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她》 1 八月末的开学季,安城炎炎日头当空,热得路道旁的树快卷了皮。 初桃从车站出来后,来不及打量这座陌生城市的市容,匆匆拦到一辆出租车上去,车内微弱的空调消减些许暑气。 FM电台扩音外放,带着严重口音的司机边哼曲儿,搭腔:“姑娘是来安京上学的?” 初桃正在观望窗外车水马龙的陌生景观,轻轻“嗯”了声。 窗外的日光照来,她一半侧颜的肌肤被衬得白皙透明,卷翘的睫毛垂落,模样安静从容,在陌生城市带着一种初来乍到的胆怯感。 “怎么就你一个人,家长没陪同吗?”爱唠嗑的司机又问。 “……他们忙。” “再忙也得陪陪孩子,我家闺女当初大一开学,床铺都是她妈给铺好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司机大叔絮絮叨叨,从他满面笑容和飞扬语气可以判断出他的家庭幸福美满。 不羡慕是假的。 别说陪同来学校,她的父母估计都不知道她已经上大学了。 初桃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重组家庭,她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慈爱,弥补她父母亲不在的不足,甚至她来安城前几天,老人家还想着陪同外孙女一起过来,初桃以老人家身体不好婉拒了。 人没来,心一直惦记外孙女,飞机上没有拨通电话,没一会儿初桃在车上接到外婆的电话。 “桃桃到学校了吗?” “嗯,快了。”初桃说,“我在车上。” “带的钱够用吧,别舍不得花。” “知道了。” 外婆担心她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被欺负,叮嘱她和同学好好相处,多吃点饭长身体,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听得人耳朵生茧子,心里却很暖。 就算父母不在,她也是有人在乎的。 A大校园口人来车往。 新生和家长,推销电话卡护肤品的学姐,以及招新的社团成员,个个都是陌生面孔。 热心的学长拉地牛和三轮替新生们运转行李,搭讪的同时没忘记朝长相不错的学妹要微信,初桃戴上帽子和口罩,躲过嘈杂的人群,将书包放在行李箱上,托着小轮子步行。 树荫笼罩校道,蝉鸣交错声仿若交响团乐曲,为后续的车鸣奏出前章。 一辆低底盘的超跑穿过人群,潇潇洒洒驶向大道,日照之下车身漆黑发亮,尾翼设计独特,弧度锋利流畅,左右上下无不透露着华贵。 跑车的轰鸣声盖遍周遭喧嚣,包括初桃手里行李箱的小轮子拖地声,她抬头看去的时候,车身擦过路道,只余下扬长而去的车尾,和地面被卷起飘荡的粒粒尘埃,在太阳下愈见清晰。 路人们困惑议论。 校园内对外来车辆审查严格,怎么会允许学生开这样的车招摇过市。 “谁啊,这么大特权,在学校还能开跑车的吗?” “那可是帕加尼huayra诶,有钱都未必能搞到一台。” “肯定是哪个京圈少爷的。” 讨论完后,大家该干嘛干嘛,继续汗流浃背地搬运行李,同一片校道,差距感一晃而过。 初桃的宿舍在四楼404号,只带了个行李箱,她一次性搬运结束,来得较早,四人宿舍只到了一个女生,是个短头发,活泼大方地搭讪。 “你好啊舍友,我叫方芳。” 对方太热情,初桃反应慢半拍,才做介绍,“我叫初桃。” “你怎么一个人提行李来的?”方芳看了眼她的行李,“咱们A大学长都很热情,可以找他们帮忙的。” “没事,我行李不多。” “你长得漂亮,他们肯定抢着帮你。” 不看脸的话,初桃打扮并不出众,普通体恤和牛仔裤,整个人很素净,没有浓重的脂粉和繁琐的首饰,脖子上只挂了条保平安的菩提珠,但气质文艺又秀气,像是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姑娘。 方芳有自来熟的体质,第一次见面就能哗啦啦倒水似的聊很多。 入学之前方芳加入A大的新生群,在前辈们的指导下不仅了解食堂各个风味和军训事项,还对A大的八卦事件掌握七八。 “你来的时候看到跑车了没。”方芳神秘兮兮。 初桃脑海里浮现起日光下闪过的影子,懵懵懂懂点头。 “知道那是谁的车吗?”见她不知道,方芳迫不及待分享小道消息,“靳予辞的。” 听到这个名字,初桃神色呆滞一会儿。 方芳对她反应很不理解,“你不惊讶吗?那可是靳予辞啊。” 哪怕不追星,平时在各大平台和社交软件都能知晓这个名字,创造歌坛奇迹的靳予辞,曾以一曲歌成名爆火,迄今为止他歌曲的播放量和粉丝体量,远超第二名一大截。 爆红的同时黑料被挖出来,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类似“少年时期和人打架”“换妞比换裤子还快”的帖子,黑他的人源源不断,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桀骜不羁的作风,继续我行我素。 他要是知道收敛的话,今天就不会在校道上开超跑,让黑粉有机可乘。 方芳不是靳予辞的粉,但是他的小迷妹之一,迫不及待拔下一枚耳机,分享给初桃一起欣赏偶像的乐曲,初桃不好意思拒绝就试听了会。 男声清透又干净,配上轻快独特的旋律,让人不禁舒适放松。 “好听吧?”安利了歌,方芳又展示偶像的照片。 靳予辞从不拍艺术照,流露在外的都是路透,哪怕不修图不打光,俊颜碾压一众小生,单眼皮,冷白皮,眉骨幽邃,看似清雅斯文的长相,却因上挑的桃花眼显现出痞坏感。 张狂恣意的模样和初桃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符合。 门口晃来人影,紧接着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这就是你的宿舍吧,看着不咋地。” 一看,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陪同女儿站在门外,旁边还有替她们拎行李的保姆阿姨。 新室友来了。 方芳做过功课,宿舍共四人,另外两位分别是施黛希和孟冬意。 “行了。”施黛希流露出大小姐不耐烦神情,将birkin往桌上一扔,“时间不早,你们收拾完床铺可以走了。” 新室友对开学第一天十分不满意,不仅仅是因为炎热的天气让人心情不快,还有她即将面临三周的军训生活。 陪同的施母口头安慰女儿,不忘抱怨她爸的不作为,“早就让他打点下,咱们女儿吃不了苦,不能军训,结果倒好,这点小事都没办成。” A大军训出了名的刻苦,娇小姐和太子爷们能躲就躲,各种病假理由齐刷刷上阵,老师们不是吃素的,病假经过层层审批才行,伪造的病历和普通的人脉关系并不能蒙混过关。 施大小姐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保姆阿姨帮忙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摆错位置,她立刻摆脸色训斥。 方芳和初桃不禁离得远远的。 施黛希娇小姐脾气,出手却很大方,拿出昂贵的绿瓶护肤品小样当做和室友的见面礼。 见面礼贵重,她们都没收,方芳分享自己家乡的特产。 初桃的行李箱里也被外婆装了东西,是外婆家院子里天然生长的果子,她分别递了出去,这种没有农残和科技狠活的水果很难得,方芳欣然笑纳。 施黛希瞥了眼寒酸的果子,直接婉拒,自小环境因素影响,她第一眼就能初步判断室友的家境,对这种普通家庭出来女孩,没必要太套近乎。 方芳家境尚可,手机和笔电都是水果牌新款,施黛希同她搭话:“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你知道靳予辞吧。”方芳不拘小节,有人问就乐滋滋的八卦,“他也是A大的,今天开车来学校了。” “他啊。”施黛希对这类八卦不仅不陌生,应接得很流利,“他女朋友今天开学,他送她过来报道的。” “他女朋友?是哪个咱们美院新晋的院花吗?” “院花?又是那帮男生瞎评的,一点含金量没有。” A大早有人弄了个投票小程序评选校花,院花,系花等等,男生投票积极,女孩子们倒不以为意,毕竟现在P图技术高超,照片好看的人太多了。 旁人可能是照骗,靳予辞的新女友应该是真的漂亮,毕竟在他的情史上,个个貌若天仙。 且院花撩人有一手,竟能让靳予辞亲自开车送她来学校,高调地秀了波恩爱,引发不少爱慕者羡慕嫉妒,吃瓜群众则猜测,这个新欢能在靳予辞身边呆多久。 “他们看起来好恩爱,至少得谈三个月吧?”方芳猜到。 “最多一个月。”施黛希竖起一个手指,“他不是长情的人。” “你对靳予辞好像很了解。” “嗯,毕竟,我也准备追他。” 方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瓜蔓蜿蜒到自己身边,这种八卦最带劲。 施黛希和方芳两人都对八卦非常感兴趣,很容易聊到一块儿去。 被忽视的初桃默然收拾东西,将果子洗洗咬了口,外婆病了,没有像往年打理果树,今年的果子偏酸。 . 三周的军训每天行程满满,定向越野,实弹射击,以及面临二十公里的拉练。 吃饭的时候,施黛希和方芳抱怨,这二十来天导致她十几年护肤品白用,早知这样辛苦,当初说什么也要把病假搞到手。 每次提到这个总能扯到另一名没来的室友,据说她拿到了特权,不仅免除军训,还延迟开学时间,人没见到,估摸着肯定是有背景的。 “我们都晒黑了,初桃你怎么还这么白?”方芳看着初桃和来时差不多的皮肤,不禁羡慕。 这姑娘细皮嫩肉的,本以为太阳底下走一圈就能变成小黑蛋,结果人家啥事没有,脸蛋和剥了壳的荔枝似的,水润白皙。 连施黛希都忍不住问她用的什么防晒。 初桃坦然,“就是普通防晒,教超买的。” 她经济条件有限,用不起大牌,施黛希半信半疑,拉着她们去教超补日常用品。 初桃没有要买的东西,东西没跟着进去,一个人站在外面等,夜晚的校景静谧怡人,拂过的凉风轻柔闲适,怡情怡人。 耳畔传来娇软的女声。 初桃等在不起眼的高树旁,视线昏暗,不注意的话看不到旁人,旁人也看不到她。 离树干不到三米的另一面,一对情侣正在幽会。 不同于她们身上千篇一律的迷彩服,女生穿着漂亮的短裙,白色长筒袜,长腿的绝对领域区绑了个腿环,性感又可人,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小心思。 跟前的男生比她高出近乎两个头,身形挺拔,隐匿于暗夜中的神色难辨。 暧昧在空气里愈演愈烈,见他如冰山似的不为所动,女生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踮起脚尖,主动往跟前的男生凑去。 红唇差一些碰到男生下巴的时候,他明晃晃抬手给挡掉了。 “讨厌。”女生羞恼,“你再不让我亲你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哦?”男生不以为意,“那你可以走了。” “我开玩笑的啦,我最喜欢你了。” “我没开玩笑。” “靳予辞?!你怎么这么无情。” 不等女生反应,靳予辞如释重负一般,长腿迈开避让女生的挽留和触碰,微扬的眼角看似漾着浅淡的笑意,实则漆黑望不到底,薄情极致。 “乖。”他哄人的口吻温柔又冷漠,慢条斯理擦了擦被女生拽过的衣角,“离我远点。” 初桃无意踩中地上的落叶。 声音轻微。 但还是被发现了,靳予辞掀起眼皮,目光撩过去,两人视线短暂触碰。 他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玩味。 初桃平静地错开视线,听到室友的声音,加快脚步离开了。 2 初桃慢慢适应新学校的生活。 这几天周边人讨论最多的就是靳予辞,安京圈最玩世不恭的太子爷,身边女孩如过江之鲫,传闻他有时候甚至不记得女朋友的名字。 这样的人,想必不会记得她的。 初桃尽量不去想他,将少年的身影从脑海里剔除,可她还是梦到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年前冬天的夜晚,天寒地冻,雪积深厚,初桃出门买东西,看见一个少年昏倒在厚积的雪地中,狼狈得像只潦倒小兽。 她将他救回家,和外婆一起悉心照顾。 一周后,少年忽然消失,无声无息的不辞而别。 如果不是他留下一枚当做回报的扳指的话,初桃怀疑他们的冬天是一场不存在的幻梦。 . 月末进行军训拉练,新生们沿途要走二十公里,提前放出的通知里要求学生自备水,巧克力,这次训练是最艰苦的一项,老师关照过,体力不好的学生早早备好请假理由。 其中就包括施黛希。 除去两个请假的,404宿舍只有两人参与。 初桃看着纤瘦,倒不柔弱,背着比身子宽两倍的方块被脊背依然挺如直线,可能从小帮着外婆做家务的缘故,走起来并不吃力。 “好累啊。”路到一半,方芳不仅抱怨,“我快受不了了。” “那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初桃略微担忧。 这一程对在家躺平整个暑期的新生确实遥远,其他连陆陆续续有人退出队伍,出现不良反应的由专车送回去。 “再坚持会吧。”方芳摆手。 到青河的时候,前方的队伍出现躁动。 此时接近凌晨三点,最困倦疲惫的时候,路道上路人和车辆稀少,几辆越野和车旁的人格外突出。 “漂亮的学妹们加油!” 侧前方出声的男生同样是A大榜上的风云人物之一,唐复,他能上榜的主要原因是和靳予辞做哥们,都说想打听靳予辞的事,往他嘴里套话就行。 “这话说的,不漂亮的学妹就不能加油了吗?”旁人笑应。 唐复以手作扩音器,“别曲解我意思啊,学妹们个个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当然,学弟也是个人。” 疲累的氛围中多了些欢声笑语。 有人发现,靳予辞竟稀奇地也在,不过没说话,人松松垮垮地站在高一截的桥上,偶尔俯身瞥一瞥。 “我还以为今晚请不到你这位爷呢。”唐复过去,将加油的小旗子递过去一个,“怎么又突然来给学妹学弟们加油了?” 靳予辞倚着栏杆,心不在焉地接来,“看个人。” “我才不信呢。”唐复乐了,“你什么时候和我一样,喜欢看学妹了?” 别人不了解,唐复最清楚,这位爷身边女伴众多,但没一个走心的,哪会正儿八经看一个姑娘。 . 军训结束。 新生们后遗症大多是腰酸背痛,和二十公里的拉练脱不了关系。 施黛希没有这个烦恼,她那天请假躲过,但也躲过了一次和靳予辞见面的机会,后面听别人说靳予辞也去加油后,懊恼得不行。 九月,A大正式开学,新生们领书上课,404另一名室友也回来报道住宿,由于平时活动事件错开,彼此没见过几次面,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还是三人。 各自从自助区拿完食物,屁股刚坐下,方芳兴致勃勃分享八卦,“你们听说了吗,靳予辞和院花分手了。” “他们昨天就分手了。”施黛希握着叉子,“你消息不灵通。” “我哪有你那么多人脉,我都是道听途说。” 开学没几天施黛希发挥她家境教导出来的为人处世的方法,该结交的都认识一遍,上至教授,再到宿管阿姨,该套近乎且有用的人脉都打通了,弄点消息不难。 “那你知道为什么分手吗?”方芳问。 “腻了吧。”施黛希轻哼,“我都说了他们交往不超过一个月的。” 初桃低头抿了口汤,想起那晚的情景。 既不是昨天分的手,分手原因也不是腻了,是女方说句玩笑话,被靳予辞顺水推舟分手了。 她们两个讨论得正火热,初桃插不上一句,习惯性地没什么存在感。 谈笑间,方芳伸长脖子,“那不是靳予辞吗?” “真的假的。”施黛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听说他喜欢来子衿园吃饭,没想到真给我碰着了。” 回头之前,施黛希从包里摸出粉饼口红,迅速给自己补个美美的妆容。 施黛希明知道靳予辞这人不专心,但总抱着自己万一能让浪子回头的想法要试试,万一自己是浪子的最后一任呢。 有这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补妆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女生去他们的桌前搭讪。 从面色来看,都被拒绝了。 哪怕没有明星光环,他那张脸单拎出来也足够惹人注目。 “怎么办?”施黛希压低声音,“你们给我出个主意,我怎么追他,都是男生追我,我还没倒追过。” “先要个联系方式吧?”方芳也没经验。 “你没看见刚才两个女生都被他拒绝了吗,大庭广众的那么多人看见,丢死人了。” “那怎么办,再不过去打招呼的话,没准人家就要走了。” A大面积偌大,偶遇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没准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隔壁桌的学生似乎是靳予辞的粉丝,也在低声讨论要不要套个近乎。 有这个想法的大多数是大一新生。 大一届的前辈都知道,这事甭想了。 靳予辞非常讨厌被生人靠近。 过去搭讪相当于打扰他就餐时间,婉拒都是绅士表现。 所以学姐们大部分都在安稳地就餐和看戏,不会凑这个热闹。 从小到大只被男生追过的施黛希拉不下脸主动,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她可以考虑,但食堂众目睽睽,她一个白富美,万一被拒绝的话,明天肯定要被人笑话。 “要不你们帮我去要个微信吧?”施黛希灵机一动。 方芳以为自己听错了,嘴里的菜差点掉出来,“啊?” “哎呀帮个忙。”施黛希安抚。 “可是……我没和男生接触过,而且他是靳予辞哎。”方芳打退堂鼓,那么多漂亮女生和粉丝都被拒绝了,她过去不是送人头吗。 “你们不是我的好朋友吗?”施黛希干脆扣大帽子。 她们认识没多少天,哪怕上课吃饭做伴,也没到特别要好的地步,方芳不想答应,又怕得罪室友,以后不好相处。 施黛希大手一挥,“你们要是成功要到微信的话,这学年的水电费我包了。” 一直闷头干饭的初桃抬了下头。 显然,她挺需要钱的。 外婆生病了,每个月吃药要吃掉很多钱,她暂时没有找到兼职的工作,生活费比较紧缺。 每月的水电费是一笔开销。 方芳不缺水电费那点钱,只是不想得罪室友,看初桃没拒绝,拽拽她衣角,拉她一起过去了。 依照别人的前车之鉴,她们百分百会被拒绝。 方芳压根不抱希望。 施黛希怕丢脸,她也怕丢脸,她们起身的时候,其他人跟看戏似的一直等着。 初桃稍稍镇定一些,事先准备笔和纸,因为是帮别人要的,得提前记下来。 坐在靳予辞对面的唐复看见她们俩过来,啧啧感叹:“这两个妹妹不会也是……” 话还没说完,初桃和方芳已经来了。 方芳平时话多如流水,现在半晌打不出一屁,讷笑二声,磨磨蹭蹭,“那个,学长,靳学长,能给个微信吗,我朋友想认识你……” 靳予辞跟前食物几乎没动过,人靠着椅背,桌底窄小,长腿不怎么伸展得开,坐姿随意面容也闲然,不同刚才婉拒女生的淡漠态度,薄唇扯了下弧度,“哦?” 眉角一挑,目光直直朝初桃的脸蛋上落去,她坦然且真诚,手里攥着纸和笔,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初桃轻声问:“可以吗?” “学妹啊,不好意思哈,咱们阿辞他不喜欢……”唐复习惯帮忙拒绝的顺口话说到一半。 只见靳予辞忽地抬手,接过初桃手里的纸和笔。 唐复:“?” 一串龙飞凤舞的微信号落在纸上。 接的时候两人没有触碰,递过去瞬间,兴许初桃拿得紧,小指和他的手背轻微碰了下。 她睫毛一颤,“谢谢。” 目标完成她们就走了。 留下唐复一万个震惊,以为自己看走眼。 “我去,你真给了啊?”唐复讶然,“太阳打西边出,你居然给陌生人留微信。” 靳予辞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唐复想破头皮也想不通,那妹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知道之前靳予辞身边的女孩子多是美艳类型,刚才那妹妹丝毫不沾边,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脸蛋漂亮是漂亮,但眼神清澈寡淡,不太像靳予辞的菜。 “哥们换胃口了,现在喜欢这种的?”唐复挤眉弄眼,“话说回来,刚才那妹妹好纯好柔啊,那皮肤白得……” 靳予辞叉了个丸子堵住他的嘴,面无表情:“滚去吃你的饭。” 3 两人想不到靳予辞会这么爽快给微信号。 方芳心里松口气,总算不用被施黛希以“不够朋友”为由责备她们。 “还真给了啊。”施黛希接过纸条左看右看,半信半疑的,“不会是闹着玩的吧。” “你加看看不就好了。”方芳说。 应该不会是假的,靳予辞没有这么无聊。 施黛希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真的加上了。 靳予辞的微信头像是个普通的黑色图片,昵称只有一个符号,朋友圈更是单调,只在半年前发过一条爱车受损的照片。 能加上好友,意味着离成功更近一步。 十月前的课程堆得多,初桃一边学习,一边找兼职,校内方便的兼职要么有人做了,要么和上课时间冲突,很少找到满意的。 舍友的追人过程也不顺利,施黛希为了时刻保持白富美形象,不希望自己太热情,又怕被别的女生趁虚而入,时不时询问她们该怎么发消息的好。 初桃和方芳两人都没有恋爱经验,爱莫能助,另一个室友孟冬意谈过男朋友,偶尔能听见她接男朋友电话的声音,但她性子清冷,基本不和室友们多交流,开学快一个月没说过几句话。 孟冬意并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名门小姐,她不来军训是因为身体不好,平时穿着普通,没有名牌货,打消了施黛希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某个夜里,孟冬意忽然肚子疼痛,下阶梯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弄出的动静影响到另外睡觉的三人。 施黛希不耐烦翻个身:“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孟冬意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没有功夫去和她们理论平时睡觉时闹动静最大的就是施黛希,她在书桌前一通捣鼓翻找,不可避免闹出吵闹的动静。 无意中侧眸,险些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再一看,是初桃,穿着浅色睡裙,脸上睡意未减。 以为她是来找事的,孟冬意没理睬,疼得厉害,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没事吧?”初桃关切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孟冬意被她的关心吓了一跳,含糊,“姨妈痛,习惯了,你能帮我找下止疼药吗。” 宿舍十一点断电,借手电筒光亮,初桃在孟冬意的书桌上下里外寻找一番,在角落里找到剩余的布洛芬,倒了杯温水,看着孟冬意服下。 一夜总算平安度过。 孟冬意性子慢热,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唯一的联系只有她的男朋友,这件事过后,她对初桃的态度亲近许多。 得知初桃在找兼职,孟冬意顺势给她介绍一个,校外不远处的水吧,时薪可观,时间自由。 初桃和孟冬意的关系越走越近,施黛希则和方芳玩的更好一些,宿舍四人切割成两方,由于孟冬意孤傲,看起来自以为是,加上夜里把人吵醒这事,施黛希对她很不满。 国庆和中秋假期重叠,连续放假十天,高铁和机票出现一票难求的现象。 方芳感慨:“这车票真难抢啊,我发家族群好几个人助力才抢到一张。” “还好我坐头等舱,不用抢。”施黛希坐在镜前化妆,得意洋洋。 “桃子你抢到了吗?”方芳问。 “没。”初桃估算了回去一趟的开销,细算后打算留下来兼职,等寒假再回去看外婆好了。 初桃看了下被无视的孟冬意,“冬意你回家吗?” “不回。”孟冬意摇头。 “人家要和男朋友约会,才不想回家呢。”施黛希阴阳怪气道。 孟冬意冷瞥她一眼,懒得理,出门走了。 只有三人的宿舍,施黛希声音肆无忌惮,“又不是大小姐,摆什么破架子。” 方芳好奇一问:“她男朋友是谁啊?” “不知道,就她那清高样,谈的男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 施黛希笃定孟冬意的男朋友要么是街头混混,要么就是校园内的普男,家境一般男友一般,她凭什么孤傲。 “那你呢?”方芳又是灵魂一问,兴致勃勃,“你和靳予辞聊得怎么样了?” 施黛希轻咳了声,“还行吧。” “还没撩到手吗?” “你以为追他很简单吗?”施黛希懊恼地皱紧额头,“他微信里的女孩肯定多得数不清,他只在刚开始对我有点好奇,后面他就不理我了。” 以为是自己没有追人经验才导致这样的,施黛希将聊天记录展示给她们两个看。 刚加上靳予辞的时候施黛希就做了自我介绍,说清了名字和所在的院系,靳予辞回复颇算礼貌,问她加微信的目的是什么。 施黛希以为有戏,趁胜追击,约他出来吃饭,并且在朋友圈P了张美美的照片。 本以为他会因为看到漂亮的照片对她感兴趣,结果后面的消息石沉大海。 “你们说,是不是我的照片没有P好。”施黛希皱紧眉头,从小到大的优越感让她第一次不自信,“你们帮我看看,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施黛希底子不错,化妆美颜后的照片不比网红差,走在校园内被搭讪过好几回,她自认为颜值不输靳予辞身边的女伴,不知为什么他看到照片后突然变得冷淡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方芳打量照片,“是不是说错话了?初桃你觉得呢?” 聊天记录很平常,没有暧昧没有过分的言语。 “我也不知道。” 被迫当福尔摩斯的初桃细致扫了下聊天内容,没什么可疑的点,不过靳予辞在不理人之前,曾问过一句话。 【你怎么加的我的微信?】 施黛希实话实说:【我让我朋友帮忙要的。】 过后再没了消息。 施黛希和方芳并没有想过和这句话有关系,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施黛希的照片上,一致觉得朋友圈的照片太收敛了,毕竟听说靳予辞的女伴多以美艳性感为主。 “他既然喜欢sexy。”施黛希困惑解除,信心满满,“下次我换个超短裙拍。” . 国庆假期,初桃去孟冬意介绍的水吧做兼职。 水吧名字叫зимой,是串龙飞凤舞的俄文,里面装修风格偏古典俄派,诺奖中形容的那般立于风雪中一座昏黄温馨的酒屋,设施倒是现代品,收银台旁加了个扫脸的自助售货机。 зимой地理位置好但价格并不亲民,客流量不多,初桃试用的两个小时间里客人稀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赚钱的,听店长他们的口风,幕后老板是个富二代,产业众多,不缺三瓜两枣的。 店里目前有店长和几名轮班服务生,店长年纪有三十多岁,性格温和亲人,总是笑眯眯的,初桃在他教导下学会用气泡机冰沙机等一些主要的饮品机。 “不错,学得蛮快的。”店长赞扬道。 “店长你教得好。”初桃没有说谎,她暑假干过不少兼职,店长是她见过颇有耐心的一个店长了,其他地方的店长恨不得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兼职生。 “不愧是我们老板娘推荐的人,说话也中听。” “老板娘?” “是啊。”店长笑道,“我们老板娘不是你室友吗?” “孟冬意……是你们老板娘?” 初桃诧异,来之前孟冬意从来没有透露过她是水吧的老板娘,这意味着这里老板就是她的男朋友吗?孟冬意很少在宿舍分享自己的八卦,也不会明晃晃在室友面前和男友煲电话粥,导致施黛希她们不止一次猜测她男友是不是特别拿不出手才喜欢藏着掖着。 试兼职三天,初桃完全适应兼职生活,除了做饮品,还要负责打扫卫生和收银台收账,好在人不多,并不累。 店门拉开,呼来阵阵热气,闹腾男声传来:“热死老子了,先搞个冰镇压压……咦?新来的店员?” 唐复先进来的,靳予辞跟在后面,但两人模样怎么看,唐复都像个跟班,有事没事还得找大哥拿主意那种跟班,“那什么,阿辞,这妹子好像有点眼熟。” 靳予辞完全无视他的话,理都没理,骨节均匀的长指点了点招牌,要了两杯冷饮。 他没接话,唐复以为他对妹子不感兴趣,话题跳到他们的赛事上。 “那群混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和阿辞你比速度,明晚虐死他们。” 能听出来他们谈的应该是拉力赛车。 靳予辞最出名的三件爱好,除了音乐和泡妞,还有一件便是赛车,且样样都在领域的顶尖水平,他所在的拉力赛车S&J俱乐部未必是全国最厉害的,但一定是最烧钱的,每年所举办的赛制奖金就烧掉几个亿,何况俱乐部里车的改装和保养。 这些事初桃想不知道都难,自从施黛希有追他的想法,每天晚上的话题不可避免提及他这个人。 做饮品的时候初桃不小心做错一道工序,不得不重做,他们等待的时间被拉长,她把两杯饮品端来时,柜台前的靳予辞长身玉立,眯了眯眸,像兴师问罪。 “抱歉,让您等久了。”初桃官方客气。 他开门见山,“不记得我了?” 初桃定睛,心头一颤。 他想起她了吗。 但下一句,又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不是你朝我要的微信吗?”靳予辞唇际漫着浅薄的笑容,指尖擦过杯沿,触感冰冷,嗓音低沉温凉,“小学妹记性这么差?”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时熄灭,初桃低头,整理好心里繁杂的情绪,含糊回答:“记得,我帮朋友要过你的微信。” 上次他们对话有误导,方芳说是帮朋友要的,让人下意识认为是初桃这个朋友想要。 想不到还有第三人。 “帮朋友?”靳予辞眉间拧起,似在嗤笑,“你那天是帮别人要的才来找我。” “嗯。” 靳予辞舌尖碰了下牙齿,嗓音懒懒倦倦,“我以为,是你想加我。” “……不是。” “要都要了,你不加一个吗?” “我不喜欢加陌生人的微信。”她摇头,睫毛盖住眼底的黯然,转身去做客人的饮品。 不到一年,他就把她忘了,丝毫不记得他们的事情。 那她和他没什么好认识的,就是陌生人。 如果她硬是要强调半年前救他那件事的话,搞得她像是来攀关系的。 他们走后,初桃被店长叫过去。 他们是熟客,和店长沟通熟络,初桃以为是自己做饮品的动作太慢引起投诉,但店长压根没提,只说工作上的事。 “明天有个预订的大单子。”店长拍拍她的肩膀,“量还挺大的,到时候你跟外送员跑一趟。” 跑外送这活儿挺累的,但店里只有初桃一个是兼职生,其他都是固定店员,需要留下来做饮品,把她指派出去情有可原。 店长递来的单子上写有订单数量,但没有目的地,时间未定,联系方式也没有。 “没留电话吗?”初桃问。 “这是他留下的微信,你提前联系他一下。” 店长给了初桃一串号码,让她自个儿处理。 搜索查找后,看见曾在施黛希手机里出现过的头像,初桃一下子就猜到这个客人是谁。 靳予辞。 刚说过,她不喜欢加陌生人的微信。 这么快就打脸了。 4 回到宿舍,初桃发出好友申请,第一回没通过,第二回加上备注才通过好友申请。 【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酝酿了下,开门见山,公事公办:【你好,我是水吧的店员,店长说你明天有预订的单子,能提供下具体地址和时间吗?】 靳予辞:【不是说不喜欢加陌生人的吗?】 初桃:【工作需要。】 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不知道真的微笑还是隐忍着内心话,还不是他订了单子,不然这微信列表哪会有他。 靳予辞的手机提示声常年静音,要他要微信的妹妹再多,没见他和谁正儿八经地聊过,唐复开车的时候听到副驾驶座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好奇一瞥:“又是哪个妹子想约你?” “别管太多。” “呀,真稀奇。”唐复感慨,“之前你的那些跟班妹子,兄弟几个不都知道吗,怎么现在开始藏着掖着了?” 越不给管越想看,瞅准机会,唐复一个扭头,眼睛瞄到靳予辞的手机内容,不禁失望。 不过是和水吧的店员聊天,谈的都是订单这类小事,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 水吧明天的主要任务是给赛场的粉丝做饮品。 靳予辞给的地址是一个赛车俱乐部的场地,离校区挺远的,店长知道店员们辛苦,这天部分营业额拿出一部分作为发给他们的奖金。 初桃估摸着能分到几百块。 这个假期兼职下来,外婆一个月的吃药钱够了。 孟冬意从外头回来,带了两份盖饭和奶茶,分给初桃,另外两个室友都回家过假期了,两人的宿舍清静而温馨。 给初桃的是份肉酱盖饭,溏心蛋和熬香的肉酱拌在一块儿,看起来很有食欲,初桃吸了口奶茶,笑道:“谢谢了。” “谢什么,你帮过我。”孟冬意说,“你明天要去S&J俱乐部吗?” 看样子她刚从水吧回来。 初桃点头,“怎么了?” “一起吧,我也要去。”孟冬意说,“段舟让我过去。” 段舟这名字略有耳闻。 他和唐复一样,都是靳予辞的朋友,太子爷那一党派的,A大的论坛里原先评出的校草人物有三个,他占其中一个名额。 段舟作风低调,不搞暧昧不怎么出风头,出名的几次还是被人偷拍照片发网上引起关注。 “他是你男朋友吗?”初桃问,“也是水吧的幕后老板?” 孟冬意牙齿磕着吸管,“算是吧。” 算是吧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从孟冬意平常和男友通电话的语气看出他们情侣两个并不腻歪,有时候她的语气甚至冷淡,如果不是因为吵架,两人更倾向于相爱相杀的老夫老妻,而不像正值青春期恩爱的小情侣。 翌日傍晚,初桃和孟冬意坐上水吧的外送车。 开车的是店里固定的配货员,和店长差不多岁数,常年戴帽子和口罩示人,据说脸部在事故中毁了容,找不到正经工作,只能干这些粗活。 配货员干活勤快,没怎么让初桃帮忙搬货,单子量庞大,后车厢堆得满满。 赛车场比想象中热闹。 以靳予辞的人气,别说赛车比赛,哪怕弄个玩弹珠比赛,粉丝都能将赛地围堵个水泄不通,有些不是赛车迷,单纯的歌粉,举着定制灯牌,在场地晃悠。 初桃跟着跑了两趟外送才结束任务,额间冒着细汗,找到孟冬意所在的场地过去,将一杯冷饮递给她,“开始了吗?” “快了吧。” 孟冬意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哪一步了,应该是在准备阶段,安京地段寸土寸金,这边的赛场建在度假山庄附近,可以说完全是富家子弟的娱乐地盘,国内拉力赛小众而稀有,拉不到什么赞助,全靠自个儿烧钱。 不说别的,单是那蜿蜒赛道就顶几栋楼了。 孟冬意打着陪男友的旗号,兴致并不大,旁边的小迷妹一声更比一声高。 “啊啊啊靳予辞来啦!!!” “妈呀帅绝了!” “靳予辞!看这边,我们都是你的粉丝!” 有女生歌迷也有男生车迷,女生不好意思喊出口,男生肆无忌惮地恨不得拿着扩音器喊道:“老公我爱你——!” 全场哄笑。 连靳予辞也朝这边投来似笑非笑的视线。 这一望更让现场观众情绪激动,人挤着人,不知道是谁的粉丝灯牌掉在地上,刚好砸到初桃的鞋跟,她倒吸了口气,蹲下来捡起。 灯牌上写的字俗气又可爱。 【靳予辞老婆。】 她四处张望,想寻找是谁掉的灯牌,周边的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靳予辞本人身上,没有人注意自己的牌子是不是掉了。 难怪所有人这么迷他,不同于舞台上的星光闪闪,穿着赛车服的靳予辞多了几分痞帅,宽肩窄臀,两条长腿迈开,仿佛漫画里走出的人物,无可挑剔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夜灯下,轮廓俊朗明晰,桃花眼下眼角生了颗细微的红痣,像是藏满深情,透着无法言喻的蛊惑。 这一刻他和薄情是无法联系在一块儿的。 实际上他眼底情绪寡淡得看不见,他能请粉丝冷饮以及给忠粉报销费用,但不接受粉丝的爱意,也漠然于他们的欢呼。 靳予辞侧腰抵着头盔,走过路道,两旁都是热情洋溢的粉丝,众人之中,他的视线跃过打下的明艳的光,漫无目的地,往不起眼的角落丢了眼。 初桃安静得像个异数。 不像粉丝那样欢呼,没有惊喜,小脸呆呆的,眼睛也迟缓地眨动。 四目相对,不闪不避毫无意外碰撞上。 被他盯着看许久,初桃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怎么从嘈杂的人群里发现自己的,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自己手里居然一直拿着他的灯牌。 亮光闪闪几个大字显示:靳予辞老婆。 靳予辞唇际的笑意不施任何掩饰,目光明晃晃地挑逗和调侃,她脸蛋一红,手忙脚乱将闪亮的灯牌放下,没找到灯牌主人,又不能直接扔到地上,只好举到背后。 她可不是他的粉丝。 不做还好,这一举动反而显得心虚。 更让人误会了。 赛车手们各就位,出于安全考虑,起点位置不允许观众在场,只能通过投屏观看,这不影响粉丝们的兴致,嚷嚷着让摄影师多切点靳予辞的镜头。 这场赛事是靳予辞和一个新起的小开之间的团队比赛,靳予辞实力相当,但对方不是省油的灯,拿过各个省的比赛冠军,算是个对手。 初桃第一次现场观看拉力赛,从切换的第一视角发现,原来赛车这么有意思,速度与激情的结合,怪不得男生们都喜欢赛车。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孟冬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你不等比赛结束吗?”初桃问。 她不是要陪她男朋友吗,怎么想提前回去。 “他们肯定会赢的。”孟冬意说,“那个对手纯粹没事找事。” 孟冬意混他们圈子,知道来龙去脉,那小开女友喜欢靳予辞,小开感到自尊心受损,向靳予辞他们下战书,刚开始他们懒得搭理,小开蹬鼻子上脸,四处宣扬他们俱乐部怕了,他们个个不是吃素的,哪会容忍这种跳梁小丑,直接应战。 结果实力悬殊不是一分半点,刚开始他们就遥遥领先,赛车不比体力赛,刚开始的领先意味着成功一大半。 “你想看靳予辞吗?”孟冬意说,“那我再陪你看一会儿。” “我……”初桃一愣,面色微微发烫,“没有的事。” 孟冬意还是陪她到比赛结束,最后结果再意料之中,那小开就是个挑衅小丑,靳予辞他们应战不仅仅陪他玩,而是兄弟之间趁机会切磋下。 结果是靳予辞第一,段舟差几秒第二,唐复也是个季军。 本来要走的,孟冬意被段舟叫走,因为要一块儿回学校,初桃只能暂时在一旁等着,俱乐部的后场地没有粉丝聚集,都是内部人员。 寒风秋风带过,争执笑声随之而来。 “怎么,服不服?”唐复环手抱胸,对小开他们冷嘲热讽,“阿辞也是你们能比的吗?” “我服什么?服他抢了我女朋友吗?”小开涨红了脸,“没妈的人渣,就是没有道德心。” 唐复急了:“你这话说的,咱又没主动招你女友,她喜欢谁是她自个儿的事,怪我们干嘛?” 小开还要和他争辩,前方忽然落下黑色的人影。 同样都穿着赛车服,偏生穿在靳予辞身上显得格外高大挺拔,逼人的压迫感从头而降,靳予辞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眸底漆黑如墨,舌尖抵着烟蒂,声声低沉:“再说一遍。” 小开愣了下,随后笑了,拧过靳予辞的肩膀,“怎么,耳朵还聋了吗,我说你是没、妈、的、人、渣。” 无法从靳予辞的脸上看出生气或者恼怒的神色,除了眸底滚出的汹涌,五官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变化,以至于唐复他们不敢出声,生怕沾点这祖宗被触及逆鳞后的后果。 靳予辞单手抄兜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所有人放松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冷眉一笑,抓起那小开的后领,一个力道将人拎起,直直摔在地上,猝不及防的,对方毫无反应的机会。 那小开也是个犟种,女朋友移情别恋,不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去招惹靳予辞那帮人,偌大的安京城,谁不知道那位爷的背景,和他对付就是鸡蛋碰石头,得不偿失。 这时候哪怕他诚心道个歉,靳予辞未必不能放过,只是小开咽不下这口气,面目狰狞,抬手反击,靳予辞制他跟踩蚂蚁似的一样简单,人冲到五公分位置时,一个擒拿的招式将他掼倒。 小开后背被鞋底压着无法动弹,靳予辞踹在他脖颈上,仿佛再用把劲就能折断,天生冷白皮在此时显得可怖而阴冷,下巴微扬,侧颜轮廓线条显得明晰利落,整个人都是居高临下的压迫气势。 靳予辞回手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包括几个哥们在内。 看地上的人挣扎,段舟嗤笑了声,“哥好心劝你别惹他,小心让你变得和他一样,赶紧道个歉算了。” 和他一样,都失去母亲了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能不清楚这话的含义,小开意识到实力悬殊,骂骂咧咧的嘴终于闭上了。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模样不堪得像只夹尾巴的丧家犬。 靳予辞的母亲过世得早,没人敢拿这个开他的玩笑,开了等同于找死。 “行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粉丝呢,阿辞别太狠。”唐复圆场,“别让人给拍到声张出去,又给黑粉有机可乘。” 做兄弟的关心他的名声,怕被人拍到,唐复环顾四周,没看到狗仔,倒看到两个妹子,其中一个他认识,另一个看着也不陌生。 “冬意来了。”唐复提醒段舟。 段舟看了眼,轻飘飘招手让女朋友过来,顺便问靳予辞,“那边那个是她朋友还是你粉丝?应该不会偷拍曝光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靳予辞没觉得一个小姑娘能曝光什么,但他对去看看这事儿没拒绝,路上和过来的孟冬意擦肩而过,孟冬意环手抱胸冷着脸,人没到就没好气嚷嚷段舟又有什么鸟事找她。 这两人一天不吵闹憋得慌。 很难想象,孟冬意这样的人,和初桃玩到一起去了。 孟冬意一走,原地只剩初桃一个人站着。 她刚才捡到的灯牌早就还了,两只手空空的,站在这里挺不知所措的。 因为看到了不一样的靳予辞,眼神诧异未消。 来安京城后,她总是见识到不一样的他。 刚才的靳予辞,冷烈,戾气重,隐约还有压不住野性的血腥,和舞台上的光辉和灯光下的耀眼大不同。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黑粉黑他,他的个性太张扬张狂,不适合做伟光正的偶像。 初桃太入神,没注意到靳予辞朝她走了过来,直到眼前的光被盖住,投落大片的阴影,慢慢地可嗅到他趋近的烟草味,浓郁压迫,和她身上冷饮的清冽气息形成鲜明对比,她手里握着的是杯青柑奶冻,偏酸涩的果香,夜晚风意凉爽,一靠近,两人之间的气息中和。 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什么都没做,身上的果香让人安定,戾气退减不少。 靳予辞站在跟前,像无意更像故意,明晃晃挡住她的视野,薄唇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声线懒洋洋地拖长,“小学妹,吓到没?” 他来可不是问她偷没偷拍什么的,比起这个,小学妹的惊吓更重要。 只是那语气太轻浮轻佻,初桃刚才没吓着,看到人走近,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仓促摇了摇脑袋,“没……” “我们只是闹着玩。”他解释时自己都觉着可笑,漫不经心地安抚,“小学妹别放在心上。” “你别这样叫我。”初桃秀眉轻拧,“我是你学妹,但我不小。” 她比他小两岁而已。 加个小字,太调戏人了。 “哦,那我叫你什么。”靳予辞薄唇勾着的坏笑越来越张扬,“靳予辞老婆?” “……” 直接将她刚才拿的灯牌名字点出来了。 5 初桃细密卷翘眼睫低垂,盈盈眸色满是慌乱,好在天色昏暗,看不见她未施粉黛却如同涂了胭脂的两颊,紧张的气氛下,她的解释磕磕绊绊。 “……那不是我的牌子,我不小心捡到了。” “是吗。”靳予辞语气玩味得并不相信。 搞得她像在说谎。 明明是他的狂热老婆粉却不肯承认。 初桃真的有点急,“我已经还回去了,你别误会。” 她是不是他的粉丝,靳予辞比谁都清楚,可就是想看着姑娘脸红透彻,慌慌张张的模样,一只手不知所措地拨弄衣角边,白净的上衣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领口不大,但低头时,脖颈皙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上面系着一条很细的红绳,衬得肤色胜雪。 她小声补充:“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今晚的事,我当作没看到,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说的是他打架的事。 刚才唐复他们说的话,她也听到了,知道这事儿说出去的话肯定对他有影响的,所以提前告诉他自己没这个心思。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认真,靳予辞觉着挺没意思的,他们都担心他的名声受影响,实际上他压根不在乎名声和黑粉。 捧他骂他都无所谓,深扒的话,他黑料数不胜数,他之前不少黑料都是身边朋友爆给狗仔的,有的为了利益,用爆料换钱,还有部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纯粹嫉妒他。 . 没多久,网上放出关于靳予辞拉力赛的消息和路透照。 这次拉力赛后的打架没有被曝光,呈现给粉丝的,是一众赛车帅哥团合照。 其中靳予辞最为注目,宛若众星捧月的存在,硬朗的五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里面最经典出圈的照片是他抱着头盔,单手抄兜,背倚栏杆照片,姿势随意闲然,眼睛却似乎专注看某个地方,背景落于一片阴影,双眸显得漆黑幽深。 “靳予辞穿赛车服的样子也绝了!” 404宿舍,方芳对手机花痴。 假期结束,宿舍恢复之前喧闹的氛围,当然主要以另外两个室友为主,大部分时候孟冬意插着耳机玩手机,初桃坐在椅子上翻书看,有时候是课本,有时候捧着佛经,她从小受信佛教的外婆影响,闲暇时分习惯看经书偈语定心。 方芳沉迷于美色,迫不及待地想和人分享,“初桃,看不看帅哥!有腹肌!” 方芳是靳予辞的迷妹,也是所有帅哥的迷妹,只要是男色,都会情有独钟,尤其是赛手团合照的,上面全部是高鼻浓眉的帅哥。 还有人撩起衣衫擦拭额上的汗水,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腹肌,十分赏心悦目。 不管方芳再怎么安利,初桃兴致乏乏,手里抱着本没合上的佛书,含含糊糊地应着:“嗯,是挺帅的。” “你压根就没看。”方芳撇嘴,故作生气捏捏她的脸蛋,“妹妹你怎么对帅哥一点兴趣都没有,咱们上大学可不是来读死书的。” 初桃眨了下眼睛,不知如何回应。 “你看你的样子,充耳不闻,心如止水,那么好看的腹肌都无动于衷。”方芳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修行打坐,远离红尘呢。” 美院学生尤其是服设的,不论男女衣着打扮走在时髦前段,初桃常年衣服以白净舒适为主,配上一张无害清纯的巴掌脸,像个出家修行的小尼姑,才对帅哥和腹肌置若罔闻。 “我没有。”初桃认真解释,“只是你给我看的男生,我不喜欢。” “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方芳手指划动手机,划着划着翻到靳予辞了,“不会是靳予辞那种吧……” 初桃眼眸掠过异色,“没有的事……” 芳芳随口问问而已,嬉笑道:“没事,喜欢他不丢人,他这张照片也不错,来看看——” 话还没说完,施黛希从洗手间出来,香水味浓郁而逼人,大声嚷嚷道:“差不多得了啊,我未来男友是你们能看的吗?” “哟哟哟不怕羞。”方芳开玩笑,“你这不是还没追到吗?” “那也是我的人,你们不许看。” “就看就看!反正你没追到。” 本来说说笑笑打趣着,施黛希被那句“没追到”惹火了,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护肤品咣当往桌上一扔。 一声咣当止住了嬉笑声。 方芳以为刚才只是朋友间的开玩笑,没想到施黛希认真了,还很生气。 其实方芳看靳予辞纯粹对帅哥的欣赏,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其他想法,施黛希这样一说,搞得她像个情敌。 方芳讪讪合上手机,不敢再给初桃看了,初桃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侧,“算了,我们看点别的吧。” 在宿舍里,施黛希脾气不好,一般没人和她太过作对,只有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玩偶敲笔记本的孟冬意发出一阵笑。 施黛希皱眉,“你笑什么。” “我刚才看到一个笑话,你还不给我笑了吗。”孟冬意没惯着她,“你这么心虚,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笑话吗?” “你!” 施黛希要是正牌女友这么护的话算情有可原,八字没一撇的事拿出来说,孟冬意想不笑都难。 这一笑,本来就不太好的两人关系变得更疏离冰寒,施黛希在班里小团体散播孟冬意不学无术的谣言,由于之前军训缺席,偶尔缺课翘课,学习一般,刚升大一就有小男友,这人设妥妥的太妹。 “什么人啊,真的是。”三人的宿舍,施黛希不止一次抱怨,“和她吵架我都嫌掉价。” 施黛希之前就想拉拢宿舍三人一起孤立她,但孟冬意压根无所谓,一个人吃饭,上课,有时候宿舍都不回,想孤立都难。 新一周课时排满,初桃兼职的时间少了不少,每天行程都挺紧的,孟冬意行程也紧,不过是为了夜不归宿出去玩,导致第二天上课昏昏沉沉。 天空漫起乌云,暗淡无光,让人更想打瞌睡。 初桃和孟冬意一块儿上的专业理论课,一个乖巧静谧,另一个眼皮子打架,教授上课时眼睛往她们的方向瞟了好几眼。 初桃捅捅孟冬意的胳膊,让她清醒点。 “你昨晚去哪儿了,没睡觉吗?”初桃问。 孟冬意胳膊撑腮,揉揉眼睛,含糊道:“陪他们喝酒了。” 上次赛车比赛结束后初桃一个人回的宿舍,孟冬意被段舟叫去玩了,几天没回来。 她看上去不像是会玩的女生,初桃说不上来,总觉得她原本的性子应该很乖才对,像是被段舟靳予辞那些人给带下水的,他们有时候在酒吧或者会所熬通宵,连带着孟冬意一起了。 大阶梯教室,孟冬意第十三个哈欠打完后,教授终于忍无可忍点她的名,“第六排靠窗户的同学,你复述下刚才的内容。” 数过去点的就是孟冬意的位置。 其他人齐齐看来,她还没回过神,睁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支吾了声。 初桃将书页内容往她跟前一推。 “塞尚反对印象主义因迷恋外光和色彩而破坏物象的实体结构和持久感……” 知道她是糊弄过去的,教授没有为难,“行了,好好听课。”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孟冬意不困了,和初桃去子衿园吃饭。 “你晚上在外面……很忙吗?”初桃小心翼翼问,本来她对八卦不感兴趣,出于好心多问一嘴,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多保护好自己。 “他最近酒吧准备营业,我搭把手而已。”孟冬意端着盘子找位置。 子衿园是最火的食堂,人多的时候摸遍四层都未必找个好位置,搜一圈后孟冬意带初桃在靠窗边位置坐下,这里初桃隐约觉得熟悉,想法刚跳出来,看见两个男生身影。 靳予辞一帮人不怎么来食堂,来了一般会挑靠窗的位置,用唐复的话说视野好,方便看妹子,今天陪靳予辞来的不是唐复,而是段舟。 段舟的某种气质和靳予辞有些相似,没法准确说明白,大概都是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说话不着调,有人说富人家的孩子更有学识和礼貌,话没错,只是那得分为中产以上的阶级家庭,像他们这种京城百年名门的公子哥,待人接物时不在乎什么礼貌。 她们很自然过来找她们拼桌,靳予辞坐在初桃对面,桌面不宽,面对面距离不到一米,他眼神刚落过去,初桃就低下头,靳予辞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见着被女生漠视得这么彻底,她像是故意躲着他避开他似的。 段舟坐在孟冬意对面,也注意到初桃,“你朋友?” 孟冬意“嗯”了声。 “你也配有朋友?”段舟嗤笑一声。 这话应证初桃刚开始的想法,他们这对的氛围和普通情侣不一般。 靳予辞和段舟的区别在于,他坏,但没这么恶劣,偶尔能窥见几分若隐若现的温和。 不论小情侣压抑的相处氛围还是对面坐着的靳予辞,都让初桃加快吃饭的速度,早点离开是非之地。 段舟没好气问孟冬意:“不打算介绍下吗?” 孟冬意指了下初桃:“说了啊,我朋友初桃。” 段舟面色一变:“我是让你介绍我。” 脑子跟团麻花在扭,孟冬意飞快对初桃介绍:“我哥,段舟。” 这下段舟脸色更难堪。 初桃则懵懵然,什么情况,哥……? 显然他们两个不是第一天这样,靳予辞充耳不闻,习以为常,指尖扣动碳酸饮料的拉环,单手撬开,指腹落上一层冰雾凝聚的水珠,微微椅杨喝了一口,脖颈修长,喉结上下滚动,骨感清晰。 没人劝和,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演愈烈,段舟抓着孟冬意的手,“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这时,一声“初桃”打断他们。 施黛希起初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才看到他们四个坐一块儿,她每回掐点来的食堂别说和靳予辞一起吃饭,相遇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一抬眼人就坐在初桃和孟冬意对面。 施黛希立刻大步过去,借找室友为由,瞄了几眼靳予辞。 转眼发现孟冬意和对面的段舟两人手拉手,施黛希脑子嗡嗡响,不免怀疑自己的判断,等等——孟冬意的男朋友不会就是……靳予辞的朋友段舟吧。 那她岂不是错过很多靠近他的机会。 “初桃,你在这里干嘛。”施黛希佯装热乎。 初桃看了眼面前的碗筷,坦诚:“吃饭啊。” 来食堂不就是为了干饭的吗。 “不介意我拼个桌吧,现在位置不好找。”施黛希心里乐开了花,不等他们同意,托盘已经放下了。 本来四人面对面,她半路杀来,横在初桃和靳予辞之间,位置刻意往男生身边挪了挪。 在宿舍她和孟冬意不对付,到处说孟冬意坏话,现在态度一改常态,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恨不得和她以姐妹相称。 孟冬意看出她的小心思,嗤之以鼻,加上重心没放在她那边,没有拆穿,任由施黛希编造出一番假惺惺的塑料姐妹情。 “你也是她朋友?”段舟瞥了眼。 “是啊,我们都是好朋友。”施黛希几乎占据主场话题,“你是冬意男朋友吧。” 这个朋友算是有点眼力见,段舟默认了。 套完近乎,施黛希逐渐进入主题,朝一侧的靳予辞抿唇一笑,羞赧轻声问:“学长,我加过你微信,你有印象吗。” 别说加过微信。 哪怕做他女伴泡过几次吧,靳予辞未必有印象,“没有。” “我的网名叫希希,头像是我本人,我们聊过好几次天呢。”施黛希有点失望,“学长真的没有印象吗?” 靳予辞压根懒得想,心不在焉“嗯”了声。 施黛希不肯放弃,鼓起勇气,“那学长会对什么样的女生会有印象?” 靳予辞指尖心不在焉地敲着冰冷罐身,吊儿郎当丢了句:“我喜欢话少的。” “……” 施黛希哑言,这是什么意思,嫌她问话太多吗? 他们这边双双说话,只有初桃一声不吭,低头安静吃东西。 看得出来,子衿园的酸汤牛肉真的很好吃。 6 乌云沉沉挂了一下午,终于泼成雨滚落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滴掺杂着冰凉的风,吹得人颤栗。 这顿饭吃得段舟从头到尾没有好脸色,坐回车里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穿梭雨帘中的学生,不少人没带伞,有在亭廊下等朋友接的,也有盖上衫帽狂奔的。 孟冬意个头不高,站在人群里却被他一眼瞧见,想起刚才的事情,段舟忍着戾气,“惯着她了,开始给我甩脸色了。” 副驾的靳予辞拿起车上配备的伞,冷嘲热讽,“就你那态度,老子要是个女的,早把你踹了。” 刚才吃完饭,段舟让孟冬意跟他坐车走,语气强硬,孟冬意要陪朋友,没理他,导致这货一直生闷气。 闷气的主要原因不在于她没跟他走,而是那句“我哥,段舟”。 他们两个既没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唯一能扯上兄妹关系的是孟冬意的母亲和段舟父亲搞一起去了,以前段舟看见外来阿姨带的拖油瓶就烦,住一起的时候没少欺负孟冬意,现在她上了大学,两人莫名其妙发展成情侣。 靳予辞摁开车门,提伞下去,主驾的段舟朝他喊道:“下雨天的,你干嘛去。” “给学妹送伞。” “?那不是车上的伞吗?”段舟骂了句操,“你拿老子的伞去撩妹?” “你的荣幸。” “他妈的。” 食堂门口,初桃一个人站在风口。 孟冬意本来要陪她走的,被施黛希临时缠住,追问关于靳予辞的细节。 施黛希当初对孟冬意有多没好气,现在就有多巴结,她如果早知道孟冬意是段舟女朋友,混京圈的话,她绝对好声好气哄着。 这怨不得她有眼不识泰山,孟冬意从上到下都非常低调,谁知道这么深藏不露。 雨势不算大,渐渐转小,有人帽子都不戴,潇潇洒洒跨上共享电车哧溜走了。 孟冬意和初桃都没带伞,施黛希倒是带了,看她的意思,应该是想给孟冬意献殷勤共用一把的。 水嗒嗒直落,在地面上溅开,像碎掉的透明花瓣,一簇接一簇。 初桃正想把书包抵在头上挡雨,一把伞的影子忽地投来。 靳予辞和他的伞出现得毫无预兆。 他比她高出近乎两个头,身形挺拔颀长,盖过风口的寒凉,他刚往前一步,初桃下意识退后,怔怔抬眸,双眸盈着困惑。 她每次碰到他都这副样子。 眼神并不陌生,却把他当个生人。 靳予辞立于她眼前,低头看时她眼睫上沾着细小的小雨滴,扑闪扑闪的,衬得脸蛋生动可人。 他喉结滚了滚,没什么预兆地将伞递过去。 “拿着。” 事发突然,没说出于什么情面给的。 初桃低头怔了会,莫名其妙往后一退:“我不用。” “我多出一把。”他动作未收,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握着伞身的手指骨节均匀修长,微微可见青色脉络和一条类似荆棘蜿蜒的刺青。 黑色伞面,银灰色的宾利LOGO,一看就是车上配的。 知道她大概率不会接,靳予辞干脆直接把伞柄挂在她背包扣上,薄唇撩了撩,“算我借你的,明天可以来在这儿还我。” 伞的重量不轻。 初桃握在手里,感觉比背包还重。 她这边小动作没逃过施黛希的眼睛,正和孟冬意打听靳予辞爱好的话题终止,她迫不及待地过来,视线穿过雨帘,口吻里不乏怀疑,“刚才那不是靳予辞吗,他为什么给你送伞?” 若不是下着雨,不止她,其他人都会注意到靳予辞的小举动。 指不定初桃要成为论坛上下一位被八一八的女主人公。 初桃迟疑不知如何回答,她哪知道靳予辞干嘛突然送伞,孟冬意来了句:“这不是段舟车上的伞吗?” “段舟的伞吗?”施黛希疑心少一半,“他是想给你送伞,又来不下脸面所以让靳予辞送来?” 刚才段舟和孟冬意吃饭气氛尴尬,孟冬意没跟段舟走,施黛希以为他们小情侣吵架了。 施黛希奉承一句:“他还挺在乎你的。” 这奉承话没拍到位。 孟冬意并不想被段舟在乎。 他也不会在乎她来给她送伞的,这伞大概率就是靳予辞送来的。 三个人,两把伞,凑活着都能用。 孟冬意不想用段舟的伞,施黛希把自己那把借给她,然后和初桃共用一把。 “你手里有包,我来撑伞吧。”施黛希说。 宾利车配的伞面够大,装两个女生不成问题,施黛希因为怕雨滴溅落到自己的脸上毁妆,不经意往自己这边挪挪。 她不是不惋惜靳予辞送伞的时候没送给自己。 “他给我们送伞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施黛希八卦道。 靳予辞只撂了几句话。 没说自己送给谁,只让初桃接着。 “没有。”初桃回答。 “一句都没有?”施黛希不相信。 初桃想了想,“最后让我明天这个点把伞还给他。” “明天……你要来还伞?”施黛希思忖了会,抿唇神秘笑了笑,拉拢初桃的胳膊,“那我帮你还吧,明天我还来子衿园吃饭,顺便的事。” 既是顺便,初桃没拒绝,反正谁还都一样。 第二天是晴天,她上的通识课距离子衿园路程远,去的其他园,施黛希则化着美美的妆容,拿上宾利伞在门口等到心心念念的人。 门口人错杂,靳予辞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依然引人注目,隔老远就被一阵女声喊过去。 “靳予辞,我在这里!” 这一声,让本来没想示人的靳予辞,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路人投来关注的视线,不仅看他,也看施黛希,不禁窃窃私语,靳予辞是不是又恋爱了。 距离上次院花的瓜过去没多久,下一个瓜可能无缝连接了。 众目睽睽之下,施黛希主动跑到靳予辞的跟前,手里握着的伞并没有直接还回去,而是有的没的聊天。 已经有吃瓜群众偷偷摸摸把他们给拍下来。 用不了多久,校内就会传她和靳予辞的关系,到时候以假乱真,真假都不重要了。 靳予辞压着眉间皱起的不悦,冷清清问:“怎么是你。” “啊……”施黛希犹豫了下,“我室友她今天有事,所以让我还伞的,不可以吗……” 委屈巴巴的语气像是被人拜托了事,好心帮的忙反而遭到冷眼。 靳予辞没再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伞,临走前丢下一句,“那谢谢了。” 晚上。 坐落四环路的一家酒吧试营业,名字和水吧一样都是зимой,段舟投资的,他们经管院的学生翘课挂科习惯了,顶着学渣的名头,实际上背地里搞的投资随随便便就把普通人几辈子的钱给赚了。 看到靳予辞过来,段舟下巴抬了抬,“你要不去唱两句,省我宣传费了。” 有他在就顶所有宣传了。 靳予辞跟个祖宗爷似的往中间的卡座一靠,长腿叠放,拿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冰块,清脆的咣当声伴随他心不在焉的低沉嗓音,“今天没心情。” “咋了?”唐复乐津津问,“你爸又给你犯难了。” 靳予辞含了块冰块,慢条斯理嚼碎,苦艾草叶的清凉感丝毫没有抬平他的情绪,眉宇间的阴霾弥漫不退。 “老子高价给你定制的一套乐器,别不给面子。”段舟说。 靳予辞对唱歌的设备要求非常高,一个麦都是七位数起步的,酒吧这种地方东西损坏度高,按理不值得花大价钱在设备上。 吞了半块冰,舌尖冰冷到麻木,靳予辞起身跃过他们两个,还是上去了。新的麦克风和乐器,不试白不试。 到底是兄弟,舍得花钱,靳予辞审量一番新的贝斯,架子鼓,做工都精巧细微,不比他平常用的差,但是乐队的人是酒吧的,和他并不熟络,未必能配合得好。 搞乐队本来就需要磨合,合作时间越久越有默契。 靳予辞拿起电吉他上台的瞬间,仿佛回到刚开始在酒吧驻场的岁月,陌生的架子鼓选手也变成他熟悉的人。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只看见全场的热烈,他在台上,酒吧气氛立刻被点燃,欢呼声几乎喧天。 靳予辞出道时间两年,人气居高不下,但没有举办过演唱会,他出歌和表演纯靠兴致,没有事先通知和宣传,竟就这么地在新酒吧试唱了。 够拽,够自由,一切随性。 这就导致来酒吧消费的普通客人免费听一场演唱会,也让一些没得到风声的粉丝慕名而来,酒吧的人数早就抵达阈值,远远超过预期,各进出口水泄不通。 底下卡座,唐复剥着坚果仁儿,就着小酒,乐呵呵调侃:“咱们阿辞要是办演唱会的话,这不得爆满。” 光是在酒吧试个麦就闹这样,真要举办演唱会的话,人气再度飙升。 “对了,老顾今儿个没来吗?”唐复又问。 对面的段舟转动手里的高脚杯,“没。”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和咱们生疏呢。”唐复啧啧感叹,“我记得以前他们乐队没解散前,三个配合默契,一个写词,作曲,阿辞唱歌……” “行了。”段舟忽然提醒。 靳予辞下台了。 他压根不是来表演的,试个酒吧麦克风,本想唱两句结束,结果惹这么多人围观。 底下粉丝意犹未尽。 “靳予辞别走!啊啊啊再唱一首吧!” “什么时候举办演唱会,我一定要抢到前排的票。” “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只有站在舞台上,明亮的光才会洒落于他,被人满怀热爱地守望。 但人面对的光越璀璨,背后的阴影就会越大。 压抑着脑海里走马观花浮过的画面,靳予辞扔掉电吉他,帽子一扣,若无其事来到那窝兄弟所在的卡座。 “还得是阿辞人气高,刚才我还想着这新酒吧开业怎么妹子这么少,都是些大老爷们,这不你一出场,妹子都来了。” 唐复说着,和边上穿黑丝的性感辣妹碰杯喝酒。 靳予辞置若罔闻地坐下,周边有路过的粉丝跑来要签名,被段舟的安保都给挡走了,这一个个挨着写下去,新酒吧快成他的专场了。 “妹子再多,也没见他对谁动过心。”段舟搭腔,一顿,“哦不对,上次下雨,他居然主动给女生送伞。” “哪个?真的假的?”唐复兴致来了,“不会是最近论坛讨论的那一个吧?叫什么,施黛希,长得还不错,大家都传是他新的暧昧对象。” “他都给人送伞了,应该挺上心的。”段舟没看论坛,“怎么没见你把新妹子带出来玩玩?” 这俩一唱一和的。 靳予辞握着杯Mjit,绿色的薄荷和青柠气息清冽,仍不足以抵消心里的烦躁,指腹抵着冰镇杯身,没好气:“你们能不能闭嘴。” 7 谁都看得出来,今晚的靳予辞,心情不大爽。 两哥们面面相觑,唐复打破沉闷,嘀咕一句:“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和新妹妹吵架了?” 这才刚暧昧几天就吵架,以后不得更没意思。 靳予辞抿完冰酒,冷冷睨了他一眼,“别信,没这回事。” “……啊?” 唐复困惑,哪里假了,段舟都说他亲眼看见靳予辞居然主动给人家送伞,两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伞,不是摆明了要搞暧昧吗。 剩下的靳予辞没解释,起身就走。 唐复没搞懂,手里酒喝着不香了,也不摸怀里妹子的黑丝长腿了,问段舟:“啥情况呢这是。” 段舟哪清楚,简单回想下上次吃饭的场景,没看出靳予辞有什么不同。 他确实是给妹子送伞了,但不知道送给谁,除了孟冬意还有另外两个妹妹。 应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 开学以来,A大的校内论坛风声没停过。 帖子里百分之二十是除去失物招领和骂偷外卖的,百分之三十是扒出轨和骂渣男,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被靳予辞那帮人占据,其中不乏痴心人将ID改为“什么时候嫁给靳予辞”,每日水一贴记录天数。 继开学靳予辞送院花高调招摇过校道后,靳予辞和美院学妹在食堂的拉扯被人拍下津津乐道。 还伞那天施黛希特意画的妆容,从头到尾的精致漂亮,论颜值不比院花输几分,被偷拍的照片上显示,她和靳予辞站位很靠近,男才女貌,暧昧氛围拉满,从她给靳予辞递伞的动作来看,两人肯定之前就有瓜葛。 1L:【这学妹听说是个白富美,靳学长谈的女朋友果然不赖。】 2L:【小道消息,靳予辞和院花分手后就和施黛希无缝衔接了。】 3L:【真的吗?真就海王呗。】 4L:【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靳予辞从来没承认过和院花谈过恋爱,现在这一个更不可能。】 几百层楼刷下来,靠谱的话一句没有,都是捕风捉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唯一真话只有靳予辞从未回应过恋情。 他们那圈子玩得都很乱,上午一个妹妹,下午就能换成另一个,靳予辞歌火人更火,无数双眼睛盯着,只要和女的走在一起就被盯上造谣。 他一概不予理会。 天天辟谣的话十张嘴都说不清。 有几次是兄弟看不下去了,主动澄清,某个妹子不是暧昧对象,只是朋友关系,有的妹子甚至是他兄弟的女朋友,都给造谣上了。 次数多了,兄弟们也懒得澄清,当热闹看得了,于是谣言越来越离谱,靳予辞谈过几个女朋友,至今无人清楚,但薄情寡意是板上钉钉的事。 临近十一点,404宿舍的闹腾声才消停。 其他寝室吃瓜群众跑来凑热闹,拉着施黛希姐妹长姐妹短地扒底细,作为传闻中新一任靳予辞“女朋友”,施黛希遮遮掩掩没说真话,很享受被人误会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靳予辞那边并没有否认。 不否认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方芳不知道事情经过,只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施黛希总算离靳予辞近一点。 “说到底,我应该好好感谢冬意。”施黛希心里美滋滋的。 多亏孟冬意的男朋友是段舟,才铸就她的美事,往后接近靳予辞的契机,全靠孟冬意了。 可惜孟冬意没在宿舍,没法好好地感谢她,施黛希决定以后必须得和孟冬意拉近关系。 方芳其他八卦吃在前线,舍友的瓜反而落后了,最后一个知道孟冬意的男朋友是段舟,唏嘘了声,“你们怎么都深藏不露,就剩我和初桃啥事没有,注定牡丹。” “我还不一定呢。”施黛希含糊道,“就怕靳予辞哪天对我和他前女友一样爱答不理的,他这个人,很无情的,我怕他脚踏两条船……” 初桃面朝墙壁,她们的谈笑声吵得睡不着,听到靳予辞名字时她眼睛微微睁开。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小声说了句:“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初桃你还没睡啊。”施黛希笑嘻嘻,“我以为你听不到我们说话呢。” 初桃翻了个身,没再理。 不说他们两个没在一起,根本不存在靳予辞脚踏两条船的可能,就算真的在一起,她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那年冬天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靳予辞本性没那么糟糕。 所以才冒出一句争辩的话。 尽管,她并不想和他过多牵连。 她讨厌他。 讨厌他,当初的不辞而别。 . 秋日下午时日头不烈,紫外线指数不低,室内的体育课被抢得差不多了。 老样子做完伸展热身运动后划成队伍绕操场跑圈,体育老师管得不严,刚开始队伍整齐划一,后面松松散散,几个能来事的到一半遛走了。 “我以为到大学可以随便逃课了。”方芳边跑遍喘气,“没想到该跑的一个都躲不了。” 初桃放慢脚步等她,“没事,你慢点跑,别岔气了。” A大十分注重学生的身体素能,对运动这块要求不低,期末体侧要求比其他院校要严格不少,投机取巧或者偷懒糊弄的一概不可行。 方芳嘴上嚷嚷累,实际上没有逃课的胆量,她和部分学生一样,默默无闻,成绩不出众,但也不会逃课。 结束后两人都喘着热气,初桃陪方芳去便利店买水。 施黛希和别班的女生都在,窝在树荫下躲日光。 自从传出和靳予辞的绯闻后,来找施黛希玩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为了打探消息,一部分想套近乎,施黛希喜欢社交,到哪儿都能混个眼熟。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 “你男朋友在篮球场,你怎么不过去找他?” “你们别瞎说啊,我都说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施黛希佯装生气,唇角却上扬,“他在哪和我没关系。” 越这样越让人觉得她和靳予辞的暧昧关系跑不了。 应付完这些女生,施黛希找到方芳和初桃,拉着她们往篮球场走。 她要是一个人去篮球场的话目的太明显了,和朋友一起可以假装成路过的样子。 “去那边干嘛。”方芳问。 “靳予辞在那里。”施黛希说,“为什么这些人消息比我还灵通。” “她们和他身边人认识吧,有个叫唐复的,是靳予辞铁哥们,什么事问他就行。” 施黛希见过唐复一次,印象不深刻,吊儿郎当公子哥,看来为了扒到他的消息,得和他身边人打好关系。 “我就不去了。”初桃到半路停下,“那边太阳太热烈了,我想休息下。” “一起去呗,你又晒不黑。”施黛希拉起她的手。 她让初桃过去不是凑眼熟,而是初桃之前搭讪过靳予辞,带初桃去的话,让人觉得她是陪着初桃才“路过”篮球场的。 施黛希的矜持人设不能崩。 她才不会让自己和周边围观的那些花痴女一样呢,她得保持白富美的风范,不能让自己显得掉价和主动。 靳予辞的行踪没个定数,说是在篮球场,等了几分钟没见人影,倒是唐复他们在那边打球,他们那圈子里的公子哥,个个都很出挑,毕竟爹有钱,娶的妈顶尖漂亮,生的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过一会儿,靳予辞才上场。 他穿的无袖球服,露出的手膀肌肉线条利落分明,个头比男生都高出一截,秋日浓烈的日光下,肤色显白,五官轮廓又十分硬朗,薄薄的眼皮撩起时自带一种痞帅的蛊惑。 秋后风意凉爽,挑个阴凉地看篮球场不失为一种乐趣。 刚才没什么人的场地,没一会儿围聚不少路人,球队的成员故意耍帅,又是颠球又是转球,口哨恨不得吹得比广播还响,但大部分女孩子的眼里只有靳予辞,哪怕他跟没睡醒似的倚着篮球框。 这态度激恼了对家,打不起精神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吗。 对家成员试图把靳予辞当成破绽,然而只是个天马行空的想象,靳予辞和队友配合默契,运球传球炉火纯青,他不是破绽,他是一个队的核心。 修长的手指抚过的篮球在地面跳跃,紧接着以漂亮的抛物线形划过半空,一个三分球被简单完成后,他朝外场投过短暂的目光,人群里响起嘈杂声。 “他朝我们这边看了。”施黛希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不会是看我的吧。” 方芳嬉笑:“你看你脸红的。” 傍晚,日头飘向西边,霞光衬得个个面色红润。 “我去吃饭了,先走了。”初桃还是想先走。 这回施黛希没拦,篮球场那边马上要结束了,她等着去假装“路过”搭讪。 看太久,初桃刚才买的水都喝完了,手里提着个空的瓶子,准备去扔时,余光瞥见熟悉的男生身影,和她走的同一个终点方向。 她脚步停顿,想都没想,转头就走。 “站住——” 很吊儿郎当的低沉男声。 初桃仿佛没听到,继续走,抵不过男生腿长,没两步就被追上。 靳予辞刚好将她拦在一棵树旁。 “看到我躲什么?”他低头,气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不知何时退的场,靳予辞身上衣服还没换,没有其他男生那种浓郁的汗味,除了额头上的汗珠,整体上比较清爽。 初桃抿唇,“什么意思。” “不是要扔垃圾吗?”靳予辞拿过她手里的瓶子,“看到我就不扔了?” “……没有。” “我都看见了。” 她低头,“没有。” 这妮子就是犟,他看的好好的,就是故意躲他。 靳予辞薄唇勾着嗤笑,继续将人逼到角落,明目张胆地欺软,“就有。” 她个头娇小,快要无路可退,又怕太招摇,没法喊出声来,秀眉拧起。 这时,一只篮球忽地从天而降。 初桃和靳予辞面对面,篮球在她后面,毫无察觉,靳予辞反应极快,在那只球即将落点于她身上之前,抬手接住了。 初桃听见背后有人喊道:“阿辞,你溜走就是为了泡妹的啊?” 下午的这场是训练赛,靳予辞玩到一半说没意思走了,队员们以为他有事,结果转头看见人家悄无声息地和妹妹在聊天。 靳予辞没好气:“滚——” 随后他掌中的球颠了颠,很随意的,往篮球架的方向抛去,隔了好长一段距离,那球准确无误投入球篮里,正在打球的人一脸懵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球。 这一球挺招人耳目的。 本来靳予辞这一走就有不少人在找他,随后又传来有人喊他的声音。 初桃始终没抬头,趁这个间隙,一声不吭越过他,加快脚步小跑。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躲我。” 靳予辞没追,但最后喊的这一声飘到她耳朵里,很清晰。 8 “靳予辞呢?” 施黛希踮起脚尖,搜寻篮球场的身影。 中场休息之后,靳予辞没再上场,翘首以盼的粉丝和爱慕者落了空。 篮球场内外人多错杂,衣服都是款式一样的球服,靳予辞这一退连队员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好像走了。”方芳回答,“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等吗?我有点饿了。” “现在才几点就饿了?”施黛希心情不悦,说话的口气莽了些。 方芳羡慕初桃走得快,苦巴巴等这么久没个借口,还不如早早去食堂吃饭,A大的糕点做得松软甜口,尤其是刚出锅的,没课的时候方芳还会蹲守在窗口前等。 她摸摸饿瘪了的肚子,叹息一声,陪施黛希等到终场结束,靳予辞仍然没回来。 施黛希不死心,直接去场上找他那几个兄弟套近乎。 “那个请问。”她穿着香奈儿小香风外套配的短裙,长腿很淑女地并起,笑吟吟地问,“靳予辞呢。” 唐复冲浪第一人,对论坛上的新女主角颇有印象,“你不是那个谁,施黛希,阿辞新女友?” 这话说得人十分动心,施黛希没否认,矜持地摸了摸发,“他人呢?” “阿辞有事走了,你不知道吗?” “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还没约我们。”唐复察觉到端倪,“怎么,你这个做女朋友的也不知道?” 施黛希没法解释自己不是他女朋友,含含糊糊加上唐复的微信号,让他有事通知她一下。 . 靳予辞行踪不定。 之前能从小道消息扒出点蛛丝马迹,近期悄无声息没了动静,那些朋友也说不出具体情况,靳予辞的行踪点无非就是赛车场,娱乐会所,有灵感的话会闷头写歌,想在学校见他,难上就难。他在学校的时间寥寥,最多考试的时候走个过场, 施黛希把希望寄托在孟冬意这里,指望她透露点消息。 初桃在阳台上和外婆通话的时候,听见她嗲里嗲气撒娇的声音,“哎呀,意意你就透露一下嘛,我真的很喜欢靳予辞。” 她变脸太快,之前正眼看都不看孟冬意,现在恨不得扒着胳膊,吃饭上课都想黏糊在一起,哪怕孟冬意甩了几次冷脸色。 “我哪知道,可能写歌吧。”孟冬意敷衍,“写歌的时候他是不喜欢被打扰的,你别闹了。” 里面声音喧嚣,初桃往外面挪了挪,脸颊被寒风拂过,天气越来越冷,外婆每次打来电话都要叮嘱她多穿衣服。 “在学校不要太累,身体最要紧,你身子骨随你妈,到了秋冬就容易着寒。” 听到母亲的字眼,初桃抬起视线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知道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外婆叹了口气,“怕是忘了我们祖孙俩。” 初桃的体质随初母,从小体弱多病,外婆说,有时候她性子也随她母亲,这一点初桃不认同,她喜欢清静,印象里的母亲总是喧嚣。 时间再过久一点,她印象里的母亲也快要消失了。 初桃对父母的印象停留在她十岁之前,他们两个总是不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最终两人吵来了民政局的离婚证。 父亲离开得挺突然的,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初桃那希望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愿望,只能每年湮灭于生日蜡烛里。 父亲走后,初母对初桃说,因为她不乖,所以父亲才走的,那之后初桃总表现得很乖很乖,从小学会帮忙洗碗做家务。 她以为她乖点,父亲会回来的。 但父亲没回来,没多久,母亲也走了。 同样的不辞而别。 他们甚至没告诉她到底什么原因,是不是真的因为她不够乖。 后来长大读书,学到“抛弃”这个词,意识到她是被父母抛弃的,他们的不辞而别,是想早点甩开她,断绝关系。 靳予辞呢,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那年冬天他说过,如果感到孤独的话,可以把他当朋友。 父母离开后,初桃没有交往过知心朋友,小时候,玩伴们笑她没有父母,导致长大后她也觉得,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以后也会被朋友抛弃,所以她习惯独来独往。 靳予辞是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最终随波逐流,还是离她远去了,那天初桃收拾房间,没看见他的身影,院子里车头撞得四分五裂的车也消失不见了。 他就这样毫无声息地离开。 后来初桃和外婆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外婆感慨,那小伙子是明星,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才不辞而别。 最开始在A大重逢,初桃很想问问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可他对她毫无印象,她也只能当成陌生人。 室内,施黛希继续缠着孟冬意,问东问西,全是和靳予辞有关系。 他是明星,明辉万丈,根本不缺她这一个“朋友”。 初桃坐在下桌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上眼睛,安静得不像这宿舍的人。 两边天壤之别,惹得方芳看热闹,嚼着脆青苹果,“还是初桃厉害,心中无男人,做题自然神。” 初桃的各项小测试名列前茅,在学霸如云的A大算是很不错的。 “怎么连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哪。”施黛希垂头丧气地,拉拢孟冬意的手垂落,“你不是段舟女朋友吗?” 施黛希丝毫没看出来孟冬意不想搭理她。 何况孟冬意对靳予辞确实不太了解。 “你直接发消息问他好了。”孟冬意说,“他对自己感兴趣的女生是会理睬的,之前我们去会所玩的时候他身边都有女伴。” 言外之意,施黛希没打听到是因为她不够格。 . 周末,水吧。 下午顾客稀少,包括初桃在内,店里统共两个人值班。 店长管理并不严格,没有苛刻的员工标准,没人的时候初桃可以坐下来看会书。 “一杯冰拿铁。” 磁性的男声落下。 初桃放下一本素描讲解,很快抬头回应,半秒的刹那时间,看清眼前的人是靳予辞后,瞳孔微微颤了下,自从篮球场分别后他们有些日子没见。 他没执着于朝她要个答案,恢复以往冷酷疏离的神态,点单之后就去靠窗的沙发坐下,长腿大咧咧交叠,工装裤折出不规则的痕迹。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朋友陪同。 初桃做完茶饮再看时,他半依靠着布艺沙发,一本娱乐杂志展开,盖在脸上,挡住下午时刺眼的日光,看不到神情,可隐约能让人捕捉到他的疲惫和懒散。 她把饮品放下,小声提醒后就走了。 店内实在没人,另一个值班生借上厕所为由不知道溜去哪儿了,初桃继续低头看书,刚才的心无旁骛好似被饮品机运转声打断过,总是定不下心神。 门口,顶着满头黄毛的青年大摇大摆进来,东张西望一番。 “你好,要点单吗?”初桃问。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喝吗?” “店长新推出的芝士杨梅很好喝,要试试吗?” “行吧,给我来杯柠檬水。” 初桃下单后,没看见同事,回头自己做了,柠檬水比较简单,没一会儿调试出来。 黄毛没有直接走,看到柜台前的一本书,“你是A大的学生?” “是的。” “我也是A大的,加个微信认识下呗?” “不好意思。”初桃把水递过去,淡淡陈述,“我不怎么用微信。” “骗谁呢。” 趁递水的功夫,黄毛手也伸,想抓她手腕,初桃反应极快,直接避开,秀眉拧紧。 “加一下又不怎样。”黄毛边说,拿起那本书,“你加一下,我把书还给你。” 服务行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这种无赖的还是第一次见,平时男同事在的话混混不敢造次,专挑女的找事。 培训的时候遇到这种难事通常得交给店长或者其他同事处理,但另一个同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初桃平心静气,“还给我。” “就不还。”黄毛洋洋得意,手举高,“有本事你来抢。” 她一过来的话就更好占便宜。 初桃没动,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付他,只能拖延时间等男同事过来再说。 举起来的书页面晃动,哗哗作响,黄毛还想调侃两句,手中突然一空。 那书不知何时被人拿走了。 回头一看,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生长身玉立,手里的书就是他刚才拿的。 “你是谁。”黄毛大声嚷嚷。 “吵死老子了。” 靳予辞英眉皱紧,满脸不耐烦。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黄毛狗急跳墙,想抢他手里的书,靳予辞手轻巧一抬,他落了空,完全呈下风。 和调戏猴子似的,既不干架,也不让步。 黄毛调戏姑娘不成,反被人当猴子耍,急得眼睛怒瞪,抬手就是一拳挥了过去。 不论速度还是力道,在靳予辞这里弱得不在一个档次,歪了下头躲开后,抬脚踹在那人的膝盖后窝,剧烈的关节疼痛让青年两手支撑匍匐,扑通跪倒在地。 像是给初桃行了个大礼。 刚才摸鱼的男同事从门口进来,看到这一架势懵然好一会儿,什么情况啊这是。 看他们人多,黄毛不敢造次,摸滚带爬地走了。 那本辗转坎坷的书最终落在靳予辞手里,他看了眼上面印刷字体,工整而有序,无聊到乏味,反手往柜台一扔,刚好落在初桃的眼前。 初桃接来,犹豫片刻,“刚才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和他说话。 靳予辞眯眸:“就一句谢谢?” “那怎么样?” 靳予辞捻了根烟,薄唇轻咬着,手里把玩的火机撬开又合上,弄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他低沉磁性的音线,“陪我吃个饭。” 9 语气强硬如命令。 初桃许久不回应,杵在收银柜台前,怀里抱着课本,书封微微靠在胸口前,压出一道很浅的弧度,离得近细看得见,白皙的锁骨肌肤上落了一颗红痣,像轻点的朱砂。 靳予辞等了会,她还是没声,他哂笑了声,“在想用什么理由拒绝我?” 从她错愕的小脸神情可以猜到,被他说中了。 “今天要兼职,没有时间。”她说。 “明天呢?” “明天课程紧,可能也没空。” 他手里的火机不拨弄了,正儿八经瞧着跟前眼睛都不抬起来看他一下的姑娘,“要不你直接说你不喜欢吃饭得了?” “嗯。”初桃点头,“我不喜欢吃饭。” 得,给她现学现用了。 就不该教她,学什么不好,净学坏的。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靳予辞忽地问。之前隐约就能感知到,这姑娘莫名其妙不太待见他。 她垂落下去的睫毛动了动。 是被说中了。 嘴上并没承认,很心平气和对上他视线,“没有。” “那就别拒绝。”靳予辞薄唇一扯,“吃饭时间给你定,怎么着,我也帮了你的忙。” 要不是他在的话,刚才那混混估计不止是不还书那么简单。 自知理亏,初桃没法反驳。 靳予辞没在水吧泡太久,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走了,接电话的时候就在店里,初桃给客人点单的时候听见那端隐约传来的娇软女声,现在是饭点,打给他就是约他出去吃饭的。 靳予辞怎么可能缺陪他吃饭的女生。 他身边的花朵多得数不胜数,偶尔路过她这边,可能只是抱着一种猎奇心。 兼职结束,初桃回去得有些晚了。 洗洗弄弄差不多快到睡觉的时间,想起PPT还剩一点,她打开笔电想弄完,免得明天手忙脚乱的。 宿舍照旧三人,孟冬意时常夜不归宿,A大的大一新生被管理得严格,学生会特别喜欢刁难,但没人刁难过404的情况,尤其是孟冬意,从来没被算过缺勤。 刚开始大家不知道,她和段舟的关系公开后就情有可原了,施黛希不止一次表示对关系户的羡慕,A大任意一个风云人物提溜出来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要么就是靳予辞和段舟这种兼具的,有人传那两公子哥想的话,把学校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孟冬意太低调了,我看人很准的,结果一点没看出来她不一般。”施黛希往脸上敷保湿面膜,八卦道,“她衣服是优衣库的,用的地摊货十块钱一个编织包,吃穿用都很穷酸。” 照理说谈个京城太子爷当男朋友,早就该名牌傍身,孟冬意低调得如常人。 施黛希唠嗑的一句话不偏不倚映射到方芳和初桃。 方芳偶尔穿优衣库的,初桃用的就是义务批发的编织包,不过不是十块钱,是九块九。 两人都没回话,施黛希自顾自继续说:“她这种情况要是能顺利嫁入豪门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要是被甩了的话就难堪了,什么都没捞着,白被人玩弄,还不如早点分手。” 太啰嗦了。 初桃合上笔电,回去上床铺的时候,施黛希瞄准她,“还是初桃比较识时务,整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和兼职,那话怎么说来着,穷人孩子早当家。” 开学第一天,初桃的日常表现透露着清贫。 用的电脑是二手淘的,很少出去聚餐,穿着打扮和孟冬意一样朴实无华。 不像方芳偶尔能有个奢侈品。 初桃戴上耳机,用床上的小桌做PPT的收尾工作,施黛希和方芳继续唠嗑,因为孟冬意没帮她引荐给靳予辞,施黛希对她的态度又冷落不少。 二手电脑用得蛮卡的。 翻了下手机里的短讯余额,初桃暂时拿不出多余的钱换电脑。 短讯最下面还有一条新的银行信息,xx账户汇来一笔款项,一长串数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初桃皱眉,没去理。 熄灯了,施黛希仍拉着方芳说话。 “我去,靳予辞怎么又被曝出和新的女生一起吃饭?” 方芳被折磨得接连打两个哈欠,“这不是挺正常吗,他是单身,当然可以随便找人吃饭了。” 施黛希再不爽只能忍气吞声,到底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管不了那么宽。 让她气的是那个女生好像没比她好看到哪里去。 . 十一月,学期过去一半,A大部分社团开始重新招新。 之前开学时招的人不少都退了,尤其是冷门的,新生发现里面的坑后宁愿无事一身轻。 所以招新的大部分是冷门或者烧钱的社团。 初桃由于忙兼职,没有参加社团的打算,一些加分的社团早被人抢去占满,或者高人气的社团也饱满,剩下的那些有冷门有邪门的,新出的电竞社,滑板社,将不怎么热火的周易社都衬托得清新脱俗了。 音乐社被划分问各个乐器的小社团,本来也是个冷门,但不知谁放出消息,靳予辞也在其中,于是开学第一天报名人数就爆满。 实际上靳予辞和社团没有一点关系,新生们知道真相后,陆陆续续退社。 上当受骗一次,第二次就不好骗了,论坛上再出现放出“小道消息”,立马遭人反驳。 1L:【某社能不能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开学的时候拉人进去骗收入团费,结果啥都没学到,白白浪费时间。】 2L:【别说靳予辞在你们社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3L:【学弟学妹们醒醒,靳予辞连课都不上,他怎么可能参加社团。】 4L:【别说社团,靳予辞乐队都早就解散了好吧,某个乐器社拿他做宣传骗人买琴,也不怕遭报应。】 5L:【你们相信靳予辞入社还是相信我是安京城的市长。】 各路说法纷纭,唯一认同的就是靳予辞不可能入社,新生们看到社团拿他做幌子的宣传,别再上当受骗了。 没了靳予辞这块招牌,冷门社团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拉拢新生们入坑,有社长不惜各种cs博人耳目,也有社花被推出来跳性感妖娆的辣舞来宣传,个个广告词朗朗上口且押韵,大饼画得又圆又大。 晚饭后的消食散步,方芳和初桃一块儿走的,边走边懒散打哈欠,这几晚被施黛希拉着说话,觉都没怎么睡好。 方芳渐渐发现只要和施黛希一起做的都没啥好事,刚开学那会儿就听信靳予辞也在的谣言,被带着入了冷门乐器的社团,没有入团费,但买乐器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之后质量差劲不包退还,团里的人都是业余的,连社长都是半吊子。 “现在不管谁拉我,我都不会动心的。”方芳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挺着八块腹肌,185的长腿美男子过来求我也没用。” 初桃看了眼不远处的僻静角落,还真站了两个如同描述的帅哥,有没有腹肌看不出来,但宽肩窄臀,白色的服饰宽松半敞怀,胸前肌理在夜晚的路灯下若隐若现。 大概听到她们的对话,两个学长都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个更是跑过来打招呼。 方芳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针对他们才说的。”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她们被迫听完学长关于社团的介绍。 是个跆拳道社。 “妹子,来跆拳道社,入股绝对不亏,我们社长是全国锦标赛的冠军,国内跆拳道协会的扛把子,今晚加入还送零食大礼包。” 学长兴冲冲介绍一堆,“我是跆拳道的副社长,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咱们社长很牛逼,顾从深知道吧,A大最帅的校草,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足球篮球乒乓球没有他不会的,至今还是处男……” 副社的语速和废话程度和方芳有的一拼,她看着眼前的男生,大脑运转片刻,“学长你看着这么眼熟,开学是不是帮我提过行李?” “哎,这么巧?”学长副社一乐,“我想起来了,你是美院的吧……” 方芳心情激动,和他唠长唠短。 有过之前的缘分,两人聊得很投机,方芳不止对社团动心,对学长更很心动。 但神色总有几分迟疑,学长介绍完后,她把初桃拉到一旁讨论。 初桃先问:“你想加入跆拳道社?”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吧。”方芳踮起脚尖,朝不远处的高个子学长看了眼,“他们社长是顾从深。” “顾从深是谁?” 怎么提起这个名字鬼鬼祟祟的。 “你还不知道吗?”方芳下巴抬起示意周围,“为什么其他社团都围聚好多人,这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 “……因为比较冷门?” “因为顾从深和靳予辞是对头,如果喜欢靳予辞的话,就得远离顾从深。” 这类八卦初桃第一次听闻。 常理说这边的学长热情洋溢,社长顾从深更被列为校草之一,怎么着也该有一些垂涎颜值的去入社,实际情况却不是一般的冷清,除了她们两个,很少有人路过这里。 初桃问:“他们是对头?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靳予辞和顾从深之前都是一个乐队的,解散之后关系就闹僵了,两人还打过一架。” 靳予辞这边没有明令禁止和顾从深相关的事,是他的粉丝心疼靳予辞,加上之前是顾从深先动的手,一致抵制有暴力倾向的顾从深。 连带他的社团一同被抵制,开学第一天招进五个学生,其中四个退了。 “我感觉顾从深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坏。”方芳说,“还挺温柔绅士的。” 颜值即正义。 “那你要加入吗?”初桃问。 “我再考虑考虑呗。”方芳说,“我绝对不是为了帅哥学长才心动的。” 初桃:“我相信你。” 方芳:…… 这妮子说得太坦诚,搞得她都不自信了。 “那你和我一起加入吧?”方芳兴冲冲建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个防身功夫。” 不知何时,副社转悠过来,“对对对,学妹说得对,两个妹妹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少不得被臭流氓骚扰,只要加入我们,不出一个月,我教你们徒手劈流氓,光脚踹混混。” 看两个学妹有意,副社把她们拉拢过去,方便好好洗脑。 这边冷冷清清,衬得不远处跳辣舞的地盘格外喧嚣热闹。 教学楼的露台上,唐复用望远镜扫视着辣舞妹妹扭动的腰肢,感慨:“这小腰扭到我心坎上去了,待会去要个联系方式勾搭下,阿辞你去不?” 靳予辞背对着栏杆,单条胳膊闲散地挎着,“不去。” 这种问题问了也白搭,靳予辞从来没有主动勾搭过女生,每天送上门的都撩不够。 “跆拳道社也在招人,啧啧,我打赌再给他们一周时间都招不到一巴掌数……不过那里站的两妹子怎么那么眼熟。” “别看了。”靳予辞没什么耐性,“段舟叫我们打牌去。” “那妹妹真的挺眼熟的,就你主动给微信号那个……”唐复说着放下望远镜要走,“算了不看了,走吧走吧。” 这时,靳予辞却停下脚步,一把夺过望远镜,顺着唐复刚才看的方向,眯眸扫视下去,夜晚视线不比白天清晰,依然能辨识到,跆拳道社前纤细的身影。 初桃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跆拳道社的氛围以及能学到的防身本事都是她需要的,学几招防狼术,避免再在兼职的时候被骚扰。 她挺心动的,认真听社长和副社讲解。 从教学楼露台的角度看去,初桃和男生离得很近,几乎是被手把手教着写东西。 唐复:“看到了啥?” 靳予辞没回话,把望远镜丢回去,捻了根烟薄唇咬住,漆黑眸底讳莫如深:“没什么,打牌去。” 10 晚上他们去的私人会所摸牌,这里也有段舟投入的股份,他搞金融的,从小就有生意头脑,能生钱的地方都能沾点边,而靳予辞更乐于做个闲云野鹤公子哥,对三两碎银兴致不大,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靳家的权势顶天,段舟投资的路,都得靠靳予辞给铺。 靳予辞坐在靠里的位置,骨节均匀的手指捻着牌张,右侧的桌面上趴着一只宠物小狐獴,小家伙很小一只,并不怕生,像只吉祥物似的时不时站着,溜着两只漆黑的小眼睛观望。 “小东西,过来给叔叔摸摸。”旁边的唐复招手。 狐獴不比狗狗热情,就算听得懂人话也高冷得不想理睬,惹得唐复嫌弃:“阿辞你还不如养条狗呢,这玩意不亲人。” 靳予辞扔了张牌,淡淡道:“养你。” “我说真的,你看它就知道瞎闹腾,不听咱们话,要是原……” 说到这里,唐复意识到差点祸从口出。 这只小狐獴的原主人不在了,靳予辞是代养的,养不亲人很正常。 似是知道旁边的叔叔在说它坏话,小狐獴从桌面跳到靳予辞的肩膀上,嗅了嗅他的耳畔,似在商量什么,靳予辞冷冷拨开它,让人牵着它去溜达溜达。 他不会养宠物,大部分时间狐獴放在他在校外区的别墅里由阿姨照顾,偶尔也会拎出来看看外面的空气,小家伙除了比狗小很多,饲养的方式和狗狗差不多。 “你要是养不亲的话,要不给我养两天。”唐复瞅着那小玩意,“我还能拿它泡妹。” 这小东西往街上一拎,少不得妹妹们好奇围观。 “改天再说。” 靳予辞兴致不在宠物上,也不在牌上,思绪乱飞。 他今晚的手气不好,摸到手的牌差到闭眼扔。 许久,他的微信里收到一条回应的消息,前面一条是他约她吃饭的内容,初桃的回复仍然是【明天也没空】。 往常都是女生约他,他拒绝的话果断又无情,如今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为什么会拒绝他。 再次摸到差牌,靳予辞没好气全扔了,旁边照拂的侍应不仅捏了把冷汗,怕太子爷们生气,乐呵呵端茶倒酒温声安抚,结果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段舟运气不错,旁人调侃他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不反驳,过一会儿等星星月亮似的终于等到屏幕亮起,缓个十来秒钟他划动接听,由那边先搭腔。 孟冬意开口就问:“你在哪。” “怎么,想老子了?” “你把我衣服丢哪里了?”孟冬意懒得和他计较。 “不知道。”段舟补充,“可能被撕坏了吧,你随便从衣柜里找件凑活。” “你买的我不喜欢。” “那你光着身子。” 孟冬意嘟囔骂了句什么,段舟没听明白就被挂了电话,他忍着眉间戾气,不是没听出来她说的那句含义,哪是不喜欢他买的衣服,直言说不喜欢他算了。 他们两个互看不顺眼偏偏就是要在一起互相折磨,谁都别想好过,折磨久了快忘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初衷是逼得双方的父母分开,眼下情况来看,路长漫漫,日子还得继续熬着。 手机啪地扔在牌桌上,惊得一旁的小姐不知道该安慰哪个祖宗爷,左看看靳予辞右看看对面的段舟,一个喜怒不形于色,另一个摆着张臭脸。 别说陪侍的小姐,唐复这个做兄弟的也摸不着头脑,段舟的事他懂,和孟冬意俩人哪天不闹别扭才是天方夜谭,就是靳予辞似乎冷沉得不对劲。 输多了?不至于,他那一掷千金的大手笔,哪在乎输赢。 他没敢问,段舟下巴抬抬,大胆点向对面,“阿辞今天兴致不高?” “不太清楚,可能输牌了,你让让他。”唐复说完,被靳予辞一个凛冽的眼神给压了回去,干笑二声,“我猜是因为别的事。” 段舟问:“什么事?和妹子有关?” 应该不是。 靳予辞可从来没为妹子动过情绪,最多的就是不耐烦,他们有时候玩这些场合,需要妹子撑场面,靳予辞会挑几个过来作伴,妹子们也乐意,毕竟偶尔赚点外快,有的帮靳予辞摸几个牌,摸赢了全给她们,输了算他的。 只要她们识时务,靳予辞一般不会冷脸,他不喜欢的是特别黏人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一起那种。 这么多年哥几个一块儿长大,唐复还真没见到他对谁上心,果断pass这个选项,隐隐约约猜出一二真相。 大概,和顾从深有关系。 又输了一局,靳予辞坦然摸出一支烟,刚含上,衣着开叉旗袍的女侍应忙不迭递打火机,要帮忙点上时被他别开,转身走了。 包厢里常常烟雾缭绕,他出去抽大概率是想静个心。 唐复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幽幽叹息,“我就知道看到老顾就没好事。” 段舟拨弄着一张鬼王,随口问:“老顾来学校了?” “嗯。”唐复回,“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得整出多少幺蛾子,猴年马月才能和好。” 鬼王牌穿过段舟的手指,灵活得像是魔术表演,他食指和拇指一捻,牌张刚好落在女侍应洗好的整叠牌上。 “好不了,他们两之间横着条人命。”段舟说,“除非那个人复活。” 唐复深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咂咂嘴还是闭嘴了,现在这情况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以前哥们在一起的时候多有意思,结果分成两派,搞得他和段舟里外不是人。 . 填完申请表,初桃和方芳正式成为跆拳道社的一员,她们两个都是零基础的新手,学起来比较吃力,好在社团有大佬坐镇,社员稀少,她们两个的加入像是惊奇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很受照顾。 社团里的人手指头数得过来,能每周定时报到的更寥寥无几。 这不单单是因为想站队靳予辞的影响,和顾从深的名声有很大的关系,好好的在学校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而且出手特别狠,要不是靳予辞还手能力不差,换给其他人早就被打死了。 因此顾从深被学校劝退休学过一段时间。 社长有着黑历史,暴力倾向,社团招新的能力自然很差。 去跆拳道活动教室报道的路上,方芳犹豫不决,都怪学长当时的胸肌太勾人,她稀里糊涂填了申请表,进去后万一惹上麻烦的话岂不是很难抽身。 “怎么办,初桃,我有点后悔了。”方芳拉拉初桃的衣角。 万一社长真的有暴力倾向怎么办。 “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就退掉?”初桃安抚,“应该没事的,社长看起来挺温和的。” 晚上招新的时候没太看清,通过举止谈吐可以辨别,顾从深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怖,戴了副斯文眼镜,笑起来温润如玉。 副社也很招人,落落大方,临走前送了她们小零食。 方芳加进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和副社长有关系。 活动教室很大,档次比其他社团都要高出不少,看出来他们的预算足够,内外装潢颇武术馆的风格,里面统共只有五个人,只有一个是女生,谈笑风生,氛围愉悦。 女生环手抱胸,扎高马尾,是个打扮很飒的学姐,回头看向她们,“哟呵,稀奇,居然来新生了。” 从他们反映来看,这社团的新人是个稀奇物种。 副社率先过去招呼,笑得和招新时一样阳光开朗,挨个给他们做介绍,因为人数少,名字方便记忆,别的不知道,方芳只记着副社长叫林楠。 “你们都是新手吧,之前没有练过的话,我可以慢慢教你们。”林楠笑道。 一个男成员跳出来,“副社,两个妹子都是新手,这种苦差事就交给我吧。” 另一个争先恐后,“我来,别想占学妹的便宜。” “行了,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学姐依然保持环手抱胸的姿态,语气缓缓,不怒自威,“你们谁先打过我再说吧。” 估摸着那两个男成员都对付不了学姐,干笑二声退下了。 林楠将她们带到练习场地,熟悉下环境,又给她们送来两套新的训练服,白底黑边,简约大方。 有过前车之鉴的方芳不禁问:“这个多少钱?” “我们社不用你们交钱。”林楠笑了,“玩得开心就好了。” “哇哦。”方芳更心动了,这和之前要了她小几千的社团相比简直是天堂,既不用交钱,还有免费的下午茶和小零食。 社团这么大方,社长又能差到哪里去。 “社长今天不在,有什么事的话找副社就行了。”林楠边带她们参观边介绍,“刚才那位学姐也是副社,但她比较忙。” “那我直接找你啦。”方芳问道。 林楠点头,“没问题,不仅是社团上的事,你们有其他困难的话也可以找,我们都是很乐于助人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来对了地方,你们根本就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可怕……” 方芳得意忘形,一时间说多了,初桃轻轻拉了下她,她才后知后觉地捂着嘴。 “没事。”林楠并不介意,“我们不怕流言蜚语,你们能来,大家都很开心。” 已经很久没来新朋友了。 自从顾从深打人事件之后,大家给他们冠上暴力,血腥的象征。 就算社团福利再好,依然劝退很多人。 方芳加入社团和温柔可亲的林副社有很大关系,初桃一半陪着她过去,一半是这里时间自由,不耽搁她兼职,并且可以学到防身之术。 社团整体氛围很不错,说笑声没断过,去过两次后就和里面的人熟悉了,尤其是方芳,恨不得一直黏在林副社旁边。 宿舍里,施黛希看到这妮子春心荡漾的模样,问起缘由,得知两人都去学跆拳道,露出惊讶又嫌弃的表情。 “全校没几个人加进去,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 “咱们社团挺好的。”方芳辩解,“不能以偏概全。” “你是看上里面的男的了吧。”施黛希毫不客气,“顾从深那种差点被学校劝退的人,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很危险,我劝你们赶紧退了。” 方芳抿唇,想反驳,但顾从深的事是事实,哑口无辨。 初桃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书,充耳不闻,她和施黛希不熟,没必要听她的建议。 “而且靳予辞知道我的舍友和顾从深有瓜葛的话,肯定对我有偏见。”施黛希幽怨道。 她才不在乎那两个人在社团有没有被暴力的潜在危险,她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损。 “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方芳强行辩解,嘀咕,“再说了,他又不知道我们。” “万一要是知道呢?” 施黛希坚持自己的想法,本来她的追人之路就十分坎坷,舍友加入顾从深的社团,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里面的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方芳你要是想恋爱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高富帅,保证你满意。”施黛希以退为进。 方芳确实对林楠有点动心,不然她也不想顶着学校禁忌冒险,抱着抱枕满脸愁相。 “初桃你也退了吧。”施黛希转移目标。 “不退。”初桃没抬头。 “为什么。” “不想退。” 初桃平时给404宿舍的整体印象是温吞,柔和,从不和人大吵小闹,让人误以为好拿捏,所以施黛希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的拒绝,施黛希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 “我靠。”施黛希捂着胸口,“靳予辞居然回我消息了。” 她发十条,他能回一条就不错了,大部分已读不回。 “回什么了?”方芳问 看完他回的消息,施黛希刚才燃起来的心瞬时熄灭,“没什么,拒绝我了。” “拒绝你什么了?你表白了吗?” “没有,我只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怎么说?” “他居然说他不喜欢吃饭。”施黛希憋着一股怨气,“谁教他编这么个理由,敷衍得不行。” 初桃翻书页的动作慢下来。 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11 因为社团的事情闹得不开心,上午的立裁课,施黛希没给她们两个好脸色,一个人做剪裁了。 方芳被搞得左右为难,没理解施黛希干嘛多管闲事,她追不到靳予辞和舍友加入跆拳道社有什么关系,给人体模特贴标志线的时候,不小心分了神,差点从头做起。 初桃心无旁骛,低头用尺子测量数据,剪刀细致将布片剪下来,按照规格一片片贴在模特的身上,立裁课刚开始上的时候觉得新奇好玩,后面繁琐复杂,还常常扎到手指。 初桃一天时间排得满满当当,下午有兼职班要上,晚上空出来的时间刚好再去跆拳道的活动教室。 不管施黛希再怎么劝,她们想法没变,能学点防身功夫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初桃兼职的时候,有时候要兼职到晚上七八点,要是再来混混骚扰,店里的客人一旦袖手旁观,她和女同事都不好收场。 店长不知从哪得知这个隐患,初桃下午再过去,店长递了瓶防狼喷雾在柜台前。 “店长?”初桃一愣。 “听说店里面最近老是来小混混骚扰你们,所以给你们准备这个。”店长安利说,“这个防狼喷雾效果挺不错的,里面有辣椒素和胡椒素,刺激性很大但不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 说完指指右上角的监控,“到时候谁要是欺负你的话放心喷就完事了,正当防卫是合理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准备这个?” 初桃纳闷,这店开业有阵子了,看混混们轻车熟路的不止一次过来,现在准备是不是太晚了。 “客人提过。”店长说,“怪我,之前没想到这些。” 有男同事值班的话,混混来骚扰的概率小一点。 服务业遇到奇葩客户的概率本就比其他行业更多,在初桃来之前的女同事都习以为常了,被骚扰说两句荤话咽肚子里就算了。 “谢谢。”初桃道谢。 “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们应该做的。”店长笑道,“马上月末了,我回头把工资打给你卡上。” 工资到账后,初桃将大部分收入转给一个远方姨妈的账户上。 她来安京城上大学,没法照顾到外婆,老人家每个月的检查和买药等繁琐事,不得不交给亲戚帮忙,她也会多付一些辛苦费。 初桃给外婆打电话,询问最近的情况。 老人报喜不报忧,怪让她担心的。 “桃桃啊,今天没上课吗?”外婆先问。 “外婆,今天周末。” “是吗,瞧我这记性,老糊涂咯。”外婆笑道,咳嗽一声,“放假就要和同学好好地玩,别累着自己。” “我知道。”初桃细细听着那边的喘息,“外婆你怎么开始咳嗽了?” “不碍事,可能是着风寒了。” “这个月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药也吃了,我这边都挺好的。”外婆问起她的状况,“你呢。” “我也挺好的。” “如果要是实在困难的话,你爸给你打来的抚养费就用了吧。”外婆唏嘘了声,“之前因为他抛妻弃子,我不想你被他认回去,一直不让你用那些钱。” “外婆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就放心了,我这边都很好。” 初桃没接外婆的话,也没反驳。 要是以前的话,她会很想回到一家三口的时光。 但现在,父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快退却了。 不知怎么,初桃总感觉外婆的声音怪怪的,老人家之前对初父很是厌恶,现在反而说这些话。 周末的活动教室,人并不多。 方芳和林楠关系发展迅速,两人出去玩了,其他成员也在度过愉快的周末时光,初桃在休息间换好衣服出来,只看见社长顾从深和一个学长。 那学长也有事要走,只剩两个人的教室,氛围些许尴尬。 顾从深倚着墙柱,擦拭手里的金丝边眼镜,侧颜轮廓反英朗挺括,有很强烈的温润如玉的斯文少爷感,他当初入选校草之一不是没理由的,如果不是当初的打人事件,他的迷妹不会少。 相处的这些天,他不常来,但来了后的表现和说话语气都很柔和,比学长们都有耐心,因此传闻中的“暴力倾向”,不太像是真的。 顾从深忽然开口,“你对我很好奇吗?” “我……”初桃视线移开,她只是多看一眼就被发现了吗。 她不是对他好奇,是对他和靳予辞之间的事情好奇,大家只说他们打架,没人说为了什么事。 “既然来了就好好练吧。”顾从深径直过去,“今天没人,我教你?” 初桃下意识退了下。 他看出她的退缩,低笑一声,习以为常。 新生们都挺怕他的。 哪怕他笑得再温和也没用。 “刚才我那个是,后撤步吧。”初桃轻咳一声,为自己的本能反应解释,“不知道标不标准。” 顾从深盯着她的小脸好一会儿,忽地笑了,一眼看出这姑娘在开脱,他没拆穿,“不标准,前脚沿着直线往后面迈才行。” 他站在她旁边,简单做了几次示范,初桃领悟能力尚可,一眼看明白,跟着做了几招,跆拳道的步伐站位比较重要,打好这方面的基础,更方便学习后面的力量训练和招式。 初桃在教室练到流汗,回宿舍洗了个澡,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天色晚了,想着是点外卖还是去食堂,施黛希回来了。 她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拎回来大包小包,布袋LOGO显著。 “有剪刀吗?”施黛希问,“撕一下商标。” 初桃把剪刀递过去。 “看我买的几件新衣服怎么样?”施黛希乐滋滋展示自己的新衣服,“果然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购物。” 她买的衣服件件价格不菲,有的lg初桃认不出来,看布料都很精致,施黛希的家境很好,从小受尽父母宠爱,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 “这件挺好看的。”初桃指了指她的外套。 “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准,这件事新到的货,限量的。”施黛希沾沾自喜,“导购说我穿这件衣服很仙。” 她对外套颇为满意,随手拨弄几件内衬的毛衣。 这几件衣服没试,看上就随手买了,到宿舍才看见有的颜色很土。 “这毛衣好土的颜色。”施黛希嫌弃地拎起来,“我才不穿这么土的,你要不要?” 初桃一愣,摇头,平白无故谁会要别人的东西。 施黛希唏嘘:“你别嫌土,这毛衣很贵的,比你的衣服加起来都要贵。” “你问问别人吧。”初桃说,“我喜欢自己的衣服。” “好吧。” 施黛希耸肩。 她自我感觉良好,小几千的毛衣虽然颜色土了点,但初桃这种天天做兼职的穷学生来说绰绰有余,没必要嫌弃。 “方芳怎么不在。”施黛希看了眼时间,“我还没吃饭呢。” 方芳八卦多,她们习惯做饭搭子。 施黛希不喜欢跆拳道社的学长,初桃没说他们两个出去玩了,“在外面玩吧,可能回来晚点。” “那你陪我去吃食堂吧,我一个人不想出去。”施黛希有点勉强,初桃很少参加八卦讨论,没有方芳这个饭搭子有趣。 堂食的话比外卖便宜一些,初桃没拒绝,简单套了件外套。 要走的时候,听见手机震动一声。 聊天页面跳出联系人的消息。 【吃饭。】 没有备注,初桃知道,是靳予辞的。 欠他的那顿饭一直被提起。 前面几次初桃都找理由拒绝了,这回发的消息的语气很拽。 初桃:【不好意思,晚饭和舍友约好了。】 这次靳予辞没回,她以为到此为止了,和施黛希下楼。 施黛希挽着她胳膊,关系看着似乎很亲密,实际上她是为了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牵着初桃的话可以引路。 她在和比较重要的人聊天,时不时露出欢喜的笑。 前方有人路过,初桃怕她撞上,拉了一下,“你看着点路。” “我在回消息,看不了。”施黛希语气难掩开心,“靳予辞居然主动回信息答应和我吃饭。” 夜风的凉风拂过面庞,初桃感觉冷意贴上肌肤,“是吗。” 