂几口饭食,萧鹤棠说得?好像公子卿是?什?么?败儿一样,不赞成东月鸯过于宠溺他的意味很明显,然?而话说出去,根本没得?到东月鸯的青眼,甚至连瞥过来的动静都没有,“是?谁当初说过,要让孩儿感?受到父母的疼爱之情,弥补当初未曾得?到过的温情。” 萧鹤棠眼也不眨地?接住东月鸯的话,眸光越发深邃滚烫,“不是?呀,我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鸯鸯,你把精力都分给他了,有时候我也很想要你这?样对我的。” 明明不是?在床榻上的时候,萧鹤棠却给东月鸯一股争宠的味道,他到话尾态度软了下去,“我只是?把心里的话拿出来说说,你不听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我们以前错过很多都是?因为有事不说出来,所?以不想再有误会。” 东月鸯斜眼看过来,“没有误会啊,不是?都过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卿儿现在还小,正是?养成礼仪的时候,这?个?我懂的,不会慈母多败儿的,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什?么?年纪了还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当她清楚他心里怎么?想的,东月鸯见招拆招将萧鹤棠的抗议挡了回去,还说:“今日?你应该很忙吧,还是?不要在这?耽误太多时刻了,我跟卿儿会照顾好自?己,你赶紧吃完日?膳去忙吧。” 萧鹤棠还能有什?么?话说,他也不可能拆自?己的台,只勉强对东月鸯笑一下,然?后在这?母慈子孝的气氛下孤零零地?用起饭。 人是?会怀念以前的好的,一旦得?不到执念就会更加想要,萧鹤棠是?记得?自?己为了让东月鸯怀上子嗣,许下过的诺言,但是?当时目的不仅于此,也未料到这?些年对东月鸯的占有欲逐渐加深,到了今日?看儿子跟她亲昵都不是?很开心的地?步。 他是?对自?己的子嗣没什?么?意见,年纪小还是?婴孩可以理解,何况照顾宝宝的东月鸯充满母性他也很爱看她疼爱孩子的样子,是?他得?不到的耐心与温柔,会让他对公子卿产生出嫉妒,他知道这?是?不该的,所?以极力克制忍耐,最好不叫东月鸯看出来。 等他再大点?,必不可能让他老是?缠绕在母亲身边。 不知道萧鹤棠在计划让儿子不要占据她太多精力的东月鸯,察觉到一时的沉默,朝默默用饭的萧鹤棠扫去一眼,他突然?安静下来,半垂眼帘微微抿着唇一副可怜巴巴的味道,妻子跟他不和,儿子还小亲不亲他都无所?谓,又是?刚丧祖母不久,妹妹嫁人了有自?己的家室,现在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这?都是?他自?找的。 东月鸯逡了一圈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她不可能再为他有一点?心软,而且大家感?同身受,祖母走了他难受她也很难受,万幸的是?她还有孩子,这?是?她唯一的血脉,可以作为慰藉缓和难受的心情,也避免受到萧鹤棠的蛊惑,和他一同舔舐伤口的可能。 如果萧鹤棠聪明的话,他应该知道孩子其?实是?足以顶替萧老夫人位置的新的纽带。 东月鸯刚刚出完神?,就发现她怀里的公子卿被他爹抱了过去,都不知道是?该说萧鹤棠料事如神?,还是?偷听了她的心声,居然?那么?快就行动起来,“我来照顾他,鸯鸯你快吃吧。” “卿儿还记不记得?父皇,让你母后休息一下,张嘴,来,为父看看你的牙……”萧鹤棠一副贤父模样,他其?实称得?上称职,即使?再忙每日?总会花一个?时辰跟公子卿相处,公子卿要是?还不记得?他才怪。 但凡他以教导作为理由,即使?东月鸯在当前,也难以阻止他的接近。 用过日?膳后,东月鸯跟萧鹤棠分别去忙正事了,她还得?去萧老夫人的灵堂看着,公子卿交给女官会有朝中?的大臣继续给他开蒙,萧鹤棠则先处理政务,等手头上的急事解决完才能过来。 日?升日?落,很快到了晚上,萧鹤棠来接替东月鸯的活干,头七这?晚灵堂内跪满了人,萧蒹葭跟蒙燕山也在此,二人守着一个?火盆时不时往里添纸,披头戴孝。 要想俏一身孝,萧鹤棠一眼就在众多人堆中?发现跪在首位的东月鸯,她在他眼中?百看不厌,这?种丧事办起来是?很身心疲累,但东月鸯绝对不是?空有一副空壳,就算萧鹤棠再有能耐,但如果后宫中?没有她帮忙协助,这?些琐碎杂事肯定也会烦扰他很长一段时间。 他走到她身旁,当前来送别的人向他投以注目,看着萧鹤棠在上完香然?后在东月鸯身旁一起对着萧老夫人的棺椁跪下,偏过头低声轻语,“累不累,鸯鸯,用过晚膳了吗?” 东皇后的态度疏离而冷淡,“已经用过了。” 陛下斯文地?笑了下,仿佛根本不被这?种疏离的态度所?伤,喃喃说:“那就好。” 天不亮,在定好的时辰即将到来时,众人随即相互搀扶着准备出发,将萧老夫人送去早已准备好的陵墓安葬,出行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一路抛洒的纸钱元宝如同漫天飞雪。 萧老夫人的陵在以前萧家的祖地?上,就在萧鹤棠的祖父旁,让她入土为安。 东月鸯抱来公子卿最后看一眼,和萧鹤棠等一众人见到了她棺椁埋进土里的一幕,这?