暧昧那么久,施黛希是该有个回应和盼头了。 “但是他说他那边菜点多了,让我带几个朋友一起过去。”施黛希环顾四周,“这周末晚上的,大家伙各忙各的,我去哪里找什么朋友。” 靳予辞让她现在过去,施黛希不想耽搁时间,要带朋友的话只能把初桃带过去。 初桃的脑子有点乱,试图慢慢理清时,手被施黛希抓住:“我带你去蹭饭吧。” “我?”初桃下意识拒绝,“不了,我去食堂吃就行。” “他都这样说了。”施黛希抿唇,“我要是一个人过去的话,肯定会生气的,你就陪我去嘛,玩过之后我们再一起回来。” 靳予辞那圈子里的太子爷们都爱玩爱热闹,出去吃饭或者娱乐自然会多约点女孩子,施黛希好不容易等到靳予辞给她主动发消息,哪舍得错过这次机会。 “走吧走吧。”施黛希半拖半拽将初桃带过去,“就当帮我个忙好了,回头请你喝奶茶。” 目的地在校外不远的私房餐厅,较为隐蔽,客人几乎都需要预约。 服务生对好身份后引她们过去。 稀里糊涂的,初桃被施黛希拉着进入包厢。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搞聚会,入座的只有唐复和靳予辞两个人,前者热情洋溢,后者背对着窗外漫天的霓虹景致。 靳予辞神色玩味,尤其是看向她时,眉角上扬,稍稍一挑。 像在说潜台词,看吧,最后她还不是来陪他吃饭。 12 今晚餐厅的位子是唐复订的,本来四个人,还有段舟和孟冬意,结果那二人吃过饭了,唐复想从联系人里挑几个妹妹,叫出来热闹下,挑半天没找到合适的。 他们这群海王窝,热衷于追求新鲜,妹妹再漂亮,见的次数多了容易腻,得隔三差五换鱼塘养着。 实在找不到人选,唐复打趣说,要不就共度二人时光。 靳予辞没理这货,说自己找人,唐复不信,直到看到包厢门口那两妹妹的面孔,终于恍然大悟,那不就是靳予辞的暧昧对象吗。 “哟呵,妹妹来了。”唐复比东道主还热情,主动抬手向她们打招呼,“外面挺冷的吧。” 入了秋冬,临北的安京城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出门就迎寒风,簌簌发冷。 “还好,不太冷。”施黛希心情大好,纵然被冻得双腿颤抖,嘴上逞能,“你们等久了吧。” “没有,我们刚到。”唐复笑道,“外套挂那边衣架就行,室温高,待一会就热得慌。” 趁她们两个挂衣服的时候,唐复凑到好哥们跟前,挤眉弄眼,“看不出来啊,你这次玩真的了,就这么喜欢她?” 靳予辞悠闲一靠,“没那么夸张。” “啧,还嘴硬呢,之前怎么没见你主动喊妹妹过来。”唐复笑道阴阳怪气,“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施黛希。” “……谁?” “施黛希啊,她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靳予辞眉头皱深,“我和她没有关系,你别他妈乱说。” “哟哟哟还不承认呢,我看就是她,你不承认也没用。” 唐复以为哥们害羞,成人之美,让施黛希往靳予辞旁边坐,他不叮嘱的话施黛希也不会离靳予辞太远,这次约会尽管不是他们两的,好在靳予辞总算愿意搭理她了。 为这次约会,施黛希特意回寝室补个美艳的妆容,路上耽搁时间久一些,看靳予辞没有因此而生气,心中暗暗窃喜。 她把棕色Fendi手袋搁置在空缺的椅子上,和初桃间隔开一个位子,制造出一种四个人是两两约会的局面。 令施黛希有一点失望的是靳予辞话没说错,他们菜确实点多了,两个人点的十二盘菜,她们被请来纯粹凑数的。 私房菜肴精致可口,比学校食堂美味很多,初桃尝了一下虾仁笋,清脆爽口,沁香怡人,可见这里厨师对火候的精准度有多拿捏。 施黛希在和靳予辞搭话,唐复便有的没的和初桃聊天,“学妹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几次。” “嗯。”初桃没否认,“之前我帮朋友要微信,你也在,还有水吧,你们来点过单。” “怪不得!咱真有缘分。” 唐复理清楚了,当初靳予辞给初桃微信不是单纯给她的,而是和施黛希看对眼了,两人都比较羞涩,发展很慢,最多就是给她送个伞吃个饭什么的,可谓当今柏拉图恋情。 看靳予辞头一回正儿八经地主动撩妹,这做好哥们的自然要助一把力。 唐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每和初桃说一句话,侧方的目光就冷下去几分,他乐此不疲给初桃夹菜,称赞她也是他们的月老牵线人。 “学长?”施黛希小心翼翼问,“你不高兴吗。” “没有。”靳予辞视线收回,“你似乎挺开心的。” “当然了,我约学长那么多次的饭都没有答应,不知道是不是在陪其他人。”施黛希撇嘴,故作委屈吃醋,“今晚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你约我那么多次了。”靳予辞往后背一靠,轻飘飘意有所指,“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不是很不给面子吗。” 初桃仿佛被cue到,正在喝水的动作一顿,迟疑瞬间不禁呛到喉咙,轻轻捂着胸口咳嗽一声。 饭罢他们被有个打桌球的局,唐复为撮合那二人,拉拢施黛希一块儿过去。 “那我回学校了。”初桃轻声说。 “要不一起吧?”唐复喜欢人多热闹,“方便待会一起送你们回学校。” 否则,他们现在要抽出一个人送她回去。 天色已晚,不放心她们一个人走夜路,圈子里的人虽混,对女孩子的基本礼仪都是有的。 施黛希怕浪费靳予辞时间,硬是挽着初桃胳膊,将她一起带着。 初桃没去过任何一个娱乐会所,哪怕到这边也只是干站着,繁花迷人眼,高级会所任意一块波斯地毯都抵得上她一年的学费,公子哥和大小姐们形形色色,一掷千金。 和静谧的校园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玩球都是带注的,运气好技术够的话,一局能赢三线城市一套房, 初桃捧着一杯热饮,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倒十分安静,不远处的台球场周遭围满观看的人群,哪怕打个桌球,靳予辞也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的一个。 她的视线甚至无法触及到他,全部被外面的人挡住了。 初桃感到胸闷,走到另一个区静静,这一层会所都是健身娱乐为主,也设备了保龄球场地,不大也没什么人玩,她从框架上拿起一只球,看着指示牌比划了下,顺势丢了下去。 新手技术不足,只击落一半的瓶子数量,又试了一次,效果依然不佳。 “妹子,你这样不行,拿球的姿势就摆错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光头男,笑嘻嘻地过来指导,“你得把腰弯下来,我教你吧。” 不等初桃回应,他直接过去了,几秒的时间,初桃脑子里闪过跆拳道的基本防身技巧,由于紧张,却什么都使不出来,条件反射往后面退一步。 光头男一笑,离她更近了,“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我是这里的教练,好心教你怎么玩而已。” “我不用你教,谢谢。”初桃只说。 “你第一次来这里玩吗?谁带你来的?”光头笑眯眯搭腔。 他的表情配上他的发型,一看就是喜欢惹事的类型。 “不是。”初桃惹不起,迟疑片刻报出一个名号,“靳予辞。” “什么?”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谁?” “靳予辞。” “他?” 光头有些难以置信,“骗人的吧,他带妹子过来,怎么不陪着一起,把你丢在这里。” 一根台球杆突然横在之间,伴随一道悠悠的低沉男声:“老子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还要你指教吗。” 靳予辞手里的球杆像审判的刀剑,横着抵在光头的脖子前,力道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她都说不要你教了,你这是干嘛。” “哎呀呀,辞哥,我没别的意思。”光头冷汗直流,“我就是无聊,想教人玩个球而已。” “是吗。” “哥,哥,咱好好说话。”光头不敢造次,舔笑得跟哈巴狗似的,举起双手,“我啥都没做呢,就想教她打球。”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他啥也做不了啊,只是看妹子一个人在这里,妄图搭个讪,这不巧,搭到钢板了。 光头话听着不假,靳予辞眯眸,唇际抿了抿,看起来很好说话脾气也极好的样子,悠哉一问:“哦,那教会了吗?” “正在教呢。” “半小时,限你给她教会了,不然。”靳予辞一顿,话不说全,全靠悟性。 本来一个娱乐的保龄球,瞬间变成生死局,光头摸了摸秃顶,满是棘手,那妹子纯纯一新手,这怎么教? “算了。”初桃说,“我不是很会玩。” 她就是过来打发下时间。 “没事,慢慢学。”靳予辞吊儿郎当地笑,“我看你挺有天赋的。” 光头:“她刚才只击中了一个球。” “你懂什么?”靳予辞拖了把椅子跟个爷似的大喇喇坐下,长腿闲散一翘,睁眼一本正经说瞎话,“那也是一种天赋。” “……” 毕竟一般人很难做到完美避开其他九个球,而她做到了。 初桃默然。 分不清这到底是夸她的还是损她的,本来自己随手玩玩,被靳予辞这样一搞,不学出点成果都对不起教导。 有靳予辞看着,光头教练不敢怠慢,正儿八经地给她做教学,还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教了几分钟,初桃有一点长进,但离“会”还差很多。 光头苦着脸时,施黛希过来了,意外当了人家的空降救星,她手里举着一只球杆,显然是为了陪靳予辞一起玩的,过来直奔他而去,“你们怎么跑这里来玩了,都不和我说一声。” 她看了眼初桃,眼色狐疑。 似乎想要她给个解释,为什么靳予辞没去打台球,而是在这边。 初桃拿起一只小号的球,试着在手里掂量手感,“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施黛希听出来她刚开始是一个人在这里玩的。 靳予辞只在旁边跟个难伺候的祖宗爷坐着,教初桃的是另一个教练,施黛希打消多想的念头,兴致很高地从框架上拿起一只球,“我也想玩这个,你教我好不好。” “我不会。”靳予辞说,“那不是有教练吗?” “我想让你教嘛,我太笨了,别人教不会我。”施黛希娇软的声音很容易让男人产生保护欲。 只是靳予辞不吃这套,漫不经心嗤了声,“不会就别玩了。” 13 初桃的进步蛮大的,从刚开始的三四分逐渐发展到七八分,保龄球玩起来是有技巧的,掌心把握好球的重心和预判位置,同时姿势也要站对才方便发力。 她肯努力学,光头教练总算没白教,给靳予辞一个好的交代。 出于好心,光头去施黛希那边指导。 可惜大小姐不听他的,他所说的站位非常影响她的淑女形象,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哪是真的想玩这破球。 初桃最高纪录能打到八分了,离学成差点火候,她回头去框架前取球时,发现靳予辞也在,男生和女生拿的球是不一样的,女生的更轻一些,球上的洞口和手指的位置对齐。 “肩膀打直,不要扭动,出球的速度快一点。”靳予辞提醒道。 “你不是不会玩吗?”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初桃想想也是,他整天浸在这类场合,看他和光头说话的语气可见两人是熟人,待久了肯定对这里的各项娱乐都略有熟悉。 按照他说的,初桃试着重新开球,可能没掌握技巧,效果并不好。 “太慢了。”靳予辞纠正,拨弄手里的球,微微俯下了身,球在他手里仿若轻飘飘的一个纸球,脱手后沿着轨道直滚前方。 砰地一声。 十个瓶子全被击落,很简单的一个全垒打。 看着非常简单的全垒打,经他的手也很丝滑。 这就是他说的不太会? “你的猪跑得。”初桃一顿,“还挺快的。” “没办法,运气好。” 他一脸的纨绔样,这类东西对他们来说早玩腻了,何况靳予辞说会的话还得教人,他没这个耐心。 看初桃进步蛮大的,他多指导一会儿,新手玩这个,基础运理掌握后,靠的就是多练手感,幸运的是,初桃也碰巧打了次全垒。 只是概率太小,二十次里面有一次算很不错了。 靳予辞再拿起一只球,刚才几个一起打台球的兄弟过来,嬉皮笑脸地,“我们说阿辞人怎么不见了呢,敢情是在泡妹啊。” 他刚才来这边的时候手里握着台球杆,说明没玩尽兴,兄弟几个等很久没见人,过来一看,人家陪妹妹玩保龄球呢。 靳予辞身边的女孩子一天一个面孔,他们不熟络也不认生,把一旁抱着球的初桃上下一番打量,面庞白皙,眸光盈盈,模样长得太乖了,都不好意思打趣。 “还别说,阿辞今天泡的妹妹比之前那些女的更正。”他们调侃。 初桃忙否认,“没有,我不是……” 声音也清清软软。 “嫂子还害羞呢。”他们一个比一个笑得更大声,“没事,咱们自己人。” 他们人多嘴杂,初桃怎么解释都是枉然,看向靳予辞,想看他解释的,他反而比谁都悠然,看热闹的兴致不减。 “学长。” 施黛希的声音突然横穿进来。 她穿的高腰束裙配的黑色长靴,气质成熟出众,耳环bulingbuling地闪耀,她一来,素净的初桃就成了她的背景板。 她走到靳予辞跟前,半撒娇,“我不想要玩这个了,你教我打台球好不好。” 刚才可是被所有人见证他打台球的技术,没法再以不会为借口拒绝。 突然冒出一个,几个凑热闹的兄弟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带两个妹子吗。 这时唐复姗姗来迟,嬉皮笑脸地,指着施黛希圆场道:“你们长没长眼睛啊,这才是你们嫂子。” 其他人逐渐跟着反应过来。 原来是弄了个乌龙,搞错人了。 他们刚才还纳闷靳予辞带来的妹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乖得像个只知道学习的高中生。 “嫂子好。”大家立刻对着施黛希改口。 施黛希唇际扬起,故作嗔恼,“别这样喊,我和他还没有……” 话没说完,将本就暧昧的关系含糊了。 “别狗叫了。” 靳予辞忽地起身,将保龄球往赛道随手一扔,噼里咣当中伴随着淡漠的低沉男声,“你们的嫂子我还没追到呢。” 一下子哗然。 施黛希面色也一阵红一阵白。 她没听错吧,他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就算了,怎么还有想追求的女生。 “我靠,阿辞居然追人?”兄弟们怔不到半秒,立刻比哈巴狗还热情扑来,“追的哪个妹子?” “追到再告诉你们。” “哥,别藏着掖着了,哪家的妹子还要你亲自追?” 让他们别狗叫,结果个个耳聋,争相恐后围上来,施黛希刚才站在靳予辞前面,早就被人推搡出来,干留她一个人生闷气。 她环手抱胸来到初桃旁边,摸了摸昂贵的耳环,姿态冷傲,“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那群人眼神还不好,竟然先把初桃当所谓的“嫂子”。 知道她们都不是靳予辞的人后,他们对初桃和对她的态度都一样冷了。 骂完他们,施黛希更烦躁了,“我消息跟不上了吗,靳予辞什么时候有追求的女生了,你知道吗?” 初桃摇头,“不知道。” “没听说过他最近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啊。”施黛希回想,“难不成是校外的?” “……你问他。”初桃坦言。 施黛希可不想问当事人,要是得到肯定回答她怎么下得来台。 “应该是假的吧,就算是真的,我也不可能放弃他的。”施黛希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你陪我去洗手间补个妆吧。” 她没和靳予辞他们说一声,留个悬念看他们会不会找她,毕竟是他们带到这里玩的人,总得照应下。 洗手间里,施黛希细致地补粉。 天生的优渥家境,使得她拥有好的物质条件,护肤和化妆品用的都是最好的,从头上下哪哪都精致,整体看来,确实不比院花差到哪里去。 “你要补多久,我去外面等你?”初桃问。 “你出去等吧,我得重新画一下。” 洗手间位置一般比较偏僻,她们刚才来的时候兜兜绕绕几条走道,不小心还和安全出口搞错了。 怕待会找不到人,初桃没走太远,靠在拐角的墙壁上。 不一会儿听到脚步声。 以为施黛希这么快好了,她正要过去,抬头看见靳予辞的面孔,难掩惊诧:“你怎么来了。” 他单手抄兜,眉角不经意抬了下,“你不在,出来找找。” “我舍友在洗手间,过一会就出来。” 他面色浮现出浓重的不悦,眉宇间渗满凛冽的煞气和阴郁,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就是听不懂吗。 不远处忽地传来娇笑的女声。 “讨厌啦,你这样跟我过来不怕你女朋友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大不了分手。”紧跟着的一道男声显得急促,“宝贝给我摸一下,我快憋死了。” “轻点,有人看到怎么办。” “没人的,谁没事走安全通道。” 两人小作商量之后就干柴烈火地黏糊到一块儿去了,空气里弥漫着暧昧而尴尬的气息,从声音远近推断就在另一个拐角的地方,离他们不过几米。 隐约听见接吻的吧唧声。 初桃脸上温度很高,耳朵也热得厉害,紧张地攥着脖子上的菩提珠子,不知道该走还是留,听到那边男女的偷情声够尴尬了,更尴尬的还是和靳予辞一起听的。 “我们走吧。”她小声说。 这地方不宜久留。 靳予辞没直接走,垂眸饶有兴致看着她洇透胭脂似的脸蛋,“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她下意识摸了下脸颊,很热。 “又不是我们接吻。”他低头,声音侵入她的左耳,“你脸红什么?” 瞬时她的脸颊更红一个度,像捣碎番茄涂上去的色儿,水灵灵的润红,樱粉色的唇紧张地微微抿住,隐约可见一点唇珠,莫名带着一股勾人的媚惑力。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初桃背过去,生硬反驳:“没有。” 意在强调,不成想声音过大,引得那边的男女的注意。 “有人在那边吗?”女的先出声。 “谁?”男的怒骂,“妈的,谁敢在那边偷看。” 这一声把初桃的步伐给吓退回去了,屏息静气,不敢再出声。 他们两个没有善罢甘休,衣服理了理就过来了,步伐声越来越近,四周却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本来没做亏心事,但被抓到的话确实无法逃脱“偷看”的罪名。 初桃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下,来不及反应,她整个后背被迫抵靠在墙上,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雪松木清香,昏昏暗暗中她抬头,眸中倒影靳予辞的样子。 “谁他妈在那边,别躲了!”男的已经追过来,“给老子出来。” 靳予辞胳膊将她圈着,想护小崽子似的既不容她出去也无法让人触碰,在男的来之前,他已经俯身将跟前的女孩全部围住,低头和她交颈,像是无比缠绵缱绻的接吻。 初桃紧张得快透不过气来,细密眼睫垂落,不敢看他。 那对男女一来就看到这副情景,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靳予辞的背影,初桃个头很小,被他尽数包裹住,只有两只手轻轻攀附在他的胳膊上,手指纤细皙白,由于紧张和害羞,骨节微微蜷起。 “我还以为什么呢。”男的向女的示意了下,“没想到也是对偷情的狗男女。” 来在这种地方搞暧昧的,不是偷情的还能是什么?大哥笑话二哥罢了,那对男女没看一会儿就走了,出于之前的教训,两人没再那么明目张胆,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继续亲亲我我。 危机解除,初桃的心神未定,吸了口气,裹着白色毛衣的胸脯跟着起伏,人看着小小一个,曲线却很翘,胸前挂着的菩提子,刚好落在两团柔软之间。 菩提子是佛家挂饰,使人不得不非礼勿视。 挂在脖颈上的红线似乎松弛了,摇摇欲坠的,靳予辞手指微微颤动,脑海里浮现的想法一晃而过,菩提子那位置太微妙,他无法真的伸手帮她把线给系好。 靳予辞眸色复杂,喉结上下滚动,不通风的走道十分沉闷,他松了手,和墙壁接触过的掌心冰冷冷的,消了不少燥热的火气。 初桃脸上的温度一直没下来过,仓促得忘记和他说声,转身带小跑走了。 啪嗒—— 转身瞬间,那串挂着的菩提子终于坠落,连滚几周,在靠墙的位置停下。 这时候,补完全妆的施黛希出来,惊诧到欢喜,“学长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靳予辞直接否认,微微俯身,捡起地上的菩提子,珠身圆润,拢在手心手感极好,就是看着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她一直佩戴的东西。 14 回到宿舍,初桃发现自己的菩提子不见了。 红线也断了,不知是不是她紧张的时候给扯的,找遍能找的地方,没有丝毫线索,初步判断应该在台球所丢的,她打保龄球的时候明明还在。 “黛希,你有看见我项链吗?”初桃只好问同行人。 施黛希情绪阴晴不定的,时好时坏,回来敷面膜的时候嘴里哼着歌,心情应该很不错,没功夫和初桃搭话,“什么项链啊,我不知道。” “就是一个菩提珠,我们在那边玩的时候不小心丢了。” “菩提珠?那玩意又不值几个钱,你重新买一个就好了。” 问不出结果,初桃没辙了。 只能怪她自己不小心。 如果能回去找的话就好了,但那种地方进去一次不容易,她们到那边要接受各种登记才被放行。 “初桃有东西丢了吗?”方芳关切一句。 “嗯。”初桃点头,“我想回去找一下。” “得了吧,你那东西不值钱,没准今晚就被保洁阿姨当垃圾给扔掉了。”施黛希唏嘘,“再说了,没人带的话你怎么进去,总不能找靳予辞吧。” 初桃摇头。 她没这个打算。 “我问一下冬意吧。” 施黛希耸肩,为这点小东西浪费时间是不值得的,她和方芳继续唠嗑八卦,今晚最让她在意的就是靳予辞说想追的女生到底是谁。 “没听说过啊。”方芳否认,“他要是想追一个女生的话,全校不得都知道了,粉丝肯定要闹腾,怎么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也是。”施黛希自我安慰,这样一想,她放心多了,靳予辞既然对她开始主动了,她肯定是有希望的。 初桃给孟冬意发消息询问下能否帮忙问问,她那边爽快答应,但等来的结果不尽人意,会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找到掉落的菩提珠。 “很重要吗?”孟冬意在电话里问,“段舟不理我,本来我想让靳予辞帮忙,但他最近忙着搞音乐,估计懒得理我。” “不用了。”初桃摇头,“我再换一个就行。” 细说的话那珠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玉石黄金值钱,但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是父母没离婚之前少有的一件礼物,寓意保平安,只有这个能证明最开始,她也是父母手心里最疼爱的宝贝闺女。 而现在母亲断绝联系,父亲已经重组家庭,宁愿每个月打给她昂贵的生活费也不愿意看她一眼,留着那菩提子也并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说明和她一样,都被丢弃了。 天气降温,初桃的情绪跟着落下去,平日里和往常一样,水吧学校两头跑,但比之前更沉静了,一起上扎染课的时候,常常盯着窗外的天发呆。 方芳有恋爱的苗头,每天都跟打鸡血似的热情高涨,拿着皮筋绑着布料,胳膊抵了下初桃,“晚上去活动教室吗?” 她和林楠在暧昧期,恨不得无时无刻泡在一起。 “再说吧。”初桃漫不经心道。 “哎呀,你还在想你的珠子吗?”方芳叹息,“你看你为一个珠子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一圈,要不我陪你再去买一颗吧。” “不用,丢了就丢了吧。”初桃低头,将染色剂挤在布料上。 等待色彩和布料慢慢融合的过程,她手机响了。 双手戴有手套,又在上课,她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却接二连三响起,像是有紧急重要的事情。 打开一看,是靳予辞的微信消息。 【出来吃饭,有事和你说。】 【别拒绝,对你来说挺重要的。】 【小学妹?】 初桃问:【什么事?】 靳予辞:【见面再说。】 初桃:【没有时间。】 靳予辞:【?你东西不想要了?】 看到这几个字,初桃呼吸一窒,隐隐约约猜到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靳予辞最近在忙写歌的事情,捡到她的菩提珠没有第一时间还回去,听孟冬意在段舟面前提起这事儿,意识到那小东西对初桃来说挺重要的,不然她不会拜托孟冬意托人在会所再翻找一下。 靳予辞又拨过电话。 初桃没接。 人多口杂的,她没法接,手忙脚乱扣字,还没发出去,那边的少爷脾气上来:【挂我电话?】 初桃只好临时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回拨过去,现在的靳予辞是正儿八经的爷儿,她不得不供着。 “东西在哪?”初桃问。 “得,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哪?”靳予辞嗤了声,“还是说你只想把东西拿回去,不想和我见面。” 初桃抿唇,不说话,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我在家。”靳予辞悠哉道出这么一句,“你要是想拿的话就过来吧。” “你家?在哪?” “给你共享个位置。” 初桃懵然,这是让她去他住的地方拿东西吗。 “你不能出来一下吗?”初桃问。 “不能。” “……” 因为刚才说珠子之前,她拒绝他约见面的要求,靳大爷的脾气愈发嚣张跋扈了,东西在他那里,初桃不得不低头示软,“等我下课再说吧。” 不论如何珠子有着落了。 可能是她陪施黛希上完洗手间后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靳予辞捡到了。 初桃看到靳予辞发来的共享位置,离学校有一段距离,要做地铁过去,她来不及回宿舍收拾,下课后草草脱了手套就走了。 靳予辞住的别墅区安保性很好,她在区门口做了登记认证才被领过去,到了后来开门的不是保姆,而是靳予辞本人,亲自到门口接她。 让她过来应该是因为他真的没空,看起来刚起床的样子,满满困不醒的倦意,他皮肤偏白,眼角下的青色血管隐隐可见,初桃想起施黛希偶尔提过的一次,别看靳予辞在外面玩得多疯多潇洒,搞音乐的时候非常专注,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经常一个人闷在录音室。 “你刚睡醒吗。”初桃问。 刚睡醒她过来的话是不是有点打扰了,不太好。 “没事,看到你不困了。”靳予辞淡笑,绅士地让了下位置,请她先进来。 别墅区上下风格都是简约现代风,小AI机器人充当保姆和初桃问候一声,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住,客拖没有女款,初桃穿均码的拖鞋有些大。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初桃问。 “嗯,阿姨早上会过来收拾东西。”他弄了杯热可可,递给她消消外面的寒气。 初桃拘谨坐下,随便打量了下客厅,整体都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黑白灰冷色调设计,连室温都显冷了。 在家里靳予辞穿着更随意,毛衣长裤,上深下浅,袖子半挽起,露出精壮的手腕和一截黑色荆棘刺青,搞音乐的似乎都有着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指,哪怕不弹琴,捻着烟蒂也给人一种颓废的斯文艺术感。 没有阿姨,没有他人,只有他们两个,初桃有点坐立难安,不想过多打扰,只想拿到东西就走,开门见山道:“珠子呢?” 她真的挺在乎这个珠子的。 “那东西很重要吗?上来就要。”靳予辞胳膊肘抵着沙发扶手,骨节托着耳际,抬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问,“不会是男相好送你的?” 这样的问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不正经,初桃拧眉,“和你没关系。” “哦?还真是男的送的?”他收了腿,英眉一拧,“谁送的?” 初桃不想和他废话太多,“你还给不给我了。”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三番两次磨磨蹭蹭的,初桃有点怀疑,“珠子真的在你这里吗?” 还是故意骗她过来吃瘪的吗。 她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但心里实在在意珠子,他又一直吊着胃口。 靳予辞眉头皱得更深,不喜不怒的,“你猜。” “靳予辞,你就是骗子吧,骗我很好玩吗?” 很难得从她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就是语气很恼火。 靳予辞吊儿郎当的笑慢慢地敛起了,“是啊,挺好玩的,老子闲得慌骗你过来。” 他手里早就塞了个小盒子,话音落下后直接往桌上一丢,丝绒盒子落声沉闷,他没有多余的解释,插上耳机上楼去了,留客人一个人在客厅。 初桃愣好一会儿,摸到盒子打开,看见遗落的菩提珠,里面不仅仅有珠子,还有配好的红绳。 他没骗她。 刚才纯粹想打趣她。 不过一个小珠子,他特意配了专门的红绳,用黑丝绒礼盒盛放,外包装格外精致像钻戒礼盒,能将丢失的东西重新包装好是男生很难得的心意。 初桃攥着菩提珠,明明很轻,份量却有沉甸甸的。 她无意间瞥见茶几上的几份乐谱,孟冬意说靳予辞最近很忙,不太可能理她,但还是抽出空来给她的珠子一个着落。 思考上下,刚才是自己的语气太过了,初桃看了眼楼梯的位置,跟着过去,想着道个谢再走吧。 二楼客厅,靳予辞在沙发上半依半靠,阖眸养神,他沉浸在耳麦的声乐中,没注意到脚步声,眼前的光被遮住后,眼皮心不在焉地掀起一抬,她巴掌大点的脸落入眼帘,像是做错什么事,两只手交织,站姿非常乖巧。 靳予辞眼睛重新闭上,“干嘛。” “已经七点多了,你不吃饭吗?”初桃说,“我可以请你。” 听得出来她的语气有想和解的意思,但没直接为刚才的事情道歉,靳予辞得寸进尺的想法更甚一些,依然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吊高了态度爱理不睬的,“怎么,小学妹突然良心发现,请骗子吃饭了?” “你不是骗子。”初桃认真解释,“你是个好人。” 得,发好人卡了。 “这个珠子陪着我长大,丢了后我很着急,所以刚才和你说话就急了一些。”初桃说,“不好意思。” 她说得非常有诚意,既解释菩提珠不是所谓男相好送的,也告知他自己心急如焚的原因。 如果是从小佩戴的东西,靳予辞可以理解了,但没有就此原谅,稍稍坐起来些,拔掉一只耳机,仍然摆出受害人的姿态,“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以后能别躲着我吗?” 她思忖了会,“我没躲着你。” “每次看到我跟老鼠似的东躲西藏,这还叫没躲?”他说,“下次见着我,好好打招呼。” “……” 最好是隔得老远就朝他挥手那种吗。 这也太引人注意了。 “我尽量吧。”她很小声。 “别尽量啊,你要是老躲着我。”靳予辞一顿,“我怎么追你。” “啊……?” 初桃瞬时愣住,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 “怎么,是我追的不明显吗?” 靳予辞起身,长身玉立刚好在她最前方的位置,低眸看着那张满是惊讶的脸蛋,勾唇笑得肆无忌惮,“那我以后追得再明显一点。” 第 15 章 15 她没听错。 他说的就是追她。 上次在台球所他说有想追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初桃费劲思绪也没想通这名头怎么落她这里的,满是不知所措,退却两步,靳予辞看她发怔给她半分钟的时间思考中,她也没觉得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说的是追她,但没说喜欢她,而且语气很散漫,像是说今天下雨了一样简单。 初桃捻着衣角,想起论坛里和宿舍唠起的八卦,和靳予辞暧昧的女生太多了,被爆出来的是院花和之前的几个学姐,包括施黛希在内,还有很多没爆出来的,他私生活混乱,对女孩没一个上心的,偏偏就是有很多人如过江之鲫蜂拥而上。 她不想做其中的一条鱼。 他又不喜欢她,连之前的初遇都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过来撩她,估计纯粹为了好玩的。 她真的被吓着了,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到膝盖后面是茶几,身体失去重力平衡,眼看着要倾下去,前方的靳予辞将她捞了回来,俊颜颇为纳闷,“有这么惊讶吗。” 初桃避开他两步,过一会儿,又往侧面挪了三步,摇头,“我要走了。” “你还没给我回应。” 她只是摇头,好似真被吓着了。 他这时候的表现确实唐突,该给她回去缓缓,靳予辞没勉强,“那我送你。” “不、不用。” 初桃转身就走,下楼的速度很快。 她没要靳予辞送,但别墅区的司机在,开车将她送回了学校。 初桃走后,别墅区就剩靳予辞一个人,习以为常的安静和落寞,吊灯华丽的灯亮起,光线透过两面扇形的落地窗穿出去,从外来人的角度看,昂贵的复式别墅无比耀眼,可内部实在空寂。 楼上的录音室,靳予辞呆了约摸一个半小时,接到唐复的电话。 “哥们出关了怎么不和我说声,今晚还想找你喝酒来着。” 靳予辞拨弄耳麦,面无表情调试按音键,“没空。” “咋没空了,刚刚有兄弟看见你的车出现在校园门口了。”唐复知道好哥们的秉性,搞音乐期间是不会打扰的,除非靳予辞主动出来,他听人说靳予辞的车开出来后以为他写完歌了,才冒死打这个电话。 难得地靳予辞没因为被打扰而发火,漫不经心解释一句:“司机开出去送人回校的。” “哦,那是我不好,我还以为……”唐复说到一半,“不对,你司机送谁回学校的?妹子在你家?卧槽,谁?” 要是男的话,靳予辞可没这个闲工夫让司机送到学校,再说了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有车有司机的,不劳烦他接送。 那边的好奇心快顶天了,靳予辞吊着胃口,“叫爹。” “不是,咱们做兄弟这么多年,我套你一点八卦你咋还让我做这么屈辱的事情呢?”唐复痛心疾首,“我是有尊严的人,不会为这个屈服的。” “那我挂了。” 等等——!!!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唐复这头憋了好久的气。 这种惊天大瓜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作为靳予辞身边的红人,唐复最出名的就是吃瓜吃在第一线,他哪想浪得虚名。 “爹。”唐复叫了句,“快快快告诉我,哪个妹子在你那里?是我们认识的吗?” “不说。” “卧槽,我爹都叫了,结果你不说? “我让你叫爹,我又没答应告诉你。” “……” 白白骗了一声爹,自己半点好处没捞着,唐复恨得牙痒痒,又实在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妹子不仅去了靳予辞的家,还是在他创作的特殊时期。 “你稍微透露下总行吧。”唐复不甘心,“名字几个字?我们认识吗?” “嗯。”靳予辞勉勉强强给了那小子一点消息,“两个字。” “……男的女的?” “唐复。” “嗯?” “下次见面记得戴头盔。” 免得不小心出手太狠,把这吊毛给弄死了。 . 最近降温,зимой水吧的客人多了不少,店长推出的几道热饮都非常受欢迎,初桃周末去兼职,经常看见附近的学生点杯热饮,面对面坐着聊天。 天一冷,街道两旁落叶随风飘荡,路人裹着围巾,踩着脚下干枯的落叶声,进门点一杯热饮暖身子。 每次降温初桃总能接到外婆的电话,叮嘱她多穿一点,哪怕三天前她刚说过,仍然乐此不疲的重复,初桃每次也乖巧应着,没有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可能天寒的缘故,外婆的声音比之前虚弱不少,初桃很担心。 学期过去大半,好在要不了多久,等放假初桃就能回家探望了。 门口“叮”的一声,新客人来访。 是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带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初桃礼貌询问:“您好,请问要点单吗?” 小女孩个头不够高,没法看清楚柜台上的宣传单,年轻爸爸的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好好看个够,妈妈则在旁边扫了码,滑动手机让她选择。 小女孩指了下,“我想吃芋泥牛乳,上次就吃的这个,很好吃。” 妈妈替她点了单,爸爸带着女儿找位置坐下,水吧之前的客人不以小孩为主,偶尔会见家长带着小孩过来,所以店长在窗边摆放了漂亮的玩偶,小女孩玩得很开心。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一家三口逛完街后来这边暂时休息的,年轻爸爸的手里提着两个购物袋,分别是媳妇和女儿的,妈妈打扮得洋气漂亮,一家子其乐融融。 初桃把东西送过去后,没意识到自己在看着他们,店长走过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发这么长时间的呆,在想什么?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她回过神,摇头,“没有。” “谈恋爱很正常,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最适合在 大学里谈恋爱了。” 她这次没否认。 宁愿被误解谈恋爱,也不想被人知道,她在窥见别人家庭的幸福。 小女孩小手捧着杯子,另一只手玩着玩偶,时不时抬头和爸爸妈妈说话,一家子满脸的幸福和开心。 小女孩玩得太入迷了,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奶杯忽然被打翻。 旁边的年轻妈妈条件反射将女儿抱到一旁,起身站起来,奶杯跌翻在地,里面的液体流在地板上,年轻爸爸将母女两个护到一旁,避免被脚踩到。 小女孩显然被吓到了,脑袋扑到妈妈的怀里。 店员闻声过来,打扫处理地上的污秽,年轻爸爸愧疚地道歉,怪他们不小心,给店里添麻烦了。 店长出面过去:“没事,你们衣服没弄到吧。” 他们反映都比较快,奶杯并没有洒落到衣服上,只有妈妈的鞋子有点脏了,因为抱着孩子没法擦拭,旁边的丈夫借来纸巾,蹲下来替她擦干净,整个过程很自然和谐。 小女孩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撇着小嘴,“妈妈,不好意思,我把你鞋子弄脏了。” “没事。”年轻妈妈安抚,“鞋子脏了擦擦就好了。” 年轻夫妻俩的情绪都非常稳定,他们知道女儿不是故意的,所以事发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她,而是尽量的安抚她,小女孩也很听话懂事,为把妈妈鞋子弄脏这件事感到愧疚。 如果刚才的一幕只是让初桃多看两眼的话,后面她才真正羡慕起小女孩。 就算她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么温馨的画面,她小时候不小心摔坏一个碗,都会被他们说很久很久,导致那时候的她以为摔坏碗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每次都小心翼翼的。 生在一个父母感情和睦,情绪稳定的家庭,哪怕没有大富大贵,也是很幸福的。 他们走后,地上残留的芋泥奶香飘荡整个店内,很甜。 “多亏了我啊。”店长一边做账,一边自卖自夸,“小段总一直没管过这店的,在我半年苦心经营下,日利润越来越可观。” 段舟把店面搞在这里为的图个休闲,哪天他们酒喝多了或者无聊来这边歇个脚,本来没指望有什么营收,没人的话刚好落个清静,结果雇来的店长太难干,隔三差五研究茶水饮料的配方,愣是给冷门的水吧给做热乎起来,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开连锁店是迟早的事。 зимой原意是在冬天。 不知道和孟冬意有没有关系,看段舟对孟冬意的态度,好像不像是会用女朋友命名店铺的人。 “对,就放那边吧。”店长抬手指挥外面的人进来。 来人是店里的送货员,黑口罩黑帽子,整张脸都蒙住了,带着两把高脚凳进来,平常他只在打样的时候进出店内,因为座位不够,他不得不进来搬运做事。 几个女学生客人被他蒙面的样子惊到,不由得多看几眼,人看起来是中年,但腰板很直,似乎挺年轻的,如果从背影看的话,没 准会被误认为是个帅哥。 “别看了,怪吓人的。”一个女学生招揽道,把手机屏幕递过去,“你们看A大论坛了吗,又有新瓜了。” “怎么了,靳予辞又谈女朋友了?这次是哪个?” 几个女学生相对比较淡定,应该是大二以上的学姐,对这类瓜有兴致,但没那么惊讶。 初桃拿着抹布过去擦拭新运来的凳子,离她们很近,议论声不可避免入耳。 “不是吧,他居然有喜欢的女生?而且还没追到?” “怎么可能,一定又是哪个无聊的人用小号发帖遛人呢,谁信谁是狗。” “是啊,之前有人发帖说他有个未婚妻,结果别说照片,连个名字都没挖出来,骗人都不打草稿的。” 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唠嗑,只有拿手机的女生露出凝重的吃瓜表情,她和姐妹们吃瓜的想法是一致的,觉得大概率是造谣,直到看见发帖人。 是靳予辞身边的兄弟,唐复。 他简直是爆瓜小能手,不仅和靳予辞相关的事情,连校内其他的瓜也爆得有来有回,这么长时间以来主打一个童叟无欺,百分百诚信。 “可是这帖子是唐复发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话应该不会有假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靳予辞岂不是真的……” 最放荡不羁的音乐才子真的有了追求对象。 几个脑袋探过去,无比惊诧:“谁啊?唐复有说名字吗?” “他没说名字,他只说是两个字。”女生唏嘘,“咱们A大两个字的女生太多了,找人跟大海捞针似的。” “不会是骗人的吧,靳予辞他会对一个女生专情吗?” 初桃将抹布折好,脑海里忽地回忆起他说话的样子。 太漫不经心。 太不当回事了。 他这个人和专情两个字,搭不上边儿。 他一个公众明星,身边的绯闻对象一个接一个,纵情声色,玩世不恭的太子爷,怎么可能专情于一个人。 “感觉像是炒作,靳予辞新歌不是要出了吗?”有人提出质疑。 “切,他还需要炒作吗?” 几人没讨论出结果来,唐复说的话不可能是假的,但靳予辞也不太可能追一个女生,只能看后续的发展,等人扒出女生的信息。 “唐复说只是追求啦,又不是真的喜欢。”一个女生捕捉到重点,“没准就是看女生漂亮,特殊,想要玩玩咯。” 这一点得到了认同。 初桃将高凳摆好,深吸了口气,绕开她们走了。 逢周末,зимой客流量多,初桃忙到八点半才得空回校,食堂离宿舍太远,她去便利店买了块面包打算回宿舍随便对付下,路上收到靳予辞发来的信息。 【我刚来你就回校了?】 听他这语气,应该刚刚去过зимой,两人的时间刚好错开,这次初桃不是故意躲着他,纯粹巧合。 寒风刺骨 ,她拢手揣进口袋里,没有直接回复,这下好了,到宿舍门口,那边发来一连串的文字和未接的语音通话。 【你还记得上次你说过什么。】 【不是要请我吃饭的吗?】 【出来。】 【再不吭声我车开你楼下去。】 初桃无语住,摸到脖颈上的菩提珠,想想还是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今天晚上没有时间。 兼职一天下来,她有点累,只想回宿舍躺平。 初桃回:【改天吧,我已经回宿舍了。】 靳予辞:【改天得加次数。】 【?】 【拖延一天,多陪一次。】 初桃扣了几个字,想想又删掉,明天最好把这顿饭请他吃了,不然不知道纠缠到什么时候。 回来后洗了个澡,卸掉满身的疲惫,坐回小椅子上,给面包撕了个口子,搁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她刚开始以为又是靳予辞发来的,结果是一条短讯。 一如既往的,她那不知道在哪的父亲的汇款信息,每次的数额比她四年学杂费加起来都要多。 脑海里莫名浮现起今天在店里看到的一家三口的情景。 初桃咬了口面包,唇齿间有些生涩。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方芳和施黛希边说边进来,两人风尘仆仆的带来一阵寒气,冷热交替,施黛希打了个喷嚏,方芳担心道:“你不会感冒了吧。” 施黛希吸了吸鼻子,“不知道。” “你穿得太少了,下次多穿点吧。” “不少了吧,我以前都这样穿的。” “安京的冬天很冷的。”方芳说,“你看我和初桃都穿上羽绒服了,你还穿风衣。” 北方的冬天如果不出门的话穿什么都行,但她们得上课,从宿舍到食堂以及教学楼都有一段路程,哪怕坐校内大巴过去,难保不会染上风寒。 施黛希又打了个喷嚏,估计是感冒了,头疼得厉害,但现在令她更头疼的不是生病。 “唐复到底靠不靠谱啊,问了他那么久,什么结果都没有。”施黛希埋怨道,“大冷天的早知道不去找他了。” “他不是说他不知道吗?”方芳坐下来喝了杯热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如问靳予辞。” “问他?他连好兄弟都不说,何况是我。”施黛希嘀咕,“到底是哪个女生能被他看上,而且还没追到。” 她本来对这个消息存疑,直到看见唐复在论坛的爆料,不甘心找他询问事情的真伪,唐复这人说话不着调,含含糊糊的,只明确表示说有,具体是谁他不知情。 施黛希不是第一个向他打听八卦的人,他早就做好闭嘴不谈的准备,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只能问当事人。 方芳对这个瓜有兴致,但没到刨根究底的地步,她更关心林楠学长和她的事情,本来今天有一场约会,为了陪施黛希过去不得不鸽掉,结果没讨到好。 “冬意没在吗?”施黛 希问。 她算是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了。 初桃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就一个人。” 孟冬意三天两头不在宿舍,光挂个名儿。 “你也才回来吗?”方芳看到她手里的面包,“没吃晚饭?” “刚忙完,不想去食堂了。” “那也不能吃面包吧,要不我们去吃宵夜吧。” 方芳她们晚饭吃得比较早,现在九点多了,刚好饿了。 “不了吧。”初桃摇头,她面包吃到一半了,出去吃的话又是一笔开销。 施黛希没由头来了句:“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看看你现在长胖多少了。” 这句话是针对方芳说的,因为初桃是宿舍里最瘦的。 方芳最近长胖不少,穿上冬服后人显得更加臃肿,天天嚷嚷着减肥,实际行动没付出半点,碰巧撞上施黛希心情不好,被她直接一怼。 “不吃就不吃呗。”方芳叹息,知道施黛希心情不好,没和她计较。 初桃掰了块面包,“你要是饿的话垫一垫肚子?全麦的,不怎么长胖。” 方芳舔了舔唇,抬手接了过来,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胖就胖了,以后再减不迟。 这时,初桃的手机响起。 屏幕显示外卖电话。 她疑惑接通,外卖员礼貌询问她的名字,问她能否下楼取外卖。 “我没点过啊。” “是吗?”外卖员说,“但我这边的单子显示的就是您的号码和名字。” 不方便让外卖员等太久,初桃先下去再说,和外卖员核对身份,结果就是她的外卖,不是她点的,那就是别人点给她的,填写的是她的号码。 外送的东西,怪重的。 初桃费好一番劲提到宿舍,方芳跟个好奇鬼似的眼巴巴张望,“这什么东西。” 外卖包装封闭性很好,看不出来里面具体是什么,拆开第一层包装后看到餐厅的LOGO,再里面是每一小样都包得非常精致的外卖饭盒,荤素分开搭配。 “这家餐厅不是校外巨贵的那家吗?”方芳问,“你点了他们家外卖?” 初桃摇头,她哪干得出这种事来。 大包装拆完,可见一共十二个小饭盒,快凑成满汉全席了。 “我去,谁家外卖点十二个菜。”方芳直接惊了。 施黛希投来好奇目光,“什么情况啊,谁给她送外卖了吗?” “是啊。”方芳激动道,“初桃,快点如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宿舍四个人只有孟冬意实打实有男朋友,其他两人只是暧昧阶段,没想到初桃看似一声不吭的,马上成为第二个脱单的人。 “没有。”初桃否认,拧起的秀眉一直皱着,“我不知道是谁送的。” “还能有谁,肯定想追你的人。”方芳大胆猜测,“你想想是哪一个。” 凭着一张没有攻击性的清纯初恋脸,初桃在路上被要微信次数是最多的,同时她也是拒绝最多的女生,没有给过任何男生机会,主打一个公平公正,谁都不爱,专注学习的乖宝宝。 久而久之,同系的男生对她只敢默默远观,当然,免不了一些死心塌地的深情暖男。 方芳笃定,给初桃送外卖的一定是个有钱的绝世专情大暖男。 “你看他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方芳感慨,“他知道你的喜好,在你饿的时候关心你,这种事情不是一般暖男能做的。” 初桃按照她推测的思考一番想不出是谁。 脑子里倒是蹦出一个专情,暖男几个标签丝毫不沾边的名字。 是靳予辞吗?她不太敢确定。 “不管了,先吃吧。”方芳早已饿得流口水,催促初桃先动筷子,她好蹭一顿宵夜,“黛希你吃吗?” 施黛希的口味比较刁钻,便宜的零食或者外卖不会碰一下,这种高级餐厅的食物例外,她从上床下来,“你们吃不完,我帮你们吃一点吧。” 餐厅的外卖到底不一般,比学校的食堂好吃不止一倍。 “你这个追求者对你还不错。”施黛希评点道,看向初桃,“叫什么名字,说出来让我们好帮你把关看看。”! 第 16 章 16 初桃手里的筷子一直没动过,脑海里不断闪过靳予辞二个字,咬了咬唇,这个名字说出去,别说她们,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哎哟哟,害羞呢。”方芳打趣,“先吃完再说吧,不然冷了不好吃了,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十二个菜够一个宿舍吃两顿了。 有人说追女生之前把寝室其他人也搞好了,这样成功几率大一点,送外卖或者零食最好多送点,室友吃饱喝足,在女生面前自然会多说点好话。 这个理论放在404一样适用,尽管不知道是谁送的,方芳对这个不知名追求者大夸特夸,就差抬个轿子,把初桃给嫁出去了。 初桃咬着筷子,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敲开靳予辞的对话框,询问他是不是点外卖了。 靳予辞:【吃过了吗。】 初桃思考一会儿:【多少钱,我转给你。】 【小学妹,你这就没意思了。】 【我没想有意思。】初桃认真,【我不想欠你人情。】 【再说拉黑。】 【那也得把钱还你。】 初桃估不出那些菜的价格,将微信里的零钱全部转了过去,不多,只有一百多块钱,靳予辞那边压根不收,几次【正在输入中】,后面又没了动静。 看来真想把她给拉黑了。 想想算了,舍不得。 【明天请我吃食堂就行。】靳予辞最后补充,【只有我们两个人。】 熄灯后,另外另个室友喋喋不休讨论初桃的追求者。 “你还没想到是谁吗?”方芳问。 初桃看着天花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不是我追求者。” “那是什么,朋友咯?” “……不算吧。” 提起朋友两个字,初桃就想起他们刚遇见的时候,明明说好是朋友的,可最后他却不辞而别,根本没把她当过朋友。 “那就是暧昧对象咯?”方芳提到暧昧对象时,自己脸红了下,“想不到咱们初桃也有喜欢的人。” “没有。”初桃小声回答。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方芳认真科普,“如果你每次看到他都会紧张得心跳不已,那就是喜欢。” 与其是科普,方芳更像总结自己的感情经验,她真的蛮喜欢林楠学长的,最开心的就是和他见面的时光。 次日温度又降些许,天气预报多云转阴,随时有大降温可能。 施黛希早上依旧穿着修身的风衣,踩高筒靴和丝袜出去了,根据衣服搭配的一只gucci,她一直走在宿舍的时髦前段,衣着品遥遥领先。 方芳和初桃怕冷,穿得比较厚,初桃穿了件浅白色带帽外套,裹绕围巾,密不透风,但刚出宿舍的门就打了个喷嚏,方芳担忧:“咱们也不会要感冒了吧,最近有流行感冒。” 宿舍有人感冒的话,其他人体质不好的话也会被传染。 初桃 拢拢围巾,“走吧。” 起得比较迟,早餐来不及去吃了,去便利店买了饭团和温好的牛奶垫垫肚子,上午有一节通识课,教授出了名的严格,没人敢迟到。 不少位置被书本占了,初桃和方芳挑了偏前排的位置,周边有同班的也有其他系的陌生面孔,有热门课程的教室总是济济一堂。 教授拿着公文包进来的时候,整个教室一致“哦”了一声,教授莫名其妙看了眼座位,整理领带,就算欢迎老师也不该是这个语态吧。 然而顺着学生的目光看去,发现后面跟着一个男学生。 “妈呀,靳予辞!” “他怎么来上课了!学分没修够吗。” “好帅,能不能坐我这里。” 底下学生不禁议论纷纷。 靳予辞手里有模有样拿了本笔记,叉了支钢笔,朝教授颔首客气的样子像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他是紧跟着教授进来的,论迟到的话算不上,教授只让他快点回座位去。 一眼望去,没有空缺的位置,但有个别男粉比迷妹更热情,“学长,要不你和我挤挤?” 靳予辞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好意领了,他过来有其他目的,一眼扫到初桃,她坐在靠边的位置,旁边是她的朋友,没有空缺的位置。 她看到他的神色很合靳予辞的心意,越惊讶越好玩。 靳予辞长腿迈开,教室快成他的个人秀,单一个现身,入场就剥夺所有的目光,教授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初桃的后座是空的,他径直过去坐下,旁边是一个女生,看到他后又惊讶又惶恐,低下了头。 边上的人窃窃私语,“他为什么往那边坐?和那个女生什么关系。” “应该随便坐的吧,教室不是没有位置了吗。” “第一排不是有吗。” “第一排狗都不坐。” 议论笑声太大,引得教授不得不维持秩序,有明星在的课堂很难管理,哪怕再严格,学生的注意力仍然会看向靳予辞。 尽管靳予辞来了后和普通学生一样,只是坐下来听课。 课到一半,初桃看到靳予辞发来的消息。 【中午吃饭,别躲。】 她能想象到后排男生吊儿郎当的神情。 为了吃饭所以来课上逮她的吗。 初桃手里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有些烦躁。 他事先都不说声就过来吗,她和方芳已经约好了,就算吃饭,也应该等晚上。 不知不觉,她的纸上多出一个猪头。 没等到消息的靳予辞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前方那姑娘坐姿端正得像个乖宝宝,面前放了个大耳狗笔记本,手里的笔一直没停过,妥妥的好学生标签,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马尾发上,初桃留的中长发,马尾不高不低,落在帽沿上。 外套帽子设计偏娃娃风,尾端有个小绒球,毛茸茸的粉白色。 拎一下那毛绒球的话,不知 道她会不会也像毛球一样炸开。 靳予辞突然挺好奇好学生,生气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16章16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临近下课,他才收到一条回复:【中午有约了。】 一下课,就见前排的初桃拉着朋友的手,仿佛处在监狱之中似的,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走了,散会后的走道人头攒动,一不留神就被那姑娘给溜了。 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靳予辞起身,看到前方的座位桌上,有一张余留的纸,上面是随手记的笔记和一个猪头画,学美术出生,猪头画手到擒来,旁边没有注名,但隐隐约约在骂某人。 “学长,我是你歌迷,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眼前的光被挡住,旁边的过道都被围堵,靳予辞的跟前全是人,嘈杂的环境里,他要找的人早不知踪影。 . “话说,靳予辞为什么来上通识课?” 食堂,方芳一边吃饭,一边咬着筷子好奇。 这不止是她好奇的问题,课上的其他同学一整节课上估计都在想,靳予辞上课就是个新鲜事儿,何况还是陪他们大一上课,他来得那么迟,应该不是特意抢的课,更像是临时过来。 “不知道。”初桃垂眸,神色恍惚。 “黛希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后悔没和我们上这节课。”方芳唏嘘,施黛希总是能以各种方式错过和靳予辞见面的机会,反而她和初桃在一起的时候会碰见他。 课上完后施黛希就知道靳予辞的行踪了,比起懊恼,她更在意他去上课的原因,论坛里早有人同步更新帖子分析,有说他补学分的,也有说他为了追妹子。 1L:【他追的不会就是他旁边的女生吧,那不是个结巴吗。】 2L:【得了吧,正常男的都不会看上结巴,何况靳予辞。】 3L:【楼上猜点好的吧。】 虽然大部分人不认同这个观点,但靳予辞确实坐在一个普通女生旁边,按常理来说这会是他下一个暧昧对象,但那个女生是个结巴,大家没兴趣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方芳把论坛截图给初桃看的时候,她闷声闷气问一句:“只要和他接触过的女生是不是都会被这样讨论。” 方芳迟疑,“应该是吧。” “明明她没有做错过什么。”初桃喃喃。 却要被人放在网上讨论,网友习惯了口嗨,对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评价贬低。 别说是普通人,之前的院花也被冷嘲热讽很多次,只要和靳予辞相关的都无法避免被讨论。 当然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如果想避免口诛笔伐的结果,只能离他远一点。 自知欠他的饭躲不掉,所以晚餐的地点,初桃约在校外的餐馆。 餐馆不大,共两层,楼上没什么客人,且有拉帘做阻挡,足够保留隐私。 来之前,初桃考虑过像他那样的大少爷能不能吃得惯小餐馆,所以询问过他的口味,靳予辞潇洒表示都行,他并不挑食。 初桃分明记得每次在学校食堂看到他,他面前的饭菜基本不怎么动过,像是陪兄弟来食堂走这么一遭。 餐馆位置偏僻,靳予辞兜了一圈的风才绕过来,来时风尘仆仆的,初桃比他先来几分钟,只点了一道冷菜。 他手里的帕加尼车钥匙往桌边一扔,昂贵的车钥匙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小餐馆虽小,整体装修较为中国风的温馨,还没过年,窗户边挂上红彤彤小灯笼,喜庆而朝气。 “我还没点单。”初桃说,“等你一起点。” 有扫码点单也有手机点,因为自己请客,初桃选择了把菜单递过去。 “不容易。”靳予辞长指接来,往后一仰,漫不经心地翻看,“找你单独吃顿饭,得候个二两月。” 从зимой开始到现在小几个月是有了,每次她都避他而不及。 “我怕被人看见。”初桃坦言。 “哦?看见又怎样?” “会说闲话。”初桃抬眸,“今天和你坐一起的女生就被人说了。” 论坛上的事情和外面的舆论,靳予辞并不知道,他随性不羁的生活里只有音乐,赛车和泡吧,至于身边的妹妹会被人如何讨论,他从来关注过,偶尔会从唐复口中听到一些八卦。 靳予辞点好单,递给初桃,随口附应:“所以你因为怕被人说,老是躲我吗?” 不全是这个原因。 她好像和他没什么牵扯的必要。 “你没发现。”初桃轻声呢喃,“你身边的女生都没有姓名吗,大家提起她们都是靳予辞前女友或者暧昧对象。” 迄今为止初桃都不知道院花的姓名,论坛上提起她都是以靳予辞前任为代称的,施黛希最开始只是被爆出一个名号,很快也被称为“新女友”。 她们就像花园里品种单一的花,没有姓名也没有特点,只剩下一个代称。 上顶亮着一盏乌黄色的罩灯,光线昏昏,一片暖光刚好洒落她的脸蛋上,剪水眸晶亮晶亮的,衬得人气质柔和,但她的语气很坚定。 以至于靳予辞无声片刻,指尖触碰着光滑的桌布,低低嗓音陈述:“那是别人说的,我说我没谈过恋爱,你信吗。” 其他男生和女生吃个饭走在一起是普通朋友,但如果他因为绅士送某个女生,或者说个话的话就会制造舆论绯闻,别说他身边女生的料了,他自己的料都无法顾及,在他这个位子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媒体或者学生捕风捉影。 初桃没说不信,但她的表情惊讶,很难以置信。 靳予辞料到她的反应,勾唇嗤笑,“算了,骗你的。” 服务生送来几道开胃小菜,醋溜木须和小炒笋丝,都是真材实料的地道安京菜,初桃之前陪方芳来这家小餐馆吃过,物美价廉,担心靳予辞吃不惯,但他并没有挑食的表现,只是胃口一如既往不大,吃不了什么东西。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她吃饭。 从一开始靳予辞就注意到和初桃吃饭很享受,她嘴 巴很小,吃东西细嚼慢咽▔▔[,斯斯文文的,又从不浪费粮食,总是细心吃完最后一块肉,再没胃口的人也能被她带动。 不一会儿,初桃接到方芳的电话。 “你没在宿舍吗?我还想找你一起吃饭呢?” 初桃放下筷子,抿唇,“嗯……我在外面吃的。” “在外面?和谁?” 方芳知道初桃一般不怎么在外面开销,只可能是为了陪朋友吃饭。 初桃只好说:“一个朋友。” 方芳:“哟哟哟,男的女的?” 初桃:“……女的吧。” 对面的靳予辞不淡定了,眼底没什么情绪看着她,初桃不擅长说谎,说一个谎言要圆很久,好不容易说服方芳相信,等待她的是靳予辞似笑非笑的质问。 “男朋友还没做成,我成你姐妹了?” 她吞吞吐吐,“我怕她误会。” 除了这个这顿饭总体上还算顺利,罢了初桃去结账时发现账单已经被结了,靳予辞说要买烟所以先她一步下来,本来说好她请客的,现在搞得初桃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靳予辞的车开到店门外,初桃小跑过去,室内外温差高,刚打开车门,她不轻不重打了个喷嚏。 靳予辞朝她看了眼,“感冒了?” 她摇头,“你怎么把钱付了,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舍不得女孩子买单。”他慢悠悠勾过她那边的安全带系上,了然淡笑,“下次再你请。” 这样,就又有一起吃饭的理由。 靳予辞在外面抽的烟,上车后身上多多少少带进来一些,清清浅浅的并不浓郁,但初桃的呼吸道吸了冷风的缘故特别敏感,没多久,又轻轻打了个喷嚏。 现在降温厉害,很多人都感冒了,她应该也是。 刚才问她还摇头,接连打了个二两个喷嚏不是感冒是什么。 靳予辞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直接往校门口开的,而是兜了个圈,副驾驶的姑娘跟个小路痴似的没反应过来,这要是坐别人的车给卖了都不知道。 中途靳予辞手机响起,接听后传来娇软的女声。 他想都没想直接挂了。 车厢安静,副驾驶的人很容易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初桃别过脑袋,就他这种没几分钟就有妹子找的人,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不一会儿又来个电话,这回是唐复打来的,问有没有空接他去玩。 “哥有正事,现在没空陪你们玩。”靳予辞唇际吊着笑。 “啥正事啊?”唐复不正经的笑,“不会又把妹妹带回家弄吧。” 唐复指的是上次知道靳予辞司机送妹子回校的事儿,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调侃的话张口就来。 啪,挂断,手机扔一旁,他看了下初桃的反应,他们那些荤话兄弟间说说就行了,偏偏被这姑娘听见了,他有的没的解释一句:“他们开玩笑的,我没这事。” 初桃手指扣着安全带, “哦。” 信又不信的,搞得他解释很多余。 车停靠在路边,靳予辞撂了句话就下去了,初桃以为他又要去抽烟的,才二十出头,烟瘾就这么大的吗,天色这么晚了,他要是开一段路抽一根烟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不如自己打车回去算了,初桃拧眉刚下车,看到靳予辞从药店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袋,长腿迈开径直过来,背后散漫着光,他身影被拉长,俊颜的轮廓隐匿于昏暗的夜色中,漆黑的眼眸只盯着她这一个方向。 “外面这么冷,下来做什么?”靳予辞走到跟前,顺手提了提她的围巾,指腹无意擦过她温热的面庞,“不会是想我了,下来找我的吧?” 初桃别过脸,“你干嘛去了。” 他袋子提到她手里,“感冒药。” 最近感冒的人很多,省得她去校医务室或者药房拿了,他给买的种类也是药性温和的中成药,不会有副作用。 “你去给我买药的吗?”初桃微微诧异。 “不然。”他拎了拎她后帽子上的小绒球,替她打开车门,将人重新塞进去,“进去,别又冻着。” 重回车厢,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被寒风吹散许多,基本闻不到了。 初桃双手握着包装袋,心里荡起一阵涟漪,她以为他去抽烟的,怎么也想不到是给她买药了,校医务室离的位置比较远,不顺路的话她真不一定特意过去一趟。 “一天二顿,温水冲服。”靳予辞重复医生的叮嘱,“你要忘记的话,我可以每天督促你,记得接我电话。” 他那张玩世不恭的俊颜认真正经起来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没准能和“暖男”稍微搭上一点边儿。 “靳予辞。”初桃忽然说。 “嗯?”他拖曳尾腔。 “谢谢你。” 她很认真地在和他道谢,带着一点刚才未自己猜忌的亏欠。 “咱之间就别说谢谢了。”靳予辞一顿,“我不习惯。” “我真心感谢你的。” 初桃这话是认真的,从зимой到被他捡到菩提珠,多亏有他。 “你真心想谢我啊。”靳予辞几番推脱后索性认下这谢名,车也不开了,侧身看她,唇际撩起肆无忌惮的笑,“那让我亲一下。”! 第 17 章 17 “……” 初桃瞳孔一震,小脸愕然,若不是在车厢里,怕早已退缩溜走了。 她指尖紧张蜷起,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 “一下就行。”靳予辞的流氓属性不降反增,笑得气定神闲,“看看诚意。” “靳,靳予辞。”她反应过来他不是开玩笑,磕磕绊绊地警告,“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在认真道谢,他在想什么。 上次光听别人接吻的声音她的脸蛋就红了一大片,现在如果不是身处光线不佳的车厢里,靳予辞怕是又看到一张樱粉色的脸,他敛敛神态,发动引擎,算了,不逗她了。 免得又给人吓跑,下次见他躲得远远的。 她和之前的女生不一样,禁不住挑逗,得耐心地哄着,靳予辞其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如今放慢时间逗她玩,不失为一种乐趣。 “我闹着玩,别当真啊。”靳予辞发动引擎,“明天不许躲我,也不许拒接电话。” 他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这里离宿舍有段距离,她感冒了,靳予辞的意思是送她近一点,省得她走路,但初桃坚持要下去,她不太想让人关注。 走之前,她将一盒薄荷糖放在座位上。 靳予辞:“这什么?” “抽烟不太好。”她想了想,“想抽的话你就吃颗糖压压吧。” 这话她之前说过。 去年冬天她救他回来后,少年颓废消沉,满身的伤势,丝毫不影响他上来的烟瘾,扯着受伤胳膊的疼痛沉静点燃一支烟。 她搞不懂烟有什么好抽的,既没味道也影响健康,还不如吃糖。 薄荷的味道让人清醒,初桃看书困的话会嚼上一颗,包里常备着,送给他的那盒是新款,薄荷清茶香。 靳予辞目送她背影消失,拆开包装拿了一颗含在嘴里,浓郁的清新顺势化开。 吃糖确实不那么想抽烟。 但是怪想她的。 靳予辞回去的路上顺便接到了唐复,这厮在酒吧喝多了酒,赶着去下一个场子潇洒,身上的味道大得很,混杂着烟,酒,女人的脂粉香气,以前弟兄几个经常混迹闻习惯也没觉得别扭,现在逼得靳予辞多开两个车窗。 靳予辞车速加快,面无表情说:“抽这么多烟干嘛。” “有吗?”唐复自己闻不到,使劲嗅了嗅,“和平时差不多啊。” 他们这群人醉生梦死,纵情声色,反观今晚的靳予辞干净纯情得不是一个花花世界的。 “这哪来的糖?”唐复拿起一旁的糖果盒,“薄荷味的,好吃吗?” 说罢便要扣出几颗尝尝味,被靳予辞一把给按住恶爪,“那是我的,瞎动什么。” “几个糖而已。”唐复嘟囔,“小气鬼。” 平时那位爷请客买单都是六位数起步,怎么这次连糖都舍不得分给兄弟了,唐复嗅到一丝丝不对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不会是妹 子送你的吧。” 少问。” “谁啊?也不透露下。” “追到再说。” “追不到呢?” “……你他妈再乌鸦嘴老子现在踹你下车。” . 宿舍楼,初桃提着药距离几十米远的时候看见乌泱泱的人。 幸好靳予辞只是送她在校门外下车,否则这么多人不可能看不见。 她本来不想凑热闹看的,直到听见施黛希的声音。 “她自己摔倒的,和我没一点关系。” 周围看客大多数是这栋宿舍楼的人,也有部分送女朋友的男生和不知情的路人,抱着好奇的心态将路堵住,初桃绕了几圈勉强看到和施黛希对峙的女生面孔,略微熟悉,似乎是一起上过通识课的同学。 女生此时半坐在地,脸色煞白,说话磕磕绊绊,“我,真的,和他没关系,你别问我了……” 提起这个施黛希更是一肚子火,两手叉腰,翻了个大白眼,“就知道装无辜,你倒是站起来啊,别让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似的。” 女生试着站起来过,但她的脚扭到了,勉强只能用一只脚站在地面上,身子摇摇晃晃的,旁边都是看戏的,没有人因为她可怜搀扶一下。 “我们走吧。”一旁的方芳悄悄拉住施黛希的衣角。 没问出结果来,施黛希不情不愿地拨开人群走了,方芳低着脑袋,因为她和施黛希是好朋友,这件事追究起来的话没准火势蔓延到她的身上。 初桃随她们一起回的宿舍。 施黛希心情不好,甩门进去的,声响吵醒了在上床补眠的孟冬意,没好气坐起来,“什么情况啊。” 施黛希白她一眼,闷声闷气进了洗手间。 孟冬意低骂了句什么,吵醒她就算了,还把洗手间占了,她只得下床去隔壁宿舍的厕所借用一下。 空气弥漫着沉闷的火药味。 初桃正要冲泡药剂的时候看到靳予辞发来的消息:【药吃了吗。】 简单的问候,表明正在一点点往“暖”字靠拢。 就是让人蛮好奇他在灯红酒绿的环境打出这几个字问候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她回了“嗯”,把温水倒入被子里。 “初桃,你感冒啦?”方芳鼻子嗅了嗅,“哎,我也感冒了,刚才还在楼下吹那么久的风。” 初桃用勺子搅匀冲剂,“刚才怎么了。” “别提了。”方芳叹息,“施黛希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了,回宿舍路上看见和靳予辞传绯闻的女生,非要拉着人家询问情况,那个同学不肯说,她就拉了一下,导致人家没站稳摔倒了。” 方芳陈述的比较委婉,毕竟是施黛希的朋友,不能太偏袒,实际情况可能比她说的更偏激,施黛希的性格太高傲,自幼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长大,在她的认知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瞧不起普通学生,所以问话的语气大概率不会好。 “那个女孩子 叫夏微,是个拿补助金的贫困生,先天性结巴,黛希可能看她说话吞吞吐吐的,太急躁了就拉了她一下。”方芳解释,“现在好了,两人今晚肯定都上论坛头条。” 头条标题不出意外就是【两个女生为靳予辞大打出手】,这类事不算稀奇,司空见惯了,稍微值得讨论的是夏同学到底是不是靳予辞要追的对象,如果是的话,靳予辞会如何处理。 尽管这个概率低到没有,仍被人津津乐道的提起。 “靳予辞知道吗?”初桃问。 “他哪知道这些事。”方芳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施黛希进去呆了很久没出来,不免声音放低,“靳予辞连自己的黑料都不管,哪会管别人。” 初桃看出来了,他这人做事太随心所欲。 “他之前的黑料蛮多的,他自己不压,都是他朋友段舟帮着压。”方芳声音又低了点,“有件事我听林楠说过,你别对外说啊。” “什么?” “靳予辞和顾从深两人打架,是因为他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好朋友。”方芳说,“他们仨儿一个乐队的,以前玩得可好了。” 如果她们早一年入学的话可能对这类被封存的消息略有耳闻,但现在被段舟压得所剩无几,他们兄弟几个吃喝玩乐,办起正事来并不含糊,不管消息真假,做兄弟的不会眼睁睁看着靳予辞挨骂。 “捕风捉影罢了。”初桃说,“没有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都有了,你说的那位夏同学和靳予辞压根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啊……”方芳刚附和,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方芳半信半疑,初桃什么时候开始为靳予辞说好话了,以前她不会参与她们的讨论的。 往后两天,初桃总能收到提醒吃药的消息,要么就是约她吃饭。 对论坛讨论火热的事情毫不知情,继续我行我素。 中午,初桃一个人去吃的饭,由于来的晚,食堂人不多,她打完菜后挑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看到手机里靳予辞的消息。 【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初桃夹了片糖醋藕,放嘴里慢慢咀嚼,思考一会儿回复:【下次吧,我已经吃过了。】 靳予辞:【?你现在在哪?】 初桃:【回宿舍了。】 不擅长说谎,但隔着屏幕,他看不到她心虚的表情,应该不会被戳穿。 靳予辞太招风了,她如果在食堂陪他吃饭被拍下来的话,指不定和夏微一样被放在论坛上肆无忌惮地讨论。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一个标准的A大学生托盘刚好落在她的眼前,对面人影颀长,盖住顶上一小片的光亮,初桃怔怔抬头,靳予辞正似笑非笑把她看着,“又躲我?” “小学妹,你那边的宿舍,怎么跟食堂长得一样。” 初桃噎然,“……你。” 显然靳予辞给她发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食堂逮到她了。 他不管在哪都有着极高的注意,就这样走过来,初桃不可避免会被注意到,而那位当事人跟个爷似的无所吊谓,若不是位置有限几乎将她拉到跟前问个究竟。 “真不乖。”靳予辞往哪儿坐都是一副闲云野鹤的公子范,像个痞里痞气的流氓挑逗调戏,明明说好不躲我的。??[” 被逮现行了。 初桃无处可逃,编不出理由来。 “我说他妈点个菜的功夫你人怎么不见了。”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段舟的声音,和他一起过来的是孟冬意,他们一行人应该是一起的。 孟冬意看到初桃的表情,不亚于段舟看到靳予辞的吃惊程度,两人双双入座,把初桃本来一个人的清静全部打扰了。 段舟捅了捅靳予辞的胳膊,下巴抬向初桃,“来,不解释下什么情况吗?” 孟冬意也挺好奇的,但她没问初桃,而是以一种复杂眼神看着她,如果别人和靳予辞在一起的话她无所谓,可初桃是她朋友,为朋友着想的话,她并不希望初桃和靳予辞有什么关系。 “罗里吧嗦的,能有什么关系。”靳予辞颇为不耐烦,“你们两个怎么和我们坐一块儿了,二人世界不过了?” 这话就是白搭,他们两个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可能想过狗屁的二人世界。 越是逃避,越让段舟笃定自己的猜测,肆无忌惮打量初桃,之前他就察觉到这妞不对劲,看来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准,靳予辞看上的压根不是施黛希,而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初桃。 “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上次唐复说有妹子在你家,是她吗?”段舟问。 靳予辞眯着眼睛,“能不能给老子留点隐私。” “看来是了。”段舟拍了下他,“可以啊,瞒着我们是吧,唐复那没脑子的,和论坛上的人一样以为你追的是姓施的,那女的可真能闹。” 段舟对论坛也不感兴趣,奈何唐复天天娘唧唧地扒着他探讨八卦,搞得人以为靳予辞是他爹似的这么关心。 “又咋了?”靳予辞眉宇间有点不耐烦。 “还不知道吗,那两女的为你打起来了。” “?” 段舟压根就不会吃瓜,消息知道得零零碎碎的,对面的孟冬意没好气纠正:“是我舍友施黛希和一个叫夏微的女的因为靳予辞闹了矛盾。” 主要矛盾是施黛希不小心将人弄倒在地,根本原因是靳予辞无意坐在夏微的座位旁边。 哪怕和他有关系,靳予辞在意程度几乎为零,“哦。” 孟冬意算是理清楚其中关系了,靳予辞要追的人压根不是夏微,而是初桃,但因为当时坐在夏微旁边,导致她成了挡箭牌,施黛希的矛头转移过去了。 “这事儿再闹估计要闹到学校了。”孟冬意看了眼若无其事的靳予辞,“你不管管吗。” “没空。” 孟冬意耸肩,知道说了也是白说,靳予辞可没心思理这些,她其实懒得管,就是烦施黛希的为所欲为,仗着自己是大小姐,任意欺负人。 饭后初桃把托盘放回收纳的地方,看了好几次靳予辞,他也看出她的迟疑和犹豫,先问出口,“有话要说?” “冬意的话你不考虑下吗?”初桃试探性问,她知道靳予辞桀骜不驯,不会管身外的事情,没抱太大希望。 “你希望我管吗?” “……嗯。”她觉得那女孩挺无辜的。 再无辜,对靳予辞这种人来说也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所以孟冬意以朋友身份提的那一嘴,靳予辞可以完全忽视。 “那我凭什么听你的。”他唇角挽着笑,低头瞧她。 理是这个理。 “不听就算了。” 初桃眉尖蹙了蹙,嘀咕一声,她就是随口问问,转身要走,手腕被他忽然拽住,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拉,她被迫正面对着他,懒散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我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你不是说不听我的吗?” “做我女朋友。”靳予辞挡住她的去路,低沉声线勾着蛊惑,“我天天听你的。”! 第 18 章 18 初桃一时间忘记后退。 他说得太有诚意,让人忽略他之前是个多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服从管教和遵纪守序几个字在他的世界里如同摆设。 别说是他了,就算圈子里其他公子哥都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说真的。”靳予辞眉梢一挑,玩味中带着那么点认真,“你考虑下呗。” “……那你先把这件事解决再说吧。” 初桃说完有些后悔,她哪能真的会考虑这事,靳予辞对她……并不是真的出于喜欢才去靠近追求的,他对她只是出于刚开始的兴趣罢了。 靳予辞答应她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他先了解事情的过程再说,刚才听孟冬意的只是一面之词。 晚上,初桃回宿舍,看见孟冬意也在,稀奇地在看书刷题。 孟冬意属于临时抱佛脚的类型,平时课能翘就翘,作业能摸鱼就摸鱼,到期末了开始来学校学校,偶尔泡一泡图书馆,捧起课本看看。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孟冬意放下书,目光跟着初桃从门口又到阳台,初桃收好衣服后回来折叠,她环手抱胸,终于忍不住问出疑惑;“你和靳予辞在一起了?” “没有。”初桃很快否认,“我和他没关系。” “那今天是什么情况?” “我没想到他会过来。” 孟冬意更没想到,本来他们四个,还有唐复来吃食堂的,唐复被漂亮妹子勾搭走了,剩他们三个找位置,靳予辞中途离开,她还纳闷怎么人影不见了,总不可能是真的给她和段舟腾二人地方,回头一看,人家坐初桃对面呢。 “他想追你吗?”孟冬意唏嘘,“他有病吧。” 她骂靳予辞,初桃默然了,“怎么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人。”孟冬意说,“他们圈子里的哪有一个好人,而且靳予辞他这个人没有感情的。” 其他人,比如唐复吧,对妹子见色起意,但好歹会有上心动情的时候,靳予辞不一样,他对所有女生一视同仁,无聊消遣的女伴罢了。 不一样的是,以往的女伴都是送上门的,而这次是他主动追求的。 方式不一样,不代表就有感情了。 “当然感情这东西天生没有,也怪不到他头上去,他妈妈过世得早,他一直患有情感缺失症。”孟冬意叹息,“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像那些女生一样陷进去。” 她可不想看到初桃和施黛希那样疯狂,痴迷靳予辞到随便攻击其他人的地步。 初桃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无法和别人感同身受,当初和她做朋友的话也是随口一说吧,不然怎么会不辞而别,在他的认知里,她是可有可无的“朋友”,他想走不需要道别,离开陌生人,是不需要说一声的。 他说追她,也只是闹着玩。 往后几天,初桃和靳予辞都没有联系。 反倒施黛希,接 到靳予辞的电话了,以为是找她出去约会的?_[(,美美地打扮一番之后出去了。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施黛希又回来了。 不知是粉涂得太厚还是被风吹过的缘故,她的脸很白,惨淡的白色,眼睛里的光泽暗下去,双手握紧成拳。 “怎么了?”方芳好奇问。 施黛希进门之后,抬手顺路扔掉一个脸盆。 咣当的动静也吵到了初桃,过去将脸盆捡起来放好,和方芳面面相觑,方芳摆手,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施黛希不过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应该不是表白被拒,施黛希矜持得很,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向男生表达心意。 施黛希一直没说靳予辞找她到底什么事,但当天下午,论坛关于她和夏微打架的帖子迎来反转。 【结束了,打人的女的向结巴道歉了。】 【真的吗?她不是宁愿闹到学校落处分都不肯道歉的吗?】 【谁知道啊,估计是怕了呗,本来就是她不好,监控录像都有呢,人家想告她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结巴到底和靳予辞什么关系?】 【反正这件事不简单。】 在论坛吃瓜久了,说真名未必有印象,只有说代称大家会领悟到和哪个瓜有关系。 施黛希和夏微这件事告一段落,靳予辞追的人是谁却始终是一团谜题,论坛里不断有人@唐复,让他出来爆个瓜,唐复躺平装死,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他能憋得住不说吗? 他知道靳予辞追人这事第一时间爆给吃瓜群众,要是有新料肯定也会爆的。 方芳陪着初桃去跆拳道活动教室的路上,兴致勃勃提起这事,总算没闹大就好,不然施黛希真给处分的话,她也很担心。 “如果夏微不是靳予辞追求的女生,那他到底追的是谁,不是咱们学校的吗?”方芳疑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风声。” “是我们学校的……吧。”初桃慢吞吞道。 “啊,你怎么知道,是谁啊。” “我说是我的话,你信吗。” 方芳先愣了下,随后笑起来,“妈呀,你要这样说,那我还说是我呢。” 初桃:“……” 方芳洋洋得意:“人家都说要相信玄学,我如果把网名改成靳予辞女友,是不是梦想成真的概率大一点,哎不对,我已经有学长了,不能这么花心。” 难为她还想着为学长守身如玉。 路过一段草坪,方芳得意忘形没看路,脚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趔趄踉跄,初桃及时出手扶住她,“小心点。” 方芳站稳脚跟,“什么东西绊我。” 低头一看,是一根缠绕在树干上的牵引绳,这种绳子一般是遛狗用的,学校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东西。 顺着绳子的末端找去,草丛中趴了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老鼠吗?还是黄鼠狼?”方芳被吓一跳,接连往 后退。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有牵引绳说明是别人养的宠物,初桃小心翼翼蹲下来,将眼前的小东西仔细打量一番,浅棕黄色的躯体和四肢,漆黑的眼睛小小的,周围有黑色块,新月型的耳朵,尾巴细长,尖尖的末端像是蘸了些许墨渣,乍一看是很少见的物种。 ?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小浣熊?也不是。”方芳没认出来是什么玩意,用手机拍张照片,搜寻一番后念出百科上的名字,“狐獴?” 严格来讲狐獴是野生群居动物,常生活在沙漠地带,城市里鲜少看到,所以方芳和初桃乍然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一只应该是是经过驯化的宠物狐獴,并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反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狐獴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方芳推测道,“被扔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初桃指着牵引绳,那绳子做工精巧,上面印有LOGO,首端镶嵌了宝石,冬日的微弱日照下,闪亮耀眼,估摸着这根绳子价格不菲。 连牵引绳都弄得这么金贵,想必它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不至于随随便便遗弃自己的宠物。 小家伙看起来有阵子没吃东西了,周围的地面都被它刨开找土壤里的虫子充饥,由于牵引绳萦绕在草丛里,它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初桃费了一番功夫将绳子一点点解开理顺,对于陌生狐獴她是有点害怕的,但解绳子的过程中狐獴并没有攻击人类,像个土拨鼠似的好奇地站起来,两只脚蹬在地面上引得方芳发笑,打算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它主人应该正在找,我投给表白墙看看有没有人认领。”方芳摸了摸狐獴的小脑袋。 它个头太小了,比猫还要小,成年狐獴也不会超过两斤,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方芳怕被咬没敢抱,初桃因为整理牵引绳不得不抱了下,小家伙蛮乖的,没有挣扎。 两人一时半会拿这东西没办法,赶着去教室所以一并带过去了,今天来教室练跆拳道的人蛮多的,社长副社都在,人少的社团,反而更好相处,氛围也更温馨。 “这是什么?”有学长好奇递来一眼。 “狐獴。”方芳回答。 顾从深对狐獴似乎并不陌生,小家伙对他也很熟悉的样子,等他蹲下来后跳到他肩膀上,溜着黑宝石似的眼睛四处张望,观察陌生环境。 “咱们社长还挺受小动物欢迎的。”林楠打趣道。 顾从深抚了抚镜框,抿唇淡淡一笑,问她们:“在哪捡到的吗?” “就在楼下。”初桃回答,“不知道是谁养的,我们正在找主人。” “找不到的话咋办啊,我们总不能把它送回宿舍吧。”方芳懊恼,这被宿舍阿姨发现的话少不了一顿批评,上次因为在宿舍发现烧水壶和卷发棒之类的东西就被勒令批评了。 顾从深把狐獴从肩膀上拿下来,一只大掌可以让狐獴站上去,他轻轻捧着小家伙到地面上,拨了拨它身上的绒毛,“它受了点皮外伤,要不先养在我们这里。” “可以啊 。”方芳眨眼,“那我们可以天天过来看它吗?” 初桃一眼看出这妮子的心思,哪是想过来看狐獴,分明是看林楠的。 “当然可以。”顾从深薄唇抿着笑,“它活动量蛮大的,得有人陪着它玩才好。” “是吗。”方芳随口问,“社长你养过狐獴吗,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哦……”顾从深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养过,所以我也知道一点,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换衣服吧。” 小狐獴来了之后就成了跆拳道社的团宠,有人功夫不练了就为逗它玩,这东西养起来说不费心也不费心,吃东西比较杂,可以吃狗粮猫粮,也能用猫砂,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给它弄个沙土园是再好不过了。 条件不允许的话它也不挑,只要有人陪着玩就行,像只缩小版的黏人狗狗,屁颠颠跟在人的后面。 大概因为初桃给它解开的牵引绳,对她尤为亲切一些,在她训练的时候跳到脚下捣乱。 试图和小家伙亲近几次都没成功的学长酸溜溜道:“这狐獴肯定是个公的,专挑美女下手。” 不知道是酸人还是酸宠物的。 除了黏初桃,狐獴最爱黏的就是顾从深,他对饲养狐獴有一定经验,知道怎么逗弄它,从他小心翼翼捧起狐獴的动作来看,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对小动物温柔的人,很难让人把他和外面的传闻联系到一起去。 传闻本就是真真假假混杂的,有的更是纯粹造谣。 初桃想起方芳之前说过,靳予辞和顾从深的矛盾来源于一个朋友,那顾从深刚刚说他的朋友养过狐獴,这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朋友。 她依靠桌沿,沉思问题的时候没注意到顾从深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拧开一瓶功能饮料,递给她,“在想什么。” “谢谢。”初桃接过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狐獴以后怎么办。” “它可以住在这里。” “这里好养吗?”初桃轻叹,“在教室里吃喝住行对它自己和你们都不方便。” “晚点去宠物店买点生活用品吧。”顾从深说,“暂时先放这里,没有人认领的话,我可以养。” “那你宿舍方便吗……” “我住外面。” 那自然再好不过,初桃放心笑了,“社长你养的话我就放心了,它和你挺熟悉的。” “是吗。”顾从深往向远处活泼乱跳的小东西,“可能因为它不知道我的传闻吧。” 动物和人不一样的,它们的喜欢很单纯。 初桃没想到社长对他自己的事情如此坦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安慰吧,好像并不合适,也无从提起。 “今天的招式学了吗?”顾从深轻巧转移话题,“要不练给我看看成果?” 初桃摸了摸头发,她和方芳来这里像是浑水摸鱼,学的都很松散,之前看别人腾空前踢木板帅得不行,等自己上场,屁股都快摔肿了。 好在顾从深很温柔耐心,哪怕她们一直出错也不厌其烦教导,渐渐地,初桃对他印象大有改观,听说他的专业成绩和绩点还是院内第一,学霸印象的加持下,让传闻愈发不可信。 训练结束,初桃看到手机里靳予辞发来的消息。 【你让我做的事我办到了。】 【小学妹不给个奖励吗。】 靳予辞应该是找施黛希谈过了,不然她不可能那么快低头,至于说的什么内容,初桃不好奇,只要矛盾解除就好,这一点他值得表扬。 初桃回复道:【你要什么奖励。】 靳予辞:【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 第 19 章 19 他现在装都不带装一下,直接要求到“老婆”了。 愣是搞得初桃踌躇不定。 靳予辞看她几次正在输入都被取消掉,可想而知那边到底有多犯难了,他暂退一步:【给你考虑的时间,先陪我吃个饭。】 【现在吗,我没空。】 【不是没课吗,你在哪。】 【跆拳道社。】 她发出这几个字之后那边没了动静,一直没有回复。 这时,顾从深抱着狐獴从小房间出来,“本来想找林楠一起去宠物店买东西的,他和方芳走了。” “方芳也走了吗?”初桃意外,这妮子见色忘友,一起来这边,结果自己和学长先走。 “嗯。”顾从深问,“你要不和我去趟宠物店,我不知道挑些什么。” 他对狐獴熟悉,到底没正儿八经养过宠物,没有女孩子心细一点。 “好。”初桃点头,“这事还是我们麻烦你的……不好意思。” 反而让顾从深思虑这么多。 要给狐獴买的生活用品包括猫砂和猫砂盆,它主要吃食是虫子肉类,可以暂时用鸡胸肉罐头代替,玩具可以随便买一点,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东西不少。 外面天色已晚,一盏盏路灯照亮整条校道。 初桃背着小包,手揣在衣袋里,跟在顾从深后侧方走着,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们,顾从深到底是A大校草之一,再加上之前不好的传闻,惹目是必然的。 “换条路走吧?”顾从深说,“我怕别人用异样眼光看你。” “没事的。”初桃跟上去。 “我之前车都开进来。”顾从深说,“现在只能放外面。” 她下意识问:“为什么?” “开进来的话我得天天洗车了。” 好一会儿初桃才明白他说的意思,他要是把车开进来,讨厌他的人就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对车做手脚,顾从深不想和他们计较,索性避得远一点。 稍微僻静一些的小道果真没什么人,晚风习习,凉意拂过面庞,初桃体质弱,鼻息间敏感,被冷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喷嚏。 顾从深见状,走得稍微慢一些,“冷吗?” “还好……” 他顺手提了下她后面的围巾,拢整齐一些不透风。 动作不过两秒的时间。 她刚说完“谢谢”,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车身旁,靳予辞好整以暇地依靠着,路灯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影拉多了两倍,习以为常的鸭舌帽盖住一般的容颜,嘴里含了只没点燃的烟蒂,薄唇似咬非咬的,唇际弧度冷薄,笑又不是笑。 莫名的,她有点仓促。 尤其看着靳予辞长腿迈开一步步走来的时候。 他永远嚣张冷漠,昏暗的校道走出舞台的压迫感,他挡住了他们面前的一些风,却也带来阵阵寒意。 “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就是这样用的吗?”靳予辞饶 有兴致扫着初桃小脸蛋上变换的表情。 他过来,走得近了,可以直接衡量出此时初桃和顾从深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公分,是正常朋友之间并肩走路的距离,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在顾从深给初桃理完围巾之后。 初桃懵懵然,“什么?” “怎么了,你们认识吗?”顾从深问,话是对着初桃说的。 “嗯。”初桃点头。 顾从深:“很熟吗。” 认识是认识,熟不熟的话,初桃没法回答。 “过来。”靳予辞仅有的耐心支撑他现在以平和的语气说话,拿掉唇际叼着的烟蒂,“小初桃。” 他们站的是三角方位,准确一点说的话是等腰三角形,靳予辞的位置是最小的锐角,他让初桃过去的动机太莫名其妙,加上初桃本就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有动弹。 见此,顾从深淡淡嘲讽,“她对你好像并不熟。” 靳予辞嗤笑,“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你管得着吗。” “女朋友?”顾从深笑得更嘲弄了,“初同学,你和靳予辞是男女朋友吗?” 他从来没听说过初桃有对象,在社团里那几个学长仗着她单身,每天想方设法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想要勾搭,如果初桃真的有男朋友并且是靳予辞的话,消息早就遍布校内。 初桃和靳予辞的关系仅仅因为他做了件好事而近一点,并没确定为男女朋友,但两个男生彼此嗤之以鼻,之间的火.药味愈燃愈烈,她没来得及否认,靳予辞吊儿郎当地抄兜,眼神轻蔑,“关你屁事。” 和顾从深的温润不同,靳予辞更随性闲散,永远我行我素的二世祖作风。 “怎么不关我事了。”顾从深碰了碰镜框,仍然保持儒雅的风度,耐心地解释,“她是我们社团的同学,现在当众被流氓调戏的话,你觉得我可能坐视不管吗?” 顾从深每次扶镜框的动作都异常温雅,微笑时也非常标准,他这个人仿佛上天经过精细的刻度尺规划出来的,不知喜怒哀乐,始终维持从容和镇定,无法窥探内心的光明和黑暗。 别人不知道,可靳予辞太了解这个人了,城府极深,善于谋划,比如初桃进入跆拳道社团这件事,未必就是单纯地“巧合”。 “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别牵扯到无辜的人。”靳予辞指尖无形中将烟蒂碾碎,一声比一声黯哑,“大不了我们打一架。”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害死我们的朋友宋寄,我会对你动手吗?”顾从深笑意掺杂着冷风,不寒而栗。 这话之后,靳予辞注意到初桃看他的眼神明显诧异了下。 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任何人都无所谓。 除了她。 这效果是顾从深想看到的,却也颇为诧异,眼神多了几分盎然的兴致,他确实没想到,靳予辞也会有在乎的人。 “时候不早了。”顾从深看向初桃,“再不走店要关门了,你要是和他有事的话,我一个人购置物品就行。” “这不好吧。”初桃想了想,明明说好一起去的,而且狐獴是她和方芳发现的,托给社团就很麻烦人了,再让顾从深独自购置生活用品的话,那她们怎么过意的去。 没关系,你不是要和靳予辞约会吗??”顾从深说,“东西不多的话,我一个人拎就够了。” 靳予辞眼皮半耷拉着,眉头皱深,这茶味快溢出来了,他妈的他要是真想一个人去买东西的话直接走就行了,磨磨唧唧的。 “我没和他约好。”初桃犹豫片刻做出决定,“我们先买东西吧。” 顾从深露出为难的神色,“那好吧。” 他走的时候路过靳予辞,很低地嗤了声,像是胜利的号角在耀武扬威。 靳予辞眼看着初桃跟着顾从深后面要从自己身侧过去,声色一冷:“初桃,别跟他走。” 她步伐错开他稍稍往前的时候,男生突然抬手,骨节修长的手指刚好勾住她的围巾空隙,从后面将她勾到自己跟前。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初桃踉踉跄跄地,稳不住身形,直接跌在靳予辞的怀里。 初桃秀眉拧紧,两颊被风染得半粉半红,“靳予辞你干嘛……” “他不是好人。” “你们的事你们以后处理,我现在要出去买东西。”初桃看着他的手,“你先放开我……” “不放。” “靳予辞!” 初桃试着挣扎,然而她那点力道在他这里不值一提,靳予辞轻松禁锢着那节细白的腕,长指摁过她的腰,突然低下头,冰凉的薄唇擦过她的,将她后面否认男女朋友的话尽数吞没。 他亲的时间很短暂,但力道太凶了,几乎是唇齿磕碰,只为了堵住她的话,湿寒的风擦过彼此的间隙,初桃神色恍惚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忘记推开靳予辞,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被吹散,既熟悉又陌生,恍若一场幻梦。 他亲了她? 毫无预兆的,没有原因,非说理由的话可能是一时冲动,靳予辞和顾从深之间像是明里暗里较劲。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路过,不知有没有看到。 初桃被迫从困惑懵然中回过神来,立刻推开靳予辞,头也不回地折身就走,忽略了要和她去宠物店的顾从深,将脑袋埋在围巾里,小巧的半张脸几乎被没过,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眸。 顾从深看了眼跟只落荒而逃兔子似的初桃,金丝边眼镜底下的瞳孔眯起,很遗憾刚才站位不好,没看到他们完整的好戏,也没看到他所以为的结果,到底是初桃的性情太乖太软了,这种情况竟然没有一巴掌甩上去,如果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话,靳予辞的行为是明目张胆的非礼和猥.亵。 “你要追的就是她吗?”顾从深淡淡问。 此时的他没有伪装的笑,眼神犀利冰冷。 靳予辞指尖的旧烟早已被捻得不成型,他重新摸出一根,没吭声回答但一张背着路灯光线的 俊颜写的就是“关你鸟事”四个大字。 “不好意思了,我也想追。”顾从深斜斜睨了眼。 新抽的烟头在和打火机接触的瞬间被一股冷风打扰,没有成功点燃,靳予辞心口的烦躁多出几分,“我们的事非要牵扯旁人?” “没必要。”顾从深没有往校门口宠物店的方向走,折身路过靳予辞的身旁,像是很有兄弟情那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觉得,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从前是,现在也是。 那动作靳予辞太熟悉。 仿佛回到从前,在不大的小酒吧,挎吉他唱歌的时候,宋寄还活得好好的,坐在架子鼓前,和他们勾肩搭背的。 时过境迁,在段舟以同样比例复刻的зимой酒吧里,再熟悉的环境,也寻不到当初搞音乐的人。 晚上的局里,一如既往推杯换盏,笙歌夜舞。 身居主位的靳予辞漫不经心地,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致,手里的酒杯推了又换,身处喧嚣的环境,心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明眼人看出他今晚状态不佳,没人上前凑热闹,女伴们也都识趣得很,只窝在其他富公子哥身旁,只有唐复那不怕死的,“哥们,看到今晚新来的兔女郎没,那大长腿勾死人了。” 唐复知道靳予辞对这个不感兴趣,纯粹说出来惹他烦的,那祖宗一烦,说明注意力被转移,要是再踹他两脚的话,那更好,没事了。 奈何靳予辞既没骂他也没踹他,狭长的桃花眸眯了眯,好似在看台上敲摇滚的乐队,“我今天看到顾从深了。” “哦豁……”唐复一悬,果真没好事,“他现在来学校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不以后咱别去学校了。” “为什么不去,我挂科怎么办。” “?” 怎么看您也不是怕挂科的人。 还不得是学校里有少爷相中的人嘞。 唐复心里一顿狂吐槽,面上的狗腿功夫做得比谁都到位,“得去,A大漂亮妹子多,不泡白不泡。” “唐复。”靳予辞靠在长沙发中间的位置,修长指尖捻着的烟蒂抖落,擦过火苗的灰烬撒入透明水晶烟盂。 他很少有说话这么冷肃的时候,沉静一会儿黄色烟蒂一同摁了进去,唐复心脏漏停一拍,以为自己犯的错被发现了,正要求饶,又听靳予辞嗓音黯哑陈述:“我今天,做了件错事。” “什么错事。”唐复故作淡定,“你们两个又打架了?” “没。”靳予辞说,“我不小心把一个女生惹生气了。” “就是你要追的那一个吗?”唐复至今蒙在鼓里,“你怎么惹的?” “不小心亲了她一下。” “卧槽?” 唐复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这祖宗来真的了吗,不仅亲自追人还搞耍流氓这一套。 “真的是不小心吗,你是故意的吧。”唐复问。 “不是。” “ 那你为什么亲得这么精准?”为什么没亲到别人。 “你要是不能说话可以滚远点。” “好好好,是不小心。” 是耍流氓强吻没错了。 让唐复第二不解的是什么人被靳予辞追后还三番五次拒绝的,性情应该蛮高傲的,如此一来被强吻的话,心情肯定大不爽,那现在他们要做的除了哄只能哄了。 “那位被你强……咳咳被你不小心亲过的女生,现在什么态度,很生气吗?”唐复问。 “嗯,不接电话。” 事发后靳予辞给初桃打过几个电话,全部被无视了。 本来因为他之前处理施黛希的举动,两人关系应该更近一步的话,奈何他太冲动了。 遇到顾从深就没好事。 他不可能容忍顾从深将初桃带走。 “那你只能给她发消息认错了。”唐复到底是个过来人,“态度诚恳点,再送个她喜欢的礼物。” “她喜欢什么?” “?我怎么知道。” “女生喜欢什么?” “?那我也不知道。” 靳予辞眯眸:“你不知道?” 唐复正儿八经想了想,“女孩子嘛,无非喜欢化妆品,包包,衣服啦,你随便挑一个送。” 不投其所好的话,等于白搭。 初桃喜欢什么,靳予辞还真没了解过,她是做服装设计的,总不能送衣服吧? 他先按照唐复说的,编辑一段认错的文字,发送出去。 红色的感叹号异常醒目。 被拉黑了? 靳予辞握着手机,这一刻格外沉闷,仿佛失去了什么,事实上他并没有得到过。 唐复:“咋了?” “被拉了。” “没事,你换个号加。”唐复表面上安慰,心里实际上乐得不知道成什么样,花丛中过的爷有一天变成情种了。 靳予辞没有小号,看了眼列表,莫名烦躁,指尖挨个点屏幕。 “不是拉黑了吗,你点什么?”唐复问。 “好友太多,看着烦。” 唐复过去瞥了眼,发现靳予辞正在删除微信里所有的女性好友。 因为自己被拉黑,索性把不相干的人也拉了? 海王不仅变情种,还把自己的鱼塘给炸了。 “微信里的所有妹子你都删了吗?”唐复难以置信,“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你懂个球。”靳予辞眼皮懒散掀了掀,“爷要守男德。” “……” 男德这两个大字,哥们摸着胸口怎么敢说得出口的。 但见他的好友列表只要是没关联的女生,基本都被删除了。 真为一姑娘守男德? “你把别人删了,那妹子也哄不回来啊。”唐复问。 “我会找机会认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唐复感慨,压住心中的乐,“现在后悔了吧。” “嗯,后悔。”靳予辞眼皮懒散掀了掀,似笑一声,“早知道亲久一点了。” “……?” 反正结果都是被拉黑。 醒悟了,又没完全醒悟。! 第 20 章 20 翌日,初桃收到顾从深的消息。 发来几张狐獴照片和摆放在地上的生活用品,他说这是他昨天晚上一个人去宠物店买的,可能因为考虑不周所以落下一些东西,让她看看有没有要补的。 【我托朋友问过了,学校里没有养狐獴的人。】 他这个人从容,办起事来很稳重,让人放心,初桃回复一个:【谢谢。】想了想,又为晚上的事道歉,因为她突然想起有事所以才走掉的。 顾从深看破不说破,只说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 当时灯光再昏暗,她和靳予辞的所作所为应该都被看到的。 这一晚上,初桃都没睡好。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近距离接触和接吻,哪怕只有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地呈现在回忆里,闭上眼睛依然记得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是她之前给他糖果的味道,盖过了他原本的烟草和娱乐场染过的奢靡香。 她好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不喜欢,他为了置气才吻的她,没有感情,只有冲动和莽撞。 他自己给她发的认错消息里也承认了,他是冲动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初桃不知如何处理。 父母离异后她的性格变得安静孤独,其他小朋友遇到困难的话会寻求父母亲的帮助,而她从小到大面对棘手的事情只能退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靳予辞,所以把他拉黑了。 不相往来算了。 - 没有早八和功课,404宿舍除了孟冬意都在,临近考试,初桃一如既往坐在书桌前复习,但效率并不高,落在笔记本上的视线总飘飘忽忽的。 方芳手里拿着一只新的橘棕色唇釉试色,对着镜子美美地抿唇,“这个颜色好显白,黛希你要不要试试。” “别烦我。” 施黛希松散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拖鞋趿出声响,一脸苦瓜相。 “又咋啦。”方芳今天和林楠学长有约,语气愉快上扬。 “靳予辞把我删了。” “啊?”方芳惊讶又好奇,“你说什么话惹他烦了吗?” 施黛希平时发的消息基本没有回的,更别说会说什么话惹到他了,无缘无故的,她想问候一个早安发现消息发不出去。 戳不到靳予辞,她一般会询问唐复。 “唐复说他把微信里暧昧的女生都删了。”施黛希烦躁地抓拢头发,“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这么说的话我好歹算是和他暧昧过的。” 可和靳予辞暧昧的女生太多了,她不过是其中一条鱼罢了,他有兴致的话请她吃饭,没兴致就拉黑不联系。 太没礼貌了。 偏偏他有不礼貌的资本,偏偏他就是这样恶劣的浪子,能指望他有什么礼貌。 “说不定是他女朋友让删的呢。”方芳安慰,随后发现这句话,打击的成分比安慰更多。 “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方芳摇头,没听过。 ?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20章2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真有的话,肯定第一时间传出来。 “这事肯定和夏微没关系,你可别冲动啊。”方芳劝道,她可不想施黛希又为爱冲昏了头脑。 宿舍门被敲响。 隔壁宿舍的女同学露出半个脑袋,嗓音清脆:“初桃,楼下有你的配送员。” “我?”初桃从题集重抬起头,“我没买东西啊。”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初桃穿上外套,带着疑惑跟随下去,初步以为又是外卖之类的东西,但现在还不到饭点,她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配送员在楼的另一边恭敬地等候,看衣着并不是普通的外卖配送员,一身工整的职服,手里的包裹都是经过精致包装的。 “打扰了,是初小姐吗?”配送员礼貌询问。 “我是……你是?” “是这样的,有客户在我们这边订购了包裹,配送地址和联系人填写的是小姐您。”配送员将包裹递过去,“方便的话,您签收一下。” 初桃没接,“我不要。” 她一下子猜到是靳予辞送来的东西。 配送员满脸为难,“但是客户已经下单了,而且务必通知我们要送到,初小姐您支持下我们工作吧。” 不签收的话他不好交差。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接受任何礼物。”初桃说。 “但是……” 初桃已经转身要走,配送员很是纠结,忙跑过去追上她的步伐,在她发愣的时候,突然将包裹放在她的手里,“对了,这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说完,配送员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签字,但东西落下了。 留初桃一个人在空中凌乱,这算什么事?这是正常配送员能干出来的吗,她很难不认为是靳予辞教的这法子。 人走了,初桃不能把包裹丢下,只好抱着暂时回宿舍。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没想拆开。 好奇宝宝方芳跟只小狗狗似的嗅过来,“这什么?” “不知道。” “又是追求者送的礼物吧。”方芳比当事人还激动,“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初桃不情愿,“我在写东西。” “那我帮你开了。”刚好她手里握着一把刚修过眉毛的眉刀,刷的一下划开。 “诶——” 初桃回头的时候那妮子已经开完箱了,眉刀很锋利,一秒钟搞定。 “哇哦。”方芳看着里面更细致的包装盒,“这好像是S家的包包吧,谁啊,抬手就这么大方。” 大学男生生活费普遍有限,最多送个口红,只有富二代出手阔绰,但很少有直接送出六位数的礼物。 “什么包包?”对品牌敏感的施黛希瞥了眼,微微皱眉,情不自禁拿起这款包,“这包不 是限量版的吗,而且还没上市,你怎么拿到的。” 她们谈话间,初桃已经刷完一题,对包包的兴致远没有笔记本上的题多,一直没抬头,“应该送错了吧,我改天还回去。” 方芳惊诧,“还回去?你傻不傻,人家都送你了你还回去干嘛。” “我不喜欢。” 方芳和施黛希面面相觑,这话说得有道理,不喜欢的东西没有接受的必要,但她不喜欢,她们两个喜欢得很,哪怕借来一用都很有面子。 “这包是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话,追你的男生挺有实力的。”施黛希左右拨弄包包,试图辨认真假,无意从中抖落出一张卡片。 “包里面还有什么?”方芳捡了起来,卡片没有封存,她直接读出上面的字,“以身相许?” 一直低头的初桃突然一怔。 卡片只有四个字,意思简单明了,惹得另外两个室友一番讨论,总结出初桃的追求者有钱且大方,而且目的性很强。 “他是不是想睡你啊。”施黛希唏嘘,“富二代都这样,给女生花钱就是想睡觉。” 初桃接过卡片,一直没说话。 这四个字,不是她们说的意思。 她神色恍惚,想起那年冬天他们的对话。 就是以身相许。 因为有一次,她去他房间喊他吃饭,一直没听到动静,以为没有人,直接推门进去,却看到了他裸着上身。 她看到他身上,有很多很多伤痕,但他仍然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穿好衣服,事后找她算账,问她怎么办。 她可能电视剧看多了,学里面英雄救美后的美人说的话,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人她救了,裸着也看过了,他除了以身相许,想不到还有其他补救办法。 当然,一切都是闹着玩的,她没当真,他也没当真,所以走得很果断。 放开了想,她好像也不吃亏,当时他基本被她看过了,标准的八块腹肌和线条分明的人鱼线,蛊惑性感到极致,惟独那张脸冰冷禁欲,格格不入。 他现在说的以身相许。 是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又或者,一个巧合? 下午,初桃去图书馆复习。 临近期末的图书馆人来人往,能占的位置都被占去了,她挑了个偏僻的角落。 角落乍然偏僻,到下午时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形成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冬日凋零,暖阳显得格外稀有,累了抬头看向窗外,人工湖面上飘着几只黑天鹅,很赏心悦目。 想起有一本书没拿,初桃放下笔,根据序列号去书架前挨个寻找,最终发现在偏上的位置。 她抬手摸了两次,没够着。 再去够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凭空出现,将她要取的书籍给拿走了。 初桃的眼前最先出现的是自己想要的书,下意识道:“谢谢……” 看到男生半挽起的衬衫袖口里,是熟悉的蜿蜒的荆棘刺身后,她才抬眸看 清他的面孔,靳予辞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衣服寻常休闲,存在感被他降到很低很低,周围没人发现他。 初桃的嘴里也没喊出他的名字,秀眉轻轻拧了下,没拿书转身就走,不出意外,靳予辞长腿立刻跟上,她刚才的位置附近还有一对情侣,这时候都走开了,刚好留给靳予辞说话的机会。 “还生气呐。”他在她对面坐下,把书籍放在她的跟前,上次的事,我真不是有意的。??[” 她抬头看他。 “好……我是有意的。”靳予辞改变说辞,“我就是想亲你。” 干脆光明正大耍起无赖了。 他说不通那天晚上亲她的目的是什么,冲动占大多数,但唐复的意思,再冲动怎么不亲别人,说到底,他就是想亲她。 真正的流氓绝不避讳自己是个流氓。 “你能小声点吗。”初桃说,“这里是图书馆。” “那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 “真的?” “嗯。” 靳予辞沉静片刻,看似安静了,过一会儿拿出手机,把二维码递到她跟前,气定神闲,“那加回来。” 初桃没动。 果然,女生说没生气等同于废话。 就是生气了。 礼物送了,错认了,靳予辞真不知道如何哄女生开心,在此之前被他惹过的女生不是没有,但他压根不用哄,也没想过哄,爱玩玩不玩就散,因为毫无经验,第一次哄人的过程缓慢而没进展。 “你说怎么办?”靳予辞把选择权丢到她那边,“突然亲你是我不好,是我耍流氓,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原谅。” 他认错了,又没有认错的态度。 初桃握着笔,姿态端正得令气氛紧张。 “要不。”靳予辞说,“你再亲回来。” “……” 初桃无语凝噎,看他一会儿,拿起书起身要走,他反应也很快,一条胳膊将她揽了回来,亲自按回原先的座位上去,“不开玩笑了,你别走,我真要给你跪下了。” 越说越离谱。 初桃别过脸,“哦,那你跪吧。” “真跪啊?”靳予辞倒一点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倔劲儿,反而兴致勃勃的,“一般男生向女生下跪好像都是求婚,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 初桃猛地侧首,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无闪无避,他半俯视着,彼此距离不过二十公分,却穿过时间和空间,回到最开始初逢,他们也曾这样对视过。 “你能不能安静点。”初桃说。 “我安静点,你就原谅了吗。”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算一个退让。 是这些天,她把他拉黑,各种冷漠拒绝中,最温和的一次表达了。 靳予辞于是坐在她对面,刚好有日光的位置,他外套挂在一旁,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质地偏软,大概是光 线的缘故,硬朗的俊颜轮廓被照得温和很多。 初桃复习的是英语,靳予辞半侧着身,能看到一些题,在她写的时候抬手指了个,“这里动词用错了。” 她有点不相信,回头翻翻答案,还真错了。 他薄唇勾了勾,真是不信任他。 他们这些人是不学无术,但小时候早就被家里人逼着把该学的早早学完了,就连唐复那种人都是精通英俄法三语的,为的是以后方便家族的国际贸易。 后面她复习到专业课,他便在一旁无聊了,没看手机,大部分时候,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初桃的长相太温婉了,水灵灵的,五官精致小巧,很有辨识度淡颜系的小美人。 皮肤很白,从额头白到锁骨,坐落脖颈位置的一颗朱砂痣显眼而惹人,像一簇绒雪中的一滴鸽子血,冷不防想要细看。 她穿的是一件浅色毛衣,一如既往挂着菩提珠红绳,长相太清透,再红的颜色也捱不过她的纯良。 她坐姿和小朋友一样端正,腰背挺直,握笔标准,看起来乖得不行。 手里的笔是带印花的,印有一只浅蓝色的大耳朵狗,和其他女生一样,喜欢可爱的小东西。 “你别看我了。”初桃低头,却发现对面的视线,细白的牙齿咬着唇瓣,“你要是无聊要不玩手机吧。” 看得她容易分神。 “我手机没电了。”靳予辞眼角一扬,“你的借我用一下。” “不行,我手机要用。” “就一下。” 初桃的手机就在旁边,因为查资料屏幕是亮着的,他顺手给拿了过去,她拧了下眉头,“你要干嘛。” 她手机在他手里待了不过几秒钟,靳予辞就还回来了,“没什么。” 不过是,偷偷同意他的好友申请罢了。 馆内安静,日光温馨,空气里散漫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茶香,困意都被诱出来了。 初桃在图书馆呆了一下午。 靳予辞实在无聊,趴着睡了会,一直陪着。 哪怕无事可做,无聊透顶也不走。 复习完后,初桃小心翼翼收拾书本和书包,将笔细致放回书包里,尽量没有弄出动静,走的时候避开了他的位置。 然而擦肩不到三步,看似趴在桌面熟睡的靳予辞胳膊肘抵着桌边,眼皮掀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和我说声就走了吗。” 初桃站住脚跟。 显然她悄然离去的想法被洞察了。 “所以你没打算原谅我。”他说,“也没打算再见我吗。” 初桃深呼吸,轻轻“嗯”了声,音量太小,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靳予辞哂笑了声,长腿迈开慢条斯理走过去,抬起的手撑过前方的课桌,拦住她所有的去路,动作蛮横霸道,语气异常低迷,“那我们之前算什么,嗯?”! 第 21 章 21 这次初桃确定了。 靳予辞……竟然全部都记得。 最开始的靳予辞看她的目光陌生,身边围满莺莺燕燕,她以为他对她毫无印象。 靳予辞微微低头,视线落下去一些,锁住她错愕的小脸上,自嘲自讽,“还是说,你忘了?” 一周的相处时间不长,可给彼此的印象太深刻,那年除夕夜,雪花飞扬,他拖着受伤的胳膊,替她点燃了仙女棒,烟火灿烂,灯火映照,他肩上散落绒雪,站在昏暗的夜色中,成为她第一个要好的朋友。 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可她也记得,他的不辞而别。 初桃神色怔怔,靳予辞知道她都记得,眉宇间的阴霾慢慢退减,“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 往前推算,开学军训的时候,她撞见他和女伴的约会,那时候的四目对视,就已经心境了然。 “是吗。”初桃故作淡定。 “那不然我闲得慌,次次都找你?”靳予辞继续将她堵在那儿,眼尾眯起玩味的笑意,“我是来讨债的,小初桃。” 讨之前她欠下的债。 毕竟身子被看光了,这债怎么着也得要回来。 比起被看过,那晚的亲亲,不算什么。 初桃眼眸低垂,睫毛微微颤动。 他说是讨债的。 她还以为他会提及当初不辞而别的原因。 “靠,这不是靳予辞吗?” 周边突然响起躁动。 靳予辞来的时候戴口罩和帽子,在图书馆的书桌睡完一觉后早没了遮掩,一张脸完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还没反应,被他围在臂弯中的小姑娘跟兔子似的,低头就走,转眼溜得不见踪影。 路人看到了初桃,但没认出来人,想拿手机拍照,又不敢当着正主的面,比起好奇在图书馆碰见靳予辞,他怀里的女孩,显然更让人感兴趣,故事中的女主人翁总算露面了。 “刚才走的那个不会就是靳予辞要追的女孩子吧?” “你们知道是哪个院系的吗?” “不知道,脸看着好陌生。” “不愧是靳予辞的新女友,长得太漂亮了。” 几l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其中一个面对着,看见靳予辞慢条斯理地走来,惊讶又茫然,以为她们的谈话被偷听到了,赶紧闭嘴。 靳予辞却只是路过,转身之前慢悠悠丢下一句,“你们眼光不错。”他女朋友,就是最好看的。 “……” 路人本来只是吃瓜来着,没想到被灌了一嘴狗粮。 靳予辞和“女朋友”被人在图书馆这事少不了引起风波,奈何就算发在论坛因为没有图片证据,光靠路人一张嘴,没闹出太大的水花,顶多确定他在追人这件事不是假的。 不过既然现在被人撞见,日后只要他们在一起,被看见的机会多了去的,吃瓜群众稍安勿躁静候佳音即可。 傍晚,初桃和方芳一块儿去站点拿快递。 狐獴要吃面包虫和坦克虫?,学校附近没买的,在某夕夕购置一些,拿完后刚好送去活动教室。 方芳挺怕虫子的,饶是虫子盛放在瓶子里,依然不敢拿,初桃看似柔弱,胆子不小,拿的时候面不改色,还抽查几l只虫子看看是否活体。 “是活的,狐獴应该喜欢吃。”初桃说。 方芳退离一些,捂着胸口,“养这玩意也太麻烦了吧。” 这给她这样一个怕虫子的人养的话简直要了小命。 “你打听到它主人了吗?”初桃问。 “啊……”方芳心虚了下,“我给忘了。” “你不是说要投表白墙问问吗?” 话是这样说,方芳存在私心,她现在以看狐獴为借口,天天跑活动教室看学长,狐獴要是被找回去的话,就白搭了。 初桃看这妮子没出息的样儿就猜到原因了。 “顾社长不是说打听过了,没有找到主人嘛。”方芳吐了吐舌头,“他应该没有私心吧。” 顾从深人脉铁定比她们要广的,他说找不到,大概率真的很难找,毕竟谁在学校会养这玩意。 “一直养在那里不是事儿。”初桃想道。 “那也不能我们养吧,这虫子多贵啊,你兼职不容易。”方芳嘀咕,“养这个可烧钱了。” 初桃没反驳,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狐獴的主人,他给它用那么好的牵引绳,一定不会亏待它,小狐獴嘴吃刁了,普通的粮不爱吃,光吃虫子的话开销确实很大。 她又不可能丢掉。 抛弃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不论是对动物还是人。 活动教室,令方芳失望的是林楠学长并不在,只有顾从深和学姐在,学姐叫苏青染,她们通常会带姓叫学姐。 “苏学姐也在啊。”方芳主动打招呼。 学姐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林楠今天有事。” “哦……我,我没有要找他的意思。”方芳连忙为自己辩解。 学姐只笑不语,都是过来人,女孩子这点小心思能看不懂吗。 林楠不在,方芳的兴致大减,只能跟在初桃后面看她喂虫子。 “要不给我来喂?”顾从深说,他考虑总是很周全,知道有些女孩子怕虫子。 “我也能喂。”初桃小心翼翼将面包虫倒在狐獴的食盆里。 面包虫还好,并不可怕,坦克虫才是最麻烦的,要把它的壳儿砸开,顾从深在旁边搭了把手,帮她把壳儿敲开,两人一起喂给狐獴。 “你们两个配合还挺好的。”方芳没心没肺地调侃。 本来两人气氛正常,被这么一提,初桃动作变得缓慢,再去接的时候,不小心和顾从深的手碰上。 他的手好冷,人那么温暖,体温为什么很低。 她条件反射缩回去,迅速弄好狐獴的吃食,她不像方芳,只要打趣她和林学长的事情就会脸红, 而初桃和顾从深什么事都没有,再打趣都很坦然。 苏学姐岔开话题,看向顾从深,它吃的怎么样? ?茶衣的作品《热恋她》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顾从深淡笑,“挺好的,它喜欢虫子,再养阵子没准还能长胖。” “这东西就应该给你养,给他养都瘦了。” 顾从深眼色变了下。 那边的方芳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给他养?你们知道之前养它的是谁吗?” “没有。”学姐很快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给之前的原主人养可惜了,把狐獴都饿瘦了。” “它本来就长不胖吧。”初桃忽地反驳一句。 之前不懂,后来为养它做了些功课,小家伙运动量很大,不比大型狗少,吃的都是蛋白质,想要长胖是很难的,对于这种从野生动物衍变成宠物的,长胖未必就是健康的象征。 回去的路上,方芳感慨,“你居然敢反驳学姐。”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家都很敬畏她,没人敢和她对着干。”方芳开玩笑道。 苏学姐人美学习好,在团里每次练武时基本没对手,性格果断利落,几l个学长都不敢和她叫板,对她唯命是从,有时候她说话的分量甚至超过了顾从深。 明眼人能看出来,苏学姐和顾从深的关系不一般。 方芳无所谓,只要没和林楠学长扯上关系就行. 方芳挽起初桃的袖子,“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再过来?” 今天没看到林楠学长,明天再碰碰运气。 初桃进跆拳道社学会了基本擒拿和肘击,还有学长们教的女生最好的防身技巧——踢裆,虽然没实践但技多不压身,而方芳,来活动教室的次数不少,但都是为了看学长,正经事干不了一点。 “不一定,我们先找一下狐獴的原主人吧。”初桃想,“不能一直养在那边,怪麻烦人的。” “哎呀,顾社长人那么好,不会介意的。” “但是,原主人会担心的。” 这话在理,不能因为狐獴有人饲养就据为己有了。 “那晚点我们发个朋友圈吧。”方芳撇嘴,如果狐獴被带走的话,她就没理由天天往活动教室跑了,正常的社团活动一周只有一到两次。 - 深夜,电竞房,键盘和鼠标散漫着血红色的光,配合电脑屏幕上的厮杀,气氛感拉满。 不泡吧的时候,圈子里的哥们也会窝在一个地儿打游戏,段舟为此专门配了个设备和网速一流的吧,专提供最舒适的游戏环境。 “Fireinthehld。” “卧槽这边,有人跟吗。” “一丝血,就一丝。” 整个房间就唐复的话是最多的,嘴巴巴个不停,另外两个爷悠闲地倚靠电竞椅,偶尔端起白镴酒瓶悠闲抿一口,看似随意操作无形拉满,不像唐复,本事光用在嘴上。 看着屏幕上胜利的页面,唐复心安理得,“又躺了一把。 ”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把新妹妹吗?段舟觑了眼,怎么有空来玩游戏了。 ?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21章21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别提了,没搞到。” “你不行了啊。” “得。”唐复唏嘘,“我和阿辞最近的桃花运不太行,他被他家那位拉黑了,我好歹还留着联系方式。” 本来心情就一般的靳予辞莫名其妙被cue到,随手拿起鼠标垫旁的耳麦砸了过去,不轻不重击中唐复的肩膀,他倒吸了口气,这哥们说不得,下手太狠了。 “他怎么被拉黑了?”段舟和唐复的消息并不互通,“我听孟冬意说,那个叫初桃的,挺好相处的。” “叫什么?初桃?”唐复一头雾水,“那是谁……不会是水吧那位妹妹吧。” 靳予辞并不想提及最近的事情,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地问,“还打不打了?” 唐复像个瓜田里的猹,左看右看,他怎么就没想到,靳予辞要追的人是初桃?明明好多次,他们两个都一起出现。 怪她的长相太乖了,他想不到靳予辞会去招惹人家,这爷之前不都是胸大腰细的审美吗。 “他怎么吹掉的?”段舟问。 “这就要问他了,干嘛好端端地强吻人家妹子。”唐复幸灾乐祸,“没在一起就强吻了,这要是在一起的话还不得把妹妹折腾成什么样……” 就靳予辞那血气方刚的劲儿,以后还不得弄得妹子上个早八哈欠连天,睡眠严重不足。 唐复说完怕挨打,往段舟那边跑去求庇护,靳予辞压根懒得理他,翻看几l眼微信,里面好友寥寥,最近的一条是新好友通知。 他拿初桃的手机重新把好友加回来了,她似乎没注意到,并没有再拉黑他。 翻开朋友圈,第一条,是个寻动物主人启示。 放大图片,靳予辞定睛,面色渐渐冷沉,语气冰寒,“唐复,我狐獴呢?” “啊?”唐复一愣。 “你妹子撩完了,该还给我了吧。” 唐复之前缠着靳予辞要狐獴去玩,借之前保证说好好伺候狐主人,借出去后没了动静。 “这个吧……”唐复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那狐獴靳予辞并不喜欢,但它是宋寄遗留下来的宠物,一旦丢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狐獴在哪?” “爹,爹。”他主动求饶,苦巴巴地,“我错了,我早该和你说来着,那玩意被我不小心玩丢了。” 他没想到那小东西跑起来那么快,而且个头不大,一溜烟就没了影子,事发后第一时间他就四处寻找了,结果一无所获,本来想发帖子让大家帮忙助力的,怕被靳予辞发现只得先憋住消息,然而这么多天下来,一点线索没有。 他已经打算找人挑个差不多样子的狐獴还回去,反正靳予辞自己不怎么照顾,应该认不出来,谁知还没找到替补的,就被发现了。 不知是自己这声爹叫得太干脆还是靳予辞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责怪,修长指尖点击手机屏幕,“丢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唐复察觉到事情有转机,“你知道吗?” “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个。” “好,好的吧。” “在初桃那里。” “卧槽?有着落了?”唐复捂着心口,喜笑颜开,“这是好事儿,被她捡到的话,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你怎么不问坏消息是什么。” “是什么?” “你照样给爷死。” “……” 唐复别的不行,但是逃跑技术一流,在靳予辞起身之前,拍拍屁股连滚带爬跑开,“阿辞,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这是老天赐给你的机会。” 靳予辞面无表情扔开手机,如果其他情况的话,这么说没错。 但图片放大后,看到狐獴所在的地方,他再清楚不过。 狐獴在跆拳道社。 顾从深不仅要泡他的妞,还占了他儿子。! 第 22 章 22 为了找狐獴原主人,初桃和方芳各发朋友圈,也投了表白墙和论坛,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联系她们。 匪夷所思的是,不止一个人。 怕弄错了,把几个自称是原主人的同学约在活动教室。 方芳没去,初桃一个人给狐獴带来新鲜的虫子,一边喂养,一边看那几个同学自证,旁边的顾从深和学长们只看不语,态度保持一致,觉得他们都在说谎。 “到底谁才是它的主人?”初桃不禁问。 “我都养了它好几年了。”有一个男同学有理有据道,“我这儿L有照片为证。” 他还真拿出了狐獴的照片,可拍得太假了,被顾从深一眼识破,“图片上的狐獴比这只颜色更深一些,尾巴也更细长。” “那是修过图的。”男生不依不饶。 “那它为什么对你这么陌生?” 此话一出,男生和另外几个认领的人面面相觑。 狐獴的饲养条件和狗狗有些相似,并且会认主人或者熟悉的人,但他们来了之后,小家伙要么吃东西,要么上蹿下跳,没有丝毫见到主人的熟悉感。 “时间长没见面,很正常啊。”男生继续嘴硬,“反正你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它值好几万呢。” 初桃不由得皱眉,宠物丢了没有关心它是否健康安好,只在乎它的价值,这真的是原主人吗。 苏学姐环手抱胸,轻蔑地一笑,振振有词反驳:“你这个人说谎也打草稿,你花几万养个宠物,自己却只穿A货吗?” 那几个来认领的男生从穿着上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且目的性极强,一心想把狐獴带走,看他们一直强调狐獴的价值,怕是到手之后就会将其卖掉。 “所以你们不打算把那东西还给我了吗?”男生有些急,“那是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们,这是非法占有。”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普法了。” 门口,忽地传来轻飘飘的男声,掺杂着似嘲非弄的低笑,大家闻声看去的时候,不约而同惊讶了下。 竟然是靳予辞。 苏学姐和顾从深同样讶然,这个活动教室,快成了靳予辞的禁地,是他离开后再没踏足过的地方。 “靳,靳予辞?”认领的男生一怔。 靳予辞路过他的时候歪了下头,目光斜斜地睨过去,“你再说一遍,那狐獴是谁的?” “我……我的。”男生底气不足。 靳予辞抬手,从后方揪住他的衣领,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人制住,野蛮地提着人到狐獴所站的桌面前,“既然是你的,来,打个招呼。” 男生根本不敌他的力道,踉踉跄跄得被按在桌子前,看着鬼灵精怪的小狐獴,别说打个招呼,碰都不敢碰一下,它的爪子比猫爪锋利数倍,长相也并没有远看那么呆萌。 他离狐獴那么近,狐獴鸟都没鸟他,反而站起两条小短腿,身子立起来,脑袋往靳予辞那边凑,找准时 机,顺着他的胳膊,身手利落地爬上他的肩膀,然后叫了声。 靳予辞松了的手抬起,触碰着狐獴的小身子,他不喜欢宠物,也很少陪它玩,实在闲得无聊才会带它出去,去的也不是草坪公园,都是些烟酒场,但小家伙依然很亲他,把他当主人。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情景,初桃困惑又不解,“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回我的。?”靳予辞一顿,含笑的目光又罗向她,“所有物。” 像是说他的宠物,又若有若无暗示她。 “它是你养的吗?”初桃诧异。 “嗯。” 这下困惑解除了。 几个认领的家伙对上眼神后,意识到惹上大麻烦,立即开溜。 初桃想不到靳予辞这样的人会养这么只小宠物,看狐獴亲近他的样子多少放下心来,不管是谁,找到原主人就好。 “没什么事的话。”靳予辞一只手捧着狐獴,“我们回家吧。” “哦,路上慢点……” 初桃对小家伙有点依依不舍地,正要告别,腕部却被靳予辞的另一只手扣住,带着她一同往门口走去,她满脸疑惑,什么情况,还要带上她走。 到门口她才甩开他的手,“你干嘛带上我。” “不行吗?” “……” 他居然还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初桃算拜服了,看在狐獴可爱的份上,暂时不和他计较。 “你就这样把它带走了吗?”初桃问,“至少也要和顾从深说声谢谢吧。” 毕竟是他帮忙代养这么多天。 “谢谢?”像是听到可笑的字眼,靳予辞毫无掩饰眼神里的嘲弄,“我谢他什么,谢他想占有我的东西吗。” “你这人这么没良心,还说这种话。”她有点恼,再怎么说,如果没有顾从深,狐獴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靳予辞盯着她的小脸,她完全是站在顾从深那边的,他薄唇紧抿,没有再和她理论,带着狐獴头也不回走了。 初桃眉间蹙紧,搞不懂这个人就这么没心肺吗。 可他的眼神,又十分坦然。 初桃回去收拾狐獴之前用过的生活用品,一样一样,收拾起来蛮费力地,今天新鲜的虫子都还没吃完。 顾从深搭了个把手,提起一袋猫粮,“这些猫粮可以留着喂养流浪猫。” “好。”初桃突然说,“顾社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狐獴是靳予辞的。” 顾从深缓缓笑了下,默认了。 初桃把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看到新鲜的一罐虫子,犹豫再二,要不要给狐獴送过去,它很喜欢吃这种虫子,不然现在只能烂在她手里。 她给靳予辞发了条信息,先询问他要不要。 好一会儿L靳予辞回了句:【那你送来。】 赶着天色尚早,虫 子还活着,初桃坐车过去,一路上抱着虫子罐头感觉怪怪的。 之前来过一次,她对靳予辞的住处并不陌生,她来找他当然不止为了送虫子,他走时她和他说的话,是有点莽撞了。 她忘记他和顾从深的矛盾了。 顾从深隐瞒狐獴是靳予辞的事实,别说谢他,两人没再打一架都谢天谢地。 摁响别墅门铃,初桃站在铁栅栏前等了许久,看到里面阿姨迈着碎步走来,看她的眼神陌生,“你是……” “阿姨你好。”初桃打招呼,“我是靳予辞的……朋友,我来给他送东西。” “少爷他现在有点忙。”保姆阿姨为难片刻,看她手里拿着不少东西,“你先进来吧。” “谢谢。” 初桃抱着东西进去,跟在阿姨的后面走着,阿姨没带她走正门,路过客厅的扇形落地窗时,初桃看见了靳予辞,以及一个陌生的中老年男子,两人面对面正在对峙。 “我们家先生今天来找少爷谈点事,姑娘你要不先等一阵子?”保姆阿姨边走边说。 “好。”初桃刚应下来,便见落地窗里的中年男子,忽然抬起手边的柱杖,悬空后以最短的距离朝靳予辞身上打去。 她不禁停住脚步,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下去。 客厅里,面对父亲的责罚,靳予辞不仅没有躲闪,身姿依然保持挺立,腰背很直,被打完后动都没有动一下,甚至眼睛都不朝自己的父亲瞥一眼。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靳父柱杖笔直地指向靳予辞高挺的鼻梁位置,“你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妈吗?” 提起母亲时,靳予辞的眼皮终于抬起一些,眸底的温度始终冰寒低冷,回头看了眼因为震怒而失了分寸的中年男子,“我对不起,你就对得起了吗,当年母亲灵堂之上,你甚至把小二带过去。” 靳父被他说得面色红涨,一时无法反驳,恼羞成怒举起柱杖,再次打在儿L子的身上,靳予辞仍然没有任何的躲闪,柱杖尖端击中的力道极大,打在他的那侧肩膀却没有半点曲折,站如虬劲苍松,屹立不动。 靳父要走,阿姨忙着过去送迎,初桃这个做客人的呆呆罚站,她只看得到靳予辞的后背,他没有回头一直没看到她。 也没看到她眼睛里早已蓄满的担忧。 初桃过去查看情况,别墅大门口的靳父并没有完全离去,他不是只身一人过来的,两辆车,前方的车用来引路,坐了四个保镖。 同行的还有他一位漂亮性感的女秘书,恭恭敬敬为他开车门。 靳父保养得很好,呈现在外人面前的是一副华贵沉稳的尊容,无法根据面容猜测年龄,但见他用柱杖协助走路,想必年龄不小了,至少五六十岁。 坐进车里,靳父看了眼别墅院子里的小姑娘,“那是谁。” 前方的秘书微笑陈述:“大少爷身边的女孩从来没断过,想必是新的女朋友吧。” 靳父盯着初桃看了会,他没记错的话,他那儿L 子虽然混,但并没有带女孩回家过夜。 靳父之前教育过儿L子的感情问题,得到的回答是,多亏亲生父亲真传,将他这个做爹的彻彻底底嘲讽一顿。 他这个儿L子,几乎事事和家长唱反调,让他读商科,他学音乐,给他安排固定的联姻对象,他外面花边新闻闹得飞起,管这样的儿L子,就是折自己的寿命。 车开到一半,前方的秘书忽然说:“靳先生,您的柱杖又坏了。” 可惜了,再换一个。?”靳父闭上眼睛,对自己这根因为打儿L子而损坏的柱杖,颇为心疼。 别墅里。 初桃知道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 她按照阿姨的吩咐把虫子罐放下来,不一会儿L狐獴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过去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初桃蹲下来摸了摸狐獴,小家伙一定是有灵性的,知道她给它带来了虫子,所以才这么开心。 “少爷,您要是不去医院的话,要不涂抹一些消肿化瘀的药膏吧。”保姆阿姨把一个家用医药箱放下,满脸的心疼。 说起来她也算是看着靳予辞长大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事她再清楚不过,一直把靳予辞当自己的儿L子看待,如今他挨打受伤,阿姨很是心疼。 “我没事,阿姨你去忙你的吧。”靳予辞只说。 他忤逆父亲,说话狂妄,但面对阿姨这样的打工人从来都是温润有礼的。 阿姨知道自己劝不了,走之前看了眼初桃,希望她能帮个忙。 初桃刚才是看到他是怎么被打的,那柱杖的材质是实心紫檀木做的,挨一下的力道很重,她把狐獴放下,犹豫一会儿L,“靳予辞。” 他靠着沙发,阖眸养神,耳朵里插着耳机,似乎没听见。 “你伤得挺重的,要不听阿姨的话,去医院看一下吧?”初桃试着劝了下,并没有对自己的话抱有希望。 他连父亲,阿姨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果然,靳予辞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薄唇一扯,“你怎么也这么啰嗦。” 嫌弃她没事,保重身体要紧,初桃从医药箱里取出化瘀的药膏,递了过去。 靳予辞没接,她的手伸出去足足有半分钟。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小姑娘,也没觉得手举着累。 在初桃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抬手接了过来,低头扫视药膏的说明书,眉尖时不时蹙一下,显然他并不喜欢去医院和上药这种事情,修长的两指夹着药膏尾端,正要丢开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初桃还在看他。 靳予辞的眼底浮现出玩味,当着她的面,单手慢条斯理解开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完两个之后,男人宽实的肩膀显现出来,上面清晰可见一道紫色的淤青和红肿。 初桃正纳闷他父亲为什么要打那么重的时候,男生身上剩下的扣子也被解了,当着她的面,那件衬衫被完整褪下,随手丢到一旁,呈现在她眼前 的是男生裸着的上身,腹部八块腹肌的条理分明,既不夸张也不突兀,分割线恰到好处。 那节纹有荆棘刺身的手臂也完整地现出来,很长的一道曲折而上,像是□□里,通往玫瑰园的黑色幽径。 “你,你干嘛。”她结结巴巴问,不由得转过身去。 “上药。”靳予辞神色恹恹,“怎么,你家上药要穿着衣服吗。” “但是……” 但是她还在这里啊。 而且一声不吭地就把衣服脱了,她还没来得及回避。 “躲什么。”靳予辞拧开药膏的盖子,“又不是没看过。” “……” 初桃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红着脸催促:“你赶紧上药吧。” “上不了。” “又怎么了?” “够不着。” 不仅肩膀上有伤,后背也有。 初桃噎了会,“那我,我叫阿姨过来帮你涂药吧。” “叫阿姨干嘛,男女授受不亲。”靳予辞慢条斯理擦了点药膏在指腹上,好看的眼角眯了眯,“要不你帮我。” “……” 难道她就不是女的了吗。 “我,不要,你自己弄。”她磕磕绊绊。 靳予辞这个人简直是坏到骨子里去了,淡定如斯地脱了上衣扔一旁去,丝毫没有顾忌她人的感受,甚至视线明目张胆触及到她背后,“你不会脸红了吧,小初桃。” 偏生那丫头倔得很,“没有。” 光是看个男生的上身,不至于脸红,她自我安抚。 靳予辞情绪终于上扬了些许,听着她那惴惴不安的语气,薄唇勾起弧度,痞坏感十足,一声声敲过去,“哦?那你转过身我看看。”! 第 23 章 23 初桃深呼吸。 脚下有什么东西痒痒的,低头一看,是过来凑热闹的狐獴,小家伙正一脸疑惑。 靳予辞这个混球,要是和他养的儿子一样可爱听话就好了。 缓了许久心神,初桃才转过去,头顶上暖黄色的灯光打下去,靳予辞面部轮廓流畅锋利,脖颈修长,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他皮肤一直偏白,此时映照成小麦色,宽肩窄臀和明晰的肌肉线条无形透着妖孽的性感,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几乎媲美国际男模。 嘴上说没有脸红,实际上转过脸的巴掌大点的脸蛋早已染红两颊,她皮肤又是和混为雪色的白皙,暖色调的光照下,粉颊愈发显深,像洇了两片桃花瓣。 这要是不算脸红,什么算? “嗯。”靳予辞倒是挺能睁眼说瞎话的,“你说得对,没有脸红,一点都没有。” 饶是如此初桃依然在逞能,深呼吸强装淡定。 她不停安慰自己只是上个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之前救他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看过的,时隔这么久她再看到他不至于这么担心退缩。 在这种倔强催使下,初桃拿起他刚才放下的药膏,故作冷静,“行了,转过去,我给你涂药。” “那多不好意思。” 她真的没看出来他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成分。 靳予辞一只长腿慢悠悠搭在沙发上,半侧着身随时做好被她上药的准备,刚才靳父在的时候他神色冷得快结成冰霜,眼下拨开云雾见青天,满是调戏小姑娘的兴致。 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彻底地放松。 初桃拆封一盒新的棉签,蘸取药膏后一点点涂抹在他受伤的的地方,因为面积不小,要慢慢涂匀,需要一定的耐心,她怕不小心弄疼他,整个过程小心翼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肩膀上的伤痕涂完之后,初桃正要寻找后背的伤处,却被映入眼帘的疤痕吓了一跳。 之前看的时候她知道他后背有伤,以为是玩赛车或者其他缘故留下来的,照理说现在应该淡去不少,没想到反而增添许多其他疤痕,看上面的痕迹隐约推断时间不长,而且也类似于柱杖所留下的。 她许久没有动静,靳予辞歪了下脑袋,淡淡发问:“不涂药,你偷看我?” “……没有。” “再看是要负责的,小初桃。” “……” 难道不是他主动脱衣服又让她来涂药的吗。 敢情搁这里挖陷阱等着她跳呢。 初桃索性不去关心其他的伤势,重新挤压药膏,将他刚才的伤处一点点涂匀,这次没有刚才那么谨慎,甚至一不小心按压到了伤处。 她分心了。 不等他质问,她率先开口:“之前的伤势,也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吗?” 靳予辞半耷拉的眼皮掀起,漫不经心切换耳机里播放的歌曲,半虚幻半现实中,他嗓音轻袅袅的,“你都看到了 。” “他是你……什么人?” 她猜到是父亲,可又不那么肯定。 “父亲。”靳予辞没有用其他代称,轻描淡写带过。 “亲生父亲吗?那他下手怎么能……”这么重。 而且不止今天这一次。 以往肯定也打过。 “老子训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靳予辞满脸的不在乎。 他心甘情愿挨打受罚,没有躲闪没有怨言,甚至没有太激烈的情绪自怨自艾。 以外人对靳予辞的了解,他应该是最放荡不羁的洒脱富公子,哪会真的服从家里的管教,别人家儿子快叛逆得骑到老子头上,他却认下那棍子。 不止一次地认。 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世界上没有天经地义的事情。”初桃垂眸,“是你屈服认命。” 她的语气沉重,涂药的力道都很轻很轻,像是羽毛飘到人的心坎之上。 靳予辞保持原先的姿势不变,指尖有的没的刮着耳机,口吻嘲弄:“顾从深没有和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他轻飘飘地,“我是人渣啊。” 初桃手指停顿。 她没听过。 她只从方芳的嘴里听说过一点,关于顾从深和靳予辞,以及他们那位朋友的事。 之前外界传闻过靳予辞间接害死了他们的朋友宋寄,具体什么原因,无人得知。 “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接我的路上车祸去世,我的朋友宋寄,跳河自尽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有接到。” 靳予辞用最简短的语言向她陈述一件事实。 他肩上,背负两条人命。 父亲责罚他,他没有怨言,一切应得的,顾从深怪罪他,他也认下来,因为那两条人命,是确确实实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顾从深决裂的原因,是靳予辞能踩着同伴的尸体,用他们创作的歌曲,继续大放光彩,毫无愧疚之心,甚至以前的黑料都被压下去了。 所以有了他们之前的打架斗殴。 初桃听完不是不震惊的,强壮镇定,“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你迟早会知道的。” 她只要呆在顾从深的跆拳道社,迟早有一天,八卦会以其他方式传到她耳朵里,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坦白,说的是最简短的版本。 现在的靳予辞只是表面风光无限。 无人知晓,内地里早已成一座窟窿,寸草不生,不见日月。 初桃之前三番两次躲着他,不想和他过多,靳予辞说完这些,做好了她彻底远离他的准备。 “药涂好了。”初桃拧上药膏盖子,“你不要用手乱碰。” 他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你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她看到他抬了下手,下意识拍开,“都说了别碰,别把药擦掉了。” 靳予辞没乱碰,只是 抬手摘掉了耳机,不是不意外的,她好像,真的在关心他。 “我以为我说完之后,你会躲着我。”他好整以暇地换了个闲散的坐姿,“之前不是一直躲着我吗。” “你说的,又不是你的错。” 阿姨不在,初桃便过去收拾医药箱,将棉签盒和药膏放回远处,答得从容,“只是蝴蝶效应里的一环而已,没必要太自责。” 就像她,一直以为父母的争吵和离婚,都是她的错,因为她不够乖。 她努力变乖了,可他们还是走了,都不要她了。 最开始不知道的是,初父初母性格不合,离婚是迟早的事,而她那么多年的愧疚和卑微,都是没必要的。 人生太短了,不能太介怀过去,也不要太幻想未来。 “初桃。”靳予辞向来玩世不恭的神色难得正了正,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和她对视,“你是第一个说我没错的人。” 其他人,哪怕站在他这边的唐复和段舟,也只是宽慰他,你不是故意的。 初桃抿唇,吸了吸鼻子,要是穿越过去,有个人对当时的她这样说就好了。 告诉她,你没有做错,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大少爷,晚餐已经做好了。” 客厅的走道处,围着围裙的阿姨微笑着提醒他们。 看到初桃手里拿着药,阿姨知道这姑娘是真的有能让大少爷听话的本事。 “你应该没吃饭吧。”靳予辞起身,“我们家阿姨手艺很好,留下来尝尝。” “不用,我想回去。” “阿姨做了你的饭菜,你现在走的话,是想浪费粮食吗?” 初桃服了,他在食堂点的菜哪一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有的时候连筷子都没拿一下,居然说她浪费粮食。 由于天色太晚,初桃还是想走。 一时心急,没看沙发和茶几之间的间隙里窝着一只小狐獴,抬步迈过去,刚刚好被绊到,身旁的靳予辞反应极快,捞住她的腰,顺着惯性,捞住她后两人往后面的沙发摔去。 女孩柔软的身子不偏不倚扑进他怀中。 温室里的初桃只穿了件毛衣,并不紧身,可腰细胸大,料足得很,弧度难以避免蹭到了男生的跟前。 软得跟似的。 靳予辞的大手环着那寸不堪一握腰际,轻柔似软玉,那一瞬间,他呼吸停滞,血液发烫,短短几秒所有的感官反应急剧倍增,连她发间散着的柠檬清香也勾着蛊意,引诱人进一步。 他嗓音含着黯哑的笑,“哦?原来你说的回去……是回我怀里吗。” “……不,不是。” 初桃简直无地自容,刚才完全摔懵了,大脑晕沉沉的,不由得紧张地蜷紧手指,指腹的位置却是他坚实腹肌的位置,她条件反射地挪开,又慌又羞。 门口这时传来声音。 “哎哟喂,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还想问问你儿子找回来了没有。” 唐复进靳予辞的家跟自己的地盘似的,知道别墅门密码的他不需要按门铃,出现得很突兀,他刚进门没发觉异样,若无其事地在玄关处踢掉鞋子打算换拖鞋,不经意一个回头看见沙发上的两个人。 啪嗒。 唐复手里的拖鞋掉落在地,揉了揉眼睛,连续眨眼数次,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们两个?怎么是这个姿势。 初桃连忙从靳予辞的怀里退出去,紧张得呼吸发颤,两颊红得不像话,靳予辞淡定一些,不急不慌拿起一旁的衬衫穿上,明明刚才她扑过来的时间不过几秒,那触感却异常清晰,尤其是领口的位置,仿佛那团软玉始终温存,轻柔得令人心猿意马。 客厅气氛微妙尴尬。 而罪魁祸首狐獴若无其事地跳到茶几上,搓了搓爪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和它这只小狐狐没有一根毛的关系。! 第 24 章 24 他们很长时间没过去,阿姨再次催促。 “怎么还没来?” 看到唐复也在,阿姨连忙让他们一起过来,阿姨太热情,亲自过去催促他们三个人去餐厅就餐,初桃想走也走不掉了。 这顿晚餐,初桃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食如嚼蜡。 唐复的眼睛就没从他们两个身上移开过,怀疑,审视,意味深长。 他们跳进黄河洗不清。 没法解释,越解释越可疑。 唐复刚来,就看见初桃坐在靳予辞的身上。 最主要的是上完药之后,怕衣服蹭到药膏,靳予辞并没有第一时间穿上。 这样的一幕,令人无限遐想。 唐复敢开靳予辞的玩笑,但看着初桃乖巧可人的模样,打趣的话咽下去,他没这个胆量,一来是和她开玩笑不合适,二来,他怕靳予辞揍他。 他的内心无比煎熬,这俩人到底啥情况,这就搞上了? “我吃好了。”初桃很快放下筷子,“我先走了。” 阿姨今晚做了一桌丰盛的安京菜,这时正端着最后的煲汤送上来,看到她要走,忙劝道:“这就吃好了吗?小姑娘饭量太小了。” “嗯。” “你帮大少爷上药的事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 初桃勉强应付这些,没和靳予辞打招呼,转身就走。 靳予辞起身跟过去的时候,唐复拉住他,一脸贼笑,“哥们你可以啊,上次人家把你拉黑了,现在就玩起骑乘式了?” “没这回事。”靳予辞懒懒应了句,按住他肩膀,“别乱说,不然老子阉了你。” “……” 他必须得威胁唐复,不然这小子的嘴巴比喇叭传播得还要广泛,今晚发生的事情,明天早上全校都能知道。 靳予辞拿起车钥匙,开车送初桃,这地方不方便叫车,她没办法拒绝。 车里,她低头回复方芳发来的消息。 知道狐獴是靳予辞的宠物,方芳很震惊,大歌星还养这么个小宠物吗。 能帮狐獴找到原主人最好不过,可惜她再没办法以看狐獴为借口天天去活动教室了。 方芳发来一段语音:“哎,你说我明天找什么借口约学长了,感觉他最近对我没有之前亲近了。” 初桃回复:【学期末,大家都挺忙的。】 方芳:“那我要不要去表白,我怕一个寒假过去了,他就把我忘记了。” 初桃:【应该不会吧。】 初桃的回答没有给出实际帮助,她不知道如何处理感情问题,而且她现在的心思游离不定。 车开了一会儿,中途停靠在街区的路边,靳予辞下去一阵子,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烘培包装袋。 他直接递到初桃的怀里,“你晚上没吃多少。” 是家私人甜品坊,做的都是精致的高级点心,而且 图案精巧漂亮,颜色多以马卡龙色为主,很受女生喜欢。 初桃不想和他多说话,没有再拒绝,默默接住了。 靳予辞对女生的心思并不陌生,送的包包是限量新版,挑的也都是女孩子喜欢的。 应该和他谈过很多女朋友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初桃眼色莫名黯了黯,语气也疏离许多,“之前的包包,我找个机会还给你吧。”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但我不想要那么贵重的礼物。” “你不喜欢吗?” “嗯。” “不喜欢包包还是不喜欢我。” 她扣着指尖,一时哑然。 她从来没考虑,喜欢这件事情。 “唐复帮我选的。”靳予辞打转方向盘,抽空撩过去一眼瞧她,“那小子说那包女孩子都喜欢,早知如此我自己挑了。” 是唐复挑的吗。 初桃刚才渐冷的心又悬空地跳了会,她没有意识到,无形之中自己的心境和靳予辞车上难以分割的关系,就像他当初不辞而别,导致她陷入许久的沉闷,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注定是被抛弃的人。 初桃深呼吸,缓缓开口,“靳予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当时为什么突然离开。”她说,“都没有和我和外婆打声招呼再走。” “这个啊——” 他尾音拖长,深眸暗了暗,“家里在找我,所以走得急了些。” 他侧首看她失落的表情,意识到他不经意的举动,能给人带来很大的影响。 “怎么了。”他又问。 “没什么,就是,挺担心的。” 靳予辞车速很慢,和他以往在赛车场的速度没得比,在这个冰寒的夜晚悠然往前挪动,时间随之变得缓慢,他目视前方,“抱歉,我的错,当时……太急了。” 初桃抿唇,信了,“没关系。” 各人有各的难处,她听到他的回答,也算一种释怀。 靳予辞的车开进了校内,按她的意思停在不起眼的地方,初桃下去之后,靳予辞也跟着下去了,隔着车门的距离,“你为什么考来A大,不会为了追着我问这个问题吧?” “……我不能考吗。” “能啊。”他哂笑了声,“不过我会误以为你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 他们初遇的冬天里,他看到过她的画板和数不清的作业本,看着不起眼的小姑娘,却很努力地往上爬,在得知靳予辞是A大的之后惊讶又意外,想不到像他这种大雪天玩赛车不要命的公子哥会进A大的学府。 她当时并没说自己也想考入A大,但重逢后靳予辞看到她的第一眼,总有一种错觉,这姑娘,是和他有缘分的。 冥冥之中命中注定,她要来见他。 “我目标一直是A大,和你没关系。”初桃低声反驳。 “哦。”他也没介意 ,“但现在有关系了,你既然碰到我了,是不是该负个责。” 什么负责。?” “以身相许。” 他一直把这事挂嘴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救了初桃,等着初桃来报恩。 “我当时是。”初桃想起刚才在别墅客厅发生的一切,更加无地自容,“随口瞎说的。” 她当时把他看了,他问怎么办,她大脑一热才说的,以身相许。 不然怎么办。 “我当真了。”靳予辞愈发爱看她百口莫辩,满是羞赧的模样了,慢悠悠坐过去,身子挡住她前方的寒风,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声声蛊惑,“你说怎么办,嗯?” 因为她之前的那一句,靳予辞才三番两次地来勾搭她的吗。 这么说来,还是她撩人在先。 初桃静默。 哪有人这样上赶着报恩的。 “我不知道。” “你是想抵赖吗。”靳予辞抬手,有的没的捻过她鬓边的发,“看完就溜的女流氓?” “……我没有。” “哪没有?” 之前看过了,今天也看了。 还坐到他怀里。 并且没有丝毫和他拉近关系的意思,连饭都没吃完就要溜。 初桃硬着头皮,“你到底要怎样。”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他气定神闲,“做我女朋友。” 从刚开始,他就是这个目的。 勾搭她,挑逗她。 其他女生没有让靳予辞这么主动的能耐,他只对初桃有这样的兴致,毕竟,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及,她把他给看了。 自知是当初一时口快,难以抵赖,初桃含糊其辞,“以后再说吧,我还,没做好准备……” “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靳予辞勉勉强强退让一步。 “……我不知道。”初桃吞吐,“可能要一阵子吧。” “半小时够吗。” “?” “最迟今晚,太长的等不了。” “那就别等了。” 初桃低头,扭身想往旁边的过道逃走,靳予辞反应极快,一抬手就揽过她的腰际,像是逗小孩似的,轻轻松松将她堵了回去。 她前方是他,后背是他的车,左右倒是没人,但以他的速度,她只要有一丁点想溜的想法,会在瞬时间被逮回来。 他们在外面逗留时间太长了,周围路过的同学时不时朝这个方向看来。 冬夜寒冷,路人稀少,路过的大多缩头缩脑的,不会抬头注意别人,偶尔几个眼尖的,看见靳予辞那招摇过市的车。 “那是靳予辞的车吗?” “那边的两个人是谁?不会是靳予辞和他的女朋友吧。” 靳予辞有个正在追求的女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各路议论纷纭,说什么样的都有,不止一个人爆出看到过他和某个女生走在一起,但要么就是没看到脸,要么就是没认出来女生的身份。 眼下有个观摩吃瓜的机会,路人哪肯放过,恨不得直步过来吃瓜,又不能明目张胆惹到靳予辞。 凛冽的风呼呼作响,朦胧夜色中,初桃看到不远处几个模糊人影走来,下意识低头,脑袋往围巾里缩了缩,露在外的双眸带着些许胆怯,“你让开,有人过来了。” 靳予辞被围观不是一两天的事,不足为奇,干脆将流氓耍到底,“不让,你先给我个答案。” “靳予辞!” 她口吻里用尽了狠意,偏生了软乎乎的江南嗓,声声婉转,似怒非嗔,听着反而像是打情骂俏。 他这会儿摆足了耐心,“凶我没用,求我。” 他吃软不吃硬。 初桃并不想服软搭理他,眉尖蹙紧,真怕人过来看见了他们,抬手想把人推开,男女力道悬殊,她再多的力气扑上去也如棉花似的软绵无计可施,面前的男生稳如松柏,丝毫不动摇,唇际漾起嘲弄小女生力气的淡笑。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有好事者已经距离三四米的位置,初桃神色着急,“好吧,我求你,让一下。” 求得不情不愿的。 “现在求迟了,我改主意了。”靳予辞长指有的没的蹭着她帽子后的小绒球,那二世祖蛮横无理的劲儿尽情显现,“得叫老公。”! 第 25 章 25 初桃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赖。 靳予辞吃软不吃硬,她软硬都不吃,贝齿轻轻咬唇,漆黑似星辰的双眸盈着碎光,就是不屈服。 靳予辞拜捻了捻她柔软的发丝,“不想叫老公也行?那你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 再不哄他的话,马上等路人走近一些,就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初桃的唇动了动,“靳予辞。” “嗯?” “你真流氓。” “……” 他分神片刻,而她借这个机会把帽子往头上一盖,转身小跑离去,刚背过去,路过的吃瓜群众就鬼鬼祟祟探过来了。 有人胆大离靳予辞近一些,议论道,“还真的是靳予辞。” “那刚才穿白外套的是谁。” “应该女朋友吧。” 初桃走得很及时,只有靳予辞一个人暴露在众人的议论中,他回想着那丫头走之前说话狠狠的口吻,哪里这样哄人的女朋友,看了人不负责,还骂他流氓。 404宿舍。 初桃洗漱完毕,方芳和施黛希风尘仆仆地回来。 宿舍门没关,门口站着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穿着睡衣,一边磕瓜子一边唠八卦。 “没看错吧?靳予辞女朋友真的是我们美院的?” “好多人都看到了,穿的一件白外套,个子大概一六零。” “白外套什么样子?有人见过吗?” “带帽子的外套,看着挺普通的。”一个女生一边比划,看了眼404宿舍的初桃,“和你室友身上这件很像,款式也差不多。” 莫名被cue到的初桃摸了摸脖子上的坠子,一声不吭上了自己的小床铺,心跳没缘由地加速。 施黛希对靳予辞有女朋友这件事既怀疑又沮丧,到底是她疏忽了,被人捷足先登,细想一番又觉异样,以往靳予辞的女朋友要多高调有多高调,恨不得一天晒八百张自拍,怎么这一个一点动静没有。 “你们说,我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向他表白?”施黛希陷入沉思,“他把我删了,可能是我不够主动,我听说跟他的女生个个都很主动,每天变着花样勾引他。” 毕竟男生是用下半思考的动物,只要勾引到位,就不会拒绝,施黛希暗暗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端着大小姐姿态。 “有机会吗?咱们不是连他面都见不到。”方芳问。 “我马上生日要到了,他要是能过来就好了。”施黛希思考一会儿,“但是我想尽快向他表达心意,免得夜长梦多。” “那要不等元旦晚会?靳予辞可能会参加。”方芳突然提及,“他要是参加的话,也是一个机会。” 这个办法不错,到时候去后台堵他就行,隐秘效率高。 元旦晚会定在十二月底,各院系和学生会忙碌起来。 礼堂有学校的集体晚会,操场也有各院系自行组织的联欢会,学生们按照自 己喜好参与即可,不想参与的也可以窝在宿舍睡大觉。 以往的晚会,靳予辞都有上台表演过,所以这次他大概率也在,礼堂门口早在入场前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靳予辞没有办过演唱会,没出道的时候和乐队在酒吧会演,之前校庆露过面,也出席过段舟的商业活动,出道这些年表演的次数零零总总加起来不少,但和同期的艺人相比就太少了,毕竟是学生,加上他桀骜不驯的性格,搞音乐不是图个名儿的,纯粹兴致和娱乐,就和赛车一样。 初桃和方芳没往大礼堂凑热闹,艺术系自行搞了个联欢会,学生自主报名参加,还有奖品可以拿。 方芳打趣美院的总不能拿只画笔上台表演,唱歌比不过音乐系的,跳舞比不过舞蹈系的,整不出什么花样,因此乐趣大打折扣,远不及礼堂正式的晚会。 但热闹还是要凑的,裹紧外套穿过寒风去瞧个究竟,想不到来人不少,不失为一种乐趣。 艺术系的比礼堂那边正式的晚会要自由得多,主持人也水得很,读词读不明白,惹得下面人哄笑一堂。 “大家不要笑啊。”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继续用那不标准的普通话朗读表演的奖项。 除了事先排练过的表演,自由发挥的同学一旦上当表演就能获得一份零食小礼品,然后根据节目的受欢迎程度投票拿奖。 初桃坐在靠边的位置,手机响起震动,是靳予辞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 她疑惑了下,回复:【看晚会。】 【哪个礼堂?你们院系办的吗?】 方芳这时抱着零食过来,叹息道:“黛希真去大礼堂那边堵靳予辞了,不知道她的表白能不能成功。” 初桃心不在焉地拨了颗水果糖放在唇齿间,天色太暗,没注意到是柠檬味,酸得她牙疼,味觉苦涩很多。 晚会表演无非就那几样,还配上各系的总结规划,有部分人困得昏昏欲睡。 方芳在玩手机,初桃在看节目,但不入目,一遍就忘,她脑子晕乎乎的。 “啊啊啊啊——是靳予辞!他怎么来了!” “靳,靳予辞上台了!!?” 周围的人突然像是看到天方夜谭一般,不约而同地惊讶欢呼。 靳予辞没有去大礼堂,竟然在艺术系的联欢会?这老师得有多大的门路。 然而靳予辞并不是事先排演的那一批人,甚至连主持人都不知道他的到来,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问及他上台的目的。 面对舞台灯光,靳予辞习以为常,游刃有余,背景光自上方而落,口吻随然,“想给你们唱歌,不可以吗。” “可以!!!老公看我!” 底下有人大胆的吼叫。 这样的小礼堂,观众没有大礼堂多,只要喊得足够大声,靳予辞是可以看到的,但他实在不够宠粉,目光是看向台下了,却不是发声的位置,而是借着扫下去的灯光,不起眼的角落。 初桃和身 边人不一样,她的惊讶是无声的,没有和别人相互讨论欢呼,安静得像是人海中背景板,和台上的星芒明耀的男生是截然不同的。 靳予辞的到来无疑是突然的,甚至他的伴奏曲都是现场准备的,他和临时参演的同学一样,作为参与投票中的一个普通学生,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是最受欢迎最瞩目耀眼的。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唱的歌曲是刚出道的那一首《明日》。 这首歌词寓意光明和希望,著词之人是断绝兄弟情的顾从深,靳予辞很久没有再碰及过,两人闹掰后他将这首歌从生命中剔除去似的,现在不知是不是和好了,会在联欢会上再次听到现场的版本。 很多人都知道这是顾从深和靳予辞合作的歌曲,但没人知道作曲之人是另一个已经过世了的,靳予辞唱这首歌不是和顾从深和好,是纪念这个时间点,离他们远去的朋友。 他也不仅仅想给同学们唱歌,更多的,是想唱给某个人听。 一首歌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初桃身处角落,心仿佛和台上的男生联动,那看似轻快的曲调里,她隐约听到靳予辞所隐藏的另一种情感,不是惋惜也不是悲伤,而是缅怀。 靳予辞上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底下人全部为他欢呼,自由投票的选项自然全部都留给了他。 联欢会的奖项分为好几种,靳予辞名副其实成为投票第一名,但最后挑的奖却只是一个蓝白相间的玩偶。 颁奖之后,主持人不免问道:“靳同学的奖项是随便选的吗?” 这里的奖品对靳予辞无用,但他一个男生,再随便也不可能挑一个女生喜欢的玩偶吧? “不随便。”靳予辞接过麦克风,坦然承认,“有个女生喜欢大耳狗。” “喔~” 主持人意味深长感叹了声,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次是亲耳听见靳予辞嘴里承认一个女生的存在,什么分量自然毋庸置疑。 “方便问一下是谁吗?”主持人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这下就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靳予辞懒散散应一句:“不方便。” 全场不禁尖叫。 这无疑是今晚的热搜话题。 有心人录下今晚的视频,没有资本舆论的操作,社交平台当晚上了一波热搜。 网友们对靳予辞的评价就毒舌得多了,他那些黑料不少,其中一条就是换女朋友比裤子都快,即使他在台上表现得再深情也没法让人信服。 粉丝们自然要为靳予辞说话。 【绯闻不可信,阿辞从来没有承认过女朋友。】 【造谣一张嘴,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黑粉们不和她们理论,既然拿不出造谣的证据,就换个方向攻击,这次靳予辞在学校的联欢会上亲口承认给女生送玩偶,是不是说明他即将有女朋友了。 本以为这样做会让靳予辞丢失一波女友粉,然而顶着那么多骂名的他的女友粉,抗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他身 边莺莺燕燕的新闻那么多,要伤心的话早伤心了,哪会等这个时候。 结果就是靳予辞的女友粉并不管他的感情状况,妈妈粉则只专注于鹅子的幸福,路人粉则专注于吃瓜,黑粉的攻击基本无效。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最全的《热恋她》尽在[],域名[( 联欢会结束后,初桃回宿舍的时候,被楼下的宿管阿姨给叫住。 “等一下。”宿管阿姨瞧了好几眼初桃,“404的初桃是吧,这个有人托我送给你。” 她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装在透明袋里的玩偶。 是个半个人大的大耳狗,毛茸茸的。 “谁给我的?”初桃诧异。 “你觉得呢?”阿姨卖关子,也不说是谁,只让赶紧拿走,她这里的地儿东西太多,没处放。 初桃一看,宿管阿姨的周边都是没收的电水壶和功率大的吹风机等,甚至连电锅都有。 她只得抱着玩偶回宿舍,方芳没和她一起回来,说是找施黛希了解她的表白情况。 方芳之前乌鸦嘴,说施黛希总是能和靳予辞错过。 这次又被她说中了。 初桃看着占据不少地方的玩偶,一时拿不出办法,她猜到是靳予辞送的,猜不到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大耳狗的。 转念一想,不对,他晚上在舞台上说过他要把这个送给女生,那她拿着这个东西,不是自证身份吗。 她不喜欢出风头,担心自己会像夏微那样被人关注。 一筹莫展之际,另外二人回来了。 “哎呀,早知道你和我们一起去小礼堂得了,大礼堂什么都没有。”方芳安慰施黛希道。 施黛希再次白画一个美美的妆容,所有的准备归为虚无,她泄气了。 “咦,这是大耳狗吗?”方芳看到初桃桌上的玩偶,“这个怎么有点像靳予辞今晚拿的奖品?” 听到靳予辞三个字,施黛希眼神犀利地看过去。 “嗯。”初桃没否认。 “你怎么会有他的奖品?”方芳问道,哪怕疑惑,她也没往太多的方面去想,“不会是靳予辞送你的吧。” 和靳予辞的事情,以后迟早会知道的,初桃没否认,“嗯,他给的。” “啊?真的假的?” 方芳信以为真,快要惊掉下巴,双眸瞪圆。 施黛希这时不屑“切”了声,“她在开玩笑,你还真的信吗,靳予辞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她又不是靳予辞喜欢的类型。” 说完,施黛希把初桃上下打量一遍。 同为女生,她没法否认初桃长得很漂亮,小巧的瓜子脸,唇红齿白,生了一对又纯又欲的剪水眸,可初桃出身普通,打扮也不fashin,而和靳予辞暧昧过的女生,个个美艳性感,长腿丝袜36D少不了,这是他的审美,也是他们圈子里的审美,不够妖娆的女生,连被带进去玩的机会都没有。 娱乐场嘛,无而图个刺激,太乖太清纯的连酒都喝不了,有什么意思。 方芳若有所思一会儿,摸了摸大耳狗毛茸茸的耳朵,“可是初桃收到的这个,不就是靳予辞今天在台上领的吗?两个一模一样。” “自己买的呗。”施黛希耸肩,太幼稚了,比起玩偶,她更喜欢名牌包包和昂贵的首饰,这些才是上流社会的象征。 方芳得出结论,“也是啊,初桃一直都喜欢大耳狗。” 初桃平时的本子和笔还有小挂件都是大耳狗,所以她买大耳狗玩偶挺正常的,施黛希和方芳没往其他方面想,没人把她和靳予辞联系到一起,还把她的话当成玩笑话。! 第 26 章 26 过完元旦考完试,美院的学生们彻底放松。 周末,初桃继续在水吧兼职。 方芳给她敲来一条消息:【黛希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施黛希要过生日了,元旦前她就放出消息,打算好好庆祝一番,身为朝夕相处的室友,方芳和初桃都准备了礼物。 因为知道大小姐对礼物比较挑剔,方芳选了很久的礼物,最后在预算之内送了一只口红,初桃挑的则是一只蝴蝶发卡。 初桃回复:【嗯,晚上的生日会在哪举办?】 方芳给她发来位置,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施大小姐的排面拉足了,不仅位置挑得好,人也请来不少,还有其他系认识的朋友以及一些富一代。 但她最想请的人没来。 施黛希早就通过唐复的口,让他请一下靳予辞,唐复这人见风使舵得很,知道她没戏之后直接说来不了,施黛希去找孟冬意,一样无能为力,他们是靳予辞的朋友,可并不能左右他的行动。 店里没什么人,初桃拿出包装纸,给蝴蝶发卡做一下包装,系好最后一个蝴蝶结步骤后,门口来了客人,她走到点单机前,正要询问喝点什么,看到靳予辞和唐复的面孔。 唐复的反应极快,立马叫了句:“嫂子好。” 初桃错愕。 靳予辞也没阻止兄弟的狗腿行为,惯例点了咖啡,记段舟账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真的喝咖啡的,点完单后没走,单挑胳膊悠悠搭在柜台上,和调戏良家少女的地痞流氓没两样。 初桃帮他们做咖啡的间隙,摆放在柜台上的礼品被唐复拿起来看了看,“这什么啊,谁送给嫂子的礼物吗?” “不是。”初桃回头,“那是我要送给别人的。” “哟,谁啊,男的女的。” “我室友。” 唐复这才想起来,她的室友施黛希,今天过生日,给他们发过邀请,他不想套近乎就没应。 “本来阿辞还想找嫂子你吃饭来着,现在看来没机会咯。”唐复故作惋惜。 初桃颇为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嫂子。” “那叫什么。” “我不是你嫂子,你叫我名字就行。” “不敢。” “……” 唐复那狗腿劲儿L十足,跟在靳予辞后面完全就是个马仔小弟。 咖啡做好了,靳予辞接过来,并没有走,盯着她微微低落的脸蛋,“还没想好吗?小初桃。” 这才过去多久。 初桃现在面临的不是要不要做他女朋友这个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做,而“做他女朋友”这件事成为定局。 “没。”她默默。 她说没想好,而不是不做,这算是落入话里的圈套了,靳予辞不急,反正拿下是迟早的事情。 到下班时间,初桃换下工作帽,准备离开。 还没来得及多 看看未来女朋友的靳予辞到门口拦她,“去哪,我送你。” “我打车就行。” “没事。”他振振有词,“我顺路。” “我还没说去哪儿L。” “送你去哪里我都顺路。” 初桃只能依了他,他们来时唐复坐的副驾驶,这会儿L只能沦落为后座,他感慨一句见色忘友后,凑到两人的中间,开始问东问西,一路有他,车厢里的话就没闲下来。 靳予辞把初桃送到目的地,她简短说声谢谢,就去和等在门口的方芳会合。 靳予辞停好车,把唐复赶下来。 唐复问,“咋了,咱们还要等在这里吗?” “去吃个饭,回头顺路接她。” “咱们不是说好弟兄几个喝酒的吗?” “喝酒有接她重要吗?” “没,还是嫂子重要。”唐复立刻改口,成,这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 酒店会堂,施黛希和众多朋友都等在待客厅,靳予辞和唐复出现的时候,有人眼尖手快地报了个声,其他人顺势看去。 “靳予辞也来了吗?”有人问。 “黛希好厉害啊,真把靳予辞邀请过来了?” “请来很正常啦,毕竟是靳予辞的绯闻女友。” 朋友的议论让施黛希的面子蹭蹭蹭地往上涨,她本来以为靳予辞不会来的,但现在他实实在在出现在酒店这里,看到他旁边的唐复,施黛希判断是唐复这家伙请来的人。 想不到唐复这小子嘴里没个正形,办事挺靠谱的。 “我们在这里!” 施黛希主动抬手打招呼,她今天穿了一件金粉色的连衣裙,香奈儿L的新款披肩,搭配华贵雍容的饰品,在一众灰头扑面的女大学生中非常亮眼。 见他们没动静,施黛希主动带着朋友们过去迎接,温婉地抚了抚鬓边的发,“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来什么?”唐复诧异,参加生日会吗,他本来就没这个打算,“我们只是过来送……” 话没说完,他看到施黛希旁边的初桃。 目前看来,初桃和靳予辞的事没人知道,想起上次靳予辞说要是曝光出去的话就把他给阉了,唐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施黛希好奇问:“送什么?” “我是说,忘记送你礼物了。”唐复只得圆谎。 “没关系,人来就行了。” 施黛希踩着细高跟,走到靳予辞身边,明亮的灯照下,她的衣着华贵如熠熠生辉的公主,站在他的旁边很是般配。 事已至此,这么多人在场,他们总不能拂了寿星的面子说不是来参加的,唐复只能硬着头皮带靳予辞参加所谓的生日会,看了眼他的脸色,并没有不悦,坦然接受这意外邀请,再看一眼,发现靳予辞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等人群后面的初桃身上。 因为人不少,要坐两班电梯,施黛希是生日会主角自然要坐第一班,她以为靳予辞会一起过 来,他却站在了外面。 初桃和方芳坐的旁边的电梯,一起上来的是几个朋友,以及靳予辞和唐复。 ?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不知不觉间,初桃眼前一暗,靳予辞颀长的身形就在她一侧。 她紧张得呼吸一窒,往边上挪了挪。 小动作没逃过靳予辞的眼睛。 她越是躲,他越要靠近。 电梯缓缓往上移动。 不算逼仄的空间里,他们两个却站得极近,都是靠里的位置,不经意间,初桃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碰了下,拇指温热的指腹包围住,将她的手背拢入了掌心。 她抬头,靳予辞闲然自得,薄唇紧抿,琥珀色的眼眸眯着笑,透着一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无赖感。 总不能大叫他非礼吧。 初桃只好假装低头玩手机,不想理睬他,尽量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施黛希在她们的宿舍群里发了惊讶的表情,并且询问:【靳予辞来了!你们说我要不要表白!】 方芳建议道:【找机会看看呗,但你要想清楚啊,万一要是被拒绝的话怎么办。】 施黛希:【呸呸呸,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放弃的。】 被拒绝的女生多了去的,哪有人一次就成功的。 看初桃没回话,同在电梯里的方芳往后面挪了挪位置,她粗大条,没注意无形之中他们两个默默牵住又松开的手,反而自己鬼鬼祟祟凑到初桃身边,“黛希说要表白。” 初桃看了眼靳予辞,深呼吸,“噢。” “我感觉她成功的几率不大。”方芳说。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虽然施黛希努力往靳予辞喜欢的审美靠近了,可到底是差了点什么。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电梯里比较安静,想不听见都难,当然施黛希喜欢靳予辞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听见也没事。 朋友陆陆续续来到大包厢。 开场是飘空的气球和礼花筒,还有众多的生日祝福,各路朋友送上礼物,施黛希一一收下,初桃和方芳送的礼盒都比较小,施黛希接过来的时候皱了下眉头,随手丢到一旁。 空手参加生日会毕竟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习惯,靳予辞和唐复两人联系一家私人高档蛋糕坊,送了一个五层翻糖蛋糕过来,由于不是预定的,蛋糕主题是公主和城堡风格,和生日没关系,却歪打正着正合施黛希的心意。 还有一个富家少爷送的礼物也很讨施黛希喜欢,是一条价值五位数的项链,施黛希一直都想要又舍不得零花钱去买,如愿以偿后对那位少爷打趣:“沈少大气啊。” 被叫沈少的男生叫沈千放,也是学校里经常被提起的对象,出手阔绰,暴发户出身,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中央,“你知道我送你这条项链的目的是什么吗?” 施黛希问:“什么目的啊。” “我缺个女朋友。” 这话一出,周围的朋友 立马意味深长地“哦”起来,这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被人表白和追求是常有的事情,施黛希不急不慌,“是吗,但是我可不是一条项链就能追到的。” “谁说要追你的。”沈千放翘起一郎腿。 “那你追谁。” “你上次不是说过,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吗?”沈千放说话直接,“怎么,你忘记了吗?” 原来不是表白的。 施黛希的心落空了下,虽然这个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造成误会未免太难堪了。 她之前确实有答应过沈少爷介绍女朋友的事,可那不过随口一说,正常人说一句帮你介绍对象,怎么可能真的就给介绍而来。 心里积怨,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施黛希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没忘啊,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沈少爷也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仗着一张漂亮的俊脸和老爸背后的财力,对女生招之来挥之去的,很少放在心上过,眼下在朋友的生日会上,宛如选妃似的,目光从施黛希的各个女性朋友之间周旋流转。 “要不就现场挑个妹妹?”沈千放吊着嘴角,“你帮我撮合撮合。” “成啊。”施黛希的语气接近于不耐烦,他们是不是都忘了是她的生日会,怎么还忽视她选择其他女生了, “那就她吧。”沈千放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个方向,是初桃所站的。 包厢里大家的站位是一个弧形,施黛希在茶几上挑选礼物,沈千放坐在左侧沙发,右侧的长沙发是靳予辞和唐复坐的,两人没出声,却是最引人注意的,有几个女生是靳予辞粉丝,趁生日会这个机会,赶着过去找他签名。 大概无聊,靳予辞并没有拒绝签名,长指勾着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沈家少爷抬手指的方向和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样。 “谁啊?”有人好奇,纷纷回头去看。 初桃懵懵懂懂地,莫名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我喜欢这种类型的妹妹。”沈千放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思,“她叫什么名字。” “初桃,我舍友。”施黛希介绍道,不确定地问,“你喜欢她?” “嗯。”沈少爷摸出手机,口吻耀武扬威的,“来,先加个微信聊聊。” 初桃乍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摇头。 沈千放的架子于是放低一点,毕竟是他追人,哪有让妹妹主动上赶着加微信的道理,于是起身,耍帅似的掸了掸本就洁净的衣服,大摇大摆走到初桃面前。 “小学妹。”沈千放明晃晃地调侃,“认识一下。”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聚集在这里。 包括唐复。 他的表情快要比当事人还难堪了。 再看靳予辞,倒没直接表现出来。 想来也是,这种情况,他没法出面,总不能说,那妹妹是他现在正在追的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 唐复的想法刚落下,忽然瞧见靳予辞签字的手停顿,随后指间的笔随后如同小导弹似的,从他手里脱离,呈现出抛物线的形状,在半空中兜了个圈,最后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沈千放的后脑勺。 “卧槽,好疼。”沈千放大叫一声,捂着后脑勺,“什么东西砸的我。” 靳予辞后背微微倚靠,若无其事收了手指,一郎腿翘得比刚才的沈少更嚣张随意。 什么风平浪静。 忍一时,越想越气。! 第 27 章 27 唐复拜服了,他对好兄弟的认知还不够,居然觉得这种事情会坐视不管。 只是这笔扔是扔过去了,靳予辞并没有料理后事的意思,在场这么多人,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不可能不引人注意。 沈千放一边捂着后脑勺一边捡起落在地上的笔,“谁扔的笔?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砸本少爷。” 那支笔是靳予辞刚才签过名的笔,和他脱不了关系。 自己砸了人,那祖宗淡定如斯,“我的笔。” 不明是非的吃瓜群众冒出疑惑,靳予辞砸的人吗?沈千放更纳闷,他不是不知道靳予辞的身份,但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施黛希的生日会,压根没有碰面的机会。 “哎呀呀。” 唐复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刚才阿辞签名的时候手滑了下,砸到了沈少爷,不好意思啦。” 他笑吟吟站出来,去给沈千放解释,又给靳予辞挤眉弄眼的,让他说一句话。 “嗯。”靳予辞起身,漫不经心应了句,“手滑了。” 至于是否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 沈千放看他承认了,却没有认错的态度,顿时不爽,好端端的他什么事都没做,凭什么挨了一击,哪怕他是靳予辞,未免太欺负人。 “多大的事儿。”施黛希作为寿星开口,“好了好了,大家肚子饿了,先上菜吃饭吧。” 一共订了两桌,分为男女桌,朋友们纷纷过去找位置。 初桃旁边是方芳,另一边是一名不认识的女生,没要到的沈千放不知从哪里过来,拍拍女生肩膀和她换位置。 施黛希生日会的女生他都瞧过了,这个最入眼,他追女生的方式简单粗暴,套近乎要微信,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泡到手。 “你叫初桃是吧。”沈千放眼神都落她脸上,“施黛希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室友不早点介绍给我。” 初桃如坐针毡,不想和他说话。 沈千放拿起一瓶酒,作势要往她杯子里倒,“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我这种怎么样?” “不喜欢。” 沈千放头一次遇到说话这么直接的女生,没皮没脸凑过去,“你又没和我处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咱们加个联系方式慢慢聊。” 初桃还是摇头。 “看在黛希的面子上,加一个呗。”沈千放提高音量,故意让人听见。 桌对面的施黛希早就看到沈少爷那贼心不死的勾搭劲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她并不想沈千放在她的生日会上勾搭上初桃,奈何被他点了名,要是初桃不加的话,搞得她没面子,下不来台。 “你就加一个呗。”施黛希说,“他家里是办服装厂的,没准对你以后有帮助。” 她这样说,看似为沈千放说话,也把初桃推到图名利的边缘,不加吧太端着了,加上吧,又是因为唯利是图。 一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初桃食 不知味,放下筷子,忽然说:“我有男朋友了。” 最先发出困惑的是方芳:啊??_[(” 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迂回之词,她们是室友,平时走得最近,初桃有男朋友的话肯定第一时间知道。 “真的假的?”沈千放一眼看出,“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编造出的借口吧。” “没有。”初桃有条不紊地陈述,“前阵子刚在一起的。” “没事,有男朋友可以分,分了再跟我。” “……我男朋友比你帅,我为什么要分。”初桃忍不住怼了句。 “切,放眼这A大,除了那三大校草,还有谁比我帅?”沈千放得意洋洋,“你男朋友总不可能是他们吧。” 一个是顾从深,他名声早已坏了,没有女生愿意亲近他,其次段舟,他太低调,而且传闻有个固定女朋友,最后就是靳予辞,这更不可能了。 男生骨子里就是犯贱的,越是追不到的,沈千放的心越痒痒,整桌都是女生,他心安理得赖在初桃旁边,嘘寒问暖,夹菜倒酒,抢了施黛希一半的风头。 总体生日会办的不错的,后面还有吃蛋糕,吹生日蜡烛,小游戏等环节,将气氛的活跃越推越高。 施黛希喝了一点白酒,胆量增大不少,借着这股劲儿,主动走到靳予辞的跟前,“靳予辞,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是今晚的寿星,头顶上带着公主发冠,精致的衣裙将人衬得俏丽,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周边的人不由得围着她转,一边鼓掌一边发出哦呼的惊叹声。 靳予辞待的时间略长,周围又都是不认识的人,最主要的是这场子里有个讨厌的男生,他不露痕迹地拧了拧眉头,“有什么事吗。” “你出来后我再和你说。”施黛希撒娇,“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施黛希什么目的,唐复再清楚不过,怕他这次把靳予辞给坑惨了,毕竟靳予辞是他弄来的,万一要是下不来台和他脱不了关系,立马插手道:“我们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两分钟,不耽搁你们时间的。”施黛希语气放软,“我今天过生日,你们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唐复无话可说,看了眼靳予辞,他的视线飘过人群,落在初桃的身上,她眼神躲闪避开了,他迟疑一会儿,衣角忽地被施黛希的手勾了勾,她一声比一声软,“好不好嘛。” “一分钟。”靳予辞不动声色拨开手,率先出去了,施黛希见此,忙跟上去。 他们一走,包厢里的讨论声没断过。 “黛希叫他出去干嘛啊,不会是要表白吧。”好事者直言问道。 “这是靳予辞诶。” “他们两个之前不就是有过暧昧吗,估计今晚是想把话挑明说开了。” “这能成吗?” “大概能成吧,靳予辞都来参加生日会了,肯定是对黛希有意思的。” 周围嘈杂声不断,初桃感觉到胸口有点闷,想出去透 透气,时间不早,她有点想回学校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人堵在门外,他们出去时间很短,没几分钟就回来的施黛希满脸的心有不甘,尽管竭力忍住情绪,可还是看出惨淡苍白的脸色。 初桃给她让了位置先走,出去的时候听见有人询问施黛希。 “怎么样了,靳予辞答应你表白了吗?” “谁说我要表白了,我只是问他一点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 “保密。” 施黛希的表情微带沉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没法判断她刚才出去到底和靳予辞说了些什么。 初桃去趟洗手间后,没有再回喧闹的包间,来到酒店的走廊里端呼吸下新鲜的空气,窗边挂着一轮圆月,浮动着皎洁的白光,为沉暗的夜色披上一层轻纱,温柔而安宁。 她给外婆打个慰问的电话,询问一番家里的情况。 “外婆,我买到机票了,再过一周我就能回家了。”初桃轻快地陈述。 “那就好。”外婆的嗓音苍老,“记得多穿点衣服。” “嗯,我知道,你也是,多注意身体,要按时吃药。” 来安京上学后,初桃半年没见到外婆了,不知道她身体状况怎么样,外婆是她在世上唯一陪伴的亲人,老人家如果能健健康康的,她就能放心了。 看了会月亮,初桃眼睛有点酸,打算走的时候,迎面看到靳予辞的身影。 他刚才和施黛希说完话后也没有回包厢,本来就没打算来参加生日会的,被唐复稀里糊涂弄来,如果不是初桃在这里的话,他怕是连面子的功夫都懒得做。 靳予辞半倚着墙壁,姿态随意,双腿长而笔直,漆黑的眼情绪晦暗不明,初桃走过去,刻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微小的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观察。 本来没想怎样的,看她一躲,靳予辞胳膊一抬,拎小鸡似的拎住她的后领帽,轻飘飘给提到跟前来,初桃这次有所反应,没直接跌他怀里,却也被男生半禁锢着。 “你这看到我就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靳予辞反手将她摁在墙上,强势的气息逼迫下来,“嗯?” 初桃呼吸一窒,“有什么事吗?” “你加了那家伙的联系方式吗?” 初桃知道他说的是沈千放,摇了摇头,整个吃饭过程沈千放一直在对她献殷勤,她并没有理会。 靳予辞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那就好,以后也别和他见面了,毕竟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有男朋友?” “不是你说的吗。”他垂眸注视,喉结滚了滚,“你有男朋友了,你觉得这个男朋友,除了我,还有谁?” 当时初桃为了摆脱沈千放才编造出这么个理由,然而歪打正着,条件刚好和靳予辞对上。 被他抓住话柄,初桃底气不足,不知如何应答。 像个缩头乌龟,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好奇。”靳予 辞薄唇哂着笑,“施黛希刚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不好奇。” “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靳予辞可没管她的回答,一字一句敲到她耳边,“我说,有。” 靳予辞之所以陪施黛希出去,两人单独相处,是如果不走的话,施黛希可能会当众说一些话,于他而言他无所谓,但他并不希望她说的话和她对他的态度,被初桃看见。 就像他看见沈千放和初桃在一起的感觉,极度不悦。 偏偏这小姑娘并不懂他的意思,缓了许久没接他的话,依旧抱着一种和她没太大关系的看客心态。 “你觉得,我女朋友会是谁?”靳予辞将矛头抛给她。 初桃细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唇瓣,一直没吭声。 靳予辞本就不多的耐心此时被完全消磨殆尽,长指的指腹抬了抬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自己,“你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她有点慌,“我说什么?” “既然我们都对外宣传有男女朋友。”他低头,“那就在一起好了。” 男生身上浅淡的薄荷香似有似无萦绕,随时都可能凑过来,初桃心跳冷不丁加快,她真的还没做好准备,“但是我……” 他捆住她的腕,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声声黯哑低沉,“还是说,你希望我答应别人的告白吗。” 她不说话了。 “我数五声,你要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亲你了。” “不行……时间太短了。”她错愕抬头,对上他深邃的视线,大脑一片空白,别说数五声,再给她五天时间考虑差不多。 “一……”靳予辞已经开始数了,“二三四五。” 数完一之后,后面的四声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地停顿,坏事得逞,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靳予辞大手揽过她的腰际,捧起她后脑勺迫使整个人后仰,对上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他喉结滚动,低头,薄唇含住柔软的红唇。 她笨拙的像只冻僵的小企鹅,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入侵者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几乎抢走她所有的氧气,初桃不由得呜咽咽发出声,双手也无力地攀附他的手腕,试着推开可力道悬殊,反被他钳得越来越牢固。 靳予辞的吻太蛮横强势了,毫无经验的初桃就是待宰的羊羔,毫无喘息的余地,眼睛不由得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两颊早已染成樱桃红,似要滴出血来。 许久,靳予辞松开了她,呼吸却仍然烫在她的耳际,极有耐心地像是哄一个小孩,“说你喜欢我。” 初桃眼尾洇着红,唇瓣也被吻得晶莹水润,喉咙呼吸不顺,嗓音被堵住似的,“我……” “乖。”他拨开她鬓边的碎发,目光一寸一寸钉在她红得不像话的小脸上,“不然我亲到你说为止。” 初桃被触碰得不禁颤栗,轻咬了下唇瓣,刚才被他咬得太狠了,隐约尝到了血腥,疼痛感在神经里满眼,可是并不痛,只是觉得心跳很快,人也很热,感觉十分微妙。 靳予辞捏了捏她的下巴,再次威胁:“嗯?” “我。”她深呼吸,“喜欢。” “喜欢谁?” “我喜欢靳予辞。”她终于把完整的话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初桃突然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他不辞而别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失言了,没有做她的朋友,而是她以为,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想见他,所以考来了A大。 她嘴上的喜欢姗姗来迟,可心里早就埋下了种子。 得到满意的答复,靳予辞也并没有松开她,指腹擦过她唇际的血迹,“终于知道对我负责了,桃桃。” 擦完之后,他又低头亲了下。 初桃羞赧躲闪,“我明明说了我喜欢你,你干嘛还要亲我。” “不一样。”他语气一勾,“这次是亲女朋友。” 奈何他刚才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她唇际亲破了,怕她疼就没有再下手。 他想拉她的手一起走,初桃却避开了些,红着脸解释:“那边还有很多人,我得先走了。” “怎么,你男朋友见不得光吗?” “没有。”她低声,“是太见得了光了,我害怕。” 之前她对被人发布到网上议论这件事都很排斥,靳予辞没有为难她,让她先走了。 包厢的生日会也差不多散了,门大敞开,朋友们陆陆续续走出来。 施黛希收到的礼物太多了,一个人拿不过来,方芳帮她抱了一些,看到初桃之后忙让她分担一些,“帮我拿一下,哎哟,这个东西好重。” 初桃刚接过来,怀里的东西不一会儿堆成小山儿,半遮半挡住她微微泛红的面庞。 东西有点多,一个不留神,有几个礼盒砰砰掉在地上,她腾不出手去捡,正打算重新整理,地面上的礼盒被男生的手捡了起来。 “靳学长?”方芳诧异道。 贸然出现的靳予辞帮她们拿了些东西,又从初桃的怀里将重的礼盒拿走,动作太流畅绅士,以至于方芳根本没怀疑,一个劲儿感谢。 看到唐复过来,靳予辞把多出的匀了些给他。 唐复会意,“天色不早了,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好啊,谢谢学长。”方芳十分感谢,有人帮拿施黛希的礼盒不说,还有顺风车接送,看来靳予辞和施黛希的关系挺好的。 初桃怀里的礼盒基本被拿走了,手里只拎了个玩偶,一抬头和靳予辞对上视线,面庞不免又红了一个度。 偏偏这人坏得很,有的没的往她的身边靠拢。 “咦。”方芳这时出声,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初桃,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有吗?”初桃下意识摸了摸唇。 “都流血了。” “哦,刚才……我不小心碰了下。” “碰哪儿了这么严重,都流血了。” “我也不知道……” 初桃快编不下去,低声催促方芳赶紧走吧。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唐复放慢脚步跟在后面,意味深长看着靳予辞,刚才初桃不见了,他也刚好消失,两人时间线对上,肯定在一起了。 他捅了捅哥们胳膊,神秘兮兮,“嫂子唇边的血真的是碰的吗。” “嗯,是碰的。”靳予辞眸间眯了眯,悠然撂道,“只不过不小心碰我嘴上了。”! 第 28 章 28 生日会办得很晚,她们踩着门禁点回的宿舍,熄灯后,三个人都没有困意。 施黛希打着小灯一样一样拆自己的礼物,大部分同学送的都是不超过五百块的普通礼物,一些家庭不错的少爷大小姐送出超过四位数的,送的最好的就是沈千放,但他是有目的的。 方芳睁着眼睛望着窗帘,时不时嘟囔一句,林楠学长最近怎么不回她消息了。 惯来早睡的初桃是最没有困意的,听到手机震动声,一眼看见靳予辞的消息,心口莫名温热,他其实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发来一张狐獴吃虫子的照片。 【明天要不要过来看看它。】 初桃回复:【明天不一定有空。】 靳予辞:【可是它很想你,你看都瘦了。】 初桃还真没看出来它瘦在哪里,想在哪里,那小东西眼里分明只有虫子,不过她思考了会,【那我再看看吧,先睡了。】 【晚安。】 明明只是聊几句话,她心里像是开了花,按捺不住绽放的欢愉,这就是芳芳之前说的喜欢吗,她没见到他,光是想到这个人,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隔壁床,施黛希没好气地开口:“干嘛送我这个口红色号,我一直不喜欢这种颜色的。” 方芳过一会儿意识到是和她说的话,“啊,我送的那只吗,你不喜欢?” “还有这个发卡,土死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用这种便宜的东西吗?”施黛希矛头又转向了初桃。 她很嫌弃她们两个的礼物,好歹相处半年时间的朋友,送的东西太拿不出手。 方芳想解释现在学期末,她生活费用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朝家里要所以才送的口红,听施黛希埋怨的语气,解释的话都咽了下去。 施黛希对她们的礼物撒火,只因为她今晚不开心。 至于不开心的原因,大概率和靳予辞有关系,她把靳予辞叫出去了,如果表白成功的话,她不会是这个态度。 “今天晚上,初桃你真的很不给我面子诶。”施黛希往垃圾篓里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咣当一声响后,她不耐烦陈述,“沈少好歹是我的朋友,你当众拒绝他,不就是没把我放眼里吗?” “我不喜欢他,不能拒绝吗?” “那你好歹先加上联系方式,以后再说,直接拒绝弄得大家下不来台。” “不是他先纠缠的吗?” 初桃声色温软,倒是一点没让步,沈千放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像选妃似的选中了她,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能泡到她,施黛希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任由他坐在女生的一桌骚扰。 “那算什么纠缠,人家看上你了。”施黛希有点恼火,“那是沈少爷,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论名头和家境,沈千放在京圈也算个人物了,而且人长得不赖,前赴后继愿意跟他的女生不少,在施黛希看来,他想泡初桃,是初桃的荣幸。 “哎呀。” 方芳开腔打圆场,初桃不是说她有男朋友了嘛,直接拒绝沈少很正常嘛。” “切。”施黛希压根不信,“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方芳心虚,“初桃,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初桃淡淡“嗯”了声。 “谁啊?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是A大的吗?” “是啊。”初桃抿唇,“你们都知道的。” 施黛希没耐心地催促:“谁啊,别卖关子了。” “靳予辞。” “……” 不约而同的,施黛希和方芳两人都翻了个白眼,好好地说这话,她开什么玩笑。 方芳不禁被逗笑了,“你要是靳予辞女朋友,那我还是林楠大老婆呢。” “……” “没想到初桃你居然也成了靳予辞的资深粉,改天要不和粉丝一样换个头像,改个和他相关的网名就可以融入粉籍了。” 初桃深呼吸,她说了蛮多遍,她们都没信过,还当乐子嘲笑她。 “话说回来,靳予辞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新的女伴出现了吧。”方芳沉思一会儿问道。 “不知道。”施黛希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我今晚问他的时候,他说有了。” “谁啊?” “不知道。” 她没来得及表白,靳予辞就将她的话给堵死了,施黛希沮丧是必然的,但影响不大。 “他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嘛,要不了多久就会换的。”施黛希说,“就是图个新鲜,他不可能长情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一个女生是例外。 初桃听着她们讨论他的情史,闭上眼睛,喉间莫名干涩。 临近假期,A大食堂的人都少很多。 施黛希一如既往喜欢来子衿园吃饭,顺带叮嘱同行的方芳和初桃帮她盯着点,靳予辞有没有在。 她对他并没有死心,今日大降温,依然穿了件俏丽的毛衫裙,裹着轻薄的外套,主打一个美丽冻人。 知道她心情不好,方芳不免多夸赞几句,“黛希今天好漂亮啊,初桃,对吧。” 因为没送出好的生日礼物,用口头赞美弥补下。 初桃“嗯”了声,四处张望,这时候了,靳予辞应该不在的。 “我今天的裙子是F家的新款,很大气的。”施黛希得意洋洋,“有没有穿出英伦贵族风。” “这可太有了。”方芳吹着彩虹屁,“回头率超高的,好几个男生都看我们这边。” 余光注意到果真有几个男生时不时朝她看来,施黛希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到底是人靠衣装,贵的衣着有贵的道理。 待她们坐下后,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犹豫再三,朝这边过来。 “有一个来了。”方芳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拉拉施黛希的衣角,“一定是朝你要微信的。” 施黛希端正坐姿,没有正眼去瞧 ,眼角的视线一瞥,只见男生越过了她,走到对面的初桃身侧,腼腆地摸了摸额头,“那个,我有个朋友想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低头吃饭的初桃疑惑了下,我吗? ?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28章28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嗯……他说你长得好漂亮。” “我……”初桃咬着筷子,“有男朋友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扰了。”男生很有礼貌,和沈千放完全不同,被拒绝后一脸惋惜地离开。 施黛希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瞪了眼男生的方向,她倒不是多看他们一眼,这种普□□本入不了她的眼睛,但他居然不是因为看上她而过来的,而是为了初桃。 刚才拍着马屁的方芳不免尴尬,将自己的一盘小炒肉递到施黛希面前,识相地转移话题,“今天的肉很好吃,你们尝尝。” 施黛希没接受殷勤,饭也不想吃了,筷子放下,拿手机回消息,任由方芳怎么说也没抬头搭理。 过一会儿,她看了眼初桃搁放在旁边的手机,“我刚才把你推给沈少爷了,你同意一下。” “我加他干嘛?” “加一下又不掉块肉。”施黛希索性自己拿起桌上的手机,帮她通过好友申请。 初桃聊天的好友很少,最多的消息就是班级群里的,偶尔会和她们说几句话,施黛希刚才拿手机的过程,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 一时没想起在哪看到过。 “我都说不加了……”初桃把手机拿回来,秀眉蹙紧。 “你为我着想下吧,我不能得罪沈少。”施黛希终于说出真话,“不然他肯定找我麻烦,我麻烦了你以为你逃得过吗。” 沈千放是安京城本地人,背后势力不小,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少爷,和他撕破脸皮,对施黛希没好处,她不好,宿舍其他人都别想好。 - 放假回家前,初桃去了靳予辞别墅一趟。 目的自然是为了探望小狐獴,她特意带了小家伙喜欢吃的虫子。 靳予辞这个当爹的,平时并不喜欢给小家伙吃虫子,完全当狗狗养的,召唤它的方式也和狗狗差不多,这就导致初桃拿着虫子,狐獴仿佛看到亲妈一样凑到她跟前讨吃的。 初桃饶有兴致趴在围栏边缘看它用小爪子捧起虫子,吧唧吧唧地吃着,越看越喜欢。 而不远处,靳予辞闲然地瞭望她纤细的背影。 让她来看狐獴,她还真的是看狐獴的,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来了之后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那小玩意哪里比他好看了,尖嘴猴腮的,还爱吃虫子,但说到底,初桃能来这边多亏这玩意,唐复说的不错,用它来撩妹再好不过的。 初桃给狐獴拍下几张照片,依依不舍摸它的小脑袋,“你要乖一点,等我假期结束再来找你玩。” “你要回家吗?”靳予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背后。 “嗯,明天。” “我送你去机场。” “不要,我和室 友约好了一起走。” “这都不让我送。”他理所当然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你说,还有什么是男朋友做的。” 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展现男友的一面了吗。 初桃不禁好笑,抱着小狐獴在沙发坐下,“我们才刚开始,你还想做点什么。” “你想知道吗?”靳予辞吊起了胃口,“想的话我就告诉你。” 她隐约猜到他没好话,立刻摇头。 他却抬手,拎起狐獴让它去一旁玩儿去,温热的手背有的没的蹭到了她的胸口,隔着薄薄的毛衣料,似有似无感知到柔软,初桃神情一滞,抬手想挡,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跟前。 指尖钻到她的毛衣领口,划碰到肌肤,触感又热又痒。 “……靳予辞。”她呼吸断断续续,感觉很不好受。 男生的脑子里是不是都只想着那种事情,施黛希说他不长情,只为玩个新鲜,那这些暧昧的动作,是不是对很多女生都做过。 她抬起的手指攀着他的腕,指腹碰到荆棘纹身的图案,像是无形被刺到一般,咬了咬唇,吞吞吐吐,“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嗯?” “就是……摸。”她后面一个字说不出口。 “摸什么?” 靳予辞这样问,手已经伸进去,却不是她想的那样,而是用两指拎出了里面的红绳,将她的菩提珠拽到外面。 他喜欢看她戴菩提珠的样子。 圣洁的菩提珠挂在她胸脯之间,仿佛困于欲情和佛念中间,让人既不敢亵渎,又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 初桃诧异一下,慢慢缓和过来,“……你是想看珠子的吗。” “不然呢。”靳予辞垂眸,指腹擦过菩提珠的纹理,视线垂落下去,“你以为我想干嘛,摸你的——” “没,没有。” 他看她含糊其辞的样子就知道刚才想歪了,他真没到这么禽兽的地步,刚把小姑娘撩到手就拆吃入腹。 但不可否认,刚才有一瞬间,他是很想看到,没有毛衣束缚下,寸不着缕的话,那颗菩提珠挂在她胸前是什么样子。 想法龌龊了点,奈何人长得太好太端正,搞得初桃以为自己冤枉好人,抬手去拿红绳,“你要是想看珠子的话,我取下来给你看吧?” 靳予辞没让,“不用,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贴身物品。” 他把珠子放回去,指尖无意地蹭到了她白皙的脖颈,瞥见锁骨处一抹很小的朱砂痣。 她浑身都白,所以红绳和朱砂痣,显得格外地鲜艳,像是清纯不染的莲花池里,绽放出最妖最红的那一株。 在其他女生想方设法用烈焰红唇和性感丝袜刷存在感抢眼球的时候,什么都不做的她,却自带一种勾人的欲,既柔软可欺,又倔而不屈。 靳予辞记得,她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漫天的大雪,她的额头上沾满白绒绒的雪,两颊冻得通红,个头很小很软的妹妹,却要在荒无人烟 的地方,一个人费力扶住他。 在他最想死的时候,有人拉他一把,娇小的身躯硬是将他带到最近的诊所。 想来她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那年她能撞见他换衣服,是他有意为之,为的是想看她脸红的模样,靳予辞自认不是个好东西,越是乖的越想调戏,对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反而没兴致。 那年冬天是他最放松的时候,第一次对女生有兴趣,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的会和她重逢。 看他失神,初桃以为他想到了啥什么,试探性问,“那你记得你也有贴身的东西吗?” 什么??” 初桃从包里捣鼓一番,摸出一块放在包装盒里的扳指。 看到扳指的一瞬间,靳予辞眼色浮现出诧异,“这个东西,不是我之前给你的吗?” “是啊。”初桃哼唧,“当初你不辞而别,只留下了这一个东西。” 对于这枚扳指,刚开始她和外婆看法不一,外婆觉得扳指放在显眼的地方,应该是靳予辞为了报恩,初桃则以为是他不小心丢下的,后来思考一番,扳指这种东西长年累月一直戴在手上,不会无缘无故取下来,可能就是他赠送给她们的。 时隔许久,扳指和靳予辞的手指依然契合,他握在掌心,“当时身上没什么钱,所以留个东西给你们,卖的话值不少钱。” “是你的贴身扳指,就不要随随便便送人了。” “不随便,反正是送给未来老婆的。” 他湛黑的眼眸掺杂几分笑,说得随意散漫,未来老婆就这样轻飘飘吐了出来,跟句玩笑话似的,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有那么片刻,让初桃误以为,他们有的是以后,有的是未来。! 第 29 章 29 这枚扳指既是他随身携带的,初桃就没有留下的必要,执意认真道:“但我怕弄丢了,还是给你吧,你戴着好一点。” 她留着没用,又不可能真的卖掉,而且他们都在一起了,也不需要什么纪念品,还回去是最好的结果。 靳予辞这次收下了,到底是常年佩戴的东西,难免有失而复得的心境,而初桃也很开心,总算物归原主了。 “桃桃。”靳予辞轻飘飘叫住她,口吻意味深长,“虽然我很感动你把扳指还给我,不过你能解释下,你为什么把它随身带到了A大?” 刚才还洋溢笑脸的初桃瞬时呆住,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考来A大和我没关系吗。” 既然和他没关系,为什么把他的东西带到A大,还不是觉得有朝一日,会和他重新见面的吗,否则这种小物件,随身带到陌生地方有丢失的风险,而初桃不仅带了,放置得非常谨慎,特意找了戒指盒装起来。 带这个扳指,足以说明,她来A大是为了见他,为了用扳指和他相认。 “我没有。”因为慌乱,初桃解释得磕磕绊绊,“我就是,觉得碰巧遇见你的话就还给你。” “是吗。” “而且就算我想见你,也是因为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突然一走了之。”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快信了,“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意思什么的……” “哦?” “你什么语气,你不信吗。” “信。”他唇角漾着再明显不过的笑。 初桃有点急,“我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干嘛要骗你。” “我知道,我说了我信。” “可你的语气就是不信。” “……” 他都说了信了。 说着说着,撒谎的人先急了。 她再怎么说,证据摆在这里,还是她自个儿L把收藏已久的扳指拿出来的,难不成靳予辞非要认为,她碰巧考到A大,碰巧随身带个扳指,又碰巧和他见面的吗。 “我们桃桃漂亮大方温婉可人。”靳予辞反手将她捞到怀里,小姑娘身子太小,一摁就软了,他唇际含笑,垂落至她的下颚,“可就是吧,嘴太硬了,该亲亲。” 指间的扳指若有若无蹭到她后背,异样感让她愈发紧张,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一点点地沁入嗅觉,唇息间的温热尽数洒落,她脖颈间痒痒地,试着挣扎反被他困得越深。 午后的日光自落地窗打来,男生的喉结和凌厉流畅的下颚线愈发清晰,漆黑如墨的眼底倒影的全部都是她娇俏的脸庞,容不下其他。 力道悬殊太大了,她轻轻动一下,靳予辞的力道就更紧了些,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摁死,腾出的手指轻轻拧着她的下巴,落下来的吻带有温柔的蛊意,一步步引入至深渊。 靳予辞的吻从来不讲丝毫道理,突兀地撬开她的贝齿,入侵得肆无忌惮,吞噬她零零碎碎的呜咽声,她那把嗓 音哼声的时候动听如夜莺,只是接个吻就让听者身心燥热。 没亲一会儿L,她的眼角就浮起雾蒙蒙的水意,洇着樱粉色,盈盈眼眸里藏着细碎朦胧的光,晶亮亮的煞是好看。 每次逞能的时候他总是用这种蛮横的方式逼着她服软。 初桃不会换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脸颊又红又烫,声音也哑哑的,“你这个人真的是……” 他扣着扳指的指腹刮了刮她的下颚,“桃桃承认不就好了。” “我承认,你就不亲了吗。” “我可以少亲一秒。” “……”难为他缩减一秒了。 证据就在眼前,初桃咬唇,没再强行辩解,“就算为你来的又如何,刚开始我没打算和你怎样。” 他身边太多女生了,多得她只能成为台下最不起眼的观众,只能仰望台上的他绽放光彩。 她真的服软了,靳予辞又觉无措,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暗地里揪住似的,压抑得喘不上来,那年他走的时候做的是不复相见的打算,殊不知有人跟随他的脚步,一步步走来。 他抱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对不起。” 她一愣。 “向我走来的这一路辛苦了。”他轻轻拍着她柔软的发,“以后换我走向你,好不好。” 他不会再做不辞而别的事,不会再离开她。 初桃沉静这么久以来的疑问解开了,无形的暗恋也得到了回应,她此时和他的想法一样,以后不会再有人离开的。 再也不会有不辞而别。 隔天。 初桃和方芳临行前,收到好多条信息。 都是靳予辞发来的。 真的不用他送吗。 一点男朋友表现的机会都不给。 送到机场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估计知道自己没戏了,他最后回了句:【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初桃看了只觉好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她都一个人来A大上学了,难道不知道怎么回家吗,他快要变得和她外婆一样啰嗦了。 等车的时候,方芳瞥了眼初桃的手机,“你最近在跟谁聊天啊,怎么老是一个人偷笑。” “有吗。” “有啊。”方芳撇嘴,“我最近都没人聊天,林楠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冷淡了,苏学姐说他一直都是那种性格。” 林楠之前明明还和她保持不错的关系,两人一起吃饭看电影,聊得非常愉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会儿L她们刚进入跆拳道社,他和她亲近只是为了多多照顾新人,现在熟悉之后反而越来越疏远。 “那怎么办。”初桃应了句,“换个人喜欢?” “哪有这么容易。” 是啊,这并不容易。 初桃回完消息,下意识朝不远处一个方向看了看,果真是靳予辞的车,为了和她偶遇,他还是过来一趟了。 她们等来了出租,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 不管怎样,这接送女朋友的活儿L必须得揽下来。 初桃拿他没辙。 大概靳予辞的缘故,她对这个假期的期望,莫名少了三分之一,反而更盼着时间走得更快一些,等开学就能够彼此见面了,她既可以看到他,也可以看到狐獴。 下了机,看到许久未见的榕城市容,初桃心情放松,为了给外婆一个惊喜,没有提前报备,打车回到熟悉的房门前,一切都是老样子,遗留下来的两层小红楼,宽敞的院子,花园里的桂花树上了年纪,矮矮小小的。 “外婆!”初桃提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喊道。 外婆的耳朵不好使了,喊了好几声才露面,刚刚应该是在拣菜黄,手心里还握着一把菜,老太太站在门框前,慈爱看着外孙女,桃桃回来啦,好久没看到,怎么感觉都瘦了一圈。” “没有啊。”初桃自己捏了捏脸颊,“我在学校吃得挺多的,都胖了五斤呢。” “学习那么辛苦,才胖五斤怎么行。” 在老人家心里,越胖越好,胖代表吃得好,营养好,奈何初桃就是吃不胖的身子,挨了老人家一阵说。 知道她今天晚上回来,外婆早早准备晚上的伙食,菜市场新鲜的大鲫鱼,小香猪的五花,还有刚刚摘下的蔬果,只有她们两个人,晚餐却做得颇为丰盛。 初桃跟去厨房,帮外婆打下手,祖孙俩有的没的聊天,问及生活状况,各自的回答自然是都好。 初桃面色红润,笑容不断,可见没在学校受委屈,外婆瞧她的样子很是放心,只要孩子没事,做长辈的就能心安了。 打好下手,初桃才想起来,自己要给男朋友报平安。 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电竞房。 又菜又爱玩并且话贼嘎拉多的唐复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喝一口肥仔快乐水,“哎哟,这放假第一天,我还想着去酒吧泡妹呢,结果你们两个没一个去的。” 段舟和靳予辞对酒吧的妹妹从来都是兴致不大的,但都乐意泡在喧嚣的娱乐场陪兄弟凑个热闹看个乐呵,现在的靳予辞连兄弟的情面不给了,对于唐复所说的看美女,他的评价是,不如看狐獴吃虫子。 于是唐复退了一步,干脆拉他们打游戏得了,兄弟对打游戏并不排斥,欣然接受了,本来打算开黑一整天,靳予辞中途溜出去一次,为的是送女朋友回家。 别的不说,有女朋友后,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唐复甚至注意到,靳予辞好几次在看手机,似乎在等某人的消息。 “既然来这儿L打游戏呢,咱们就好好打。”唐复勾长脖子看了眼,“不能被婆娘影响心情,你说对吧。” 靳予辞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置若罔闻。 唐复只好看向段舟,“段爷,你说对吧?” “那你的意思是,你刚才死的几次,都是被婆娘影响心情了?” “……” 靠,被薄纱了。 打游戏就唐复最差了,他倒是好意思说别人。 靳予辞右手操作鼠标,左手控制键盘,连招行云流水,直到手机屏幕亮了下。 【我到家了。】初桃询问道,【你在干嘛。】 靳予辞:【打游戏。】 初桃:【哦。】 她正想说那就不打扰他了,靳予辞那边却忽然发来两个字: 【能回。】! 第 30 章 30 短短两个字,初桃看得唇角上扬。 一般情况下男生如果在打游戏的话是全神贯注,不喜欢被打扰的,更别说回消息了,不知道靳予辞玩的游戏是不是可以比较休闲,所以才有空回。 电竞房这边,三台机子,屏幕呈现出游戏的画面,唐复一个人全神贯注,键盘敲得啪啪响,鼠标按个不停,一顿操作猛如虎,投入得仿佛不是个战绩零杠五的选手。 “靠,我又被对面打野抓了,阿辞你人呢?”唐复闷闷不乐。 转头一看,靳予辞修长指尖慢悠悠敲着手机,没有丝毫水晶快要被摧毁的紧张感。 “家都没了你还聊天。”唐复恨铁不成钢,“你好歹抓一下人啊,看我都死了多少回了。” 唐复的话左耳听右耳冒,靳予辞不急不慌回完消息,懒散抬眸扫了眼屏幕,“急什么。” “你再这样我们家都要被对面推了,这把我晋级赛。” “家没了不是因为你死的多吗。” “……” 唐复看了眼自己,已经1-8了,而摸鱼的靳予辞拿着12-2的战绩,不遗余力地嘲讽他这个菜鸟。 后面没等到初桃的消息,靳予辞回归游戏,将局面扳回来赢得胜利,没拖累另外两个兄弟队友,也免除唐复像个老妈子似的叨扰。 “幸好是赢了。”唐复舒缓一口气,感叹,“阿辞不是我说,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就这么腻歪吗,嫂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吗?” “没灌,我自己喝的。” 好好好,是他唐突了,非得上赶着去蹭一波狗粮吃吃。 其实不是没纳闷过,初桃是和他们身边的女生不一样,可男生嘛,再新鲜也会腻的,何况靳予辞从来不是长情的人,怎么这回还挺认真的,浪子回头了吗。 “你这回咋对姑娘这么上心。”唐复唏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救过你的命呢。” “嗯,救过。” “哈?真的假的?” 靳予辞没否认,低头一边回消息,一边说:“之前我不是去榕城赛车遇到车祸了吗,被她救了。” 这事儿唐复记得,那段时间靳予辞情绪低迷,做什么都魂不守舍的,临近过年那阵子还去参加一个小比赛打发时间,结果比赛方资金有限,赛道拉跨,靳予辞的车也出现问题,导致他发生事故,失联许久。 对于那段的事,唐复一直没过问,他知道靳予辞失意的原因,没敢问,谁能想到人家邂逅了漂亮妹妹。 “怪不得刚开学那会儿你就对她特殊照顾了。”唐复终于理解,“原来早就喜欢人家了。” 靳予辞扔了手机,重复两个字:“喜欢?” “怎么,你不喜欢吗?” “没有吧,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 他说的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至于是否喜欢她这个人,唐复不得而知,从小到大,作为哥们的再清楚不过,靳予辞的感情系数太薄弱 了,并不知道如何去爱或者喜欢某个人某件事。 看他能抛下游戏回女朋友的信息,就算不喜欢初桃,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肯定是非常高的。 害得他们差点输掉游戏。 唐复环手抱胸,再看右边,同样是有女朋友的人,段舟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影响游戏体验。 “还是咱们段爷实在。”唐复好一顿夸赞,“他就从来不会为了女朋友的消息抛下兄弟不管。” 莫名挨了顿夸,段舟歪下头,勉勉强强接下这番应承。 