种送别亲人逝去的时刻除了铁锹撬动泥土的沙沙声,除此以外都没有人大肆喧哗。 “我没有祖母了,鸯鸯。”萧鹤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揽上东月鸯的肩膀,双目哀伤地?注视着眼前的尘土,余光朝东月鸯觑过来,“祖母临走前交代我要好好待你,你和卿儿以后就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要的亲人了,你会陪我到最后吗,鸯鸯,如果连你们也不在了,即使?我坐拥整个?天下也没多少意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他声音里充满期盼,甚至希望东月鸯能当场回答他,然?而东月鸯始终看着下葬的位置,“节哀。” 萧鹤棠嘴角微僵,情绪还算沉稳,安慰道:“好,你也是?。我们……来日?方长。” 他意有所?指,始终没放弃和她重修于好的心思,而东月鸯却始终不曾接腔。 谁知回去后,萧老夫人得?到安葬,众人所?以为无所?不能不会劳累的萧鹤棠却病倒了。紫宸殿里,原本还在议事的朝臣正在等候萧鹤棠做决断,却不想久不见他说话,方才还在批折子的笔已然?掉在地?上,黄门侍人上前轻唤,“陛下,尚书?大人还在等您下令呢。陛下?” 他斗胆推了推他,却在轻轻一触之际,萧鹤棠就有了往一旁倒下的架势,所?有人不由地?大惊,“去请御医。” 让人担心不已的萧鹤棠由御医诊治后,才知还是?他体内的余毒作祟,原本萧老夫人逝世前,萧鹤棠就在吃药解毒了,但因为丧事又懈怠了,只要他好好吃药调养,再过段时日?这?最后的余毒就能解掉,从此身体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能监管他注意身体的人已经不在了,整个?宫中?唯一能做主的人,还是?与陛下感?情不和睦的东皇后。 萧鹤棠这?么?不看重自?己的健康,朝臣们不得?不商议出个?法子,派出代表去皇后宫中?求见东月鸯,希望她能看在顾全大局的份上,劝说萧鹤棠把体内那点?余毒解了算了。 国不能一日?无君,这?样拖着,岂不是?于百姓天下都不利。 东月鸯在凤仪宫里招待他们,其?中?两位大臣还是?给公子卿开蒙的老师,德高望重,东月鸯礼仪上不出错,这?件事情上却稍显冷漠,“我做不了陛下的主,也不一定有用,只能说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我会试着劝一劝他的。可他听不听,就怪不得?我了……” “娘娘愿意说服陛下重视身体,臣等作为表率,愿意代表天下人感?谢娘娘。至于有没有用,臣想如今陛下身边,就只剩你一位亲近之人,你跟他又是?少年夫妻,陛下对你忠心不二,情深不移,只要娘娘你出马,定能马到功成。” 从陵墓那回来,东月鸯正式入主后宫,跟萧鹤棠大有王不见王的意思,一门心思放在孩子和公事上,她很难不怀疑这?是?不是?萧鹤棠的另一个?阴谋诡计,故意劳损了身体,好博取她同情,而且不管是?理由还是?借口都十分正当,加上朝臣们的协助,东月鸯根本不可能推拒他们的请求。 这?不就是?被逼着上赶着跟萧鹤棠接触。 但又合情合理,还得?受朝臣们监督,不能让他们失望。 东月鸯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等我哄好卿儿午睡过去,就去陛下那看看。” 大臣们达成目的一一退出去,不再打扰皇后和太子的享乐时间。 时隔半个?月,东月鸯再次踏入紫宸殿,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听见内里的咳嗽声,以及黄门侍人怎么?劝说萧鹤棠用药,他都无动于衷。 东月鸯跨过门槛,动静引来黝黑专注的视线,黄门侍人明显一惊,然?后喜形于色地?迎上来,“娘娘,陛下,您看,娘娘来探望您了。” 萧鹤棠顶着病容,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是?个?勤政的好皇帝,都中?毒那么?久了,为了忙于公事还不肯解毒,东月鸯错开和他交缠的目光,伸手示意,“把药拿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萧鹤棠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并示意在紫宸殿的宫人都离开,然?后殷切地?望着朝他走来的东月鸯,见到她如同不好意思,病容染上淡淡的绯红,“鸯鸯,你来了,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什?么?,故意麻烦你来的,你把药给我吧,我待会就喝,卿儿呢?孩子还小离不得?你,你要不要回去照顾他啊……我这?里,靠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足够的。” 他真的很装。 明明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眼里对她透露出深切而热烈的渴望,等她来了以后却又作出欲擒故纵的样子,生怕麻烦了她。 东月鸯可不吃这?一套,她接过黄门侍人递来的碗,握着里面?