靳予辞适时嘲笑了声,唇际勾起再明显不过的戏谑,“难道不是因为孟冬意从来不会给他发消息吗。” 那俩冤家见了面从来没有好话,更别说在微信里聊天了,哪天要是不吵起来都得给那天挂个节日庆祝下。 “也对。”唐复赞同,拍拍段舟的肩膀,“要不你换个女朋友得了,天天绑着人家吵架,多无聊啊。” 段舟冷着脸没说话。 “咱们换那种性感漂亮,体贴黏人的,要是会打游戏就更好了,五个人开黑,想想以前宋寄在的时候多好玩……” 唐复的嘴跟瓢似的说着说着就漏了,发现另外两人神色都微微变了下,他轻咳一声乖乖噤声,拍了下自己的嘴,果然是祸从口出,大放假的非要提这茬。 转念想回来,宋寄和顾从深都在的时光是多么欢快,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放假时间过得飞快,临近过节,圈子里的人各奔东西,串门的串门,旅游的旅游。 靳予辞一直闷在录音室,如果不是看到唐复他们发的照片,快要忘记又过了一年。 又是一个人过的一年吗。 靳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象征性表达下父子之情,询问他是否回老宅吃饭。 “我就不去了。”靳予辞慢慢地低笑,“免得您老到时候掀桌子。” 他去了肯定没好话。 让他对着父亲和不知第几任的女人一起吃年夜饭,说违心的话,还不如没日没夜地关在录音室写歌。 “所以你打算和我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靳父冷笑,“别以为我就你一个儿子你就能为所欲为,等我再生个继承人,就不必认你了。” 靳予辞只是笑,“是吗,您先确认您能生得出来再说这种话吧。” “混账东西。” “大过年的就不要生气了,父亲。”靳予辞说,“新年快乐。” 靳予辞摁断通话,扔开手机。 他真是个孝顺又懂礼貌的儿子,再被恶心,也给他的父亲道了句祝福的话。 就是不知道靳父是否受得住,是否能如愿生到接班人。 靳予辞是靳家唯一的血脉,出生的时候靳父已经三十多岁了,现在年近六十,恐怕很难再有孩子,靳父能说这样的话,不难猜测他早已做过尝试,并且都以失败告终,否则,他怕是连这通电话都没必要打。 在靳予辞幼年的认知里,母亲出 身大家族,温婉华贵,父亲慈祥有爱,谆谆育子,如果当年母亲不发生事故的话,他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幸福。 事与愿违,意外来得那么突然,母亲在见儿子的路上突发车祸离世,给靳予辞留下无法磨灭的遗憾和阴影,那时候所有的长辈和伙伴都把他矛头指向他,如果不是他,也许意外就不会发生。 靳予辞在父亲的责备和愧责中长大,直到遇见那帮能说能闹的兄弟,孤僻的性格才有所好转,就在他们最潇洒快乐的时候,宋寄又因为他走了。 不用别人再责骂,他自己渐渐意识到,有人注定是无法幸福的。 在他最绝望的那年冬天,在他参加的某场拉力比赛,中途因为车身故障和刹车失灵,他的车远离正常的赛道,驶入人烟稀少的小镇,他抱着寻思的想法闭上眼睛,醒来却看到一个柔软的小姑娘。 除夕晚,靳予辞开车来到墓园。 因为是私人的,没有其他墓碑,只有靳母一个人安葬于此。 靳予辞带来靳母生前喜欢的点心和花束,静静地放在墓碑前面,日能灯散发着幽蓝的光,盘满藤蔓的铁栅栏,像是身处童话电影里的世界,只要用心体会,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寒风扑来,靳予辞站了一个小时,薄唇紧抿,他习惯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那在外面维护夫妻恩爱不愿再婚的父亲,每年都会和不同的女人过节。 他无法指责。 这一切错误的根本,源自于他害得母亲离世,而靳父不可能终生不娶。 远处的天边,霓虹灯亮起,不知哪个广场的上空升起一束束烟花,炫彩夺目,华丽的粉金交织,在黑暗的天幕,一笔笔描绘出闪耀的光芒。 热闹非凡,不过和他无关,只觉很无聊。 手机这时震动。 初桃发来一个十几秒的视频。 她那边也有烟花,但比京城更小更暗,她倒是当个乐趣给他发来,询问:【好看吗。】 【好看。】靳予辞敲了句,【用前置摄像头拍的话就更好看了。】 【为什么?前置的像素不是更差吗?】 【你试试。】 那边好一会儿没了动静,可能真的去试了。 靳予辞突然很好奇,她打开前置摄像头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害羞,她总是容易脸红,明明又没做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莫名很想她。 - 假期末,初桃带外婆去市一院复查身体。 外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由于老人家不方便,每个月的药物都是远房姨妈代理,初桃大部分兼职费都花在买药方面,医生之前说过,只要按时吃药的话病情就会好转,这次复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原先的病疾不仅没有痊愈,还引发其他的老年病,单一个血常规检验,就有多项不合格,医生看完单子,摇了摇头,“老太太身体不行,得住院挂水调理。” “很严重吗?” “她有按时吃药吗?” 初桃不确定看向外婆,老人家犹豫地点了点头。 回家的这些天,初桃也看见外婆每天都有按时吃药,怎么身体就不见好呢。 外婆身体多项隐患疾病不说,营养也跟不上,医生给她们开了住院单,最好下午住进去,由于生活用品都没带,祖孙俩先回一趟家。 院门口站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妇女,走近一看,正是帮忙照顾老人家的远方表姨妈,旁边是一辆电瓶车,车座上坐着一个高中生大的男生,两人都胖胖的相似长相,应该是母子俩。 初桃刚好要找姨妈询问下情况,明明之前她询问的时候都说好好的,现在外婆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你们祖孙俩去哪里了,让我好等啊。”表姨妈手心里抓着把瓜子,壳儿尽数落在地面上,她走来时踩出刺耳的声响。 不等初桃开口,姨妈又说:“这个月的药我给你们带来了。” 说罢,递来一个廉价的塑料袋。 里面盛放的正是之前医生开给外婆的处方药。 “人老了没办法,每个月吃药都得吃掉千把块呢。”姨妈唏嘘道。 初桃从中拿起一盒,还没细看,手碰到药盒,竟然将上面的字给擦糊了,她不禁皱眉,“姨妈,这药是在哪里买的?” “药房买的,咋了?” “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药房吗?” “这个吧……”问及这里,姨妈吞吞吐吐的,“是啊。” 这时,她那个坐在电瓶车上的儿子抬头,“妈,这药不是咱们刚才从一个老头那里买的吗,哪来的药房。” “你这小子——”姨妈恼怒,抬手作势打儿子,又没舍得下手。 初桃将药盒挨个拆开,里面连说明书都没有,不仅是伪造的药物,而且还是非常低等的,刚因为外婆的病情就急得不行的她很难再忍住脾气,她怎样无所谓,可老人家不能被这样对待。 知道瞒不过去,姨妈笑眯眯解释,这药虽然不是在药房买的,但效果挺好的,最主要的是便宜,她想着每个月一两千块的药钱太贵了,所以帮她们省着点。 然而省下来的钱,却一点不漏地落入她的钱包里。 假药的制作成本是淀粉做的,十几块就能购入,其余的差价,都被姨妈吞了。 “姨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初桃快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是给了你辛苦费吗,你要是嫌少的话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害人。” “我哪里害人了,这药好多人都吃呢……”姨妈还想狡辩,“咱们小区委会的儿子就买给他老丈人吃的,啥毛病没有。” “你!” “算了吧,桃桃。”外婆有气无力地劝道,“是我身体不好拖累你了。” 她们争吵的声音越响亮,老人家越自责,初桃只好暂时忍下来,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吵架,而是先把外婆复发的病情安顿好,至于之前的事,还好药是假的不是毒药,没吃出太严重的后 果。 姨妈见怎么解释都没用,再也骗不到钱,对着自己儿子骂骂咧咧一顿,骑电瓶车走了。 回到房间里,初桃帮外婆收拾东西,自责地没说话,之前打电话时就听出外婆声音的虚弱,却没有多想,也怪她识人不清,早知如此,将老人家托付给黑心亲戚,还不如送到疗养院。 疗养院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照顾,也有同龄的病友交流,想必是一个老人孤苦伶仃地呆在家里要强的,可惜疗养院每个月的消费太贵了,她负担不起。 除非,挪用卡里的余额。 一直没见面的父亲每个月都会给她汇一笔生活费,数额远超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她要是用的话,祖孙俩可以过上很舒坦的生活。 之前外婆不让用,最近松口了,但初桃自己想和父亲划清界限,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 “外婆。”初桃将东西收拾好,商量道,“等出院后我送你去疗养院吧。” “去哪里干嘛,净花冤枉钱。” “你身体不好的话,我不放心。”初桃安抚,“外婆你也希望我在外面好好读书,安心生活的对吧。” 外婆拗不过她,点了点头,她不想成为子孙的负担。 还好外婆不是个倔强的老太太,初桃稍微放宽心一些。 叫了滴滴,初桃陪外婆去路边等车,车迟迟没来,靳予辞的信息闪到眼前。 【想我没。】 她仰头望天,沉重的心情得以一丝缓解,眼睛也亮了些,回复一句:【没有。】 靳予辞:【?】 初桃发了个猫猫无辜的表情包。 靳予辞:【不想我是吧,那以后别想见到咱儿子了。】 这回轮到初桃问号了,狗男人怎么搞这茬,她可以不见他,但是狐獴已经在她用虫子喂养的诱惑下,越来越亲近了。 初桃:【不行。】 靳予辞:【那你想不想。】 初桃不免好笑,【有一点想。】 靳予辞:【就一点?】 初桃:【不然呢。】 靳予辞:【一点不行。】 一点太少了。 初桃很难不承认他有时候真的很难伺候,可她还是情不自禁依着,于是回复一句:【我想你,很想很想。】 靳予辞:【那你回头。】 初桃看着那四个字,满是疑惑,却听话地回头,不偏不倚,距离四五米远的位置,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靳予辞旁边停了辆车,手里攥着把钥匙。 他朝她招了招手唤她过来,自己却已经大步往她的位置走近了。! 第 31 章 31 初桃的心刹那间停止一般,眼眶不由得发烫发热,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最开心的时候,是会呆滞的,原来喜欢这种感情,是越来越多的,无休止地往外翻涌。 靳予辞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而前一秒她还隔着无线电波说想她,如神祇降临,赠人一场盛大的欢喜。 比任何时候见到他都要开心,走来的短短几秒也能如同一个世纪,漫长而悠久,留下深刻的印象。 男生身上清冽的薄荷淡香混着寒冷的风,直勾勾地钻入她的感官,初桃深呼吸:“你怎么来了。” “不是有人说想我吗?”他张开手,作势想抱她,“我就来了。” 明明是先来再让她说想他的。 初桃理智还是在的,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后面的外婆,老人家耳朵不好,正在全神贯注地看车。 靳予辞注意到她们祖孙俩手里都提着东西,“你们今天要去哪里吗?” “外婆病了,医生让住院。” “严重吗?” “还好,要仔细疗养才行。” “那就行,我送你们过去。” 初桃还是纳闷他怎么过来了,再看他的车,是一辆越野,她不认识车,但认出来和她第一次遇见他时看到的款式有些相似,可能是赛车? 榕城由于地界广阔,有赛车俱乐部选址建造了专业的赛道,靳予辞应该是过来玩赛车的。 靳予辞走到外婆的面前,笑着打招呼,“老人家还认得我吗?” 外婆疑惑看了眼,“你是……那个……” “我之前在您那边住过一周,多亏了您和初桃救了我。”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谁,上过电视的。”外婆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下,她病了,记忆倒还挺不错的,这些都记得。 靳予辞请她们祖孙俩先上车去医院,免得耽误病情,路上外婆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 “小伙子,你身体还好吧?之前看你伤得很重。”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那种温情的感觉却不陌生,就像回到小时候,靳母还在的时候,她不要求自己的儿子有多大出席,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那年靳予辞回到安京,伤势并未痊愈,亲生父亲和家里的长辈却都没有过问过,还不如一个陌生的老太太。 “我一直都很好。”靳予辞喉间发涩回答,这种对亲情的贪恋太可怕了,越是渴望,越无法拥有。 “那就好。”外婆笑了,“你不是榕城人吧,怎么今天出现在这里?” 在靳予辞回答之前,初桃连忙咳嗽,不让他说。 “我来榕城是看望女朋友的。”靳予辞心领意会,但他那狂妄的性格哪会真的隐藏他们的关系,嗓音意味深长,“我女朋友是榕城人。” “这么巧啊。” “嗯,因为女朋友没空,所以我想着探望你们,很感谢你们之前的救命之恩。” 老人家脑筋转 不过来,丝毫没把靳予辞口中说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外孙女扯到一块儿去,客气表示都是举手之劳,真诚得靳予辞没法承认自己把她的宝贝孙女泡到手了。 送到医院后,靳予辞陪初桃走住院的流程,同时把押金和住院费给付了,初桃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仅如此,听说外婆要去疗养院,他托人联系当地设施条件最好的一家,费用同样交付完,住院结束后就能住进去。 做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她们之前救过他,这是他应当报答的。 话虽如此,初桃却还是想把钱还回去。 当然这数额太庞大,光靠她兼职那点钱是远远还不上的。 “等我毕业后上班再慢慢还给你吧。”初桃试探性问,“可以连本带利。” “桃桃,别逼我堵你的嘴。”靳予辞指腹擦过她的唇瓣,“你要是想还,那和我一样,以身相许。” 她怔了怔,“你又没有真的以身相许。” “那是我不想吗。”他拖长尾音,“嗯?” 是她不想,是她太纯情,摸个脖子上的菩提子都脸红得不像话,真要碰她的话,脸蛋还不得红成什么样。 “以后再说吧。”初桃慢慢吞吞,“我没有做好准备。” 她空长了一张嘴,当初说的话时候脱口而出,现在他真想以身相许,又怂得不行。 靳予辞不逗她,给她安心照顾外婆的机会。 外婆住院三天,体检和挂水,再配合治疗,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后续就是转到疗养院继续调理身体了,看到疗养院先进的设施和专业的护士,初桃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 “这里挺好的,每个月应该要不少钱吧。”外婆以为她花的是父亲的钱,“其实你爸他,还是在乎你的,但是你妈妈到现在没有消息。” 初桃坐在床侧,利落地削了个苹果递过去,“外婆你好好调养就行了,不要想太多。” “你明天就要开学了吗?” “……嗯。” “今年的假期是不是有点短?”外婆算着日子,“我看隔壁大婶家的孩子放了一个多月呢。” “学校不一样,放假时间也不一样。” “这样啊。” 难得地,初桃骗了外婆,她并没有开学,她只是要去看靳予辞的拉力比赛。 他来榕城就是为了比赛的,她不知道他们的规则是怎么定的,因为她和外婆的事,他好像被淘汰到其他组别了,要多参加好几场才能赢回来,靳予辞压根不在意,初桃却愧疚,想陪他一起。 榕城的拉力比赛没有安京的高调,更像是私人俱乐部之间的较量,也没有粉圈的参与和围观,场子冷清不少,但赛道确实圈子里数一数二的艰难,一来是地形的缘故,二来也是可能当初资金不够,赛道并不完全平滑,增加很多的挑战难度。 靳予辞不是专业玩赛车的,水平却媲美专业选手,国内的比赛只要他想赢基本上都可以拔 得头冠,偶尔会有失误的时候,但赢多输少,只有榕城的赛道,是他人生的滑铁卢,因为发生事故,他成了倒数第一名,并且人还受伤了。 今年重新归来,务必是打算把赛道给拿下来,免得圈子里的小鬼总胡搅蛮缠说他是车好而非技术好。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安顿好外婆,初桃去的有些迟了,到赛场那边各俱乐部选手已经准备就绪,少了很多粉丝,也就减少关注度,但靳予辞不管走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身边永远有莺莺燕燕吸引。 他背靠栏杆,单手随意抄入裤袋,线条凌厉利落的赛车服包裹着男生宽肩窄臀近乎完美的身躯,仿佛撕漫走出来,不羁和野性的张力感拉满。 隔着一段距离,初桃看见靳予辞的两侧都有漂亮的女生围绕,烫着性感奔放的波浪卷,眼神撩人,不怕生地和他搭讪。 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赛车服,是同一个俱乐部的吗? 场外的风嗖嗖刮来,初桃感觉有些冷,不想再往他那边走了,不如回头去室内算了。 靳予辞那边却慢悠悠传来几个字:“看吧,我媳妇来了。” 几个女生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初桃瞬时成了焦点,要走的步伐顿住,不知所措地攥紧指尖,靳予辞抱着头盔,长腿迈开大步朝她走来。 明明是他和一群妹妹说说笑笑,那语气却委屈得像被人调戏似的,“你再不来,我要被她们吵死了。” 初桃明知故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都是一个俱乐部的,非要勾搭我。” “哦。”她眼神飘离,“说这个干嘛,和我又没关系。” “爷男德班优秀毕业生,能是被她们勾走的人吗。”靳予辞散漫地低笑,“你说是吧。”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鼻子太灵敏了,总感觉顺着寒风,能闻到他身上异常的脂粉香,是其他女生留下的。 同一个俱乐部的,说个话没什么的,何况靳予辞这种人,顶着一张招桃花的脸,不可能没人搭理,这样想的话,心里会不会平坦一些。 看她许久没吭声,靳予辞发现异样,“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 “我们桃桃不会吃醋了吧。” “没有。”她飞快否决。 “是吗?” “我不喜欢吃醋,而且……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那给我亲一个。”他去拉拢她的袖子,指腹蹭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心,“我要上场了,给你男朋友打打气。” “不给。”她直接扭过身。 “……” 还说没生气。 腮帮子就快气成海豚。! 第 32 章 32 这下靳予辞百口莫辩,一不小心真把女朋友惹毛了。 从旁观人的角度看去,靳予辞正在低头和一个小姑娘说话,看不出说的什么,但他时不时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初桃反应迅捷地躲开,拉一下躲一下。 很典型的情侣矛盾。 在场的没有粉丝,吃瓜群众无处不在,有人纳闷好奇初桃的身份,同为一个俱乐部的,却鲜少有人了解靳予辞的状况,只知道他身边玩伴很多,这一个大概率也是个女伴之类的。 靳予辞解释过他并没有和那些女队员有过多的接触和说话的机会,自诩守男德,初桃静静听完他的狡辩,心情缓解些许,但哪能真的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催促道:“你比赛不是快开始了吗,赶紧走吧。” “不急,哄女朋友开心更重要。” 初桃真的搞不懂他了,既然是来参加比赛的,他态度太不严谨了,完全游戏人生玩世不恭的样儿,在他这里就没有上心的事,刚才和漂亮妹妹说话估计也是玩的。 她不想和他计较,他再来拉她手的时候没动,被靳予辞长指勾过来,见此他干脆得寸进尺,整条胳膊捞过她细软的腰际,将人揽到怀里,恩爱秀得明目张胆。 这次靳予辞的比赛,唐复和段舟都没来,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现场却出现另一个同样再熟悉不过的人。 顾从深。 他和举办方似乎认识,正有的没的说话聊天,只要不是在学校之类的地方,就没人排斥诋毁顾从深,相反,他同样很受欢迎,毕竟之前他的赛车水平和靳予辞同为一档。 以为他是来参赛的,穿的只是普通衣服,并不是专业的赛车服,无缘无故在这里见到故人,靳予辞眼底的情绪冷沉下去。 那边的顾从深也看到了他们,不失大方地抬手招呼。 靳予辞并不想理会,下一秒,却见顾从深打招呼的对象是他旁边的初桃。 “好久不见,初同学。” 初桃乍然没想到顾从深也在,不明所以看向旁边的靳予辞。 “阴魂不散。”靳予辞冷冷道。 顾从深走近了,自然听到他的骂声,俊颜并无在意,看向初桃,“想不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我家就是榕城的。”初桃回得滴水不漏,恭敬但具有一定的疏离感,“顾社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没看拉力赛了,朋友说今天这里有一场会十分精彩,所以过来观摩。”顾从深淡定解释,“真是巧了。” 相比初桃的客气,靳予辞句句锋芒毕露,“巧吗,我还以为你是跟踪我们的。” “刚放假我就过来了。”顾从深皮笑肉不笑,“需要我拿出机票证明吗?” 言外之意,他比他们先到,谁跟踪谁还不一定呢。 就算不是跟踪,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没好事。 靳予辞攥过初桃的手更紧了些。 顾从深早就看到他们的动作,不 难猜出,这段时间靳予辞得偿所愿追到自己想追的人了,那么他之前的话就是构不成威胁的笑话。 初桃知道他们不对付,和靳予辞商量道:“要不我们走吧,我想去看比赛。” “其他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顾从深平缓地打断他们,“榕城的锦标赛,最有看点的只有靳予辞了,现场没有是他的对手,前年他和冠军擦肩而过,今年想必不会错失良机。” 顾从深这人,心机太重,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明明厌恶极了靳予辞,说的话句句夸赞他,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没安好心。 榕城这次的赛事,靳予辞没有对手,稳扎稳赢。 “怎么。”靳予辞斜斜睨了眼,“你是觉得现场所有的选手都不行,我参加就是虐菜,毫无技术可言吗。” “倒没这个意思,毕竟,我还在这里。” 顾从深总能引游人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明夸暗贬。 附带一些激将法。 靳予辞很难不上钩,哪怕知道对方有意为之,他那桀骜不训的性格也容不得对方这样嚣张,瞥向顾从深的常服,懒洋洋道:“成啊,给你时间换套装备和我PK。” “我已经很久没碰赛车了。” “可以让你几分钟。” “那赌注是什么。” 光玩多没意思,得有赌注才刺激。 顾从深扶了扶镜框,这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你说呗。”靳予辞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赢了的话想要什么。” 顾从深的视线落向初桃。 这目光太炙热,目的性极强,靳予辞察觉后无意识地将她护在后面,狭长眼眸眯起,“你该不会这么无聊吧,拿女人做赌注。” “我赢了的话,希望你公开当年宋寄的真相,并且永久退圈,再也不碰音乐。”顾从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形中流露出狠厉。 他太想要这样的局面了。 靳予辞根本不配得到那么多的星光和粉丝的支持,他这样无情冷漠的人不配有任何爱。 他想看,靳予辞跌入神坛塌房的样子。 显然这个赌注太大了,靳予辞不在乎名气和传闻,但是音乐不可能放弃的,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当年答应和宋寄一起创作的歌曲并未完成,就算退圈,也应该等所有心愿了结再退。 “如果没法承担这个赌注的话,那就换一个。”顾从深以退为进,“比如,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怎么样?” 他句句戳穿要害。 靳予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晦暗不明,难以预测,唇际似有似无勾起,“难为你想套我话了,既然这么想知道的话,你爹偏不告诉你。” 他说不说不重要,顾从深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正常男朋友在女朋友面前,好歹要装一下恩爱,靳予辞却懒得回答。 比赛即将开始,靳予辞被领航员喊走了,他的手和初桃松开的瞬间,刚好 刮来一阵凛冽的寒风,手心一阵空冷。 看着男生颀长离去的背影,初桃视线一直没有偏离,目送他去集合。 过一会儿,眼前出现一杯温热的奶茶。 在跆拳道社的时候,顾从深就会给女生们送点小零食和奶茶,维持着温和大方的社长形象。 初桃这次没有接,摇摇头。 “你很喜欢靳予辞吗?”他拿着两杯奶茶,目光放空。 初桃没说话,同样的,她不想被套话。 “如果很喜欢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阿辞不是长情的人。” 这话她听过很多遍。 意外的是,顾从深叫靳予辞的名字为阿辞。 到底之前兄弟一场,顾从深对靳予辞是厌恶至极,可过去的那份兄弟情义,仇恨无法掩盖埋葬。 “顾社长,你不必在我这里下功夫的。”初桃深呼吸,“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永远都站在他这边。” “我并没其他意思。” “那天社团招新,你和林学长是故意出现的吧。” 初桃平时闷着不吭声,真相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不知道“巧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方芳每天透露给她关于靳予辞的传闻,她就怀疑,这个社团并不简单。 之前一直都是怀疑,后来听方芳说林楠学长疏远她了,初桃大致确定其中的关系,他们刚开始就是故意接近她们的,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顾从深面前刷到了存在感,让他这么费心思,明里暗里告知了靳予辞的黑料。 “他身边每一个女朋友,顾社长你都想方设法地告诉她们真相,一个一个拆散吗?”初桃忽地问。 顾从深被说得好久哑口无言。 这姑娘有时候挺聪明的,能洞察这么多。 “我说没有,你信吗?”顾从深被惹得笑了,这次是真心在笑,“我还说,你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信吗。” 最了解自己的反而是仇人,顾从深的话,可信度高达九十。 初桃并没表态。 “刚开学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对他是与众不同的。”顾从深说,“至少和其他女生不同。” “……社长你不去做侦探真是可惜了。” 观察力仔细,且都是暗搓搓调查的,私家侦探都没他这么有耐心。 得多讨厌靳予辞,才想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赶走。 可以听出来,初桃句句都是向着靳予辞的。 无懈可击,无法攻破。 初桃不想听挑拨离间的话,有这时间,不如去看屏幕放映的实时赛车画面。 赛道的上空,无人机一直飞行跟随,高清播放,可以清晰看到靳予辞的车辆遥遥领先,每公里以不低于160的速度飞驰,在难度颇深的双S赛道游刃有余,以非常漂亮的弧形漂移过弯,现场观看到实景的车迷们发出欢叫声。 靳予辞开的车太猛太野,能轻声激起男车迷们的躁动和崇拜,在人气方面他男女双收,无人 匹敌,技术方面也完全碾压其他俱乐部的专业选手。 精彩的镜头过后,忽地,无人机追踪的画面切换,由一辆蓝绿交织的改装越野变成另一辆红白相间的现代车,不远处的车迷群里发生躁动。 “出事了吗?” “这路怎么还是这么拉跨。” “谁出事了?哪个俱乐部的?” 光是听这些焦急的谈论声就让人心不由得悬起来。 和之前一样,榕城的赛道整修后并不见好,高情商说的话是刻意制造难度,低情商就是资金不够,路道曲折不平,非常考验选手的水平和领航员的认知,稍不留神就可能翻到沟里去。 因为不确定是谁,各个俱乐部的成员们难免紧张,初桃甚至快忘记呼吸。 “没事的。”顾从深这时出现,淡声安慰,“拉力赛出现事故再正常不过,他们的赛车设有先进的防滚架,安全系数非常高。” 初桃没有信,之前靳予辞不就出事的吗,幸好没伤及要害罢了。 有俱乐部站出来认领事故的车辆,应该是他们选手的,而且一直跑在最后面,事故发生后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前几名可以照常比赛。 即使如此,初桃的心依然悬着,因为是按圈走的,路不好的话说明靳予辞的车可能和发生事故的人一样,她摸着菩提珠,心里默默祈愿。 直到赛道的远方呼呼驶来一辆急速行驶的赛车,颜色正是靳予辞的那一辆,初桃的心慢慢放下,看着赛车以第一名驶过终点,前方是俱乐部准备的迎接的教练和队员。 靳予辞没事。 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想法后,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吸了吸鼻子。 靳予辞重回第一名,俱乐部成员正围着他庆祝。 “辞哥牛逼,那大侧弯超车绝了。” “妈的那群小丑孙子还说你不行了,这不完全碾压。” “哥们有获奖感言吗?” 靳予辞目光远视,“我女朋友呢?” 夺冠后的第一句获奖感言是找女朋友,这要是媒体在的话指不定又要大肆宣扬。 车迷和成员将靳予辞的身边堵得水泄不通,哪肯轻易把人放走,想取取经,可这玩意技巧全靠自己领悟,同样是玩车的,靳予辞的水平比他们高出一截,而且玩得又快又狠,油门踩到底,只要不发生事故他就是稳稳的第一,跟不要命似的。 好一会儿靳予辞才从一帮车迷群中脱身,环顾四周,找到上方栏杆前观众区等候的初桃,她刚才实在找不到看他的机会,所以跑到上面了。 没能第一时间迎接他似乎挺遗憾的,但她并不介意,只要人没事就好,她在旁边远远看着就行。 “怎么样?”靳予辞小跑过去,由于刚脱了头盔,额前碎发凌乱,俊颜透着几分野性,“你男朋友第一名,帅不帅?” 刚才一堆人夸他牛逼都被他忽视得彻底,这会儿来她这里讨赏了。 “嗯,挺帅的。”初桃抿唇。 “这什么语气,有气无力的。” “有吗。” “是不是顾从深那狗日的说了点什么?”靳予辞反应极快,英眉一皱,转身打算找人算账。 初桃忙把他拉回来,“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了?” “我只是担心你。”她吸了吸鼻子,“刚才听说有人发生事故了。” 原来是这样。 初桃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拉力赛发生事故太家常便饭了,但安全系数高,普通车在交通马路上撞上栏杆都能死人,而wrc专业赛事上,奥特塔拉特驾驶现代i20从悬崖翻滚四圈,足足坠落三十米,车内的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问题不大,就算发生事故也没关系。”靳予辞安慰。 看似安慰反而让她更担心,“那你之前为什么出事呢。” “之前是因为——”他唇动了动,“我状态不佳,车子没有及时维修保养,正确答案是这样。” 一顿,靳予辞抬起的指腹擦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但我觉得,更正确的答案是,是上天为了让我遇到你。” 初桃眨眨眼睛,刚才的担忧,突然一下子扫清。 就算他们都说他不是长情的人。 可此时此刻,她站在赛道之上,逆着寒风,听喜欢的人说她喜欢的话,这种感觉无比真实,哪怕只有几秒她也认了。 “别担心了,我没事的。”靳予辞张开双臂,“你不应该给你的冠军男朋友一个拥抱吗?桃桃。” 初桃眼角的红逐渐蔓延到两颊,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下唇,犹豫片刻,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印上一吻。 很轻很柔软的一下。 靳予辞愣住。 亲完后,初桃随后想跑,哪能比得上他的反应速度,靳予辞一把将人捞回来,摁在栏杆前,眼底对她的欲望越来越深。 “什么时候这么会玩火了,嗯?” 初桃额头抵着男生的胸膛,大脑发热,他要抱抱,她竟然情不自禁去亲了他,她脸埋在他胸口,脑袋低垂,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无人注意到不远处,一架摄影机,不动声色地按下快门键。! 第 33 章 33 靳予辞比赛圆满收官。 不过是个规模不大的锦标赛,那帮兄弟却重视起来,尤其是唐复,比他自己夺冠还要开心,主张去喝酒嗨皮,他请客,段舟买单。 唐复假期去加拿大滑雪泡外国妞了,泡完后发现还是内的妹妹漂亮可爱,外国妞太不实在,所以这次聚会唐复多叫几个妹妹来玩,理由是为靳予辞助兴,实际上是陪自己。 一切安排妥当,主人那边还没个风声,唐复给靳予辞打电话的时候,他和初桃刚下榕城到安京城的飞机。 “给我庆祝夺冠?”靳予辞对唐复再了解不过,“无聊,不去。” “哥们,知道你现在喜欢纯的了,我特意按照你的喜好找的妹妹,还是高中生呢,绝对纯。” 唐复这边在电话里劝着靳予辞,殊不知那边丝毫不买账,还把手机递到初桃的跟前,低哼,“你说我会去吗?” 初桃抿唇,“随你。” 听到嫂子的声音,唐复一个激灵。 不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怎么在一块儿。 唐复嘴上一口一个嫂子,实际上并未把初桃当回事,甚至觉得蛮可惜的,毕竟他知道以靳予辞的性格,两人不会在一起太久的,所以他给兄弟介绍新妹妹,既是讨靳予辞欢心,也是想早点让初桃脱身。 殊不知这句话,直接把两人都得罪了。 “嫂子也在啊,嫂子好。”唐复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嫂子要过来玩吗,段舟今天无聊,我特意给他开了个局,找几个漂亮妹妹来陪酒。” 他随机应变的本事太强,把初桃给绕糊涂,“去哪玩?” “老地方,阿辞知道,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吧,人多热闹。”唐复这边说着,屁股墩已经被旁边的段舟踹了下,他倒吸一口凉气,忍痛没有表现出来。 无缘无故被扣屎盆子的段舟哪会惯着他一点,自己老色批一个,非要挂他和靳予辞的名号。 唐复知道是自己不好,只能赔笑,没办法,要是不把他们招出来,妹妹都不带理他的。 挂断电话,靳予辞勾住初桃的小手指,漫不经心问:“你要过去玩吗?” 初桃点头:“去啊。” “没什么意思的。” “他不是说有很多漂亮妹妹吗?” “我没兴趣。” “我想看看。”初桃说,“他给你介绍的妹妹有多漂亮。” “……” 明明很平淡的语气,靳予辞心口一凉,低骂唐复那狗日的,就知道整些没用的。 他们说的老地方是常去的高级会所,幕后老板就是段舟,他平时不出面管理,多以客人的姿态出现,这些会所不论服务或者隐秘性都是最顶级的,有时候会隐藏许多社会阴暗面。 跟着靳予辞来到贵宾包厢,初桃看见熟悉的人,孟冬意。 她成了发牌人,心不在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没有老板娘的架势和样子,甚至打扮 得不如这里的女侍应精致漂亮,孟冬意回头看见初桃,眼角不露痕迹皱了下。 包厢里的妹妹不少,进来就被奢靡的香水味覆盖环绕,初桃晕沉沉跟随靳予辞坐下,自从进来之后,靳予辞锁住了在场百分之八十的目光,尤其是女人的,几乎都不约而同朝他看来,心里蠢蠢欲动。 再看见初桃之后,女人们交接一会儿眼神,心照不宣,没人因为靳予辞有女伴这件事而放弃勾搭,大家都知道,他对女伴从来没有专情过,连名分都不会给,如果被人拍到的话,连澄清绯闻的功夫都懒得做。 “我说了吧。”靳予辞抬手从果盘里摸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拨开皮露出果肉,“这里很无聊,妹妹们都没你好看。” 初桃没说话。 如果唐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没在场,靳予辞会过来吗,届时又是怎样的呢。 靳予辞剥了个橘瓣,送到她唇边,“吃个?” “太酸了,不吃。” 他尝了一个,并不酸,分明是她把自己泡在醋缸里才酸,靳予辞不免好笑,又递到她唇边,“给个面子尝尝呗。” 在他好说歹说下,初桃勉勉强强张嘴,由他塞了一个橘瓣,没配合好,吃的时候果汁流露,靳予辞不厌其烦地摸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唇际,“公主,我伺候得怎么样。” “一般。” “不怪我,你的嘴太小了,吃不下。” “你可以换个嘴大一点的女朋友。” “……”他笑了,小姑娘刁难人有一套的,重新剥了个,“哪能啊,给你换个小点的橘子。” 他给橘子瓣儿上的丝都给挑了喂她吃。 本来靳予辞亲自给女孩剥橘子就是稀有的事,还伺候得这么体贴,温言温语哄着她,现场人交头接耳,这还是大家所了解的靳予辞吗。 整个假期唐复没作成妖,这会儿哪肯错过当显眼包的机会,装模作样地叫起来:“阿辞哥哥,我也要吃橘子。” 靳予辞飘飘然递过去一眼,“好啊。” “真的吗?”唐复正要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那祖宗今儿个这么好说话,下一秒,他感觉到脑壳一冷。 一块完整的橘子皮刚好砸到他脑门上,像戴了个橘色的帽子。 周围人嬉笑。 笑着笑着没人重视靳予辞今晚带来的女伴有什么不同,男人嘛,无非就是一时的劲儿,哄人只是一时的。 几个穿旗袍的女侍应窃窃私语。 “那个是靳予辞新的女朋友吗?长得好寡淡。” “这叫寡淡吗,我也想这样寡淡。” “不是说他现在改口味了嘛,喜欢清纯的,改天我们穿个校服得了。” 初桃的长相偏纯净系,却生了对潋滟的剪水眸,浸了潭清泉似的晶莹透亮,眉如墨画,面凝鹅脂,五官秀气灵动,哪怕放娱乐圈都是辨识度很高的小美人。 她们想方设法挑初桃的毛病,最后只得出寡淡的结论,靳予辞作为 会所的常客,侍应们对他最了解,之前的女伴们都被讨论个遍,挑出不少毛病,惟独这一个,没有可骂的。 孟冬意扔下手里的牌,往沙发座这边走来,朝靳予辞挥手,“段舟让你去打牌。” 说罢,她往初桃旁边一坐。 有她在,靳予辞不用担心初桃无聊,擦了擦刚才剥过水果的手,歪了下头,“有事的话叫我。” “嗯。” “没事的话也可以叫我。” “……知道了。” 走了两步,靳予辞又回来,拉她低头想要亲一下,被初桃挡开了,这么多人,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孟冬意手背抵着腮帮,眼睛朝上翻,这两人腻歪死了。 两人的恋爱模式叫人看起来怪怪的。 可能是这恋爱太像正常人恋爱了,是靳予辞前所未有的。 “你们真在一起了?”孟冬意问出自己基本确定的事实。 初桃点头。 “喜欢他?” “嗯。” “那你悠着点吧,别陷得太深。”孟冬意只给出这么个忠告。 她知道靳予辞不是一般的招桃花,如果他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话,那个人未必能抵抗得住,可是他的好,和喜欢并不搭边,他给女生们送包送首饰,几十万的手笔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他并不喜欢她们。 “那你呢。”初桃问,“你喜欢段舟吗。” 孟冬意端起一杯酒杯晃了晃,里面的冰块和玻璃壁摩擦出清脆的声响,伴随她的冷笑一起浮起,“他就是个杂种。” 像是给初桃警告,也像是吐苦水,孟冬意坦白她和段舟在一起的真相。 她的母亲是段舟父亲的情人,两人尽管没有领证,但上流社会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母亲随时都可能成为段夫人,两人随时都会举行婚礼让世人知晓。 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段舟强迫孟冬意和他在一起。 只要他们敢结婚,他就敢泡她,他无所谓名声和清誉,但他那位父亲要,所以情况一直僵持着。 孟冬意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可能喜欢他的。”孟冬意说,“从小到大,他一直欺负我,所有和我走近的朋友都被他驱离,导致我只能混在他的圈子里。” 久而久之,她形成寡然无趣的性格,对世事无所吊谓,反正都那样,反正怎样都不圆满。 初桃总算知道孟冬意为何那么随意了,与其说随意地夜不归宿和翘课,倒不如说是被段舟逼的,公共场合他就要和她绑在一起刷足存在感。 她轻轻叹息,“那你打算就这样下去了吗?” “再过几年毕业我就走了,他也有他自己的联姻对象。”孟冬意说,“到时候就没有关系了。” 他们玩归玩,泡再多的妹妹,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和家族里早就安排好的联姻对象结婚,生子,无一例外,一旦有人为爱违抗家族的命令,就会被剔除,在利益面前,感情一文不值。 初桃不由得想到靳家,想到靳予辞的父亲。 “倒是没听说过靳予辞有联姻对象。”孟冬意哼笑,“靳家背景太雄厚了,不需要联姻对象维持关系,你没必要担心这个。” “……嗯。” 孟冬意并不是赞成他们在一起,她的本意是,没必要想那么多,更没必要想家族的事,因为他们不会走那么长久的。 但见初桃坦然安静的小脸,她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男生的场子,她们待着其实怪无聊的,包厢里倒是有不少小游戏,也能劲舞K歌,猜拳喝酒,这些对她们的吸引并不大,不如吃着水果聊聊天。 初桃一个人剥橘子,清冽的气息嗅入鼻息间,只觉得呛人,吃着也没有刚才的橘瓣甜,兴许是橘子不同的缘故。 她目光情不自禁地顺到棋牌桌的方向,靳予辞侧对着她们,灯红酒绿的包间,纵情声色的人群,她眼眸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靳予辞并未察觉到她在看他,颇有玩心和兴致,和唐复他们打诨。 段舟永远冰冷着一张脸,看了眼被女侍应胸口似有似无蹭到的衣袖,没好气质问:“会不会发牌。” 女侍应穿的开叉旗袍,中间雕了个水滴镂空,俯身时可见一片春光,唐复趁机揩了好几次油,惟独段舟无动于衷,他的无情是明晃晃的,不管男女,只要犯错从来没好脸色。 “哎呀,偶尔失误一次可以理解嘛。”唐复怕拍女侍应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打了一波圆场。 段舟直接开腔命令:“孟冬意?你在干嘛。” 这是叫她去给他们发牌的。 “又怎么了?”孟冬意懒得给他正脸色。 “过来。” “没空。” “我让你过来。” “我说了没空。” 段舟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旁边的女侍应别说偷偷摸摸勾搭了,不由得避让三尺,免得惹到这几个祖宗。 按照他的意思,只要公共场所,他们就要表现出情侣恩爱的样子。 实际上他说东孟冬意往西,他说西孟冬意往东,只有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会听他的话。 “一股子骚味。”孟冬意起身,临走前看了眼刚才身子看攀附到段舟怀里的女侍应,“你们自己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回来!” 回应段舟的,是关门声。 这边有门童,但孟冬意出去后自己带上的门,故意摆脸色,门声甩得咣当响。 这俩人没有一天是好好过的。 习惯的人该干嘛干嘛。 初桃并不习惯,犹豫了下,跟随过去,孟冬意去了吸烟区,动作熟练地摸出女士长烟,火机啪地点燃,红唇含住烟蒂,深吸一大口。 孟冬意回头看到初桃,唇动了动,想说话又顿住。 片刻,她含糊一笑,“他们都这德行的。” 个个都是祖宗爷,脾气特别难伺候。 初桃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少抽点吧?” 孟冬意抽烟的动作很帅,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人就随意地站在原地,漂亮指甲间夹着一只长烟,自带一种天然的媚骨和风情。 到底还是把这根烟抽完,两人才离开抽烟区。 初桃总想说点什么,吸烟不好,吸烟有害健康,可这谁不知道呢,有些事情明知道不代表避而远之,有的是人甘之若饴。 出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男声:“哟呵,没看错吧,这不是,初桃妹妹吗?” 不等她们回头,沈千放大步流星走来,跟个大爷似的手背在后面,以审视的姿态上下将初桃扫量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就是初桃,她出现在风月场所。 “还以为多纯呢,怎么泡这种地方了。”沈千放因为之前三番两次没要到微信,要到也没得到她的回复,面子上过不去,心情一度不爽,眼下正是嘲笑回去的机会。 初桃不想理睬,转身要走,他跟个跳蚤似的,一步横跨挡住前方的路,“走啥啊,来都来了,不陪小爷我喝两杯?” 孟冬意看了眼初桃,“你认识他吗?” 初桃摇头:“不认识。” 沈千放嗤笑,“学妹记性真差,咱们好歹一起吃过饭呢,还是说,你怕别人知道你来这里陪酒,不敢认识我。” 沈千放从施黛希那边了解到初桃的家庭情况。 贫困的女大学生,哪来的钱来这边消费?高级会所的进出都是会员制的,按等级划分,能出现在这层楼的都是年消费千万以上的级别,她能出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陪酒的。 “我不是来陪酒的。”初桃皱眉,又试着往前走。 沈千放跟只哈茂似的堵在那里,纹丝不动,“你觉得我信吗?” “爱信不信,离我远点。” 初桃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拉住孟冬意的胳膊,想和她强行绕过去,沈千放反应很快,立马抓住她的胳膊,“别走,反正都是陪,我给你钱,你陪我。” 一张扑克忽然从天而降,直冲沈千放,薄薄的一张制片,边缘极其锋利,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穿过他的脸,和空气摩擦出阵阵风声。 “沈少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低沉的男声自远而近。 不知何时出现的靳予辞修长的手指捻动剩下的牌张,暗光下俊颜轮廓凌厉分明,薄唇撩起,嗓音掺杂着嘲弄,“什么人都敢动了。”! 第 34 章 34 空气里弥漫着微弱的血腥味。 好一会儿,沈千放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张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扑克牌给击中了,他摸摸脸颊疼痛的地方,看到手指上的血迹,差点晕过去,那只强行拉着初桃的手早就松开,他有轻微晕血症,踉踉跄跄往后,直接跌坐在地。 在这里看到靳予辞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出面护人,护的还是……初桃吗? 沈千放明明记得施黛希说过,初桃没钱没背景,空长一张漂亮脸蛋,心性有点高,如果他坚持的话可以泡到的,而且大概率是个雏儿,能泡到绝对不亏的。 他看到她出现在会所,心情飞跃,能在这里的女生大多数为了钱和男人,而他有的是钱,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人来。 沈千放摁着晕乎乎的脑袋,再抬眸时,靳予辞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眸凝望,他这个人太阴冷了,明明是看垃圾的表情,唇际若隐若现浮现出轻微的笑意。 就像是对猎物遭殃前的欣赏和观摩。 “这就吓倒了,能站起来吗?”靳予辞踢了踢对方的裤脚。 想来沈千放在此之前逍遥快活,包最贵的场子泡最野的妞儿,手底下围绕着一帮小弟,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被人一张扑克就给吓倒了,纵然他心有不甘,身体的虚弱难以支撑他再站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靳予辞稍稍蹲下来,极有耐心地周旋调弄,声声嘲讽至极,“你他妈这么废物,还想泡我的妞?” “……你的妞?谁?” 身体的痛楚远不及心里的疑惑多,沈千放努力让晕沉沉的意识清醒,想找清楚答案,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大,抬头时只见靳予辞的身边,站着他刚才没泡到的姑娘。 初桃站在靳予辞稍稍往后的位置,被他的臂膀拥护着,她个头本来就不高,窝在他的身侧,有种小鸟依人的柔软感。 “她之前说的男朋友……”沈千放大脑更晕了,试着理清楚思绪,“是你靳予辞?” “是。” “怎么可能。” 沈千放想破脑子都无法想象出这样的结果,这俩人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会在一起。 真论起来,靳予辞得谢谢沈千放这个中间人,如果不是他逼初桃撒谎说自己有男朋友,那天他再顺手推舟和她在一起的话,估计还得有阵子他们才能在一起。 “我现在有点晕,能扶我起来说话吗?”沈千放摁着眉心,一片混乱。 靳予辞伸手,作势要扶沈千放这个晕血的废物起来。 沈千放感到受宠若惊,但还是伸出手,刚和靳予辞握住,身子忽然不受控制,被他完全拿捏,抵住膝盖,以一个利落干脆的别推摔,硬生生给掼倒在地上。 这次摔得比刚才脸上出血疼痛了,屁股着地,后背结结实实和地板碰撞,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是他疏忽了,竟然觉得靳予辞会做好人拉他起来,这人之前学过跆拳道 ,摔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老实点。”靳予辞闲散的态度像是教育小孩,“下次再给我看见,就不止这么简单。” 被整修两回的沈千放本来就晕血,又被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他感觉自己脑门快要炸了,可这种话说给靳予辞理都不带理的,他没把人揍一顿算好的,算这小子不知者不罪。 “算我求你,我现在真的有点虚。”沈千放表情十分难受,太丢人了,妞没泡到,自己落了个这么个下场。 靳予辞拉过初桃的手,径直从他跟前过去。 孟冬意在旁边看了会戏,嘀咕一句,“看着不像是装的。”当然她也没那个好心,这小子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 初桃回头看了下,沈千放虚弱地快要晕倒,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真出了的话靳予辞肯定脱不了干系,等到包厢的时候,她和门童交代两句,让他们去照看一下,免得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三缺一的牌桌清静不少,等他们进来,跟个太师坐在原位的段舟没好气扔一句:“你们在外面磨磨唧唧干嘛,偷情?” “少管你爹的事。” 靳予辞在他对面坐下,攥着初桃的手没松开,让她到跟前来坐,牌桌配套的是沙发椅,足够宽敞,大庭广众的她不太想和他这么近,靳予辞又担心她乱跑,硬是拉过来。 知道她无聊,所以他给她找点事儿坐,帮他摸几张牌。 “输了怎么办。”初桃不敢。 “输了算我的。” “赢了呢。” “赢了都给你。”靳予辞微微往后仰,“我的就是你的。” 他们玩牌都是用筹码玩的。 靳予辞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要是换算的话,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初桃认真问:“你的都是我的吗。” “都是。” “包括你自己吗。” 靳予辞稍稍愣了下,从后面揽过她细软的腰际,轻捏了下挠她轻微的痒痒,狭长的眼角眯起散漫的笑意,声音低沉得极其撩人,“你想要我随时给。” 初桃面色泛起一片粉红,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要他的人,包括心在内的整个人,而他所理解的仅仅是身子。 离得他们最近的唐复砸了口冰凉的酒,撇嘴唏嘘,“你们两个别秀了啊,本来输钱就烦。” 靳予辞斜斜睨他,“烦可以出去。” “就不出去,你们再这样,明天我就发帖子曝光你们俩的事。” “求之不得。” 唐复不信,这种事还求之不得,靳予辞虽然不理会传闻,但谁不想落个耳根清净些,传闻能少一点自然是少一点的好。 “咱们阿辞从来没有公开过,算起来,嫂子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唐复及时奉承一波,“就算要公开的话也得阿辞自己公开,别人曝光多没意思。” 他们是假期前在一起的,放假期间除了兄弟几个没其他人知道,初桃一直低调,并不会参 与靳予辞的事情,公不公开都看他自己的意思。 靳予辞的好手气替换给初桃就不行了,她本来就不会玩牌,潦草了解一番规则后依然似懂非懂的,这不影响什么,毕竟看牌的主要还是靳予辞,可她牌运太差,连输五局。 这连输的概率放别人也是非常低的。 眼看着输得越来越多,她心情郁闷,轻轻放下牌,“算了,我不想玩了。” 不好玩吗??” “我帮你输太多了。” “怎么了,还怕你男朋友输穷了吗。”靳予辞安慰地摸摸她柔软的发,“放心玩,你男朋友有的是钱,别说筹码,想要的话这破会所也给你买下来。” 对面的段舟白眼一翻,“他妈的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能不能少装点逼。” 借兄弟的地盘装逼撩妹,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不能。”靳予辞扔下一张牌,“少装点难受。” “操。” 唐复夹在两人之间,看两个大佬互相battle,搞不好真要为这会所争得所有权了。 因为什么,因为嫂子说了句,不玩了? 人不大,分量倒是出乎意料的重,唐复抿了口烧酒,只觉这次的嫂子不简单,不是之前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伴能比的。 初桃在靳予辞的劝说下又玩了几局,结果依然不尽人意,输多赢少,她难免丧气,这不是会不会玩的问题,是运气和概率的缘故,她今天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一旁发牌的女孩再给初桃发的时候轻轻笑了下,“辞哥你的新女友水平不行啊,我之前帮你摸的时候可是来过豹子的。” 初桃分了神,脑海里不免浮现起同样的位置,靳予辞的旁边坐着其他女伴帮忙摸牌的情景。 是之前的事,她不该计较多想的。 自我安慰间,她情不自禁攥紧了薄薄的牌张,扭头看靳予辞的反应。 他慢条斯理整理着牌张,看都没看那女孩,“是吗,你哪位?” “……不记得我了吗?”女孩面色一变。 “问你话就别套近乎了,我和你很熟吗?” 靳予辞终于看了她一下,很陌生的脸,并没有太大印象。 “之前咱们确实一起玩过。”唐复说,“你出去抽根烟,不是有人帮你摸牌的吗,就这个女的。” 当时给靳予辞摸的牌挺好的,赢来不少筹码,自己小赚一笔,也替靳予辞赢了颜面,所以刚才说话洋洋得意。 奈何靳予辞本身对牌局就无所吊谓,好不好和他没关系,输赢不过一串数字罢了。 一番审时度势,唐复自然站在他们这边,没给那女的阴阳怪气绿茶的机会,“这玩意玩的是手气,现在再给她摸的话,估计就难了。” 女孩顺杆儿往上爬,“谁知道呢,要不再让我摸一次,我最近运气都挺好的。” 说罢她落落大方往靳予辞这边靠拢。 靠的快要比正牌女友的位置还要近。 初桃起身,“要不让她摸吧?我去歇歇。” 她输太多了,真的没法再玩下去。 但牌局里,发牌的人没有摸牌和参加游戏的资格的。 “你手气今天是不太好。”靳予辞扫量手里的牌。 初桃低头,轻轻“嗯”了声,“那我走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更没玩下去的必要。 “手气不好应该是被人吸走气运了。”靳予辞抬手指着发牌的女孩,“这样,换个人发牌吧,你出去。” 女孩还没来得及高兴,愣愣指向自己:“……我走?” “对,出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将牌一扔,吊儿郎当勾着唇际,“你影响到我女朋友的手气了。” “?” 面对绿茶的招数,靳大少爷压根不上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把人赶走,随后将初桃重新拉回来坐着,低声哄道:“乖,再帮我摸一次,你摸的牌,输了我也乐意。”! 第 35 章 35 牌桌上是有吸人气运这说法,但这法治社会,主张科学,他们一群人都是A大的学生,怎么整起玄学了。 不论靳予辞真信那套说法,还是借机赶走身边的桃花,那女孩都没有继续发牌的机会,刚才她想蹭段舟没蹭到,被孟冬意阴阳怪气一句,目标转到靳予辞这里,这下好了,连呆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初桃半信半疑,半推半就被摁下来继续玩,换了个发牌的人后,她再去摸,竟然奇迹般地转好。 总算理解为何那些赌徒在牌桌上的兴奋劲儿了,摸到好牌就像中奖似的开心,输赢是不重要,未知的气运才是让人期待的原因。 之前五局输五局,现在五局赢四局,看着堆得越来越高的筹码,初桃不禁相信,原来世上真的是有气运的说法。 “不玩了。”段舟打个哈欠,显露出疲累感,“太无聊。” 靳予辞淡淡嘲讽,“输多了吧。” “是啊,嫂子也不知道让让我们。”唐复插一句,他也输得可惨,几天的本儿都没了,不知是不是和嫂子玩的缘故,没有大喊大叫地抱怨,难得保持一阵子的清静。 初桃以为他们真的在怪罪,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她看了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筹码,从中挖出一些山角,献宝儿似的挨个推到牌友的跟前,将自己赢来的份量分出去一些。 另外两个男生哪能真的要,靳予辞替她重新拢回来,“待会让人去兑换,都是你的。” 她摇头。 “是你赢的,桃桃。”他依然耐心地哄着,“哪有不要的道理,女孩子多存点钱没坏处。” 他没过问她的家庭情况,只从表面看就知道她从前过得很普通,父母都不在,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生病后连医药费都没拿出来。 牌局结束,后面玩法单调,就剩下喝酒了,单喝酒实在没意思,唐复叫来劲舞团的人跳舞,他跟个爷儿似的坐在沙发上,两边都是伺候他吃水果和喝酒的妹妹,紫红色光照下的暧昧氛围感拉满,酒色和欲望为一体的包厢,愈发纸醉金迷。 “这舞不行,来点刺激的。”唐复抬手一指,坏笑道,“谁跳得好谁小费多。” 唐复什么意思,圈子里的人懂的都懂,光跳舞多没意思,光热歌没辣舞,光看动作没刺激感,容易视觉疲劳,被挑到这里跳舞的妹妹也都心知肚明,几个人扭扭捏捏一下,为首的一姐最潇洒,直接将外套往地上一扔。 她里面穿的运动内衣和短裤,跳起舞来一抖一抖的,腿上别了个黑色腿环,脖子上也有类似于锁链的东西,火辣的身材和DJ舞蹈摇摆起来,将现场男性的小宇宙撩到极致。 其他人跟着效仿,不一会儿,靠近台面就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外套,更甚至,有人褪得只剩了个三角点。 初桃不无震惊地被迫观摩片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人玩得这么花吗?再跳下去,最后的遮挡都要没了,她这个念头刚落下,隐约看见果真有个 白色的小衣服被甩落,不偏不倚落在她正前方不到两米的位置。 她避开视线,只觉难堪,无意识蹭到身侧男生的衣服,靳予辞耳朵里插着耳机,慢条斯理喝自己的酒,对台上的火辣置若罔闻。 “困了吗?”靳予辞摘下一只耳机,歪头看她,“要不我们回去?” 她摇头,“还行。” 话虽如此,可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他不免好笑,她怎么又困又爱玩的,“困就回去。” “你不想看脱衣舞吗?”她忽然问。 “看那玩意干嘛。” “唐复他们都挺喜欢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唐复既然喜欢的话,那他们应该也会看的吧,她蛮好奇要是真有脱衣舞的话,靳予辞会不会看。 “他们看他们的,我喝我的酒。”靳予辞懒洋洋回答,他没装清高说自己避嫌,但他确实不爱看那些搔首弄姿。 “哦,所以还是会看几眼的对吧。” “你今天的酸味儿怎么这么呛?”他捏捏她柔软的耳垂,“都说了我不看了,你这是要逼良为娼。” “……” 得,还给她扣大帽子。 初桃小声嘀咕,“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他索性任由逼供的闲散样儿,“哦?你随便问。”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看。” “不喜欢,太俗了。”靳予辞抬起的指腹勾了勾她的衣领,“要看也要看我们桃桃的。” 她瞠目,“你……” 因为恼火,她胸口上下起伏,衣料包裹着的弧度依然非常明显,明明穿戴整齐,却比台上的裸舞更吸引他。 本来靳予辞就是一句玩笑话,视线在落到小姑娘身上时不由自主地燥热了,他抿了口酒,反而没压下去火气,燃得更烈。 他逐渐意识到,他很难对她克制。 这种感觉从最开始就有了,那年冬天他受伤躺卧,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柔软的小手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扫过,撩起男人最原始的□□,使人忘却受伤的疼痛。 只是那时候他脑子太混乱,没深想过有一天在这方面会为她所困。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换个舞?”靳予辞温声哄着,没办法,他家小姑娘太纯情,见不得这些。 “我无所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换。” “不喜欢。” “真的?” “嗯。”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初桃问得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不行?” “?” 靳予辞两只耳机都摘掉了,指腹掰过她的下巴,饶有兴致盯着她人畜无害的脸蛋,嗓音磁性得勾人又危险,“小初桃,你再说一遍。” 他不爱看脱衣舞就成了他不行了。 “没什么,当我没问。”初桃心虚。 “桃桃, 听说过实践出真理吗。” “什么?” 他捻了捻她柔软的耳垂,“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你知道男朋友行不行了。” 初桃默默低垂脑袋,一不小心,好像玩大了,她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好奇男生都喜欢的话,为什么靳予辞偏偏不一样呢。 没再管别人,靳予辞招来包厢经理,让他们把舞给撤掉。 又吵又俗,实在没意思。 经理先把音乐关了,没了背景乐声的加持,再辣的热舞都掉了几个档次,没那个刺激的味,一个妹妹正在解内衣扣,没了声,人傻站在台面上。 “咋回事啊?咋不跳了?”唐复嚷嚷道,“音乐怎么没了,哪个狗日关的。” 包厢经理不敢得罪,战战兢兢承认。 “你爹让关的。”靳予辞没好气回,手里的一枚骰子随手一砸,正中唐复的脑门,“不爽你打我。” “咳咳,阿辞啊,这玩得正高兴呢。” “咱们都是A大根正苗红的好学生,安京城遵纪守法好公民。”靳予辞理所当然陈述,“以后不要看这种低俗无趣的舞蹈。” “……”唐复哑口无言,这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今天不让看了。 他知道靳予辞不看,但也不会阻止他们看,这次咋摆起架子教育人了。 “不就脱几件,也不是很低俗。”唐复正想反驳,被对方一记狠厉的眼神压制回去,他秒怂,“那你自己说,什么舞才既不低俗又能活跃气氛?” 辣舞多多少少都沾着点x暗示。 想要调节气氛的话,除了辣舞没其他的舞蹈了。 靳予辞接过调控屏,不急不慌滑动着,从《BtyMusic》到《Shapefyu》,都是些比较暗示的歌曲,他看了看旁边的女孩,“你想看什么。” 初桃摇头,她没想到靳予辞真的会让舞蹈暂停,看唐复他们觉得都挺扫兴的,她有些过意不去。 靳予辞习以为常,秉着为好兄弟肾着想的好心,让他们和低俗、下流事物隔绝,最终他从中挑了一首非常健康的舞蹈歌曲。 《小跳蛙》。 “哥们你开玩笑的吧,这歌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跳的吗?”唐复欲哭无泪,“就算哄嫂子也不能这么偏心吧。” “我乐意。” “就这么喜欢嫂子啊,弃兄弟情于不顾。” 靳予辞薄唇低哼了声,没有再说话。 还别说,《小跳蛙》这歌配上舞,提神效果比之前还要好。 “你们随便跳,小费照旧。”靳予辞对跳舞的女孩说,“比刚才的,只多不少。” 其实如果钱到位的话,她们并不想牺牲色相去讨好那些公子哥们,无非就是混口饭吃,靳予辞让唐复他们不爽,但被迫营生的女孩心里很感激。 几曲正常的歌舞结束,初桃也困了,靳予辞陪她一块儿离开。 他们走后,唐复看脱衣舞的想法也淡去很多,取而 代之的是好一阵唏嘘。 “今晚算是从阿辞这里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偏爱了。” 不顾他们兄弟的想法,硬是要哄自己的女朋友,蛮横霸道,无情无礼,偏偏靳予辞就爱顶着这头衔我行我素,就是要见色忘友,就是不顾别人感受。 正在收拾棋牌桌的孟冬意漫不经心答一句:“偏心是有,但有偏爱吗?” “反正我没见到他对哪个女孩这么好。” “你刚才问他是不是就这么喜欢初桃的时候,他为什么没说话。”孟冬意嗅觉十分敏锐。 她将手里的牌张整理好,尽数丢进垃圾桶里。 这些牌的花纹看似一样,实则有迹可循。 非常低级的老千手法,是个老手都能看出来,只有初桃这个新手不知道,还以为是她运气好,今天才能赢这么多。 她从唐复段舟那边赢的筹码,都是靳予辞挥洒出去的真金白银和人情。 靳予辞能为初桃一掷千金。 却并没承认一句喜欢她。 “瞎操心。”段舟对他们的话不屑一顾。 他不同于他们两个,靳予辞爱谁谁,只要不影响到事业就行,他懒得管。 “借个火。”孟冬意朝段舟伸手,“我把老千牌烧了,免得初桃知道。” 他别过脸,姿态高傲得不理不睬。 “我这里有。”唐复献出自己的火机。 孟冬意用火机点燃垃圾桶里的牌张,看着它们逐渐烧成灰烬,将老千牌彻底毁尸灭迹。 唐复早就看破了,咂咂嘴,“今晚输给嫂子的,明天我得两倍朝阿辞要回来,狠狠捞他一笔。” “你也不怕挨揍。” “怕啥,他敢揍我,我就告诉嫂子,她今晚赢的都是假的,是靳予辞故意找的发牌人耍赖皮的。”唐复得意洋洋,“他现在和小女朋友正在热恋中,舍不得惹她难过。” 烧完后,孟冬意往垃圾桶里扔水灭火,眼神不明。 唐复打算现在就给靳予辞发信息要钱,点开手机后,却看到狗仔爆料群里的一条炸裂新闻。 “卧槽……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被人拍到了。”! 第 36 章 36 唐复混了个专门的狗仔群,媒体大部分是自己人,这群的目的一来是吃瓜,吃各类娱乐圈的瓜,二来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圈内的消息,比如这一次。 “什么情况?”孟冬意皱眉问。 “我还不知道,有个狗仔转载一张图片,说这是以后的爆料。” “关于谁的,靳予辞和初桃吗?” 唐复干脆把照片给孟冬意看。 照片上,靳予辞侧对着女孩,女孩的双手拥着他的腰,两人是再亲密不过的拥抱姿势,这人的拍照手法很高超,还把后面的背景虚化了,特意突出暧昧的两人。 靳予辞永远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被认出来,女孩个头小巧,没有露出完整的面庞,并不能判断出是初桃,只有熟悉的人能根据身形和发型认出来。 “真的是初桃。”孟冬意停顿一会儿L,“靳予辞真是谈一个爆一个,就没有消停过的。” “是啊,段爷光是给他压料就花了不少钱吧。”唐复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拍拍段舟的肩膀,“这次早点给他压了,别让人认出初桃来,感觉她不喜欢太张扬。” 唐复从之前几次相处能看出来,初桃回回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怎么压。”段舟冷冷问道,“之前的绯闻都是捕风捉影,这次他们两个都抱上了。” 之前靳予辞被拍到的内容无非是和女伴走在一起,真真假假不明确,这次的瓜照太暧昧,只要爆出来,必然登榜首。 “实在不行换个女的压呗。”唐复建议。 “他妈的。”段舟没好气,“每次都是他泡妞,老子给他善后。” “没办法。”唐复耸肩,唏嘘两声,“当年如果善后及时的话,宋寄也有可能不会跳河了。” 提到这个名字,三个人静默片刻。 宋寄是因为抑郁导致的自杀,但抑郁的根本,来源于网络上黑粉对他们的指责,那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有人鸡蛋里挑骨头,黑粉恶意剪辑,水军成群结队刷屏,给不到二十岁的宋寄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的靳予辞之所以不在乎黑粉和诋毁,也是和宋寄相关,他不会像朋友那样,被传闻击垮的,反而愈发不在乎。 - 春意复苏。 新学期开始,初桃的生活和去年没两样,照旧兼职,下半学期的实践课要多一些,需要准备大量面辅料和纱线等道具,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跑外面兼职的次数勤了些。 她去зимой的大部分时候靳予辞都在,这里快是他们的第二常去约会场所,第一是靳予辞的别墅区,因为初桃隔三差五要去喂狐獴,顺带把男朋友也探望了。 天气回暖,校道两旁树枝冒新芽儿L,带着些许冷意的春风拂过人工湖面,撩起粼粼波光。 工艺课上,初桃和方芳各自做自己手里的作业,在设计领域里,服装的装饰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合适的饰物可以让一件衣服画龙点睛。 两人各自做了一个纸物雕花,恰到好处的精巧可爱,初桃将饰物在人体模特身上摆放,根据主观意识审美确定在肩侧下方的位置。 初桃,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方芳问道,我们一起去挑个缝纫机用吧,学校机房用的人太多了。 ?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36章36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上课的话教室里都有,不过课后灵感涌现的话就得去机房排队使用,方芳想自己买个简便小巧的,没事的话可以自己设计衣服看看版型。 “这周末啊。”初桃含含糊糊,“应该……没空吧。” 她说应该的时候方芳以为是有空,诧异道:“怎么了,你还有活动吗?” “嗯……兼职。” “那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兼职吧。” 方芳了解初桃的换班时间,如果早班的话,她们下午去就行,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逛街,享受下周末时光。 初桃还是没答应。 “好吧。”方芳嘀咕,“你最近好忙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男朋友天天约会呢。” “嗯,差不多。” “哎呀别逗了。”方芳嬉笑,“你知不知道你上次说靳予辞是你男朋友的时候,我和施黛希私底下笑了你多少次,回回她都要嘲讽你一下。” 具体怎么嘲讽的,方芳没和初桃告状,大意和施黛希说其他女生的话差不多,无非就是觉得别人配不上靳予辞,想要和靳予辞好,家境是必须过得去的。 “说到靳予辞,最近又有他的新瓜了。”方芳鬼鬼祟祟凑到她跟前,“他寒假带女朋友去玩赛车被狗仔拍下来了。” 初桃小脸一惊,“什么?” “你不知道吗?也是,这话题已经被压下去了。”方芳盘点几个营销号,“那什么x姐,xx资讯的之前发过,现在都下架了,应该是靳予辞团队弄下去的。” 瓜既然被爆出来,就不可能没有痕迹,只要站在第一线多多少少能吃到一点,方芳喜欢刷校园论坛,里面自然有人讨论。 压热度是常有的事了,每次的流程无非就是爆瓜-压热度,最后置之不理,或者换个瓜吃。 “可惜这次没有爆出新女友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方芳惋惜道,“光看照片的话挺有氛围感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初桃,摸摸下巴,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初桃身上的外套,怎么和照片女主角那么相似? 初桃被看得不好意思,“怎么了?” “撞衫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你和靳予辞新女友有点像?” 不止衣服,身形和头发都很像,方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摸出手机作对比,上看看下看看,双眸震惊,靳予辞的新女友不会就是初桃吧。 “这上面的人,是你吗?”方芳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初桃没隐瞒,点头,“嗯,是我。” 一直都是她。 刚开始她就承认,奈何她们都不信。 方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教室的,如果没有其他同学的话 她快要成尖叫鸡了,靳予辞的新女友就是她的室友,瓜明明就在身边,她还去论坛吃二手的? 出了教学楼,微凉的风吹醒方芳一些意识,“……所以你们早在一起了?” “不是很早。”初桃说,“只是认识的比较早。” 方芳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靳予辞和初桃的种种,从刚开学他们两个就眉来眼去了,怪不得初桃朝他要微信没有被拒绝,敢情早就有一腿了。 给初桃点外卖送包包的追求者也是靳予辞。 方芳只觉自己脑子瓦特了,之前通识课上靳予辞过来也是为了陪初桃,而不是陌生女孩夏微。 甚至初桃抱着靳予辞明目张胆送的玩偶时,她都没往这方面想,他们两个……不论性格还是其他方面相差太大了,一个不羁一个温软,一个肆意高调,一个默默无闻,谁能想到他们会在一起。 方芳内心百味杂陈,明明应该开心的事,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着走着,看到交叉路边站着的施黛希后,方芳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怪了,她心里暗道一句“不好”,拉住初桃的衣角。 初桃一愣:“怎么了?” 方芳不敢说话,施黛希已经瞧见她们,大步走来了。 施黛希也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初桃吗? 施黛希表情又冷又凶,眉毛横着,眼白占据更多,环手抱胸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踩的鞋跟比她们高出半公分,气势上狠狠压一筹。 在她的旁边,是沈千放。 沈千放的表情要温和得多,尤其是看到初桃后,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额头,堂堂一个沈家少爷,头一回面对女孩时会有这样的紧张感。 “黛希,你们也是要吃饭吗。”方芳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打招呼。 施黛希连看都没看她,目光直冲初桃,“不解释解释吗?” 初桃一脸平静,“解释什么?” 沈千放插一嘴:“你和靳予辞的事。” 显然,施黛希之所以知道是听沈千放说的,她没那个辨认绯闻女友是初桃的本事,就算怀疑也觉得是假的,只有从沈千放的嘴里听到这件事,她才确定,她要追的男生,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和他怎么了?”初桃还是很平静。 “你和他怎么就在一起了……”沈千放语气有些急。 他对初桃和靳予辞在一起这事耿耿于怀。 这要是早就知道的话就没念头了,偏偏那天被靳予辞揍过之后,他那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心上来了,靳予辞各方面条件是比他好,可是靳予辞就一浸在花丛中的浪子。 当然沈千放自认不是好人,可他未必不是不能改的。 他对初桃的想法从原先只是泡泡,慢慢变成不甘,现在生起异样复杂的感情,尤其是他那天晕血后,以为自己快要挂了,却被侍应及时过来相救。 在得知是初桃叫他们过来时,沈千放的心情难堪又如海浪般翻滚,难以扼制,他误会初桃是陪酒的 人了,她就是他要的那种纯净,要是没有靳予辞的话,他保证把她追到手。 施黛希对沈千放几次的插嘴非常不满,皱眉恶狠狠道:“是你问话还是我问话?” 沈千放睨了她一眼,“我就不能问吗,要不是爷儿L告诉你这事,你还蒙在鼓里了。” 施黛希知道自己没法得罪沈千放,现在也不是起内讧吵架的时候,她今天必须要向初桃讨个说法。 在两人的咄咄逼人下,初桃主动交代:“我和靳予辞早就在一起了。” “你真有本事啊。”施黛希提高音量,“一声不吭勾搭我看上的男人是吧。” “他追的我。”初桃说,“而且,我和你们说过。” 说过很多次,靳予辞是她的男朋友。 但没人信。 施黛希甚至觉得他有女朋友不是事儿L,还想继续纠缠。 “什么时候勾搭的?”施黛希不依不饶,硬是要将勾引这个名号挂初桃头上,“刚开学的时候,我让你帮我要微信,你自己是不是偷偷摸摸加上了。” “不是。” 方芳这时默默插一句:“他们早就认识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L吗?”施黛希矛头一指,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吧,好歹我把你当朋友,她抢我男朋友,你居然都不和我说。” 方芳冤枉,她哪知道这回事,看到周边围满吃瓜群众,她不敢再吭声了,拉拉初桃,想和她一起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什么啊。”施黛希一眼看出她的意图,“让大家看看什么样的人抢室友的男朋友,长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一股子狐媚味。” 沈千放掐腰,听得实在有些吵,他陪施黛希过来找人是想弄个究竟的,不是陪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还有那什么枪男朋友,说得他都想叛变了,施黛希和靳予辞都没在一起,甚至被删除联系方式,委婉拒绝过,她怎么好意思说是她的男朋友的。 “行了行了。”沈千放拉过她,“走吧,这么多人。” “人多才好。”施黛希情绪高涨,并不怕丢人,“都来看看什么好室友,就喜欢勾引别人看上的男人是吧。” 方芳这回拉住初桃,直接带她转身,再不走的话今晚肯定要上校论坛的头版新闻。 “不许走。”施黛希两步追过来,扯住初桃的胳膊。 被扯得烦了,初桃忍无可忍甩开她,尽管气势小一截,她力气比养尊处优的施黛希大不少,施黛希被抡得连退几步,本就积怨已久的怒气此时完全爆发,直接冲过来,抬起手挥起巴掌。 初桃背对着没看到,回头时只看见她的动作,下意识避开,疼痛感并未传来。 再看去,施黛希的手悬在半空,僵持许久。 和施黛希统一战队的沈千放,此时紧紧握住她的腕,将她强行拉走。 “你有病吧?”施黛希快要气疯了,“拉我干嘛。” “你他妈才有病。”沈千放不甘示弱,气焰更甚,“她是老子喜欢的妞,是给你随便打的吗?” 他是带施黛希要个真相,不是带她打人的。! 第 37 章 37 之前被靳予辞骂过废物,沈千放一直耿耿于怀,他不过晕个血罢了,要是没血的话,他也可以很男人的。 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初桃,只是单纯地泡她,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沈千放懊悔又丢脸,都怪施黛希这疯婆娘,没做出一件好事来。 甩开她的手,沈千放看了看周围的吃瓜路人,给方芳示意一个眼神:“带她赶紧走吧。” 她们一走,剩下他和施黛希站在原地,互相僵持,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后来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小情侣,刚才正在闹别扭,给初桃及时转移一波火力。 这事儿当天就挂论坛讨论。 施黛希可谓美院瓜田第一人,从刚开始因为给靳予辞还伞而引起的“暧昧女友”,到后面的推夏微受伤事件,再到现在和室友起冲突。 和室友关系不好在所难免,很多都是私下解决,能和平的话就和平相处,不行的话就和导员说换宿舍,像这种摆在公共场所的很少。 由于之前的事,校友们对施黛希的印象并不好。 【美院的事咋那么多呢,不学高数都这么闲的吗?】 【纯路人,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两个室友看上同一个男的吗?】 【差不多吧,说她室友抢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是谁。】 【靳予辞。】 【这不就是追星女孩的内讧吗,你们别太离谱。】 这事儿放论坛讨论,施黛希讨不着半点便宜,之前她的名声就够差了,这一波直接把靳予辞的粉丝也给得罪了,只允许她自己喜欢,不允许同担有非分之想,放哪个圈子都是被排斥的份儿。 舆论持续发展数周,404宿舍的气氛每天都很怪异,每天都发生各种诡秘事件,初桃的洗发水和洗面奶莫名其妙被人偷偷灌了水,床铺爬满脚印,书桌也乱七八糟的,就连方芳也受到牵连。 是谁做的各人心知肚明,方芳几次找初桃谈话问她要不要告诉导员,可这事她们没证据,除了申请换宿舍没别的办法。 再者施黛希心中有气,就算换宿舍,她也会想方设法折磨她们。 孟冬意不掺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却因为洗漱用品都放在洗手间导致遭殃,她没好气将被破坏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扔到垃圾桶里,等施黛希推门进来的时候,往她跟前一推。 “以后别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阴不阴险?” 施黛希死活不承认,“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弄的。” “要我去指纹认证吗?”孟冬意冷嘲热讽,“你如果想在A大好好的话就别惹我。” 她平时低调,不会仗势欺人,惟独这次忍无可忍了,施黛希心里再不爽,也没法得罪她,她倒无所谓,但她背后的段舟做事手段恶劣狠辣。 “某些人只能靠别人出气了。”施黛希阴阳怪气看了眼一旁看书的初桃,“我真搞不懂,你勾引上靳予辞有什么意义,他都不公开 你,现在又和其他女生搞一起去了。” 初桃眼帘低垂,不为所动。 “其他人好歹被他公开过,你看你穷酸样,一件漂亮衣服都没有,人家公开你都嫌丢人。” 施黛希硬是在初桃这里过一番嘴瘾才肯罢休,之前只要得空她都会嘲讽一番,内容大多是笑她穷酸,这次提及的却是靳予辞和他的新女伴。 据说靳予辞和新女伴不止一次出现在狗仔的镜头里,爆出一个又一个瓜,狗仔连女伴的小学都扒出来了。 这个女伴不论各方面条件和长相都非常符合靳予辞之前的审美标准,很典型的性感美女,这波新瓜引出的热度比之前在赛车场拍到的更多。 施黛希自言自语地把新瓜爆出来,初桃始终面不改色,整理完书后起身路过身边的时候,淡淡说:“让一下。” 她太平静了,以至于施黛希怀疑她到底喜不喜欢靳予辞,哪有女生听到这种事无动于衷的。 “我头一次见到有人发型男朋友有外遇还不生气的。”施黛希环手抱胸,讽刺到底,“还是说,你没资格生气,毕竟也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你说的女生,我知道,他们只是朋友。” 初桃淡然解释之后就去洗漱了,留下施黛希一个人发怔,是这样的吗,怪不得她刚才对牛弹琴。 拧开水龙头,初桃掬了一把冷水洗了两遍脸,不知是不是洗面乳流入眼睛,酸胀发涩得厉害,她吸了下鼻子,又被流水呛到,猛烈地干咳,最后抬起脸时出现在镜子里的自己面庞格外苍白,瞳孔失神许久。 回到小床上,初桃屈膝而坐,帘幕拉起,将自己隔绝在一个小空间里,手机屏幕这时亮起,靳予辞发来消息,问她睡了没。 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和普通小情侣一样,约会吃饭看电影,圈子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很好,她是个例外,可这个例外,和她之前救过他有关系而已。 终有一天他会腻了,会换别人。 初桃手指点着屏幕,不知道回什么,只说了个:【嗯。】 他打来视频通话。 初桃慌慌张张地摸了下脸庞,又下意识将通话给挂断了,那边发了个问号,初桃只好解释:【室友都睡觉了,不方便说话。】 【这么早?】 【嗯,明天满课。】 【明天不是周末吗?】 初桃实在不擅长说谎,轻而易举被戳穿。 好在靳予辞没往其他方面想,无非觉得她不想在室友面前和他说话罢了,于是转为文字,【明天想不想去海族馆?】 【怎么突然去那里。】 【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 他看她挺喜欢狐獴的,对其他小动物的兴致应该也不少,带女生出去约会,总不能和那帮爷们玩的一样,他从唐复那边抠出来不少约会攻略。 初桃老老实实回答:【明天要兼职。】 【翘班。】 【……】 果然对他来说逃课翘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初桃没这个习惯,她想赚兼职费,就要定时的去上班。 第一天一早。 初桃不想呆在宿舍里,来зимой比较早,店门还没有完全开,得从后门先进去,店里的配送员刚从面包车上下来,她朝他颔首算是招呼。 配送员从不正脸看人,也不开口说话,是个冷漠又怪异的大叔,和小年轻没有共同话题,这次初桃总感觉他好像有话要说,眼神怪怪的。 зимой上面有个小浮层,从后门进去离主厅还有一段距离,初桃每次过来都会先打扫卫生,准备一天的茶水材料再去开门。 她准备去拿拖把的时候,听见楼上的议论声。 靳予辞也在。 他为了陪她,经常来зимой,哪怕没事做也乐意陪着她。 她以为靳予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唇角正要上扬,又听见段舟的声音。 段舟因为和孟冬意闹得不痛快,半夜来这边临时落了个脚,被靳予辞瞧见后少不了讽刺,“是不是床技太烂,做一半被女人踹下去了。” 段舟点着一根烟,“老子好歹吃到肉,你呢。” 段舟和孟冬意很早就有关系了,至于是自愿的还是强迫的,这不好说,靳予辞勾唇,“我没你这么禽兽,天天强迫少女。” “你他妈再骂。”段舟没好气,“这段时间要不是我给你兜底,你和初桃的事儿早被人议论得沸沸扬扬。” 提到这事,靳予辞眼色变了下。 上次赛车被人拍到的事情至今是个疑惑,狗仔拍照无非就是为了拿钱,要么把料卖给媒体,要么卖给瓜主,惟独上次直接把料爆了,没有查到具体哪家媒体,说是路人粉丝拍的。 以前几天就能压下去的料,这回得用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手段去压,为了保全靳予辞和初桃,段舟不得不指了个新女伴去转移火力。 “难为你这么费心。”靳予辞掺杂几分阴阳,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你要是不兜底,我想着要不公开算了。” “你确定?” “闹着玩呢,我不能公开她。”靳予辞薄唇抿了抿,一旦主动公开,他和初桃都会陷入新的舆论危机,他无所谓可是初桃不行。 有宋寄这个前车之鉴,不可能让身边的人再受到黑粉的侵害。 楼下的拖把被悄然无声放回原地。 初桃恍惚地听完他们的对话,大脑空白一片,走路都有些迈不开腿,回到门口看见配送员也在,她错开身子,走之前轻轻丢下一句:“能别告诉他们我来过吗?” 配送员没说话,算作默认了,初桃连带小跑出去,飞速离开这里,等回学校的路上给店长发请假的消息,因为之前出勤都很准时,店长没多问,倒是靳予辞估计在店里没等到人,问她怎么没去兼职。 初桃回复:【作业忘做了。】 机房意外地不需要排队。 更意外方芳也在这里。 “初 桃你没去兼职吗,怎么来了?”方芳诧异问。 “有点事,你呢?不是说和林楠去公园的吗?” “别提了。”方芳撇嘴,表情难过,“他说他喜欢苏学姐。” “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啊。”方芳越想越气,“明明刚开始和我走得那么近,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早点拒绝我啊。” 方芳没表白,是林楠主动承认的,估计想和他划清关系。 “没事的,别为他伤心了,咱们换一个肌肉猛男。”初桃安慰道。 “我才没为他伤心呢,他自己伤心都来不及。”方芳嘀咕,“苏学姐又不喜欢他。” “嗯?” “你没看出来吗,苏学姐喜欢顾社长,他们是三角恋关系。” 初桃没有迟钝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仔细想想都是有迹可循的,她没告诉方芳顾从深和她们套近乎的目的,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就退社好了。 既然不喜欢,那就退出好了。 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产生共情,方芳和施黛希闹掰后,和初桃走得更近,一起琢磨版型和设计方面的功课。 “桃桃。”方芳用量尺比划布料的大小,“你和靳予辞被曝光的女伴,真的认识吗?” 她听到施黛希和初桃的对话了,心中一直有疑问。 “不认识。”初桃说。 “那你……” “可能就像黛希说的那样吧,他身边的人会更迭,永远会有下一个。” 她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地,只是一处路过的风景,他停靠注目,欣赏腻了后,会奔向下一个景点。 犹豫许久,方芳小心翼翼问出心中的想法:“你不难过吗?” “有点。” “就一点?” “嗯。” “可是你眼睛红了。” 初桃失笑,“我只是盯着尺子太久了,这次作业好难。” 方芳半信半疑,轻声叹息,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追你的人那么多,咱们再重新挑呗,其实我感觉沈少对你挺好的。” “沈千放?怎么可能。” “要不是他在,你就被施黛希打了。”方芳感慨,“我听说他最近因为喜欢你,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女友,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越说越夸张了,初桃拍她,就知道道听途说,根本没有的事。 忙完作业出来,已经到饭点了,本来方芳打算带初桃去子衿园吃饭来着,在教学楼门口看到刚才被她们八卦的人。 沈千放最近给初桃发了不少消息,初桃几乎没怎么回过,之前被施黛希强行加了他微信,碍于情分没删掉,后来被他解围过,她连声谢谢都没说,再把人删了就显得没良心。 春光明媚,枝叶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沈千放的心情和这晴天一样大好,乍暖的温度,他穿得十分轻薄,一身LOGO工装衣裤,蹬了双板鞋,高挺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耍帅 地站在树旁,嘴里抿过的一片树叶看到初桃后很快吐了出来,大步流星朝她们走去。 “好巧啊,这不是我的妞吗。”沈千放舌尖顶了顶左颚,眯眸笑得得意洋洋,“又见面了。” 很轻佻的招呼。 对比前两次,其实礼貌很多了。 初桃没有和他套近乎的想法,没回应,扭头想走。 “一起吃个饭呗?”沈千放拦住她,开局就扔王炸,“怎么着也得看在上次我帮过你的份上赏个脸吧。” 初桃犹豫着拒绝,“不行,我今天……得和朋友一起吃。” 方芳看了看她,指着自己,说的不会是她吧? “没事。”方芳立马表明态度,“你不用顾及我。” 既然靳予辞和初桃的关系不明不却的,方芳为了给初桃寻找第一春,绝对不可能做电灯泡的。 初桃拉住她,眼神示意,“不行,我们是朋友,我不想抛弃你。” “绝交,我现在就和你绝交!” “……” 方芳立刻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初桃想追都追不住,这妮子体育课上每次跑八百都气喘吁吁的,怎么今天跟多了两条腿似的。 沈千放非常满意方芳的识趣,“这下怎么说,你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她有男朋友吗,她只要敢说,他就能把靳予辞的行为一一盘点出来,现在他和新女伴的照片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让她这个正牌女友毫无脸面可言。 看初桃还在犹豫,沈千放拉她的袖子,“别想了,我又不是坏人,实在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吃食堂行吧,小爷我嘴刁的很,一般不吃食堂的,为你破例一次。” 他提着她的衣袖一直往前走,初桃想甩也甩不掉,听他跟个复读机似的叽叽喳喳,沈千放是她认识的话最多最能装的男生,无一不例外透着优越感。 就这样走了几步,沈千放忽然停下脚步。 初桃终于得此机会将人给甩开了,低头整理被他抓皱褶的袖子,眉尖蹙起,“你下次能不能别拽我衣服。” 沈千放没说话,视线盯着不远处某个方向,眼神玩味。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靳予辞。 向来玩世不恭的靳予辞,在目的这样可笑的情景,并没有好笑,俊脸的温度和暖和的日光恰恰相反,像是凝结成冰,眼眸看不见温度,背对着光,瞳孔异常漆黑,打翻的墨似的,覆盖整个眼底。 而对映出的,是初桃。 他们两个停滞,靳予辞一步一步走来,颀长的身形站在初桃的跟前,挡去大半的光照,他抬手,微凉指腹擦过她的下巴,轻轻抬了些,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说的做作业吗?”!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8 章 38 靳予辞在зимой等了许久,等到店长过来,询问后才知初桃上午不来兼职,问及原因并不得知,她也没主动说,他问了后才说了个敷衍的理由,是在做作业。 可他来机房教室楼来找,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前所未有的感觉。 比起对沈千放这个小人插足的恼怒,他更想和初桃理清楚,到底什么情况,靳予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此时,压制住对沈千放的暴力倾向,以及对初桃慢条斯理的质问。 “三秒内告诉我原因。”靳予辞捏着她下巴的手劲大了些,“不然我就从这家伙身上下手。” 初桃还是没说话,好一会儿,她吞吐:“……疼。” 他手劲太大了。 靳予辞眸底翻滚的浪花到底是被她低软的声音给扑灭不少,松开手,却依然堵在她的面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明显。 “啧,只准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沈千放适时地给原本就随时可能燃烧的气氛添了一把油,“桃桃这么乖,怎么可能主动接近我,一看就是我禽兽找的她,你问她有什么用。” 别的不说,沈千放没啥优点,挺有自知之明的。 靳予辞不是没想到这层,可他并不想和那畜生搭腔,只想问初桃。 “碰巧撞见了。”初桃只说,“打算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你有男朋友你和别的男生去吃饭?” “那你不也是吗。”初桃仰起的小脸白净,面色却很从容,“你被狗仔拍到和其他女生的新闻你不是也没和我解释吗?” 既然如此,那她和其他男生吃个饭算得了什么。 “我那事是有原因的。”靳予辞摁着眉心,“以后和你解释。” “能有什么解释啊,无非就是表妹表姐啦,或者家里亲戚的女儿不好拒绝,又或者想炒绯闻热度,反正男人在外面偷吃,解释的理由一大堆。” 沈千放又适时烧了一把火。 本来没打算理他的靳予辞忍无可忍,面无表情抡起胳膊,一拳头往沈千放挥去,这次沈千放没有晕血,没那么脆弱,反应极快地躲开,却没有完全躲避,胸口挨了一拳。 “卧槽,你他妈真打啊,上次你和顾从深的事差点让你断送音乐生涯,还不涨教训吗?”沈千放没想到靳予辞真动手,骂骂咧咧的。 艺人当众打架的话是一个抹不去的黑料,给粉丝造成的影响大的话还可能被封杀,就算不封杀以后都很难翻身了,靳予辞到底年少轻狂,玩什么都不要命似的。 周围儿很难没有好事的吃瓜群众围观。 初桃不禁皱眉,“你们别打了行吗?” 两个人都没有理睬,沈千放挨了好几拳,哪肯轻易服输,他知道不能和靳予辞保持一定的距离方位,那家伙玩跆拳道的,一旦有极佳距离的话就可以掌握要领出招,他干脆玩赖的,和靳予辞抱团厮打算了。 “别打了,靳 予辞!”初桃点名了,小跑过去,试图拉架,混乱之中不知道被谁推了下,她踉跄地跌坐在地。 这边不是草地,而是柏油马路,她手心为了支撑身体的平衡,和地面摩擦出不小的伤口,疼痛感让人不禁眩晕。 她一跌倒,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分开了。 受伤了吗?”沈千放紧张道。 他想跟过去看看,被走在前面的靳予辞给踹了回去,靳予辞冷着脸让他滚远点。 “我就不滚。”沈千放死乞白赖着,非要查看初桃的伤势。 靳予辞过去想拉她一把,被初桃避开了,她自己起身站起来,拍拍衣服后面的灰尘,眼帘低垂,清净的眼底微微泛红,盈着日光却蓄满低落的情绪。 抢在靳予辞前面,沈千放先关切地问道:“伤得重不重,给我看看?” 初桃谁都没离,避开他们三尺远,她现在不想说话不想管他们了。 “我说靳予辞你也真是的,好好的推人干嘛?”沈千放再次先发制人,将矛头对准靳予辞,“非得把人推倒受伤你才善罢甘休吗?” 他们两个刚才打架,根本分不清是谁推的初桃,不管始作俑者是谁,和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沈千放在这里逼逼赖赖的,逞口舌之快不落下风,靳予辞视线始终未从初桃身上转移半秒,他看到她手心上的出血点了,原本细嫩的肌肤被细碎的石子和血迹所沾染,看得格外触目惊心。 靳予辞上前一步,初桃退了一步,“离我远点。” 既然不公开她,那他们没必要在公共场合走得太近。 只是这时候她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误以为她讨厌他,刚才能和沈千放走在一起,反而避开正牌男友的触碰,靳予辞没那个好脾气事事哄着她,眉尾一拉,“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好,随便你。” 初桃鼻头泛起酸涩,手心不自觉捏紧,疼痛感更明显了,她明知道靳予辞不会像沈千放这样低声下气,他有自己的尊严。 两人谁都不看谁,静谧得可怕。 靳予辞镇定压制住眼底的担忧,不再去看她,一眼都没有,任由初桃迟钝三秒后,迈开步伐离开他们的视野里,等人走远些,他才丢了一眼,她的背景很小,不一会儿就小得看不见了。 “哎怎么真走了,那我……”沈千放左看看右看看,想跟过去,被靳予辞狠狠拉住后面的衣领。 怒意在胸膛愈燃愈烈,越看沈千放这张脸越想揍他。 “有本事打啊。”沈千放洋洋得意,“把她都气跑了,你还搁这里和我怄气。” 靳予辞冷冷甩开,俊颜凝若冷霜,“为什么抢我的人。” “谁说她是你的了,你们又没结婚。”沈千放振振有词,“你还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怕她被渣,提前渣你怎么了?” 头一次见到这么绿茶的男生。 当男小三还有理了。 不过让靳予辞弄明白了,他们吵架的矛盾不在沈千放,根本原 因是他最近的绯闻一事。 晚上。 一天时间,初桃把一周的作业都弄好了,她心情太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充实生活,免得老是胡思乱想。 她去教超提了份冷面打算回宿舍当晚饭,看见方芳也在宿舍吃东西,一听到动静,方芳这个好奇宝宝探头探脑,嬉笑道:“你回来啦,和沈少的约会怎么样?” 初桃把东西放下,“没有约会。” “咋了,你不喜欢他吗?”方芳问,“和靳予辞比起来,他确实差点意思,可是靳予辞这人玩得太花了,咱们承受不起。” 初桃没说话,去洗手间洗了手,沾过水后,手心的伤口更疼了,宿舍没有碘伏或者消毒纸巾,她只用纸巾擦了擦。 看她情绪不对,方芳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你们两个打架了?” “不是。”初桃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面,“我感觉……我们好像要分手了。” 原来疼痛的原因在这里。 手心的疼只是转移心口的沉闷罢了。 方芳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们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差不多是分手的时候,之前跟靳予辞的女伴有的还不到一周呢。 早在刚开始初桃就知道他们没法长久的,现在不过是到了接受结果的时候了。 手机这时响起,靳予辞打来电话。 “靳予辞的电话吗?”方芳问,“要和你说分手的?” 初桃摇头,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接,所以挂断了。 微信不断跳出消息。 在方芳的诱导下,初桃不由得想象他说分手的画面,说完后会把她和其他女生一样拉黑吧? 她没有理会。 她在逃避现实,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初桃把手机关了机,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去整理床铺,施黛希上次不小心殃及了孟冬意的洗漱用品被她警告训斥,不敢再洗手间捣鬼了,但初桃和方芳的床铺还会被不知名小人弄乱弄脏。 初桃正想换套新床单,伸手一摸,触碰到一片湿润感。 再看,她的床铺全湿透了。 “有人上过我的床吗?”初桃不禁皱眉。 “咋了?”方芳问。 “被人洒了水。” “啊?”方芳连忙去看自己的床铺,“我靠,我的床怎么也全是水,被罩湿透了,什么情况啊?” 弄脏的话可以换,被子被浸透的话毫无办法,方芳骂骂咧咧下来,“一定是施黛希弄的,我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 趁着人不在,方芳去洗手间接了盆水,哗啦一下全部倒在施黛希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放过,让她的床铺变得和她们两个一样糟糕才算平衡。 施黛希吃硬不吃软,和她好好说话的话不听,非得像孟冬意那样搞硬茬。 这样一搞,三个人都没讨到好处。 初桃问出关键问题:“现在怎么 办?” 床被毁了,她们睡哪里。 “去买床新的被子咯,教超应该还没关门。”方芳思索片刻,“但是整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去和隔壁宿舍的朋友挤一挤。” 这样互相伤害不是个办法,要么赶紧换宿舍,要么把话说清楚了,以她们对施黛希的了解,她不是随便服软的人,更不会轻易搬离宿舍。 方芳可以去隔壁宿舍蹭床,她性格活泼,到哪里都能交朋友,初桃除了小组认识的同伴和舍友,没有其他朋友,她看下时间,赶在教超没关门前先去买床被子回来再说。 出来没穿厚衣服,冷风一吹,初桃打了个寒颤。 宿舍楼左右前后常有约会的情侣腻腻歪歪,常青树下似水柔情不断,热恋中的情侣是最甜蜜的。 可惜她的暗恋很长,热恋很短。 暧昧的关系很快就过了保质期,她却依依不舍,自欺欺人没有断裂。 初桃深呼吸,在一股勇气的催使下,她打开手机,去看靳予辞的消息。 不是想象中的分手。 他打来十几次电话,还有看不完的文字信息。 【不接电话?】 【不想见我了吗?】 【我在楼下,当面谈谈。】 【我想和你解释下我的事情。】 【之前在榕城赛车场我们两个被拍到,闹出的热度太大,一时半会压不住,段舟怕你个人信息被扒出来所以找个人顶包了。】 这几段文字看着非常陌生,不像是靳予辞那样闲云野鹤的性子发来的,他逻辑清晰,条理有序地分析出他们别扭的根本原因,再逐一攻破解释。 外头的路灯暗淡,屏幕的光刺得人眼睛疼,初桃打了一大段话后,又撤回去,说了句:【我在。】 那边几乎是秒回的:【我也在。】 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起一个想法,初桃下意识环顾四周,陌生人路过,树影婆娑,远照的灯忽明忽灭,不远处,熟悉的人一身利落的黑衣黑裤,压着鸭舌帽,骨节均匀的手指夹着一只冒着火苗的眼底,影子拉得颀长而缥缈,在昏暗的角落很低调却在她这里格外显眼地出现了。 靳予辞。 初桃唇际喃喃这三个字眼。 电话打了信息发了,依然没有她的消息,靳予辞直接来宿舍楼等人,晚上这个点捉空可能性极大,他还是来了,明明解释的话那么多,真见到人儿,喉间干涩到拥堵。 掐掉手里的烟,靳予辞大步走到她跟前,薄唇翕动,“桃桃。” “我才看到消息……”初桃低头,“手机刚才没电自动关机了,不知道你打来这么多电话。” 她真的好敏感自卑,以为他是说分手的,所以断绝联系,让他们的关系再假意延续一阵子。 她也真的不擅长说谎,容易紧张容易含糊,眼神躲躲闪闪的,越发的心虚。 “那是我不好。”靳予辞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戳穿谎言,“在你没电的时候给你打 电话。” 她猛地抬头,双眸晶莹,“靳予辞……”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当着她的面他再次强调解释,“我不知道你会在意那些子虚乌有的绯闻,我之前就有很多,我以为你不在乎。”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应该明白缠绕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真真假假的绯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次的处理方式没和她吱过声。 不公开她是为了防止个人信息泄露,之前和他传过绯闻的女生们或多或少都被扒过,因为他身边的桃花太多,没法集中扒一个人的,如果他主动公开初桃的话,她会是最被集火的对象。 逆着风口,他身上浓郁的烟草气息被吹得越来越多,还有淡淡的沉木香,被尼古丁熏染过的嗓音渐渐黯哑暗沉,低哄的同时带点无奈,“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初桃细白的牙齿轻轻咬唇,好久没吭声。 “不想问了吗?”靳予辞拂过她的碎发,“那就和好了,过来给我抱抱。” 他很自然地张开双臂,四周仿若无人,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似有似无的风声,初桃没再犹豫,上前两步扑到他怀里,她身子又小又软,没骨头没分量,碰一下就碎似的,勾得人心田慢慢塌陷。 嗅到他身上的烟味,初桃知道他等了很久,心口忽的像是被蛰了一下,吸吸鼻子,“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吗?” “不然呢?” “为什么要解释。” 她以为他们会分手的。 “还能为什么。”他指腹擦过她的下颚,和之前的力道完全不同,明明很轻占有欲却极重,“怕你难过,怕你掉小豆豆。” “不是因为喜欢吗。” 他停顿片刻,“不一样吗?” 因为喜欢才怕她难过。 初桃思忖一会儿,是一样,又不一样,她像是征求一个答案,问得小心翼翼,“那你不喜欢吗?” “老子没那么犯贱,亲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靳予辞贴了贴她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问这种傻问题。” “你才傻。” 看她还会顶嘴,没傻到一定程度,靳予辞单只手握着她细软的腰际,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顶,是清淡的苍兰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怀里的小姑娘却急着躲闪,含含糊糊反驳:“有人……” 他将她箍得更紧,“看不到的。” 天太暗,他们待的又是不起眼的角落,外面那么多卿卿我我的情侣都在,路人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初桃仗着身子小,钻到他怀里不让亲,额头抵着男生坚硬温热的胸膛,此时此刻格外有安全感。 他轻轻握住她的腕,借着微弱的光打量伤势,并不重,可是她肌肤太白太嫩了,出现的伤痕不由得心悸,声音低下去几分,“手还疼吗?我今天不该当着你的面和沈千放打架的。” “嗯……你知道就好。” “应该换个地方,这样就不会伤到你了。” “……” 是她唐突,怎么指望他会反省自己。 真算起来,是她自己跑过去的,和他们都没关系。 “你怎么突然下楼了?”靳予辞温热湿漉的气息萦绕她耳侧,勾人的蛊惑,“和我有心电感应吗?” “……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我陪你一起。” “床铺被人弄湿了,要去买床被子。”初桃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种小事说给他做什么。 果然,靳予辞听到后眉尖蹙了蹙,“怎么回事?” “没什么啦。”初桃敷衍几句,“和你说话我都忘记时间了,不知道教超关没关门。” “关门了。”靳予辞面不改色拉过她的手,“去我那里应付一碗,明天再整理吧。” 她说的这种情况可见床铺的损害程度不小,今晚就算买到被子,收拾被褥和枕头也需要一段时间。 初桃细密的睫毛眨了眨,以为自己听错什么话,“啊?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 “你要是担心你忍不住想对我占便宜的话,我会把门锁好的。” “?”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初桃没想过在外面留宿过夜,还是想去教超买被子,靳予辞陪她一起走过去,到了后发现教超关门了。 “超市关门了。”靳予辞勾起她柔软无骨的小指,“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第 39 章 39 坐在车上,安全带系在前方,总感觉勒住人的呼吸,不由得紧张,初桃长这么大,从来没在男生的家里过夜过,最亲密的行为无非是那年冬天看过靳予辞。 家里没有女孩子用的东西,回去前去了趟便利店买了些,靳予辞顺带捎了点薄荷糖,他今天烟瘾犯了,一直没停过,不得不用糖压压。 别墅阿姨只有一个,这时候已经歇下来,好在客房基本都是收拾好的,直接入住就行。 看初桃的手心一直没处理,靳予辞找来药膏,拉她坐下,给她慢慢涂上一些。 她的手很小,两只加在一起堪堪和他一只掌心大,靳予辞做这类事并不细心,此时却格外认真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开,力道很轻,时不时问她一句:“疼不疼?” 初桃摇头,“刚开始很疼,现在好了。” 她太好哄了,只要和她解释,再抱抱就不疼不气了。 “桃桃。”靳予辞垂眸望着她惨白的小手心,无奈笑了笑,“你怎么都不撒娇。” 圈子里的那些女伴稍微磕着碰着就要这要那的,嗲声嗲气吸引男生关注,他之前只觉得烦,现在很想看到她用撒娇的语气和说话,让他去哄哄她。 初桃问:“怎么撒娇?” “亲亲老公会不会说。” 她瞠目,没回答,但两颊已经泛起微微的红色。 一点都禁不起撩拨。 “你这么有经验。”初桃嗅觉十分敏锐地捕捉到蛛丝马迹,“是因为别人对你撒娇过吗?” “嗯。”他没否认,“撒娇很多次。” “谁?” “唐复。” 这话不假,光是初桃在的时候就听到过好多次,唐复嗲声嗲气地对着他们撒娇,比女生还会玩会撩,当然换来的结果不是挨踹就是挨骂。 “没有了吗?”初桃问道,她还想问有没有其他女生了。 靳予辞身边的女伴多倒是多,但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的,要么逢场作戏,要么捕风捉影,他这个人张狂叛逆,他爹越不让做的事就越要做,他爹让他维护靳家的名声,他干脆越玩越大,越抹越黑,整出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 跟他的女伴无非就是一起吃喝玩乐喝酒摇骰子,就算撒娇也是为了更多的钱和包包,听着实在腻歪,还不如唐复。 “除了唐复,还有一个朋友。”靳予辞回忆了下,“我之前说过的,宋寄,我们关系好的时候,他也挺会撒娇。” 宋寄是个作曲天才,却五音不全,只能拜托别人试唱,又叫爹又叫哥的求他们,都是一个乐队的,哪能谈得上拜托,但他偏偏要大半夜喊人起来,说是灵感涌现,需要他们配合,那时候他们有个专门的工作室,一起吃住,靳予辞和顾从深常常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就是被宋寄折腾的。 他们没人想到,一口一个辞哥,深哥的宋寄会抑郁自杀。 哪怕事情过去这么久,仍然是靳予辞心里无法过去的坎儿。 “你朋友是抑郁去世的吗,这是一种病。”初桃嗓音平软,“其实他自己也不想离开你们的。” “宋寄家境不好,孤儿院长大的,我火了之后他就被我的黑粉扒出身世了。”提到这里,靳予辞语气不由得狠了些,都是那群人害的,他们有本事就针对他一个人,为什么要祸害别人。 黑粉扒出他惨淡的身世,加以渲染,把宋寄一个正常人说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更过分的是他们拿着P过的图造谣,子虚乌有的事情被捏造传播,是个人都很难在那样的流言蜚语的环境里生存。 有前车之鉴,不难想象,如果靳予辞公开初桃的话,她会不会和宋寄一样被人污蔑网曝,人红是非多,要怪就怪靳予辞之前不是个好东西,给黑粉留下把柄,以至于他身边的人都受到牵连。 初桃可以理解,更惋惜他们最好朋友的离世,如果都在的话,靳予辞和顾从深就不会闹别扭了。 她希望他能开心。 狐獴这时候跟个夜猫子似的鬼头鬼脑地探来,像是知道他们在谈论它之前的主人,耳朵动了动似在聆听,初桃招手,唤它过来,它没有犹豫,两条腿巴巴地赶来,到她跟前用脑袋蹭蹭她的手。 狐獴养得熟的话完全可以当狗狗逗弄。 “它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初桃问。 “不给,再喂胖成球了。”靳予辞捞起狐獴的身子,往手里掂量,这玩意吃的都是蛋白质,长在身上的肉结结实实,每天运动量很大,拆家能力不亚于哈士奇。 狐獴知道它爹不会宠着它,所以零食都是朝初桃要的,挣扎着从靳予辞手里出来,往初桃怀里贴贴,一不小心就钻到她胸口上。 靳予辞很快给它拎走了,他都还没碰到她的胸,被小狐崽子捷足先登了吗。 “让它下去吃点东西吧,我看它饿了。”初桃好笑道。 刚说完,传来一阵咕咕声。 