的汤勺搅了搅:“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诸位大臣都求到了我头上,仿佛天底下只有我能救你,我能不来吗。” 萧鹤棠一脸黯然?伤神?的表情,“不是?,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误会了,真不是?我让他们去请你来的,你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给你添麻烦。” 东月鸯全当他是?假惺惺,她调好了汤药,觉得?差不多了,才问:“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贵为皇后,为臣子们办点?事也是?应当的,你就说吧,这?药你喝还是?不喝?你这?样下去,祸害的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萧鹤棠凄然?道:“我当然?知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解掉这?体内的毒吗,有时候我想,如果因为这?样能让你随时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一旦这?毒素清掉,我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心疼我。” 有时候阴谋比不得?阳谋,爽快承认,直截了当地?将想法说出来,反而更能叫对方领会到另一方爱而不得?的心意,没想到萧鹤棠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为了一个?能让东月鸯主动靠近的理由,竟然?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 疯子,那一瞬间东月鸯恨不得?将汤碗向萧鹤棠头上砸去,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因说了让人气急败坏的话的萧鹤棠,这?回又来到她跟前摇尾乞怜,捧着她的双手把药送到嘴边,“别生我气,鸯鸯,我不是?人,祖母走以后,我总担心你也会离开我,你心思都不在我身上,我想你也疼疼我,是?我太混账了,可也是?因为太爱你了,若你还对我有气的话,等喝完药,我让你打我好不好?” 为了哄好东月鸯,萧鹤棠喝了好几口药,嘴唇沾上苦涩的药汁,舌头舔了一圈,然?后拧着俊眉跟东月鸯控诉,“好烫,鸯鸯,烫死我了。” 东月鸯俯视着仰望她一副可怜状的萧鹤棠,想了想,她才不打他,但她又另外的法子治治他。 “我已经是?皇后了,还能走哪儿去?你喝药吧,往后一日?三餐都得?谨遵医嘱,不许停药,若是?毒药一日?不解,那就走着瞧吧。” 萧鹤棠不就是?想博取她的关心怜爱,看在他毒素未清的份上,东月鸯愿意满足他,等他病好,一切再说。 一无所?知的萧鹤棠眼巴巴地?盯着她,“鸯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的,不过这?药还是?有点?烫,你帮我吹吹,吹吹我再喝。” 一想到很快就能自?食恶果的萧鹤棠,东月鸯心情很好地?露出嘲弄的笑,“好啊,我给你吹吹。” 萧鹤棠视线一直凝聚在她柔软红艳的小嘴上,咽了咽唾沫。 东月鸯挑起秀美的眉眼看着他,手指点?在他下半张唇边,“这?里要不要也吹一吹啊?” 紫宸殿内的动静引人遐想,在门外候着的侍人相互递了个?眼神?,总算是?晓得?为什?么?大臣们要请皇后娘娘出马,这?位虽然?跟陛下闹不和,可是?陛下一直痴心于她啊。 有东皇后在,任谁劝都不动的汤药必然?会被陛下喝光。 东月鸯被萧鹤棠拉到腿上坐着缠吻,激动得?像是?毛头小子,如同回到当年还青涩把控不住的时候,桌案上堆叠的卷宗奏折等东西都在亲热间被萧鹤棠一手扫到了地?上。 就在他想要有下一步时,被压在桌案处的东月鸯踩住萧鹤棠的腿,差一点?就是?他腿间的物什?了,她衣襟凌乱,但大部分还是?好的,萧鹤棠难耐地?攥着她的小腿抚摸着说:“怎么?了,鸯鸯,我不是?听你的话,把药都喝光了,该奖赏我了,让我宠幸宠幸你。” 东月鸯哼笑,穿着鞋在萧鹤棠腿上轻点?乱踩,一口拒绝,“知道你把持不住,可你猜我来之前问过御医,他们都说什?么??” 在萧鹤棠神?色越发严肃阴沉的情况下,东月鸯无畏无惧道:“他们说在你彻底清除毒素前,都得?避开房事——” 敢用苦肉计来博取同情,深知自?己对萧鹤棠的影响力有多深,东月鸯也要他尝尝被不能搞的难受滋味。 不是?不解毒吗?不解毒就只能光看吃不着,在萧鹤棠欲-念浓厚,滚烫不舍的注视中?,东月鸯冷酷无情地?忽略掉他的不舍,整理好衣着离开,“所?以,你还是?先禁-欲吧,萧鹤棠,什?么?时候你没病了,什?么?时候着档子事就另说。” 她娇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萧鹤棠眼前,空气中?只留下令他欲罢不能的香味。 第 90 章【终章】 第 90 章 不管东月鸯的钩子是直的还是弯的, 只?要有用,都?会被衔进萧鹤棠的嘴里,他怎么选他都?没有后路, 不解毒,拖着, 损坏的是他的身体。 