把狐獴放回窝里,靳予辞回来,“它饿没饿不知道,你是不是饿了?” 初桃本来就没吃晚饭,又来回奔波的,肚子空空如也,她隔着衣服摸了摸,“好像是有点,但是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晚上吃太多的话不助于睡眠。 “瘦成这样还明天再说。”靳予辞握住她的腕,带她去厨房觅食。 因为他也不咋在家里吃东西,熟食几乎没有,冷柜里的东西不多,靳予辞嘴比较刁,肉都是当天早上国际航班空运来的,过时候的话就销掉了。 “吃意面吗?”他问。 “太晚了。”初桃摇头,“不想麻烦阿姨。” “这么瞧不起你男朋友啊。”靳予辞拿走食材,“等着。” 他那自信的样子让初桃不好意思了,大少爷养尊处优,但学习和办事能力丝毫不亚于寒门子弟,搞不好真的是给她露一手的。 初桃在厨房外等了会,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逐渐意识到不对。 “靳予辞?”她拧门进去,险些被 呛到。 满屋子的烟熏味。 初桃连咳两声,“怎么了,你做什么东西要这么大的烟。” 难道还有烟熏意面吗? “失误了。”靳予辞关掉火,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扔掉,重新拿起一块价格昂贵的牛排,眼睛不带眨一下地再次丢进锅里。 得到的结果,并不比上一块好。 如果不是不熟悉这里的厨房结构,初桃都想上手教他了,拉拉他的衣角,“算了吧,我不饿,你别把厨房炸了。” “?你质疑我。” “没有,我肯定你会炸的。” 她实在不想给阿姨添麻烦了。 靳予辞其实也不熟悉家里的厨房,这边别墅区他住的时间不长,厨房没进过一次,一开火就是最大,锅烧焦后剩下就不好发挥了。 忙活一小时的靳大少爷,最终选择给女朋友点一份外卖。 初桃一边吃着,一边看了眼对面的男生,安慰道:“没关系,你点的外卖也挺好吃的。” 实在没得夸了,夸这个总行吧。 本不想晚上吃这么多的,结果不小心吃撑了,为了压压肚子里的积食,初桃喝了一大口奶茶,小脸上带着甜香和饭饱带来的满足感。 看她吃得香,没能给女朋友展示厨艺的靳予辞心情稍稍扬了些,“好吃吗?” “嗯。”初桃点评道,“酥香鸡块外酥里嫩,披萨烤得刚刚好,茉莉奶茶也不错,还有……” 靳予辞起身过来,她以为他是来吃饭的,从包装袋里取出新的筷子递给他,靳予辞没接,嗓音裹着丝丝缕缕的蛊惑,“我尝一下就知道了。” 她纳闷着,眼前阴影晃晃荡荡落下,将光线尽数遮盖住,没来得及反应,红唇被他含咬住,堵住了气息和剩下没说完的话,他吻技越来越高超,从原先的蜻蜓点水,变成现在这样似有似无地咬着,不深不浅地勾着她主动去贴近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脖颈,一边亲一边轻轻摩挲她敏感的耳垂。 没一会儿初桃氧气被剥夺,眼角泛起氤氲的红,像是被撩到极致,可依然没被放过,靳予辞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她,探过她的舌尖,将呼吸一点点卷到自己这里。 很清浅的茉莉香。 也很甜。 “你说的这些菜都不喜欢吃。”靳予辞稍稍松开她一些,嗓音绕在她红透的耳边,“我喜欢吃桃桃。” 她绯红的唇上洇着一层薄薄的水痕,被亲得太狠了,唇瓣愈发柔软,红得像是蔷薇色的血,朦胧的夜晚看着格外勾人诱惑。 初桃到现在还没学会换气,总是被迫臣服于他的控制,好久还在调整呼吸,眼睫微微颤动,那副样子实在太好欺负了。 “你怎么老是。”初桃眼帘下垂,握着奶茶的手都温热热的,“偷亲我。” “我这不是挺光明正大的吗?” “……但我没准备好。”她红着脸。 至少给她换个气的机会,可这个人太过分了,别说换气,恨不得丝毫不漏地侵入剥夺。 “哦?脸红了?”靳予辞目光一瞬不瞬锁着她,变本加厉地调侃,“我们家桃桃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没有。” “亲一下就脸红。”他坏笑得肆无忌惮,“以后再做其他事的话,还不得成什么样。”!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0 章 40 初桃吸了口奶茶,差点被他的话给呛到。 再做其他事是什么事。 她真的很难不往某些方面想,又不好直接去问他,免得他用别的话搪塞过去,怪她思想不健康,吞吞吐吐一会儿,“脸红是因为我脸皮薄,不像你,厚颜无耻。” “是吗?”靳予辞指腹触碰到初桃的两颊,肌肤细腻嫩滑,像是熟透的樱桃果冻,软绵绵的,温热感很明显。 “就是。” “是你没撩过。”他半倚在桌边的位置,侧对着她,给足够的空间,“你要不要来撩我下,看我会不会脸红。” 之前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候都是他主动的,委婉点是撩拨,通俗点就是耍流氓。 初桃连和男生说话的次数都很少,更被说做这些事,犹豫摇头,“我不会。” “试一试?” 她放下奶茶杯,试着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和他面对面,靳予辞唇际挽着似有似无的笑,像他们这类的公子哥,早就被女生们撩过无数回了,段舟打个牌的功夫都能被女侍应的胸口故意磨蹭,更别说人气更高的靳予辞。 一看就是很难撩的类型。 身高矮一截,初桃努力抬头看他,眸里倒映着顶上的明灯,碎光盈盈,她小声又低软地叫了句:“靳予辞。” 他饶有兴致瞧她,“在。” “我喜欢你。” 温静又平然的嗓音,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似江南细柔烟雨拂过面庞,轻得不像话,靳予辞想到她会试着抱他,亲他,但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如此坦诚。 是撩拨,又不是。 他原本无波无澜的心境犹如砸了一朵树梢落下的花似的,飘荡起涟漪,一波又一波,难以平复。 他的发怔于初桃看来以为是没什么反应的表现,红唇抿了抿,又不甘心地踮起脚尖,凑到他跟前,本来想亲他的侧脸,一不小心蹭到了男生的耳际。 温热香软的气息就这样喷薄在靳予辞的耳侧,原本就荡漾的心底仿佛掀起无数滚翻的浪花,他不由自主握住她的腰际,“桃桃。” 男生的喉结和耳朵是最敏感的,亲亲碰一下,神经末梢都在沸腾。 初桃站稳脚跟,因为没亲好有些沮丧,更因为没看到想看的效果,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小声地叹息:“好像没有脸红,我就知道你很难撩。” “没脸红。”他淡笑了下,“但有反应了。” “……” 她瞠目。 这个人真是什么话张口就来。 初桃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遇到这种情况毫无办法,下意识离他远一点撇清责任,“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客房早就准备好,简单的生活用品都有,初桃在这里睡不必拘谨。 但因为换了陌生环境的关系,躺在鹅绒洁白的大床上,她望着天花板,并没有困意,摸了摸脸颊,热度未消,一想到靳予辞,她的情绪就不受控制。 屏幕这时亮起,靳予辞发来的:【还没睡?】 初桃诧异:【你怎么知道。】 靳予辞:【灯亮着。】 他去阳台抽根烟消停情绪,就看见她这边亮着微弱的灯,初桃的作息很有规律,像这种熬到夜里还没睡的实属少见。 初桃实话实说:【换环境了,睡不着。】 靳予辞:【多来睡睡就习惯了。】 说到底是来的少了。 初桃不免好笑,【那你怎么不睡。】 靳予辞:【习惯了。】 他一直有失眠症,半夜睡不着是常态,得靠药物维系着。 过一会儿,初桃听到敲门声,猜到是靳予辞,光着脚跑过去,但没第一时间开门,“怎么了?” “给你送杯牛奶助眠。” 她开了门,靳予辞手里不仅有牛奶,还有一本英文读物,鎏金字深蓝封底,看起来高深莫测。 “怎么光着脚开门?”靳予辞垂眸瞥了眼,“不冷?” 初桃这才注意到自己太急着跑去开门,被他提醒后是有点冷,指尖微微蜷起,她浑身上下连脚都生得莹白细嫩,两只脚小巧玲珑,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 靳予辞见她还傻站着,把奶杯放英文书上捧着,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际,像是被小动物似的提溜地拦腰抱起来,初桃懵懵然,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放到床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抱她用一只手绰绰有余,走得也格外沉稳,奶杯没有洒出来丝毫。 “喝了。”靳予辞把杯子递过去。 初桃接过来抿了半口,“牛奶助眠,但是你为什么还带书过来。” 他眉角一挑,理所当然,“讲故事,哄宝宝睡觉。” “哄睡觉?”她眨了眨眼睛,垂落在床侧的小腿轻轻摆了摆,不免笑道,“那不应该用童话书吗?” “你看童话犯困还是英文书困?” “……”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初桃的英语成绩还可以,但口语和听力比不上从小养尊处优有专门外教辅导的天之骄子们,勤能补拙,她仔细点是能听懂靳予辞给她讲的内容的。 靳予辞的嗓音天生适合唱歌和乐曲的创作,拥有老天赏饭吃的通透声线,既可以做到清冷疏离,也可以蛊惑勾人,声色娓娓动人,每个词都咬得精准清晰。 很适合安眠。 可这样的时光太难得,初桃愈发不困了,她侧卧着,心思游离。 她太喜欢和他两个人相处的静谧时刻了。 听到靳予辞唇际吐出的一个陌生词汇的时候,初桃眼睛睁开一些,“你刚才读的是什么?” “嗯?”靳予辞停顿,“Ephemeral?” 读物本来是形容战争带来的短暂宁静,但广义译为“朝生暮死的,转瞬即逝的”,意有昙花一现和难抗宿命的凄凉感。 初桃曾在《小王子》看到过这个词,那时并未读透沉思,现在 或多或少共请到那种感受,比起原义带来的悲凉,Ephemeral更多是出现在美好的事物上。 因为过于美好,才因为短暂瞬逝难以把握而令人惋惜留恋。 靳予辞见初桃眼睛闭上了,神态美丽安和,声音终止,走之前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给女生读书助眠,也是时隔已久在夜里翻起英文读物。 很久以前,他母亲在的时候,也曾这样给他念过英文片段。 那对于小时候贪玩的靳予辞而言是个不错的助眠方法,在众多家长用童话故事催眠的时候,靳母的做法前卫而独一,给靳予辞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随时随刻,他都会想到慈爱一笑的母亲。 母亲说过,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多大出息,哪怕做个普通人,只要一辈子健康平安,和所爱之人开心度过每一天就好了,太多人拥有繁华富贵,临终前遗憾却细密如沙子数不清道不完的。 以为今晚又是无眠的一晚,意外地,靳予辞平躺下来后却十分从容,想起临走前看到那小姑娘安静的睡颜,眼前仿佛自带色彩和光芒似的,世界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早上,初桃醒得迟了些,下楼看见已经晨练过的靳予辞在餐厅和阿姨聊天。 阿姨正在怪他昨晚怎么不通知她一声,害得他们两个小年轻夜里忙活这忙活那儿的,阿姨一直住在后院,如果不去敲门叫她的话,她不会知道前院的事情。 “我们怕打扰你。”靳予辞诚恳解释,“再说了,我们这不挺好的吗?” “我早上五点起来,看到家里厨房变成这样,还以为进贼了呢。” 靳予辞在一旁笑,说到底,还是给阿姨添麻烦了。 初桃第一次在这里留宿,怪不好意思地过来打招呼。 “来得正好,我刚做好的早餐,趁热吃。”阿姨热情地招呼道。 做阿姨的都有分寸,没去过问他们的事情,把初桃当成半个女主人看待,倒是初桃怪不好意思的,她来这里真的只是借宿,没有和靳予辞做其他事情。 阿姨的厨艺很好,早餐中西式结合,虽是北方人,做的以细致的南方口味为主,初桃在靳予辞对面坐下,看他递来一盘虾仁饺,阿姨也盛了一份红豆百合甜羹放她面前。 他们两人左一手右一手的,她面前快要堆满了,忙客气婉拒。 “听阿辞说你宿舍的被子被人弄湿才来住一晚的。”阿姨主动询问。 初桃点头。 “我刚从楼上拿了没拆封的新绒被,回校的时候捎一套回去,免得你去买了。”阿姨建议道。 阿姨太热情,初桃有些不好意思,“不麻烦了,我们教超有买的,很方便的。” “拿个被子你还推脱吗。”靳予辞插了一嘴,“是不是太见外了。” 她只好嗯了声。 “知道是谁洒的吗?”靳予辞又问。 宿舍矛盾难以避免,现在不解决的话,新被子拿回去还可能会被泼水。 “不知道。”初桃摇头。 “有没有和人闹过别扭?” “……之前和施黛希吵过架。”初桃顺势解释。 “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事之前闹出不小动静,但靳予辞不知情。 他不看论坛?,如果唐复他们不说的话,发生再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有一阵子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当时沈千放在场,帮忙劝架了。”初桃飞快解释,“不一定是她,我今天去调查下。” 她和沈千放走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帮过一次忙的缘故。 靳予辞对施黛希这个名字还算有印象,知道是她的室友,至于吵架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桃桃,为什么这么多事儿都瞒着我。”靳予辞眉尖拧了拧,“还让沈千放劝架?” “沈千放能劝架……因为就是他带施黛希找我吵架的。” 只不过吵着吵着,沈千放胳膊肘往外拐了。 这么说,靳予辞对沈千放更恼怒了,敢□□端都是这个厮挑起来的。 事情毕竟过去了,初桃不想提及,忙找个话题错开了,对于阿姨给被子的行为也不好再拒绝,阿姨已经将被子送到靳予辞的车里了,届时他送她回学校就能直接带走。 回去的路上,初桃明显感知到靳予辞的话变少了,气氛不太对。 她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不想就这样冷过去,小心翼翼问:“你不高兴吗?” 靳予辞打转方向盘,车速放缓,听到她柔软的声音,眉间的阴鸷减轻一些,但还是没说话。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有些事情太小了,觉得没必要和你说。” “你的事对我而言没有小事。” “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例外。” 初桃深呼吸,指尖不知所措扣着安全带,主动服软,“那我以后什么事都和你主动汇报好了。” 听她这么说,靳予辞的面色稍微缓了缓,语气平和一些,“这还差不多。” “我把吃饭睡觉上课时间都做个excel表,每天都发给你一份。” “好。” 初桃哑口无言,她是开玩笑的,哪是让他当真的。 到学校了,初桃收到一个电话,陌生号码,她看了会没认出来是谁,那边就挂断了,她正纳闷,看到方芳发来的消息。 【桃桃,你在哪?】 【你昨晚在哪里睡觉的,我怎么早上来宿舍没看见你。】 【你没事吧。】 方芳接连发来数条消息,又是担心又是安慰的,见初桃没回,还打来了视频通话。 初桃碰巧秒接了,“喂?方芳,我没事。” “你没在学校吗?” “没。” “怎么了?”方芳不免担忧,“你可别做傻事啊,失个恋而已,都是小事。” 一直以来初桃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循规蹈矩,乖巧懂事,逃课和离校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没什么,我在外面过了一晚上而已。”初桃不免好笑,“你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你昨晚都快哭了,我怕你失恋抑郁想不开……” 方芳的话还没说完,这边的靳予辞停好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朝里面的女孩伸手,“桃桃,下车吧。” 声音忽远忽近传到方芳的耳朵里。 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绷不住,什么情况,她怎么听到了靳予辞的声音,他们两个昨晚在一起了? 哪来的失恋抑郁?恩爱都秀到人脸上来了。! 第 41 章 41 上午初桃收拾好东西后,就被方芳拉着一起上课,同时朝她这里要八卦听。 初桃只好给她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她和靳予辞没有分手,昨晚他来找她了,因为她这边宿舍住不了,所以暂时出去一晚上。 “那你昨晚不会把靳予辞给睡了吧?”方芳心脏快跳出来,果然一手瓜就是最香的。 “还没。” “还没是什么意思?你有这个打算吗?什么时候。”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初桃羞赧,她不小心口误而已。 好在老师这时候挨个叫同学上去点评服装穿搭,方芳才停止好奇心询问。 除了理论知识课程,她们的课上偶尔会有老师抽学生就地取材,指点一些穿搭,虽是服设专业的,大一整体新生到底差点意思,比不上大三大四学姐学长时尚,一件简单的披肩都能穿出T台风。 入了春,气候回暖些,学生们的穿着就随意许多,正是点评的时候。 老师随机抽了几个,不轻不重点评一些要点和知识点,“你们这个年纪,大牌不一定是最好的,找到自己的风格,穿适合自己的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单一用品牌的服装堆砌自身的话,不仅显得累赘还会产生额外的廉价感,花棉袄走T台的效果,和出现在寸头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想要艺术达到高峰,适宜和选择最关键。 这种课都是围着坐的,老师视线流转,放在位置较远的初桃身上,“这位同学今天的色彩搭配就很好,基础款的单品拎出来不足为奇,用低饱和度的色彩中和就起到提亮又松弛的作用。” 这话一出,其他同学目光纷纷递过去。 乍一看,初桃穿的实在是普通,秋冬季节都以黑白灰为主,但如老师所说,再搭配其他饱和度的色彩就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有个女同学嘲笑了声,大言不惭问:“地摊货也能穿出高级感吗?” 那女同学是施黛希的小团体的,宿舍闹掰后,周围响起不少对初桃的流言蜚语,施黛希倒没有大肆宣扬初桃是靳予辞的女朋友,她着重强调的是初桃抢她喜欢的男生,将初桃立于小三角色。 初桃的家境确实不好,平时吃穿用度都很普通,衣服也都很便宜,但这并没有什么可丢脸的,一不偷二不抢,过自己的就行了,没必要和别人攀比。 她对她们的嘲讽无动于衷。 下了课,施黛希的小团队变本加厉地讽笑。 “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钱吧,这种条件怎么想学艺术的。” “说好听点是穿搭简单,实际上就是穷酸。” “我们黛希一条围巾,都抵得上她四年生活费了。” 初桃路过的时候对这些话置若罔闻,倒是方芳回头狠狠瞪她们一眼,顺带感慨初桃的心这够大的,被人这样说都无所谓。 周末,晴天。 初桃的一天安排照常是兼职,为此靳予辞险些要把段舟这破店给 砸了,太耽搁他和女朋友约会了,但到底他没干涉她想要自力更生的选择,更多时候是陪着她,要么就是拉她翘班。 这天初桃再次接到上次那个陌生电话,怀揣着疑问接听,听见那边响起的陌生男声。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声音虚空缥缈,又有种非常久违的熟悉感。 “初桃。”男人沙哑地唤了一声,“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男人哽顿片刻,“父亲。” 这次初桃确定了,她没听错,就是父亲的声音,时隔这么多年,她应该是认不出来他的声音的,可接到电话的某一刻,冥冥之中浮现起这么一个念头。 是她多年不见的父亲。 初桃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一起见面吃个饭吗?”初父犹豫地问道,“我很多年没见到你了。” “我今天没有时间。” “今天不是周末吗?” “我要上班。” 初父又是许久的沉默,他和女儿隔绝太久,对她的生活一概不知,哪怕给她转了足够多的生活费,她仍然把他当陌生人。 “我可以等你下班的。”初父说,“你想见我,我一直都有空。” 他说话语无伦次,生怕她再拒绝似的,又道:“我回榕城看过你外婆了,她让我过来多照顾照顾你。” 外婆这一句话,就是连系他们父女间的绳子。 纵然初桃再不想见他,可这是外婆的叮嘱。 老人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陪伴初桃的时间没几年了,为了外孙女的以后着想,她就算再埋怨女婿,也得让初桃认父亲,有长辈在,孩子总归有个家,不至于太落寞。 挂完电话后,初桃恍惚许久。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初父既然能知道她的银行卡号码,那么也会了解她的其他信息,那么之前为什么不来探望呢,因为怕她连累到他的新家庭吗。 尽管这些年初桃没见到过初父,但从亲戚的耳朵里听到过他飞黄腾达了,早就结了二婚,和现在的妻子育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和她不同的是,妹妹从刚出生就备受关注,生活优渥,父母疼爱,有一个完整无缺的童年和人生。 兼职结束后,初桃来到初父预约的餐厅,一家新开的高档西式餐厅,服务生穿得格外正式。 由人领过去,看到餐桌前坐着的男人,初桃并没有认出这是她的父亲,时隔太久了,在分别的这些年里,她在脑海里试着回忆父母亲的模样,因为遗忘而渐渐丢失,慢慢变得抽象,真正的父亲,早已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初父现在是成功人士,公司老板,不论举手投足又或者样貌气质都比同龄人高出很多档次,但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他和普通父亲一样,只剩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无措。 “初桃……”初父笑着叫了声,“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初桃抿唇,并没有说话,上了年纪的初父不知道女孩子家的想法,面对许久未见的女儿,比面对商场的老对手还要棘手,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只让服务生上菜。 他连初桃的口味都不知道。 他甚至还停留在初桃很小的时候的性格,很乖很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平静到冰冷,不像一个二十岁姑娘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你在A大读书了,一直想来看你,工作太忙没走开。”初父说道。 初桃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初父深呼吸,“爸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们,我和你妈的矛盾,不该牵连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父母亲闹得太决绝,以至于讨厌自己的亲生骨肉。 初父上了年纪后更希望家庭圆满,骨肉团聚,他好歹早早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而初母,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的声息,刚开始的几年会给家里汇钱,后来也没了讯息。 初桃并不想听他回忆往事,嗅觉敏锐地捕捉到异样:“外婆怎么样了?” 初父闭了闭眼睛,“她老人家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我听说住疗养院了就去探望她,情况并不乐观。” 初桃拧眉,“不乐观?” 她和老人家打电话的时候,外婆不都是没事的吗? “老人家报喜不报忧,你知道的。”初父说,“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去探望的时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 “初桃。”初父望着女儿的脸蛋,和小时候圆滚滚的可爱不一样,现在的初桃早已出落成大姑娘,眼神里没有天真,烂漫,很冰冷残酷。 初桃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外婆走了,她也并不想和这个父亲牵扯太多关系。 他给他们汇的钱她一分没有动过,可以原封不动地奉还。 “你外婆让我认你回来,你和我姓,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没有丢下你的道理。”初父不得不拿出外婆的话去劝解,“外婆现在身体不好,你难道想辜负她的心意吗。” 把孙女安顿好,老人家此生无憾了,初桃要是不好的话,她的病好不了,以后入土了也无法心安。 初桃是外婆带大的,能劝得动她的,只有外婆,初父深知这一点,句句没离开老人家。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亏欠你太多,可除了物质,我不知道给你什么。”初父一边说着,递来一张金卡,“知道你读了服装设计,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法国读书,那里有更合适的资源。” A大是国内数一数二学府,但她的专业并不是特别顶尖的,在艺术造诣方面,欧洲探寻得更多更广泛。 初父现在是个富商,可以送女儿数不清的余额,车房和更好的教育资源,可这时候又有多少意义,小时候希望父母带她去游乐场的愿望,一起吹生日蜡烛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也无法被金钱代替。 饭罢,初父临时有事走了,司机开着迈巴赫,送初桃回的学校,抵达学校附近的小道停车位后,初桃便让司机停车。 初父的司机训练得很有秩序素质,车停得整整齐齐后,主动走到后面开车门,恭敬道:“大小姐。”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桃被这个称呼愣了下,不习惯地迅速下车,车厢里常用的那块十几块的帆布包和几百万的迈巴赫格格不入。 她刚从车上下来,迎面看到之前专业课上阴阳怪气的几个女同学,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下,拎着包小跑离开。! 第 42 章 42 没回头,但能听到那群女生对她的议论。 周遭声音吵闹,初桃戴上耳机,世界清寂不少,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一轮弯月隐约悬挂。 月如当年,心境早已变化莫测,她和外婆度过的无数的中秋和除夕团圆节,都曾幻想过,如果父亲母亲在会是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 如今父亲来了,她却起了逆反抗拒的心理。 初桃走到校门口,接到靳予辞的电话。 靳予辞有开演唱会的打算,最近的忙碌应该也是为其做准备,一般情况初桃不会打扰他。 “消息不回,电话不看,桃桃,你是打算冷落你男朋友了吗?” 初桃咦了声,吃饭时和初父谈话太投入,没注意到他的消息,失笑了下,“不好意思,没看见。”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还说不好意思。 要是平常的话,她可能会“嗯”一声故意气他。 初桃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明显,情绪都写在表面,很难瞒过靳予辞,她深呼吸,指尖攥紧衣角,“没什么,就是太累了。” “在哪,找你一起去吃饭。” 初桃陪初父吃过了,不过没吃多少,本来沉闷的心情,一想到能见到靳予辞,雾霾被无形中扫清不少。 靳予辞开车来接的她,车鸣好几声没动静,他下车后看到初桃半靠在栏杆前,耳朵里插着耳机,神情发呆。 “发什么呆?”他顺势摘了她的耳机,听到一段熟悉的乐声。 这是他的歌。 初桃轻轻“啊”了声。 “喜欢听男朋友的歌早说嘛,我给你听现场版的。”靳予辞揉揉她的发,“下车别在路边发呆。” 靳予辞带初桃去的都是她爱吃的餐厅,初桃中国胃,南北方菜系适宜,而他通常会随着她将就。 靳予辞见她吃饭缓慢,小脸无光,以为真是因为兼职累着了,二话不说给段舟敲了个电话过去,让他店里多找几个员工,少来压榨他女朋友。 段舟:“你有病吧,怕她累让她不干就行了,和我说干嘛。” 因为和初桃说的话,她不听。 没能耐让女朋友听话,只能从兄弟这里下刀,恩爱秀到脸上,段舟骂骂咧咧答应了。 初桃低头,抿了口甜汤,心窝荡漾起异样,靳予辞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做到细枝末节的关心的,只要他想,就会去做,就算再忙也会抽出空来陪她。 同样的,她父亲这么多年没找她,就是不愿意见她,是和她母亲的仇恨也好,还是没把她当女儿L看待也好,他对她的父女情,肯定比不上现在小女儿L的多。 哪怕现在初桃认回去,她依然是被遗弃在角落的一个,再丰厚的物质条件无非填充爱意。 初桃并不想和父亲有过多牵连,可是又不想让外婆担心。 咬了会儿L筷子,犹犹豫豫的,初桃看向对面的靳予辞,“你觉得你是个 大方的人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有一天,有个你一直不肯原谅但是很亲近的人,很多年后突然回来找你的话,你会原谅吗?” 在回答这类问题前,靳予辞要事先弄明白前因后果,“你被什么人找了吗?” 初桃点头,“我爸。” 她没细说她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但靳予辞知道她从小到大是被外婆带大的,父母并不在身旁,现在应该是父亲回来认她了。 “我很小气,既然是之前不原谅的人,那以后也不会改变主意的。”靳予辞说,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父亲,他是不可能原谅的。 他遵循从一而终法则,不可变数。 “那如果他试着弥补你呢?”初桃又问。 “我什么都不缺,需要弥补什么?”靳予辞淡笑,“他弥补的是他空缺的良心。” 而不是真正的关怀。 如果真的有爱的话,不会等很多年。 靳予辞自私唯我,果断无情,他如果面对初桃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原谅的。 看初桃沉思,靳予辞问:“你想原谅吗?” 初桃摇头。 “你想的。”靳予辞一眼看穿,“不然你不会问我,也不会思考那么多因素。” 就像抛硬币问题,硬币抛出去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初桃是想原谅的,只是在给自己找合适的台阶和借口。 一来为了外婆,二来,那是她的父亲,她仍然寄托于,她那空缺无数遗憾的童年,需要人来弥补。 年少所失之物,终究会惦念一生。 柔软的淡白色光下,她面庞愈显温静,咬唇纠结的样子也透着小女生的踌躇和犹豫。 靳予辞抬手,拨了拨她耳际的发,轻笑道:“我们家桃桃的心到底是太软了。” 因为心软,所以容易原谅,容易被哄。 但靳予辞不知道的是,心软的根源底来自于她残缺的童年,她容易为爱心软感动,同样的,有一天也会心如坚石。 饭罢时间很晚了,靳予辞带初桃回别墅区,因为和舍友矛盾加深,她来这里住过不少次,习惯住客房,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疏。 回回她过来,对狐獴的兴趣都比他要多,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亲摸摸的,整得靳予辞还得吃自己儿L子的醋。 “别抱了。”靳予辞把狐獴从她怀里拿下来,“想不想听歌。” “什么歌。” 他带她去了楼上的音乐室,这里堆满各式各样的设备,干净无尘,却给人非常压抑的氛围,这里是不允许别人进来的,卫生都是靳予辞自己处理的。 靳予辞正在挑选合适的吉他,“给女朋友唱现场版的。” 初桃不免好笑,他还真的说到做到。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的环境,她认知有限,只认出架子鼓和钢琴凳常见的乐器,不同于其他歌手张狂奔放的房间,这里非常整洁,像是一个 新的世界天地。 看到茶几上有一本谱子,初桃拿起来翻了翻,“这是你最近写的歌吗?” 靳予辞丢过去一眼,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平静,“不是,是宋寄生前留下的。” 初桃慢慢放下,“哦……” “他只留下一半,还有一半说是让我们自由发挥,但我和顾从深都写不出来。” 靳予辞负责演唱,顾从深负责填词,各有各的分工,作曲方面,还是宋寄在行。 “写不出来怎么办?”初桃问,“不能找人续写吗?” “没想过。”靳予辞骨节均匀的手指拂过吉他的琴弦,“以前留在歌坛是想和他们越走越好,现在我也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等哪天把他留下的曲子写完,我可能就退了。” 补完最后的遗憾,他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圈子给他带来的欢乐和痛苦并存,当方向感渐失,退圈是必然的。 初桃突然意识到,光芒耀眼的靳予辞,未必一直都是如此,他前面的光越亮,后面的阴影就越大,他一边承受着朋友去世的压力,一边试图完成最后的遗憾。 恍惚间,吉他的前奏响起,靳予辞唱的就是她耳机里的歌,现场版听就是不一样,声色空灵清透,带有本来的最原始感,靳予辞不是个长情的人,可他的歌掺杂着纯净情意,低沉的嗓音容易将感情寄托。 有个大歌星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听歌都是现场live独奏版的,可惜她不会跟着他的歌曲哼调子,方芳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骂她暴殄天物不知珍惜。 “你现场明明可以唱得这么好听,为什么没有举办过演唱会。”初桃好奇问。 “过阵子就有了。”靳予辞放下吉他,“之前觉得挺没意思的。” 因为他实在不够“宠粉”,黑粉不比真粉少,真开演唱会的话会闹出更多的事端,而且第一场演唱会,本应该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创作完成的,宋寄去世后,靳予辞就没这个想法。 “那现在怎么又想举办了?”初桃没懂。 “以后再告诉你。” 初桃“哦”了声,这事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尽管有很大的落差感和惋惜感,又总能自己默默释怀,小时候练成的通病之一就是,她很容易妥协,很容易被哄好。 靳予辞把吉他放下,“刚才的歌节奏太快了,要不要听别的。” 初桃心思游离,“什么?” 靳予辞站在电子琴前,指尖敲了歌曲的前奏。 降了0.8的调,是一首治愈的英文歌曲,《ShadwOfTheSun》。 “Theysaythey\''''llgiveyuallthatyuwan andI\''''llbewaitingintheshadwfthesun……” 在暗淡的光影里静默等候。 就像等待 黎明的黑暗,终究会被照拂。 这首歌在这朦胧的夜晚听起来非常动情温馨,仿佛穿入童话里,凛冽冬日里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互相依偎的情景。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靳予辞回身,“怎么样?” 她点头,“好听。” “怎么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在想什么?”靳予辞挑眉淡笑,“夸得太敷衍了。” “那我夸什么……”初桃正正神色,简单回忆下圈子里的夸赞,“哥哥好棒,哥哥绝绝子?” 不忘举起双手,象征性摇了摇虚无的荧光棒。 看靳予辞似笑非笑走来,初桃以为自己不小心玩大了,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我开个玩笑,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换个词再夸……” 他却饶有兴致,“再叫一声?” “什么?” “叫哥哥。” 初桃懵然,眼前的靳予辞已经走到她跟前,颀长的身形挡住大半的光,投落深沉的阴影,胳膊撑在她腰侧的沙发软垫,唇际拂过她的耳旁,“乖,我喜欢听。” 真让她叫反而没法正常发挥,初桃下意识摇头,“不叫,你又不是我哥哥。” 这奇奇怪怪的癖好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叫吗?” “不叫。” 靳予辞俯下的身子稍微起来一些,抬手往她腰际一摁,那身段立刻就软得塌陷下去,她被迫靠在狭窄的软垫上,周围空间被他圈禁得死死的。 他慢条斯理压住她的手,“真不叫啊?” “嗯……” “那我亲到你叫了?” “靳予辞?!” 她惊呼的瞬时,靳予辞已经俯下了,薄唇却不是对着她柔软泛红的脸蛋,而是穿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拂在清晰分明的锁骨上,那寸肌肤白得像牛奶似的,带着淡淡的发香。 带有惩罚性地,靳予辞轻轻咬了下,位置不偏不倚,正是白皙脖颈上的一颗红痣,这里,他很久以前就想亲了。 初桃倒吸一口凉气,无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奈何力道不敌,怎么着推不开,她声音细小如蚊,“别……” “放心,我不往下亲。”他笑得散漫又恶劣,像个地狱修罗,坏到极致,“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肯叫的话——”那就说不好了。 就像故意磨着她的耐性,靳予辞不往下,可气息尽数烫下去,初桃被摁得无法动弹,心跳止不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被他挑起来的神经末梢的躁动,欲哭无泪,“靳予辞,你坏死了。” “别夸我,会有反应。” “……”她真的要哭死,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靳予辞逆着光,侧颜棱角冷冽分明,眉骨锋利鼻梁挺直,漆黑眼底一瞬不瞬把她覆盖,理智稀少得快要消失,喉结干涩得上下滑动,神色太危险,几乎随时将她吞吃。 “嗯,叫一声?” 眼看着他真的要胡作非为,她实在挨不过,犹豫好一会儿L,清甜的嗓音细弱如蚊子,“哥哥……?”! 第 43 章 43 小得几乎快听不见的一声“哥哥”。 越小越软,反而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那股劲儿,无法避免幻想此时如果在身下这样求饶是什么样的情景,难以收敛抵御,愈发变本加厉。 靳予辞低头看了看软玉似的小姑娘,只觉喉间干涩,莫名闷热。 她衣领微微敞开,隐隐约约可见白皙弧度,锁骨间印着的一枚朱砂痣像是被画上去的,鲜明透亮,周遭洇着淡淡的红印子和水渍,是他刚才的杰作。 尽管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因为声音太小,靳予辞掰过她的下巴,又在唇际亲了亲,撩着坏笑,“没听见,再大点声音。” “靳予辞……”初桃脸颊的温度飙升,声音越来越细小,眼眸泛起雾蒙蒙的委屈,“你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 “没办法,天生的,要你调.教才行。” 和混蛋是讲不出半点道理的,他就是这样浑,坏都是写在明面上,丝毫不藏着掖着,她能拿他怎么办,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初桃睫毛不禁颤动,“你真的想听吗,你不觉得肉麻吗。” 怀里的小姑娘哪里都软,亲一下都能眼角泛红,柔软的头发丝不经意地往领口里钻,靳予辞抬手给衔了出来,半眯眼低头,没个正经地笑了声:“那换个。” “换什么。” “叫老公。”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叫老公也行。 不过是觉着她叫哥哥的声音新奇又勾人。 以前靳予辞没察觉,现在不得不想到段舟那小子,和孟冬意既是伪兄妹又是情侣,天天过得不是自在死了。 初桃就知道自己不该和这个浑种讲道理和商量,像个小动物屈身圈成一团,认真脸:“不行,我们没结婚,你不要占我便宜。” 第一次恋爱,她的观念没那么放得开,老公这样的正式称呼是要放在领证之后才叫得出口的,哪是现在就能随便喊的。 “那就叫哥哥。” 思忖一会儿,知道他讨不到好处饶不得人,初桃被磨得没办法,主动抬手抱着他的脖颈,让自己稍稍起来一些,贴近他耳侧,脸上的热度愈升一个度,“靳予辞……哥哥。” “再叫一声。” 细密的睫毛眨了眨,她又轻轻叫了声:“哥哥?” 声音不大不小,软度刚刚好,清晰地萦绕回荡,感受到脖颈两只温软小手似有似无的触感,靳予辞略一迟疑,乍然失神,漆黑的眸底深邃难测,箍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松散,他喉结不受控制滚动吞咽,闭了闭眼睛,体内的火难捱。 很热。 “你怎,怎么了?”初桃小心翼翼询问,“不舒服吗?” 靳予辞“嗯”了声,声线格外沙哑暗沉,眼底的欲围绕她纯净无辜的小脸,“玩大了。” “什么?” “有点难受。” 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靳予辞已然起身,拿起矮几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后猛灌一 大口,冰冷的水适时浇凉他愈发难受控制的意识,却杯水车薪,那股子冲动随时都可能迸发。 在初桃懵懵然的时候,靳予辞将空了的矿泉水瓶扔垃圾篓里,随手转身离去,背影利落步伐迅速,看得她越来越困惑,不是按他的意思叫哥哥了吗,怎么反而不和她说话了。 靳予辞回了自己的房间,初桃不明所以在门口等了会,许久没见出来,她敲了两下门,仍然没动静,从原先的困惑逐渐变为担心,又等一会儿她终于没忍住拧门进去。 房间里没人,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响。 原来是在洗澡。 她舒缓一口气,准备出去的时候,浴室的门突兀开了。 冲完冷水澡,靳予辞身上没有热腾腾的雾气,黑色的碎发和面庞沾着一些水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流落,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宽肩窄臀,比例极好,劲瘦而不夸张,腰腹间系了条松松散散的浴巾,位置偏低,隐约可见深陷下去的人鱼线,不经意间透着禁欲的性感。 初桃呆愣原地,下意识错开视线,可已经迟了,这次她比前两次看得更多更全。 靳予辞也没想到自己房间何时多了个小姑娘,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碎发,迈着大步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_[(” “偷窥我。” “不是。”初桃忙否认,“我看你刚才好像不舒服,有点担心,所以就来看看什么情况。” 敲门也不回应,过去这么久,她能不担心吗。 “哦。”靳予辞似懂非懂,薄唇挽起散漫的笑,“借着担心的名义偷窥我?” “……” 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快点穿好吧。”初桃背过身,“我什么都没看见。” 男生穿衣服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靳予辞就潦草穿完了,头发的水也被擦拭得差不多,他眼眸比刚才清醒不少,沾了些水,灯光下盈着亮度,“被看光的人是我,你羞什么。” “……”初桃半分理不占,“不早了,我走了。” 还没转身,就被靳予辞拉住手腕,直接从背后捞入怀里抱着,他下巴轻轻靠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再陪我一会儿。” “你没事就行了。”她咬唇,“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她真的在担心。 因为那年冬天他赛车出事的原因就是状态不好,养病期间心绪漂浮不定,这些可能和宋寄有关系,她刚才不小心拿了宋寄的乐谱,怕让他触景生情。 初桃单纯得没有想到其他方面,看他一切正常放下心来,“没事就行,我去睡觉了。” “就这样走了吗。” “那还要怎样。”她转过来,男生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她温静的小脸,“要晚安吻吗?” 她今晚简直要人命。 天真无知地来勾引人。 靳予辞放开了她,再这样下去,他很难保证在这样 的夜晚下不会对她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男生克制力再好也禁不住三番两次的挑火,偏偏她自己不自知,漂亮脸蛋微微仰起,似在等待他。 “不要了。”靳予辞嗓音经过克制后变得沙哑暗沉,“明天再亲。” 她一知半解地,没弄懂他怎么回事,“哦……” “我怕亲出事。” “什么事。” 他快要拜服给这姑娘了,她是一点都不懂吗。 靳予辞摁了摁眉心,继续压着对她的那股火儿,朝侧后方指了指,“看见那张床了吗?” “嗯?” “我怕亲着亲着,把你摁上面做了。”他和她隔着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气息却危险地逼近,眸底暗沉得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吞噬。 初桃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朝他看看,“那你刚才难受也是……” 也是因为在音乐室弄的吗。 不是,他们又没做什么。 只是保持同一个方位亲了下,她哪能想到他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会发生异样。 “不好意思。”初桃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玩过火了,一边说一边退,“我离你远点,拜拜……”刚才的晚安吻就当她没说。 像是逃脱陷阱一般那小步伐迈得飞快,却在开门的时候被男生的长腿追上,靳予辞反手将她捞来,摁在墙板上,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肆无忌惮吻了下去。 初桃懵懵然。 不是会难受的吗。 靳予辞的吻从不克制,一直蛮横像是将人生吞,咬着她柔软的红唇,撬开贝齿汲取一寸又一寸的呼吸。 “好……好了……”初桃的声音被吞没着,不由自主抓着他的衣服,声色细细碎碎的,“你不是难受吗……” 他停下来,双眸对她早已不再掩饰,是明目张胆的欲,“不亲你更难受。” 想过了,就算难受还是想亲。 就算再冲个冷水澡也不想放她轻易走,明知放纵,仍旧沉迷。 看她被吻得气喘吁吁的,靳予辞低笑,“你好笨,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会换气。” “我……”她哑口无言,“我不会。” 这些事情,她的反应比较迟钝,未谙世事。 “你有没有感觉?”他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着她的思维走动。 初桃完全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感觉。” “没有吗?” 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抬起,摇摇头,她会有什么感觉。 自家姑娘纯成这样,靳予辞太想引导她后续的事情了,又舍不得对她轻易下手,按捺着心绪,“以后就知道了,去睡觉吧,晚安。” “嗯,晚安。” 初桃羞过的脸颊温度就没褪下去过,走的时候像个溜走的兔子落荒而逃,心跳止不住地快,她真的不理解他所说的是什么感觉,但他刚才亲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种奇怪的异样。 说不出来,明明是靳予辞说难受,她好像也有一点。 初桃并不排斥和他的任何亲密行为。 从拥抱到接吻,再到更亲近的,她都不会排斥,甚至带有好奇和隐约的期待感。 回房间洗澡的时候,初桃看见褪下去的小裤上洇的痕迹,瞳眸不禁放大,红着脸给洗了。 她不淡定了,终于明白靳予辞话里是什么意思。 是这种感觉吗。 好奇怪。 关了灯,沉浸黑暗中,初桃枕在软乎乎的枕头上,看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一想到靳予辞,心乱无神,思绪乱飞,情不自禁用被子盖住小半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逐渐进入睡眠。! 第 44 章 44 靳予辞的首场演唱会定在五月假期。 404宿舍,等施黛希走后,方芳拉住初桃的胳膊,兴致勃勃询问:“你男朋友的演唱会你会去吧。” 因为宿舍关系一直不好,关于靳予辞的话题,方芳都会等施黛希走了后再说,之前互相浇过被子后,吃硬不吃软的施黛希收敛很多,不再一味互相伤害,但仍然没给过她们好脸色。 初桃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一边收拾课本,“嗯。” “那能给我弄一张内场票吗?”方芳万分激动,“你知道的,我是靳予辞头号铁粉。” 她是真的喜欢听靳予辞的歌,歌单里都有单曲循环。 “没问题。”初桃想了想,“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啊,桃桃,爱死你了。”方芳激动万分,靳予辞演唱会的内场票,她压根想都不敢想,据说当天在0.01S的时候就被抢完了,有人花几千买的抢票软件都没用,粉丝量极其庞大。 “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方芳翻开手机日历,“而且演唱会那天还是靳予辞生日呢。” “他生日?” “对啊,他应该是特别选在生日的时候,和粉丝一起庆祝。” 那天是生日的话,初桃就没法陪他一起过了,但他应该不缺她这一次,毕竟有那么多粉丝陪伴,现场一定热热闹闹的。 初桃不知道去演唱会要准备什么,靳予辞的演唱会是她看过的第一场,好在有方芳陪同,不用做太多的功课,她是实打实的圈外女友,不仅和娱乐圈不沾边,对粉圈也不了解。 本来在方芳建议下,定制一块关于助威的灯牌,听说内场不能带后又给取消了,方芳建议她看微博粉圈里的小妙招,把灯牌塞进衣服里的话就可以不被发现。 怕给他的演唱会造成混乱,初桃到底没这么做,认真仔细一遍演唱会须知内容,尽量不给他们惹麻烦。 演唱会前夕,各大社交平台热度始终维持第一,粉丝讨论量不断。 【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梦想成真见到偶像了。】 【小道消息,靳予辞的歌曲栏目有一首并没有发表,是一首新歌。】 【啊啊啊他终于出新歌了!】 【听说现场会抽一百位粉丝送专辑,好期待。】 【不敢想象如果我抽到靳予辞的新专辑该是个多么开心的小女孩。】 初桃这个正牌女友,对靳予辞的了解还没有粉丝的多,她不知道靳予辞出新歌了,她之前听他现场唱的是之前出的歌,还有一首别人家的英文歌。 出于好奇,初桃在下面评论询问一句:【能问一下靳予辞的新歌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微博号并不是刚注册的,但冲浪频率不高,没发过动态,用的原始头像和用户和数字组合的昵称,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小号,遭到粉丝团警惕的排斥和询问,她是不是哪家来的卧底。 靳予辞的粉丝之所以这么敏 感,在于他的粉丝数量庞大,因此粉丝的任何发言都要鉴定一下粉籍,免得认黑粉回家后被反挂嘲笑智商盆地。 某个粉丝质问:【你是什么人?】 初桃小心翼翼思忖,【我是他的粉丝。】 【他的粉丝?那你用的什么头像名字,也没有牌子,动态都和他没关系,你是对家来的吧。】 接连被扣了几个帽子,初桃只好把名字改成自己的原名,又换了个风景图头像,但这期间已经有不少粉丝来质问她的粉籍。 她耐心回复:【我是新粉,因为好奇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认真解释这么多,并没有一个人信,没问出结果来的初桃作罢,去现场听就知道新歌是什么了。 靳予辞忙于演唱会事宜,初桃只朝他要了两个内部票,并没有麻烦他其他事,但检票入场的时候,她还是看到靳予辞发来的消息。 【来了吗?】 【嗯,刚到。】 他给她发了造型间的照片。 靳予辞的衣着主打简约散漫风,台上要收敛矜贵一些,天生衣架子,着装感胜过原装mdel,第一场出场造型稍微亮一些,黑镂空金丝刺绣,古典贵公子氛围拉到极致。 知道她台上看不清,所以他对镜给她发的高清造型照,【怎么样。】 【衣服很好看。】 【一般吧。】他说,【以后等你给我设计。】 【我没那个水平。】 她现在才大一,差的可不是一般的火候,靳予辞不着急,【等得起。】 初桃不禁挽唇,【那好。】 聊天太麻烦,靳予辞干脆给她打来视频通话,镜头怼着脸照的,侧颜轮廓流畅利落,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不施妆造单拎出去也是非常抗打的颜。 初桃这边网不好,人还拥挤,戴上耳机也不能听到他说的话,可也没舍得挂断,明明常相见,就是很想他。 尽管方芳拉她的手一起走,半路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某个粉丝,初桃忙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粉丝没介意,朝她手机看了眼,惊讶道:“哎,那不是阿辞吗,他现在有直播吗?在哪个平台?” 初桃讶然,下意识把手机给关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了。 方芳看她慌乱的样子,担忧道:“桃桃,你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你是靳予辞的女朋友。” “嗯……我们没打算公开。” 方芳想说两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初桃知道她的意思,但不公开这件事是双方都心甘情愿决定的,怕方芳多想,初桃挽住她的胳膊,岔开话题去寻找入场口。 第一次参加演唱会,最大的感觉就是太热闹了。 人山人海,哪儿都是攒动的人头,粉丝们各凭本事带来了各自的灯牌,靳予辞的粉丝类别太多,事业粉和妈妈粉最多还有部分女友粉,但他那隔二差五就传绯闻的性子,女友粉的心脏受不住,留下的都是包容度很高的。 初 桃和方芳坐在内场中间靠前最舒适的位置,这里除了她们,隔了两二排,还有段舟唐复等不少好哥们,兄弟的首场演唱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不知是不是初桃的错觉,隐约中看见混乱的人群里有顾从深的身影,定睛看去,人又不见了。 演唱会正式开始。 靳予辞一入场,台下的粉丝们歇斯底里的欢呼。 大家都没想到他的演唱会办得这么早,唐复那帮人都预言过他可能这辈子都不办演唱会,只唱自己洒脱的歌,现在却真真切切站在舞台上,迎着聚光灯闪耀的光亮。 “妈呀,靳予辞今天真是帅绝了!” “老公好帅,老公看我!” “啊啊啊靳予辞!生日快乐!” 各色的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有集体喊口号的,粉丝们太热情,靳予辞示意好几次安静的手势都没用,他也不急,唇际勾着笑,很耐心等大家闹完。 他之前从来不宠粉的,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回,估计今晚就会有营销还给他打上“宠粉”tag了。 靳予辞开场唱的是他出道后的第一首歌,是他们二个人乐队的成名曲,熟悉的旋律,欢快的节奏,曾经以为的不想触及的乐声此时就这样在感官中过渡回忆。 他会迎着光,迎接新的未来和方向,灵魂得以安放。 高-潮部分,靳予辞的话筒是对着台下的,粉丝们闹的时候特别闹,配合的时候也非常配合,曲调整齐划一地唱完全了。 初桃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台上无限闪耀的少年,心情复杂,她真的很想很想,和他有以后,她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每一场演唱会,她都可以在场,希望以后,他能穿上她设计的衣服登台表演。 希望他的身边,永远有她。 恍惚间,演唱会到尾声,除了唱歌和必要的互动,靳予辞很少演讲说话,此时他站在台上,别着扳指的手握住话筒,嗓音低沉性感:“接下来这首歌,我想献给我最爱的女孩。” 全场不由自主“咦”了一声,是疑惑和惊讶。 “这首歌的名字是《热恋》。”靳予辞平静看向台下的某个方向,一片的荧光棒海洋,早已将他想看的人淹没,视线却从来没有移开过。 “也献给所有正在热恋的朋友和一路陪伴的粉丝,有你们在,光才会更明耀闪亮。” 台下的声音几乎淹没了靳予辞的话,有大声附和的,有挥着灯牌狂喊的,也有吃瓜群众的质疑。 靳予辞恋爱了吗。 他这次不单单和绯闻女友的事,而是正儿八经地恋爱,甚至是热恋,甚至到了给女朋友写歌的地步。 在有人同情女友粉的时候,女友粉的群体都非常地淡然,花花公子恋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她们都习惯了。 《热恋》这首歌是靳予辞独自作曲作词,就连后期加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做成的,在演唱会之前没有传播出去,现场的歌唱是独一档的。 不同于之前 歌曲挥洒青春的热情奔放,《热恋》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跟随他的状态而行,全篇歌词没有一句表白,有夏日的风冬日的雪,可字里行间都在表达热恋的情绪。 初桃看着台上熟悉的面孔,心底涌起温热感,原来这就是他举办演唱会的原因吗,之前没意思,现在和她在一起,写歌都变得有意思了。 “这是浪子写出来的情歌吗,好绝啊。”一旁的方芳感慨,“封神了。” 在此之前的靳予辞不写不唱情歌。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桃桃,这是他为你写的!”方芳抓住初桃的胳膊,“感动死我了,谁要是给我写一首,我就直接嫁给他。” “你上次不是说,谁要是有八块腹肌你就嫁吗,又换啦?” “……与时俱进嘛。”方芳嬉笑,“你呢,想不想嫁给为你写歌的靳予辞?” “还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嘛。” “我是说,就算他没为我写歌,我也……”初桃微微低头,“很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完啦,你坠入爱河啦。”方芳故作唏嘘。 坠入爱河,英译fallinlve,爱情是无意识和没道理的,深陷之人完全被动,不受自主地坠入。 同样的,如果有一天想爬上来,也很难依靠自己的意识。 演唱会结束后的粉丝互动环节,抽奖环节,还有粉丝送礼等环节,拥挤得人山人海,后援会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送给靳予辞,都由他的团队助理给整理了。 散场后,初桃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她没有加入后援会,对这边地形不清不楚,知道靳予辞忙,只给他发了条询问位置的消息,像个无头苍蝇乱蹿了会儿,摸摸索索,无意中从安全通道摸索到后台了。 这边有数名保镖把手。 看到地上无数的脚印和掉落的灯牌荧光棒,初桃猜测不少粉丝也找到这条路了,她在外面等了会,被保安大哥看到,毫不留情轰出去,“去去去,这里不能逗留。” “我就站一会儿。” “不行,有规定,这里要保持清静。” 另一个保安大哥看初桃没有恶意,调侃道:“行了,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个干嘛,人家又没像刚才那些人捣乱。” “捣乱?谁?”初桃拧眉问。 “还能有谁啊,大明星刚下台就被黑粉滋一身水,现在正在换衣服呢。” “他没事吧。”初桃一脸担忧,不由地往通道里面看去,“他人在哪。” “肯定在休息间啊。” 初桃心口悬着,怎么还有这种事情,不知道黑粉滋的是什么水,会不会对健康有影响,第一场演唱会就弄成这样,后面该怎么办。 她看了眼手机,靳予辞没回消息,愈发担心他会不会有事。 “我能去看看吗?”初桃不确定地问,她没有志愿者和工作人员的牌子,纯路人群众是不可能被放进去的。 保安大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们这些粉丝就别瞎操心了,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不是粉丝,我是他……” “是他什么?”保安大哥笑了,“女朋友?” 初桃犹豫,没敢直接承认。 另一个保安大哥哈哈大笑,“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二个说自己是靳予辞女朋友了,你们这些追星女孩,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初桃咬唇,握紧手机,想着要不给靳予辞打电话问问。 问一下应该不会太打扰他。 她翻出熟悉的号码,正要拨出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动静,是一阵脚步声以及男人熟悉的身影。! 第 45 章 45 脱离舞台后的靳予辞换上常服,白衫黑裤,袖子挽起三分,很清冷斯文的贵公子打扮,又因腕上的纹身背着光愈发黝黑,而带了几分恶劣和痞坏的气质。 走道被清理干净,已经不像刚走才的时候那样乌烟瘴气满是作祟的人,助理怕出事仍然亦步亦趋跟在靳予辞的左右,当看见保安大哥在阻拦一个姑娘的时候,挥挥手示意。 “靳予辞来了。”保安大哥立马会意,抬手阻挡住初桃的步伐,“你赶紧走吧,别耽搁我们工作。” 刚才工作没做好就挨了骂,现在对初桃自然严格许多,看她还没走,另一个保安大哥正要抬手拉扯,想将她强行拖出去,那边传来轻飘飘的男声:“住手。” 保安大哥忙停手,讷笑,生怕怪罪他们的工作没做到位。 初桃见他们都没再动,趁机小跑过去,保安大哥紧张地大叫,靳予辞的身边的助理也忙抬手阻止,生怕狂热粉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拦,她是我女朋友。”靳予辞嗓音清晰吐出。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助理一心想要阻拦,大脑转不过弯,好一会儿呆愣原地,“什么?女朋友?” 众目睽睽之下,靳予辞很自然地朝初桃招手,看人靠近后轻轻揽过细削的肩侧,不由得箍紧往怀里靠了靠,懒散朝他们各扔了个眼神,“怎么,不行吗?” 助理虽是助理,却因靳予辞是个自由音乐人,并不在公司,很多事并不了解,只有演唱会这样的场合才会被弄来帮忙,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外人,满是担忧,“阿辞你这,不会玩真的吧。” 保安大哥也变成吃瓜群众,两脸懵逼,逮错人了吗,这个是真的女朋友。 “怎么,我还要向你们证明我们是真的吗。”靳予辞眼角一斜,睨视对方,“还是说要我介绍,她就是我今天新歌的女主角。” 助理不敢吭声,看到他们相握的手,“外面有很多摄像机盯着,你自己小心点吧,现在黑粉越来越猖狂,什么事儿都能拿出来做文章。” 比如今天黑粉故意向靳予辞滋水,靳予辞不仅不能发作,还得忍着,不然明天的热搜就是他耍大牌,因“粉丝”无意洒水而发火等等。 靳予辞自己无所谓那类名声,可舍不得初桃被人随便议论,想了想还是没太亲热,松开初桃的手。 初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红唇抿着,“那我去别的地方等你吧。” “不用。”靳予辞把助理的帽子和工作牌摘下来,往她头上一扣,“这样就好了,陪我一起。” 假装助理的话,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至于真助理,让他走前面勘察周遭是否有隐藏的狗仔。 看他们小情侣这样恩爱,两个保安大哥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刚才拦错人了,不知道算不算工作的失责。 但靳予辞没有责怪的意思,走之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 初桃也朝他们微微一笑。 情侣两人都挺有礼貌的,弄得保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后台的休息室,靳予辞摘了耳钉,靠在沙发上,长腿大喇喇一放,接连几个小时的歌唱不仅废嗓子也耗很大的精力,还有配合互动环节,他一个不喜欢被拘束的人被无数人包裹着去按章法做事,属实不符合他的个性。 初桃第一次看到后台的样子,怪新奇地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一些湿漉漉的衣服,想起来保安大哥的话,“你是不是被人滋水了。” 嗯?是吧。☉[(”靳予辞不在乎地抬了下眸,“过来,给我抱抱。” 她拿起那件衣服走过去,刚到他膝盖前就被男人的胳膊给捞入怀里,身子动弹不得,秀眉蹙了蹙,“你等我看一下衣服,会不会被人喷了硫酸之类的。” “没有,已经有专人检查过了。” “是吗……那就好。”初桃放下心,也是,他团队那么多拿钱办事的,这点事肯定能照顾周到。 就像他粉丝有那么多,她在台下只是不起眼的一员,荧光棒的光芒再亮,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道光影。 靳予辞揽过她的腰际,单手摁她坐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柔软红润的面颊,“就这么担心我啊。” 她没否认,“担心也没用,我想第一时间去找你,被人拦住了。” “怪我疏忽,给你个工作牌就好了。” 给个工作牌就能随便进出了,但是他又只想让她在最好的位置听他给她唱歌,并不想让她像助理那样在人挤人的过道上来回穿梭。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初桃撇嘴。 “那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我是听朋友说的,她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没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你准备了什么?” 她想从他怀里下去,奈何靳予辞不让,像是抱小狐獴一样掐着她的腰际让她继续坐好,初桃正对着他,犹豫一会儿,拿出一条红绳,中间坠着一颗菩提珠,表面光滑细腻,柔润光亮。 “这个。”初桃说,“是相思结,珠子和我脖子上的是一样的,寓意是窥视天际,长保平安。” 寄相思,祝平安,愿他佛祖护佑,生世圆满。 那红绳编织的手法并不是机器打下的,做工细致但偶尔可见瑕疵,接口处还有手工的痕迹,靳予辞接过来,打量一会儿,“你编的吗?” “嗯……你能看出来吗?是不是编得不太好。” “看出来。”他拿起她的手指,摸了摸指腹周边的痕迹,“这都快磨破了,能看不出来吗?” “其实不难,是我手法不行。” “心意到了就行。”靳予辞伸出手腕,“那现在帮你男朋友戴上?” “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他眸底倒映着她俏丽的面庞,声声低沉而清晰,“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初桃低头,一点点给他系上,他手腕的纹身痕迹明显,红绳色彩光鲜亮丽 ,二者各有各的吸睛点,互不相让,仿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象征。 红绳衬得靳予辞手腕的肌肤偏白,腕部精壮,筋脉突兀,张力感无形中拉满。 系好了绳子,初桃又说:“还有一个。” “嗯?” “我怕你不喜欢手工制品,所以买了个打火机。”她买的是银色浮雕貔貅收藏宽,四位数的价格,他们圈子里的人什么都贵,打火机都是五位数往上走,用完就丢的那种,相比起来她送的也不上台面。 靳予辞看她手里的火机,快赶上她手心大小了,她每个月兼职费有限,买的东西都是省下来的,但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最好的了。 也头一回意识到,她在他这里并不完全自我自信,不然也不会担心手工作品会不会被喜欢了。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自卑敏感。 靳予辞看了火机很久,初桃小声询问:“怎么了,这个款式不喜欢吗?” “没有,都喜欢。”他不由自主将她抱得更深更紧,“桃桃。” “嗯?” 他喉间积压很多话想要告诉她,最终又滚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相关的一句:“要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吗?” “去哪。” “跟我走。” 时间很晚了。 靳予辞开车两小时,带她去了一处山顶。 初桃对安城不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山水风景,看靳予辞的车穿过几道防线不仅没有阻碍并且保安亭的人亲自下来恭敬招呼时,不得不意识到,这里好像更像他的私人地盘。 山顶没有住人,路灯稀少,借着月光可见一座古典大庭院,民国古老风的复式别墅,花园里栽种的虞美人随风摇曳。 初桃不禁问;“这是哪?” “我母亲的故园。” 她诧异时,靳予辞已经停好了车,看守的防护线那么多,别墅区却并没有住人,漆黑一片,已故之人曾经的住处,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原先的一致,除了风雨侵蚀,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初桃感觉手被靳予辞牵了起来,跟他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深幽苍老的嗓音:“大少爷,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声。” 初桃被吓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因为我想安静点。”靳予辞没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靳予辞已经带初桃进去了,直接去的顶部玻璃天文房,在这里有足够宽阔的视野仰望天上的星星,也有昂贵的专业天文望远镜。 整个顶楼都是用来看星星的,不论地理位置还是周遭的环境适配度极高,哪怕不看星星,光开着窗吹着风看山下的霓虹夜景也是非常享受的。 初桃屈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脸好奇。 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看星星最好了,好在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没有漫天的乌云,风意柔和。 门这时被敲响。 刚才的管家捧 着一个托盘进来,迈步和弯腰的动作都非常标准,他恭恭敬敬将一杯水和一盒药放下,“少爷,这是你每晚要服的药。” 那是助眠的药物。 靳予辞需要药物助眠的这个习惯,管家自然最了解。 但初桃第一次发现。 靳予辞不仅没说过,还因为她失眠来哄她睡觉。 “不用了。”靳予辞拿起药片,随手往托盘丢去,“去酒窖拿瓶酒来。” “可是……” “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管家颔首,照做了。 管家是看着靳予辞长大的,他对身边人并非全部无礼,大概是不小心被管家暴露了自己的事情,语气才那么暗沉,而初桃果然担忧,要每天晚上服用助眠的药物入睡,精神状态能好吗。 “之前失眠,现在不用,喝点酒就能很快入睡。”靳予辞斟上半杯酒,薄唇浅浅抿了一口。 “酒还有这个功效吗。” “嗯。” “我能喝看看吗?” “不行,度数太高了。” “一点点。” “我可以给你叫个一点点外卖。” “……” 小气鬼。 谁想喝奶茶了。 靳予辞放下杯子,调笑着用手蹭她的下巴,“有时候也不用喝酒,有你在,想到第二天能见到你,我就很想睡觉了。” “你就贫吧。”初桃嗔了句,内心又止不住地欢喜。 靳予辞牵起她的手,过去调节天文镜上的目镜,“来,看这个。” 初桃半疑半惑过去,按照他所说的照做,看见一颗灰白色的星体,中间有一圈条纹,“这是什么。” “木星。” 木星上印着一颗小红斑,是它本身自带的巨大风暴,周边还有很小很小的点点,应该是围绕它周边运转的卫星。 不同目镜下看到的星体拥有不同的形态,月亮离地球近,是最好观察的,初桃头一次接触这些,只觉新奇,“这个地方是特意建来看星星的吗?” “嗯,小时候我不开心的话会来这里放松心情。” 最初,是靳母引导他看的天文,温雅知性的女人一颗一颗教他认星星,然后告诉他,太空的星体千千万万,个体不一,人肉眼看到的未必就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在靳家这个家教严格的大家族里,只有母亲对儿子最慈爱,她不要求他做最闪亮的星星,天上的云,海里的鱼,地上的花草树木,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道风,都是汇聚这个精彩世界必不可缺的部分。 “那你现在不开心吗?”初桃认真问。 “没有,我只是想带你看星星。”靳予辞侧首,“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不用吃药助眠了。” 他带她来看星星,也像是在给去世的母亲传递一个信息,他身边有人陪伴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初桃是他的氟西汀,小太阳似的驱散他受困许久的阴暗。 “……我也是,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初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以前总想我这一生过得太潦草了,遇见你之后,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久一点,想和你把一辈子过好。” 软软的脑袋抵在这里,声音含含糊糊的,可最后一句靳予辞听得很清楚,修长手指摸了摸她,“和我过一辈子,这是你说的。” “嗯……” 她额头不自觉垂了下去。 靳予辞这才发现她醉了,再看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的酒杯,分量明显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用来助眠的酒被她这个馋猫给偷摸着喝了两口。 别看表面很乖顺,九十斤的身子,长了八十九斤的反骨。 靳予辞轻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她懵懵然地醉着,稀里糊涂的,双眸也半睁半闭着,他额头贴了下她温红的脸颊,“困了的话就不看星星了,送你去睡觉。” “好……” 从顶楼下楼走了一段时间,男生力道不仅大而且特别稳,下楼时初桃依然安然靠在他怀里,一条胳膊勾着他的脖颈,快到房间门口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要一起睡觉吗?” 喝多了酒,脑袋不清醒就算了,耳朵也失灵了。 靳予辞眼角漫着宠溺的笑,“嗯,一起睡。”! 第 46 章 46 那杯酒,初桃没喝多少,是她自己好奇心想知道他是怎么用酒助眠的,结果不胜酒量,微微一抿就把自己抿醉了,身子软成一滩泥窝他怀里,大脑混乱思绪游离,意识忽有忽无。 连哄带骗的,靳予辞把她哄到卧室,没有直接放床上休息,姑且搁置在沙发上,然后给管家打电话,让送一点醒酒茶过来。 他到底不能放任她这样一直迷糊下去,不是个正人君子,也不好趁虚而入,靳予辞半俯着身,单指替她拢拢碎乱的发际。 这里的房子上了年头的,又不能翻新,保持十几年前的结构,古欧式的贵族真皮沙发,丝质流苏窗帘,还有名贵的波斯手工地毯,初桃努力睁眼打量周遭环境,“这是你的房间吗?” “不是。” “哦,可是好漂亮。” “喜欢吗。” “嗯。” “那就嫁给我,做这里的女主人。”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点点头。 太好骗了。 本来就好哄,醉酒后说什么应什么,给颗糖就能跟人走。 管家敲门,送来了醒酒茶,又朝里面看了眼,识趣地问道:“大少爷,要准备安全用品吗?” 这里别墅区没有人居住,生活用品并不全,这么年靳予辞始终没有带领过女朋友,初桃是头一回,所以家里没有适合小情侣用的东西。 “不用。”靳予辞接过茶杯,“你去休息吧,没有事就不用出现了。” “真的不用吗,可是靳先生那边……” 门已经关上了。 管家隔墙看人。 管家是这里的管家,听靳予辞的话,也听他父亲的话,确切地说是靳父那边的人,管家知道靳父要靳予辞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像今晚和女生不小心“闹”出人命的话,会不好收场的,出于担忧和负责,这件事情,管家务必会通知上去。 靳予辞走到初桃跟前,微微俯身像哄小朋友似的,“喝点醒酒茶。” 初桃很困了,半躺靠着,连睁眼都费劲,无意识摇摇头,她不想动了,好困好累,她只想休息。 “喝完再睡。”他依然很有耐心。 “不要。” “乖,又不是喝药。” “我没醉。” “真的吗?” “嗯……”初桃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证明自己没醉,结果眼皮犯困地打架,愈发的迷糊。 “你再不喝。”靳予辞没再哄着她,杯子放下后倾身过去,长指勾起她的下巴,“那我亲你了。” “那你亲吧,亲完我睡觉。” “……” 反正就是不喝醒酒茶。 就是觉得自己没醉。 初桃真的不想喝什么东西,也不想接吻,只想睡觉,那酒可能真的有助眠的作用,没喝多少就困成这样。 靳予辞低哼一声,双眸眯起的笑肆意又危险,亲她比给她喂茶 要简单太多了,轻轻捏过下巴就能吻住那片柔软的红唇,初桃尽管没学会换气,在他的攻势下也学会了回吻,加上醉酒的缘故,吻技好很多,不像之前笨拙得好似被人欺负似的。 靳予辞稍稍起来一些,眸色讳莫如深,低垂一瞬不瞬看着油盐不进不听话的小姑娘,“真不喝啊。” 嗯……” “那继续亲。” 她稍愣了的那一下,脖颈忽然覆上一片温热感。 热乎乎的雾气如风似的席卷弥漫,从耳根到锁骨再到下,初桃衣领下的温度一点一点升高,忘却挣扎,两只手抵着他的肩侧,任由他的手剔掉了扣子。 有些事情靳予辞并不习惯,掌心从她腰际揽过去,覆在一片瘦削的蝴蝶骨上,凭着感觉摩挲到拉扣,解的速度很慢很慢,磨得初桃稀里糊涂的意识都快要清醒过来,漆黑的眸底瞪圆,“靳予辞……” 开了。 那松懈的瞬时,像是拨开云雾的湖心,含苞待放的白色莲花盛开,灯色之下似雪细腻柔软,美丽到极致。 初桃混沌的意识里出现短暂的苏醒,委委屈屈问,“……你这是亲哪。” “我没说只亲嘴。” “……” 两朵莲花间挂着的红绳和靳予辞手腕上的相呼应,透着极致的红,两人佩戴的菩提珠也如同磁场般碰撞吸引,最开始他说想看的菩提珠,不过是压着禽兽的那股原始想法。 他想拉圣洁的她坠入淤泥,受之污染,与他共欢。 菩提子的红绳是他买的,能系能解,靳予辞握着菩提珠,将它从她的脖子上拿走,没了佛性的干扰,对她更加难以抵抗,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又到下巴,最后落在莲花尖上。 初桃的酒意瞬时醒了,不由自主抓住他的肩膀,脸颊的红快要滴出来,“靳予辞……” 不过蜻蜓点水碰了下,她像是坠入深海似的捞不着方向,轻飘飘的难以控制,抓他的手力道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靳予辞喉间黯哑到极致,“桃桃……” “你怎么亲这。”初桃完全醒了,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哭声,“我喝还不行吗……你好坏……” 她想打他,又使不出力道,靳予辞坐起来一些将人捞到怀里,挨了她不疼不痒的一下,下巴蹭蹭她的耳垂,“这就坏吗,我没对你怎样。” “你刚才明明……” “只是亲一下。”他没个正经地笑了下,“不给亲吗?” 他怎么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的,这是亲一下的事情吗,初桃还想和他理论,后知后觉发现衣领松得不成样,下意识用胳膊遮挡,头顶上的男声又坏又痞地笑:“迟了,看过了。” 亲都亲了,还不让看。 他家姑娘人看着不大,分量却不小,沉甸甸的。 初桃对他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拍他,“我不想理你了。” “别。” 坏事做得快,靳予辞认错也比谁都快,将人搂得更紧,不让 她走,给小猫咪顺毛似的摸摸她的头发?_[(,“宝宝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她声音呜呜咽咽的,“你还想有下次。” “那上次做过了,我总不能坐时光机回头吧。”就算做时光机回十分钟前,他也还是那个禽兽,该做的混账事一件没落下。 初桃试着去松他的手想挣开,奈何两只手加扭动都比不过他一只手的力气,被他摁得死死的,就靳予辞这力道,现在把她往那边的被褥上一扔做一夜她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放开我。”初桃红着脸。 “不放。”靳予辞声音放低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觉得被占便宜的话,要不你亲回来,哪儿都可以。” 他摆出随便她收拾的样子。 “放开我,我要去睡觉。”初桃不想和他说话,和混账能讲出什么道理来,酒的醉意醒了大半,依然带着些许困意,本来演唱会结束后的时间就很晚了,算是路程加上刚才看星星的时间,现在怕是都快凌晨两点,她再不睡觉的话要成熊猫眼为了。 靳予辞半点醒悟的意思没有,眼里透着无赖,“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吗?” “我刚才醉了,说的话不算。” “你耍赖。” “就耍赖。” “……” 他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初桃继续挣扎,没一会儿,靳予辞的声音低哑得快要没了调,“桃桃,别乱动。” “又怎么了?”初桃起先没察觉,听他闷哼一声后逐渐感知到自己被什么咯到了,条件反射地一动不动,本就羞红的温度愈发地在脸颊升到最高。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睫毛连续眨动像是灵动的小扇子,震惊和羞赧同时出现在眸底里,在靳予辞迟疑的片刻,她连忙下去。 “你,你……” “我什么?”靳予辞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垂落下去的声音蛊惑,“都怪你,现在很难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负责。” 初桃快站不稳脚跟,下意识摇头,她没有丝毫的准备。 “那你打算放任你男朋友就这样下去了吗?”靳予辞捏了捏她的腰际,带着几分示软的意思,“是不是你挑的火,小没良心的,嗯?” “那又怎样。”她理所当然反驳,“谁让你刚才欺负我的。” 如果刚才他不欺负她的话。 她当然……也不会怎样,但言语方面至少会给他鼓励,不会和他拌嘴了。 “时间不早,我去别的房间洗洗睡了,你自便。”初桃打了个哈欠,小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出门。 他们这间是客房,旁边也是客房,她随便挑选一间就行了。 瞧着那没良心小姑娘的背影,靳予辞喉结滚了滚,能怎么办,就这样呗,自己的女朋友不供着能干嘛。 不知过什么时候,月亮从窗户的左边跳到右边,月色凉如水,树影婆娑。 靳予辞拧开一间客房的门,找到正在熟睡的初桃。 他差不多消了火,困意也消了,很难再入睡,倒是初桃,因为时候太晚了,在陌生的地方也睡得很熟,柔软的身子骨侧躺在鹅绒被上,睡颜温静美丽。 既然说要一起了,就没有分开的道理。 靳予辞靠在她侧面留存的位置,明明每个夜晚一样的寂静如水,和她在一起总让人额外心安,他侧身,手轻轻搭过她的腰身,“晚安。”! 第 47 章 47 靳予辞的演唱会连续巡回好几个月,暑假假期初桃辞掉了зимой的兼职,陪他去各个城市游玩,这是她最辛苦也是最快乐的假期,可以一直陪着靳予辞,辛苦的是每天都要替他关注黑粉的事情。 几乎每场演唱会都会出现捣乱的黑粉,他们无恶不作,无缝不钻,纵然保安系统做得再完善他们都能趁虚而入,通过调查发现,他们像是有组织有目的一样,规律且有秩序,不像普通的黑粉。 有几次当场抓到捣鬼的黑粉送到警察局,但以寻衅滋事拘留七天后就毫发无损地出来了,靳予辞对此不置一词,习以为常,初桃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呢。”初桃好奇问,杀鸡儆猴也罢,总归比直接放过他们好。 “太多了,管不过来。”靳予辞看小姑娘这么控诉,漫不经心笑了笑,“骂我没事,只要不牵扯到你就行。” 目前黑粉的攻击力伤害不到他丝毫,只要不触及初桃,一切都好说。 转眼到了新学期,404宿舍人数没变,施黛希并没搬走,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再找机会嘲笑初桃,就算初桃现在和靳予辞在一起,她笃定他们两个绝对无法长久的,靳予辞外边的花边新闻隔三差五就能冒出来一点,初桃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初桃从来没和她计较,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新学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要把英语过了,把学分都修完,还有专业实践,有本事的同学已经自己在外面接设计的私活了。 当然,空下来的时间,她要陪靳予辞。 工艺课上,方芳照例开小差,装模作样地打版,实际上脑袋往初桃这里凑,“你这个暑假都和靳予辞在一起吗?” “嗯……” “那你们两个那个过没有?” “……哪个?” “就是那个啊。” 初桃牙齿磕着唇瓣,只是摇头。 方芳以为她还是不懂,有点急了,“就是睡觉。” “没有。”初桃快败给这妮子了,拉住她的衣角让她小声点,“你别想那么龌龊。” “这龌龊什么啊,都是成年人。”方芳撇嘴,“你不是很喜欢他妈,难道你不想和他更亲密吗?” “……没有。” “那可是靳予辞诶,咋睡咋不亏的。” “……” 这怎么还有亏不亏的。 身体是自己的,只要不违背自己当时的意愿,是没有划算和亏损这一说的。 方芳平常会在被窝里看一点日本漫,同样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她在这方面的知识比初桃丰富很多,纸上谈兵的功夫十分了得,给初桃认真做科普。 “那个东西一定是要准备的……” 方芳说得正起劲,没注意到老师什么时候走到她们的身后,背着手笑眯眯问:“准备什么?” “啊……老师。”方芳反应极快,迅速拿起一枚别针,“我是说 想做好一件衣服,打版是非常重要的,初桃你说对吧。” 初桃点头附和,“嗯。” 不得不佩服方芳的临机应变,巧舌如簧地将老师给糊弄过去,这种课上靠的是交流,学生零零散散的,想要他们专注上课是不可能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初桃不想再听方芳扯太远,岔开话题,“那你呢,暑假在干嘛。” “我啊,报了个游泳班,看帅哥。”方芳提起这个,两眼冒星光,“我们游泳教练的身材真好啊,有胸肌有腹肌,可惜有女朋友了,哎,我看上的肌肉男怎么都有女朋友。” “你对林楠彻底放弃了吧?” “不然呢。”提起这个,方芳撇嘴,“可惜他和我一样都得不到喜欢的人,苏学姐一直追逐顾从深,上次我看她朋友圈发了em文案,好像是说自己累了。” 提起他们的三角恋,方芳口若悬河,总算没有拉着初桃问这问那儿的。 课结束后初桃才看见两个未接电话,是初父打来的,她回拨过去询问什么事。 “这个周末想陪女儿一起吃饭来着。”初父笑道,“桃桃你有空吗?” “这个周末……可以。”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就订餐厅,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粤菜还是西餐?” 想不到大女儿答应得这么快,初父心情愉悦,一连串问了很多,顺便关心她最近的状况,两人也提到外婆的事情,初父让初桃放心,这些年亏欠她的,他后续都会弥补回来的。 原谅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初桃仰望辽阔的蓝天白云,只觉未来光明可期。 初父订的是一家地道的中餐私房馆,周五就把地址发给初桃了,但到了周天,初桃却被告知,初父被临时的事务给绊住脚,没法陪她一起吃饭了。 想起上次饭吃完后父亲就匆匆忙忙地去忙工作了,初桃尽管失望也表示理解,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中年男人嘛,工作是最重要的。 初父因为愧疚,让助理亲自过去接初桃,送来包包首饰等作为补偿,并且为她定了一辆车。 包包是Hermès,首饰BVLGARI家的,车也是百万级别以上。 助理车开到校门口,来接初桃的时候,初桃并没有接受,她一个学生要这些做什么。 “初先生说了,之前给大小姐的卡一分钱没动,大小姐要是再不接受礼物的话,他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助理也是替人办事的,初桃没有再拒绝,先把东西送回寝室,再下来的时候,看见助理在一旁打电话,她没想打扰,就没有出声。 “大小姐,初总已经去接您了,您再等五分钟就行……是的,我没和初总在一起,我在外面办别的事情……” 初桃静静地听完助理这一番话,从他恭敬的语气里可以推断出那边说话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初父今天没陪她一起吃饭,是被二女儿叫走了。 就算事先约好,就算初父内心愧疚,在父爱这个天平上,永远偏向于二女儿的。 二女儿能因为父亲迟到五分钟就对助理抱怨,被他们哄着,而她这些年所有的孤单,只能一个人承担。 初桃若无其事坐进助理为她拧开车门的后座,本对车子没有任何兴趣的她忽然问前面道:“我父亲的女儿,她喜欢什么车?” “您是说大……二小姐吗?”叫习惯的助理乍然改不过口来。 “是。” “她平常坐的是保时捷。” “那我今天能挑一辆保时捷吗?” “可以的。”助理虽疑惑,但没过问太多。 初桃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能和妹妹要一样的东西,能感受带一样的爱吗? 童年空缺的洋娃娃和蛋糕,长大后能用香奈儿和保时捷弥补吗。 4S店里,导购员礼貌地引领初桃参观。 她不懂车,初父的助理是了解的,为她一一介绍各款适合的车型,初桃心不在焉地最后选中一辆适合女生开的,后面的手续和缴款都由助理去负责,届时她来提车就好。 4S店里有提供试驾服务,初桃坐上去体验一圈,总体感觉都不错,但她还是那句话,她的车,能停在哪里,她没有家。 “这个不用担心,初先生房产很多的,届时你随便挑一处住着就行。”助理笑着回答。 有房产,但没有家的含义。 初桃坐在富丽堂皇的车厢里,失神片刻,没注意到拐角处驶来一辆车,下意识踩刹车,对方的司机反应比她更快,在两车碰撞之前及时停住了。 并没有酿成大祸。 初桃连忙下次道歉,对面车上先下来的是司机模样的人,文质彬彬的只让她注意一点,随后车厢后门打开,出现在眼前都是一个拿着柱杖的中老年男子,穿着工整洁净的灰色西装打蓝色条纹领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渥家境的优雅和从容。 “这位小姐。”男子率先开口,“我见过你。” 初桃困惑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隐约想起来她之前在靳予辞别墅中看到过他的面孔,他是靳予辞的父亲,她视线转移到他手里的柱杖上,已经换成崭新的了。 “方便喝杯茶吗?”靳父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的茶水挺不错的。” 4S店对于贵宾的服务都是顶尖的。 初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期间没忘记和助理知会一声。 没有私人空间,只在4S另一个大厅,两面都是通透的玻璃墙面,可以看见外面的绿化带,行人稀少,服务生给他们上完碧螺春后就退下了。 尽管在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环境,可坐在靳父对面,初桃很难保持冷静,隐约猜到靳父是有话要说的,聪明的中年男子却不直接步入主题,像个慈爱的父亲似的询问她的学业和未来规划。 “学习……实习……工作。”初桃抿一口茶,没有沁香,苦得慌。 靳父双手交织,有 着成功商人的冷静,“那靳予辞呢?在你的什么规划中?” “……在,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这是诚恳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靳父点头,“没有考虑过和他分手吗?” 他这次问得太直接了。 初桃不知其用意如何,摇了摇头,“没考虑过。” “如果我说,为了他好的话,你要和他分手呢?” 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初桃适当反问:“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从来没有赞同过他学音乐,不论为他还是为家族考虑,未来是必然要读商科的。”靳父有条不紊地讲述,“读完后再和适宜女孩结婚,这是他未来的路,也是他们圈子里其他人的必经之路。” 靳父句句没逼她分手,字里行间更是温润有礼,不无委婉告知靳予辞以后会面临什么,他对初桃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礼貌,越是如此,越让人不寒而栗。 初桃是靳父第一个找来谈话的女孩,在她之前靳予辞的花边女伴对靳父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刚开始他觉得初桃同样如此,直到他们交往的时间越来越久,靳予辞还带初桃去了靳母住过的山顶别墅,可见她存在的意义。 “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姑娘,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靳父淡笑道,“要是能劝劝他早点赴美读书的话就更好了。” “那他呢,因为不听话懂事,所以挨打了吗。”初桃问,“不知道你说的懂事是懂什么事,是你们所以为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是别人的事,为什么要靳予辞懂,如果是靳予辞自己的事,他们又何必来插手。 靳父没想到她还会这样反驳,眯了眯眸似乎猜到她看似温顺的外表,实际上藏有利骨头。 “我不会和他分手,也不会劝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初桃放下冷掉的茶杯,起身,走之前颔了颔首算作告别,靳父稳如泰山,只说了句:“那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个周末过得属实让人不愉快。 晚点,初桃打算去靳予辞那边蹭饭,他那里阿姨的厨艺很好,有家乡菜的亲近感。 阿姨看她来了,笑着说要做她爱吃的白斩鸡。 “阿辞还在楼上睡觉呢。”阿姨在厨房忙活着,“最近经常晚上写歌,作息颠倒,姑娘你得骂骂他,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得了啊。” 初桃失笑,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都这么关心靳予辞,他的亲生父亲,眼里只有家族利益。 抵不过阿姨,初桃选择上楼看看,上半年的演唱会进展得十分顺利,下半年的巡演也快提上日程,靳予辞最近是挺忙的,她不想直接打扰,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 卧室里没人,她看向洗手间的方向,没一会儿,里面的男生听到动静,嘴里塞着一支牙膏,懒洋洋依靠墙壁,含糊道:“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又想偷窥我啊。” “我才没有。”初桃嗔他,“阿姨说你在睡觉,我怕打扰你就没有 敲门。” “那你上来干嘛,不是偷窥的㈨,那是看我睡觉的?” “……我不能想你吗?” 他笑了,过去默摸摸她的脑袋,“能,随便想。” 靳予辞回洗手间洗漱完后,再出来时身上带着薄荷的清香,头发没有整理,但并不乱糟糟的,反而有一种随意的凌乱感,碎发下的眉骨锋利,鼻梁直挺,瞳眸含着几分笑意倒映着她。 “阿姨让你以后早点休息,不能老熬夜写歌。”初桃重复阿姨的话,“再这样的话对身体不好。” “没事,偶尔,写完就好了。” “你最近在写什么歌?” “就你上次看到的,宋寄的谱子,我想把它续完。” 写其他歌的话用不着这么费心费神,完成宋寄的谱子是靳予辞最大的心愿,但这事急不得,全靠灵感,他不想草草了结。 “续完的话,你会退圈吗?不学音乐了吗?”初桃问话的速度有点急。 “可能吧,但还想给你写几首再退。”他勾唇笑了笑,“当做一种回忆,以后我们老的时候慢慢听。” 他很随意地描绘了他们未来的蓝图,仿佛那真的会存在,仿佛迟早有一天会到来。 可这到底是太难了,家里人一直逼他退圈,而她,也未必会陪他到老。 初桃冷不防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眼角不禁泛红。 “怎么了?”靳予辞很快察觉出一样,指腹刮了刮她的眼尾,“今天周末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累了吗?” “没有。” “谁欺负你了?” “没有。” “肯定有。”他摆起烂来了,“不和你男朋友说是吧,那我不理你了。” “哦,那不理吧。” “不行。” 没到半秒,靳大少爷就服软了,抬手把她捞过来坐沙发上,指尖去脑她痒痒,“到底怎么了,说不说。” “我真的没事。”初桃深呼吸,她真的不会伪装,一不小心就被看穿心事,“我就是……被爽约了。” “谁敢爽我们桃桃的约。” “我爸。” “……” 岳父大人,那没事了。 靳予辞俊脸正了正神色,“怎么爽约了,他临时有事吗?” “嗯……”初桃撇嘴,可能她真的在为这件事伤心,可更多的是靳父找她谈话的内容更让人难以释怀。 “小事。”他低笑了声,“以后我陪老丈人喝酒下棋的时候多赢他几次,帮你出出气。” 这点事儿实在不值得他家小姑娘伤心。 看他信了,初桃也笑着接话:“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可以。”靳予辞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胳膊将她捞得很近,“这不亲个十分钟表达下谢意。” “太久了。” “九分五十秒也行。” “就少十秒钟?不行。” “ 不许讨价还价。”他握她腰际的力道大了些,无赖地耍流氓,“哪有人表达谢意还这么啰嗦的。” 初桃实在好笑,笑着笑着,心里的酸涩不自觉蔓延放大,她真的好喜欢和他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一分一秒。 胳膊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初桃半跪在沙发上,主动凑到跟前,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软软地贴了两下,她很少这么主动投怀送抱,靳予辞略怔片刻,熟练地接住她笨拙缓慢的吻,卷着她的舌尖一点点撬开唇齿牙关。 大下午的,主动过来找他,还这么撩人,哪能受得住。 靳予辞抱她坐在怀里,面对面着,他指腹捻好她垂落耳际的发,声音不自觉沙哑,“今天怎么这么乖。” “不是你说的吗,要表达下谢意。” 女孩温软香甜的气息毫无例外地萦绕飘荡,靳予辞喉间干涩,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深邃难测,有那么瞬间不是没察觉出她的异样,更多的是被主动和小姑娘的柔软给扰乱心智。 “现在几点了,阿姨让我们到饭点记得下去吃饭。”初桃说着,想拿手机看时间,被靳予辞钳住了腕。 “不看,不想吃饭。” “你不是没吃饭吗?” “那也不想吃。”他手抚在她的后背上,慢条斯理拨开了扣子,“想吃桃桃。” 初桃懵然片刻,似有似无感受到坐的位置好像和刚开始不太一样,想起之前的事故,不由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逃脱,却被靳予辞摁住,当着她的面,将解完扣子的小衣料给拽了出来。 “靳予辞!”初桃不由得惊呼。 “让我亲一会儿。” “……不要。” “可是桃桃,我很难受。”他声音沙哑到极致,“你让我亲亲,我自己去解决。” 入了春秋,初桃着的薄薄的毛衫,浅色的,款式有些宽松,却禁不住身形的衬托,隔着衣物靳予辞拿住了她,骨节均匀修长的手指就这样肆无忌惮。 毛衣没一会儿起了皱褶。 初桃眼角像是哭过似的红,不由得低咛一声,“靳予辞……” 这一声太不是时候,本能自我控制的靳予辞大脑神经完全无法调节了,闭上眼睛,漆黑的思绪里是关于她的画面。 光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在此之前克己复礼那么久,冷静调节那么多回,惟独这下扛不住。 “宝宝。”靳予辞靠在她耳后,眼底掺杂着翻滚的情绪,每一声又哑又沉,“你能帮我吗?”! 第 48 章 48 家里并没有任何的准备。 对于这件事,现在并不在靳予辞考虑范围里,倒不是不想,而是看她太单纯的样子实在忍不下去动,不然他就真的跟段舟那家伙差不多了,每天都骂段舟是个禽兽,将姑娘家啃得骨头渣都快不剩,结果自己可能要变得和他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毛衣底,初桃红着脸推也没把他推开,意识慢慢被勾得混沌不清,“你别这样……我也好难受。” “嗯?是吗?” 靳予辞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似的,收了手然后将人打横抱起来,往浴室走去,“我好奇我们桃桃有多难受。” 他的浴室是简约黑白风,结构简单,盥洗台面很高,初桃被放上去,后面的镜子倒映着纤细瘦削的背影,和他一比,她小胳膊小腿的,光气势上就输一截,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盥洗台面是大理石制品,凉得像冰块,入秋后的天寒气逼人,初桃再暖乎的毛衫仿若不存在似的,皱褶得早已不属于她,嫌碍事靳予辞好心好意替她褪了。 没开灯,只靠着门半遮半掩透来的房间的光。 正值傍晚,方形西窗夕阳映照,腾着橘红色的云,像一副绚烂的国画。 折回的光打在镜面上,镜中倒映着一片圣洁的背和蹁跹若飞的一对蝴蝶骨。 初桃肌白似雪,哪哪都生得极好,极易让人眷恋流连,她原本是叫他去吃饭的,可餐桌上的食物一口未碰,她快要成了他的盘中餐。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想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可又无法对他产生抵抗,任由靳予辞过来亲遍各个角落,在这方面她经验实在匮乏,找不着东西南北的调。 换来的是靳予辞无比胜多的耐心和温柔的指领,生怕吓着自家这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靳予辞手指天生漂亮修长,从小就用来弹奏乐器的,五岁学完基本钢琴,是这圈子里天赋异禀的神才。 但家里人让他学音乐可不是为了从事这方面的事业,不过是拓展下兴趣爱好,殊不知乐曲会伴随他这么久。 同样的,因为弹奏吉他,指尖生了一层薄茧,和她肌肤比起来糙了不少,稍微碰一下,初桃就往后退缩。 “别怕。”靳予辞低声哄着,捧着那寸蝴蝶骨,耳际厮磨,“桃桃。” 声音分外有效,初桃没有再退,可实在难堪,额头垫在他的胳膊上,像个小树袋熊似的攀附,看到他那只用来弹琴的手过来,她不由得闭上眼睛,在他胳膊上抓住一道血印,低呼:“靳予辞。” 靳予辞停顿,才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有扳指,这扳指跟随他很久了。 那年冬天送给了她,现在又回到自己的手里,兜兜转转的缘分微妙而难得。 “这个扳指可以吗?”他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藏好大尾巴后伪装成绅士礼貌的君子,“我不想取下来。” 她乍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以为他怕麻烦不想把戒指取下来,迷迷糊糊点了 头,殊不知那戒指是被他送到里面。 扳指又慢又轻地刮过去。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最全的《热恋她》尽在[],域名[( “呜呜靳予辞……”初桃牙齿咬得都快要碎掉了,别扭得快上不来气,那双红透的眼睛扑闪着泪珠,声音又爱又恨,“你别动。” 不可否认,这姑娘挺难伺候的。 他从来没对姑娘家这么温柔耐心过,惟独栽她这里,一整个心神都凝聚,既想为所欲为,又克制冷静,扰得靳予辞极致自持下,瞳孔深邃,情绪翻涌得越来越复杂。 终于等人适应,靳予辞抬手往她眼前晃了晃,恶趣味地捏她下巴,“你的。” “你走开……”她别过脸。 “自己嫌弃自己?” 她快要恼死这混账东西了,抬起脚去踹他,反应哪有他快,靳予辞握住细小的足尖,轻而易举摆到一侧,“我帮过你,是不是该你帮我了。” “帮什么?” “想赖账是吧?” “我不知道……”她红红的脸蛋一片茫然和不解。 靳予辞怎么给忘了,她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吃猪肉见猪跑,连主动亲他的次数都是手指头数得过来的,盯着她漆黑的眼眸看了会,他声音拂过去,“嗯,是我不好,没教过你。” 夕阳落下地平线,橘色的光淡去许多,空间沉暗暗的,靳予辞垂眸,突然有点不忍心了,拨了拨她的发,“要不你出去吧。” “怎,怎么了?” “你出去,我自己来。” 初桃刚才懵懵然被抱进来,又不知所措地被赶出去,她赤脚刚着地,又被靳予辞拉回来,把拖鞋往她两只莹白的脚上一套。 走到门口初桃的步伐顿住了,镜子里,男生衬衫被抓得皱乱,黑色长裤也不似在外面那样工整,她不是没注意到异常,既疑惑又好奇站了会,含含糊糊说道:“那我走了哦。” “嗯。” “你自己快点。”她抿唇,“阿姨等着催我们去吃饭呢。” “知道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初桃临走前随口问这么一句,这次前脚迈到门口,后脚就出不去了,门砰地关上,隔绝房间里的光,整个陷入彻头彻尾的昏暗,依靠外面的霓虹,男生的俊颜轮廓模模糊糊地呈现在眼前。 初桃的后背抵在门上,前方是将她左右前后的路都堵死的靳予辞,她咽了咽口水,紧张感瞬间飙升,“靳予辞……” “爷都让你走了。”他闲散地歪了下头,额间碰了碰她的发,“你不走,现在没机会了。” “我只是……” “解释没用了,桃桃。” 他耐心是有限度的,本来能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去做个禽兽,偏偏她一来二去的,简直要人命,这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又是封闭式的,将她堵截到墙角,那是半点没有逃离的机会。 靳予辞抓起她的腕,手太小了,刚才就是不太忍心让这么小的手去做一些事,既然送上门来,他 没客气,喉间滚了滚,哑着嗓子道:“宝宝,拿好了。” 楼下阿姨早就做好了晚餐,一直没有喊他们,都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小情侣在一起的话能有多少腻腻歪歪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完全黑下去,楼梯口才见两人出来的动静。 刚刚仿佛经历过梦境似的初桃脸上的温度就没褪下去过,本来几分钟的路程硬是拖拖拉拉到十来分钟,步伐缓慢得如同一只乌龟,靳予辞耐心地在前面等着,走一步回头等一下。 “你能不能别看我。”初桃咬唇。 “这么害羞啊,看都不让看了?”靳予辞饶有兴致继续等在楼梯口,“不是要吃饭吗?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是准备去吃早饭吗?” “……” 以她现在的速度,明天早上都不一定下得了楼梯。 可初桃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看到他脑海里不可避免回想到盥洗室里的情景,明明没开灯,什么都看不见,跟着指引后她羞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一头栽进他怀里。 靳予辞不客气笑了好几声,她怎么这么可爱,怎么帮了人自己还站不稳脚跟的,靳予辞又哄又骗地带她下去吃饭,她后知后觉过来,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应该是没缓回神来。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放她走,琥珀色眼底倒映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一声比一声调侃,“我们桃桃虽然编红绳的手法不行,但是其他手法是很行的。” “靳予辞你混蛋,讨厌死了!” “骂轻了。” “……” 油盐不进,无可奈何。 她还能怎么办。 吵不过骂不了,初桃平缓心境,“算了,我想回学校了。” “怎么了?” “我想避开你,调整下状态。” “你男朋友有这么洪水猛兽吗。”靳予辞好整以暇倚着楼梯扶手,“让你帮几分钟而已,后面不都是我自己来的吗,你……” 话还没说完,刚才走得跟蜗牛似的小姑娘立刻蹿到身前,抬起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再说下去不知道得编成什么离谱的话。 靳予辞眼角漾着笑意的弧度,摸摸她的额头,“没事儿,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以后习惯就行了。” 还有以后。 初桃一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许说了,再说我走了。” “嗯,走吧。”他懒懒应着,“我看你能不能从我这里走掉。” 真要走的话,估计人不到三步就被他连人带身子地抓回来。 初桃不是真想走,是怕自己太异常被看出来,她揉揉脸颊试图抚平情绪,应该看不出来吧,要是贸然下楼被阿姨看到的话她都不敢再来这边了。 实际上阿姨做好饭菜后就离开了,没有打扰他们两个小情侣,阿姨的厨艺十分丰富,中餐西餐都很在行,因为初桃喜欢吃中餐,大部分时候都按她的口味来做。 之前都是阿姨帮 忙盛饭盛汤,阿姨不在,靳予辞揽下这些事,每道菜都给她夹一样,没一会儿,初桃跟前的瓷盘里就堆得跟小山似的,她不由得惊呼:“你是要养猪吗?” “哪能啊。”他哼笑,“养祖宗差不多。”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初桃撇嘴,眼前的分量快要比她两顿饭的分量都要多了,靳予辞真把她当猪喂了吗。 “难为我们桃桃刚才体力消耗得多,得多吃点。” 她瞠目,双眸睁圆恶狠狠瞪他,“不许说了,我才没有。” “那刚才是谁说手酸的。” “我……那是因为……” 好好的在吃饭干嘛说这些事情,初桃又羞又恼,用筷子戳了下他刚才夹的菜报复,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下唇,好一会儿将责任推卸出去,“是你太……” “我什么?” 她咬唇,死活不肯把后面的话说出去,分明是他的问题,她那一只手哪能握得住,越想越羞恼,初桃用筷子又戳了下菜,“没什么,吃饭吧。” 靳予辞没什么饿意,最大的兴趣就是看对面的小姑娘细嚼慢咽地吃东西,她吃饭的样子很温静安宁,刚开始没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眼里就只有吃饭,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饭吃完,像个乖得不行的孩子。 平时她只是正常吃饭,并不怎么玩手机,因为接连收到两条方芳的信息,初桃才看了两眼。 【我去,你们家靳予辞又上热搜了。】 【这次被曝出来的事情怎么这么严重。】 【他黑粉太多了吧,一不留神就给他整点事儿出来。】 初桃问:【什么事?】 方芳:【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有人说这件事早就有了,不过被靳予辞团队压下去了,但愿他公关能起点作用吧。】 方芳给她发了个简易截图,是营销号转发的内容,除去一些不痛不痒的黑料,最引人异议的就是宋寄事件,当初宋寄和顾从深很少露面,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乐队重要组成成员,老粉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存在。 后来靳予辞和顾从深打架,大家理所当然觉得乐队解散了,至于宋寄,由于遭受过黑粉的人-肉和扒底,一直都很低调,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哪怕之前有人爆料说他跳河自尽也没能激起太大的风浪。 这次爆料的标题是【因内部矛盾,靳予辞前队友跳河自尽。】 简单几个字将靳予辞拉进洗不清的污水之中,不论这件事是否和他有关系,他都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本来就缠绕心魔的事情时隔多年,席卷而来。 初桃呆滞地看着手机。 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靳父的话。 她会后悔的。 这就是靳父的手段吗。 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他竟然可以用子虚乌有的罪名污化儿子。 想来之前对靳予辞都是能下狠手的,这种事情又何尝做不到,只是事发突然,初桃毫无防备,她抬头看了看靳予辞,他暂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的话,他还会不在乎黑料吗。 被盯着看的时间久了,靳予辞反问道:“看我做什么,眼神这么呆。” “……靳予辞。” “嗯?” “如果有一天……” 他们分手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初桃如鲠在喉,她意识到是自己太嫩了,身居高位的靳父,想要拿捏他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没有想象中让她拿钱走人,或者逼迫她,而是以靳予辞作为威胁。 “如果什么?”靳予辞接她的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初桃深呼吸,“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们分手的话,你还会找什么样的女孩。” 会和之前一样吗。 还是,继续换口味。 或者会先按部就班听家里人的话读商科,相到他们圈子里同等身份的女孩结婚生子。 可能在那一瞬间,她心疼的不是无法陪他继续到老的自己,而是不能随心所欲过自己洒脱一生的靳予辞。 “想什么胡话呢。”靳予辞眉间皱了皱,毫无在意,“刚占过老子便宜就想这些?” “谁占你便宜,你不是也……”初桃嗔怒。 “对啊,那互相扯平了,彼此负责。”他低哼一声,接话道,“一直到老。”! 第 49 章 49 有时候他的一些话,像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既想当真又虚幻得抓也抓不住。 初桃恍惚片刻,脑子里关于靳父和刚才所看的黑料新闻来回不断运转,身侧的阴影不知何时投落,靳予辞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伺候大小姐似的拿起纸巾替她擦了擦唇际的汤汁,又捏起下巴,带有警告和威胁,“以后不许做这种假设。” 她迟疑,“我……” “我的字典里没有分手。”他低沉的嗓音清晰落下,“就算你提了,我也会当它们不存在。” 这两个字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意味着她提分手,他可以置若罔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永远不可能和她分手的。 话已经摆在这里,初桃垂眸,很轻地“嗯”了声,她也不想提,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们的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 初桃没和靳予辞说热搜的事情,但没一会儿L,他的电话就有人打进来。 “我勒个草,哥们,你摊上事儿L了。”唐复这人一说话就一惊一乍的没个消停,“看新闻了吗?” “没有。” “不知道哪个对家给你上的黑料,就差把你吃奶尿床的事儿L给抖落出来。”唐复唏嘘,“本来段舟不让我说来着,但这事他也压不住。” 迟早会被知道的。 所以不如尽快说了,然后商量对策。 唐复说话没前没后的,啰里啰嗦一大堆后靳予辞才了解到具体的情况,最让人在意的无非就是宋寄这盆脏水往他身上泼,营销号下清一色都是请来黑他的水军,说他没有道德,踩着好友的尸体上位等等。 其中闹声最大的就是宋寄自尽这件事和靳予辞是否有直接关系。 是否因为乐队里的矛盾而跳河自尽的,如果是的话,那么靳予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旦证据确凿的话别说他的音乐生涯,日后的名声都无法再保全。 初桃也在浏览具体的新闻状况,很少评论的她写下一长串澄清的话,没多久就被刷下去了,靳予辞的各大粉丝群不是吃素的,在大粉带领下和黑粉斗智斗勇,当然其中不乏倒戈的。 【阿辞如果真的把好朋友害死的话,我肯定会脱粉,我们不可能粉一个杀人犯。】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宋寄的事情和他没关系,好朋友死了,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老粉表示宋寄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现在才知道他的死讯,真是可惜了。】 宋寄生前遭到大批人的辱骂和嘲讽,死后却莫名其妙冒出一堆粉丝,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初桃都不知道如何回复这些吃里扒外的人。 她担忧地抬头,看了眼靳予辞,今晚夜色极好,饭罢后他陪着小狐獴在外面赏月玩耍,似乎并没有因为网络上的黑料而萎靡不振。 “靳予辞……”初桃小声地叫他,“你没事吧。” 唐复跟他说了事情大概,也让他别担心,他们 会有解决方案的,会有其他热搜盖过他的,也让他不要看网上的评论。 这些靳予辞都知道,他连大眼软件都很少打开更别说上网看评论了,不过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是怎么被骂被议论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舆论吗?”靳予辞忽然问。 她摇头。 “不,我在意。”他这次给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但我不是在意自己,我在想,当初宋寄被人这样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里去了。 那时候宋寄因为家世的残缺,五音不全的嗓子,还有怕生怯弱的性格,遭到黑粉大量袭击,他们说他不配创作音乐,说靳予辞和顾从深的乐队没有他的话会发展得更好,用各种各样的语言辱骂他。 是对家派来的卧底也好,真情实意的黑粉也罢,尚且年轻的宋寄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而那时候靳予辞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如果早些知道的话,如果当时能借到他最后一个电话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魔,挥之不去,只能尽量不去想,一旦想太多,靳予辞很难自控得住。 初桃握住靳予辞的手腕,鼓励安慰道:“那些都和你没关系,我们都是凡人,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的,靳予辞……我希望你开心。” 她是第二个希望靳予辞过好自己生活,开心每一天的人。 她宁愿他不做个闪闪发光的明星。 “我没事。”靳予辞反握紧她的手腕,“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们随便骂我,不牵扯到你就行。” 他只在乎她一个。 可当事情越闹越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怎么可能不牵扯到别人。 初桃忙着考试,和靳予辞联络的次数很少,给他发的信息并没有回复,以为是在闭关写歌并没有打扰。 早上,初桃看见常用的帆布包破了一个口子,用的时间太久磨损坏了,她没有准备替换包,扒拉一番柜子看见上次初父送她的X家包包,内胆不小,应该挺实用的。 正要出门迎面撞上施黛希,冤家路窄,施黛希堵住门口的路,目光鄙夷地上下扫量一遍,最后定格在初桃手里的包包上,“这不是我的包吗?” 包是大众款,在街上偶然都能撞见,被错认不奇怪,初桃赶着去上课,否认一句:“我自己的。” 她想走,施黛希一把拎住包带给拎了回来,横眉正要怼,看见这只包是新的,和她旧的那只不一样,脸色这才好转许多,“哦,是靳予辞送你的吧。” “我说了是我自己的。” “你那点兼职费能买这么贵的包包吗?”施黛希冷嘲热讽,“靳予辞出手一向很大方,而且喜欢给女孩子送包,据我估计,在你之前送出去至少几十个。” 初桃指尖不由得蜷紧掌心,这都是他过去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哦,你还不知道吧,靳予辞最近不仅黑料缠身, 就连他的那些前女友都被曝出来了呢。”施黛希嬉笑道,你也在其中,可惜排不上档次,你说我要不帮你弄点热度???[” 初桃让靳予辞不看网上的传言,她自己也不会去看,最多会听方芳聊一些,特别不好的传闻,方芳不会主动告诉她。 施黛希如果不说的话,初桃不知道自己受到议论。 和靳予辞比起来,前女友们的料少得可怜,无非就是和他走在路上拍下来的照片,但由于数量多,加在一起就显得料很大。 初桃的料没被扒得彻底,应该是之前封锁得好的缘故,但由于一直和靳予辞在一起,想一直美美隐身是不可能的,校园论坛里有人匿名发帖挖她的底,从家境到平时生活都说了个遍。 知道得这么清楚,只可能是身边的人,而施黛希那样的口吻足以说明就是她爆出去的。 【知情人爆个瓜,那个初桃就是穷酸女,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跟靳予辞就是为了钱。】 【她绝对是靳予辞女友圈里条件最差的一个。】 初桃草草浏览一遍论坛的内容,心境竟然出奇地平静,她现在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在想她都这样了,靳予辞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下课后她继续给靳予辞发消息,仍然没回,电话拨过去,却是唐复的声音。 “哎哟喂,嫂子啊。” 初桃开门见山:“靳予辞呢?” 唐复声音听起来略感疲惫,“他现在状况不太好。” “他在哪,我去找他。” “别……”唐复犹豫片刻,“算了我不瞒你了,阿辞现在在私人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诊断为双相。” “双相?怎么会这样。” “嫂子你别急啊,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么多年阿辞的病已经好很多了,要怪就怪最近曝光的事情太恶劣了。”唐复耐心解释,“段舟说后面有人运转,想压也压不住。” 如果一直压不住的话,靳予辞后面的演唱会不仅仅是延期那么简单了,可能再也无法登上舞台,可能会面临退圈。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他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黑料勾起了他对宋寄的亏欠,沉浸在自我愧疚的世界中所引发的抑郁病症。 听他们的意思,靳予辞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初桃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时候的靳予辞可能就是抱着寻死的心吧? 他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中去了,体会宋寄的黑料,痛苦。 明明之前还说没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初桃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哽咽,“我能去看看他吗?” “要我说还是别来了吧,阿辞吃了药在睡觉,他也没说想见你。”唐复轻轻叹一口气,“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嫂子你就别操心了。” 说罢,唐复挂断电话。 余下的忙音越发让初桃茫然无措,无意识蹲下了身子,心底的黑洞越放越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害的吗。 是她没有答应靳父的要求,才变成这 样子的吗。 明知道靳父不可能对自己的儿L子心慈手软,却依然不肯按他说的分手。 如果刚开始答应的话?_[(,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靳予辞的黑料不会被爆出来,他也不会旧疾复发去医院治疗了。 蹲的时间久了,初桃有点贫血,再起来时脑子晕乎乎的,眼前冒星光,感知到胳膊被人扶了下,下意识以为是靳予辞来了,努力睁眼去看,并不是想象中的面孔。 “没事吧?” 顾从深穿着深咖色的长风衣,单手抄入口袋里,鼻梁上架着的斯文眼镜底下是一片温和的笑意和关切。 “顾社长……”初桃低叫一声,无意识地后撤步,“谢谢。” “在想阿辞的事情吗?”顾从深问。 “嗯……没……” “没事,你不用躲着我,我都知道。”顾从深说,“宋寄是我们的朋友,他的事情现在被挖出来,我看了也很难受。” 说到底,他和靳予辞的矛盾无非是宋寄的事,他有那份深重的兄弟情,才和靳予辞闹掰的。 撇开这个层面,顾从深并没有其他过错,初桃似乎不用特意防着他。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都见不到他。”初桃小声喃喃,“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一旦出事,他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他现在住在段氏医院吗?” “段氏医院?”初桃微怔,“那是什么地方?” “一家私人医院,之前阿辞也被带进去待过一段时间,里面的医生都是国外请来的顶尖专家,如果在那里的话,他的病情会得到有效控制的。” 初桃抿唇,作为靳予辞的女朋友,说来可笑,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信息不回,电话是别人接的,她想见他一面难如登珠峰。 晚点,初桃还是忍不住出了校门,去了靳予辞的别墅区,抱着撞运的想法见到他,结果希望渺茫,并没能见到他,别墅区里只看见阿姨,站在院门口,和一个男子说话。 看他们的样子,应当也是讨论靳予辞的事情,阿姨把靳予辞当成亲儿L子看待,得知他的情况一脸担忧,而男子则淡然许多,和上司一样漠不关心,只在表面客气。 “那个……你好,能带我见一下靳先生吗,我有话想和他说。” 初桃忽地走过去。 她见过这个男子,是靳父的司机兼秘书。 秘书点头示意,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恭敬的同时带着些许了然如掌的信心,“初小姐,靳先生工作繁忙,如果你想见他的话需要预约时间。” 等阿姨走后,初桃说话直接了许多,“不用预约,你替我转达话就行了。” “好,您想说什么。” “如果天下父母都像靳先生那样唯利是图的话,那生孩子的意义还不如多做几笔买卖。” 秘书怎么都没料到这姑娘突然伶牙俐齿说这些,额头直冒冷汗,“初小姐……这些话,我不能转达。” “你会转达的,不转达,那我剩下的话你可以当成耳旁风。” “剩下的话是什么?” “我会和靳予辞分手,离开他。”初桃小脸决绝,晶莹的眼眸却蕴藏犀利,“希望靳先生撤销对所有他不利的黑料。” 能将黑料做得如此天翻地覆,段舟都挡不住的地步的人只能是靳家自己了。 也许之前的黑料也是靳父做的,为的就是比儿L子退圈,但那时候没有这么狠,而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他们分手的。 秘书没有否认靳父做的一切,微微迟疑,“初小姐是因为这个才愿意分手的吗?” “不然呢?” “没什么,我会如实转达的。”! 第 50 章 50 看着秘书的车离去,初桃坚决的眸底终于松懈,眼睛酸胀得厉害,下意识仰望天空,稀稀疏疏的云随风飘荡,他这里的窗口看夕阳格外漂亮,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这辈子,是不是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初桃转过身,僵硬的腿走了两步,听到背后唧唧的动静,回头看见狐獴从院子里跳出来,直奔她而来,三两下扒拉她裤脚要往上钻,初桃蹲下来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它的额头。 “你在这里乖乖的。”她小声说,“等你爸爸回来,他会给你带虫子吃的,我以后,就不来了。” 狐獴听不懂她的话,仍然往她怀里钻,小家伙身子暖暖的,初桃终于忍不住,眼睛越来越红,泪珠滑落面庞,滚落在地,她和狐獴的缘分,终究是太短了。 和靳予辞也是。 回学校的初桃再无异样,按部就班上课考试,回到原先平静的生活,靳予辞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出现一样,只有当触碰到脖子上的菩提珠时,会意识到自己曾把最好的暧昧,都交付于了他。 天气降温,初桃接到父亲嘘寒问暖的电话,约去一起吃饭,这次初父没有爽约,提前五分钟抵达餐厅。 “上次是爸爸不好,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搁了。”初父解释,“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说好的合作伙伴突然改变主意,我忙得找不着头绪,不仅爽了你的约,也耽搁和你妹妹约好的事。” 初桃握着杯子,抿了口水,“什么情况?那天,你在忙工作吗?” “是啊,那阵子差点以为我这几年的心血要功亏一篑了,还好有惊无险,挽救回来了。”初父笑道,“靳家到底是安城的大家族,和他们合作值得信赖。” “靳家?” 初桃的心凉了下。 无形之中,她差点让她父亲掉入一个坑里了吗。 原来靳父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她不同意分手,靳父会有其他无数个让她后悔的办法。 现在靳予辞的黑料爆出来,娱乐圈的名声身败名裂,哪怕现在黑料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也会成为靳予辞抹不去的黑历史,靳予辞不得不出国读书,而她就是他的拖油瓶,只有分手了,才能彻底完成家族的使命。 不可否认,商界里只手遮天的中年男人,不择手段起来,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初桃翻看手机,她和靳予辞的聊天记录只有她绿色的对话框,他一句没有回,可能手机没在身边吧,明知看不见,初桃还是发送一句:【我想见你。】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初桃看见一个陌生号码。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冒出三个字。 靳予辞。 她按捺住内心的忐忑和激动,抱着渺茫的希望接通,那边许久没有出声,她主动问:“靳予辞?” 有一种预感,对面的是他。 “嗯。”靳予辞很低很低地应了 声,“是我。” “靳予辞,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吧。” “没事儿。”靳予辞笑了下,“刚睡醒。” “你怎么又作息颠倒了,唐复说你在医院,你没有好好养病吗?” 他没说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许久没有说话,嗓音哑得不像自己的,药物治疗和刺激下,靳予辞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精神状态,惟独有一个理念。 他很想她。 在这乱糟糟的世界,她是唯一的解药。 是让他黑暗空间中,迷途知返的光。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见不了她,状态太差了,靳予辞看了眼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铁拷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医生护士这样对他,真的就是精神失常成为一个废人了吗。 他无奈嗤笑了声,苍白的薄唇动了动,“桃桃,我想你。” 千言万语集结在这几个字中。 手机都是他偷来的,偷之前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偷到手之后手指无意识去拨通印象里最熟悉的那串数字。 医生说他情绪不该受到太严重的波动,所以段舟不让他见外面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见初桃,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见了只会让人担心。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 靳予辞少有的几次清醒的时间里都想到那个笑起来腼腆羞赧爱脸红的小姑娘,冰冷的病房惨白的床铺只能依靠过去的回忆支撑他所剩无几的精神。 初桃哽着发不出声,她无法对他说出“分手”两个字,她怕她一出声就控制不住情绪,电话里都这样,如果见了面,她又能变成什么样子。 谁能想到,说分手这件事都要她练习很多遍才不会拆穿。 在他的前途和她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靳予辞……”初桃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闭上眼睛,“我们……” 分手。 两个字如鲠在喉。 怎么都吐不出。 那边,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医护人员嘈杂的动静,靳予辞偷手机这件事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初桃听见那边有唐复和段舟的声音,似乎和靳予辞起了争执,以前凡事都是靳予辞说了算,他是爷儿都得听他的,但现在他是个病人,他们不能不为他的健康着想,不得不收手机,避免他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通话没关,初桃不仅听到了靳予辞手腕上铁链子碰撞的声响,还有东西摔裂的动静,紧接着靳予辞忽然没了声,护士大声呼叫主治医生和急救部门。 初桃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混乱之中手机不知被谁捡去把通话掐了,她这边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靳予辞,靳予辞……”她接连呼唤好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的状态到底是怎样的,唐复他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骗人的。 他不会有事吧。 初桃连 忙跳下床,草草套上一件外套,动作匆促得方芳好奇勾头看一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初桃看了她一眼,学校大门是不是关了? ⑿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肯定啊,你宿舍都出不去的。” “那怎么办?” “翻窗户?不过一楼的窗户都被封了,二楼倒是可以,但是太危险了……”方芳不觉得初桃这样的乖性子会去干大半夜偷摸翻窗户溜出学校的事儿。 事实却是她的话没说完初桃就没个人影儿了。 “哎?”方芳想喊都喊不住,回忆刚才初桃走的神情,她第一次看到初桃这样果决。 二楼的窗户要从走廊翻下去,宿舍楼上了年纪,没有翻新过,整体构造简陋,下面是一片乱糟糟的草地,听说有不少老鼠出没,女生很少这样翻出去。 把手机放口袋里,初桃单腿跃过窗沿,仗着身子小巧,很轻松地跃过去了,下面黑漆漆的看着十分骇人,她犹豫的时候,听见楼梯那边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来不及思考太多,闭眼一跳。 双脚着地,随后膝盖跪在草地上,疼得缓了好一会儿。 她想,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冒险的事了。 初桃打车去了地图上搜到的段氏医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去了。 这种私人医院保密性极强,不出意外到门口被安保拦下,这里的安宝比派出所值班的人还要多出几倍。 “探望病人是需要证明的。”安保公正地陈述,态度还算温和,“如果没有,这位小姐请你回去。” 毕竟来这里的病人都是大客户,探望的人身份可能都不一般,没人会轻易得罪他们。 怕惊扰到唐复他们,初桃不能直接闯入,也不能报靳予辞的名字,在边上等了会,寒风凛冽,她吸了吸鼻子,离他越近,心反而越平静了。 “初桃,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忽然传来孟冬意的声音。 初桃像抓到救星,“冬意,你能带我进去吗……” 孟冬意看了看她又看向安保,很快会意,“你跟我来吧。” 孟冬意的身份无需多言,安保不仅没有阻拦,颔首目送她们。 “靳予辞在哪?”初桃抓住孟冬意的手。 孟冬意就是陪段舟过来的,她知道靳予辞的位置,不过他现在情况不好,正陷入昏迷,段舟现在守在旁边,初桃想见的话估计有点难度了。 “其实他没有大碍,你没必要过来一趟。”孟冬意说,“靳予辞不想见你,他不想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他真的没事吗?” 初桃现在连孟冬意的话都不信了。 孟冬意看她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该去见一面,叹了口气,“那你跟我来吧。” 路上孟冬意给她讲了靳予辞现在的情况,由双相引起的不少并发症,出现幻听幻视的错觉,情况最重的时候将自己当成了死去的宋寄。 “宋寄已经死了,如果他再分不清自己的话,可能会和 宋寄一样。”孟冬意尽量说的很委婉。 这些,初桃都不知道。 她没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孟冬意说现在情况好很多了,可她在电话里听到的明明十分惨烈,这也算好很多吗。 “唐复那家伙上次开玩笑说是不是宋寄的鬼魂附身了。”孟冬意冷笑,“明明是靳予辞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释怀过,从来没找到自我过。” 本来童年就在惨淡的环境中成长,好不容易寻觅到知心同伴却再次遭到心理阴影的辐射。 哪怕是现在的靳予辞,他也不在乎黑粉和黑料,他在乎的,是当时处于这种情况的宋寄,和那通自己没有及时接听的电话。 “怎样让他找到自我?”初桃问。 “谁知道啊,你得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孟冬意叹息,“反正药物和心理治疗都用过了,效果甚微,段舟说暂时这样养着。” 初桃跟随孟冬意来到病房门口。 这层楼只住他一个病人,光值班就有十来名医护人员。 孟冬意刚到门口,听见动静的段舟起身过来,比他们先一步拧门,看到初桃后漆黑瞳眸眯了眯,“她来做什么。” “太担心了,看一眼。”孟冬意说,“你让开。” “阿辞不让。” “他现在不是睡着了吗,看一眼又不知道。” “我也不让。”段舟这次没客气,视线定格在初桃的脸上,“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她心里有数。” “什么意思?”孟冬意没听明白。 初桃乍然也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段舟是不是知道这件事背后作祟的是靳父,而靳父做这一切的原因,是逼迫她分手吗。 之前黑料都是段舟压的,这次压不下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背后的始作俑者。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这件事和初桃什么关系?”孟冬意不悦皱眉,“明明是你自己公关不行,早点把事给压了不就好了。” 段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半分钟,隔着门口看一眼就行了,别进去。” “半分钟够看什么?” “爱看不看。” 不管在哪,这俩人总能第一时间吵起来。 “半分钟行了。”初桃说,“冬意,算了。” 孟冬意没听,继续怼着段舟,“她是靳予辞女朋友,凭什么不能看他,医生让我们帮他找回自我,你怎么没想过让初桃过来。” 段舟朝初桃递了个冷淡的眼神。 那一眼,仿佛洞察一切。 他仿佛知道他们无法在一起。 所以别说让初桃过来,现在他都不希望初桃见到靳予辞。 假设初桃真的能让靳予辞恢复自我,那么后面呢,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吗,她一旦离开,不照样会旧病复发。 “你能不能别事事和我对着干,我做的都是为阿辞好的,她对阿辞只会有负面影响。”段舟皱眉。 “我也是 为他们好的。”孟冬意不依不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靳予辞不是很开心吗,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被初桃拉了拉衣角。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自始至终初桃就像个配角看他们议论,低头沉默不语,眼睫低垂,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段舟说得对。” “什么?” “……我和靳予辞,是要分手的。” 孟冬意瞳孔一震。 她看到初桃膝盖沾染的泥灰和一脸担忧的表情,可想而知是怎么从学校赶过来探望的,这样的她,说想和靳予辞分手吗? “为什么?”孟冬意脱口而出。 初桃说不出来,吸了吸鼻子,她没想好编造个什么理由用来分手,她很难去证明,她和靳予辞分手的原因是她不喜欢靳予辞。 她不可能说出真实原因,供出靳父,让他们本就破裂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 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陪伴的女友,他的父亲和前途只有一个。 门这时忽地开了。 忽然传来的一阵冷风吹醒几人。 衣着病服的靳予辞就这样贸然地站在眼前,他瘦了很多,眼色发青,碎发凌乱,和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大歌星有很大的差别,多了颓废感,胜在一张抗打的五官俊颜,哪怕阴沉着脸,依然显现出病态俊美,眼眸里的寒意毫无掩饰地迸发,忽视其他两人,直直地落在初桃的身上。 他肌肤本来就偏白,现在更是惨白得可怕,初桃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和菩提珠,这时候了也没摘下来,她鼻尖酸涩,越发想要逃离。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确定刚才的话被听到多少,看他神色难堪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失控,没听到的可能性大一些。 段舟眼色闪过不确定的情绪,沉静开口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靳予辞勾唇笑了下,很自然地抬手,长指勾住初桃的衣服,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心电感应,知道女朋友来了,所以自然醒了。” “那你吃点东西吧。”孟冬意神色也惊了下,“初桃,你让他吃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嗯……” 初桃刚应完,门又砰地关上了。 两人被关进去。 段舟皱眉,这次没阻止,而旁边的孟冬意没再和他争吵,问道:“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初桃说,要和靳予辞分手?” “你没听错。”段舟说,“靳予辞……也没听错。” 病房的墙格外冰冷。 初桃刚进来就被男生压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扑面而来,他像个黑夜里的吸血鬼,贪婪地啃噬她唇齿间的气息,恨不得一寸一寸将她腹腔里的氧气剥夺干净,他眼里情绪复杂深邃得无法辨认,牙齿宣泄似的咬住她的唇瓣,没有把握力道的意思,重得将柔软的红唇磕出血来。 尝到铁锈的气息后更加肆无忌惮,愈发没了分寸,初桃躲不开,挣扎不了,哪怕靳予辞现在病着她也半点不敌 他的力道,整个人被压制在墙面上,双手被他钳住放在后面,男生一只手捧着她的下巴,不管她任何感受,只要全方位配合他接吻。 在灼热滚烫的气息下初桃被吻得呼吸断断续续得,难受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正对着病房顶上的白炽光,眼眸也蒙了一层细碎朦胧的光影。 吻够了,靳予辞没松开她,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栗,温热的气息烫在她的耳垂上,“知不知道老子有多想你。” 无法克制的,发疯地想她,想要她。 初桃吸了口气,说:“手疼。” 他箍得她手疼死了。 靳予辞置若罔闻,唇齿磕上她柔软的耳垂,一字一句:“说想我。” “靳予辞……” “说。” “我知道你听见了。” 靳予辞的神色一滞。 “我们在门口的谈话,你听见了。”初桃喃喃重复,“我说分手的话,你也听见了。” 她是想说分手,可不是这个时候。 她想给段舟澄清下,她不会和靳予辞纠缠的,所以,让她多看他几眼。 可谁能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靳予辞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不知是听到她的话,还是在孟冬意和段舟吵架的时候就醒来了。 “我没听见。”靳予辞逆着光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暗,清晰的轮廓在此时变得尤为可怖,“桃桃,我说过,有些字眼,在我这里等同于不存在。” “我没开玩笑,我想过了……”初桃指尖扣着掌心,“我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也不想官宣和你一样被人公开处刑,要怪就怪之前没考虑好,我们刚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做公众人物的女朋友太累了,既想公开,又不能公开。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靳予辞听明白了,可仍然如同过耳旁风似的,双眸的聚焦点一瞬不瞬落在熟悉温静的小脸上,试图辨认出几分真假,他知道初桃不擅长说谎,是背着光的缘故,一时间竟然无法分得清。 所以是因为他被公开处刑怕自己受到牵连和影响吗。 靳予辞不知道外面对她的流言蜚语是什么样的能让她这样退缩,此时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她的状况,闭了闭眼睛,亏欠和无奈浮在心口,“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如果可以这道漩涡由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不希望她卷进来哪怕一丝一毫。 “我们可以暂时分开。”靳予辞抬起的手心手背都是被不知名利器刺过的伤痕,带有薄茧的指腹粗粝地捏起她的下颚,“直到风波结束,嗯?” 他说的分开,是暂时不想她受到影响。 是哪怕他们不说这个,他们现在也出于彼此分离的境地。 这段时间,现在的靳予辞是最清醒的时刻。 纵然宋寄的事情对他构成再大的影响,心里阴影持续蔓延放大,也抵不过初桃和他说的分手,他不得不从虚假世界里回过神来,去处理他和初桃的事情。 去哄他的小姑娘,不要分手。 早在刚才初桃的情绪就快要绷不住,听他道歉后几乎下一秒就要崩塌,红得厉害的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靳予辞捏她下巴的手劲稍微松了点,她皮肤向来娇嫩,碰一下都要留好久的红印子。 女孩白皙的下巴位置落下深红的印记,他失控地收回手,以为是被自己掐哭的,低头薄唇吻过她的眼角,尝到淡淡的咸湿,嗓音更哑一层,“桃桃,你说句话。” 告诉他,刚才都是假的。 告诉他,他们最多就是暂时分开。 “……我想走了。”初桃别过脸,“你自己好好呆在这里养病吧。” 别说走了,她现在身子被他固定在臂弯间,挪不动半点步伐,靳予辞原先好说话的冷静面孔此时似有似无地嗤笑,“不可能。” 面庞上的泪珠沿着下巴滑落到领口,他俯首也跟随其位置,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印上炙热的吻痕,气息萦绕飘离,“既然来了,今晚就别想走了。” 她不由得瞠目:“靳予辞……你干嘛,你疯了……” “你才知道。”他冷笑一声,“晚了。”! 第 51 章 51 病房内部有监控录像,时时刻刻记录着靳予辞每天的生活状况和精神病情,刚才他亲她的时候整个人是将娇小的身子笼罩住没有任何的窥视的,如果更进一步的话就算保护得再好也不可能不被看到。 靳予辞将她身上那件外衣褪到一旁的病床上,和抱宝宝似的姿态,掐着她柔软的腰身往上一搂,初桃挣扎不过来,屈身攀在他肩背,手指握成拳头拍打,“靳予辞,你放我下来!” 越是这样的声音,越无法让他服从。 “我要喊了。”初桃惊慌失措。 “喊吧。”靳予辞淡淡陈述,“到时候来人了,我就说需要女朋友给我解压,你看他们是拦你还是拦我。” 她出现后他的精神状态不是一般的清醒,医护人员巴不得看到这样的情形,而且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初桃这次过来和羊入狼窝没什么区别。 靳予辞把她抱到洗手间,私人医院的各项设备都是极好的,包括各个病房的装修,完全可以按照家装温馨的风格,惟独靳予辞这里是最惨白的,因为他太能破坏了,换过无数间病房,现在所呆的地方设施只有最基础的,别说锋利的刀器,连牙刷都没有。 洗手间空空荡荡。 门砰地合上后,靳予辞将人堵在墙角,像个极有耐心的绅士,在解决晚餐之前优雅地处理自己的着装,布满疤痕,骨节偏瘦的长指拢起,解了第一个衣扣,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我们分手了,你不会想对我……”初桃声音快哽不住。 分手两个字眼再次刺激到靳予辞的神经系统,自我调节似的闭上眼睛三两秒,再睁开时一片清明,眼底又渐渐放空到深邃,锁住她惊慌胆怯的小脸,俊颜似笑,“不是有个词,叫分手炮吗。” “靳予辞!” “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舍得对你动手呢,桃桃。”靳予辞面色变得狰狞难控,“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嗯?” 初桃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失常之前,就算不是个正人君子,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原形毕露,一句比一句直白。 看他的样子,她内心波浪翻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靳予辞对宋寄的死这样耿耿于怀,就算宋寄不是他害死的,可到底是有间接原因的。 就像,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她也有关系。 是她让靳父的柱杖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初桃忘记了挣扎,洗手间的暖气很低,靠在背后的墙壁格外的冷,她赤脚踩在没有温度地砖上,看见自己衣服一件件掉下去,在这种事情,靳予辞从来无师自通。 他像是欣赏自己杰出的艺术品,肆无忌惮从头到尾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太纯太白了,如同世间不可方物的圣洁,染指就是冒犯。 本以为她会挣扎得厉害,却比刚才在外面更平静,面颊的泪痕干涸,眼眸盈的光早已暗下去,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 靳予辞没问及她的感受,将人放在飘窗台上,拉下百叶帘陷入 一片黑暗中,他掰过她的下巴同她交颈接吻,笑得很邪气,“没措施怎么办?” 总不能现在叫来护士让她们去准备吧。 “你是在问我吗。”初桃声音细小如蚊,“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打不过你,只能出去买药吃了。” 明明很无奈很被迫的口吻,却被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那我怎么舍得。”靳予辞此时真的疯了,笑起来阴冷可怖,“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还能是什么,无非和之前一样呗,初桃握成拳的手都快要主动递过去了,人却被他往前一拉,后背一仰,她不自觉撑着台面稳住自己,仿佛仰靠在车的副驾驶的姿态,“你干嘛……” 靳予辞掰过足踝,好整以暇地继续欣赏,那一寸寸的眼神底下藏着的不止是单纯的占据,还有带着浓厚兴趣的玩味。 “想吃桃子。”他低头一扫,漆黑的眼晦暗不明,“可是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要入冬了。 天寒地冻的,哪有桃子。 乍然她没明白他的词中意,只觉眼前的阴影越来越近,他半蹲下来,像是求婚的十分谦卑的姿态,等她再看时,只见男生的黑色碎发。 他在俯身低头亲她。 像是探寻黑暗中浓艳的花,直至为他绽放雨露。 “靳予辞!你在干嘛。”初桃指尖划过冰冷的墙面,难以置信地惊呼,每条神经都在叫嚣,不受控制似的颤颤巍巍地试图后退,后面的百叶帘和玻璃,退无可退的地步。 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她自己,为什么在刚开始来的时候不走开,明知道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明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 靳予辞擦了擦薄唇的痕迹,问得又贱又痞,“不可以吗?” “为什么要这样……”初桃抽噎着,哭得比刚才更厉害,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靳予辞起来的时候,鼻梁上一冷。 他感觉到泪水的湿冷,也许是听到她的哭声思绪冷静不少,可到底比不过一个正常人,靳予辞依然将人困在飘窗上,别过她腿,耐着心商量,“桃桃,不分手好不好。” 她没说话,只是哽咽,细密的睫毛像蹁跹飞舞的蝴蝶轻轻颤动,眼睛红得像兔子,他再来亲也亲不完她翻涌的泪水,她也不给他碰了,她就是自己嫌弃自己,亲完那又来亲她的脸,脏不脏。 到这个时候了,靳予辞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怎么做都无法挽回局面,他们注定是要分开的,刚才分了就算,现在他把她给气哭了,泪水止都止不住。 他抬手擦她的脸颊,越擦越多了,本来是自己发疯,现在轮到初桃控制不住地疯起来,哭得歇斯底里,而靳予辞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保持困她的姿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都是错的。 是他刚才太过分了,什么招呼没打就对她这样,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玩得却要赶上老夫老妻,靳予辞拿起她的手搁放在自己的侧脸上,“那你打我,消消气。” 初桃只是哽着。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了。 靳予辞应该永远不会懂她是为什么哭的。 他现在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发疯愧疚,别说找到自我了,他在她这里,比谁都清醒,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存在和过错。 “说句话,桃桃。”靳予辞大抵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不喜欢我了吗?” 初桃无意识地想盘起腿,他仍然没放,“你说不喜欢我,我放你走。” 这是他现在唯一拎出来的谈的条件。 只要她说一句就行了。 不然这个晚上过不去的。 靳予辞不相信其他有的没的,世间所有的分手,都源自于,不够喜欢,只要她承认她不喜欢了,他好像就没挣扎的必要了。 可初桃只是轻轻“嗯”了声。 “嗯是喜欢吗。”他不依不饶。 她摇头。 “我要你亲口说。”靳予辞威逼利诱,“别含糊其辞,我不吃那套。” 他赌她说不出口的。 她刚才就没有说他们分手的理由是因为不喜欢。 只要喜欢,那么其他的外界因素,都是可以克服的。 “我不喜欢……”隔着夜色,初桃看着眼前的男人,红唇张开,一字一顿,“我不喜欢靳予辞了。” 初桃喜欢靳予辞。 初桃不喜欢靳予辞。 从开始到结束。 都由她做主。 许是刚才哭得太凶了,她现在哭不出来,抽了好久的气只觉得心口沉闷得厉害。 原来难受到极致,是不知道自己难受的,是快要失去知觉的啊。 感觉到他箍自己的力道越来越轻,轻得初桃可以直接逃离了,一根绷紧的弦断裂,彼此再无关系。 这场关于他的美梦,终究难以成真。 - 往后很多天,初桃变得沉默寡言。 她以前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因此同学们没发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A大不少同学的关注点,一直和靳予辞相关。 他的黑料花了很长时间才压下去,但总算是消失了,公关团队和以前没两样,无非是给造谣的营销号寄律师函,营销号嘻嘻哈哈说这玩意他们每天都能收到,比收情书还勤快。 靳予辞这边没说退圈,也没对这件事情做任何的表态,很常见的模棱两可的处理方式,始终支持他的粉丝坚决认定他会回来的。 【造谣的人太可恶了,什么脏水都往我们阿辞身上泼。】 【不就是嫉妒阿辞更火吗,有造谣的功夫不如提升自己。】 【不管靳予辞变成什么样,我们永远支持他。】 公关的出现和粉丝的加持,就算没能扫清黑料带来的阴霾,应该也会让靳予辞重新振作起来,初桃没再关注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情况好转。 这是她希望看到的。 他们的分手,换来靳予辞更好的前途。 他们分手是必然的,方芳为其惋惜好久,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施黛希,对这件事丝毫不意外,一场荼蘼花事罢了,没了靳予辞,初桃依然是那个,拿不出手的普通女生。 抱着书走在校道默默无闻,仿若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都说了,靳予辞这样的人,身边要什么女生没有,你不过是陪他玩了一阵子。”施黛希翘起兰花指,慢条斯理磨指甲,“我还呆在404,就是等你哪天因为失恋鬼哭狼嚎。” 如今,等到了他们分手。 可惜初桃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狼狈,该干嘛干嘛,偶然看见靳予辞重新冒出的花边新闻,无心再去想那是真的,还是为了压制他黑料的,她看着校园上清朗的一片天,云朵自由自在随风飘荡,偶尔会想到他。 又要临近寒假,初桃每周照例给外婆打电话问平安。 外婆声音听起来健朗多了,笑着问道:“你爸爸上次和我说起,要送你出国念书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出国读书吗。”初桃诧异一会儿,之前确实听父亲提过,但没放在心上。 “你爸爸说外面的资源比国内的好,这些年亏欠你太多,想让你出去见见世面,不能老是拘泥于小地方。”怕她顾虑,外婆又说,“你不要担心我这个老人家,这边疗养院的环境很好,和老太太说话聊天可解闷了。” 外婆那边确实传来几个老太太的笑声。 和同龄老人呆在一起确实比孤独独居要解闷得多,除了身体老了,多出几个老年病,其他没有需要子女操心的地方。 “我考虑考虑吧。”初桃安抚外婆。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亲人都健在,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初桃没走两步,被身后的声音打断:“小学妹。” 格外熟悉的话语,那一瞬间,她恍惚得以为是那个人。 回头看见沈千放顶着一张耍帅的脸蛋晃晃悠悠到她的跟前,初桃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啊,我没有事难道不能找你了吗?”沈千放笑嘻嘻凑过去,“听说你和靳予辞分手了。” 初桃只是看他。 “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沈千放笑得比刚才更灿烂得意,摸了摸头发,“现在你是单身了吧,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不考虑。” “你别拒绝得那么快嘛,爷其实很有魅力的,特别宠女朋友,要什么买什么,我的卡就是你的零花钱。” “你怎么跟个推销员一样。” “那你就当我是个推销员呗,我在推销自己。”沈千放看她没有拒绝说话,得寸进尺凑得更近,“入坑不亏,早得到早享受。” 初桃摇头。 看她这样子,沈千放急了,“不许摇头,不许拒绝。” 说着抬手去捧她的脸,不想让她再动。 在某些方面,沈千放是和靳予辞有点像的,比如耍无赖。 她能在他的身上看到靳予辞的影子。 初桃呼吸一窒,到底要过多久,她才能彻底忘却靳予辞。 “咦,你头发上怎么有这么多小叶子……”沈千放一边说,手去摸她的耳际,果真被他拣出一片碎叶,她在校道的边缘走的时间太久,落叶掉身上了。 校道的岔口,呼呼传来激烈的跑车声。 黑金色的改装迈凯伦倏地停靠在路边,剧烈的轰鸣引得路人投来注目,沈千放过于认真,只闻声没在意,他对面的初桃睁大眼睛,看见迈凯伦驾驶座车门敞开,长腿迈出来,紧接着便是径直往他们走来的颀长身影。 “靳予辞……”初桃不禁喃喃。 “谁?”沈千放这才回头去看,和靳予辞不偏不倚对上视线,一阵寒风袭来,刺激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手里的叶子随风飘落在地。 靳予辞一身黑衣黑裤,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黑墨镜,和故意耍帅的沈千放不同,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瞩目的焦点。 他不动声色捻灭手里的烟蒂,来到他们跟前,在距离三两米的时候,抬脚直接往沈千放的屁股上一踹,力道过猛,沈千放往前踉踉跄跄,差点跌到初桃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又被靳予辞单手拎住后脖的衣领,将他提到另一个地方。 唇息间吐出一团青灰色的烟灰,靳予辞尼古丁熏染过的嗓音黯哑低沉,“又勾搭老子的女人,你当我死了吗。”! 第 52 章 52 沈千放上次吃过亏,武力值逊了一截,现在又被靳予辞先手擒住,动弹不得,恼羞成怒,“靳予辞,你给我放开,公共场合,你是想干架吗。” 他在这里罗里吧嗦的,靳予辞声儿L都不带回的,一个惯性的力直接将他扔了个狗啃泥。 这么多人都在。 不同于上次,现在是在车来人往的校道,到处都可能遇到熟人,沈千放自诩风流倜傥贵公子,今天这名声可能要败坏在这里了。 他这次没晕血,也不知道自己晕什么,好一会儿L没站起来,眼前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只白嫩细小的手。 差点错以为是初桃。 他没接,过了会再看,映入眼帘的娇俏的脸蛋真的就是她。 “我靠……”沈千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滚带爬地伸手要拉住她,眼前的女孩却忽然一空。 提了那混账,靳予辞现在的手,在初桃的腰际,在她和沈千放触碰之前将人隔开,靳予辞回首垂眸,冷冷地望着初桃,“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初桃反问。 “你觉得呢?”靳予辞怒极反笑,抬手要来拉她,被初桃反应灵敏地避开了,这时候站起来的沈千放不知哪来的底气,也站在初桃身侧,对靳予辞眼神逼迫。 沈千放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还手的力道了,原来是没有背后撑腰的力道,他刚才太心虚了,看见初桃在帮他,一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没理都变得理直气壮。 “靳予辞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之前是我不懂,现在你们分手了,老子凭什么不能追你的前女友了?”沈千放振振有词。 靳予辞没看他,视线的注意力只放在初桃的脸上。 经过住院治疗后,他的状态恢复很多,往后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唐复说他恢复好多亏段舟清了黑料,实际上靳予辞恢复自我得亏于初桃上次的分手。 比起沉浸在宋寄的去世回忆里,她的离去更让他回归现实,认知无比清醒。 “我从没同意过分手。”靳予辞每个字都咬得狠重,“你要点脸,别他妈当小三。” “你!”沈千放急得不行。 他打听的消息就是分手,唐复那边圈子给出的答案也是分手,怎么到靳予辞这里又不算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初桃,跟只在外面受欺负的可怜哈巴狗。 “靳予辞,无缘无故打人,你真的很没礼貌。”初桃深呼吸,“你走吧。” 靳予辞英眉拧起,面色越来越阴冷,“你让我走?” “对。” “那他是你什么人?”靳予辞斜眼冷冷睨过去,“别告诉我,这么快你就找到新欢了?” “和你没关系。” 初桃每句话言简意赅。 不想和他纠缠了。 长痛不如短痛,断得干干净净才是最好的结果。 沈千放的心跟开了花似的,刚才初桃 还拒之于千里之外,现在他就升咖成正房了吗。 他们三个人吵得太招摇过市了,本来就受关注的靳予辞这次无非是主动送瓜上来,而且还是个三角恋情的瓜。 “不是吧,那真的是靳予辞前女友吗?” “他这次怎么还成了被甩的人了?” “那边那个不是沈少吗,他们两个当街抢一个女生?” “那女生什么来路,这么有能耐,能让靳予辞和沈少争宠?” “A大四个风云人物她占了两个,什么时候再把段舟和顾从深也弄走算了。” “人家段舟有女朋友,怎么可能,顾从深也算了吧。” 路过的同学一边吃瓜一边偷偷摸摸地拍照,可以想象这消息放校园论坛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一个是靳予辞被甩,二个是沈少爷为爱做小三,哪一条都是炸裂新闻。 被关注得太多,初桃不想在是非之地停留太久,错开靳予辞的身子直接跑开了,沈千放想追,又被靳予辞拦住,两人都急红了眼,谁不让着谁,最后都没追到人。 沈千放不是个傻子,他在花丛中走过这么些年,哪会不知道初桃就是拿他当挡箭牌的,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会复合的。 那天之后的校园论坛变得十分热闹,之前靳予辞被曝黑料,初桃在他的众多绯闻女友里排不上号,这回算是出圈了,她是第一个主动把靳予辞给甩了的并且无缝连接下一任的。 天气持续降温,逢元旦晚会有落雪。 今年的初桃和方芳是去大礼堂看的,初桃本只想窝在宿舍里,硬是被方芳给拖出来,说要给她看个不一样的。 怀揣着一点好奇心,初桃过来了。 没有例外的,元旦晚会的节目和去年差不多,唱歌跳舞相声等才艺表演。 她兴致实在乏乏,看得犯困,周边的校友还把她认出来了。 “是靳予辞前女友吧?” “长得好漂亮啊。” “怪不得人家有脚踏两条船的本事呢。” 初桃无奈,她什么都没做,就成脚踏两条船了,学校里对她的传言越来越多,有好有坏的。 迷糊得随时都可能睡着的时候,初桃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 是《热恋》的前奏。 她闭上的眼睛睁开,条件反射看向表演舞台,就像之前陪靳予辞开演唱会一样,无数次地,看向台上聚光灯下闪耀的他。 这首歌在开唱之前就有人欢呼了。 这是靳予辞第一首从歌词到作曲都独立完成的歌,收归于他最重要的专辑,其人气远远超过之前乐队一起创作的成名作。 站起来的人太多,挡住初桃的视线了。 她没有再看。 当台上的人开嗓的那瞬间,她就听出来了,不是靳予辞。 沈千放的舞台表演经验不足,可他实在是个活宝,一点都不怕生怯场,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愣是把这首歌 给唱完了,台下额观众哄笑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说相声的。 “我不是来说笑的,我是正儿L八经地,想给在场的所有同学唱歌。”沈千放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祝大家早日找到自己的热恋对象,当然,也祝我自己,心想事成,心随所愿。” 他话太多了,给他的五分钟出场时间被拖延两分钟,眼看着后面的排演节目都要被拖延,主持人忙过来拿话筒控场。 沈千放依然不让,一边跑一边抱着话筒对天狂吼一句:“初桃我喜欢你!!!” 全场沸腾惊呼,气氛达到最高-潮。 今年的元旦晚会,太刺激了,热度不比前几年靳予辞上台的时候。 有人津津乐道,沈千放借这种场合表白,校领导不得削死他,也有人感慨,沈少这次不会是真的认真了吧,顶着这样的风险和笑场,只为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表白。 是真是假不重要,这热闹的节庆,最需要这样活跃的气氛。 初桃浸在大家的欢呼和热闹中,格格不入得像个外来客。 她知道方芳带她来看晚会的目的。 可她无动于衷,内心无波无澜,唯一的那点涟漪,还是听到《热恋》旋律的刚开始,恍惚得以为靳予辞来了。 不来看还好,这一来,她心口堵得慌,借口出去散散步。 冷风拂过面庞,初桃的意识清醒大半。 什么时候可以控制时间倒流,回到他们刚开始就好了。 没有在一起,没有任何干扰,她单纯地把他救回家,像照顾一头迷路的小兽一样悉心照料,那时候她不敢期望太多,他能做她的朋友陪她说几句话,就很好很幸福了。 果然人一旦贪心就注定不快乐。 礼堂的阶梯口很长,初桃挑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下巴垫在膝盖上,这个时候,靳予辞在哪呢? “一个人坐这里做什么,不怕冷吗?” 身侧响起顾从深的声音。 初桃没有动,迷茫地看着远边枯枝颤乱的树,“还好。” 顾从深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垫着坐。” 初桃看了眼,摇头,“我不冷。” “鼻尖和眼睛都冻红了还说不冷。”顾从深笑了,也没勉强,在她身侧跟着坐下。 他手里还有一杯没拆封口的奶茶,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这次递到她跟前的时候初桃没有拒绝,之前在跆拳道社的时候,他就喜欢给她和方芳带喝的。 可能这时候需要人陪伴,她并没有避让他,心不在焉地问:“顾社长,你觉得,未来和现在哪个更重要?” 她没有能谈心的朋友,不熟的顾从深,反而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现在。”顾从深说,“现在都过不好的话,又怎么会期望未来。” “那我挺糟糕的。”初桃用习惯戳开奶茶的包装盒,吸了一口,温热香甜在唇齿间蔓延,笑却格外苦涩,“我过去,现在,还有以后,都过不好了。” “因为靳予辞吗?” 她摇头,不全是因为他。 在遇见他之前?,她就没什么期待性了,最大的愿望是好好读书,工作,孝敬外婆。 现在的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别急着否认自己。”顾从深看向远边的星空,“你在某些方面,和宋寄很像,但你比他幸运,你拥有的比他多很多。” 在某种时刻,顾从深和靳予辞都曾把初桃当成他们过去的朋友看待。 一样的默默无闻,一样的不受关注。 所以给予她不一样的对待,像是试图弥补些什么,而靳予辞不公开她的主要原因,就是怕重蹈覆辙,怕她变得和宋寄一样。 “是啊,要比他幸运,我至少还活着,还有我喜欢的人,也有喜欢我的人……”初桃越说,声音越模糊,“顾社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从深目光继续放空,缥缈得讳莫如深,“你想知道吗?” 方芳说他和苏学姐走得比较近,但顾从深这人看起来太深不可测了,断绝了七情六欲似的,她好奇,但不想知道,这事儿L和她又没关系。 初桃摇了两下头,感觉脑子晕得厉害。 “你靠近点,我告诉你。”顾从深又说。 “唔……”她眼睛闭上,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去,额头重重地砸在顾从深的肩膀上。 从背面看,两人挨着靠,画面温馨和谐。 顾从深侧首,低声叫她:“初桃?” 没有回应。 她抵着他的肩膀,昏睡过去,忽然没了意识。 “太不小心了。”顾从深眼角勾起薄薄的一层笑意,指腹擦了擦她唇边的奶渍,很温柔地警告,“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喝。” 他把奶茶从她手里拿开,站在比她低三节的阶梯上,俯身抬手就能将瘦小的身子轻松抱起来,礼堂的不远处,就有停靠的车辆,路上人不多,他抱着她离开时,几乎无人注意到。 空旷的旧别墅。 厅室的各个设施老旧,顶上的灯坏了,靠着手电和半面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辨认出室内的摆设,破旧的翻盖钢琴,架子鼓只剩个鼓槌,地板浮了一层脏污的蜡。 顾从深坐在老欧式的软椅上,用手机对准正前方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 照片上,眼前的女孩双手双脚被布绳捆绑住,身躯无力地屈腿依靠在墙角下方,她的旁边是个红色的木橱柜,掉了的漆落在女孩的衣服上。 地面布满灰尘,墙壁黑白斑驳,整个环境都很糟糕。 这样的氛围拍下的照片,自然凄凉又暗沉。 医院病房里,靳予辞闭上眼睛,刚听完唐复跟个八婆似的叙述,面无表情。 “上次就不该让你出院去A大找她,现在好了,又把自己整进来了吧。”唐复推搡着段舟往门口走,“好好休息,哥们明天再来看你。” “滚。” “记得把药吃了,你不吃药好不了,就算咱们想见你们家小桃桃,也得先让自己好起来是吧。”唐复滚出去丢下这么一句。 这句两头不讨好,靳予辞冷眼瞪他,段舟也拍了下唐复的肩膀,好好的非要提初桃干嘛。 靳予辞自认为感觉良好,但还是被他们强行带进来,打着治疗的名义囚禁他,他现在不怎么发疯,不过出去的话确实会惹是生非,惹出大新闻的话,收拾的还得是他们两。 这次他手机没被没收,就在旁边搁放着。 短讯声响起。 以为是唐复。 可唐复刚走没多远,有什么话应该会直接过来和他说的。 初桃。 靳予辞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下意识迅速解开手机的屏幕锁,发来的消息的,果真是初桃。 附带了一张她的照片和一段话。 【老别墅,不见不散。】 照片上,初桃四肢都被捆绑住,整个人昏迷不醒,完全是受控制的状态,靳予辞倏地起身,回拨电话过去,刚接听,他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骂道:“顾从深,你敢动她一下,你他妈找死。” 相对地,顾从深淡定优雅,不急不慢开门见山,“一个小时,我希望你主动对外公开是你害死宋寄这件事。” 那被所有人竭力压制的黑料。 他要靳予辞亲口承认,再也无法从人生中抹去。! 第 53 章 53 曾经有多要好,现在的关系就有多恶劣。 顾从深的局设得太周密,一年前就布下了,只等他们落网,多亏靳予辞上次的黑料推波助澜,让他计划提前,不然又要像之前那样和他打架闹出事端才能上一波热度。 顾从深扔开手机,看向对面墙角微微触动的女孩,药性过了,意识正在复苏,睁开眼睛的初桃被眼前陌生的环境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却被牢牢锁住双手双脚。 “你醒了。”顾从深保持原来的坐姿不变,面容沉静,问话寻常得像是问她吃过饭没。 初桃花了好几秒的功夫逐渐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四肢的束缚很难不在人的心底激起恐慌,现在又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她压抑着大脑残余的晕沉,灵敏得问道:“你想做什么?” “上次在榕城赛车场,想不想知道,靳予辞没能回答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要么选她,要么选音乐和前途。 初桃不喜欢玩这类二选一的游戏,哪怕当时的靳予辞没有回答她也没放在心上,而顾从深对这种事兴致盎然,不惜一切都要讨个说法。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顾从深绑架她来逼靳予辞做出选择吗。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可怕和病态。 “顾社长,绑架人是犯法的。”初桃尽量冷静,“你用这种方式逼他做选择,你又得到了什么,快乐还是解脱,又或者,宋寄希望看到你们互相伤害残杀吗?” 顾从深笑了,空阔的老别墅,他的笑声空灵又阴森,像是隐居多年的吸血鬼终于释放血性一般,他走到初桃的跟前缓慢地蹲下来,初桃下意识往后面躲让,却避无可避地没有退路。 “你很聪明。”顾从深抬手捻过她凌乱的发丝,“这时候还知道用宋寄来刺激我,但我没阿辞那么兄弟情深,我想毁掉靳予辞,不仅仅因为宋寄。” 那不过是打着为宋寄好的招牌罢了。 “宋寄自卑的原因来自什么,无父无母不被爱的家境吗,不止这个,他明明付出的不比我们少,却没能得到自己应有的,他的才华被淹没,光彩被靳予辞抢走……” 同样的,顾从深也是。 他们一个作词一个作曲的,都没有靳予辞的人气和风光,没有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机会。 顾从深的家境和能力都和靳予辞旗鼓相当,可在任何方面,永远被他压一筹,赛车,音乐,还有那跆拳道,明明这些靳予辞只是出于“兴趣爱好”玩玩而已,却样样比他们要好。 嫉妒到极致就是恨了,顾从深的嫉妒,在宋寄死后达到最高端,他希望靳予辞从高处陨落,再无升起的可能,才对得起宋寄的死,才对得起老天的公平。 初桃感知到手腕上的酸痛和眼前男生的可怖,深呼吸,“他没有你说的那样无所不能……” 顾从深哼笑,“哦?” “至少,他做饭,挺难吃的。”她想起之前被靳予辞差点炸掉的厨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光点,你 不挖掘自己的,为什么总想着扑灭别人的,而且靳予辞那么多缺点你没看见吗。” 蛮横无理,性格缺陷,双相障碍等那么多毛病,他顾从深不嫉妒健全的人,非要逮着靳予辞干嘛。 那么多缺点,大家却都喜欢他呢,宋寄临走前还把自己最爱的宠物交给他抚养。▂_[(”顾从深淡淡陈述,“为什么不给我呢,我照顾的明明比他好。” 这点初桃不否认,靳予辞不会养宠物,大部分都是保姆阿姨在照顾,而狐獴在顾从深那里都是他亲力亲为。 她也搞不懂他们男生之间的友谊,是顾从深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吗。 “你这么好奇答案。”初桃看向他,“要不去问问宋寄?” 间接地骂他去死呢。 想知道就去九泉之下找宋寄问呗。 “我真是越看你越有趣了。”顾从深笑容永远那么温和,指尖刮过她的脸颊,“你和靳予辞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吗。” “别碰我。” “我要是给他发个我们接吻的照片,你说他会不会疯掉。” 初桃瞳孔骤缩,腿脚下意识挣扎却无动于衷,四肢的绳索绑得太紧了,她竭力地往后退的模样像是垂死在岸边挣扎的鱼,逃不脱命运的鼓掌之中。 门口,忽然站了个人。 “靳予辞的个人账号发布一条内容,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略微熟悉的女声。 初桃下意识去看,苏学姐环手抱胸依靠在门口,空荡幽暗的房间里,她手机的光格外显眼,上面应该是刚刚浏览过的社交平台内容。 是他们如愿看到的,策划这么久,终于达到了目的。 靳予辞的个博发布几个字:【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宋寄。】 字数很短,但意思非常明显。 他害死了宋寄,对不起宋寄。 这么久以来只传播没有证据的黑料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宋寄的死就是他害的,粉丝那么多的控评在此时功亏一篑,黑粉没有污蔑,靳予辞确确实实,害死了他们最好的朋友宋寄。 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今晚,将是靳予辞的大型脱粉现场,也是营销号狂欢之夜。 “真有意思。”顾从深感慨。 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愉悦吗顺畅吗释怀吗,都没有。 他看向初桃,本以为靳予辞会过来或者在电话里和他纠缠商量,没想到人都没见到初桃就已经招了,生怕初桃受到伤害似的。 关于宋寄的事情,靳予辞曾经最不愿意承认面对,如今和初桃相比,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怎么办?”苏学姐看了眼受困的初桃,“该把她送走了。” “不想送了。” “你什么意思?” “等靳予辞来了再说。” 太轻松就达到目的,顾从深改变主意了,他无非就是想看靳 予辞痛苦,可承认宋寄这件事,远没有失去心爱的女人痛苦。 博文按照他们要求发了,靳予辞拨来号码,打的是初桃的手机,顾从深接听,破旧的房子信号不好,他让苏青染帮看一下就出去接听了。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苏学姐笔直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从背后摸出一把水果刀。 初桃瞪眼,“苏学姐……” 苏青染做事一直干净利落,走到她跟前,刀子在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在帮你。” 话音落下,初桃四肢的布绳就被松了。 “我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他。”苏青染淡淡陈述,“我不想看见他眼里会出现其他的女生。” 她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管顾从深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那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苏青染对老别墅也十分熟悉,从布设来看应该是他们乐队曾经临时作为工作室的地方,她拉起初桃的手,从露台走到另一个房间,再下的楼梯,院子里有车,苏青染从给初桃到带她坐上车,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透过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老别墅,初桃的心安定半分,问向苏青染:“靳予辞怎么了?” “公开对宋寄的伤害。”苏青染轻描淡写,“相当于承认之前的黑料情况属实。” “他干嘛要这样?” “你说呢。” 还不是被迫的。 初桃眉尖蹙起,本来这事已经压下去了,他精神状态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现在他亲口承认,不是置自己于死路吗。 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平安。 “你和靳予辞要断就断得干净一点,别老是整出这些幺蛾子。”苏青染蹙眉道,“现在我救你出来,不代表顾从深就放弃了,他现在转移目标了。” 他想看靳予辞痛苦,除了逼他承认当年的事情,还有初桃这个随时都可能成为威胁的把柄。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没想到顾从深会拿我威胁……”初桃拧眉,“以后怎么办?” “顾从深以后可能还会找上你,你最好躲得越远越好。” “我是说你……怎么办?” “他欠我那么多青春,我背叛一次算什么。” 今晚的事让初桃胆战心惊。 被顾从深这么一搅和,前面的所有白搭,而且听苏学姐这意思,他并不想放过她,依然想拿她当成威胁靳予辞的把柄。 柏油马路,她们车辆行驶的过程,一辆跑车擦肩而过。 彼此并没察觉对方的存在,靳予辞一路踩油门,来到最熟悉的老别墅,三两下踹开门,随手掰了块铁栅栏掉落的棍子,浑身带着戾气上去了。 凭着记忆他找到他们之前经常一起创作的客厅,那也是顾从深给他发照片的位置,初桃应该被绑在墙角。 踹门进去,空无一人。 地上是一堆散乱的布绳。 “来迟了。”顾从深的声音跟个幽灵似的从背后响起,“她已经走了。” 靳予辞回首,眼眸充斥着浓郁的红血丝,他手腕上沾了莫名其妙的血,在医院接完电话后他想都没想破门出去,却被医护拦截得死死的,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和他们吵,从四楼的窗户,一层一层翻越下去的,过于匆忙,再敏捷的身手也少不得被刮蹭。 精壮的腕部系着的相思结,菩提珠兜绕到青色脉搏的位置,和血迹混杂在一起,背景是长黑色的荆棘纹身,随着抬起的动作晃动,分不清善恶正邪。 “我今晚要是见不到人的话。”靳予辞不知道人具体情况,没有冲动上前,声声凌厉,“那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连苏青染都背叛了我。”顾从深落寞地笑了下,“靳予辞,老天真是眷顾你。” “眷顾你妈呢,老子不想和你废话,她在哪。” 顾从深没说话。 苏青染的背叛是他最无法想象的。 最后一个陪伴他的人,也走了。 当初他们闹掰,段舟,唐复都跟的靳予辞,只有苏青染跟他。 现在苏青染也走了。 他的下场是,众叛亲离。 靳予辞的耐心被磨尽,不是他不信顾从深的话,是他现在只想看到初桃平安无事,眼见为真,三两步上前,揪住顾从深的衣领,握紧的拳头没有挥下去,“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哪。” “你给苏青染打个视频通话看下好了。”顾从深情绪低到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他明明不喜欢苏青染,可最后一个人的离去,到底是让人心寒了。 靳予辞摸了顾从深的手机,给苏青染拨了通话,这阵子她已经开车抵达A大门口,和初桃刚下车,接通电话看到靳予辞后微微皱眉,本来不想搭理的,又皱眉问:“顾从深呢?” “初桃。”靳予辞只说,“我要看到她。” “我问你顾从深呢。” “你再问我就弄死他。” 苏青染到底比不上靳予辞狠辣,调转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初桃,她被绑得手脚发麻,状态没怎么缓和,半蹲在一个台阶上,镜头里这时跑进沈千放毛手毛脚的身影。 元旦晚会结束后他怎么都没联系到人,问室友也不知道去哪了,快要找疯了,跑得满头大汗。 沈千放注意到初桃手腕有勒痕,抓起她的腕紧张询问情况。 随着苏青染的镜头越来越近,靳予辞的呼吸也越来越薄弱了。 “难受吗?”顾从深在旁边嗤笑,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其他男的走在一起,还不如不看。 靳予辞闭眼,“还好。” “什么?” “还好,她没事。” 这就够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话音刚落,靳予辞忽然昏迷在地上。 他很虚弱。 虚弱到,在知道她平安之后,就没了支撑身体的能力。 可能在看到沈千放出境的那一瞬间,没有强势的占有和醋意,有他在,初桃至少是无碍的。 “靳予辞?” 房子空阔,顾从深的声音飘荡回转,他看了眼那边不省人事的靳予辞,沉静片刻,到底还是拨了急救电话。! 第 54 章 54 新的一年。 季节交替很快,寒冬腊月被春风送走,绿柳蹿新芽儿,日光温柔和煦。 搬离宿舍的这天,初桃提着行李箱,方芳撇嘴为她送别:“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我好舍不得你啊桃桃,你这一走我就没有饭搭子了。” 初桃笑道:“我只是出去留个学,又不是不回来,等过几年,我再陪你吃遍整个安城。” 方芳难过归难过,可到底希望初桃能更好一点,看到宿舍楼下停靠的保时捷后,本来要掉的小珍珠立刻缩回去,把车身上下打量一遍,“这就是你爸爸送你的车吗,妈呀,妥妥的富一代。” 之前初桃那么的默默无闻,结果有钱的爹来认女儿了,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初父花大几百万送女儿出国留学,给她最好的资源。 这是方芳所了解的。 她不知道初桃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在此之前毫无预料的,某天突然办理了出国的手续。 难道因为失恋过度,想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和靳予辞彻底断绝联系吗。 “靳予辞知道你要走吗?”方芳唏嘘。 “不知道。”初桃摇头。 她和靳予辞早就没了联系。 起先她还能从唐复口中知道靳予辞旧疾复发时不时在医院治疗,后来唐复就不说了,委婉地告诉她,和靳予辞再也别联系了。 因为她,他承受太多不该承受的。 宋寄的事情眼看着要从他的世界消失,又因为她,波浪被一点点掀起。 靳予辞直接承认他对不起宋寄,段舟就算拼尽所有手段也挽救不了名声。 名声是次要的,重点是靳予辞自己承认后,就很难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唐复和段舟都不待见她,只有孟冬意偶尔透露一点消息,靳予辞退圈和舍离音乐了,可能服从家里的安排出国读商科。 不管如何,他们终究各走回自己的路了。 临走前,初桃很想见他最后一面。 偷偷摸摸地见他,不要被他发现的最后一面。 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孟冬意说靳予辞常在зимой出现,段舟他们陪着聊天解闷,初桃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看到停车位的几辆熟悉的车后,从后门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站在后面到内厅的通道口,就能音乐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是久违的,靳予辞的声音。 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听唐复叽叽喳喳的,视线落向窗外,人来人往,他也不知在看谁,是人还是落叶,或者路过的小猫小狗。 “你爸安排你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段舟打断唐复没完没了的话。 靳予辞掀了掀眼皮,“关我屁事。” “……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是吧?” “阿辞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没好转吗?”唐复打趣道,“这样下去怎么行,赶紧打起精神,好泡美国 妞啊,那边女的玩得可花了,一晚上可以搞几个。” 男生们的话题,无非就是那样,赃物下.流。 初桃没听到靳予辞的声音,不知是认同还是否认,她知道,没了她,他会回到原先的生活,会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女孩子。 她后背抵着通道,春夏的天,莫名寒凉。 原来意料之中的事情,依然挡不住难过的侵袭。 肩膀忽然被撞了下,她惊讶得手忙脚乱,抬起的手慌慌张张地扯到了什么东西,顾不上那么多,急着往外面逃,而对方也下意识捂着脸往外面走。 后门的路道都是商铺配货用的,几乎没人路过。 初桃认出这个人的衣服就是店里的配送员,混乱的心冷静不少,他却一直低头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是这个吗?”初桃捡起地上的口罩。 配送员没看她,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去接。 在此之前,初桃有观察过配送员的长相。 说是中年大叔,可他的眼睛十分清澈,眉角并没有皱纹,之前一直默默无闻,所以没怎么关注过。 初桃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天方夜谭似的想法,在伸手递过去的刹那,她忽然拎过对方的手腕,让他的脸彻底没有了遮挡。 如同店长所说,配送员的脸毁了容,侧边有很长很深的丑陋疤痕。 可再怎么毁容,他的脸也不可能是大叔的脸。 不知是哪种感觉驱使着,初桃瞳孔震惊,喃喃叫出一个名字:“宋寄……?” 配送员再捂脸的手一震。 初桃没见过宋寄的模样,是之前的黑料爆出后,宋寄的照片也被人挖了出来,她潦草瞄过几眼,并没有记在心里,与其说她通过面容识别,更不如说女人的直觉的猜测。 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动静,宋寄想都没想,拉起她的腕,将她带到货车的后面,一起躲着。 初桃和宋寄像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小偷,都没法光明正大地出现人群的眼中。 “真的是你吗,宋寄。”初桃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男生,“你竟然……” 还活着。 而且就在段舟的店里。 她之前和店里的配送员经常见面工作,从来没有把他和宋寄联想到一块儿去。 “我不是……”配送员沙哑的否认。 他声带损坏,声音很粗糙,别说唱歌,说话都让人害怕。 “你明明就是。”初桃陷入许久的惊诧,“是我在做梦吗,你一直在这里生活。” 就在段舟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入,竟然没有露馅过。 见无法隐瞒,宋寄没有抵赖,警惕地环顾四周的环境,淡淡问她:“这件事,你能别告诉靳予辞他们吗?” “为什么?”初桃顾不得自己现在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你知不知道他们因为你的事情有多担心吗,靳予辞他好几次住院治疗……” 宋寄冷冷打断:“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他隐姓埋名,毫无作为,只想过最安静的日子。 至于其他的,和他没有关系。 初桃情绪太激动了,像是找到医治靳予辞的解药,瞬时豁然开朗,又因为宋寄的否认而失落,“可是……” “你应该知道的。”宋寄说。 她之前在这里兼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低调的个性。 纵然两人没有语言上的交流,相处之间也算认识了,初桃如果为他着想就不该告诉靳予辞。 甚至她如果非要说出去了,侥幸存活的宋寄,未必不会有第一次的跳河自尽。 “可是你也知道的……”初桃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他走不出来的,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宋寄没有说话。 这些,他都知道。 他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消息,何况靳予辞他们经常来这里谈话。 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不容易有的安静的生活。 只想与世隔绝。 如果他想帮靳予辞的话,早在之前就该出现的。 思忖一会儿,初桃到底狠不下心去破坏他的平衡,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不该强求你的,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她把口罩还了回去。 这么久以来宋寄都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了。 “你能不能,也别告诉他我来过?”初桃小心翼翼问,“我要出国了,现在只想远远地看他最后一眼。” 彼此之间达成了默契的协议,彼此都不告密。 初桃重新走回后门,在刚才站的位置,隔着一盆凤尾竹,刚好能看见靳予辞。 他已经从歌坛坠落,可身边的追求者并不少,在哪都围绕着索要联系方式的女生。 他不像往常那样,或痞笑或冷漠拒绝,只是淡然地撂下一句:“有主了。” “哟,哪里来的有主了?”唐复唏嘘一句,“不是分了吗。” 靳予辞指尖碰了碰腕上的红绳,“我没说过。” 就算见不到人。 他也没承认过分手。 只要不承认,他就是“有主”的状态。 那红绳初桃太熟悉了,手法不行,编织得很粗糙,他戴了很久。 他们圈子里男生都戴几百万的表,而他一直戴着那破旧的红绳,哪怕代表佛性的菩提珠和狰狞的纹身背道而驰,哪怕给他系相思结的女孩已经不在身旁,他从未有过摘下的想法。 凤尾竹后面,初桃再无支撑站立的力气,屈膝缓缓蹲下来,额头埋在臂弯中,睫毛轻轻颤动。 宋寄沉默地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 安京城的某班飞机,深夜飞离加速带,驶向万里远的欧洲。 靳予辞是最后一个知道,初桃离开的人。 他们和他说的是,等风声过了,他再见初桃也不 迟。 现在他身败名裂,和她走得越近,越可能影响到他。 他们的嘴里,明明有很多以后。 但现在,他连她人去哪儿都不知道。 甚至于,他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另一件事延伸的,一朋友探望他时一次口误,说A大最不学无术的沈大少爷,缠着他爹给欧洲某学院送楼,去混学位了。 药物的刺激下,靳予辞的思维涣散懒倦,很少专注于某件事,却从这件事的细枝末节,察觉到异样。 那沈千放绩点没眼看,成绩回回倒数,就等着毕业后继承他爹的大厂安然度日,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欧洲读书? 于是一打听,就知道沈大少爷,是和初桃一起走的。 在别人的口中,沈千放和初桃已经成双成对出入了。 靳予辞想起他那次揍人,初桃伸向沈千放的手,和对他前所未有的,漠然的眼色。 初桃不喜欢靳予辞。 是她亲口说的。 那么,她喜欢上别人了吗。 深夜,зимой。 朋友和客人都走了,靳予辞仍然呆在这里。 窗外滴答答落雨,玻璃蒙上轻薄的雾面,安然闲适的环境,他眯了会觉,又皱眉莫名惊醒。 每次在这里偷眠,醒来之后一抬头就能看到柜台收银的她。 现在却不论苏醒多少次,柜台都是空的。 一次又一次下意识,一次又一次落空。 靳予辞眯起眼睛,摁了摁太阳穴,现在的他状态真的太差,幻视很严重,初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зимой……那是多久前的回忆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他们在冬日的一场雪中相遇,在夏日里的一场雨中离别。 一如当时的他,她一声不吭,不辞而别。 拧开一瓶苏威,靳予辞微微仰首连灌,烈酒辛辣感强烈,在喉骨间炙热灼烈地燃烧,短暂地麻痹人的神经和直觉。 一个人影忽然晃过。 一杯桃汁气泡水搁放在桌面上。 这个时候店里早该没了人,靳予辞眯眸扫过去,没问他是谁,只说:“我没点过这个。” “我送你的。” 说话人嗓音嘶哑暗沉。 “不要喝太多的酒,对身体不好。”来人俯身,很自然接过他手里的瓶子,在他凝视的目光下,瓮声瓮气说道,“阿辞。” 撕开口罩面具,呈现在靳予辞面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恍惚得靳予辞以为病情加重,又陷一场虚无缥缈幻梦中,他低喃出声:“宋寄。” -! 第 55 章 55 六年时间一晃而过。 初入夏,安京城的天气热而不闷,日光打在商业楼的窗面上,行程的光柱折于对面,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微末。 沙发上,靳予辞懒倦地倚靠,长指点着一本办公平板,查看最近的通告进程。 一本热门娱乐杂志忽然被扔在茶几上。 唐复在另一侧的单人布艺沙发坐下,“这是这个月第七个关于你的桃色新闻,其中三个说你已婚,三个说你带娃,还有一个说你潜规则女下属。” 边说,边乐呵,“现在媒体连照片都没有,造谣张嘴就来,个个蹭你的热度成大v了。” 靳予辞视线不动,见怪不惊,情绪无波无澜,“以后这种事别和我说。” 听着烦。 太无趣。 唐复给自己倒了杯淡茶,抿了口咂咂嘴,今时不同往日,六年前他们就爱泡在喧嚣的酒吧会所里,现在的靳予辞和段舟两人修身养性,戒了性.欲似的,妞也不看了,烟酒也很少碰,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在唐复看来,人生实在没个乐趣。 他分享的各种轶事,从他们右耳进,左耳出,个个都成清心寡欲的佛子了,兴致寡淡缺缺。 就连靳予辞现在出的歌,也是平缓的曲调,和刚出道那会对青春的感慨,以及《热恋》专辑大不相同,曲调千变万化,人气却日益倍增,如今的靳予辞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巨星,一年前,凭借和宋寄共同创作的专辑,两人火遍国内外。 没人想到,宋寄回来了。 靳予辞复出消息的伊始,遭到大量黑粉甚至老粉的反对,他害死宋寄这件事,无法让人原谅释怀,在所有人都抵制他的时候,宋寄出现救场。 他如同神祇一般降临,出现在靳予辞复出后的第一个舞台上,用沙哑的声音,和粉丝问好,他没有解释他这些年的失踪,他只要出现,就能打破所有流言蜚语,是靳予辞的救赎。 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伸手帮助曾经最好的朋友。 宋寄的出现,让靳予辞的人气达到最高峰,他们把之前没有写完的歌续写好,一经问世,横扫各大音乐平台,靳予辞开启了全球巡演。 陨落的星,继续明耀夜空,熠熠生辉。 “宋寄这小子不知道在干嘛,上次喊他喝酒也不出来。”唐复唏嘘,“天才都是这样子怪异的吗?” 在唐复看来,宋寄不仅是天才,也是怪胎,不然哪个正常人会以跳河自尽的名义死遁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没人想到,死了那么多久的宋寄,其实就在段舟的店里。 据宋寄口述,他跳河那天确实是寻死的,只不过被一个好心大叔给救下来了,他的脸上至今残留着被岸边杂草树枝划破的疤痕,至于为什么死遁,大概是他想远离世俗纷扰,刚好外界传来他去世的消息,索性顺手推舟了。 如果不是靳予辞出事的话,他仍然想过安静的生活,到底是舍不得好兄弟蒙冤受苦,宋寄当年不仅在关键时刻 出现了,现在还陪着靳予辞一起走向星光舞台,两人是最好的搭档,他写的歌,和靳予辞完美契合。 “要不找个妞给他泡泡,等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就知道女人的好了。”唐复贼笑着。 靳予辞终于掀了掀眼皮,漠然地朝他递了眼,“唐复。” “嗯?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你现在下楼,出门右转看看吧。” “右转有什么,妞吗?” “精神病院。” 唐复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他和这群禁欲的哥们玩不下去了,他要是靳予辞,按照家里要求读完了商科,也如自己梦想回归舞台,拥有这样圆满的人生,他保管往女人圈里扎堆,每天醉生梦死的多自在。 可惜靳予辞眼里只有工作,宋寄只有写歌,而段舟……唐复想到他,大脑迅速掠过,罢了。 “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去设计组那边看看,今天有新成员的面试。”唐复拿起杂志卷成筒状,双手背在后面摆出领导的姿态,“听说Destin老师上次去欧洲出差,带回来一个很厉害的徒弟,还是个女的,不知道漂不漂亮。” Destin是靳予辞团队的设计顾问,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的个人资历十分漂亮,三十多岁的中俄混血的小大叔,曾是欧洲皇室的私人设计主席,拥有自己的独创品牌,目前靳予辞的出席各式场合的礼服,均由他负责挑选和设计。 Destin老师的设计固然是行内最顶尖,但靳予辞要求严格且挑剔,很难有入眼的设计,出了名的难伺候,连Destin老师都挑,何况是带来的学徒。 唐复走的时候,看见靳予辞也起来了,诧异:“咋了,你也要去看妹子吗?” 靳予辞冷眼,“我去面试。” 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团队对设计和造型的要求严格,哪怕是Destin亲自带进来的学徒,也得经过他亲自的考察。 办公室装修黑白,宽敞大气,长桌的主位,Destin老师正笑眯眯地介绍自己新引进的女徒弟,履历很漂亮,在巴黎和米兰等时装周的秀场上大放异彩,也入围过“CFDA设计师协会”,是《Vgue》杂志常客,最主要的是,她的中国风服装设计是Destin最欣赏的。 中国拥有千年历史,服饰变化多样,现代所保留下来的国风很少见,大部分采用参考国际走秀T台的风格做作品,博国际人的眼球,纯正的本土国风服饰少之又少。 显示屏上,Destin为设计组其他成员展示女徒弟的部分设计作品。 最经典的就是以青花瓷为主题的,一款是白底绣青纹,水墨画风浓郁的双侧襟鱼尾改良旗袍,另一款为男士的苏绣衬衫,同样配色,整体比女装更简约,又不是国风贵气,仿佛民国时期宅邸走出的翩翩公子。 Destin介绍完后,语气颇为欣赏,“你们觉得怎么样?” 组内的成员们纷纷表示赞同。 门口,这时传来轻飘飘的嗓音 。 “Destin你好歹是我的主设计师,招人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众目睽睽下,靳予辞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走来,长桌的主位被该是留给他的,Destin没想到他会过来,正要让位,靳予辞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他坐到侧面去了,而对面坐着的,是Destin说的女徒弟。 望着眼前那张久违的,快要从记忆中淡去的俏丽面容,靳予辞波澜不惊,陌生得仿佛再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哪知道你会过问这个。”Destin赔了个笑,去示意女徒弟,“我先来介绍下吧,这位是初桃,这位呢,就是我们团队的老板兼大歌星,靳予辞。” Destin的话变得虚空缥缈。 靳予辞出现的那一刹那,初桃懵了。 她没记错的话,她跟的这位Destin老师,给她说的是回国内一起创建主打国风的服装品牌工作室,没想到Destin还有另外一个来历,竟然是靳予辞的私人设计? Destin是初桃老师所介绍的,因为设计理念和目标相同,回国之前就商量好一起合作,一周前初桃回国,在Destin陪同下参观几个设计展示和工厂介绍,哪想过Destin还有其他主业。 许久未见,靳予辞面部轮廓比过往更锋利,眉眼深邃,那股玩世不恭的不羁作风内敛,取而代之的是稍许的沉稳和对众生的漠然,他坐在侧位,姿态却了然闲散,一眼就能看出是这里的主场人。 靳予辞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并着一只钢笔,黑色的笔身衬得他手背和腕部泛着冷调的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版半挽起,纹身一如从前,只是早没了她当年送他的红绳和菩提珠。 这么多年过去,谁会保管不值钱的旧物呢。 初桃思绪飘忽,心口浮起的酸涩早大过于和他碰面的惊诧,呆呆坐在原位,直到旁边的人捅了捅她的胳膊才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 “什么?”初桃一愣。 “我在问你以后的工作计划。”靳予辞淡淡陈述,“面试期间就学会开小差,这就是初小姐的工作态度吗。” “……对不起。”初桃微微低头。 靳予辞完全公事公办的模样,声音淡漠而清晰:“Destin说你设计主要方向是国风,现场给我们分析下国风美学的概念。” 口吻陌生得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 初桃深呼吸,进入工作的状态,“国风服饰的概念是结合古代和现代的文化,例如汉服、唐装、旗袍等样式,颜色以墨绿、黛蓝、嫣红为主古老传统的配色,主要为了凸显我们国家问话的服装特色。” 她一顿,“同时也可以用苏绣蜀锦的工艺,以凤凰仙鹤、梅兰竹菊等具有代表国风意义的图案作为主打……” 初桃是在欧洲留的学不错,但设计理念不分家,伦敦巴黎时装周的部分走秀也以欧洲古老的文化体系为主拓展出的设计,既然外国人能做出走向世界的高端产品,作为拥有千年文化的中国, 也不甘落后。 她跟随Destin回国设计就是为了打开设计的国门。 “讲得不错。”靳予辞手中钢笔转动,面无表情陈述,“但你展示的这件,我觉得版型太差,留白太多,我不喜欢。” 他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温和待人,在座的设计组员习以为常。 只有初桃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靳予辞已经变得这么会刁难人吗,开门见山,不留情面,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情面。 “……对不起。”初桃小声道歉,稀里糊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 “这个我觉得还行吧,那是她的第一个毕设作品,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Destin站出来说个公道话,“好了,跳过下一个问题吧。” 靳予辞没有继续为难,从Destin的跟前拿起一本履历,“既然在欧洲读书,选择国外的资源,为什么要回国,国内有什么值得你回来的吗?” “是我带她回来的。”Destin插话,“她听了我画的蓝图就跟着回来了。” 靳予辞看了Destin一眼,“她自己有嘴。” Destin耸肩,还不是怕靳予辞老是刁难人,把他的徒弟给吓跑了。 “最后一个问题。”靳予辞放下履历,视线笔直地落向对面的人,“是否婚配。” “哎呀,这算什么问题。”Destin急了,“这算个人隐私吧。” 其他人笑着插话:“这不是面试基操吗,知道婚恋情况,免得入职后又是婚假又是孕假的。” “好像也是……”Destin想了想,“初桃没有结婚,不过有个关系不错的男朋友,对吧?” Destin把初桃的问题都给答完了。 靳予辞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他问的人是初桃,不是这个显眼包。 再想开口,却见初桃并没有否认的意思,算是默认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Destin热情得像是自己在面试。 “就这样吧,下场演唱会的出场造型由她负责。”靳予辞扔开手里的钢笔,冷着脸起身,“如果我满意的话可以留下来。” 和来时一样,来去匆匆。 初桃看着滚到自己跟前的钢笔,笔帽的边缘有指尖掐过的痕迹,靳予辞是有多不想看见她,和她说几句话都在忍耐吗。 她自然没有强行留下来的道理。 其他人走后,Destin单独过来谈话。 看初桃被靳予辞为难,Destin怪不好意思的,他真没想到自己招来一个小小的组员会遭到他这样刁难,别说招人了,靳予辞所在的这家星娱公司,他挂着老板的名儿,实际是个甩手掌柜,靳家的家产那么多,他根本没空管理一个娱乐公司。 更别说管一个小小的设计组员。 “我们阿辞就这样。”Destin赔笑道,“严以待人,脾气古怪,不过你要是通过考核,那不会有大问题的。” “……要不算了吧。”初桃缓声道。 怎么就这么算了,我们设计组是国内资源和工艺体系最好的了,再加上阿辞的曝光度,只要设计足够优秀,不怕无人问津。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靳予辞太火了。 火到他现在演唱会随便一扣的指环,当晚就能卖断货,Destin的品牌能打响,和靳予辞脱不了关系。 初桃不知道该如何和Destin解释,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想过和靳予辞会这么直接地久别重逢。 Destin一直在劝说,她知道,工作和私人感情是两码事,她回国的目的就是设计国风服饰,工作上的困难还没来,怎么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打倒。 - 电梯口。 唐复跟个八婆似的喋喋不休,“哥们,我真不知道Destin带的人是初桃,我要是知道的话,罚我一年泡不了妞。” 靳予辞长身玉立,一言不发。 “我和段舟当初都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现在又怎么会来撮合你们呢……”唐复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就漏嘴了,被靳予辞狠厉的一记目光吓得吞咽后面的话。 他们不希望初桃和靳予辞在一起,因为他的几次灾难和不幸都和她有关,出发点固然是好的。 “既然老天注定。”唐复试着探口风,“那你打算和她怎么办……” 再续前缘还是不复相见。 提前支棱一声,好让哥们有点数。 “不怎么办。”靳予辞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俊颜多了几分清冷自持感,声线轻飘飘的,“我不想看见她。” 拐角处,正朝电梯走来的初桃刚好听见这句。 她想往后退,唐复却已经先看到她。 “突然想去洗手间了,我先走一步。”唐复拍拍屁股直接溜了。 初桃走不是留不是的,在电梯前和靳予辞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以后一起工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她不可能一直避开他的,需要立刻调整好平和的心态。 电梯开了,两人一起进去。 靳予辞没摁,初桃摁了地下停车库的F-2,然后缩到一处墙角。 这么多年了。 还是老样子。 反光的墙壁倒映着女孩白皙漂亮的面庞,五官秀气,眼眸盈盈漂亮,人清瘦不少,下巴尖悄悄的,一如记忆中束着清丽的马尾,只是头发的尾端有过轻微的烫染,褪去不少青涩,多出成熟小女人韵味。 长方形的空间,她站在他对角线的,理论上最远的距离。 靳予辞好整以暇地依靠对立面,在狭窄的空间里看她低头垂眸,半惊半慌的模样,唇际似有似无地勾着浅薄的弧度,“有男朋友了?” 初桃神色一促,没有回答。 “那来前男友公司做什么。”他眼角眯了眯,似嘲似讽,“想脚踏两条船?”! 第 56 章 56 初桃从未和Destin说过她有男朋友,是在欧洲某次和沈千放在一起时被Destin看到误会的,她当时竭力否认,Destin却更相信沈千放开玩笑的话,毕竟一个男生不惜大老远跨国去探望,不是男朋友有点说不过去。 刚才没否认,也是因为初桃没法和Destin当着那么多人面争执。 “我没有你说的意思。”初桃缓缓解释,“我不知道Destin带我来的是你公司,他邀请我时只说是国内一个工作室,让你误会是我不好,你既然不想看见我……” 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他说,不想看见她。 既然如此,她不可能勉强硬留在这里的。 “我不想看见你不务正业,开个会都分神。”电梯门开了,靳予辞先行离开,淡淡撂下一句,“既然是来工作的,那就拿出工作的态度。” 原先的靳予辞,再张狂桀骜,在她面前永远闲散轻和,永远好说话,可如今变得要多冷漠有多冷漠,眼里容不得杂乱的沙子,不近人情到极致。 不再像以前那样玩味和轻佻。 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不仅不会和她套近乎,还会以更严厉的工作标准要求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相隔千里,初桃低头,小声附和:“我知道了……” 回去后,初桃和方芳说了一天的情况。 她回安京城没有住的地方,本来父亲说给她安排,又因为公司出了事情,被事务缠身没抽出空来,估计是把她忘了,初桃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住在方芳的公寓里。 两人许久未见,一如既往地要好,和学生时期一样天天做饭搭子,两人一起去吃A大附近有名的小吃馆,是她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老味道老配方,非常让人怀念,欧洲一些国家属实是美食荒漠,远不及中国菜让人大快朵颐。 听完初桃的叙述,方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靳予辞现在是你的老板吗?” “不算吧,我还没有通过考核。”初桃喝了口水,“他上次就为难我,估计会找个借口把我赶走吧。” 他明摆着说了不想看见她,自然不止一次不想看见,往后的每一天都不想和她有瓜葛。 靳予辞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她主动提分手,又传出和沈千放的绯闻,最后一声不吭地不辞而别,仿佛他是被耍着玩的人,他讨厌她是正常的。 “没关系,大不了回去做大小姐呗。”方芳嬉笑道,“你爸的公司不是越做越大吗,难不成你还怕没口饭吃。” “我爸最近公司出事了,自顾不暇。”初桃摇头,“而且我想自力更生,不想依靠别人。” “那沈千放呢。” 方芳早就知道,沈大少爷浪子变情种,一直喜欢初桃,早就放话说厂老板娘的位置是她的,如果她不愿意,总设计师的位置也都留给她。 人人都笑沈大少爷出了名的败家子 ,奈何人家家底雄厚,随便他怎么败。 初桃还是摇头,她和沈千放六年前什么样,六年后还是什么样。 方芳叹息,敢情初桃非要挂在靳予辞这棵树上开花结果,可问题是有没有果子结,倒是可怜了沈千放,浪子再怎么回头,也换不到眼神。 晚点,初桃被方芳带去安城一处新开的酒吧,美名其曰解压。 以前上学那会不敢去这类地方,现在自己工作后发现只要是正经酒吧,没什么不好,方芳工作累了都会找朋友来这边喝两杯解闷。 下了车,夜色朦胧,各家门店霓虹闪烁,初桃轻微叹息,“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她刚回国,住处都没妥当,刚入职Destin的工作室,不仅要融入新环境,以前的设计稿都要重整修改。 “哎呀,工作是做不完的。”方芳不以为意,“大不了被辞就辞呗,沈少给你兜底。” “你怎么老是想撮合我和他。”初桃无奈,“我和他最多只能算朋友……” 说话间,她人已经被方芳带了进去,经过一段昏暗的通道,进入酒吧的一楼内部,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任何光彩,周遭出奇地安静,乍然以为自己被拐卖了。 “这是哪儿,我们来错地方了吧?” 初桃话音刚落,周围的灯忽然闪烁亮起,紧接着便是架子鼓敲击的声响,昏黄的光线照下来,一个人影似幽灵似的蹿到她们的跟前。 “蹡蹡——欢迎回国,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轻快的男声随着头顶上的花瓣一同落下。 初桃定睛看去,诧异道:“沈千放……” 出现在眼前的是沈千放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大部分她都不认识,都是被叫来充场面的,包括方芳在内,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初桃叫到场,让沈千放给她接风洗尘。 “小桃子,你这太不够义气了吧,小爷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回国之前一定要和我说声,现在好了,爷不仅没接到你的飞机,间隔这么多天才从你朋友口中知道消息。” 沈千放把一大捧蓝金色玫瑰花束往初桃的怀里一揣,吊着唇角气哼哼的,眼里又饱含宠溺的笑。 这几年,论这安城圈子里变化最大的就是沈千放。 初桃去欧洲读书后,他一改往常的懒怠贪玩,屁颠颠跟着去了,顺带也念了个学位,回来后处事作风也变得更成熟,这二年还帮着他爹将生意越搞越大,呼风唤雨,春风得意得不行。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和你说的。”初桃手里的玫瑰花束快要抱不住了,找了个座位放下来,“太闹腾了。” 沈千放太张扬了。 她不过是回个国,他就包了场给她接风洗尘,叫来那么多狐朋狗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有多上心。 “早说啊。”沈千放嬉皮笑脸的,“原来你是希望我单独给你庆祝,我现在就叫那帮人走。” “……别了。”初桃实在承受不起,“你们玩你们自己的。” 人来 了无非就是为乐呵的,哪好意思把人赶走。 “吃过饭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沈千放跟只哈巴狗似的凑过去,“我把我爸珍藏二十多年的好酒偷来了,现在去醒醒给你尝尝。” “……” 要么说他是败家底子。 “别。”初桃抓住他的手腕,“我就想老实地在这里待一会儿。” “行,你说什么都行。”沈千放看了眼覆在自己腕上的小手,软绵绵的,不由得心花怒放。 “哟哟哟,嫂子和沈少这手都拉上了。”路过的兄弟调侃一句,“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哥几个等着喝喜酒呢。” 初桃下意识收了手。 沈千放笑眯眯地回应:“不急不急。” 初桃瞪他一眼,他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他这个圈子里的人,默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沈千放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什么事传出去的话,其他圈子也会知道,比如他追求初桃这件事,从一开始的单相思,变成两人一起留学,恩恩爱爱,现在更夸张了,圈子里的哥们默认初桃是沈千放的未婚妻,都等着喝喜酒。 沈千放从不解释,任由流言蜚语传下去。 多说点才好,他爱听。 被方芳哄骗过来的初桃捅了捅好朋友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解压吗。” 她现在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初桃本就喜欢安静,轻微社恐,现在让她面临这么多不熟的人给她接风洗尘,说不紧张是假的。 “咳咳,沈少之前帮我解决了工作问题。”方芳佯装表示愧疚了下,“当然我不是吃里扒外,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我没有感觉。”初桃小声道。 “你不会还喜欢靳予辞吧……他现在是大巨星,绯闻多得数不过来。”方芳一脸担忧,实在不想看好姐妹重蹈覆辙。 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可在她看来,靳予辞和初桃并不般配,那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为初桃低头过,沈千放就不同了,他不仅改邪归正,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初桃好的。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初桃眸色暗了暗,但还是摇头,不喜欢了,她不想喜欢了。 3F,vip包间。 硬皮长沙发上,靳予辞好整以暇闲散入座,端起桌上的椅背尼格罗尼浅浅啜了口,红色的酒液和透明的冰块交接,层次感分明,味道原本以辛辣为主,被冰冷冲得只剩下苦辛。 唐复刚才出去了,没了他,包间立刻安静不少,靳予辞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宋寄身上,他像个初入桃花源的小孩,手足无措的,跟随他左右的是两个衣着兔女郎的侍应,被唐复叫来伺候他,但宋寄满脸都是排斥。 女侍应越瞧他越觉得好玩,宋寄年纪不小了,长相却很奶狗,个性也胆怯,怕是没开过荤,不知道女人什么味,躲她们跟躲瘟疫似的。 唐复到底如愿把宋家叫来这边玩了,效果却甚 微,新世界大门没打开过,包厢的门快要被他拧开用来逃跑。 辞哥。宋寄终于忍无可忍,跑到靳予辞的旁边,皱眉道,唐复怎么老骗人。 ⒏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说带他换个环境听歌,结果是听流氓歌,强行往他怀里塞两个女人让他体验。 这对于向来清心寡欲的宋寄来说是新世界,却并感兴趣,他的世界是纯净的,对万物众生漠然的,和唐复那种醉生梦死的恰恰相反。 他到靳予辞这里,那两个女侍应不敢造次了,退到后面,会所的老人,哪个不知道这位爷最难伺候最难亲近,而且非常不好说话,一旦惹毛他绝无后路可退。 上次一新来的女侍应妄图以不小心跌倒,洒水等卑劣手段勾搭他,当场就被戳穿扔出去,不仅辞退,而且从此退出安京城,靳予辞因此落下个不近女色的名号,谁都别想他怜香惜玉。 “唐复干嘛去了?”靳予辞放下酒杯。 “不知道,说去楼下看热闹。”宋寄点击控制屏,开始放歌听。 他现在是他们圈子里重要的一员。 和六年前不同,经过治疗,他毁容的脸部得到很好的修复,嗓子也没有原先那样沙哑,整个人虽然没有活泼起来,却也被唐复带得不那么怕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复这人不靠谱,但能给人带来欢笑,因此靳予辞不排斥宋寄被带到这里调戏,还放任他被调戏。 好一会儿,包间的门开了。 唐复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进来,腰背猫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个采花大盗似的。 两个兔女郎瞧见他,纷纷往他那边贴。 唐复来者不拒,左拥一个右搂一个,由她们喂葡萄吃,颇有商纣王的荒.淫风度。 “你刚才干嘛去了。”宋寄拧眉问,“去了这么长时间。” 害得那两个女侍应一直缠着他。 “我说今天的妞怎么少了,原来楼下有人包场了。”唐复大爷仰靠坐姿,“就是这场子包得太俗了,沈千放到底暴发户出生,什么年头了还玩撒花瓣和送花这一套。” 听到沈千放的名字,靳予辞眼皮掀了掀,“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 “我哪有什么话啊。”唐复佯装乐呵呵,“我和沈少又不熟,就是去看个热闹。” 宋寄问:“什么热闹。” “听说他今晚要向一个女孩求婚。”唐复夸张比划了下,“求婚戒指都早就准备好了,吉瓦嫩的矿产出的,这么大一颗呢。” 边说边观察那边的反应。 靳予辞不为所动,很淡然地抿完最后一口酒。 好像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阿辞,你不好奇他求婚的对象是谁吗?”唐复故意刺激地询问。 沈千放的心上人是谁,板上钉钉的事儿。 没人怀疑过。 早在六年前他就大张旗鼓宣扬过,他的沈太太只有初桃一个人,为了她,不惜追求到欧洲。 “关我屁事。”靳予辞指间玩弄着一把打火机,声线低沉冷淡,不以为意。 倒是宋寄问了句:“谁啊。” 唐复不说,默默在心里倒计时。 十。 九。 八…… 数到一的时候,靳予辞忽然起身。 “辞哥?你干嘛去?”宋寄问。 靳予辞头也没回,“出去抽根烟。”! 第 57 章 57 一楼的酒吧,热闹非凡。 沈千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三流乐队,在台上有模有样敲着吉他弹奏,闹响整个灯红酒绿的舞台和卡座,今晚的场子由沈公子全权买单,那帮狐朋狗友们敞开了消费,昂贵的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有的人不喝,往天上洒着玩。 到处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和混杂的香水味。 初桃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逐渐理解他们口中的解压。 让自己沉沦放纵于一个喧闹的世界中,可以暂且忘记现实中的烦恼,震耳欲聋的乐器和混杂着烟酒气息的载歌载舞,最大程度占据人的感官,一味地沉迷其中。 可她看着台上挎着吉他的主场,越发地想起那个人。 “沈千放上场了。”方芳忽然拉着初桃的胳膊,让她去看。 早在之前,沈千放就为初桃唱过歌,翻唱靳予辞那首《热恋》,当时五音不全,当着众多师生的面唱得严重走调,却乐此不彼,还在最后向她大声表白。 如今沈千放像是专门练习过,开口的嗓音有模有样的,也不再翻唱别人的歌,唱的是自家乐队的。 乍一听,还挺有那么回事的。 这场接风宴,沈千放做足了排场。 他用行动证明,初桃这趟回国,是值得期待的,是他所盼望的。 和初桃在Destin那边的面试,遭到靳予辞的刁难,一者待遇天壤之别。 孰轻孰重谁分不清。 可感情从不讲究轻重,也不分先后。 固然再感动,她的眼睛也装不下别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初桃问向方芳。 “啊?现在,这么快就走了吗?” “怎么了,还有其他活动吗。” “没……”方芳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来都来了不如多待一会儿。” “太吵了。” 她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待太久。 “吵吗,还好吧,靳予辞演唱会的时候不是更吵吗?”方芳嘀咕。 初桃原本起身的动作一顿,自嘲地扯了扯笑,是她双标了,是啊,靳予辞的演唱会更吵更喧嚣,她当时怎么不说吵呢。 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十点了,初桃又看见屏幕上有个未接电话,“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我找个地方接一下。” 初桃走后,过来的沈千放没看见人,问道:“她人去哪里了?” 方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又叹了口气,“我觉得吧,桃桃好像还喜欢靳予辞,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她喜欢谁,我都知道。”沈千放不在乎地挥手,“我喜欢她就行了,喜欢她又没错。” 方芳出于好心才这么提醒了下,看沈千放着急去找人的身影,摇头耸肩,罢了,她不管他们了。 酒吧没有专门接打电话的清静地方,初桃兜兜绕绕从后面的走道出去声音才消停,给初 父回拨电话过去。 初父这几天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别说给女儿接机了,连探望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电话里愧疚地问候她的情况。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我挺好的。”初桃说,“刚刚入职一家公司,先试着练练手。” “那就好……爸本来想给你投资工作室的,结果却出现资金链短缺的问题。”初父叹息,“我太对不起你了。” “没关系,你那边情况不好吗?” “正在想办法借债呢。”初父说,“给你留的房子和车都卖了,等这次度过危机爸再给你多买几套。” 初桃对这些没有特别的追求,听说卖房子了,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多少资金才能周转?” 初父没告诉她数额,不希望她操心太多,“没事儿,和我们家交好的傅家会帮忙的,他家小少爷和你妹妹是娃娃亲。” 父亲这样说,初桃便没有过问太多,尽管认了父亲,但她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熟悉。 只知道名为初梨,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初桃这个妹妹见过一次面,姐妹两个长得并不想像,大概都随了母亲。 在外面吹了阵夏晚凉风,初桃转身走时,看见不远处熟悉的颀长身影,逆光而立,一身简练的衬衫长裤,袖口折得齐整纯净,配了块黑色腕表,气质越发偏于沉稳。 不想会在这里和靳予辞碰面。 他还是老样子,和唐复他们来酒吧泡妞吗。 初桃平复呼吸,就那一条道,她没想太刻意绕开,也没法心平气和打招呼,低头默然路过,擦肩的时候,胳膊被他很重地一下给拉住了。 靳予辞没回头看她,嗓音自头顶而落,混杂着昏淡夜色的沉哑,“家里缺钱了?” “你在偷听?” “我比你早来。” 初桃无话可说,酒吧后面的路道没什么人经过,路灯损坏一盏,只有远处霓虹打来微光,她没能瞧见他。 “所以回国的原因是什么?”靳予辞继续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强行拽到跟前,轮廓锋利的下巴低落到她额前,“为了创业,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还是,为了和他。” 成婚。 这两个字堵在他嗓子口,无法吐露。 多么幸福和谐的两个字,到他这里涩意无比沉重,卡在喉骨间盘旋。 分别的前几年,他们间隔大西洋各自完成学业,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但靳予辞想知道她的消息并不难,哪怕他不主动调查,唐复他们或多或少透露,初桃和沈家那位少爷如何如何。 靳予辞知道沈千放爱吹嘘,那类消息半真半假的不必太当回事,可也不代表全部都是空穴来风,沈千放的社交平台,曾多少和初桃在欧洲的照片。 假的也像是真的。 “靳予辞,你放开我。”初桃竭力甩开他的束缚,他手劲很大,越挣扎反被拉得越前面。 靳予辞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际,低头薄唇拂过她的鼻尖, 间隔零点几的距离,掺杂着淡淡龙舌兰的酒气和温热的呼吸,声音很低却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回答,嗯?” 因为。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最全的《热恋她》尽在[],域名[( 他说的都不对。 她回来,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 可是。 她回来也不是看他这样的,看他在工作上刁难,每次说话的口吻句句嘲讽。 初桃无从解释,细密的睫毛颤动两下,秀眉微蹙,“疼。” 手疼。 心口更疼。 靳予辞到底是松了手,没问出答案,他视线也不在她身上逗留,撇开人后点燃一支烟,他如今抽烟的动作相当熟络习惯,单手撬了火机,聚拢挡风的同时点燃,猩红的火点忽闪忽灭。 初桃没有多逗留,静谧片刻就走了,神色恍恍惚惚,路过通道口听人喊了两声才抬头,小脸苍白呆滞。 沈千放顺着方芳指的方向找了好久的人,手机在通话中,人没了影子,他找得一脸担忧。 从六年前开始,他就跟随她的脚步。 工艺楼,宿舍楼看似贸然路过的身影,其实早在风中站了许久,肩上不知落了碎叶。 后来他跟她去欧洲读书。 他那不学无术的脑子,哪能真的读好书,起步比别人晚十年,样样从头开始。 浪子回头,难。 回头追人,更难,追人的同时认真读书,难上加难,好在都熬了过来,如今的沈千放摇身一变,商业翘楚,人人羡的新贵,用他爹的话来说,安京城的名媛小姐随便挑。 他的步伐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只跟着初桃,她在哪,他找到哪儿。 他对她真正的动心,始于第一场晕血,他人栽在地上,心栽她身上,他起初不知道喜欢这姑娘什么,可能是她身上那股软乎乎又十分坚韧的劲儿,可能是误会她后的愧疚,最大的,得亏于她当时明明厌恶他,却还是让侍应来救他一条狗命。 她早已被他铭记于心底。 称呼从“爷的妞”变成“我的公主殿下”。 他将会是她生生世世的信徒。 沈千放看着眼前的姑娘,抬手触碰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初桃强颜欢笑,“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怪我,不该请这么多人的。” 还不如他们两个人呢。 可是吧,他又知道,她不会和他单独待太久,过不了两人世界。 “谢谢你。”初桃抿唇笑了下,“我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接风洗尘。” 这是她小时候不敢想的事情,会有那么多的朋友聚在一起。 “其实今天也不全为了迎接你回国……”沈千放向来利落的嘴这时吞吞吐吐,“我今晚唱完歌想和你说句话来着,回头发现你人走了。” “什么话。” 沈千放看着她晶莹纯真的眼睛,他知道她别说做准备了,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吧,那些话他烂熟于心,背得 比身份照号码还熟悉,偏偏这时候说不出口。 沈千放踌躇半天,只冒出这么句:“我能向你求婚吗?” 初桃瞳孔明显震了下。 “原话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背得挺熟的。”沈千放被自己的健忘弄得后悔不已,“算了,就这样吧,我准备了很久,初桃。” 当着她的面,沈千放从背后摸出一个蓝丝绒礼盒,里面躺着一枚硕大的求婚钻戒。 “沈千放。”初桃回过神来,“你别这样,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 “我知道你拒绝过很多次,但是我这人喜欢做梦,偶尔想梦一次大的。”沈千放自嘲地一笑,不以为意,“你别感到压力大,是我一厢情愿。” 初桃摇头,“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拒绝就拒绝呗,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我都习惯了。” 他又不是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他明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像个一掷千金的赌徒,就赌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呢,可能呢,万一呢。 “你也得习惯,毕竟,我不会放弃的。”沈千放从礼盒中拿起那枚戒指,“买都买了,你能帮我试试吗。” 她还是摇头。 这种给人戴戒指的行为,她希望,他留给他未来的老婆,而不是用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身上。 她也希望,她第一次戴戒指的机会,是所期盼之人给的。 “我们手都没牵过,我不知道你无名指的大小,做的时候总担心尺码不合。”沈千放到底是把戒指收回去了,没让彼此难堪,自言自语的陈述,“现在不用担心了。” 因为她根本不戴。 “沈千放……”初桃低声叫他,不知如何回应才好,不管是六年前,国内还是国外,她都明确表示过拒绝,沈千放则以帮她甩开靳予辞为由,名正言顺地靠近她。 “没关系,我说了你不用感到压力,以后我还会求婚的。”沈千放很快振作,“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戒指,我换个戒指给你拒绝我。” 初桃被他逗笑,“别了。” “你别笑啊,我真的在求婚呢。”沈千放叹息,“而且我挺伤心的,你也不来抱抱我安慰一下。” 大抵是一直混不吝的面孔,出现在初桃眼前的沈千放通常扮演喜剧角色的戏份,他是她世界里无关紧要的npc,她却是他毕生所求的目标。 “嗯,我不笑了。”初桃正了正脸色,“但我说真的,你别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 话还没说完,沈千放忽然上前,抬起胳膊将人抱住。 初桃的话淹没了。 她没有动。 沈千放的拥抱其实很有礼貌,不掐腰不动手动脚,只是朋友打招呼似的一抱,他宽大的身子改过她眼前的阴影,不知是刚才唱过歌还是说太多话的缘故,他声线略哑,一世祖形象不再,取而代之是无声的笑,“我自愿的。” 不远处。 走到拐角处的靳予辞停下步伐。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一眼望见相拥的身影。 他驻足停滞,一动不动,世界仿佛静止,他的心跳声在刹那间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 靳予辞没有出声,也不似从前那般失控,哪怕他们离开,他一直静静站在原地,手指的烟蒂燃到尾端,火苗烫到指间,灼烧的疼痛感远不及心口的更深。! 第 58 章 58 初桃打算在安城租个合适的房子暂且安定。 和方芳住在一起是挺不错的,但保不齐哪天又被这妮子给卖了,沈千放向她求婚这事初桃毫不知情,拒绝的话很直接,搞得她不好意思,以后可能要避着点沈千放。 安城房子不好找,靳予辞的下场演唱会即将在B城举行,作为正在考核期的初桃没有偷懒懈怠,还是想把他的事情忙好,不管是否能留下来,先为他的出场做一次设计,这是他们之前说好了的。 很快,初桃给出了方案。 因为是夏日,服饰以简单清爽为主,靳予辞以往的风格并非闪闪亮亮花里胡哨的舞台风,每次出场既低调又独树一帜,因此成为时尚风标。 初桃给他搭的是Destin品牌下的一件刺印上衫配的一个意大利小众私人设计的长裤,造型师再根据衣服搭配改良整体即可,工作室里她把概念和想法和Destin交流一番,Destin表示赞同,不过要先过问那位祖宗的意见。 “他很挑的。”Destin啧啧两声,“明明是外行,眼光比我们还毒。” Destin没跟靳予辞太久,知道他的脾性和习惯,这祖宗比他之前的主家还难伺候,Destin留下来的原因一来是想做国风品牌,二来是靳予辞天生衣架子,挑剔归挑剔,由他再把关的搭配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我现在拿给他看吗,不会被赶出来吧?”初桃小心翼翼问。 她真的怕了靳予辞。 Destin没搞懂靳予辞那天为什么那么为难初桃,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是新来的吗,不至于吧,他想了想解释道:“没事儿,你那天可能撞上阿辞心情不好,其实他是个挺大方的好老板。” 毕竟现在不苛待员工的资本家不多了,靳予辞脾气臭归臭了点,福利和薪资待遇不是一般的丰厚。 初桃整理一番情绪准备出去,开门迎面看到有人进来,她主动避让一些,身后是Destin的招呼声:“薇薇安你来得刚好,我正想找你呢……” 叫薇薇安的女同事看了初桃一下,眼色诧异了下,很快恢复平静,抱着一些文件走过去,“我也想和你商量来着,关于阿辞下场演出的服装。” “这个你暂时不用操心。”Destin笑着解释,“阿辞亲自指定了人选,我想和你探讨下期封面杂志的造型搭配。” 薇薇安拧眉,“什么时候指定的?” “就是上次,你不是因为和阿辞传绯闻,避风头休息的那几天。”Destin朝门口的初桃看了看,“他说交给新来的练练手。” “新来的,练手?”两个字让薇薇安的语气都变,但到底她不是这里拿主意的人,没表现出太多的不满。 初桃把门合上,在外面站了几秒,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薇薇安这个女同事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想不太可能,她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和国内有交流的设计师都是有印象的,惟独这一个,似曾相识的陌 生。 没把这个人放心上,初桃小心翼翼去了靳予辞的私人办,他平常不会出现在公司里,只有演唱会来临之际或者有什么活动才会出现,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初桃得知他现在继承家里大部分的产业,每天都非常忙碌。 其他富二代歌手是不好好唱歌就要被迫回家继承家产,他则是两者互不耽搁,继承家产的同时开创自己的娱乐公司和服装设计的产业链,对安城的商业化投资不比段舟的少。 私人办门是敞开的,里面和他们的各个设计组办公室不同,更为休闲舒适,像个应有尽有的套房。 进去之前,初桃犹豫敲两下门板,“靳……靳予辞你在吗?” 初桃拿不准主意,打算把东西先放这里,等他回来再看,人刚走到厅室,一个房间的门拧开,走出来的男人不着上衫,南窗的日光拂过宽肩窄臀的身形,腹部肌理分明,线条比例极好,他的臂弯处挂着一件衬衫,看上去是刚褪下来的。 初桃呆如木鸡,忘记什么反应,避开视线的同时转过身要走。 “站住。”靳予辞眯眸喊住人,臂弯的衬衫一提往肩膀上随手一扔,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低醇声线落下,“看完了就想跑吗。” “不是……” “前女友,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偷窥人换衣服。” “我……”初桃瓮声瓮气解释,“你门没关,我不知道。” 她只想进来送个东西再走的。 靳予辞走到门口,门是没关,估计是忘记了,他随手关上,再回到她的跟前,每走一步,初桃就往后退一下,再退,就是沙发了,她一不留神栽了上去。 她今天穿的是藕粉色的裙子,颜色很淡,却衬得皮肤额外白皙粉嫩,因为过度紧张,攥着文件的指尖微微泛红,连同红润的还有她的耳根。 自己都觉得像是故意的,每次都这么巧地撞见他裸着。 是她疏忽了,靳予辞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弄下场演唱会造型的,在私人办肯定会换衣服的,她不该贸然闯进来。 “你先换衣服吧,我待会再过来。”初桃低声说了句,想从沙发上起来,肩膀又被他摁坐下去。 男生换穿衣服的速度极快,眨眼的时间靳予辞就把刚才拿着的衬衫穿上了,很自然坐在她身侧,从她手里拿过设计图稿,“这就是你来找我说的事情吗。” 他进入工作状态,初桃只好附应,把刚才和Destin讨论过的看法都和他一一讲解。 其实越简单的衣服反而是最难设计的,因为要领太少了,就像数字越少,组成的数就越少,她要在短时间内搭配出适合靳予辞又能凸显他们品牌的着装。 Destin和她意见一致,眼前这祖宗并不这样想,长腿不急不缓翘成二郎腿,随手将图稿一丢,给出不意外的回答,“我不喜欢。” 果然,又遭到刁难。 初桃耐着性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自己的设计呢。 ”靳予辞轻哼,我怎么记得某人答应过⑥⑥[,要给我亲自设计演出服。” “……我的还没有做好。” “我不要你之前糊弄人的作业,我要你现在为我量身打造的设计。” 在看之前,他已经否认她之前的成果。 “一件登得上台面的衣服从打版到成型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没那么神通广大的本事,一下子就给你搬来。”初桃仍然很有耐心。 她说的不错。 就算当场有个设计图稿,也要经历各式各样繁琐复杂的打版,修剪,还有布料工艺都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靳予辞挑不出其他毛病来,任由她拿回设计稿继续讲解,知道他挑剔,给他专属设计的造型不止一个方案,还预备了两样,初桃和Destin的创作风格和理念非常相似,他品牌下的衣服都符合她的主观审美。 初桃说了十句,靳予辞只能听进去一句。 公司对员工着装没要求,她今天穿得随意而闲然,淡色系的束腰小裙子,及膝盖,方领口,胳膊和小腿白得像是浸过牛奶似的,周身间萦绕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又勾人心智。 她坐的很端正,荷叶裙摆在自然放松,小腿并放,细跟凉鞋绑着娇小莹白的双脚。 一切都很工整规矩。 却促使人回想起医院的那一晚,她被他摁在飘窗台上,欺负得一直哭,眼泪不停地掉,正义凛然的小姑娘那时从未想得到会被亲和口。 讲到一半,初桃问道:“你在听吗?” 靳予辞沉闷地哼了声,丝毫没藏着掖着,“没。” “那我刚才讲那些有什么用。” “不是你自己要讲的吗。” 他没让她讲。 初桃有点生气了,所以刚才一直在对牛弹琴吗,“靳予辞,你要是看不惯我上次就可以直接说的,犯不着一直和我作对,我把设计图弄好了,你不喜欢就直接拒绝。” 她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还在为他的工作考虑,靳予辞刚才却走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之前就说了,会用你的设计。”靳予辞正了正神色,“所以你就算给我送身麻布我也会穿的。” 他的意思是,不用过问他的意见,他全权听从她的。 可初桃理解为,他对这件事,对她的设计并不上心才这么无所谓,连看都不看。 “方案我放在这里了,后续会和造型师交流的。”初桃站起来,至于其他的,他采不采纳是他的事情了。 迈出两步,腕部突然被他拽住,靳予辞跟个爷儿似的,“回来,我话没说完。” “什么话,你现在说好了。”初桃甩开他的手,这次他握得不紧,直接被甩开了。 靳予辞倒了杯水,让她先坐下来慢慢说。 初桃没懂什么情况。 搞这么正式干嘛,她刚才费那么多口舌,他都没请她喝杯水。 “初家的事情我知道了。”靳予辞开了口。 这次知道不单单是从她口中得知这件事,而是全方位了解初家的情况,甚至比她这个女儿还要了解,初家因为她父亲投资的失误导致资金链断绝,周转不及时,银行不放贷,安城的两套别墅都在低价出售,但各种手续办起来都需要时间。 简单来说,现在的初家很需要钱。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初桃秀眉拧了下,“我爸会想办法。” “他想什么办法,找他的交好傅家帮忙吗,没记错的话,傅家那小少爷不成器,毫无话语权。”靳予辞薄唇扯了下,轻哂,“别说是傅家,就算沈家,也不可能轻易拿出两个亿的资金。” 他提到了沈家。 初桃眼睫颤了颤,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靳予辞视线流转,注意到她空落的无名指,“沈少爷不是向你求婚了吗,怎么没把戒指戴上。” “……你干嘛了解这些事情。” 初桃有种被人全权拿捏看空的异样感,蹙起的秀眉一直没松懈过。 “因为我想捷足先登。”靳予辞毫无避讳眼神里对她的控制欲,“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将和我纠缠不清,至死不休。” 在她错愕惊诧的目光里,靳予辞淡然的面色浮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一字一顿陈述:“和我结婚,我帮初家度过危机。”! 第 59 章 59 显然,在说这通话之前,他已经调查清楚。 以初家目前的危机来看,能真正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少之又少,安城名门傅家是和初家交好,但傅家家族体系庞大,任何决策都要经过层层审批,兴许会看在情面上帮助一二,却不太可能将初家彻底拉出深渊。 至于沈家。 沈千放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出手了,但他再怎么出手都没用,沈家的主权,是掌握在他爹手里的。 只要不出意外,救初家于水火中的,只能是靳家。 初桃听懂了,又不明白究竟用意,小脸茫然懵懂,“结婚?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她对初家情况不了解,不知道靳予辞所说的是注定且可行的唯一出路,她只听到前面几个字,和他结婚。 “我不是想和你结婚。”靳予辞及时纠正,淡声反驳,“不过是给初家做个投资罢了,婚姻只是一个抵押保障,你要是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初桃打断了:“我不想这样。” 在她的理解里,婚姻是终身大事,不可以草率决定,而结婚之前也不该像这样讨论商务似的做决策,就算没有轰轰烈烈的求婚仪式,也应该彼此心意相通,两厢情愿。 “你确定吗?”靳予辞没想过她拒绝得这么果断,“你不会指望你的未婚夫沈少给你兜底吧。” “我也没这个指望,而且,他什么时候成我未婚夫了?” “不是求婚了吗。” 初桃用一张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什么时候,求过婚就算未婚夫妻关系了,是她思想跟不上时代,还是靳予辞想错了。 他倒是很淡然,猜错了神色一敛,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个局外人,轻描淡写,“所以你拒绝了吗。” 初桃终于捕捉到重点,“你刚才既然觉得我有未婚夫了,那为什么还要找我结婚。” 这不是明目张胆撬墙角吗。 靳予辞起身,低声哼笑,“因为我犯贱。” “……” 他的态度又和以前一样玩世不恭,懒散不上心了,说要和她结婚的话跟开玩笑似的,和沈千放的诚心诚意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是因为刚才他随口说的关于结婚的话,还是初家的事情,初桃心思游离,恍恍惚惚的。 靳予辞的下场演唱会在C城,两小时飞机直达。 初桃跟随团队一块儿过去。 不论如何,当初和他说的话到底是要兑现了,她可以站在他身边为他做设计,陪他一起走过各个行程,哪怕两人关系不似从前,哪怕有些僵持冷淡,她心里还是绽出细小的花,总忍不住欣喜。 靳予辞出场要换四套衣服,其中后面三套是大牌高定专属的不能改变,刚开始出场亮相的都出自初桃的设计搭配,他身形骨架极好,布袋都能穿出高级感,何况是Destin特意为他打造的品牌,简单的碎盖,搭配宽松上衫,慵懒少年感无形拉满。 休息间里,Destin忍不住夸赞初桃:“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明明是第一次给阿辞搭配衣服,但是效果出奇的好。” 他以为初桃之所以这么懂,是因为足够理解他的品牌和穿搭理念,初桃只是礼貌附和的笑,没人知道,从几年前开始,她的很多设计就和靳予辞相关了。 他每场演唱会她都有看,衣着比他自己还要了解,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风格。 她像个偷偷摸摸预习功课的学生,上课时心虚地接受老师的表扬。 “阿辞你觉得怎么样?”Destin跟个显眼包似的凑到靳予辞跟前。 他正坐在化妆椅上任由造型师调整,眼皮子耷拉着,懒洋洋应一句:“还行吧。” “你这嘴啊,就不能多夸夸,给我们桃桃一点鼓励。” “我们桃桃?” “是啊……怎么了?” “叫那么亲热干嘛。”靳予辞手里把玩的火机往化妆台一扔,“本名不会叫吗。” Destin感到莫名其妙的,他知道靳予辞对初桃有着空穴来风的敌意,不知这敌意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他大他们这么多岁,叫徒弟小名怎么了。 “好像还差那么点东西。”Destin围绕靳予辞的身边转悠一圈,“太空了,我觉得应该在肩膀上别个东西。” 初桃询问:“别什么?” “保姆车上有个首饰盒,你帮我把它拿来,我看看能不能添上去,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初桃出去拿东西,靳予辞透过镜子视线跟随直到没了人影,神态显现出不耐烦,“她搭的不是挺好的吗,你还要人拿什么东西。” “哎呀,看看嘛。”Destin一顿,“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的水平就是还行嘛,怎么她一走你又夸上了。” “怕她骄傲。” “切。”Destin唏嘘,“我是不是多虑了,总感觉你对初桃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 说不好吧,他又冒然将机会交给初桃发挥。 说好吧,可从来没见靳予辞说初桃一句好话,Destin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捉摸不透的。 “算了,既然你说好的话,那就不用再加东西了,免得画蛇添足。”Destin摸出手机,想给初桃打电话让她回来,但这里信号不好,他只能出去。 吵闹的家伙刚走,他名下的组员进来,“好了吗,导演在催了。” “已经好了。”造型师放下手里的加热板,“今天阿辞的整体造型都非常nice,而且状态也不错。” 不像之前有种死气沉沉的天才颓废感,好像他人生中的乐趣就是唱歌,其他无关紧要,今天则多出一些人间烟火的生气。 靳予辞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注意旁边有个人手里端了杯水,擦肩一过,不偏不倚水杯被蹭到,随着惊呼声落下,水杯里的茶水几乎是尽数地洒在他的衣服上。 “什么情 况?”造型师连忙过来。 靳予辞低头扫了眼衣服上的水渍,纸巾。 纸巾被递来了②_[(,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浅色上衫容易显现出水渍,覆盖的面积又极大,短时间里几乎没有弥补的可能。 “这下怎么办,Destin呢?”造型师手忙脚乱,“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有。”Destin的助理过来,为难地犹豫了下,“但今天的衣服是已经搭配好的。” “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马上要迟到了。” 他们在这里争执,靳予辞不为所动,拧眉继续擦拭,水淹得太多了,如果只是一小块的话兴许能用吹飞机吹干或者擦拭干净,面积几乎占据三分之一的位置。 事情焦急,没人注意到是谁的水杯,大家只想抢救。 “阿辞,去换衣服吧?”造型师催促道。 “我不换。” “你这衣服已经变色了,不可能穿得出去的。”造型师一边让人去拿备用的服装一边催促,“快点,就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我说了不换。” “阿辞,你别这么倔强,你身上的是Destin品牌的衣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这样穿出去的话,是给品牌招黑。” Destin品牌已经在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了,一半是靠靳予辞打下的,另一半是靠着优质的品控和设计出圈,靳予辞如果穿着被茶水渍浸过的衣服,铁粉可能觉得他很酷很不拘小节,但少不得被黑粉做文章诋毁他和品牌。 Destin正在做关于国风的体系,备受关注,可能他这个不小心的举动,会带来不小的名声影响。 五分钟后,团队人连赶带赶着,随同靳予辞穿过后台通道准备表演。 这边,走到一半的初桃被Destin叫回来,两人正在讨论今晚的演出,迎面和他们遇见。 Destin看到团队的身影,跟着催促了下,“时间快到了,你们怎么还没过去。” 随后,他又看见靳予辞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把初桃搭配好的服装给换成别的了。 Destin差点气急,耍他们呢,不把初桃放在眼里,不就是也没把他这个做老师的放眼里吗。 他们步伐匆忙,没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间隔几米远的时候,初桃就看到靳予辞身上陌生的服饰,说笑的面容瞬时生硬,呆滞的目光无意和他对上。 靳予辞英眉紧蹙,低声喊了句,“初桃——” “阿辞,快点。”跑在前面四五米远的助理催促。 初桃往旁边避开,不仅给他让了位置,擦肩路过的时候也没再看他一眼。! 第 60 章 60 初桃始终没有回答,走到Destin面前后两人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而靳予辞在团队的催促下不得不尽早离开。 这次事故导致他离原定的上台时间晚两分钟,助理把团队的话本交给他,让他念给粉丝听。 对不起大家的等待。 可是他今天晚上,还对不起另一个人。 这事儿,哪怕初桃不问,Destin也不可能忍下来,原先的服装搭配筹备那么久,刚才还穿在身上呢,哪有上台之前忽然给换下来的道理。 拉来助理询问得知缘由,原先的衣服被人不小心泼了茶水,实在没法抢救才换衣服的。 “好端端地怎么被泼了水?”Destin满脸幽怨。 “因为时间太赶了,阿辞走的时候没注意。”助理解释,“还好我们有备用的,不然今晚的节奏全打乱了。” 得知是个意外,Destin好和初桃交代。 “阿辞刚才既然把衣服穿上了,说明还是认可你的。”Destin安抚道,“可惜出了意外,他平时做事挺严谨的,怎么关键时候出这些差池。” “可能。”初桃抿了抿唇,“没放在心上吧。” 她记得他对她的搭配并不十分满意,有一种凑活穿的意思,觉得无所谓,所以穿的时候没那么注意,不会小心谨慎。 她不愿意去思考,到底是靳予辞不想穿故意奚落她,还是真的只是被人不小心洒了水,不管那样,事发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并不认真,漫不经心的可有可无。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看完这场演出,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不想留在他的私人设计组了。 舞台中央,靳予辞和从前几乎一样,欢呼和喝彩不断,迷妹迷弟的呐喊一波接着一波,撇开别的不说,在音乐领域这一块他确实做到了极致,多数粉丝沉浸于纯净享受的音乐旋律。 他今晚什么活动,初桃早就了如指掌,有唱他刚出道那会的歌,也有新出的歌,不少都出自宋寄的手,宋寄是个作曲天才,他们两个合作几乎无敌,能唱遍所有的青春,共情感极强。 可很多粉丝,非常期待靳予辞曾经在六年前某一阶段创作出的专辑《热恋》,哪怕他前后出过再多的歌,热恋的热度依然无法超越,稳居榜首,是唯一一个能突出靳予辞的作曲能力超越宋寄的专辑。 但靳予辞再没唱过。 流传最广的版本,还停留在六年前的某次live。 初桃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小牌子,站在后台昏暗的位置,能听见麦克风里熟悉嗓音的歌曲,也能看见他整个舞台表现。 看大荧幕上,靳予辞穿的,是另一身陌生的衣服。 就连造型都变了。 明知这大概就是意外所致,可她忍不住心底浮起的异样,到底是不同了……现在的他们,到底是和六年前不一样的,意气风发,满眼是她的男孩,不属于她,也见不 到了。 后台,Destin看初桃一直盯着舞台看那么久,笑眯眯地问:“你听得这么认真,不会也是阿辞的铁粉吧?” “我……不算吧。”初桃慌张得像个被当场抓到的小偷,“我就是觉得他的歌挺好听的。” “公司有他的专辑,到时候给你弄一个。”Destin宠溺道,“可惜不是签名专辑,阿辞的签名早就绝版了。” “绝版了?” “是啊,他复出后就没有给人签名,也不和人合影。” 只唱自己喜欢的歌,不论粉丝呼声再大,也不搞那些活动。 经历过黑粉拉踩,老粉脱坑后,他的性情变得比之前更清冷,架不住歌好听,歌迷一波接着一波。 初桃想起她陪靳予辞全国巡回演出的夏天。 那是靳予辞最宠粉的时候,每场演唱会结束都和粉丝互动,每场都抽粉丝送专辑和签名,每场,都会让她过去抱抱。 那也是,靳予辞最宠她的夏天。 演唱会的尾声,台下的粉丝疯狂向台上表白欢呼,还有整齐划一的请求声。 “阿辞能唱《热恋》吗。” “用我十年单身换阿辞唱《热恋》!!!” “热恋!热恋!” 几乎每场演唱会都会听到这样的要求。 前后那么多专辑靳予辞都有唱过,低谷期人气不高的歌也唱了好几次,惟独呼声最高的《热恋》每次都被忽视,粉丝群里不止一次探讨他是不是被前女友给伤了,再不唱这首歌。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靳予辞的“前女友”太多,根本找不出是谁的祸根。 靳予辞调整麦克风,低垂的眉眼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有和工作人员说话的唇语,没开扩音器台下并没有听见,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热恋》的前奏响起。 “在荒芜的城池,我蹲伏黑暗,唤醒夜莺,给你衔一支玫瑰…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永远的热恋…” 太意外了。 今晚的靳予辞竟然真的答应粉丝的要求,唱了六年不曾开口的《热恋》。 连团队里的人都颇感意外,靳予辞向来和宠粉不沾边,不会真的应粉丝的要求,这回破天荒地唱了热恋,还把演唱会时间延长十来分钟,惹得不少粉丝后悔没能抢到C城的演唱会门票。 结束后,靳予辞跟随团队一起回休息间。 设计组的成员都在等他,初桃和Destin站在一起,目光淡然,他朝她看了很久,这时候太乱了,没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帮大歌星卸下所有的造型,团队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算是结束了,几个成员嚷嚷着要吃夜宵犒劳下。 “你们吃什么,我请客。”靳予辞从更衣室出来,淡淡丢下这么一句。 “好啊好啊。”立刻有人鼓掌庆祝,“我们阿辞不愧是最好的老板,为了庆祝今晚的演出顺利,我们来点最贵的,直接去五星酒店!” 也有想减 肥的女同事提出反驳的意见,“这么晚了,哪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吃,酒店大厨都下班了。” 时候确实不早了,收拾收拾接近凌晨了,这时候开店的门铺并不多,一群人不甘心:那就去吃烧烤呗。 ⑶想看茶衣写的《热恋她》第 60 章 60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初桃早就困了,不擅长参加社交活动的她自然没打算过去,早点休息明天回安京城,再把离职的事情处理一下。 身旁的Destin立马发现她的动向,“咋了,你要走吗?” “嗯,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哎呀,吃点东西呗,待会一起坐车回去,酒店离这里还挺远呢。” “不了,你们玩吧。” 初桃刚走到门口,那边被人围绕着的靳予辞也淡淡出声:“那我也不去了,车钥匙给我,刚好和她一起回酒店休息。” 由于之前靳予辞对初桃的态度太冷漠,哪怕他这句话说得很有暧昧,也没人怀疑什么,只觉得扫兴,初桃去不去无所谓,她本来就是新来的,和大家关系不熟,靳予辞要是不来,那就没意思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Destin环手抱胸,拉了拉初桃,“你真的不去吗?” 不止Destin,还有其他人,包括靳予辞在内,都在看她的意见。 明明靳予辞和她没关系,她的意见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比起和靳予辞一起回酒店休息,初桃还是选择了和大家出去聚餐。 一共一十来个人,烧烤店里里外外都坐满了。 夏日烧烤,啤酒和晚风最适宜。 初桃和设计组大部分人不熟,入座的时候坐在Destin身边,刚坐下来,旁边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靳予辞也坐她身边。 初桃没看他,以去拿水的名义站起来,回来的时候,选择了另一桌,和他远远地隔开了。 不同于靳予辞那边的热闹喧嚣,这一桌人都很陌生,大家各聊各的私生活。 对面的男同事笑呵呵打招呼:“这就是新来的女同事吧,长得比明星还漂亮。” 还有个男同事笑道:“得了吧,人家刚来那天就说了有对象了。” “看着年纪也不大啊,真有对象了啊。”男同事仗着自己是设计组的老人,说话越发肆无忌惮的调侃,“美女同事,介不介意多个对象。” 初桃过一十五了,皮肤还和从前一样皙白娇嫩,巴掌点大的小脸,五官秀气精致,既有小家碧玉的温情,眉眼间又带着点成熟的惹人风情,辨识度高得放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一的美人儿。 那群男同事看她不怎么说话,很好欺负,倚老卖老欺负新人是职场老规则了,初桃除了认识Destin,其他都不熟,被调侃也说不出太重的反驳的话,只是摇头。 “别这么快拒绝吗,这年头谁没有几个出轨对象,多养几条鱼不好吗。”男同事笑眯眯道,“我那方面能力挺强的,前女友都夸我。” 她抿了口果饮,身边的椅子被男生修长的手指拉开,靳予辞颀长的身形挡住烧烤店门面的大瓦灯泡,俊颜一般淹没于阴暗之中,唇际似有似无勾着笑意,“养你妈的鱼呢。” 男同事一愣,没想到是被人包围着的靳予辞过来了,打马虎眼的笑还没露出来,屁股下的椅子就被他踢了一脚,重心不稳,男同事摇摇晃晃,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地上有烧烤签字,戳到了他的屁股,疼得他哇哇叫。 几个女同事忍不住哄堂笑起来,估计早就看这猥琐男不爽了,隔三差五就被骚扰,还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撕开脸面。 靳予辞闲适了然地在初桃的旁边坐下来,长腿勾着男同事的椅子,踢了踢将它踹到男同事的脚下,“过来,往我这里养。”! 第 61 章 61 看似很好说话的面孔,其实暗藏杀机。 “辞哥……”男同事察觉到了,不断赔笑。 “套什么近乎。”靳予辞好整以暇,“过来给大家伙看看你有多强,不然明天别来上班了。” 男同事连滚带爬地过去了,又满是不明所以,打着哈哈:“我刚才和新同事闹着玩呢,这不是瞧着小姑娘漂亮,想调戏两句。” 他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靳予辞手里端着透明的酒杯,指骨快要捏变形了,笑得不显山露水的,“我这不也是瞧着你好玩,想让你给大家展示展示。” “展示什么?” “你不是说你那方面挺强的吗,掏出来看看。” “啊?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靳予辞在哪,着重点就在哪,其他桌的人都好奇看来,平时靳予辞不参加这些场合,和他们只接触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私底下会这么正气凛然。 大家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吓唬吓唬团队里的猥琐男,靳予辞却不急不慢,耐着性子看那人,他如果真的掏不出来,那就不用来了。 当然,掏得出来,他这种人也不可能留在公司里。 男同事左右难堪,杀鸡儆猴,其他男同事别说求情,估计以后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着点,只有女同事觉得痛快,这个猥琐男终于遭到报应了。 Destin站出来打圆场,拍拍那男同事的肩膀,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以后别再出现,不然惹毛靳予辞的下场会很难看。 不经过这晚的事情,Destin真没看出来靳予辞会喜欢多管闲事。 “行了行了,别和这种人计较。”Destin打圆场道,给靳予辞把酒满上。 这种现象其实不少见,靳予辞不来基层是不会知道的,作为男人他也不是不知道一些男的是什么德行,可眼不见心不烦,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女同事开黄腔,对象还是初桃,时候往前挪挪,他卸那人胳膊的心都有了。 给靳予辞倒上后,Destin又给初桃倒酒,顺带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坐这边了。” 一直想降低存在感的初桃低声道:“那边太吵了,我想安静点。” Destin:“那阿辞呢?” 靳予辞:“我也是。” “你什么时候也嫌吵了?” “现在。” “……” 靳予辞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初桃手边的酒杯,抬手给拿到自己跟前了。 初桃秀眉拧起瞪他一眼,“那是我的杯子。” “你不能喝酒。” “你管不着吧。” 靳予辞冷笑,直接将她杯子里的啤酒往旁边的篓子里一倒,放回桌子上的是一个空杯子,旁边是一瓶鲜榨的果饮,他替她重新满上,当做倒酒的赔偿。 忍了一晚上的初桃终于忍无可忍,倏地站起来,一字一句地控诉:“靳予辞你是不是管太宽了,我喝什么和你 有什么关系?” 给他设计那么久的服装被泼了水,功亏一篑,她心里本来就委屈,虽然刚才他帮她教训男同事,但如果他不来坐她旁边,她和Destin坐一块的话也不会遭到男同事的骚扰。 当然,沉闷心情的祸根源自于,她没能在他这里得到尊重,辜负她的付出和辛苦。 团队里,没人敢对靳予辞这样说话。 更意外的是,靳予辞并没有回以冷硬的态度,和刚才教训男同事时不同,他是坐着的,和站着的初桃几乎是水平相望,气势却矮了不止一截。 初桃很想再继续说,又被他静默的眼神看得给咽了下去了,不让她喝酒也是为她好的吧。 算了。??[”她深呼吸,“反正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出现了。” “不出现?什么意思,你要走吗?”Destin惊诧。 “嗯。” Destin的反应比靳予辞更强烈,“怎么突然要走了,我们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Destin看了看初桃,又看向靳予辞,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莫名其妙的矛盾,“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阿辞换衣服的事情吧?” 初桃别过脸,有关系,又不是根本原因。 “哎呀,不是说了吗,阿辞不是故意的,他也想宣传那我们的品牌,奈何今晚发生了意外。”Destin安抚两人,“等下场我们再给他重新设计好了。” Destin觉得为了一起做国风品牌,初桃应该不会轻易离开团队,但今晚的事情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初桃吸了口气,“那之前为什么都没有出过差池,偏偏轮到我的设计就出事了。” 不止是她,连Destin都不得不怀疑,靳予辞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他之前多次给初桃犯难,口吻里对她嫌弃,故意使绊子都说不准。 “你还真的会想。”靳予辞舌尖舔了舔唇际苦涩的酒意,漆黑的眼眸散漫着冷笑,“那我就是故意的呗,真的不好意思了。” 他懒得和这样想他的人解释了。 初桃也没有再质问,失望到极致,是这样的心如止水。 Destin摸了摸脑袋,实在被这两人弄得费解,“你们两冤家之前是不是认识啊?怎么感觉初桃把你得罪过似的,老是针对她。” “不认识。”初桃给出一个回答,从椅子上拿起包,一口烧烤没吃,起身就走了。 Destin想喊都喊不住。 再看靳予辞,脸色也不太好。 “真不认识吗?”Destin耸肩摊手,“不认识怎么跟冤家一样。” 靳予辞心平气和地问:“她像我冤家吗。” “像啊,可太像了。” “不像前女友吗?” “前女友?这倒不像……哎?卧槽?” Destin还想抓着询问,靳予辞也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人离开的动作 和步伐,竟然出奇地一致。 C城是个陌生的城市,初桃轻微路痴,用导航也摸不着路,这条路有点偏僻,不容易打到车,她想往路口多走几步,身后传来轰鸣声。 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靳予辞的黑色超跑一个利落的漂移之后,斜跨而来,不偏不倚挡住眼前的路。 车门敞开,靳予辞下车的速度比初桃逃跑要快很多,直接攥住她细白的手腕,她挣扎得厉害,他又掐过她的腰际,蛮横粗暴地摁在车前,后背抵着冰凉的车身,初桃眼里的恼火达到极致,“靳予辞,你到底要干嘛!” 回国后她的生活一团糟糕,不比回国前的好到哪里去。 也依然,很难过。 “真不认识我了,前女友?”靳予辞比她淡定不到哪里去,眼神阴鸷尽显,语气咄咄逼人,“那当初说和老子过一辈子的人是谁?” 初桃挣扎不得,双手被他钳在背后,鼻尖酸涩,“是我又怎样。” 她其实都记得。 就算迷迷糊糊说的,她也知道,那都是心里话。 但那又怎样。 心里有再多的话不都藏住了,藏得严严实实,烂在底部,无法实现的虚空泡影罢了。 “那是你失言的承诺。”靳予辞摁着她腰际的力道加紧,几乎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你现在对我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吗,嗯?” ——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久一点,想和你把一辈子过好。 她没和他过好一辈子。 现在她孑身一个人,也很糟糕。 “你不也是吗。”初桃挣开他的束缚,瞳孔里倒映着男人模糊的轮廓,自嘲低喃,“你不是,也没把我当回事吗。” 那是她第一次给他设计的搭配,就这样毁了。 如果刚开始拒绝的话,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的。 “衣服这件事是我不好,走得太匆忙,没注意门口有人端着水。”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靳予辞回想的记忆略显错乱,“你要是不信的话去看监控。” 理论上他应该去怀疑追究那个人,被繁杂的事情绊住了,再者比起是谁弄的,和初桃解释这种事更重要。 初桃只是看他,“是吗。” “回头我让人把监控发给你,待会回去你就能看到具体情况了。”靳予辞垂眸,温热的气息在她尖巧的鼻间扫落,“我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能主动毁坏她的设计。 再刁难,不至于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但说到底,还是他不小心。 “知道了。”初桃很轻地应了声。 “跟我回去,他们还在等我们。” “……我不想回去。”她往旁边退了两步,“我不适合留在你的设计组,回头我会和Destin说清楚的。” 她来他的设计组本就是意外,如果提前知道Destin是他的私人设计师的话,她不会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对他之前的几次为难,她都可以忍气吞声的,哪怕今晚这一次,她也能假装不在意。 可是以后呢,他们还要这样相处吗。 互相冷眼针对吗。 她宁愿避而远之。 初桃想走,面前的路又被靳予辞堵死,他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时候估计消耗殆尽了,堵着人说话的语气略带生硬:“你到底要怎样?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怎样。”初桃比他要镇定得多,“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可以吗。” “那你想和谁有关系?沈千放吗?” “你管不着。” 靳予辞脑海里回荡的是上次沈千放抱她的身影,神色一沉,在她转身之际拉住手腕不偏不倚拉到跟前,笑意隐匿得几乎望不见,“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们初家和你父亲想想吧。” 她拧眉,“什么意思。” “你父亲是没和你说过吗。”靳予辞像是给她编织一个牢笼死死捆住,“这次初家如果度不过危机的话,他不仅破产,还可能入狱。” “只有我能帮你。”他最后的两个字咬得暧昧又危险,“桃桃,你现在离不开我的。”! 第 62 章 62 初桃身体明显一震。 初父忙碌,很少拨打电话,最近的一次联系是怕她生活费不够给她转了钱。 就算认回来了,他们父女情依然十分薄弱,她不像妹妹初梨一直跟父亲一起生活,家庭和睦,享受天伦之乐,离开的这些年,初父已经不知道如何照顾大女儿了,只一味地给她打钱,就算手头不足也要接济一些。 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确实一点不知情。 上次提的时候她就没当回事,能猜到初父为了不让女儿操心,报喜不报忧,可能私底下做好财产转移,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女儿的幸福。 靳予辞知道自己现在是个趁虚而入的无耻之徒,却又毫无道德负担,道德底线什么的,和她一比都不重要了。 靳予辞变本加厉地刺激道,“你确定,你要弃他不管吗。” 就像,当初初父抛弃她一样吗。 初桃感到窒息。 这些年,父亲已经尽力弥补了,她早就不恨他了。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初桃深呼吸,“想和我结婚?” “不行吗。” “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会和你纠缠一辈子的。” 这一辈子的,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 初桃难以置信地瞪着男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出于哪方面的报复,旧情复燃吗,怎么可能,通过之前的种种,他应该很讨厌她和沈千放。 六年的分别,使得初桃认不清他,愈发对他捉摸不透。 “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的状态就算结婚也不可能幸福。”初桃分析得有条不紊,“而你更没必要花过亿的资金,给自己买断不幸福的婚姻。” “我乐意。” “……你的病还没好吗。” 她真的觉得他是不是疯了,六年前的病症,保留到现在吗,不然怎么会做这么一大笔亏本买卖。 宋寄没有死,靳予辞应该能走出那段阴影才对,但他的种种表现和选择,好像并不像个正常人。 六年前靳予辞确实病重,因为宋寄的出现缓和一些,又因为她的离去持续长时间的低落,最近一年才在朋友的鼓励和音乐的创作中好转,但心口的位置始终空缺一块,病是好了,又没除根。 “你放心,我现在正常得很。”靳予辞淡声讥笑,“实在不行给你发个体检报,各功能健全,夫妻生活你也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她蹙眉瞪了他一下,“这和我又没关系。” 晚上回去,初桃上网查看财经新闻。 她对初家的产业太不关心,以至于翻看许久才弄懂情况,初家情况确实很糟糕,初父欠了一笔债款,那债款被他私自用来投资了,由于投资项目无法回本,他资金链断裂,左右收不回来,不仅破产,还会被其他股东告上法院。 安京城的别墅已经在压价拍卖,但现在房市收拢,无人出手接盘,估值远 远低于预期。 浏览完这些之后,初桃又看到一条重要性新闻。 初父卖不出去的别墅,抵押给某个企业,获得周转资金的可能。 她搜了下那家企业,发现和靳予辞有关系。 这是昨天的新闻。 初桃陷入沉思,昨天的新闻,意味着这件事早就在进行中了。 意味着,在靳予辞找她谈交易之前,他就已经出手帮助了吗。 那他说那些话的意义何在,为了和她结婚吗? 过一会儿,初桃收到Destin的消息。 【我勒个去,初桃,你深藏不露啊,什么时候和阿辞好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想必她走后,靳予辞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初桃没法否认,只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和他没关系。】 Destin:【既然没关系就继续工作呗,你要是不想和他碰面,咱们换个工作场地。】他可舍不得他小徒弟走。 初桃犹豫:【不用……今天的话,是我气话。】她没法和靳予辞断绝联系,还是会继续留下来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Destin忽然想到什么,发来一个视频文件包,【对了,这是阿辞让我发给你的。】 靳予辞还真给她发来了。 初桃挪动鼠标,打开文件包,里面是监控录像,她放慢倍速,仔细查看录像内容,因为是门口的监控,只能看到靳予辞出来时的样子,他走出来的动作确实很匆忙,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路过。 靳予辞匆忙,旁边的人却好像并不着急,甚至像是故意的,在他过来的时候刚好蹭过去,手里的杯子因此跌落。 并且跌落的方向违背引力定律,非常像完全人为操纵,才能尽数地洒落在衣服上,通过这些细节细节百分之八十能判定此人是故意的。 看不清脸,初桃看清了衣服。 - 回到安京城,再去上班的初桃不出意外被设计组员团团围住,以Destin为首,都在好奇她和靳予辞的关系。 初桃坐在办公椅上,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被盯得实在头皮发麻,端起一旁的冰美式喝了口,“咱们还能好好工作吗?这季度的主流版型还没做出来吧。” Destin附和:“还没,不过我觉得你之前的设计稿不错,送给工厂看过了,过几天看看样板。” “那就好。”初桃下了逐客令,“可以走了吗?我想要安静点。” 其他同事没Destin胆子这么大,挤眉弄眼,“走吧,别到时候告诉辞哥找我们的麻烦了。” “没事,阿辞今天不在。”Destin笑着调侃,“而且看他们那关系,阿辞怎么可能会护着她。” 之前处处针对。 估计两人的分手恩怨大过情分。 所以Destin不会因为她是靳予辞前女友就特殊照顾,没准还得奚落调戏一下。 初桃给靳予辞发了条信息后,继续投入工作里,目前Destin品牌不仅做高级限定,也有低奢和中高端路线,这类就比较日常,品种也非常多,Destin的意思是把国风这个新赛道交给她负责,当然组内其他成员也有设计,届时会提前公布在官网上看评价再做决定。 Destin坐在中央办公桌前,“初桃,帮我打印下东西。” 初桃抬头看了下,“什么。” “你先过来看看。” 其他同事看初桃被这样使唤,纷纷调侃,Destin的胆子真的够大的,靳予辞前女友也调戏,被那祖宗知道的话怎么办。 “Destin老师你真不怕辞哥找你麻烦。”同事笑道,“上次调戏初桃的男同事还不够当例子吗。” “他那是调戏人,我这是正儿八经的工作,能一样吗。”Destin轻哼,“再说了,前女友又怎样,初桃就算是老板娘,那也是我的徒弟,该叫她做事也得做。” 这样说挺有道理的。 何况初桃自愿的,没说什么。 平常靳予辞不在公司,这边又主要属于Destin的工作室办公的地方,但临近下班的时候他的车停在楼下。 “辞哥怎么来啦?”有人提出疑问。 不一会儿,看见初桃从门口出去。 好事者少不得过去围观,前任之间,就像那晚一样,少不得要发生一些狗血吵架的情节。 靳予辞接到初桃短信才过来的,看他懒洋洋的样子像是要陪兄弟娱乐玩耍,不太有空搭理人,声音也漫不经心,“找我什么事。” 初桃开门见山:“结婚吗。” “?” “明天去办手续吧。” 靳予辞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初桃言简意赅:“初家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明天去领证。” “明天不行。” “明天你有事吗。” “我是说,今天领。” 明天不行,太晚了。 扫了眼腕表的时间,不确定是否能赶得上,靳予辞拉起初桃的腕,利落地开车门将她送进去。 围在墙柱后面的几个好奇的同事面面相觑,他们听错了吗,这两人是去领证的吗。 Destin大摇大摆走来,随手拍了一个人的肩膀,“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Destin老师,你的嘴开过光吗?” “咋了,怎么跟我说话的。” “初桃和辞哥去领证了。” “?” “她好像真的要成我们老板娘了。”同事唏嘘,“不过没事,就算是老板娘,她也是Destin的徒弟,Destin以后也能使唤她做点小事。” Destin沉默片刻,开始威胁,“今天的事,谁都别给我说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这乌鸦嘴,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使唤初桃了。 惹初桃没事儿,但是靳予辞那祖宗最难对付。 民政局。 初桃和靳予辞顺利办完手续,是最后一个赶着时间领完证的。 拥有了两个红色的小本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本子拿在手里,靳予辞似乎还不太确定,回到车里,他问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突然答应和他结婚了。 初桃看着他,心中百味杂陈。 事已至此,他也没打算告诉她,就算她不答应结婚,他也会帮助初家这件事。 他到底隐瞒她多少事情。 “没有刺激。”初桃眼睛泛酸,不自觉别过脸,语气生硬,“我就是想清楚了,为了帮助我爸的事业,要和你达成婚姻交易。”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什么好听的。” “说你爱死我了,没我不能活,必须要结婚才行。” “……你少自恋行不行。” 靳予辞薄唇勾起浅薄的弧度,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交易也好,反正她现在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谁都抢不走了。 他才是要做捷足先登的那个人。 靳予辞打转方向盘,换了条路的方向,“你现在住哪?” “怎么了?” “把你东西搬回来。” “搬去哪儿?” “你说呢。”他平视前方,说得理所当然,“靳太太,我没有婚后分居的打算。” 初桃指尖紧张地交错,她是不是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去民政局领个证儿的事,以后是要住在一起的。 还有,夫妻同床生活。 “这个不急吧。”初桃敷衍,“过几天再搬也行。” “那就得准备日常用品,不然你今晚不方便。” “今晚就过去?” “不然呢。” “明晚不行吗?”她还没都没准备好。 “你是打算让你的新婚丈夫第一个晚上就独守空房吗。”靳予辞瞥她一眼,看出她的犹犹豫豫,“而且,你不想早点看见狐獴吗。” 初桃都快忘了这个小家伙,眼前一亮,“它也在你那里养着吗。” “嗯,宋寄送给我养了。” 在狐獴的诱惑下,初桃没有再推迟,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面对的。 靳予辞把初桃送到方芳住的公寓楼下,她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他提到车上后,那边的两个女孩还在说话。 方芳对于初桃要搬走这件事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问:“那你找到住处了吗。” 初桃点头:“嗯。” “住哪儿?” “她和我住一起。”靳予辞淡淡插了一句。 “啊?”方芳嘴巴惊讶得合不拢,拉住初桃的手,“和你前男友住一起?这说出去多不好啊。” 初桃没法长话短说,“不是,我们两个现在……” “不是前男友。”靳予辞纠正得很有耐心,“我现在,是她的新婚老公。” “哦,那住一起没问题。”方芳附和完之后,大脑来不及运转,“等等……什么情况?你们两个……” 本来几分钟的搬家时间,硬生生给拖延了。 看着初桃被方芳拉着询问,一字一句解释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的事实,靳予辞倒也不急,摸出两个红本本,拍了张照片发在他们的兄弟群里。 冲浪达人唐复:【???】 其他哥们:【卧槽,辞哥领证了吗,和谁?】 靳予辞翻开红本子的里页,里面是他和初桃以红色背影,穿白衬衫的夫妻合影,才子佳人,温馨和谐。 唐复难以置信:【你和初桃结婚了?真的假的?】 一直潜水的段舟也平静地冒了个泡:【你什么时候学会的P图。】 靳予辞:【……滚。】! 第 63 章 63 段舟这张嘴说不出人话来。 当然他的质疑是有情可原的,包括他们两在内的其他哥们都不信靳予辞会和初桃领证,算算日子,两人分开六年,重逢后才过了多久,这就领证了吗。 而且不是听说,初桃和沈千放在一起了吗。 唐复抱不住好奇心:【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领证了。】 他都快怀疑结婚证是假的了。 段舟言简意赅:【你是不是逼她了。】 靳予辞:【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畜生。】 没段舟那么畜生,但也差不了多少,他确实有点威逼利诱。 段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初家出事了。】 上学期间段舟就步入商圈了,一点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眼睛。 靳予辞:【嗯,你知道的事挺多的,那你知道孟冬意在哪吗。】 这一句,彻底让聊天进入僵局。 无所不能的段舟,穷尽所有人脉,也挖不出孟冬意的丝毫动向。 她手无缚鸡之力,可偏偏藏得比谁都深。 段舟隐忍着,【我不想知道。】 靳予辞:【哦。】 段舟:【滚。】 唐复打圆场:【行了,都少说两句。】 段舟:【你也滚。】 【……】 唐复唏嘘,这两祖宗脾气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靳予辞把结婚的事情告诉那帮狐朋狗友,用不了多久,圈子里的人大概都能知道了。 不管初桃还是靳予辞的朋友,都为他们结婚的事情感到诧异,这进展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一不小心,初桃和方芳聊了近半小时的天,一直想撮合初桃和沈千放的方芳如今看到这副局面,无奈又心疼,最终拍拍初桃的肩膀,不论如何,只要好朋友幸福就行。 初桃没说他们结婚的原因。 可能在她自己的心里,也认为他们结婚,并非纯粹为了交易。 靳予辞的住处早就换了,不在学校附近,位于商业圈的豪宅别墅区,回去之前,初桃又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日常用品。 他那边连女士拖鞋都没有。 因为喜欢安静,没有再请阿姨过来,不过每天会有专业的家政打扫和照顾狐獴的生活。 站在院子外面,初桃简单打量周遭的环境,“没有阿姨,你平时怎么吃饭的?” “外面吃,偶尔自己做。” “啊?你做的能吃吗?” “……” 靳予辞手里提着她的粉色小行李箱,面无表情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毒不死人。” 她未免太小瞧他了,认知停留在六年前。 之前的厨艺确实上不得台面,留美这些年他那少爷习惯早就改了许多,吃不惯那边的东西,时常要自己下厨房。 初桃去厨房翻看一番,有不少新鲜的食材,她其实挺长时间没 做饭了,工作忙碌,大部分都是在外面吃,要么就是蹭方芳的,想着靳予辞挑食,做饭之前询问他的意见。 “你想吃什么?”初桃回头问道。 “你要做饭吗?” “嗯,我不想吃外卖。” “那你出去,我来。” “?” 靳予辞走过去,将她身上的围裙从后面脱下来,撵小鸡似的给撵出去了,男人神色淡然,“你放心,我不给你下毒。” 也不炸厨房。 被赶出来的初桃仍然持有怀疑的态度,算了,那她就去休息呗,来了好一会儿,才见狐獴懒洋洋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的,看样子刚睡过午觉。 “啾啾。”初桃蹲下来呼唤,又觉不对,改口道:“咪咪……” 不对。 唤狐獴怎么说来着。 她正在想,狐獴已经迈开小短腿蹬蹬跑来了,它不是不怕生,它是认出她来了,小家伙的习性不比狗差,对于曾经喜欢的女主人,时隔多年见面依然投怀送抱。 许久不见,直往她怀里钻,时不时发出唧唧的声音。 初桃不禁感动,摸摸小家伙的头,“想不想我?”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动了下眼睛。 “小可爱,我很想你的。”初桃亲昵搂着它。 靳予辞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这一幕,狐獴窝在初桃的怀里,陪她一块儿看电视,场面温馨而美好。 她说想狐獴。 也不说想他。 那玩意,和他争什么宠。 “吃饭了。”靳予辞走过去,顺手将狐獴拎起来,没好气往旁边一放,“别忘记洗手。” 他语气像教育自家的小朋友。 “哦。”初桃起身,没走几步,又被他拉回来,指了个方向:“洗手间在那边。” 洗完手,初桃来到餐厅,愣是没想到一桌的丰盛晚餐出自靳予辞之手。 他不是会炸厨房的人吗,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这些饭菜都是你做的吗?”初桃不确定地问。 “不是。”靳予辞淡淡道,“天上掉下来的。” “……” 犯不着吧,她随口问问,没有很怀疑的态度。 初桃先尝了口适合女孩子喝的红豆芋圆粥,口感细腻甘甜,无法想象这真的是靳予辞做出来的。 而且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系。 “你是不是偷偷学师了,做饭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吃?”初桃问道。 “突然吗。” “嗯?” “六年了。”靳予辞一瞬不瞬凝望对面呆萌的面孔,“你对我的时间没有一点观念吗。” 不是突然变的。 是六年间一直在改变。 “也是。”见她沉着不说话,他自顾自地圆话,“这几年和沈少在欧洲留学旅游,哪有时间想起我。” “……”初桃静默,这莫名 其妙的酸意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是没有时间观念,她是太意外了。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默默吃完饭,初桃起身收拾碗筷,又被他给摁住了。 “你去那边玩。”靳予辞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我来。” “我帮你洗吧。” “洗碗机比你会帮忙。” 既然如此,她不好强求。 看着靳予辞系着围裙离开的背影,初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以前好像没这么体贴人过,就是个混不吝的大男孩,经过六年时间的蜕变和洗礼,变成成熟的男人了。 “那个,靳予辞。”初桃慢吞吞挪到厨房,“客房在哪儿?三楼吗。” “你打算睡客房?” “那不然呢。” “嗯,正常的新婚夫妇都是分开睡的,睡一起的都是耍流氓。” “……” 初桃噎住,她真的被整无语了,她哪有这个意思。 不过是觉得他们闪婚太匆忙了,没法睡到一块儿去,而且她现在来大姨妈了,就算有想法也不可能实现。 到底是拗不过他的冷嘲热讽,初桃默默提着行李箱,去二楼找到主卧的位置,将自己的日常用品拿出来整理。 弄完后发现自己少带了东西。 姨妈巾。 初桃下楼,在玄关处准备换鞋时被从厨房出来的靳予辞叫住:“干嘛去。” “买东西。” “刚刚不是去过便利店了吗。” “忘记买姨妈巾了。” 初桃没有姨妈痛,但有点贫血,所以每次经期间面色都显得苍白柔弱,靳予辞做完他们的饭菜,也弄好了狐獴的吃食,这会儿没消停下来,拎起车钥匙出门,“你留下来,我去买吧。” “不用麻烦你。”她自己来就好。 可说话间,他已经走了。 领完证后,靳予辞全程没怎么笑过,很平淡自然,但作为丈夫该做的他都做了,合格而体贴。 初桃和狐獴在客厅等人,时不时透过落地窗看一下外面,这边绿化做得很好,夏晚光景怡人,路灯和月色相衬托,浮躁的心灵不由得安静。 等靳予辞回来,初桃不淡定了。 他提了两个购物带的……姨妈巾? 初桃诧异:“你买这么多干嘛?” 他将购物袋放下,“不知道你要哪个,所以买下来你自个儿挑吧。” “你怎么不把便利店买下来?” “你想要的话下次买。” “……” 不是他怎么还正儿八经地想买了,她夸张一下而已。 她要用姨妈巾,自然可以猜到她现在是经期,但靳予辞同床共枕的意思没有变过,初桃今晚要和他在主卧睡觉。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纯盖被过,让初桃感到别扭的是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明明是夫妻,却没有很亲近的关系。 这里主卧设施和之前一样,初桃的加入只 是添了点衣物和小用品,靳予辞进来的时候却有一种归属地的感觉,原来一个房子,多一个人就像个家了。 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应该是她在洗澡。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靳予辞感觉喉间有点干涩,摸出烟蒂,准备去阳台的时候听见茶几的电话铃声。 是初桃的手机,沈千放打来的号码。 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靳予辞拿起手机,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沈千放给你打电话了。” 里面的水声停止,好一会儿,初桃瓮声瓮气回一句:“给我看看——” “把门打开。” 她正要开门,靳予辞又说了句:“他挂断了。” “那算了吧。”初桃没有急着和沈千放通话的意思,等她洗完澡再说吧。 手机搁放在茶几上,靳予辞烟也不抽了,守在一旁的沙发,微微往后依靠,长腿几乎占据茶桌跟沙发间的空隙,看似闲然的姿态隐隐透露着危险和冷沉。 洗完澡的初桃没有穿睡裙,浅白色的短衫和短裤,上面是小黄鸭的图案,人被衬得俏皮可爱,她一边用毛巾擦拭长发,一边走过去,“我手机呢。” 再一看,手机不知何时跑到靳予辞的身旁了。 她从空道绕过去,离得近了,沐浴后后调的小苍兰香气萦绕周转,清冽沁人,在她伸手拿的瞬间,靳予辞淡淡出声:“靳太太,你打算在你的新婚丈夫面前和前任调情吗。” “他不是我前任。”初桃看他一眼,没有因为冷沉的脸色而停止手下的动作,沈千放打来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条消息。 沈千放消息好快,这么快就知道她和靳予辞领证了。 是方芳告诉的吗。 初桃不知道怎么回,面对他的疑问时回了个确定的回答。 沈千放的消息不断,提示声没个消停,很吵闹。 因为要吹头发,初桃回了几句后就走了,既没理沈千放,也没在意靳予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等她回来,靳予辞一声未吭和她擦肩而过去了浴室。 她刚刚用过,房间里弥漫着水雾和淡淡香气,靳予辞踏过地上的水,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旁悬挂的架子上,晾着白色的内裤,蕾丝边,很小的一条。 脑海里不禁出现她刚才过来时俏生生的小腿和动人的香气,靳予辞喉骨一紧,莫名地燥热。 “等一下!”初桃后知后觉地敲门,“我衣服忘记拿出来了。” 门打开,靳予辞看见她跟个兔子似的溜进来,迅速卷起架子上的小内裤,灰溜溜地逃蹿出去。 许久,靳予辞才洗漱完出来。 室内的灯只关了一半,初桃像个乖宝宝似的蹲坐在床铺的另一侧,怀里揣着一个平板电脑,看到他很小声说了句:“你好了啊,那我关灯睡觉了。” 靳予辞没有出声,提前把灯关了。 因为沈千放的电话,他沉静得可怕。 初桃意识到 这时候当着他面和沈千放交流是有点不妥,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选择静默。 昏暗的卧室,灯照尽数熄灭,只有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探来。 “你和沈千放没有在一起过吗。”靳予辞开口问道。 嗯……” “那六年前为什么分手?” 他终于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从她没答应沈千放的求婚就应该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亲密关系。 初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过去很久了,靳父的话却仍然这么清晰,她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当时不是说的挺清楚吗。” 因为不想做地下情人,也不想被他拉下黑料。 可靳予辞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他许久入不了眠。 初桃倒是心安理得,陌生的环境倒很快睡了过去,估计为这段时间的工作忙碌得太累了,借着月光,靳予辞看到她蜷缩的小小的身子。 这个睡姿其实不太放松。 六年前她没这样睡过。 靳予辞睡不着。 数了两百只羊没用,再数二百只也没用,这是她回归他身边的第一个夜晚,如同幻梦一般,怕睡醒之后变成假的了。 初桃又翻了个身,正对着男人,她睫毛细密而长,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唇瓣柔软而红润,气息平静安和。 靳予辞撑起身,低头挨到她的额间,轻轻印上温润的一吻。 动作很缓慢,却把人给闹腾醒了,初桃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男人,“天亮了吗。” “没有。” “哦……那我怎么醒了。”她慢吞吞地自言自语,“怎么感觉有人亲了我……” “没有。”靳予辞说,“你做梦的。” “哦。” 她没在意,脑袋低了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像只猫似的蜷着睡。 靳予辞抬起的指腹绕起她碎乱的发,撩到耳际,更清晰地看到她安眠的睡颜。 跟梦一样。 他难以入睡,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红本子。 崭新的结婚证,颜色格外显眼,靳予辞指腹摩挲,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这不是梦。! 第 64 章 64 结了婚,初桃和之前其实没两样,没多久就陪Destin一起去S城出差,Destin十分看好初桃之前的某个设计,想将它完整地做出来,其中涉及到刺绣部分,需要绣娘精工细作才能完成。 一起来出差的不仅他们两个,还有团队几个人。 团队气氛融洽,没因为她和靳予辞的关系而变得特别生疏,偶尔陪着Destin一块儿打趣。 说起来,Destin算是他们的月老了。 Destin哪敢真的自称什么月老,找了个茶楼和大家一起工作,他扫量着初桃以往的作品,摸摸下巴故作深沉地感慨:“我算是知道你的设计风格为什么和阿辞那么服帖了。” 因为就是为靳予辞量身定做的。 基调为国风,辅以他的风格,再结合时装秀大胆创新的版型,融合一起相得益彰。 “阿辞是不是很喜欢你的设计?”Destin问初桃。 “不知道。” “你是他老婆你不知道?” “你别把我和他想得很亲密,我们结婚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她并没得到靳予辞的认可。 只是挂了层亲密关系。 Destin朝她光秃秃手看了眼,“连婚戒都没有,你俩真闹着玩呢。” 初桃下意识缩了手,面色一凝。 “其实阿辞既然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做了,肯定认可你的。”Destin笃定道,“在你之前也有人想专门给他做设计,被他直接拒绝了。” “谁?” “薇薇安。”Destin朝后面望去,“她人呢,今天不在吗?” 一个同事回答:“她去找绣娘了。” 另一个同事附和:“薇薇安妥妥的工作狂,没见她停下来休息过,每天都在忙。” 初桃在公司出勤次数不少,每次见到薇薇安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算不上团队里二把手,却是吃苦耐劳的人。 薇薇安过来找Destin的时候,还带了两名绣娘,约摸四五十岁,是当地手艺出了名精湛的绣娘,之前是私人设计坊的,被高价挖来。 他们围绕着刺绣展开讨论。 初桃注意到,薇薇安今天穿的衣服上就有刺绣。 刺绣在本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讲究精巧精湛,慢活出细工,图案多数细腻光整,手艺好的绣娘们能在一张样布上绣出栩栩如生的山水楼阁,可辨远近深浅,针针线线平光气均,和顺细密。 Destin和薇薇安讨论之后,又招呼初桃:“老板娘,你来看看。” 旁边的同事笑道:“不是说初桃是你的徒弟吗,怎么改口叫老板娘了。” Destin随手抓起茶桌上的瓜子:“去你的。” 初桃过去的时候,薇薇安一直在看她,面露疑惑:“什么老板娘?” 同事回答:“你还不知道吧,Destin的徒弟是阿辞 的前女友,两人前阵子领证结婚了。” 薇薇安没说话,她对工作室八卦并不感兴趣,也很少和人交流。 中午,初桃接到沈千放的电话。 “一起吃个饭?” “现在吗?我没在安城,我在S城。” “我知道,我也在S城办事。” 沈家是办服装厂的,全国各地都有产业,初桃不意外他办事,意外的是能这么快就来找她。 上次过后,两人有阵子没见了,茶楼门口,初桃一眼看见沈千放,过去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有一辆停在这里许久,不合时宜的车。 “你真的是……”沈千放看着她温静的面孔,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了。” “没什么,先去吃饭吧。” 这时候就在饭点,太阳毒辣,沈千放撑了把太阳伞,打在她头顶上空,哪怕门廊和停车位的距离很短,他也舍不得她被晒着。 关于她和靳予辞结婚这事儿,沈千放早就想问,又不敢问。 他知道初桃放不下靳予辞,可是他想不到他们进展的速度会这么快。 两人面对面而坐,沈千放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以往那张痞里痞气的俊脸显露出倦意和无奈,“为什么。” 初桃也没什么胃口,抿了口果饮,“你想问什么。” 他想知道的太多了,一时无从问起。 “是我反应太慢。”沈千放静默片刻第一句是自我认知反省,“我不知道初家出事了。” 他有朋友是唐复那圈子里的,第一时间得知初桃和靳予辞领了证,而后追其原因,无人告知,细心的人则透露给他,初家最近和靳家达成某种合作关系,再一查,初家之前出事了。 沈千放的圈子和唐复他们不同,而初家和他们又是另外不同的交流圈,不留意的话根本无法在意到。 “你和靳予辞结婚,是不是因为他能帮助初家?”沈千放情绪略微激动,“我也可以的,你为什么不找我。” “不是。”初桃无奈一笑,“我没想过和你怎样。” “那他呢?你还喜欢他?” “……嗯。”她给出肯定的回答。 既是回答他,也是回答自己,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靳予辞。 初家出事只是一条连接他们薄弱的线,她需要自己编紧才能和靳予辞牵连在一起。 没有求婚,没有戒指,甚至靳予辞是以的交易的口吻和她说结婚的事情,但她依然选择了他。 说到底,靳予辞永远是她的选择。 没有之一。 沈千放不是不知道的。 可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追过来。 心中的答案被确定,他笑着抿完一杯白酒,“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从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有没有可能,他可以无理由无要求地帮助她的。 可初家出事后,她想都没有想过他,连朋友都谈不上。 “对不起,你往前看吧。”初桃小声提醒,前面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你。?[(” “说句不该说的……我能等你们离婚吗。” 初桃摇头。 她摇头的意思,沈千放明白,不仅仅是不离婚的意思,就算离婚,她也不会选择他的,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她和他是0。 说明白了,彼此心境都坦然了。 初桃再回茶楼的时候,包间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很安静,她去整理资料,才看见Destin靠窗的位置,有人坐了。 诧异地看向眼前的男人,“靳予辞,你怎么来了。” 窗外夏蝉长鸣,扑来的热气混杂着室内的冷气,靳予辞指腹摩挲着细纹茶杯,薄唇抿成直线,只言不语。 他们到底是夫妻关系,这个时候就在饭点了,不知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初桃多询问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还是没回应。 来的很突然,出现的样子也很意外,像是有事而来,又一声不吭,并不表态,初桃摸不着他的心思,当着他的面整理资料,若无其事地,把他当成透明人。 找东西的时候才往他那边走近一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初桃开口:“你能过去一点吗,我拿个东西。” “对于我们的婚姻,你是不是心不甘情不愿。”靳予辞忽然开口。 她的脚步一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淡淡沁人的茶香四溢,盖住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薄荷烟草气息,他声音袅袅缥缈,“我知道是我威逼利诱,抢在沈千放出手之前,逼你结的婚。” 他提到沈千放名字时,初桃大致就能猜到,今天中午和沈千放出去吃饭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他一直对她和沈千放在欧洲留学的事情耿耿于怀。 其实她和沈千放学校不同专业不同,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的,是外面那些传闻让他误以为他们的关系变得很亲热,甚至超过曾经热恋中的他们。 “你和我说这些……”初桃看着他,“是后悔了吗。” “我像是会反省自己的人吗,桃桃。”靳予辞轻哂一声,起身路过时,慢条斯理丢下一句,“我就是警告你,我当初既然不择手段地要你,以后也不是没可能逼沈千放主动放手,你要是想要他安然无事的话,就不要和他再来往。” 想让他说出“如果你心系沈少那我不如放你走”之类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好不容易到手的人,会轻易把她还给别人。 靳予辞没在S城待太久就走了,初桃和Destin团队出差的期间,只见过他一次,他回安京后没有再和她联系过,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被他撂下那句话后,初桃隐约感知到不太妙。 出差回来,她的想法得到了验证,靳予辞很少再和她碰面。 他基本不在星娱,听说靳父身体不好,家族产业归靳予辞管理,一周五天都在忙碌靳家的 事情,晚上很晚才回来?,两人依然没有分床睡,同床共枕却异梦。 初桃想找他谈谈,不知从何谈起,说她和沈千放吃饭只是为了把话说清楚吗,说他们没什么吗,但他心底已经认定了。 这天她回星娱意外看见了唐复。 “哟呵,这不是许久未见的嫂子吗?”唐复一如既往地洋溢热情,“嫂子好,嫂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嗯,你也是。”初桃敷衍一句,“靳予辞在吗?” “他和宋寄在录音室呢。”唐复招手,“我和你一块儿过去吧。” “他在忙吗,那我再等等吧。”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问他关于演出造型的意见,不急。” 唐复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她边走边说,唐复从前就是猴精猴精的,现在更是在社交圈摸滚带爬得跟泥鳅似的圆滑,背着手跟在初桃后面,“阿辞和嫂子结婚后,因为太顾家了都导致没空陪我们兄弟几个喝酒了。” “他最近工作挺忙的。” “是啊,不知怎么打算进军国内的服装市场,忙得几次都住在靳家公司里。”唐复皮笑肉不笑,“嫂子不会和他闹矛盾了吧,家都不回了。” 唐复那笑太诡异,几句话让初桃嗅到关键的消息,主流服装市场一直由沈家主宰,靳予辞要是有这个想法,不是应了他的话要针对沈家的吗。 “说句实在话,嫂子你不在的这些年,阿辞并不好过。”唐复笑着打感情牌,“你走之前也知道他一直病着,又要治疗又要听他爸的意思做事,现在熬出头来了,总算抱得美人归,可是这病,没见得能除根。”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哎,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嫂子你当初是为了阿辞好才分的手,现在既然圆满结婚了,不如把话说开了,彼此打开心结不好吗。” 当初分手的导火线是靳父的谈话,次要的是唐复他们不让她靠近靳予辞,最终的原因是初桃知道自己留下来可能会让顾从深这个疯子做出伤害靳予辞的事。 不论哪一样都是原因。 惟独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了。 “阿辞这人好哄,吃软不吃硬,你和他说明白,多叫几声老公哄哄他,这不就和好了吗。”唐复继续劝解,“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喝喝酒,把气氛搞起来,往事一笔勾销。” 话说完,他们到了录音室前,门刚好打开,宋寄从里面出来。 他和初桃六年前对他的印象完全不同,样貌清秀,笑容腼腆。 “来找阿辞的吧。”宋寄说,“他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初桃其实想再等等不打扰他工作的,在两个朋友的注视下只能先进去,录音室的环境干净静谧,她步伐很轻,看见黑色皮椅上的靳予辞,戴着耳麦和指套,似乎没注意到她。 初桃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缓缓走过去,“靳予辞……你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下?” 听到她的声音,靳予辞敲过midi键盘的长指一顿,但并没有回头,也没问她来干嘛,置若罔闻,完全忽视。 “靳予辞?”初桃小声地又喊了句,“你不累吗?” 他调整耳麦声音,似乎并不想理她,也不想听她说话。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靳予辞?” 他还是没理,耳麦戴得严严实实,像是和外界隔离,什么都听不见。 她咬唇,试探性地喊了句:“老公?你要不要喝水?” 以为还是没听见,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把水杯放下后,初桃想走,耳麦忽然被人摘下也放旁边了,她目光侧过去,和他不闪不避地对上。 靳予辞问:“你刚才说什么?” “问你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下。” “后一句。” “你不累吗。” “再后一句。” “……靳予辞。” 他漆黑的眼情绪晦暗不明,心平气和地凝视她,“你不是叫的老公吗。” 初桃眨了两下眼睛,他既然听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他能听见她叫老公的声音,那之前她说的那些话不都听见了,为什么要无视她。 “你听错了,我没有叫。”初桃打算抵赖不承认,“我没那么肉麻。” “是吗。” “是啊。” 靳予辞没和她理论,滑动光标,点了两下,不一会儿,房间里的音响回放她刚才的话。 “老公,你要不要喝水?” “老公,你要不要喝水?” “老公,你要不要喝水?” “老公……” … 反反复复地播放着。 初桃面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干嘛还要录音!” 他理所当然反问:“录歌室不录音吗。” “你别放了,赶紧删了。” “不删。”靳予辞薄唇一抿,心平气和,“存下来作手机铃声。”!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5 章 65 不删就算了,弄成手机铃声是什么情况。 嫌她还不够社死吗。 “不行!”初桃简直要炸毛,条件反射地扑过去,“删掉!不许保存。” 靳予辞早就预料到她下一步动作,鼠标拿在自己手里,避开她的触碰,她不依不饶和他抢,靳予辞是坐着的,可灵活度和敏捷度丝毫不逊于她。 初桃心急如焚,只想快速删掉那条尴尬的录音,动作仓促,一不留神,鼠标没抢到,人猝不及防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偏不倚,四目相对。 她软乎乎地贴着他的胸膛。 隔着一层衣衫,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无形加快的心跳声,她一缕碎发从耳际掉落,尾端轻轻扫过靳予辞轮廓分明的锁骨,越轻越痒,呼吸也越仓促。 怀里的人没反应过来,睁着困惑的盈盈双眸,可能满脑子都想着她那叫老公的录音,没注意,自己现在和他贴得有多近,柔软的弧度几乎趴得变形了。 靳予辞视线一垂就能扫过大片似雪的白,喉骨间涩意明显,嗓音瞬时沙哑:“桃桃,你别勾我。” 他清心寡欲很久了。 很难对她再克制。 上次,她不过是在浴室落下一件小衣裤,他就很难再自持克制了,她不在的时候他可以要多正直有多正直,她一旦出现,他只会愈发禽兽。 初桃站稳双脚从他怀里出来,面颊不知因为录音还是刚才的投怀送抱,温度和红润始终没下去过,她整理好语气,“能删掉吗。” “可以。” “真的吗。” “你每天叫三声老公,我可以删掉。” “……” 还带这样做买卖的。 每天叫老公和让他把录音作为手机铃声被所有人听见,初桃只能选择前者,思忖一会儿勉勉强强答应,“那好吧。” 她站在旁边,看着靳予辞把录音删掉。 他修长的手指拨弄鼠标,视线落于屏幕上,自然得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啊?” “专门给我送水喝的吗。” “不是。”初桃想起唐复的话,因为刚才录音的事,她酝酿好的话都被打乱了,“我是想找你谈谈的。” “谈什么?”他转动皮椅的方向,面朝于她,俊颜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哄我吗。” “差不多。” “我很难哄,你最好拿出点诚意。” 不然没辙。 初桃的思绪再次被打断。 之前的靳予辞在她这里不会有太明显的少爷脾气,实际上他比祖宗爷还难伺候。 “我也想有诚意,但我不会哄人。”初桃脸上的温度褪下来,指尖微微蜷缩很是为难,“你想要我怎么哄。” “说点我喜欢听的。” “……叫老公?” “说你爱我,只爱我一个,这辈子离不开我。” 靳予辞一瞬不瞬目视她的眼睛,“假的我也要听听。” 诚意不够没关系,他会自行脑补。 许久,初桃都没反应。 靳予辞等待的情绪慢慢低落,他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从她回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就在为难她。 “可是。”初桃开口了。 是转折点。 以为她不想说,靳予辞视线移开了。 “你说的这些,不是假的。”她补充。 他瞳孔一震。 长时间的患得患失以至于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下意识认为,这是不是她为了哄他开心才说的话,如果是的话,那她做到了。 靳予辞薄唇微动,冷哼,“算你哄好了。” 他端起她送来的水杯抿了口,普通的水,口感有些回甘。 工作结束,晚上,唐复把他们夫妻两个叫去聚会。 结了婚,领了证,结果一帮好兄弟连喜糖都没有,婚礼更是遥遥无期,怎么着也该和他们交流交流,他们不怕秀恩爱,之前又不是没被秀过。 初桃许久不见他们圈子里的人,本来人就多记不清名字,六年不见基本都忘得干干净净,其他人不知道,宋寄她是有印象的,还有一个好哥们是段舟。 出来玩,他们为了喝酒泡妞,宋寄则非常专注地挑歌听歌。 长沙发,初桃陪靳予辞坐一块儿,唐复握着一杯酒晃晃悠悠走来,看他们坐一起,比自个儿脱单还开心,“这样才好嘛,哥几个以后就等喝你们喜酒呢,婚礼有打算吗?” 靳予辞:“暂时没有。” 唐复:“咦,那我上次怎么听段舟说你想打听巴厘岛,不是办婚礼吗。” “……唐复。”靳予辞冷眼扫过去,“闭上你的狗嘴行吗。” “不好意思,说漏嘴了。”唐复一点也没怕,转个身到初桃那边,殷勤地给倒上酒,“和你们喝杯酒赔罪吧。” “她不能喝酒。” “一点都不能喝吗。” “嗯。” “怎么和宋寄一样,太娇弱了。” 宋寄人是在那边调歌,耳朵却很灵敏,听到唐复大嗓门过来,拧眉道:“你又想整我什么?” 听他这语气,之前被唐复整过不少次。 要怪就怪宋寄太好欺负,唐复平时被段舟靳予辞压着,只能挑软柿子捏,被逮到后嘻嘻哈哈,“我说你太娇弱了,酒都不会喝,女人也不会泡,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宋寄噎然几秒,“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来者不拒吗。” “那也不像你一个都没有吧。”唐复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好歹是兄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哥送给你。” 宋寄没说话。 “说罢,喜欢样的?” 宋寄还是没说话,看了眼初桃和靳予辞,在他们旁边坐下,告状似的,“辞哥,能不能管一下唐复,他吵死人了。” 每次都 打趣他。 谁让他是这圈子里最异样的存在。 “老实点。”靳予辞看向唐复,终于开了口,“处男怎么了,关你屁事。” “……” 唐复脊背凉凉的,怎么感觉靳予辞代入感这么强呢,他不会也是吧。 初桃听着他们的谈话,问道:“宋寄声音变好了吗?” 朝靳予辞问的,回答她的是宋寄:“嗯,好一点了。” 之前声带有问题,面部也毁容了,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看起来是个帅气腼腆的大男孩,和水吧的阴郁大叔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初桃记得六年前她恳求他帮助靳予辞,他拒绝了,后来还是站出来了。 她应该和他说声谢谢的。 “还是现在好,和朋友在一起多开心。”初桃感慨。 宋寄“嗯”了声,是挺开心的,可之前在水吧的感觉也不差,生活充实又安静。 “是啊,和朋友在一起多好,可惜段舟叫不过来。”唐复唏嘘道。 初桃看过去,“他?” 提起这个名字,她想起来,他很低调,但每个场子都有他的身影。 “还不知道吧,虽然你和阿辞领证的速度很快,但是段舟比你们还要遥遥领先。”唐复忍不住八卦,“嫂子你绝对想不到,他现在都当爹了。” “啊?真的假的,他都有孩子了?” “是啊,都这么大了。”唐复比划,“小孩子长得很可爱,脸蛋圆滚滚的跟小猪似的。” “……” 难为他形容得这么形象。 “那孩子妈是谁,孟冬意吗?我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初桃想起孟冬意,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她出国刚开始和孟冬意有联系,后来就失联了。 “这个吧……”唐复轻咳一声,“其实孟冬意这个名字,是现在的禁忌,段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但是他不在。 而且初桃就算提起了,他也拿她没办法。 初桃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想知道孟冬意的情况,唐复怕有人告状,就没吭声了,使了个眼神,让她去问靳予辞。 “你知道吗?”初桃凑到靳予辞跟前。 “我对八卦没兴趣。” “可是我想听。” “叫老公。” 初桃眼神幽怨,这点小事儿都要提要求吗。 “不叫。”她别过脸,“靳予辞,靳予辞,我就喊靳予辞。” “你不是答应过我每天至少叫三声的吗。” “我不可以耍赖吗。” “……”靳予辞嗤笑,行,算他输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想从他这里套出点关于孟冬意的消息。 唐复都不敢说,其他人更不敢得罪段舟把他的事情四处张扬出去。 初桃孤立无援,没理他们,跑去点歌机面前点歌,宋寄也在这里,看她一脸不乐意,“怎么了?” “没 什么。”初桃手指滑动屏幕,“他们都不和我说孟冬意的事情。” 作为朋友,她挺担心的。 孟冬意完全是失联的状态。 “她啊。”宋寄停顿,“应该挺好的吧。” “你知道吗?” “我知道得不多……” 宋寄也不是爱八卦的人,了解的很有限,只知道孟冬意之前生了个孩子,丢给段家后自己跑了,现在那孩子挂在段舟的名下,因为这孩子,段舟和之前的联姻对象也没戏了。 初桃眉头时不时蹙起,怎么也想不到孟冬意会做这么大胆又利落的事情,孟冬意说过,她要做的就是毕业后离开,她说的离开不是离开安京城也不是像初桃那样暂时留学,她的离开,是再不回来。 她想法那么决绝坚定,所以一个孩子不可能阻止她离开的步伐。 初桃继续好奇:“那孩子是段舟的吗?” 宋寄不确定点头:“应该吧。” 他们都见过那小孩,儿子像妈,和孟冬意很像,和段舟两分相似,但性格天壤之别,先前不是没人调侃那孩子不是段舟的,让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段舟没做。 是不是亲生的都不重要了。 这孩子没人养,最后就是落在他手里。 何况,那是孟冬意的孩子,是她临走前,唯一留下的纪念。 有服务生为他们送来果酒,闻着香气四溢,初桃拿了一杯,感慨道:“宋寄,你真是个好人。” 他们瞒着的他都愿意和她说。 六年前明明果断拒绝她的请求,却还是站出来帮助靳予辞,刀子嘴豆腐心。 “之前靳予辞的事,我一直都想谢谢你。”初桃浅浅尝了口酒,笑得梨涡浅浅,“当时以为你拒绝我了,没想到还是出手了。” “和你没关系,我们都是朋友。”宋寄也拿了杯酒,不承这个情,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和别人没关系。 不远处,唐复看这两人谈得挺投机的。 宋寄年纪最小,心智也不够成熟,和初桃在一起,跟大学里两个小学生似的,很单纯。 “辞哥,你不好奇他们两个说的什么吗?”唐复问道。 “不想知道。”靳予辞没好气,他对初桃太意外了,这妮子和谁学的会这么耍赖。 今晚就耍赖了,以后每一天的老公,她都不会再叫的。 时候不早,靳予辞打算带初桃回去的时候,看见她小脸通红一片,皱眉问宋寄:“什么情况。” 宋寄想回答,又一头栽到旁边的沙发上。 两个不擅喝酒的菜鸡都喝醉了。 并且毫无意识到自己的醉意,嘴里依然振振有词呢喃着什么。 “不是说了你不能喝酒吗?”靳予辞冷着脸把初桃提溜起来,摁在怀里抱着,“你不长记性吗?” 初桃个头小小的,被他拎的毫无反手之力,索性抬起两条细小皙白的胳膊缠住他的脖子,额头埋在男 人温热的胸口,吞吞吐吐:“你好凶啊。” 声音软糯糯的,听得人不由得心软。 算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反骨。 唐复过来收拾宋寄残局,叹了口气,“好好的,你灌嫂子酒干嘛。”以后等他醒来,少不得要被靳予辞算账了。 宋寄比初桃清醒一些,“啊……我没有,是她灌的我……她说谢谢我帮你什么的。” 谢谢他帮助靳予辞之类的话,两人互相客气推脱,就喝了起来。 靳予辞没工夫算账,把初桃打横抱起就出了包间,她太轻了,一只手就能提得动,像抱小孩似的,也和小孩一样闹腾,唇间的温热气息喷薄在他领口,似有似无地呢喃:“靳予辞……我好……难受。” “谁让你喝酒了。” “我真的……好难受。”她勾着他的脖子,迷离的眼眸浮起浅薄的雾气,“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的步伐慢下来。 醉醺醺的状态下,她眼神迷离脸蛋酡红,声音又软又沙,每一声都往人的心底钻,靳予辞面色沉着,嗓音低柔地哄着:“我们没有分开。” 初桃似乎没听见,仍然在说自己的。 听着含糊不清。 歪脑袋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感知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很真实感官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她眼睛睁开又闭上,“可是……我们不能不分开啊……不分开的话……你会受到伤害的。” 她现在的记忆,回到了六年前。 站在电梯封闭的空间里,靳予辞纹丝不动,只有抱着女孩的手劲慢慢地加大,她身上很香,发丝间的香气混杂着果酒的气息,身子也很软,没骨头似的窝在他怀里。 他低头,眼角已经泛起红色的血丝,“我会受到什么伤害?” 她思维混乱,摇头不说话。 靳予辞循循善诱,“嗯,你觉得我会受到什么伤害?” “很多很多……”她趴在他肩头上,声音很小,叙述得温吞吞,“你父亲曝光你的黑料……还那个谁,都在欺负我们……” 她一时没想起来顾从深的名字,只记得他做过的过分的事情。 这都是直接伤害到靳予辞的。 “对不起。”她瓮声瓮气地为六年前的事情道歉,“我也很想很想见你……可是他们不让……” 只在最后,她才在孟冬意透露的消息后,见到靳予辞最后一面,知道他还算安好后才离开。 站在酒店门口的廊下,靳予辞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指尖泛冷,他唇齿间咬出一个字:“——我知道了。” 兼职司机的助理将车停在最近的地方,过来开车门的时候,靳予辞吩咐一件事:“帮我查一下六年前的事。”! 第 66 章 66 一路上,靳予辞箍着初桃腰际的手就没松开,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似的,小小一个,窝在怀里毫无重量。 她醉酒之后意识是不清醒的,说话没有逻辑,情绪却是最真实的,有些话积压在心里这么久,早该找个时机说出来。 她的手一直攥着靳予辞衣衫的领口。 好像,这样就能和他再也不分开。 没人能阻止他们了。 靳予辞任由她攥着,回到家后他将人小心翼翼抱出来,助理帮忙提了包,知道靳予辞住的地方没有保姆阿姨,细心询问:“辞哥,要不给你请个阿姨吧。” 难不成要他一个人照顾醉鬼吗。 “不用。”靳予辞直接拒绝,“你办好我说的事就行了。” “好的。”助理点头,“您父亲那边调查起来不难,他最近身体不好,一直病着,手底下的人都在分心。” “改天我会去看他的。” 靳予辞把初桃暂时放下,去厨房热了牛奶喂她喝下,起到暂时缓冲的作用,看她的状态,应该喝了不少的酒。 可能不仅仅是反骨要和他对着干才和这么多酒的。 宋寄说她想感谢他,所以两人都喝多了。 感谢他什么,感谢他站出来为兄弟伸出援助之手吗。 为什么要感谢呢,因为宋寄当初现身,就是因为初桃,否则在靳予辞深陷第一波黑料沼泽的时候就该出现了。 宋寄刚开始那会,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因为他早就知道靳予辞和初桃的事情了,不仅如此,他还见证了初桃当时的辛酸和无奈。 半杯牛奶下去,初桃似乎没那么难受了,疲惫和倦意很重,一动不动。 狐獴探头探脑地凑过来嗅她的发丝,一脸疑惑,朝靳予辞看着,好像在问怎么把她搞成这样了。 是啊,怎么就这样了。 靳予辞抬起的指腹碰过她温润柔软的面庞,半醉半醒半昏迷的状态,初桃眼睛紧闭,感知也很模糊,但知道周围安然,也意识到自己想见的人就在身边,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安抚好人,靳予辞出去给段舟打了个电话。 大晚上的,那边语气不耐烦:“干嘛。” “六年前,我和她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大半夜打扰我就是问这个?” “你回答我。” “你觉得老子有兴趣回答你那些风花雪月的问题吗。” “为什么不回答。”靳予辞平静得可怕,“因为你心虚吗。”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段舟冷笑,“又不是我拆散的,你们本来就没法在一起。” 不管是他还是唐复,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靳予辞好的。 段舟知道靳予辞的黑料是靳父曝光的,也知道靳父为了逼靳予辞听从家里的安排,作为兄弟,在这件事上他和靳父达成一致,靳家产业那么大,靳予辞不可能永远游戏 人生。 至于初桃,不过是人生道路的一个小石子,没影响的话就放任不管,有影响的话,他们也会帮忙剔除的。 所以六年前他们分手后,段舟和唐复一致决定让他们断联。 而靳予辞不知道,当时的初桃有多想见他。 “段舟。”面对好兄弟,靳予辞没有歇斯底里,越发地冷静,“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孟冬意走了。 段家的名声没保住。 段舟完美的联姻没了。 和段父的恩怨越来越深。 和孩子的感情也很薄弱。 现在的段舟,除了做得越来越大的事业,再无其他。 “你不也是吗?”段舟淡淡嘲讽,“如果你当时精神正常,不受困于别人,会出现当时的情况吗?” 还不是因为,当时的心智和精神太薄弱了。 可是没办法,宋寄的死,是靳予辞走不出的漩涡。 那毕竟是人命。 好在现在都好了,宋寄平安无事,而他想要的人,就在身边。 “不说了。”靳予辞面无表情挂断电话,“我陪我老婆睡觉了。” “?”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陪老婆睡觉,是因为没有吗。”靳予辞说,“那就哄孩子睡吧。” “……” 秀恩爱到脸上来了。 阴阳怪气那么多句,没有这一句最戳人心窝子。 靳予辞回到客厅,狐獴保持原先的位置不动,专心致志地守着沙发上昏睡的初桃,既好奇又疑惑,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她的手臂。 初桃昏睡一会儿,思维断断续续的,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见一人一狐,卷翘细密的睫毛眨了眨,“靳予辞……” 她酒意比刚才减轻许多,可脑袋发胀酸痛,秀眉紧拧。 他捏了捏她的手,“困不困,抱你上去睡觉?” “嗯……” 她主动张开胳膊,靳予辞一把将人抱住,贴着软绵绵的身子,心口荡漾,喝醉酒的小姑娘哪哪都软呼,声音神态都柔得不像话。 到卧室里,初桃看他往床铺走,挣扎着下来,“我还没洗漱……” 她有一种不洗澡就睡不着觉的洁癖。 “明早再说吧,你现在喝醉了,不能洗澡。” “不行。” 她不由分说地从他怀里下来,踉踉跄跄地往浴室走去,在外面摸滚一天了,身上又是酒气又沾染了烟味,不洗澡的话很难入睡。 人进去了,换洗衣服什么都没带,还得靳予辞跟在后面收拾,刚替她拿了浴衣,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扑通异响,她刚才连路都走不好,不会是摔倒了吧。 “初桃?”靳予辞两步冲入浴室。 她跟只呆鹅似的站在原地,脚下是刚才不小心蹭倒的沐浴液和一些洗漱用品,知道自己现在手脚笨拙,她没敢轻易动弹,看着靳予辞一样一样地 整理好。 家里没阿姨,主卧的卫生都是他弄的,男生细致起来不比她差,细节处处都很干净。 ?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不冲淋浴了,我给你放水泡几分钟。”靳予辞拉过她的手,商量的口吻,“行吗。” 初桃点头。 这里浴池是不规则的方形,体积不小,放水调水温的时间,初桃把牙刷好了,走到浴池前用手撩了撩水面,嘀咕一句:“没有精油吗。” “你要用什么味道的。”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她眼神显现出天真烂漫,讨好又调侃。 靳予辞几乎难以克制,避开她的视线,喉咙滚出几个字:“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用。” “那我用了,你不来亲亲我吗。” 醉是醉了,神志也不清晰,但逻辑没乱,她用精油后香喷喷的,他肯定也能闻到,所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靳予辞被磨得愈发难受,冷着脸拒绝,“不亲。” “……你怎么还这么凶。”初桃低垂着脑袋,也没生气,就是有点委屈,“不亲就算,以后也别亲了。” “……” 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靳予辞不得不隐忍,姑且不上她的当,别到时候火给她煽起来了,她拍拍屁股缩被窝里睡觉去,徒留他一个人自己解决。 他像是坐怀不乱的佛子,没管她软萌的撒娇和撩拨,自行挑了橙花精油,调和好后倒入浴池里,“好了,可以洗了。” 她捻着衣角,要褪下时看他没有走动的意思,小心翼翼下逐客令:“你不走吗。” 刚才他不在的时候她就把东西摔翻了,现在浴室里飘满雾气,地上也沾着水,以她现在这个状态,估计他一走她连自己都能摔翻了。 靳予辞俊颜浮现起恶劣的笑,趁着她醉呼呼的,理所当然反问:“我是你老公,不能看着你洗吗。” 初桃没上当,摇头,“……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她没说出理由来,“我会害羞。” “那你把眼睛蒙上,看不到我不就不害羞了?” “啊?” 好像有道理。 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初桃懵懵懂懂的时候,靳予辞已经拿了个浴帽,往她脑袋上一盖,压到眼睛的位置,等她看不见后,长指去解她的扣子,陷入懵然中的初桃忘记挣扎,由着他剥荔枝壳似的剥完,迈入浴池里。 很白。 她浑身都白。 柔软细腻得媲美于精油混杂着沐浴露的浅白色泡沫,起伏的弧度和曲线比例姣好,宛如巧夺天工的天然艺术品,美得不可方物。 初桃浸在温润的浴池里,没一会儿困意席卷,如靳予辞所预料的那样,一旦放任她不管的话没准待会就要咕噜咕噜喝一肚子水。 他用浴衣给她抱起来放回床铺,动作轻柔,没把她闹醒,也没占便宜。 比起看她喝醉酒趁人之危,和清醒 的她做才是他想要的。 他要她,眼里都是他,低呼他的名字沉沦其中,而非这样的囫囵吞枣。 靳予辞在旁边守了会,看她渐渐进入梦乡,睡姿仍不老实,本来端正睡的,一个忽然翻身,抱住了他的胳膊,宽松的睡衣领口耷拉,两团似的软嗒嗒压上来。 靳予辞呼吸一窒。 这姑娘现在不是勾人。 简直要命。 - 医院,高级病房。 靳父的身体向来不太健朗,这几年更不如从前,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靳予辞来时看见屋子里堆满的贵重礼品,以及一个时刻守护在病床旁边的年轻女人,她看见他明显受惊,忘记怎么招呼从,仓促说了一句:“大少爷来了。” 躺靠在病床上养神的靳父睁开眼睛,天花板的白仿佛天堂的墙,近得一下子就能迈过去。 靳予辞拿起病床尾部的册子,简单翻了翻,问道:“父亲身体怎么样?” “手术过后靳先生食欲不振,精神颓靡,医生建议我们现在保守治疗。” “你先出去吧。” 女人犹豫着,可能想过问靳父的意思,又挡不住靳予辞的凌厉气势,低着头走了,高跟鞋在病房的冰冷地砖上踩得咚咚响,超短裙下是套着黑丝的小腿。 “您老都这样了。”靳予辞靠着窗户,指尖漫无目的地玩弄一盆含羞草,“就不能换个其他护工照料吗?” 这份上了,还要请美女护工。 那鞋跟子少说六厘米高,就不像是来照顾人的。 “都这样了,我还挑什么人照顾。”