这应当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且谁知东月鸯会那么聪明反过来用禁-欲来?挟持他, 他只?有顺从东月鸯意志的下场。 这样一搞, 东月鸯其实几乎不用盯着萧鹤棠,就能让他乖乖喝下那些汤药了, 而且御医也说他体内的毒素一天比一天要轻,萧鹤棠脸上的病容也肉眼?可见?地正在消退,黑目发亮, 又是精神奕奕君临天下的威严之相。 但他还是少不了东月鸯作陪, 她若是不去紫宸殿, 即便再钓着他,萧鹤棠也不会碰它们,为此除了掌管六宫,照看太?子,东月鸯手头上又多了件哄人喝药的重任。 “今日是最后一碗了吧, 御医给你把了脉,说都?清得差不多了, 那等明日我就不用再来?了。” 萧鹤棠闻言拘住她的腰,东月鸯被要求坐在他怀里,这些天都?是这么哄萧鹤棠喝药的, 他简直越来?越黏她,曾经洞房后的黏劲儿重现?, 也是因为当初萧鹤棠对她的占有过度太?迷惑人了,一下不黏了就让人怀疑人生。 东月鸯那时还?以为他是贪新鲜,实际上萧鹤棠对她似乎没有新鲜度可言,他天性仿佛也是这样,有时在外?人跟前?也不怕表露出对她需求非常高的样子。 他简直比两人的孩子刚出生那会找奶吃还?要可怕。 “为什么?我还?没有好?全呢鸯鸯,就算余毒清得差不多,可是鸯鸯,我还?是需要你的,要是每天都?看不见?你,我连朝会和政事都?不想理了。” 萧鹤棠直接放话,大有如果东月鸯不来?了,就要做昏君的趋势,到时候朝臣少不得还?会再来?麻烦东月鸯,请她劝说萧鹤棠要把重心放在政务上。 那时就算东月鸯不是祸国妖姬也算是了,迷得君王从此不早朝。 “凭什么。”东月鸯不肯答应,据理力争道:“别忘了,我是因为大臣们请求,才来?督促你喝药解毒的,如今你毒也解了,难道不该回归朝堂吗?好?,就算你不想,这个?天下又不是我的,你想败坏它你就败吧,只?要别牵扯我,要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你就这么做。” 眼?见?她开始动?怒了,萧鹤棠瞬间换了副无辜的嘴脸,“可是鸯鸯,你答应过的啊,为了吃药,我很久没碰你了,你也很久没碰我了不是吗?我是因为你才妥协的,你总不能一点便宜都?不给我占,我快饿死了,我每天夜里都?做跟你在一起的那种梦,下面都?会很激动?……” 或许东月鸯永远无法理解萧鹤棠对她的饥-渴,她的心离他很远,始终飘忽不定,而萧鹤棠迫切地需要用身体接触的方式感受到东月鸯的存在,才能确定她还?在他身边。 只?要能吃到她,他的饥饿感就能有所缓解,整个?被烧灼的脑子才能停下它嗡嗡的轰鸣,有时候不光东月鸯觉得他是疯的,萧鹤棠也确信自己的确有病,他就是得了一种渴望东月鸯的病,她为什么不能满足他的心愿让他如愿以偿呢? 不满和难耐出现?在萧鹤棠的眼?睛里,他无声而安静地凝视着她,里面的深意轻易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东月鸯不答应,他会…… 他可能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面对萧鹤棠的强硬态度,想到连日来?她给他带来?的压抑,东月鸯还?是软化?了下,她是用欲-望钓着萧鹤棠,他不喝药就不能碰她,而且这么多天他们也碰撞出许多火花,萧鹤棠看她的眼?神犹如带电,随时会起火般。 他也算说话算话,自制力其实是不弱的,很多时候东月鸯以为他要忍不住了,而萧鹤棠总能挺着硬邦的状态在关?键时刻推开她,等消下去后又蹭到她身旁,像狗一样亲她舔她。 也不是不能给他点甜头尝尝,就当是未免他发疯?也是为她自身安危着想,反正都?在她计划之内…… “啾。”东月鸯俯身往他唇上点了一口。 萧鹤棠还?在发愣,似乎没想到东月鸯软化?得这么快,不仅冲他笑,还?主动?亲他了,“我知道你最近憋狠了,可今天不是最后一次喝药吗?你喝完了,我们就做怎么样?别用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看我了,我会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萧鹤棠刚才看她的眼?神怎么说呢,爱中掺点恨,像得不到就很想要,一直得不到就有疯癫的迹象。 “怎么会呢鸯鸯。”萧鹤棠几?乎瞬间就被安抚住了,他柔情蜜意地冲东月鸯笑,视线炽热而迷离,受不了诱惑,追逐着东月鸯的嘴唇和脖颈,喉结滚动?,声音略带几?分性感沙哑,“我是,我是太?想要你了,可是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有时候也会受不了的,我也舍不得你死……你死了,我肯定会去陪你的……我们做鬼也要在一起,生生世世不放过你。” “你真是……”有点被萧鹤棠的疯劲吓到,东月鸯停下挑逗,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嗯……不要停,再摸摸我,鸯鸯。” “……”被吓住东月鸯再一看萧鹤棠在她跟前?不知收敛的模样,又觉得刚刚那一刻的危机感只?是一种错觉,难道得不到她,萧鹤棠真的会杀了她在自杀吗。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上回差点他俩就殉情了。 为了拂去不安和恐惧,东月鸯重新握住萧鹤棠,嘴上轻轻斥道:“好?了,不要再提什么死不死的了,我不想死,我还?要好?好?抚养卿儿长大……” 萧鹤棠赞成道:“是啊我们还?有孩子,还?有卿儿要抚养,为什么要死呢?等他再年?长几?岁,再给他生个?妹妹不好?吗?啊,鸯鸯,不要再摸了,让我先亲亲你……”他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带钻进去。 从晌午到深夜,紫宸殿里荒废的时间不止一星半点。 宫人在没有命令前?都?离得远远的,避免听见?帝后之间的闺房乐趣,而与东月鸯厮混了数小时后,喝完汤药的萧鹤棠最终乖乖昏睡过去。 不到半刻,原本该留宿在紫宸殿的东月鸯却从内里面带春-色地出来?,面对讨巧等待吩咐的黄门侍人,东月鸯摆出傲然的姿态,低声道:“陛下累了,需要歇息,别打扰他。” “是。” 萧鹤棠从未睡那么久过,一直到醒,他总觉得自己像挨了一棍子,被人打晕过去一样,意识是混沌而沉重的。 他喝了东月鸯喂的汤药,他们约定好?喝完汤药就做一次,但?他没有那么听话,只?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拿开了,开始欺负东月鸯,打定主意要好?好?疼爱她。 她是喜欢他触碰的,各种反应都?证明她不是没感觉,萧鹤棠的手能摸到一滩水,证明她反应多么激烈,他们那么契合,又是彼此的第一个?,从碰过东月鸯开始,萧鹤棠就没想过再碰别人。 所以东月鸯有什么理由不留在他身边呢,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还?有谁能带给她像他一样至高无上的感觉,不会再有第二个?萧鹤棠能让人欲罢不能了。 想着东月鸯在榻上乌发如瀑,气喘吁吁的画面,萧鹤棠心中不禁升起一片柔情蜜意,他睡得太?久了,脑子跟要炸了似的,他们好?不容易温存,他想过醒来?后要怎么亲亲东月鸯,和她说些闺房的甜言蜜语,她应该就能谅解他在榻上的那些控制不住的小小不当之举了吧。 他还?要亲着她的后腰然后哄她,下次……对下次…… 怀中的空虚令他猛地睁开眼?,天亮后的紫宸殿安静无声,然后萧鹤棠发现?,之前?枕在他手臂上的东月鸯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身影。 东月鸯走了。 再一次逃了,各种意义上的,从萧老夫人下葬,到帮朝臣督促萧鹤棠解毒,她似乎就做好?了出逃的计划跟准备。 逃其实是萧鹤棠一种独到的偏见?和定义,准确说,他醒来?后去东月鸯的凤仪宫里找她,她人不在那,太?子也是,打发人去问,说是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下面人传话,说皇后一早就有大动?静,让人收拾凤仪宫,还?命令护卫军们准备,虽然没说去哪儿,但?看路线跟行程,应该是搬回小郡别院去住。 而萧鹤棠不知是不是喝的汤药有问题,睡得特别久,他醒来?已经过去大半个?白日了,这时候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而且在知道下面传来?的消息后,萧鹤棠独坐在紫宸殿里,周围气压低得殿里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早就有预料,他其实很早之前?祖母出事那天,他就有预感东月鸯留不住,她肯定不会安心留在庸都?。 联系他们之间的纽带没有了,她能与他和平相处,那都?是看在祖母的份上,现?在人都?没了,谁还?能管得了她?她必然是想离开的。 所以他才当即在那天,要给她套一层皇后的身份,然而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她还?是把他抛下了。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她难道不该想想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人,再失去她即使君临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总要逼他生气,发火,她就是要把他逼疯了,她才高兴。 “陛下……” 眼?看着萧鹤棠硬生生将桌案上的墨笔折断,黄门侍人忐忑不安地叫道,“陛下您万不可动?气啊,娘娘也许只?是去别院散散心,她也不是不回来?了。” 萧鹤棠猝然抬眸,眼?中泛出血丝,骇然无比,他还?有心思笑,只?是神情透出不怀好?意,“不,她不回来?才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时没理由……她应该走的,走了我才有理由把她抓住关?起来?,她不这么做,我还?不得其法,没有机会,现?在好?了……” 理由什么的都?有了还?很充分。 他一直在克制心中的戾气和兽-欲,他那么强烈地想占有一个?人,他想跟她好?好?的,东月鸯为什么总是要打破他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平衡。 她知不知道这么做,他就有借口可以不束缚自己心里的所想,为所欲为地对待她了?傻姑娘,做了娘亲还?这么傻,他应该谢谢她,给他释放自己的契机。 这般骇人听闻的说法让黄门侍人露出震撼的神色,谁知道陛下心里绝对皇后娘娘的感情竟然是这般畸恋,这,这谁受得住,怪不得要跑呢。 可是说要迫不及待把人关?起来?的萧鹤棠,在勃然大怒又面露痛苦,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说要怎么样,到最后只?是挥挥手,脸上仿若失了血色,怏怏不乐,“都?出去。” 黄门侍人飞快地招呼其他人退出紫宸殿,同时想着陛下如今心情如此不好?,要不要请些大臣前?来?劝说缓解,毕竟萧老夫人不在了,万一帝后二人闹出大事,那可是一点波动?都?关?系天下啊。 而且陛下说的要将皇后娘娘关?起来?,那岂不是要金屋囚娇,那依东皇后那性子,就跟鸟儿似的,关?久了岂不是就要郁郁寡欢,到时候闹起绝食怎么办。 做底下人的也不容易,正在愁闷思虑间,黄门侍人被人拍了拍间,“做什么?”他不耐地朝身旁看去。 原来?是他近日收的徒弟,偷摸地指着紫宸殿让他听,窃窃私语,“陛下……”指了指眼?泪。 东月鸯在宫外?待到落日余晖才打道回府。 她在出宫那一刻,本意是想回小郡别院的,但?到了城门前?不知怎么又反悔了,也许是祖母下葬那天,萧鹤棠落寞的样子过于可怜,又或许是他声称自己是孤家寡人的话音回响在耳边。 她在那踯躅了一个?时辰,侍卫们等着她发话,就能起程,然而东月鸯迟迟没有说出口,其实在小郡也没什么不好?,即便远离庸都?,她还?可以靠凤印行使皇后的权利,管着庸都?事务。 但?是相对萧鹤棠醒来?,她可能还?要迎接一波暴风雨,亦或者从此跟他再也不相见?,时至今日,她现?在的日子远超上辈子所想。 她跟萧鹤棠各自都?有改变,她有了一个?孩子,还?得到了皇后的身份,萧鹤棠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和她在一起,他总是不介意把最真实的想法拿出来?告诉给她听。 他对她不再有所隐瞒,她要是做什么不愿意,他也乐于尊重听从她的意愿,他愿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这已经属于是她所想的那种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宠着她,把她放心上。那她还?有什么可芥蒂的? 是否非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没那个?必要,她跟萧鹤棠大好?年?纪,还?有很长的人生和路要走,只?要萧鹤棠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她也不必自找麻烦。 当然人心易变,她更不可能傻傻地相信萧鹤棠会永远这样,他现?在就是摸不透她的想法,更抓握不住她,为了让他时刻有危机感,察觉到不安,她总要做出随时跑路的样子,免得他过于安逸,带着她重蹈覆辙怎么办。 她在萧鹤棠的汤药里,特意让御医添加了一味能让他长时间昏睡的药物,这样她才有机会营造出她要离开庸都?的架势,萧鹤棠肯定会慌,这是她想给他的教?训,不然他总以为跟她翻几?次红浪,就以为二人间风平浪静一切都?过去。 不知道现?在他醒了没有,太?阳都?快西下了,这时候也应该得到她不在宫里的消息了吧。 紫宸殿外?宫人神情紧张,一脸惶恐,东月鸯讶异地想,难道她今天外?出的安排威力那么大,真起了效,就连这些宫人都?受到了萧鹤棠的迁怒和殃及? 黄门侍人见?到东月鸯的身影打不远处出现?时,愕然一惊,嘴巴大张,似乎能塞下一颗鸡蛋,“娘,娘娘……” 东月鸯隔着不远的距离便伸手示意,小声点,她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 “陛下还?在里面?”等东月鸯来?到了跟前?,黄门侍人看她还?跟看救星一样,说话结结巴巴,小声回应,“您,您没走?您,还?是进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不知道萧鹤棠做了什么,令这些人咬紧牙死守秘密。 东月鸯为了不引起内里注意,还?是没过多追问下去,她轻手轻脚靠近殿里,走进以后侧耳倾听,才明白黄门侍人暗示她的话里的意义。 她的表情很快变得跟他们一样,甚至有一丝难以想象,东月鸯还?捂住了嘴,她没想到萧鹤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大发雷霆,下令追回她跟公子卿,而是…… 她难掩怔忪,原来?他伤心起来?,是这么伤心地在哭。 萧鹤棠双手交握,抵在额头前?,他失落失意地坐在桌案旁,高大的身躯显现?出一丝萎靡,佝偻着头,桌上用来?抒写的纸张都?被他打湿了,他最后清了清嗓子,抬起凌厉而通红的眼?眸,嗓音沙哑略喊一丝哽咽,“来?人……” 他看向殿内的动?作一顿,在发现?来?人是谁后,不由地微微失神,反应变得木讷,似乎忘了方才是想说什么,只?知道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东月鸯,在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走了么。 东月鸯替他把心里想法说出来?,“是不是以为我此时应该到小郡了,不敢相信我还?在这?” “你……” 意识到眼?前?的人影是真实的,萧鹤棠快速背过身去整理一番,然后重新直勾勾地望着东月鸯,一反刚才恍若被遗弃的难过样子,沉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东月鸯顺水推舟道:“是啊,落了东西,回来?看看。” 那就是还?要走了?萧鹤棠在她眼?中面色看上去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仿佛刚才罕见?露出脆弱一面的人不是他,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他起身,假装不经意,实则负在背后的手已经随时做好?准备,“喔,落了什么?说来?听听,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找找。” 他缓缓拉近彼此距离,他可以,在东月鸯转身之际,趁她不备就将她打晕,是她自投罗网,刚好?也不用再费力气去小郡把她带回来?。 东月鸯:“你是不是在想,趁我不备好?打晕我?” 萧鹤棠虽没发火,可眼?神跟气势处处都?昭示着他在濒临崩溃的尽头,这发疯的样子太?像她之前?见?过的状态了。 被一语击中揭穿的萧鹤棠默不作声,停在离东月鸯最近的距离,不解释也不慌,看得出他真是那么打算的。 “为什么?” 她还?问的出口是什么缘由。 萧鹤棠缓缓眨动?眸子,幽幽道:“你不要我,你答应留在我身边的,又要偷偷趁我不注意,弃我而去。” 东月鸯直接否认掉,“谁说的?” 萧鹤棠指责,“你宫里,我醒来?你人就不见?了,你宫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了,连护卫也带上,你还?说不是吗鸯鸯。” “只?是清扫凤仪宫而已,清扫宫殿当然要收拾物品,不收拾怎么才能清扫干净?”她开始巧如舌簧,“而且你不是没醒?我看你好?像太?过劳累,不忍心打扰你,才带人出宫转转,为了安全着想,这才将护卫们带上,怎么这也不行?” 反正她都?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弃萧鹤棠而去,都?可以有千万种解释跟说法,只?要她咬死了不肯承认,萧鹤棠能拿她怎么样? 许是跟她想到一处去了,即便没那么轻易相信东月鸯的说法,萧鹤棠还?是沉默了没有挑剔她话里的漏洞。 他用审视而深邃的目光衡量东月鸯话里谎言的含量,并且估摸着她现?在是什么打算,继而试探,“那你小郡还?去吗。” “去小郡做什么,我不是在凤仪宫住得好?好?的,喔,因凤仪宫正在安排人打扫,这些日子怕是不方便住了,所以我……” 发觉萧鹤棠浑身都?处于紧绷状态,东月鸯顿了顿,笑着说:“所以我,暂时可能得征用你的紫宸殿了。” 像是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萧鹤棠微微愕然地看着她,对,就该是这样,让他猜不着她到底想做什么,这要让萧鹤棠猜不透,她就永远处于最有优势的地位。 不管萧鹤棠在想什么,东月鸯说完就真的打算出去让人把东西挪到这边来?,她刚走两步,身后就有热源靠上来?。 腰身被一道挣脱不开的力气勒住,牛劲儿似的,她都?快喘不过气,萧鹤棠还?在搂着她对耳边道:“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东月鸯身形一僵,萧鹤棠呼出的热气让她脖颈痒痒的,而她余光觑见?他的神情,仿佛陷入在阴影里,看似平静,内里实则即将崩塌,只?要一点刺激,萧鹤棠就会对她出手。 感觉到她在愣神,萧鹤棠下一瞬略带些苦涩地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东月鸯在片刻之后缓和下来?,她松了口气,在发疯与崩溃之间,萧鹤棠还?能逼自己保持一丝理智,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比直接疯掉强。 “当然是真的了……”东月鸯不惊不慌地笑着说,萧鹤棠似乎也被她安抚住了,同样扯出一抹淡笑:“嗯,你要是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等找到你,就把你关?起来?。好?险啊,鸯鸯,差一点,你就可以做到了。”他还?有些小小的失望,东月鸯没给他全部的机会,让他金屋囚娇。 东月鸯背后升起冷汗,想到萧鹤棠心里居然暗藏着这样的想法和真的那么做以后的后果,内心震撼之外?又庆幸自己还?好?中途折返,面上又佯装恼怒,“你说什么,你还?敢关?我?我是犯了什么错的犯人吗?” 萧鹤棠勒着的双臂再次发力,他很喜欢跟东月鸯在一起时那种喘不过气紧的密不透风的拥抱,笑得很是羞涩却让东月鸯感受到他说的是真的,“你犯了呀,你在我心里面乱跑,到处放火捣乱,是我心里的罪犯。” “胡说。那是你心里不清净,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心你控制不好?,临到头还?要怪在我身上,你真是好?不讲理。” 萧鹤棠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他把大部分重量放在东月鸯身上,压得她微微起不来?身,就像永远脱离不了他:“可是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对我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让我好?爱好?爱你,一整颗心都?乱了,难道不该对我永远负责吗。我要怎么清净才能不想你?” “那是你的事……” 萧鹤棠说:“我的就是你的,鸯鸯,我们是一体啊,我们有卿儿,他是我们两个?人的血脉,这样就是完整的一家人,我们谁都?不可以分开。” 提到孩子就是东月鸯的软肋,她默认了萧鹤棠的说法,孩子是他们之间的纽带,他们是夫妻,感情上是有点点不合,但?是在萧鹤棠委曲求全下,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在萧鹤棠的连番蜜语的轰炸下,东月鸯态度有所松动?,顺着他为他铺的台阶往下,同样为今日的闹剧画下句点,“怎么算分开呢,我不是皇后吗,不管在哪里我都?是皇后,除非你要废了我,再说今天当真只?是让人清扫凤仪宫,是你的人没打听清楚误会了吧?你还?怪我……” 她做了不认,萧鹤棠对她的话都?细细听着,也不反驳,顺着东月鸯的话说:“是啊,你又不是要回小郡,我和卿儿都?在庸都?,你去其他地方做什么,要去也是我们一家子一起去。” “你看今年?冬至快到了,要比往年?冷,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们还?能去太?和苑过冬,那边暖和对不对?我们可以围炉煮茶,到时候让卿儿在旁边作诗,我检查他的课业,你在旁边看着,多么和乐融融……” 东月鸯被他拥着兜兜转转还?是没能从紫宸殿里出去,萧鹤棠的话里有非常强的蛊惑作用,她简直顺着他的想法被迷得分不清南北,他那么能说会道,又很贴心,着实让人难以抗拒,就在东月鸯有一丝清醒的情况下,“等等……卿儿他哪里那么快学会作诗,他还?小……” 萧鹤棠打断她,“小孩子可以做小孩子的诗,让他随口讲两句,主要还?是培养他的意识啊。” 说得好?像没什么不对,不是要去凤仪宫取东西吗,怎么糊里糊涂又被萧鹤棠拉进紫宸殿内了,他拥着东月鸯进去的身影像是带她步入深渊的口中,说是差一点东月鸯就能被他关?起来?,可进了紫宸殿还?不是一样? 只?要他想,什么凤仪宫,东月鸯永远住在紫宸殿就行。 趁东月鸯被哄得迷迷糊糊时,萧鹤棠更加不吝啬柔情蜜语,贴着她耳根轻轻道:“不走了哦鸯鸯?再也不走了哦?今天差点把我吓死了,以为把你弄丢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泪,你真是个?调皮捣蛋鬼……” 东月鸯被污蔑的面红耳赤,“住嘴,我不是那样的人……” “嗯……不管鸯鸯是什么样的,夫君都?很爱你的。”萧鹤棠的手不知不觉又摸上来?,头也凑到东月鸯面前?和她嘬吻,在亲得东月鸯面露赧然以后才抽走手上那条女儿家的衣带,“你做什么,不是昨夜才做过……” 东月鸯脚蹬在萧鹤棠的胸膛上,不想他握住它直接把玩起来?,更甚至放在身下,一边轻吟一边深情地凝视着她,如此不堪入眼?的一幕让东月鸯浑身臊起来?,滚烫的程度不亚于萧鹤棠的物什,烫得她脚心发麻,“因为鸯鸯太?可爱了,夫君爱死鸯鸯了,所以忍不住就这样了……” “骗人,明明是你好?色。” 萧鹤棠不可否认,可是原因还?是在东月鸯那,“那也是鸯鸯太?可口,每次我都?吃不够,好?需要你,鸯鸯。”萧鹤棠浪起来?是控制不住的,东月鸯也拿他没办法。 他只?能用这种彼此交融的感受东月鸯还?在他这,哪怕是片刻的沉沦也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东月鸯被深深入得眼?晕耳鸣,萧鹤棠精力简直太?好?了,跟他做其实也是一种享受,他特别会照顾她的感受,只?有等她感觉舒服了萧鹤棠才会继续下去轮到他来?发泄,他在她身上卖力干活,两个?人都?被滚烫的室温热出了汗水。 萧鹤棠的汗往下流,滴在东月鸯的眼?皮眼?尾处,尤其嘴唇,她迷离地眨了眨,萧鹤棠就跟疯了般特别有劲,动?作更大,俯身吻她,“鸯鸯,叫我一声夫君,你好?久没叫过了,叫夫君好?不好?,叫啊……” 东月鸯感觉上来?了,不停回缩,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那滋味让她忍不住吟出来?,秀眉紧拧,面颊浮现?出胭脂红,嘴唇微张,“萧,萧鹤棠……呜呜夫君,夫君……”她快死了,太?快活了,有一瞬间几?乎就要这么去了,死了也好?,不用再管那么多纷纷扰扰。 萧鹤棠也快溺死在东月鸯的吟声中,他挺身在数百下后叫着东月鸯的名字尽数释放出来?,随后躺在东月鸯身旁,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东月鸯揽在怀里,让彼此平缓过于激动?的呼吸。 萧鹤棠亲了亲东月鸯汗湿的面颊,心满意足地道:“夫君爱死你了,鸯鸯,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如果能重来?,上辈子这辈子都?不会浪费掉,真可惜,怎么不是老天给他这个?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