靳父不以为意,继续仰望天花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从语气靳父基本判断出,不是什么好事儿,大概和公司没关系,否则靳予辞没这样好声好气又嘲讽的口吻,靳父两手并握,哪怕躺在病床上,也如当年领导人威风凛凛又和蔼可亲的风范,“说吧。” “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靳父眼角一动,没料到是这个问题,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下儿子,靳予辞神色难以猜测,讳莫如深,和当年的他越来越像,有着处事不惊的沉稳和无情。 “你是我儿子,靳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怎么讨厌你。” “那为什么要剥夺您儿子的幸福呢。”靳予辞迎着窗口的光,背影投落在病床一半的位置,“为什么要不惜一切拆散我和她。”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但想要调查的话并不难。 六年前的靳父,曾找过初桃谈话。 这个对话,就是拆散他们的主要原因。 当时的靳家和初桃的父亲有生意往来,靳父可能就是以此作为威胁,让初桃离开靳予辞,否则就对初家下手。 “因为你不听话。”靳父忽然提高生硬生硬地喊了句,随即剧烈地咳嗽,在儿子漠然的目光下喃喃补充,“你不听话我才要管你,你必须按照我的要 求去做,上学,工作还是结婚,你都应该听我的。” 身居高位,靳父需要手底下的人对自己臣服,包括自己的儿子。 “如果当年你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话,你妈不会因为开车出去找你而车祸去世。”靳父咳哑的嗓音控诉着,“一切都是你的错。”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靳父依然对此耿耿于怀,将原配妻子的过世推到儿子的头上,并且对孩子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仿佛这样就能赎清罪孽。 “是我的错吗,可是父亲,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和您是在一起的。”靳予辞没有再受他的言语压迫,一字一顿,“为什么不说母亲是去找你的呢。” 而是将罪责尽数推给他。 以至于这么多年,靳予辞默认母亲是来找他的,独自愧疚。 靳父说不出话,像个死人一样瞪大眼睛瞪他,脑子里回想起过往云烟,不知情绪激动还是对儿子的愧疚,眼角流过一滴泪水。 靳予辞没有逗留,出门看见门口站着靳父的贴身秘书。 “父亲身体抱恙,换两个男护工照料吧。”他对叮嘱道,“病房里刚才的女人可以辞退了。” “好的大少爷。” 贴身秘书自然是最清楚当前的局势情况,知道靳父身体不好怕是没什么活头了,对靳予辞恭恭敬敬,“大少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 “您询问我关于六年前的事,还有一个补充的点。”秘书跟在后面,“您当时的女朋友被您父亲逼分手,是因为她怕您受到伤害。” 靳予辞一顿。 秘书又说:“当时您的所有黑料都是您父亲弄的,他的意思是,如果她再不和您分手的话,黑料会越来越多。” 初桃是被逼着分手的。 但和初家的利益没关系。 她只想着他,只担心他,如果再不分开,他的亲生父亲会对他下手的。 靳予辞眼睛里浮的阴鸷越来越深,双手握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源源不断翻滚而来的恼怒,远逊于遗憾带来的道不明的无形疼痛。 这一刻他很想见她,很想很想。 她现在就在安城,开车几十分钟就能见到了,那六年前呢。 无法想象她当时见不到他是什么感受。 靳予辞拨了熟悉的号码,听见那边清甜的一声“喂”,情绪翻滚,一时无从说起。! 第 67 章 67 初桃跟随Destin去工厂亲自打版,接到靳予辞电话时,周边吵吵嚷嚷的,她双手戴手套拿东西,手机夹在耳朵和肩侧,“靳予辞?有什么事吗?” 正是下午工作时间,不知他怎么突然打电话进来。 靳予辞只说:“你在哪,我去见你。” “见我干嘛?我在工厂这里呢。”初桃诧异,“你不是说你今天有事要忙吗?” 她没听出靳予辞声色的异常,专注点放在工作上,挂电话后Destin一下子听出来,“阿辞要过来吗?” 她点头。 “他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对服装行业这么感兴趣,收购好几个厂家。”Destin感慨道,“当然这对我们工作室自然是好事。” 多背靠几个厂家,工作室会更有底气,也有足够的能力扩展。 一下午,设计团队和打版师交流想法和意见,一件衣服的设计在电脑呈现出的3D模型图,放到现实中难免出现误差,需要经验吩咐的打版工匠调试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初桃拿起打版师做好的样品,“缝边这里要是收一点就更好了,整体宽松会显得过于臃肿。” 不过已经接近于她想要的效果了。 “有没有模特帮忙试一下衣服?”Destin随口道,“咱们有没有身材好的男同志,没有的话我就献丑了啊。” 跟过来的都是女同事,Destin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想上手时听见有人喊了句:“辞哥来了。” 靳予辞来的时间不偏不倚,卡在Destin想装逼的时候,Destin环手抱胸,“阿辞你来干嘛。” 他一个忙人外面那么多公司的事务等着他,居然还来基层考察吗。 靳予辞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想你了。” Destin干笑二声,“想谁啊,我吗?” 靳予辞没瞥这显眼包,径直来到初桃的跟前,他来得刚好,初桃把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比划,还别说,靳予辞来的很是时候的,刚好帮他们试版型。 “来的真巧,能不能帮我们试一下衣服?”初桃问道。 可能怕他不情愿,用商量的生疏口吻。 靳予辞接过衣服,也拉起她的手,问出更衣室的位置后就去了,初桃被迫跟在后面,手怎么都甩不掉,“哎——是你试衣服,拉我过去干嘛。” Destin和几个同事旁观,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并且怀疑他们在玩夫妻情趣。 门合上,初桃感觉手被松了,面前的路却被堵死。 注意到男人暗沉的面色,她嗅到危险的气息,“怎,怎么了?” “你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说什么?” “没有想要坦白的吗?” 初桃懵了,她要坦白什么。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说什么。”她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 “上 次你喝断片,知不知道你做了哪些事。” 初桃一激灵,眼眸心虚地低垂。 她酒量实在太差了,喝一点果酒都能神志不清,别人喝酒好歹有些清醒,或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她毫无印象。 只记得她当时和宋寄两个人一边听歌一边交谈,她真心感谢宋寄放弃与世隔绝,站出来为靳予辞发声,光说谢谢的话不够诚意,以传统的敬酒方式表达谢意。 而宋寄承受不起,不想让她一个人喝,也跟着推让,推着推着,两个不胜酒力的人都醉呼呼的。 最后停留的印象是靳予辞凶了她,让她不要喝那么多酒。 后来应该是被他带回家里了,醒来就天亮了。 期间发生的一切,她一概不知道。 见靳予辞表情那么凝重,初桃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踌躇一会儿,“不好意思,我喝得太多了,什么都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靳予辞双眸眯了眯,“你觉得呢。” “……我不会把你给上、上了吧。” “……” 他面色又沉了一个度。 初桃心口莫名一慌,应该不会吧,她喝醉酒胆子没这么大的,再说了,她就算有这个心,也不知道怎么操作,而且靳予辞一个大男人,她要是去非礼他的话,他肯定知道还手。 不对,以她对靳予辞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有那个想法的话,他不会还手的,指不定还要教她。 初桃的脑子里脑补n个不太好在晋江描写的画面,心底越来越发虚,“靳予辞,不会吧?” “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啊,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的话就当我没说。” “没有,我们上次什么都没做。” “哦,那就好。” “但以后会做的。” “……” 初桃被他围在墙角,无助又弱小,连个挪脚步的空隙都没有,“那你说的是什么,我有什么要坦白的吗?” “你自己想。” “我在公司骂你的话,Destin朝你告状了?” “你什么时候骂的我?” 哦,看来不是。 那她还是闭嘴吧,别再不打自招了。 因为他太凶了,不留情面,她少不得和Destin吐槽两句。 初桃思忖许久没想明白他找自己的目的,秀眉一拧,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到底……” 话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忽然把她抱住。 初桃额头抵着他温热坚实的胸膛,纤细的身子被他完全笼罩着,她垂下的两只手动了动,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这是要做什么。 她刚想笑,抬眸看见靳予辞的眸间泛起了红色的血丝。 所有的话咽下去。 她茫然又无措,“怎么了,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桃桃。”靳予辞拥着她腰际的 手劲克制地没有用力,又无形地想要镶入骨血之中,很低很哑的嗓音,“为什么六年前不和我说你是被我爸逼走的,你早点说,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就连唐复和段舟他们不让她见他这件事也知道了。 “我……”初桃一哽。 “如果不是你喝醉的话,是不是没打算和我坦白?”他指腹擦过她的面庞,温柔地质问,“是不是想永远自己一个人承担?” 她摇头。 经过提醒,她记起来了。 那时候刚喝醉,酒劲还不深,她记得自己被靳予辞抱出包间,双脚一直没离地,像个树袋熊似的攀附着他,亲密无间。 她喜欢这样的拥抱,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所以她说,她不想要分开。 从而衍生的关于六年前的坦白。 但这不是根本原因,唐复有提醒过,她和靳予辞既然结婚了,那就应该早点说清楚,她本想找个合适的开口机会,猝不及防被自己酒后吐真言。 那件事,关系到他和他父亲的关系。 关系到他和唐复那几个兄弟的情谊。 他们都是为他好的,她想斟酌后再坦白,避免他们挑拨离间。 “我不是故意瞒你。”初桃吞吞吐吐,“我打算以后说来着。” 靳予辞知道,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全部坦白的,可能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我去医院看了父亲。”靳予辞说,“他没有告诉我他找你谈了什么,但他的秘书承认了。” 她是怕他受到家里人的伤害才走的。 靳父舍得用柱杖打自己的亲生儿子,舍得散播他的黑料让他身败名裂痛不欲生,如果她不走的话,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惩罚,她只能被逼走。 初桃缓了一会儿,“他病了吗?” “你关心他做什么,桃桃。”靳予辞实在觉得可笑,“生老病死,是他自己该有的命数。” “因为他是你的家人。”初桃深呼吸。 从小缺了父母,她对亲情总是很贪恋。 靳予辞理解她的意思,长指抬起,指了指她左胸口的位置了,“以后我的家在你这里。” 从此以后,她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属之地。 初桃脸色红润,仰起的眼睛亮晶晶的,“知道了。” 他还是抱她很紧,“我真的好对不起你,怎么办,桃桃。” 他们错过了六年。 可能真如段舟所说,如果他当时正常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不会和她分开。 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那怎么办。”初桃一笑,抬手攀附他的肩侧,主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薄唇,“我亲你一下好了。” 过去无法预知未来。 不要过分苛责过去的自己,当时的他们都无法改变现状。 眼前的姑娘太软太好哄了,笑容浅浅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像 个温暖的小太阳。 红唇印上来的那一刻,靳予辞再也无法克制,掰过她的下巴,温柔中带着蛮横撬开她柔软的唇齿,肆无忌惮地入侵吞噬,她没能招架得住猝不及防的吻,来不及换气,小声呜呜咽咽。 靳予辞好笑地停了下,“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笨,换气都不会。” “你才笨。” “嗯,我笨,你聪明。”靳予辞只笑,耐心地哄着,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那聪明的靳太太,会吻我了吗。” 他要的是深吻。 不是浅浅地亲一下。 初桃自己都不会换气,何况是深吻,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我再教一遍。”他目光一寸一寸锁在她脸上不移开,眼神里带着桀骜而野性的欲,和她鼻尖碰着,捧着她后脑勺的大掌一掰,迫使她抬头主动去亲他,他再细致地舔舐红唇,时轻时重地咬她。 吻得她呼吸断断续续,胸口起伏,小声地喘息着。 嗒的一声。 搭在靳予辞臂弯上的样衣掉落,初桃才想起来他们来这边的正事,亲多久不要紧,要紧的是到时候出去的话被同事议论怎么办。 “你快点换衣服吧。”初桃把衣服捡起来,催促,“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呢。” “不急。” “我急啊,以后再亲好不好。”她迁就着,“快点换上。” 当着她的面,靳予辞单手就将身上的短衫从头顶提了下来。 呈现在初桃眼前的是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皮肤偏白,却覆盖一些旧时被柱杖打过的疤痕,显得狰狞而桀骜,莫名有一种禁欲的性感。 她目瞪口呆,条件反射背过身,“你这换衣服的速度太快了吧,都不和我说声。” “转过去干嘛,你看过的还少吗。” “……”初桃瞠目,之前的几次,她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 让靳大少爷给他们当模特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好长时间才把衣服给换好,出去的时候,怕同事多疑,初桃装模作样地给靳予辞整理版型方面的小细节。 这是件低奢长T,磨毛料,有贴布,背后则绣了巴掌大小的图案,近看似国花牡丹,实际又是复杂烦扰荆棘,把简约风做到特殊,才是水平的极限。 “牛逼。”Destin忍不住竖起一个手指,“这款销量肯定卖爆。” 想想以后数钱到手软的日子,Destin乐得不行。 “工作结束了吗?”靳予辞问。 “差不多吧,怎么了?” “那我们走了。”他拉起初桃的手。 “哎,急什么啊,还想着聚餐呢。”Destin难得看他们会这么恩爱,“你们不来吗?” “记我账上。”靳予辞只说。 现在谁都不能耽搁他的约会。 他们结婚证领了,同住在一起,实际并没有正式在一起过,各吃各的,各忙各的,错过了六年,靳予辞不想再错过一分一秒 。 一起吃了饭,回家的路上,靳予辞给身旁的初桃系安全带,“以后不许有事情瞒着我。” “那你呢。”初桃认真反问,“你也有事情瞒着我。” “我没有。” “关于初家的事情……你在和我说之前,不就出手帮忙了吗。”初桃笑着戳穿。 靳予辞面色一凝,“你知道了?” “嗯。”她学他的语气,“你以后也不许瞒着我。” “好。” “谁瞒谁是小狗。” “好。” 回家之前,初桃想去便利店买东西。 上次她醉酒,不小心把家里的洗浴用品摔坏了,需要补充一些。 靳予辞帮她提着购物车,看她猫着腰挑选日常用品。 偌大的店铺,他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货架上。 不一会儿,他将一个方形包装盒丢在购物车里。 两手抱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初桃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时候察觉到异常,好奇地拿起小盒子看了眼,“这是干嘛的?” 刚说完就后悔了。 她看到了0.01超薄几个字眼。 这不是套吗。 再看靳予辞,一脸痞笑,“你说呢。” 她刷地红了脸色,“我怎么知道……” 她还能怎么说。 既然结婚了,夫妻之间要做的事情是少不了的。 就是觉得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现在她还没做好准备。 “别紧张。”他眼里含着的坏笑藏不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老公很温柔的。” “你……” 她环顾四周,还好没人,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怎么老这样耍流氓。 那种事温不温柔她不知道,反正每次亲她的时候很凶。 初桃正要把包装盒子放下去,无意瞥见上面的数字,盒子里内含10片,她惊诧问道:“里面有多少?十个!?你一次性买十个?” “嫌少吗。” “?” “那再挑十个。”! 第 68 章 68 靳予辞转身要去货架上挑选,被快要炸毛的初桃三两步追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胳膊,“够了,靳予辞!不许挑了。” 她根本没有嫌少的意思,是他自己误会自作主张。 买十个都用不完,更别说再来十个了。 靳予辞耐着性子回头看又羞又恼的小媳妇,“没事儿,多买点,反正以后用得到。” 聊胜于无,防患于未然,免得哪天想用又找不到。 初桃咬牙切齿,继续扒拉着他的手不放,“那就不用了!” “不戴了,你确定?” “……我的意思是不做。” 初桃愈发心累,和他沟通怎么那么费劲,深度怀疑狗男人就是故意的,纯粹耍流氓占口头便宜。 便利店门口,有个中年妇女正在卖气球。 都是小动物模型的,猫猫狗狗猪猪兔兔之类的,还有卡通人物,晚上城管队下班,不会在住宅区附近巡查,一些商贩才得以机会谋个生,不过位置挑的不好,生意凄冷,许久没见人问津。 初桃一只手握着冷饮杯,一只手被靳予辞牵着,他提着便利店购物袋,两人走在一起有着最萌身高差,靳予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总是看不够似的。 她反倒没去看他,指了指前方的气球堆,“你要不要买一个玩玩。”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你想要玩的吧。” “没有,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喜欢气球。”她小声反驳,看似坦坦荡荡,心里却空了下。 小时候没人给她买过气球。 她游乐场没去过,生日的洋娃娃也没有。 曾经渴望拥有的东西,长大后就不喜欢了,非要买下来,也没法送给曾经的自己。 靳予辞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腕,温柔耐心地哄着,“喜欢什么和年龄没关系,现在我喜欢你,以后七老八十,我还是最喜欢你。” 他带她过去挑选气球。 卖气球的中年妇女兴许没想到他们会走来,脸上浮现出惊喜之情,一只手抓住缠绕的气球绳,另一只手比划,询问他们想要哪种的。 妇女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从破旧的衣裳来看家庭条件不好,但人勤快,衣领洗得发白。 “你喜欢狗狗吗?”初桃问道。 明明是她自己想要,非要给他按个帽子,靳予辞笑纳了,“你挑的都喜欢。” “那我们挑个狗狗和狐狸怎么样?” 她看上一个粉色狐狸的气球,还有一个狗狗气球,想和阿姨沟通,那阿姨却不知所措,不仅不会说话,耳朵也聋了,是个聋哑人。 妇女以为他们要的是卡通气球,费劲地将绕起来的绳子拆分,给他们递过去。 初桃哭笑不得拿着手里,“她听不懂怎么办?” “那就都买下来。”靳予辞给出回答。 气球不多,加在一起统共几百块钱,看妇女的手里有个破 旧的收款码,多付了价钱给她转去,靳予辞和初桃都不会手语,便用手机打字和妇女做了简单的交流。 妇女刚开始没好意思接受,几次推脱不得,连忙做了感谢的手势,临走之前,从怀里摸出两个护身符,分别递给他们两人。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最全的《热恋她》尽在[],域名[( 这护身符不像市面上畅销许愿的那种,上面有淡淡的香烛焚烧的气息,像是佛堂之物,拿去卖的话不值几个钱,但诚意无价。 来源于陌生人的祈福,让人莫名心安。 回到家,初桃几次打量护身符,“这个符要随身带着吗?丢了怎么办。” “可以放家里。”靳予辞过来伸手,“帮你保管。” “放哪儿?” 他从储物架上拿下来一个檀香木质的盒子,拧开后里面躺着一枚菩提珠子,初桃瞧着十分眼熟,“这不是我之前的珠子吗?怎么在这里。” “怕丢了,一直存在这边。” 珠子旁边还有一条红绳,只是不像之前封成圆形,而是变成长线了,她离开后这个红绳一直陪伴靳予辞左右,但这类的饰品很容易破损,她当时编得不够紧实,某次绳线松懈,从他腕上掉落。 花了一番功夫找到后,靳予辞再没佩戴过。 怕丢了。 怕找不回来。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她送的东西不能再没了。 “还好珠子还在,你也回来了。”靳予辞将护身符放置其中,这一刻的他是信佛信命运的,兜兜转转,他想要的都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扔了。”初桃坐在沙发上,抱着狗狗图案的气球。 旁边的狐獴对气球也非常感兴趣,主人一共带回来十来个气球,都飘在顶上,只余下一条绳,它够不着,小爪子挥了又挥也够不到,初桃边笑边给它拽下来一个玩玩。 靳予辞过来,单手拎起狐獴,往旁边一丢,理所当然坐在初桃旁边,“我把我自己扔了,也不能扔了老婆送的定情信物。” 位置被抢,狐獴不情不愿瞪了男主人一眼。 明明是它现在女主人旁边玩的,结果每次都被拎小鸡一样拎走,真的是好不爱护动物。 “你怎么老欺负它。”初桃摸摸小家伙的后背,“你对它不好,宋寄怎么还把它送给你养。” 这个问题,顾从深提出来的时候她也挺疑惑的。 按理说他们三个人之前做乐队,关系应该都很好,不会有谁偏向于谁,怎么宋寄会更热衷于和靳予辞玩。 靳予辞哼笑,“宋寄给我养是希望我多点爱心。” 不是因为偏向于他,纯粹是觉得他不够有爱。 “我对它够好了,它天天拆家,我也没赶它。”靳予辞揪了揪狐獴的尾巴,“你说句话,我对你好不好。” 狐獴继续玩弄气球,懒得理他。 靳予辞干脆把气球夺到手里,剩狐獴干瞪眼。 初桃无奈,就这个还算对它好吗,多大人了和小宠物计较。 “这只粉狐狸 很好看。”靳予辞把气球放空,脸很红?[(,像我们桃桃。” “你才像狐狸。” “我又不会脸红。” “那你像这只狗。”她举起手里的狗狗气球,“大尾巴狗。” 狗和狐狸,谁不比谁高贵。 靳予辞慢条斯理地反驳:“血口喷人,我哪里像了,有证据证明吗?” 这结婚后和小媳妇拌嘴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且她还吵不过他。 看茶几上有只签字笔,初桃拿起来,刷刷几下子,在大尾巴狗气球上写下几个字:靳予辞。 “这就是证据。”初桃得意地轻哼,“你的专属认证。” 盖章了,想抵赖都不行。 靳予辞手里抱着狐狸气球,四处找笔没找到,伸手朝她要,“给我用一下。” 猜到他要做什么,初桃把笔往背后一藏,“不给。” “就用一下,嗯?” “不行,我知道你要写什么,不给。” 他肯定是想在狐狸气球上写下她的名字。 初桃可不上这个当,攥笔的手劲很大,生怕他来抢。 靳予辞还真过来了,狭长漂亮的眉眼眯起危险的笑意,声音蛊惑又磁性,“宝贝,你最好乖乖给我。” 不然真抢了。 初桃背过后面的手有点紧张,看他越来越靠近,“别过来!靳予辞,你不许欺负我。” 仗着她力气小,每次都为所欲为地欺负人。 “我不做坏事,嗯?”靳予辞低声哄着,“你信我。” 她才不信,看他抬手来抢,手忙脚乱地藏笔,不论速度还是力道,她都要弱很多,没一会儿,一只手已经被他困住了。 初桃又急又恼,慌忙之中,那笔忽然从手里掉落,砸到她的脖子上,又顺着惯性滚落到领口里。 心口一冷。 靳予辞目光好整以暇地扫下来,薄唇笑意明目张胆,“你不会是打算把笔藏在这里面吗?” 她愣神的片刻功夫,他已经抬手,长指并起,将那支笔给捻上来了,动作轻柔,却很难不避免触碰到她雪白的肌肤。 总算得逞抢到笔了,靳予辞心安理得地转在指间,抓起气球,作势往上面写字。 笔最终没能抢过他,可以想象他肯定会在狐狸气球上写她的名字,初桃眼神幽怨,“讨厌鬼,干嘛抢我的笔。” “可是宝贝,这不是我的笔吗。” “刚才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 她说得理直气壮,别过脸,不理他了,把狐獴抱在怀里,又是顺毛又是摸头,还是宠物乖巧可爱,男人只会惹人生气。 而且还是从她胸口抢走的。 靳予辞手里的笔没放下,写完字后,推了推气球,任它慢悠悠漂浮到初桃面前。 推来的是狗狗气球,上面除了她刚才写的“靳予辞”三个字,前面还有三个字:初桃的 。 连在一起就是,初桃的靳予辞。 他抢笔是为了写这个吗。 初桃小脸浮着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狗狗是我吗,做狗狗哪有没有主人的道理。” 所以前面加上她的名字。 他是她的。 靳予辞把笔还回去,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气鬼,现在还给你,你随便用。” 写过字的气球扔给狐獴玩了。 初桃抱着狐狸气球,想了想,也在上面写几个字,靳予辞的初桃。 她的字比不上他龙飞凤舞的潦草漂亮,娟秀中带着点委婉,各有各的笔锋特色,两个气球并列在一起漂浮着,狐獴在地下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一下。 可惜个子矮矮小小的,只能够着绳子,望球兴叹。 “它好可爱。”初桃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太惹人喜欢了。 靳予辞过来从侧面抱住她,捏着下巴亲了亲,“时候不早了,去睡觉?” “这才几点?睡不着。” “没事,运动过后就能睡着了。” 她懵然的时候,靳予辞已经打横将人拥在怀里,往楼梯口走去,越接近于这时候,反倒没那么急了,步伐不急不慌,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数着过来的,无比珍惜。 初桃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紧张感瞬袭,到主卧挣扎着下来,“我先去洗澡。” “一起?” “不要,你自己去次卧洗去。” “羞什么,上次你喝醉不也是我帮的你。” 初桃噎然,还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我那天喝醉到底做了哪些荒谬事。” 看来她对此毫无印象。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胡说八道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靳予辞轻笑问。 “没有。” 既然她全忘了,靳予辞一本正经胡编乱造,“你那天非要抱着我和我一起洗,还想睡我,好在我刚正不阿忍下来了,没给你非礼。” “……” 她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他就不能编点好的吗。 初桃抱着换洗衣物和新买的洗浴香氛进去了,环顾浴室的环境,脑海里渐渐对之前的事情有了初步的印象,靳予辞说的是离谱了些,可她好像真的是他帮忙洗的。 半小时后她用浴帽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见靳予辞早就已经沐浴结束,身上的浴衣和她一样是纯正的白,不过系得没她工整,腰腹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露出小麦色的肌肉线条。 是他选择的Destin品牌,也是Destin选择的他,拥有国际男模的比例标准,合理健身后的身形既不突兀达到恰到好处的健硕,线条优美肌理分明,天生的衣架子。 “过来,帮你吹头发。”靳予辞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你怎么这么体贴。”初桃走过去,在他跟前坐下。 他打开吹风机的开关,笑意藏深,“待会还有更体贴的。” 女生吹头发是件挺麻烦的事情,要时不时地拨弄长发,久了手都酸,有人帮忙初桃乐此不彼,任由他帮自己吹头发,低头玩手机。 玩得太认真,没注意到浴衣带子是什么时候掉落的。 肩膀莫名一凉。 靳予辞拨弄她头发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探到锁骨下,动作和吹头发时一样温柔有序地揉着雪色的软,吹风机声音不大,却盖住了初桃细碎的声音,有质问也有情不自禁的嘤咛。 “我帮你把头发吹好了。”靳予辞关了吹风机的开关,那只手依然握着她,低低哑哑地问,“要不要奖励我。” 初桃屈于他怀中,无法动弹,刚出声,又被他掰过下巴,封缄了唇间的言语。 “灯,灯……”初桃欲哭无泪。 怎么这么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关。”靳予辞视线灼热地扫下去,“我想看你。” “不行……”她真的要哭了,“关了……下次再看。” “那我找不到位置怎么办,宝宝。” “……靳予辞。” “叫老公。” 初桃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心率随时都要停歇似的,鼻尖是他扫下来的密密麻麻的呼吸,四目相对,她最容易羞赧,温润红唇微抿,不太喊得出口。 她不叫老公,靳予辞不勉强,一味地亲她,到她没法在提出关灯的要求为止。 初桃不是不想要求了,没太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很难不害怕,面对未知事件的恐惧往往要大于本身,她的手搭在靳予辞的肩上,看到他眼角有一颗浅红色的痣。 和她脖子上的朱砂痣如出一辙,相呼应。 都说眼角生痣的人最凉薄冷情,可他漆黑的眼底,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浓情似水间,她愿意一赌一试。 沙发软度更高,如同漩涡似的淹没其中,靳予辞双膝而跪,垂眸看向纯净得不着寸缕的初桃,她以前就发育得好,现在更多了小女人的气质,又媚又软。 就是太瘦了,腰际一点赘肉没有,但该长的一点不少。 “吃什么长这么大的?”靳予辞含笑了声。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反被他单手钳住手腕,置放头顶上方,不给她任何遮遮掩掩的机会,低头亲了下去。 “靳予辞……” “真不乖,说了那么多遍老公也不叫。”他亲着亲着,惩罚似的轻咬了下。 她呜呜咽咽的。 她真的只想叫他的名字。 能很真实地感知到他现在就在身边。 哗啦—— 是撕开包装的声音。 明灯照耀下,初桃清晰看见上方男人的神态,看似一丝不苟冷静如斯的面庞,额间冒着细密的汗意,眼眸越发深邃,不可见底,似在竭力克制又难以压抑。 “靳予辞。”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耳朵好红啊。” 他说他不会脸红。 可是他耳际都红了。! 第 69 章 69 分明是他掌权在主导位,反被这姑娘调侃了。 没有镜子,靳予辞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红了,明显感知的是气息紊乱,心跳加速,难以调节。 兴许是室温太高,兴许刚沐浴过,兴许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此时的每个感官神经都格外明锐。 既想得到,又怕伤害她。 靳予辞左右两难,跪在她跟前探索。 黑暗早已笼罩整个夜空,月色浓郁,星星稀疏,安城的霓虹一年比一年耀眼,照亮半边的天,靳予辞喜静,买的别墅区不仅间隔大,为了更好的音响效果把周围的房子也给买了。 附近只此他们一家,静谧似水,窗外偶有温柔的风,吹拂的纱帘荡漾流转。 靳予辞长指试探,腕部的脉搏跳动,手臂起了些蜿蜒的青筋,那道纹身尚在,荆棘像是化成一条危险的蛇,逐步归于巢穴。 初桃牙齿轻轻咬着唇,深呼吸一口气,好不适应,密密麻麻得像是虫蚁啃噬,带来清醒的麻痹。 看出她面色的仓促,靳予辞收手,指尖随手擦过她的下颚,低低笑了声:“小桃子好小啊。” “……你怎么老这样。”初桃被他指尖的银丝弄恼火,“混蛋。” 明知道她有轻微洁癖还要这样。 自己就不能嫌弃自己了吗。 “嗯,忘了,抱歉。”他仍是笑着,没什么诚意道歉后,低头去亲她下颚,吻过刚才的痕迹。 初桃扭着脑袋,一时不知该骂他还是骂自己矫情。 这人怎么这样子,她自己都不想碰,被他亲完了。 靳予辞忽然叫她:“桃桃。” “嗯?” “桃桃。” “怎么了?” “桃桃……” “什么啊。” “放松。” 他一味地喊她的名字,以至于初桃放松警惕甚至有点不明所以的不耐烦,那刹那之际只觉庞然闯入,瞬时的痛袭遍每个角落。 初桃带着哭腔地喊了声他的名字,“靳予辞——”太突然了。 其实也不突然,前面该做的都有,不过是都要经历一遍罢了,初桃的脑子嗡嗡的,酸胀得好想哭,眼角瞬时就红了。 料到这样的结果,靳予辞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那再缓缓。” 她好小啊。 他都不忍心继续进了。 刚才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她就要哭了,靳予辞只好温声温气去哄她,初桃自己反而倔强,可能是常态吧,她抓住靳予辞的手往跟前放,很小声地回应:“我没事。” “真的?” “嗯。” “那我也舍不得。” 他真的舍不得看她哭。 六年前那次他是发疯了才欺负她,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我没那么娇弱。”初桃觉得好笑,稍微坐起来一些,勾 着他的脖颈,去吻他眼角的泪痣。 之前没怎么注意⑹,现在越看他的泪痣越喜欢,明明代表薄情,她又喜欢看他满眼是她,为她克制隐忍的样子。 她太喜欢他了。 所以看什么都是好看的,看什么都欢喜,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比不过。 “桃桃。”靳予辞眼眸深了深,语气哑哑沙沙的,“你知道的,我禁不起你勾。”别说亲泪痣了,刚才她主动抓他手的时候就不行了。 初桃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那我走了噢?” 他拧眉看她。 “时候不早,我刚好也困了,我们下次再说吧。”初桃一边说,想侧身过去,靳予辞反应极快,她没挪两步,两只细白的脚踝就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抓了回来。 他将她往跟前一拉,阴影笼罩,最后一点克制的理智消散殆尽,冰凉的指尖从背后捞起,覆过蝴蝶软骨,在她没反应的时候倾下。 初桃的脑子嗡嗡的,眼睛上氤氲着的雾气越来越多,眼尾拖曳着一抹红,对应着两颊,尽显娇态。 意识像被谁拿走了,混混沌沌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知道室温很高,他的怀抱也好烫,和六年前在医院冰冷的晚上完全不同,现在的他们是彻底属于彼此的。 没有人阻挠和拆散,不用一边吻一边哭,不用只活在过去礼,未来的一切都值得憧憬。 低沉的男声自耳侧响起,带着蛊意:“桃桃,看着我。” 初桃双眼半睁半闭着,透出一点光去看他,又被眼前的光景害得闭上,脸蛋温度腾腾腾升高。 “乖,看看你面前是谁好不好。”他将人扶起来一些,沙发的靠枕垫过去,只要初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占据的模样。 “不要。”初桃秀眉间生着些羞恼,又腾不出力气去凶他,声音反而很小很小,“你好没好。” “你不看我,我好不了。” “……靳予辞!” “叫老公,嗯?” “不要。” 他唇际漫生出闲散的笑意,好像不急,一点点地磨着她的时间,不论是力道还是耐性,初桃远不及他,后背的靠背垫着都难免酸了,她不由得想缩回去,每往后挪一点,他就靠得越近越深。 “靳予辞……”初桃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句。 “乖,叫老公。” “老公……”她不情不愿地喊了声老公,巴掌大点的小脸很是委屈巴巴,“好了吧。” 之前没看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后背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像只涸泽在岸边的鱼,困倦和疲惫袭来,不想再动一下,模糊的意识里,只知道他仍然没尽兴,低头继续亲她,不厌其烦。 “好累。”初桃低咛。 “那辛苦宝宝了。”他逗小孩似的去捏她的脸,“在沙发上躺了这么久。” “……” 她怎么听出来这个狗男人在嘲讽她呢。 再待下去要被他嘲讽死了, 初桃用手撑起沙发,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摸索着去找拖鞋,小腿酸涩得迈不动,刚找到一只拖鞋,还没穿上,重心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好酸涩。 靳予辞将刚才她乱丢的两只拖鞋捡起来,半跪在地上,握住她细白的脚踝给穿上鞋子,“天冷了,你身子骨偏寒,别再光脚在地上跑了。” “靳予辞。” “嗯?” “你好啰嗦。” “那你觉得烦吗。” 初桃光着的脚尖抵着他的心口,轻轻地蹭了蹭,笑得没心没肺,“烦。” “真的烦吗?” “嗯,好啰嗦的。” 他也不恼,长指挠了挠她的脚心,“那你得习惯,咱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初桃痒得直笑,想缩回去,又被他攥紧,“靳予辞……你放开,哈哈哈……你,好讨厌啊……” 又骂又笑的。 偏生他厚着脸皮,任打任骂,油盐不进,初桃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可以想象以后的婚后生活得是怎样地被欺压了。 替她穿好鞋,靳予辞安抚地摸了摸她额间,“你先别动吧,我帮你调水温。” “你帮我?你会吗。” “上次不就是我调的吗?” 帮忙调过一次后,靳予辞对她喜欢的水温和精油了如指掌,知道她喜欢浸在泡沫多的浴池里,家里有的精油都是她喜欢的味道,最常用的是茉莉香。 等调完后,他又过来抱她过去。 “我自己能走的。”初桃单手勾着他的脖颈,“你别把我当成小孩。” “我只是想多照顾你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有诚意,初桃就没多想,等两人都进了浴室,才知道狗男人的话不可信,一同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刚在便利店买的小盒子。 她都不知道靳予辞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他说的多照顾,是把她架在墙上照顾吗。 夜深。 接连被照顾几次的初桃软弱无力得跟只屠宰过的小羊羔,被饿狼叼来叼去的毫无自由,下手还毫无节制。 灯光熄灭,她困意席卷,闭上就能睡上十二个小时。 纤细的腰际上多了只手。 初桃挪不开,声若细蚊提醒,“你还要干嘛。” “不干了。”他一本正经回答她的问题。 “……” 她好想咬他,“靳予辞,你是狗吧。” “嗯,你的大尾巴狗。” 代表他们的两个气球都在楼下客厅放着。 大尾巴狗是她说的,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好像相呼应,他好像真的是,“大尾巴狗”。 脑子里浮想联翩,初桃不由自主摁了摁眉心,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折腾那么久,她没怎样用到力气都觉困倦,可靳予辞并没有贤者时间,一直兴致盎然,初桃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从腰际升到胸口的狼爪,没好气挪开 ,“靳予辞,你不困吗?” “不太困,待会下去喝点酒。” 她知道他经常失眠。 初桃侧过来,隔着黑暗的夜色注视着男人蘸墨似的双眸,比起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他举手投足间早已多出沉稳成熟的气场,也比过去更体贴,当年能炸厨房的少年,能游刃有余为她做一桌上好的佳肴。 “那我抱着你,你能不能睡着?”她试探性地问。 “不知道,要不试试。” 他们之前都是同床共枕,不过初桃每次都很早就睡了,靳予辞经常在外面加班,偶尔不回来,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失眠症还没好吗。 初桃小胳膊短,抱不住他,只能挨着他的臂弯,额头靠在他的肩上,她反而格外有安全感,情不自禁叹息:“那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除了想你,其他都还好。” 其他都能用药物和酒精控制。 惟独对她的思念无法控制,遥遥无期。 她像个取暖的小动物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当年她明知他正在患病期间,却让他雪上加霜。 所有人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和名义,无人顾及那是不是他想要的。 “那你呢?”靳予辞忽地问,“你都没和我讲过你的生活。” “和你一样。” 除了想他,其他都能挨,和父亲相认后,她不用为生计奔波,卡里有足够的额度挥霍,只是她不怎么花钱,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读书就是就地考察,了解各地的风俗服饰,做记录写论文。 靳予辞垂下眼睫,看着面前温静似软玉的脸庞,沙哑出声:“对不起。” 她疑惑抬头。 “是我没做好,让我们分开这么久。” 错过了六年的光阴。 初桃哽住,是她说的分手,是她瞒着他那么多事,也是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而现在说抱歉的却是靳予辞,他并没有责怪她一分一毫,不怪她不把靳父找她的事情告诉他,只怪自己做的不够好,给的安全感不够。 他永远自我反省,唯她是独一正确。 初桃抱着男人胳膊的力道更重了些,轻轻说了句“没关系”。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六年,没关系,下辈子她还来爱他。 初桃入睡得很快,睡颜安安静静的,可能是她在身旁的作用,靳予辞被她抱着的臂弯没敢动,没法去喝酒,不知不觉竟神奇地入睡了。 - 靳予辞下周有个娱乐刊封面要拍,设计组少不得上下忙碌。 Destin带领的团队上下整体氛围都很好,有个才华横溢的主设计和平时人狠话不多但出手阔绰的老板,靳予辞是圈子里少有的看似冷漠实则没什么架子的艺人,其他男女艺人靠着一点资源上位耍大牌装的逼,他压根就不需要,真正出生优渥的人是不需要靠架子去提高优越感的。 设计组和他相处融洽,和初桃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娘也是如此?_[(,同事们不止一次调侃,第一次看到和他们一起加班的老板娘。 对待工作,初桃始终秉承认真严谨的态度,因为热爱,也因为服务对象是靳予辞,她喜欢设计,喜欢给他设计。 这次封面的作用之一就是宣传Destin品牌冬季系列的几个新款,在工作室里靳予辞都试过了,为了保险起见,设计组派几个人随他一起出外景拍片。 保姆车上,Destin很自然地拿起座位上的一本杂志后坐下翻看,“咱们阿辞魅力真大啊,就算结了婚依然绯闻不断。” 初桃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在Destin的旁边,顺势看过去,是个不入流的小杂志刊,靠捕风捉影的图片和信息编造绯闻蹭热度,这种小杂志通常没过审,走边缘盈利,封掉一个如春笋似的继续冒出很多。 “我看看。”初桃认真打量,“这算什么绯闻,连女的面孔都没有,就一个影子?” “你不懂,他们就是这样写的,上次我和阿辞走在一起,因为戴了帽子,也被认成女的了。”Destin哭笑不得。 后排的同事凑脑袋过来,“话说我们阿辞算是隐婚吧,除了公司里的人,别人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Destin点头,“应该是。” “什么时候官宣啊?”同事打趣初桃,“早点官宣,避免绯闻传播。” “哎呀,艺人官宣的话会掉人气的啦,再说了,阿辞和初桃不是为了家里才结婚的吗,两人没啥感情。”Destin自以为是道。 根据他的观察,纵然靳予辞和初桃在一起过,感情非常地薄弱,平时没看见他们两个秀恩爱过,别说夫妻了,说是领导和员工的关系都不为过,这种陌生的夫妻关系,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官宣。 这时,车门开了。 靳予辞最后一个来的,不知听没听见Destin最后的谈话,长腿迈上去,拉了拉Destin的袖子,让他去后面坐。 “怎么了?”Destin一脸疑惑。 靳予辞理所当然:“我要坐这里。” “这里咋了,你今天为什么不去副驾?”Destin搞不懂,还是乖乖去后面坐了。 “我为什么要坐副驾,我不陪老婆吗?” “?”Destin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说的是老婆? 什么情况?不是没感情吗,这就老婆老公叫起来了。 看靳予辞主动和初桃坐一起,Destin都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问题了。 目的地是一处杏树林,要采外景拍的片。摄影团队早已准备就绪,就等他们过来,靳予辞之前和他们有过几次合作,过程顺利愉快。 但由于靳予辞本身不怎么喜欢拍照,哪怕天生优越的骨相十分上镜也懒散散地不怎么配合,全靠专业摄影师摸索找角度,打磨的多了,就能掌握要领。 Destin站 在初桃的旁边,“今天这件枫叶红的毛衫很好看,感觉可以做系列的主打色了,有女版的吗?” “正在打版试样。”初桃一直看向靳予辞那边,这些都是她留学期间的普通设计,想不到上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封面的主体是秋冬的季节变化,主打浪漫温馨氛围,靳予辞不需要刻意凹造型,极具骨相的五官非常抗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上下左右都能拍出想要的效果。 “辞哥能不能带点笑。”摄影老师恭恭敬敬地商量,“Destin这次主打暖色调,咱们能不能拉出一点相映衬的感觉。” 摄影老师说的很委婉了,既然是给品牌做宣传的,相得益彰才是大家都想看到的效果。 但靳予辞不是合格的演员,并不会对着镜头假笑,薄唇扯了扯,效果不尽人意,他理了理衣服,“怎么笑,示范下。” 摄影老师无奈看向Destin团队的人,他们是搞摄影的,不是来教动作的,再说了,笑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用得着示范。 “你就这样笑呗。”Destin跟个活宝似的,笑得龇牙咧嘴的跟个大猩猩似的,“保证上热搜。” “你别逼我回去抽你。”靳予辞慢条斯理地指了指他。 Destin吓得连忙躲到初桃后面,捅捅她的胳膊,“小徒弟,还是你去教吧。” “我……也不会啊。” 初桃哪知道这些,怎么这么大团队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可能不是没有,是他们不敢,在此之前靳予辞的所有封面出的片都是以高级冷淡为主,随大流,没特色,若不是底子好,粉丝未必肯买账。 初桃被硬生生推过去做指导,靳予辞一看到她,刚才漫不经心无神的眼睛里不自觉显现出光,目不转睛看着她。 隔着摄影机,两人隔空四目相对。 压根不用初桃教学,她只要站在那里,他的眉眼自动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摄影师及时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画面,咔咔一番连击操作,不由得感慨:“就是这个效果,太完美了!可以收工了。” 正在绞尽脑汁的初桃没反应过来,“好了吗?” “好了。”靳予辞也走过来,摸摸她的脸蛋,“多亏老婆过来指教。” 正在收工的工作人员,耳朵仿佛聋了,没听错吧,大歌星叫的是,老婆?! 第 70 章 70 几l个离得近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耳朵出错的话,眼睛却真真切切看到靳予辞很自然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初桃的手离开摄影场地。 “辞哥刚才叫的是什么,老婆?” “他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现在艺人跳过传绯闻阶段,直接结婚了?” 看他们小两口肆无忌惮手牵手,两人的亲密关系确凿无疑,至于是不是已婚关系有待确凿。 Destin作为设计组的主管,实际为靳予辞前前后后操劳不少心,他们前脚秀完恩爱,Destin后脚过去,笑眯眯给摄影团队挨个递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对吧。” 他挤眉弄眼的,希望他们当没看见。 烟是收着了,这嘴未必能闭得严实,这种料爆给娱乐媒体,少打一年工,当然这边大部分都是吃苦耐劳的老实人,知道圈子里的尔虞我诈,没人有胆量敢拿料去换钱。 Destin的烟分发完了,靳予辞那边却不知半点收敛,他们两个似乎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从摄影场地到保姆车,竟然一直是腻歪在一起的,毫不避讳。 “阿辞。”Destin连赶带赶追过去,满脸焦急,“你不是最讨厌绯闻的吗,刚才那像什么意思,被人拍到的话,你十张嘴也澄清不了。” 靳予辞复出后的人气高涨不断,更胜从前,不管是女艺人还是无良媒体隔三差五就来蹭热度,没有的都被传得绘声绘色,团队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厌恶被人这样捆绑炒作。 这次他俊脸平静,长指勾着初桃的小腕,狭长眼角眯起,轻描淡写,“拍到就拍到,没打算解释。” “?”Destin更震惊,“那你能忍得了以后被人一直议论吗,连带初桃也……” 如果这次曝光出去,靳予辞已婚这词条必然要在热榜挂上一个月,后面就算热度降下来,对他的讨论度不会减轻,连带着初桃会被一起议论。 “那就退圈好了。”靳予辞不以为意。 Destin脊背寒凉,这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本来他就是出了名的不宠粉,现在还想着退圈虐粉吗。 粉虐没虐到他不知道,靳予辞退圈的话,Destin品牌名气就会一落千丈,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出预料,没多久,靳予辞三个字荣登热搜榜,后面多了个爆字。 外景拍摄那么多人,被曝光的概率极大,甚至流传出几l张模糊的照片,经过营销号的渲染,靳予辞已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一个朋友是圈里人,听说靳予辞不仅已经结婚了,未来随时可能退出歌坛,回归家庭。】 【知情人透露靳予辞的老婆就是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妈耶,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结婚也很正常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阿辞退不退圈的事情吗?】 【楼上+1,阿辞的所有绯闻我们都没关心过,我和好朋友们只想听歌。】 【呜呜呜工作室呢?快来辟个谣,辞哥不能退圈!】 靳予辞的粉丝算是圈中的一大波清流了,别人家迷妹摇旗呐喊,和绯闻嫂子斗智斗勇时,他的粉丝们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刚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个深情种,女友换得比衣服还快,粉之前就做好谁都可能成为嫂子的心理准备。 再者他不宠粉,只在六年前演唱会留下过签名,如今早已过天价,甚至有价无市,粉他这个人,远没有粉他的歌来得保险。 早上,初桃坐在副驾驶座,认真翻看网上的热搜。 “怎么办,我们上次牵手被人拍到了。”她扭头看向旁边,“以后是不是得小心点了?” “小心什么,我牵我老婆的手犯法吗?” “难道对你的事业没影响吗?我看到好多人说要脱粉。” “我的事业是唱歌,不是哄粉丝。” 他本来就不是按照爱豆的标准出道的,从始至终以自己的兴趣为主,当年演唱会弄互动和签名也是希望每一场她在的演唱会都能变得有意义,如果因为脱粉就要克制的话,那他就不是靳予辞了。 “那你打算冷处理吗?”初桃问。 冷处理就是不闻不问,过段时间等绯闻消散。 他们已经有照片作证,铁证如山,估计要很久才能消散。 “不冷处理。”靳予辞轻哂,“我知道该怎么办。”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初桃没多过问,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靳予辞的娱乐刊封面反响极好,好评不断,Destin品牌的线上店铺刚挂出预售就到了预订的极限。 抵达公司门口,初桃拿起手机,“那我去上班啦,你也早点走吧,别迟到了。” 靳予辞侧首看来,“桃桃。” “嗯?” 时候不早,她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急着按车门下去,发现车门被人内锁了。 “怎么了?”她问。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 “什么?”初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包包落在前面,忙拿了起来,“哦,包包忘记了,你还挺细心的。” 知道提醒她拿包包。 “除了忘记拿包,还有呢?”靳予辞不依不饶。 她继续试着开车门,一直被锁,盈盈双眸半嗔半恼看他,“没有了啊,我都拿好了,你快点开门让我下去。” “没有忘记的事情了吗。” “没有。” 在她小脸疑惑的时候,靳予辞叹息低头,对上她晶莹的眼眸,长指拨过她的下颚,指腹似有似无撩拨地磨了磨,“不亲一下再走吗。”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你好黏人。” “一天见不到我,你都不想你老公的吗?” “我要忙工作。” “那抽空想。” “好的。” “多想几l次。” 初桃笑得越厉害,“好。” 要走之前 ,她凑到他跟前,亲了亲他的下巴,靳予辞早有预料,凑过来之际抬起的手覆在她的后脑,力道下压,迫使她微微仰首,他轻巧地含住柔软的红唇,慢条斯理地吞噬。 “好,好了……”初桃呜咽着,不知不觉毛衣里面窜进来一只微凉的手,刚好握住。 她双眸不由得瞪大,两颊染上绯红,想说话,唇间的声音尽数被吞没,靳予辞故意惩戒似的在她上班这个时间节点耐心消磨。 他低头去吻她耳际的时候,初桃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委屈又恼火:“我要迟到了。” “不急,又不罚你工资。”他唇际挽起浅浅的弧度,“罚你别的。” “罚什么。” “晚上收拾你。” 她情不自禁想起他们夜晚的种种,现在是白天,她却快要被他撩出火了,初桃声音低吟,“靳予辞……你手拿开。” “叫老公。” “老公……” 她这次很乖巧,让叫老公就叫了。 估计是不想迟到。 靳予辞慢条斯理收了手,戒了烟的缘故,指尖很干净,还沾染了淡淡的香气,“你身上好香。” “什么香。” “奶香。”他长指递到她鼻息间,“你的。” “你混蛋。”初桃羞愤得想钻进地里,是不是男人都这副死德性,接吻的时候从来不可能只是接吻。 本来坐他的车上班是图省事方便,节约通勤时间,现在好了,不迟到都算谢天谢地。 初桃到工作办公室的时候,女同事一眼看见她的异样,笑吟吟打量她的唇色:“老板娘今天涂的是什么色号的口红,颜色这么润。” 没涂口红,被狗男人咬的。 初桃轻咳了声,敷衍道:“忘了,去开会吧。” 昨晚Destin就在微信群里提醒他们今天不要迟到,有会议要商讨,她差点功夫就要迟到了,虽说Destin不会骂她,但不好意思在大家认真工作的时候摸鱼。 靳予辞不在,Destin就是绝对的主权人,一本正经坐在东道主的位置,整理衣领,“咱们今天开这个会议主要是为阿辞的绯闻拿主意。” Destin可不想靳予辞真的退圈,如果想要顺利发展下去,得尽快让这次新闻风声过去。 Destin把靳予辞退圈的危害讲给大家听,言外之意,不尽快澄清的话他们都得失业。 “这怎么澄清,辞哥和初桃本来就是已婚关系。”一个同事无奈道。 “现在媒体连他们大学在一起的新闻都扒出来了,Destin你觉得澄清有用吗?”另一个同事附和。 “真的假的?”Destin看向初桃,“你们大学时就这么高调吗?” 初桃哑口无言。 这时,角落里响起一个女声。 “他们以前就很恩爱,只不过谈恋爱的时候拿别人当幌子,那会儿没被扒出来。” 众人看去 ,发现是不苟言笑的薇薇安。 Destin:你怎么知道。 ?想看茶衣的《热恋她》吗?请记住[]的域名[( 薇薇安:“我也是A大毕业的,和她一届。” 听到这句,初桃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薇薇安眼熟了。 她不就是之前被施黛希欺负的夏微吗。 想到变化这么大,以前说话结巴性格懦弱,如今是Destin手底下出色的人才设计师。 薇薇安早就认出初桃,不管她和靳予辞怎样都不意外,和多年前的胆小柔弱不同,现在的她有自己的见解,劝Destin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作为校友,谁不了解靳予辞那桀骜难训的性格,向来我行我素,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们意见怎么都和我不一样?”Destin急了,“我是为大家好的,你们难道希望阿辞受舆论压力退圈吗?” 提到危害,没人出声了。 Destin看向出挑,“你觉得呢。” “我能保持中立吗?”初桃弱弱道。 “你是当事人你中立?” “我要是支持靳予辞的话,你不会觉得我偏心吗。” 初桃不做主张,看靳予辞的想法,他想退圈就退圈,她都支持。 会议进展不顺利,其他人离开后,初桃轻声喊了句:“夏微。” 薇薇安收拾文件的手一顿,目光飘飘然,“有什么事吗?” “好久不见。”初桃笑着招呼,打量她今天的衣服,“你变化好大。” 薇薇安的衣服很独特,大部分出于自己的手,上面部分绣纹来源S城绣娘的手艺,市面上很少见。 初桃记得,之前她在演唱会后台的监控看到泼水的人,穿的也是这样的绣纹。 “别套近乎,我们不熟吧。”薇薇安神色冷淡,“有什么话直说。” 她对初桃,有显而易见的敌意。 “上次靳予辞演唱会泼他茶水的人是你吧?”初桃态度温温和和的,听不出针对的意思。 她不知道夏微为什么出现在靳予辞设计组,又为什么毁坏靳予辞的衣服。 除了初桃,大家早忘记泼茶的人。 因为设计组氛围都很好,当时大家忙着解决问题,没有追究罪魁祸首,无人在意到夏微。 “是我不小心弄的。”夏微理直气壮,“怎么了?你想找我麻烦吗?” “不是。”初桃只说,“希望你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她吃不准夏微是否故意了,不想冤枉人,自始至终,谈话态度都很亲和。 薇薇安却有点耐不住,看初桃要走,心口莫名翻涌,忽然出声:“你想的没错,我就是故意把靳予辞衣服弄湿的。” 初桃意外她主动交代,迟疑,“为什么,他得罪过你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事情,虽然施黛希是对我施暴的直接凶手,但你们功不可没。”薇薇安冷冷解释缘由,“要谈恋爱就谈恋爱,为什么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知不知道我大学后几l年是怎么被同学笑话的。” 当年靳予辞为了追求初桃,无意坐在夏微的附近,导致同学传起不必要的绯闻,施黛希更是嫉妒生恨去找夏微麻烦,将人推倒受伤。 夏微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事发后他们就忘记了,可她一直都记得曾经害她受过伤害的人。 机缘巧合她入了Destin的工作室又来到这边,靳予辞孑身一人时她并没有报复,看到初桃回来和他重归于好她想起自己受过的屈辱,所以想方设法地搞破坏。 看初桃一直没说话,薇薇安甩了甩头发,“无所谓,我会自己辞职的,反正报复完了,以后江湖不相见。” 薇薇安踩着高跟鞋,一脸冰冷相,潇洒转过头,却听见身后初桃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迟到很多年的歉意。 当年的事情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事后也竭力弥补了,但伤害遗留下的漏洞无法填充。 影响到别人,初桃真心觉得抱歉。 报复完了,也等到多年的道歉,夏微神色沉凝,意外地没有想象中的释怀。 - 晚上,Destin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加班。 他们组别加班是常事儿,这次有人则偷偷议论Destin公报私仇。 尽管和大家意见不一,Destin还是在社交平台发表自己的意见。 【希望网友们不要造谣,阿辞并没有结婚,作为他的主设计师,我最清楚他的感情状况。】 这条内容无疑是来搅浑水的。 证据确凿,他却跳出来澄清。 偏偏他有这个澄清的资格和身份,自始至终,Destin和靳予辞关系不错,他的话可信度有七八分。 粉丝们纷纷留言,【真的吗,看来虚惊一场。】 【阿辞才二十八岁,不着急结婚。】 【无良媒体就知道造谣,法务部能不能行动起来。】 看着偏向于自己的评论,Destin心中不无得意,对初桃说道:“我帮你们澄清了,以后你们两个在外面得注意点。” 初桃没说话,也许这样澄清也挺好的,低调一点,就不会像大学时期那样,影响到别人了。 周围突然没了声。 Destin没注意门口的动静,继续絮絮叨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恩爱,分得快。” “是吗。” “前人总结的名言都是有道理的……”Destin说着说着感觉背后一凉,再看大家目光异样,他嗅到危险的气息,一回头发现靳予辞颀长的身形悄无声息地站在那边。 因为来接老婆下班却得知初桃被拖在这里加班,靳予辞不得不上来跑一趟,碰巧被他看见什么叫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Destin耍的一手好威风。 “阿辞你什么时候来的。”Destin笑眯眯道。 “你说我秀恩爱分得快的时候来的。”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别人。”Destin反应极快,“你知道的,我对你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在你背后说坏话的。” 靳予辞懒得理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德行。 Destin有才,但也爱财,事事以利益为主。 “怎么都在这里加班。”靳予辞目光扫过去,“没什么事的话都走吧,加班费照算。” 闻言,设计组工作室的所有人目光放彩,果然还是辞哥财大气粗。 “阿辞你怎么突然过来。”Destin看着手下的人兴高采烈收拾东西,心口又是一凉。 靳予辞已经到初桃的桌前了,顺其自然帮她提了包,“怎么,我行程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你们经常在一起会被拍到。”Destin邀功似的,“我已经为你的事情澄清发声了。” “发什么声?”靳予辞问初桃。 初桃解释:“就是澄清我们的关系不是已婚。” “这是澄清吗,这不是诽谤吗?” 初桃静默,好像有道理? “Destin瞎澄清的时候,你也认同了吗?”靳予辞身长玉立,站在初桃办公桌旁,长指慢条斯理玩弄一盆仙人掌楸,语气温淡,压迫感却很强。 初桃站中立,但这种情况,一个是新婚老公,一个是带她的师父,怎么说都欠缺。 看Destin一脸苦相,她轻咳了声,“Destin也是为你好,舆论太多的话会影响到我们的私生活。” “哦,所以你不打算官宣,想和我隐婚吗?” “也不是不行。” “你不爱我了。” “……” 这怎么就上升层次问题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 她希望事业和婚姻是分开的,最好互不干涉,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初桃还想解释,靳予辞已经将重点完全偏离,“那你发条微博,说我是你老公,说你爱我,我看着你发,不许漏字。” “我微博没有粉丝。” “那我来。” 靳予辞说做就做,抢过她的鼠标,用电脑网页登陆自己基本没用过的微博账号,找到Destin的微博内容,转发,并且附上一个字:【假。】 随后,他自己发内容:【谢谢大家的关注,我结婚了。】 而后想起还有一件要事,继续发微博:【爱人@初桃。】 靳予辞本人账号由助理打理发布一些行程之类的内容,并不汇报私人生活。 这次是第一次。 粉丝全屏扣问号,热度瞬时掀起翻涌。 因为Destin的诽谤,从来不发微博的靳予辞,接连发了三条微博,官宣初桃是他的妻子和爱人。! 第 71 章 71 靳予辞几句话,Destin这几天的冥思苦想白搭。 Destin眼睁睁看着微博上的内容一条接一条刷新,靳予辞的官宣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掉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水花,粉丝们又疯又炸。 【有人掐我一下吗,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阿辞是想稳定安家了吗。】 【呜呜呜这条新闻验证了,那他退圈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嫂子快劝劝辞哥,我们都等着他的新歌,千万不要退圈。】 【嫂子微博是什么,@一下让我们去劝劝。】 没有Destin想象的大型脱粉现场,比起嫂子带来的震撼,大家更希望靳予辞不要退圈。 震撼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让周身缠满绯闻的浪子回头安家乐业实在太难得了,大家都以为他这辈子都会游戏人间,没想到三十岁之前就稳定下来了。 粉丝担心,Destin悬着的心也没放下来,幽怨的小眼神看向他们夫妻两个,“阿辞你不会真的打算退圈吧。” “暂时不退,歌没出完。” “真的吗?那就好,谢天谢地。”Destin揉着担忧的心窝,他事业心重,真怕正值上升期的品牌会下滑。 “你再说我分得快。”靳予辞一眼将这家伙的心思看穿,“明天就退给你看。” “别,那话是开玩笑的。”Destin立马机灵,“我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生一窝。” “这还差不多。” 一直在旁边乐呵呵看戏的初桃一愣,什么,一生一窝? “我才不生。”她轻哼,“要生你自己生。” “嗯,不生。”靳予辞提着她的包,像是去幼儿园刚接走小朋友的家长,牵起初桃的手低声哄道,“我也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那你喜欢小孩吗?” 他薄唇抿了抿。 小孩子,那可比家里的狐獴闹腾一百倍,光是想想就头疼,他们圈子里的人除了段舟没有人回归家庭,而段舟也是迫不得已才养的。 “看来是不喜欢了。”初桃感叹。 “没说不喜欢,看情况,你生几个我都喜欢。” 如果是他们的孩子,再吵再闹都不会觉得烦。 突然不敢想下去,幸福离自己这么近,他们分开六年,兜兜转转领证结婚,再过阵子就要准备婚礼事宜,后面就是长辈的催娃环节。 分明是普通人笼统的一生,想到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去完成这些人生大事,不仅不会感到枯燥乏味,还会非常期待未来的到来。 初桃当然不考虑宝宝的事情,她的事业刚起步,想要靳予辞每场演唱会都穿自己亲手设计的服装的梦想还没实现,不想中途被孩子耽搁。 可她禁不住期待,对小动物都没什么耐心的靳予辞,带起娃来是怎样的画面。 - 官宣之后, 初桃的微博不知被那个有心人给挖了出来。 她的微博认证身份为Destin品牌的设计师,刚开始靳予辞的粉丝找来后,纷纷管她叫嫂子,了解初桃的简历和设计生涯后,乖乖改口叫姐姐了。 她的名字不会成为一个附属品,她是靳予辞老婆,也是设计师初桃。 粉丝们的留言非常有礼貌,每天都会问候,当然大家最主要关心的问题就是靳予辞退不退圈的事儿。 【初姐姐能透露下,阿辞还会再唱多久吗?明年的演唱会如期吗?】 初桃回复:【嗯,目前会一直唱下去,后续看他自己。】 她不干涉他的意愿。 偶尔也有靳予辞的小粉丝叛变成她的迷妹,把初桃这几年关于设计作品的微博都翻了个遍,崇拜地和她讨论Destin后续的国风设计。 初桃坐在沙发上,手指在笔电键盘敲得砰砰响,狐獴在旁边乖巧蹲坐。 “和谁聊天呢。” 靳予辞走来,顺手提起狐獴,不过这次没像以前那样没爱心地将它丢到一旁,而是占据它的位置坐下后拿在怀里。 “回复粉丝评论。”初桃认真道,“粉丝问你明年行程是什么?” “婚礼,蜜月。” “他们关心的是你的演唱会行程,不是私人的事情。” “没打算好,蜜月过完再看心情吧。” 明年没什么比婚礼蜜月更重要了。 初桃的婚纱设计图早在留学期间就有了雏形,由于工程浩大要等到明年,现在的他们主要做一些婚庆的准备工作和筹备宾客名单。 “不知道孟冬意能不能来参加婚礼。”初桃轻轻叹息,“她怎么和我妈一样,一走就没了声息。” “你没找过你母亲吗?” 她摇头,找也没用,她和外婆一直没搬过家,母亲想要看她的时候早就回来了。 这几年外婆身体不好,得了阿尔茨海默综合征,俗称老年痴呆,被初父接到北城的疗养院照顾了,初桃回国后只要有空都会去探望,老人家除了脑子糊涂其他尚可,偶尔还会念及母亲的小名。 “之前听人说她早就嫁人生子了,应该早就忘了我吧。”初桃淡笑了下,“反正我也不记得她的样子,不是很想她。” 婚礼是人生最重要的仪式,能在长辈见证下完成婚礼自然再好不过,如果没有,那她不强求,不耽搁母亲自己的幸福。 靳予辞握住她的腕,视线温柔凝视于她,无声胜有声,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孤单的。 “以前的同学好多都没联系了,方芳和沈千放肯定会来的……”提到这个名字,初桃顿了下,去看旁边男人。 “继续说,我没吃醋。” 初桃笑着点完名单,目不转睛注视靳予辞的脸色从刚才的平坦变得克制,他知道沈千放和她没什么,但男人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占有欲,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好像他们分开的六年是被沈千放夺走的。 “真不吃醋吗?”初桃问。 “嗯,我不小气,按理说还得感谢他这几年对你的照顾。” “嗯,他人挺好的。” 做朋友挺好的,但她没有心动的感觉,也只能做朋友。 “他~人~挺~好~的~”靳予辞绘声绘色学着她的口吻,“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我是客观评价。” “那你挺客观的。” “……” 不是说自己不小气不吃醋的吗,怎么没两句就跟翻了醋坛子似的,说一句阴阳怪气那么多句。 初桃合上电脑,罢了,不提这些,看向落地窗外的风景,“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雪。” 靳予辞面无表情地陈述:“下雪也挺好的。” “……” 她真的哭笑不得,这人吃起醋来怎么没完没了了,她刚才只是看宾客名单才提到沈千放,而且是在他感谢沈千放之后顺口说了那么一句,结果被揪着不放。 初桃歪脑袋垫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你不会生气了吧。” 靳予辞没回答,慢条斯理拨了她脑袋,然后起身。 初桃拿他没办法,只好屁颠颠跟过去,小狐獴不知所措,也悄咪咪跟在两人后面,她看见靳予辞进了卧室,不由得加快脚步。 门刚推开,靳予辞不知何时就堵在门口,肩膀挂了条洗浴毛巾,深邃目光轻飘飘扫下来,“我要洗澡,你跟过来干嘛。” “哦……你要洗澡吗,那我不打扰了。” 自知心虚,初桃和狐獴打算全身而退,后衣领被男人的长指慢条斯理地勾住,稍一用力,她跌跌撞撞地,后背落入他怀里,靳予辞一只手掐着她,反手摁在墙上,逆着光的五官轮廓幽暗模糊,嗓音轻轻袅袅的,“哄我。” “啊?” “陪我一起洗。” 初桃感觉腰际被重重掐了下,她不由自主攀附他的肩膀作为支撑,额头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吞吞吐吐,“我能拒绝吗。” “可以。” “那我拒绝。” “拒绝无效。” “你不说可以吗?” “你可以说拒绝,但我不答应。” 至于能不能拒绝到,那就看他的意思了,靳予辞低哼一声,往常都是将人公主抱起来的,这回掐过她的腰际,将娇小的身子往肩上一丢。 初桃被迫攀在他的肩上,摇摇晃晃的怕掉在地上,“靳予辞……” 每次都叫他的名字,老公两个字烫嘴吗。 靳予辞带她走之前,看了眼地上蹲坐的狐獴小兄弟。 这狐獴早绝育了,狐生已没有任何牵挂,估计好奇他们人类为何这样,两只黑溜溜眼睛好奇地张望。 靳予辞把门关上,没让它继续观看少儿不宜的画面。 浴室里。 淋浴花洒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落下,迷雾弥漫笼罩,窗口玻璃愈发模糊,外面 的晚景只剩几个星星点点的光。 像是六年前那般,靳予辞把初桃放在飘窗台上。 “冷。”她倒吸一口凉气。 靳予辞在某种事上十分粗鲁不近人情,有时候又格外体贴温柔,在她的注视下,不急不慌褪下衬衫,折叠当垫子放在台子上,让她继续光着坐下只是不再冷了。 随后捧过她的后脑勺,一点点索吻,不急,像是饭前点心,故意吊着胃口。 初桃想说的话都被吞没了,迷迷糊糊中她小声叫了句老公⒛⒛[”。 隐约能听出她在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生气,但有点火大。”靳予辞靠在她耳际,温热气息萦绕,长指沿着她的膝盖往上,一边说一边像是找准目标似的探深,“需要你来灭火,桃桃。” 他对她生气不起来的。 他只是在某一个时刻,为他们失去的六年感到懊恼,当初真的只能那样了吗,如果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守护她的人是他而不是沈千放了。 靳予辞说感谢是真心话,讨厌沈千放也是真的,他无法容忍其他男人代替自己守护她的位置,哪怕名不正言不顺。 初桃被弄得吸了口气,眼角洇红,情不自禁去抱他的胳膊,“你的手能不能慢点……” “我能亲你吗。” “刚才不是亲过了吗。” “我是说亲这儿。”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手的位置依然没变过,上面的纹身仿佛和她融为一体。 初桃瞬时明白,“不行,我不喜欢。” 六年前她就被弄哭了。 靳予辞轻哂一声也没勉强,饭前点心吃过后进入正题,将人掐着腰从飘窗台到浴池抱了个遍,他喜欢看她动情时眼神迷离只剩他一个人的样子,喜欢她似有似无跟小猫似的叫声。 他也喜欢,她叫他的名字。 浴室的垃圾篓里,不知不觉多了几个拆封的盒子包装和挂着浅白色的气球似的胶体。 他再拆的时候,跟一滩软泥似的初桃抬起没力气的手,抓住他的腕,细白的牙齿咬着唇瓣,“不,不要,我好困。” 她真的比不过他。 吃饭的比做饭的人更累。 “这就累了吗?”靳予辞仍然未尽兴,流连于被沐浴香气围绕的脖颈,他格外喜欢吻她锁骨间的红痣,动情时色彩格外明媚鲜艳。 “嗯……” “宝宝你体力不行啊。”他轻笑,“该多锻炼锻炼身体。” “你——” 初桃不服气,她大学时体侧好歹都是班上前几名,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他也不看看时间,从开始到结束用了几个小时,再来几次都能看到日出了。 “你自己小心点吧。”初桃嗔恼瞪他,“免得四十岁早谢。” “难为我们桃桃操心你老公四十岁的生活。”他眼角眯起的笑意越来越肆意嚣张,“不过你别担心,八十岁我也不会让你 孤单寂寞的。” ……⒆”她真的要拜服了。 初桃认输,每次争吵都吵不过他,狗男人,不依不饶的。 说归说,靳予辞尊重她的意见,知道她累体贴地替她擦洗完后拎出浴池里,用浴袍包裹着送到主卧的沙发上,又给她倒了水缓解下疲劳。 初桃拿着水杯,走到窗户前,“靳予辞,外面下雪了!” 今晚果然有雪。 一高兴像个吃到糖的小孩,明明见过很多次的雪,这次却十分激动。 这样的鹅毛大雪在安京城不多见,能亲眼看见每一片雪花飘落时的样子,一簇又一簇地积攒到各个角落,染白这个城市。 靳予辞过来把她肩上滑落的浴袍提了提,视线顺着看过去,照这个雪量下去,明天早上起来可以堆雪人了。 “下雪了。”他低声喃喃,“今年可以陪你一起看雪了。” 她侧首,“是啊。” “我是说,我爱你。” “嗯?”她反应慢半拍,笑了笑,凑到他眼角亲了亲,“我也是。” 往后都可以一起看雪了。 往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早上。 冬雪降临,温度更低几分,再加上熬夜的缘故,初桃赖床赖了好一会儿,起来时身边已经空了,不由得佩服他的好体力和生物钟。 别墅里没有阿姨,家政会定点打扫,不过平时的小卫生都是靳予辞亲力亲为的,初桃洗漱后下去的时候,他正在给狐獴喂早饭。 小家伙对雪也非常感兴趣,虫子没吃多少就兴冲冲地去雪地里打滚摸索,这积雪估摸着有几厘米深,院子里全是狐獴的脚印。 初桃跟在它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印记,都玩得好不乐乎。 忽然,一个雪球砸过来。 不轻不重,落在初桃的脚下。 扭头看是靳予辞砸来的,她兴致勃勃蹲下来,草草揉出一个雪球,顺势砸过去。 靳予辞早有防备,偏了下头就躲开了,似笑非笑望着她,“笨蛋。” “你才笨,你搞偷袭才砸到我的。” 初桃一边说一边滚了个大雪球,本来想砸过去的,雪球重量太大,估计没扔到他跟前就落下来,搓这么一大个不容易,索性摁在地上,当雪人的屁股用。 初桃没戴手套,手不一会儿搓得又红又冷,靳予辞再过来时,递来一个暖宝宝给她,“别冻着自己,歇歇。” “还好,不太冷。” 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靳予辞好笑地将暖宝宝塞到她怀里,“我帮你堆。” 她刚才措好一个雪人的下面,他再堆一个小一点的雪球就行了,初桃抱着暖宝宝耐心等他,狐獴也凑热闹似的过来,一家三口围着,画面很是温馨。 靳予辞揉好雪球放在上面,又捻了两个掌心大小的雪球作为它的胳膊。 初桃从他手里接来,挨个装在雪人的脸上,见他的掌心多出一个雪球,“两条胳膊就够了,怎么还多出一个。”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一直保存。” “雪球怎么保存,太阳出来它就化掉了。” 她好笑地接过来,这是个只有指甲大的小小雪球,日照不一会儿就会化掉,在手心里放久了,边缘已经有融化的水迹。 隐约可见小雪球里还藏了个东西。 初桃好奇用手指揉开上面的积雪,只见一枚硕大的钻戒赫然躺在手心里。! 第 72 章 72 晨光熹微,透过云层,轻柔地为银装素裹的世界蒙上一层素净的亮度他,日照之下,出土于纳米比亚的顶级钻石呈现出无比纯洁的纯净度。 这一看就不是临时准备的。 它的诞生甚至比沈千放向初桃求婚那会儿L更早,靳予辞没那么高调,在她出现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枚戒指在理想状态应该是在他们复合后情到浓时赠予的,只是戒指代表的婚姻比想象中更先来到,靳予辞也不止一次想看她无名指上戴戒指的样子,他去S城找她的那回,就是想替她戴上,被当时闹出的不快给耽搁了。 看到雪球里掉落戒指,初桃的诧异持续很久很久,眼睛里随后闪过惊喜,还有一些不解,嗓音糯糯的,“怎么突然送戒指了。” “不突然,我幻想很多次了。”靳予辞拿起那枚戒指,在她的跟前单膝下跪,长裤的膝盖跪在纯白的雪地上,他眼神格外虔诚认真,“我想给你戴上戒指,想和你过一辈子。” 哪怕领证结婚了,该有的仪式感,不想落下。 “好。”初桃吸了吸泛红的鼻子,把手伸过去,在两人的注视下,熠熠生辉的钻戒完美地佩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手指生得细白雪嫩,和戒指相得益彰,互相衬托极致美感。 不是内行,她能看出这戒指应该是很久前准备了的,反反复复地观摩,小声询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那你呢,什么时候设计的婚纱?” “我……” 她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撇下其他的设计稿,所有的构图和线稿都和婚纱扯上关系,可能是每个女孩都曾有过的幻想,也可能是在设计婚纱图的时候,总有一个瞬间,是属于她和靳予辞的回忆。 会不会有一天,她穿上自己设计的最爱的婚纱,走向自己最爱的人呢。 这六年间,一个在设计他们的婚礼服饰。 一个在挑选他们的戒指。 就算彼此不曾有过联系,冥冥之中,他们所做的事情,又将两人牵扯到一起,彼此依然相爱且默契,那么这六年他们不算分手,不过是在不同地方生活罢了。 “应该和你选钻石的时间一样。”初桃抱着男人的臂弯,额头蹭蹭他,“很早很早。”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那枚钻戒,没说什么时候,但他们能有一种心电感应,两人为彼此做事情的时间节点很近。 她在他身边那么久,他自然知道她的尺寸,戒指环一次就成功佩戴上了。 “那你自己呢?”初桃抬起脑袋,“你不戴婚戒吗?” “我无所谓,用你的钻石边角料切割一个就行。” “那怎么好。” “你漂亮就行了。” 男人的戒指很简单,不像女人的钻戒那么复杂,主要都是以素圈为主,靳予辞的戒指用她戒指剩下的材料就能做一个,两人还能凑成一对的婚戒。 抽空, 初桃和靳予辞去疗养院探望了外婆。 去的时候意外看见初父也在。 为了感谢外婆这些年对女儿L的照顾,初父闲暇时都会亲自过来看望老太太,避免疗养院的护工们会欺负她。 “你们……”初父看向小夫妻两牵在一起的手,意外得不知该怎么招呼的好。 他不了解娱乐圈的事情,但靳予辞的身份自然最清楚不过,是靳家伸出援助之手帮他度过这次危机,多次托关系想亲自感谢靳予辞,又怕打搅了他。 如今看靳予辞摇身变成自己的女婿,初父意外又不意外,总算之前的帮助是多么顺其自然了。 “岳父好。”靳予辞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你好你好。”初父忙回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这女儿L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要不是小女儿L看新闻告诉的我,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 “是我不好,应该和您招呼一下的。”靳予辞不露痕迹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初桃没和初父说,大概率是两人的感情比不过初父和小女儿L的深厚,他这个做女婿的,该圆场还得圆场。 彼此寒暄一番,初父主要表示自己的谢意,他本想指望傅家来帮自己化解危机,可惜和初梨定亲的小少爷实在不靠谱,没能及时帮上忙,最后还得自己的大女婿有用。 说话的间隙,初父还接到初梨的电话,语气宠溺地哄着她。 “我有事,那我先走了。”初父和他们告别。 “好,您慢点,年前我会和桃桃上门拜访的。” 送走初父,靳予辞看见初桃在发呆,捏了捏她的手,“怎么了?” “我爸和妹妹说话的语气好温柔。”初桃无声笑了笑,虽然现在的初父对她也很好,可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弥补,和时间一样,无法倒流。 初父也许不是故意对大女儿L生疏,小女儿L一直养在身边,又是活泼撒娇的性格,交流自然就亲近一些,而初桃不太会撒娇,送她车和首饰不会表现得很惊喜,初梨则恰恰相反,会软声软气求着父亲送自己想要的东西。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你外婆和你说话的时候也很温柔。”靳予辞轻声安慰,“我们进去吧,我好久没看到老人家了。” 外婆住的是高级疗养院病房,里面是个类似酒店的房间,应有尽有,她旁边还有一个时时刻刻看守的护工,看到家人来了后主动回避。 外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痴傻,初桃也分不清她的状态,拿起护工削到一半的苹果,继续削干净,和外婆笑着打招呼,“外婆,你还记得我吗?” 坐在床沿上的外婆懵懵懂懂看她一眼。 六年前外婆让初桃认父亲就是有先见之明的,知道自己可能活不明白了,怕初桃没人照顾,得和亲人相认,老人家思虑周全,凡事都为自己的外孙女着想,初桃每每想到这里总特别难过。 “你是桃桃吗……”外婆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一点 。 “嗯,我是。” 那这位是……?_[(”外婆看向靳予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外婆,我是您的外女婿。”靳予辞毕恭毕敬做既介绍,许久不见,老人家远没有之前那样清醒了。 “外女婿……你不是之前在我家住过的男孩子吗?” 意外的是,外婆别的不记得,这件事倒是很清楚。 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那么久,靳予辞是第一个住进家里的人,所以外婆会有印象。 靳予辞点头,“对,是我。” “那你和我家桃桃……”外婆费力地去理解这层关系。 “我们结婚了,外婆。” “结婚……?”外婆迟疑,随后眼睛眯成一条缝笑了,“结婚是好事啊,结婚好。” 她一点没觉得靳予辞和初桃结婚是一件多么意外的事情。 在老人家看来,结婚是幸福的事情。 “你们结婚多久啦,有没有孩子?”外婆又问。 这就问到难处了。 “还没有。”靳予辞回答。 “怎么不要个孩子,多子多福,一家子人多才热闹呢。” “好的,回头我就和桃桃生去。” 初桃瞠目,不由得拿手拍了下他,“你少说点。” 靳予辞和老人家聊得正投缘,哪会少说点,听老人家对他们的未来做规划,总的来说就是希望他们尽早要孩子,能在她闭眼之前看到自己的曾外孙那就圆满了。 老人家说的缓慢,听得人心口缺得慌,靳予辞声线清晰,一字一句附应:“外婆会长命百岁的,我和桃桃也会儿L孙满堂。” 前者初桃同意,后者嘛,就当他是糊弄外婆的。 外婆又说:“还有啊,你不要老欺负人家。” “嗯,我不欺负她,我疼她。” “我是说她。”外婆看向初桃,“你不要老欺负你老公。” “我吗,我没有啊。” “刚才我看你还打人家了。” 初桃抿了抿唇,刚才她是对靳予辞动手了,但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衣服,她小声敷衍外婆,“嗯嗯,知道了,我也疼他。” 看外婆身体健朗,能说能笑,两人都放心了。 送来的名贵保健品都放在这里,担心一个护工不够,靳予辞又多安排一个,才放心离开。 只有在外婆这里,初桃才能感知到真正的亲情,而父亲那边,到底是缺了点什么。 出了疗养院的门,初桃感慨:“我爸对你好像挺满意的。” “是吗。” “傅家的小少爷本来是他看好的小女婿,上次的事情没帮上忙,似乎让他很失望。” “傅家的权不在小少爷手上。” “那在谁的?” “三少爷,傅祈深。”靳予辞淡淡回答,“我见过几次,是经商的脑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初桃估计妹妹的 婚事还得再操持操持,不能太草率,嫁给一个手里没实权,又不靠谱的小少爷,以后可能有苦头吃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脑?”初桃兴致勃勃凑过去,“唱歌脑吗,哦不是,是恋爱脑才对。” 他怕他们结婚的舆论造成麻烦就有退圈的打算,脑子里只剩下爱情了,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他也不反驳,“嗯,恋爱脑,也是桃桃脑。” 她忍笑,这个人真的好肉麻啊,“你嘴怎么这么甜。” “那你还不来亲。” “不要,大庭广众的,我才不做这种事情。” “周围没人的。” “那我也不要,我没你这么厚脸皮。” “刚才是谁在外婆说不欺负我的?”靳予辞一只手捞着她,轻巧拉到停车位的角落,旁边是两面格挡外界的墙,他声音显得空灵又危险,“还说要疼我,你就是这样疼的吗。” 她被他逗得一直笑,“你别掐我腰,好痒哈哈哈……” 她笑得直喘气,挣扎间,手也往他衣服里钻,靳予辞只着了件薄外套,她的手生得又小巧,轻而易举钻了进去。 双手都冰凉凉的。 靳予辞没逗她,“你手怎么这么冷。” 她的手抱在他精壮的腰腹间,男人火气重,体温很高,她那冰块的爪子伸进去没一会儿L都要捂热了。 “有吗?”初桃想缩回去,“那我不碰你了。” “碰吧,我的荣幸。”他抓住她的手。 男人的腹肌练好不就是给老婆摸的吗。 想来他也经常动手动脚的,她偶尔放肆一回是情理之中。 初桃顺势将他抱住,踮起脚尖如愿地亲亲他的唇角,眉眼笑成弯弯的月牙儿L,“今天我好喜欢你。” “今天吗。” “不止。” 不止喜欢。 也不止今天。 往后的每天都是。! 第 73 章 73 73 婚礼定在七月的巴厘岛。 初桃没有要操心的事情,一切都交给靳予辞处理,她要做的就是设计自己的婚纱,一共做了两套,西式的婚纱和中式的秀禾服,两件都出自巧夺天工的绣娘之手,精细度极高。 还有两套亲手设计的伴娘服,方芳很早之间就预订了伴娘的位置,另外一个伴娘位置则由初桃的妹妹初梨担任,父亲的事情得到解决之后,姐妹俩的关系比之前要近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在微信上问候几l句。 接到绣坊的通知,初桃便去试婚纱了,上个月试穿的时候刚刚好,谁知这个月长胖五斤,领口的位置有些合不拢了,她本来想减肥瘦下来,奈何家里那位非但没支持,反而变本加厉地喂她,如果说靳予辞每天除了写歌就是处理靳家要务的话,那么现在他快把她的一日三餐给包了。 婚纱改版费事,好在时间还够,在绣坊的绣娘帮助下,初桃换上改良后的婚纱,当时一共设计五个款型,最终敲定了这款泡泡袖欧式宫廷公主风,结合v领打造出甜美又性感的少女感,她肩膀偏瘦,身形也娇小,蓬松袖子的设计能够增强视觉效果。 踩着绑带高跟鞋,初桃在镜子前左右宣传,整体感觉很不错,绣娘不由得夸赞:“初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浅白色的纱裙似云非雾,缭绕在初桃周身,精致无瑕的脸蛋宛如童话里揍出来娇贵的豌豆公主,一颦一笑清美纯洁,初桃皮相极好,骨相更甚,各方位有独特的美。 “要不要把头发放下来。”绣娘建议道。 “好啊。” 为了方便换衣服,初桃的长发被暂时束起来,她不怎么打理头发,发质一直都很好,尾部稍稍经过烫染就能呈现出完美蓬松的弧形。 初桃抬手,拿住束发的发圈,轻飘飘扯了下来,长发如同海藻一般在白皙的后背披散,几l缕碎发似有似无飘落至领口,和漂亮的线条起到相得益彰的作用。 “怎么样?”初桃站在镜子前问。 侧面传来熟悉的男声:“像公主。” 她诧异,下意识回头,只看见靳予辞大步朝她走来,小脸上浮现出惊讶,“你怎么来了。” “看老婆。” “不是要工作的吗?” “工作随时都能做,老婆现在得看。”靳予辞走到她跟前,抬手拨了拨碎发,深邃眉眼一瞬不瞬将人望着,“穿这么漂亮,我应该做第一个欣赏的人。” 试婚纱是件小事,初桃没和他说,他的消息比谁都灵通,这么快就知晓了。 反正婚礼也能看到,初桃就没想着要什么仪式感,更没想到穿婚纱的自己会被靳予辞看那么久,他们明明每天都在一起都能见面,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不仅仅是因为婚纱漂亮,如梦如幻。 更因为婚纱代表了一种形式,穿上之后,她就是他的新娘,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妻子。 “你 觉得这件怎么样,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初桃抬手在靳予辞的眼前比划。 “没有,哪里都很完美。” “你不觉得我有点胖吗?腿都变粗了。” “是这衣服太紧了。”他大手扶过她细软的腰际,言简意赅,“你很瘦。” “有吗。” “嗯。” “可是我比上个月重了五斤。” “称坏了。” “……”初桃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是这样吗?” “嗯。”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初桃都怀疑自己上次到底有没有称好体重了。 体感是胖了些,换穿婚纱的过程都能感知到别扭,换上轻巧的小裙子,初桃捏了捏脸蛋,虽然现在不到一百斤,可是五斤长在身上,放在案板上那是一整坨。 靳予辞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不管在哪,他的目光总是第一时间追随在她的身上,有时候初桃都觉得不自由了,怎么看她跟看个孩童似的,她又不会走丢。 路过镜子初桃有又盯着看了会,“真的没胖吗?” “没有。” “我觉得我胖了。” “那减肥吗。” “你不是不让我减吗?” “该吃吃,可以适量运动。”他俊脸一本正经,嗓音压得低沉,“比如,坐上来多多运动。” “……坐哪儿?”初桃面颊不由得泛红,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愈发爱看她这般羞赧忐忑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补充,“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初桃默然,算了,胖就胖点吧,夜晚的她可太容易累了,更别说主动。 婚期将近,坐在车里,初桃接到好几l个问候祝福的电话,有以前的同学也有初家那边的亲戚,宾客名单确定得差不多,大部分是一些不怎么熟络的人。 最亲近的外婆因为病情的缘故去不了,靳家那边,靳父的情况也不太妙,过段时间要去美国休养看病了,也无法出席他们的婚礼。 靳予辞也接到一个电话,整个过程表情严肃,等接完后初桃看到他打转方向盘,改变路线,不免询问:“怎么了?” “我爸去了我母亲的故园。”靳予辞眉尖紧蹙,“说是出国前再找个纪念物带走。” 靳父这段时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事业上没精力折腾,纵然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名下却只有靳予辞,十几l年薄弱的父子情愈发的生硬,随时都可能断裂,偏偏靳予辞很尽孝义,请最好的专家团队给予最好的照顾,就是吊着父亲的一条命,但对靳父的感情和精神需求不问不顾,不仅把他身边的情人们撤走,以前有过关系的女人基本都被赶出安城了,断了老父亲所有的念想。 靳父生前女人众多,靳予辞不相信他会留恋母亲的遗物,去美国前还要过来亲自挑选,只怕是搞破坏,那边的管家是靳父的人,未必会帮忙阻拦。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故园,没有想象中的丧心病狂,靳父到底 是病久了,十分羸弱,哪怕想搞破坏都难,他无力地坐在陈旧却保存度完好的沙发上,看他们过来笑得意外慈祥和蔼。 到底是公公,初桃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了。 靳父阖眸,不咸不淡自嘲一句:“你现在的消息比我之前的还要快了。” 他前脚这才刚到这边,靳予辞后脚跟了过来,可见靳父现在身边的人,基本都是靳予辞的心腹,若是从前他断然忍不了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现在病入膏肓,没精力再去计较这些。 我只是关心父亲您的身体状况。?”靳予辞对答如流。 “我来拿点东西罢了,不劳烦你还带着你媳妇过来跑一趟。” 当年靳父做了哪些事情自己心里最清楚,病得再厉害也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话,如今初桃不仅和靳予辞在一起,两人更是重逢没多久就领证了,这个儿媳妇他不认也得认。 其实认不认都是次要的,靳父最不痛快的,也许是看自己这个儿子得偿所愿。 当年靳母车祸离世一事,父子两隔阂至今,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靳父断过靳予辞和初桃的缘分,现在老了,靳予辞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尽数驱逐,可谓一报还一报。 跟前的檀香木茶几l上,摆放几l样靳母留下的小物件,都是些保留至今的首饰,一条祖母绿项链被放在桌上,应该是靳父挑选的。 “您是要带走这个吗?”靳予辞拿起项链。 “难道我养育你多年,最后连这点念想都没有吗?”靳父淡笑,以为儿子是来和他作对的。 “这条祖母绿项链除了价值连城,还是母亲生前最后佩戴过的,意义确实与众不同。”靳予辞指腹抚过光泽沉厚的祖母绿宝石,“不过我很担心,父亲您会不会把它送给其他女人。” 如果是的话,他断然不可能将母亲的遗物交放给父亲的手中。 靳父闭上眼睛,没说话,摇了摇头。 无心解释自己现在的状态了,且不说红颜知己都被儿子遣走,哪怕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我能信任您吗?”靳予辞淡淡问。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睁眼,靳父目光飘乎看向首饰盒,“是对不起……你们,现在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拿不到就算了,他大限将至,很多事都是奢望。 那条祖母绿宝石项链,靳予辞终究是让靳父拿走了,靳父生前满身荣光,病后却造大部分人的背叛,倒是一直陪伴靳家夫妻两的管家始终不离不弃。 看靳父要走,管家朝靳予辞颔首后就跟过去礼送了。 当年他们的事情,怕也是这个管家告发的。 靳予辞俯身,随手拿起首饰盒,其实靳母不怎么喜欢佩戴首饰的,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为了出席重要场合,靳父拍下来送她的,一来显示身份,二来凸显他们夫妻恩爱。 至于是否恩爱,靳予辞那会儿年纪尚小,不得而知,母亲应当对父亲用情至深的,至于父亲,中老年还有那么多交际花,感情泛滥。 靳予辞把首饰盒还回母亲的主卧,初桃跟了过去,之前来过这里,时隔多年,心境再次不同,根据卧室大气华贵的装潢可见的靳母是一个多么识大体的端庄贵妇。 看他在翻看东西,初桃问:你在检查这里的东西是否完好的吗? ?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嗯。” 尽管项链给父亲拿走了,靳予辞依然不放心他是不是对母亲的旧物动手脚了。 初桃顺便帮忙检查一番,靳母的遗物确实有动过的痕迹,但并没有遭到颇怀,看见一层老式抽屉稍稍敞开一条缝,她随手扒拉下,看见里面放着的一本笔记。 很老的活页笔记。 “诶,这里怎么还有个笔记。”初桃喃喃出声,正要放好的时候,身后落下一个人影。 靳予辞长腿几l步跨到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笔记,拧着眉头翻了翻。 他知道母亲偶尔有写笔记的习惯,写的都是日常琐事,通常记录儿子的学习进展和日常饮食,靳母出嫁前是大家闺秀,出嫁后是贤妻良母,做这类事的时候,总是认真仔细,字体都娟秀玲珑。 笔记的前面写的都是小事,翻到最后一页,内容慢慢变少,字迹也变得马虎。 【前阵子他特意飞去瑞士拍地一祖母绿项链送我,明知自己晕机执意如此,真是有心了。】 【今天牌友聚会,她们总夸我好福气,父家慈爱,夫家宠溺,又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人生总归圆满。】 【要是再生个女儿就好了,阿辞太调皮,希望他当哥哥后能乖一点。】 【可惜他不想要,这几l天力不从心。】 【外面的闲言碎语怎么那么多,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话术,我是断然不会信的。】 【他不是特意为我拍祖母绿的吗,他是为了别人?我要不要找他问问。】 最后的字眼停留在一个问号上。 近二十年前的笔记,尘封许久的字迹颜色古老而陈旧,破光而出后,淡蓝色的字迹像是天空掉的泪,挥挥洒洒,到最后开始模糊。 写下这段文字的靳母不过二十多岁,抱有少女纯真的心态,从小出身名门世家,没吃过任何苦难,一旦出现打击的话很难独自面对。 靳予辞握着笔记的手指不由得加大力道,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母亲出车祸那天是去找他的,但是因为他和父亲在一起才来找他的,所以那天的语气如此焦急,开车的速度也快到让自己丧命。 靳母出门向来由司机负责,只有那天过于心急才自己上手,可车技到底生疏,加上心急如焚,气急攻心,意外从天而降。 靳予辞缓缓地坐下来,靠在柜子前,脑海里回忆的都是母亲当时着急的语态,当时的他太年幼,无法猜到背后的真相。 “我就知道,母亲的车祸没那么简单。”靳予辞双手无力,笔记本应声落地,“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头上。” 初桃捡起笔记,草草扫几l眼就能从字里行间捕捉到写字人对丈 夫的感情,也能窥探从幸福到绝望的过程。 “他们感情很好吗?”初桃轻声问。 靳予辞摇头,“不知道。” 感情不知道,但丈夫生活细节必然是处处照顾妻子的,不然靳母不会觉得那般幸福。 靳父为了给外面的情人买礼物飞去瑞士,却并没忘记拍一条天价祖母绿项链给自己的妻子,说明二者平衡得很好。 他可能谁都爱,也可能最爱他自己。 大病后他没有女人可以跟着他了,所以选择带走妻子的遗物。 他将靳母的死赖在儿子身上,是为了撇清自己的罪名,也像在自欺欺人,没有证据证明妻子的死和他有关系,他必须要严惩儿子,才能骗过所有人和自己,一致认为那是靳予辞导致的,因为母亲来找他,才在路上出车祸的。 可是这么多年,他真的骗得了自己吗。 这些年打在儿子身上的每一个拄杖,力道够深够狠,他才能完美自欺欺人。 最后临走前说的那句对不起,也足以说明,他是知道的,是醒悟的。 说的对不起“你们”,既是指靳予辞和初桃的事,也是靳母,最为圆满的家庭,就这样被他亲手给毁了,靳母在最好的年华嫁于他,在最幸福时刻生下儿子,在最绝望时离开人世。 事到如今,靳予辞对父亲没有绝对的恨意,远在天边的母亲才是最该恨他的人,可谁都知道,母亲那样和顺的人,是恨不起来的,她在得知外面对丈夫的风言风语后第一时间选择信任,可能临死前,她都觉得那不是真的。 初桃缓缓蹲下来,握住靳予辞的手,此时此刻,她只想一直陪伴着他。 多年的心结是解开了,可得知靳母当时的心理历程后,做儿子的终究不好受。 从故园离开后,他们去了靳母的墓园,很遗憾母亲没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心诚则灵,靳予辞带初桃过来一趟,让母亲见一见她的儿媳妇。 - 巴厘岛有个传说,在岛上结婚蜜月的新娘和新郎们,会有神的庇护和祝福,永不分离。 他们婚礼目的地定在日落海岸,连天的海景碧蓝一片,站在楼区之上,远眺清澈辽阔的印度洋,哪怕不是来办婚礼的,景色优美,心旷神怡。 该来的朋友基本都到齐了,一如既往的,唐复总是能做最突出的现眼包,这吆喝那吆喝的,他是今天的伴郎,热情演绎得搞得自己也要结婚似的,嘴上的笑意没停过。 以往和他一道来的段舟这次迟到了,许久才领着一个不及腿高的小男孩走来,未婚先育这事一般发生在女孩身上,然而段舟却是未婚先育的那一个。 他气场太强,当众人想来吃瓜时,就被他冷淡的眼神给震慑走了,无人敢好奇这男孩的妈是谁,也不敢提起太多,毕竟今天的主题不是他们。 姗姗来迟的还有沈家公子沈千放,打扮的尤为正式隆重,一身笔挺帅气的白色燕尾服西装,很显英朗绅士的气质,可见有多注重这样的场合,昔日的大学 校友们看到他皆是诧异,这还是当初逍遥得意,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沈少爷吗,怎么摇身一变这么沉稳成熟了。 “兄弟,你咋穿白色的西装?”唐复这张嘴不吐槽不痛快,“白西装不是新郎穿的吗?” 沈千放白他一眼,“要你管。” 唐复不依不饶,“这怎么不要我们管了,阿辞是我们铁哥们,你要是来搅局的话我肯定是不让的。” “我没那么幼稚。”沈千放也没客气,理了理领带,“爷只是来参加婚礼的,舍不得抢婚。” 这抢婚的事他不是做不得,要是初桃的心在他这里的话,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抢,可是事与愿违,她的眼里只有靳予辞,既然如此,沈千放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他不会给她添麻烦,做出这样上头条新闻的事情。 既然他无法得偿所愿,他就希望她幸福美满,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唐复的眼睛刚开始盯着他,随后一转,看到旁边掠过一个娇俏的人影,不由得勾长脖子,“卧槽,刚才过去的那是谁,怎么长得那么漂亮。” 其他人顺势看去。 那女孩也来得有些迟,匆匆忙忙往休息间跑,侧影清丽动人,脸蛋柔美,五官无可挑剔。 人群里有人说了句,“那好像是初家的二小姐,新娘的妹妹。” 唐复这看美女就眼睛走不动道的习惯改不了,本来想压制沈千放不让他闹婚的,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重要,跟只哈巴狗似的摇摇尾巴过去了。 没了他,现在变得安静不少,硕大的遮阳伞下,段舟坐在沙发中间,面色沉着,旁人不敢上前叨扰半句,就连随身带来的儿子也玩自个儿的,不像其他同龄小朋友到陌生环境会缠着爸爸妈妈。 现场参加婚礼的嘉宾不少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来的,段舟的儿子司空见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边缺席母亲的角色,不会过问太多,他小心翼翼地蹲在一旁,拨弄泳池清澈的水面。 似乎想下去玩水,又不敢擅作主张,回头想询问父亲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木板缝隙处,不小心被绊倒在地。 路人见状,忙不迭过来,想伸手帮忙扶起来,那小家伙却习以为常,自己站起来了,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整个过程,段舟看在眼里,平静似水,好像跌倒的那小孩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看到儿子过来是否可以玩水,他冷漠地回了个“不行”。 儿子孤立站了会,被路过的Destin看见,“哟呵,这谁家的小孩这么漂亮。” 唐复不在,Destin就是话最多的主儿,他真没看出来这孩子和段舟有血缘关系,段舟那眼神表示着“小屁孩别来烦我”的厌世感。 Destin自己也是当爹的,还带儿子过来,刚好拎过来让他们俩作伴,同龄男孩之间没有缝隙,很容易玩到一块儿去,走之前,段舟的儿子回头看了看父亲,没听到反对声才敢去玩。 Destin叹息地坐在一侧的沙发座,“兄弟你这教育小孩的方式 不太行。” 段舟长指拨弄着酒杯,懒得递眼神。 “小孩子嘛,天性就是爱玩好动,做父母的要多多引导,不然容易憋出心理疾病,到时候更操心麻烦,咱们既然把孩子生下来就得对娃娃们负责,你说对吧。”Destin劝道。 段舟淡淡陈述:“我没想生他。” Destin一时哑语,“那孩子妈呢。” 提到这个,段舟的眼神变了。 这样喜庆热闹的场合,终究不适宜积攒怨气,段舟不想再搭话,摸个打火机后起身走了。 婚礼即将开始。 按流程新郎本该在外面迎接宾客的,但今天的初桃看到这么多人,难免紧张,靳予辞就在休息间一直陪着她,旁人打趣说新郎是要出去的,等新娘父亲将女儿的手送给新郎两人才能正式见面。 “好紧张啊。”初桃看着镜中的自己,手轻轻攥着旁边靳予辞的衣衫。 靳予辞低笑安慰:“我在。” “你不紧张吗?” “还好。” 他要是紧张的话两人这婚礼还要不要顺利进行下去了。 他不是不紧张,只是比起紧张,更多的难以抑制的欢喜,人生最重要的仪式,就是要和心爱之人一起完成才算圆满。 妆容整理完毕,由两个伴娘帮忙提着裙摆,初桃缓缓从休息间走出来,夏日光照明耀璀璨,她发顶的王冠熠熠闪亮,初父早就准备就绪,手心里捏的全是汗意。 这是他第一次嫁女儿。 到底是欠大女儿太多了,再多的物质也补不回来,看到她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即将嫁人,初父的眼眶不由得泛红,隐忍着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场景早已布置妥当,事先婚庆导演都有提醒过,只要按照流程来过就好,可人真正来到这个神圣的交接仪式,情绪似海水翻滚不断。 在众人专注的目光之下,父亲带着女儿走过红毯,一路短暂却走的十分缓慢,尽头是等待的新郎和牧师,在将女儿手递给靳予辞的刹那,靳父眼泪溢出来。 台词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现场却忍不住哽咽,拍拍靳予辞的肩膀,“我把女儿交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们桃桃不能再吃苦了……” “爸您放心。”靳予辞牵过初桃的手,“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靳予辞的能力,靳父看在眼里,直到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可下台的时候仍然泣不成声。 亲友团那边,想来没心没肺的唐复也不由得感慨,“果然有情人终成眷属,历经那么久,该在一起的人还是会在一起的。” 段舟面无表情:“你不说话会死吗?” “我说的是实话嘛。”唐复唏嘘,扭头看向旁边的沈千放,“沈少,你说是吧?” 沈千放穿的白色西装,格外亮眼,和靳予辞这个新郎有的一拼,他什么话都没说,目不转睛看向不远处的新人,当牧师让他们宣誓,交换戒指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圆满结束 了。 他竟然没有任何的遗憾和失望。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嫁给她心爱的人,原来不止是心痛,还有真诚的祝福。 可是啊,她圆满了,而他再也遇不到年少时那般心动不止的人,他们人生的交接点,在此时分成两条截然相反的线路,不会再相遇不会再交集了。 “盯着看那么久干嘛,你小子真想抢婚啊?”唐复对沈千放勾肩搭背的。 以前谁都看不惯谁,现在倒还能当兄弟处上了。 沈千放摇头,“抢不过,不抢。” “知道就行,遗憾乃人生常态,娶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很正常,对吧,段哥。” “对你妈。” “阿辞的婚礼上你能不能文明点。” “滚。” “……” 段舟动嘴不动手,已经相当有礼貌了,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唐复纯粹明知故犯,老虎头上拔毛,硬是挑段舟不乐意听的说。 白天西式婚礼结束,晚上开启中式的闹洞房模式,本来这个环节应该取消了的,唐复几l人非常有诚意表示他们不会瞎闹腾的,他们都很有礼貌。 比如,礼貌地让新娘新娘喂蛋糕吃。 但是有个前提,蛋糕的人得把眼睛蒙上。 婚礼蛋糕应有尽有,还有个巴黎铁塔大蛋糕,足足有十几l层。 看那几l个贼心贼胆的哥们脸上坏笑难掩,靳予辞问:“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蛋糕要是喂不进嘴里的话,怕是要糊得满脸都是了。 初桃现在带着精致的妆容,肯定不能让她吃蛋糕。 “不知道,可能是段舟吧。”唐复一边乐呵呵,一边找来布条,让他们去蒙眼睛。 “我吃吧,你去喂。”靳予辞到底怕媳妇受委屈,主动担下受苦的任务。 ‘没问题。“第一次做这类游戏的初桃天真地相信这个不是很难,不过是喂蛋糕罢了。 “这个要很有默契度才行,不然——”唐复咯咯地挤眉弄眼。 “没事,玩吧。” 人群里夸赞:“还是嫂子玩得起。” 她又不是吃蛋糕的,当然玩得起。 挨教训的是靳予辞。 这种小游戏考验夫妻两的默契度,平常靳予辞会给初桃做饭,偶尔也会喂她吃点东西,但初桃没喂过他东西。 结果可想而知,初桃眼睛蒙上后什么都看不见,手里拿着装蛋糕的大勺子,抬手往靳予辞的脸上靠近,一不小心,奶油糊到他的眉眼上。 那群哥们发出爆笑声。 有朝一日,能看到大歌星这样狼狈,可喜可贺。 “没事,继续。”靳予辞不急不缓擦了额头上的痕迹,“你往下来一点。” “哦。”初桃听话地将勺子往下挪,这次,戳到他的下巴了。 他们再次爆笑。 初桃到底天真,还不知道这类小游戏的真正含义,说是喂蛋糕,实 际暗示夫妻之间的吃。 靳予辞很有耐心,被糊了一脸蛋糕后依然玩得下去??[,让他们挑下个游戏,不许耍流氓。 其他人建议道:“那就一起叼酒杯吧,倒一杯喝一杯怎么样?” 这个游戏还好,无非是多喝点酒,但那帮兄弟肯定不会放过看靳予辞出糗的一天,早早备下浓度极高的苏威,今晚的洞房花烛别想好过,就老老实实睡觉吧。 酒杯是一款专门做游戏的小酒杯,有杯沿,两个新人各在一侧,初桃刚蹲下来,不小心额头碰到靳予辞的下巴,第一个杯子咣当落地。 “喝喝喝喝!”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也要喝啊。”初桃垂头丧气。 “没事,我替你喝。” 每人一杯,他一个人喝两杯就好了。 靳予辞酒量还不错,不过婚后基本戒烟戒酒了,对酒精适应度没之前那么高,他喝了口后意识到那群哥们没安好心,要是再失误的话,怕是今晚醉得连路都走不了。 初桃也不忍他喝太多的酒,后面的几l个酒杯接得很细心,奈何太不熟练,还是摔了三四个杯子,她本来想自己喝的,结果靳予辞一杯都没让。 靳予辞醉酒不会像别人那般耍酒疯,反而眼神格外清醒,哪怕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依然临危不乱,后续的闹洞房小游戏没让那帮人瞎搞。 等宴席散去,众人各回各的酒店休息,他们才有了夫妻二人的时间。 人一走,靳予辞失了力气似的,靠在沙发上,指骨关节抵着额头,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初桃低声叹息,用一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颊,刚才怪她太笨,每次递过去的蛋糕都糊在脸上了,“是我不好,害你这么狼狈。” 他轻笑一声,“瞎说,你明明哪里都好。” 醉酒了,手指还乱动,初桃穿的中式秀禾服,正红色的非常严厉,穿的过程繁琐复杂,他倒是无师自通,单手酒解了扣子,露出白色内衬。 “别闹。”初桃继续用毛巾替他擦拭衣服上的蛋糕,“明天再说吧,今天操劳那么多事情,我们都累了。” “你老公还不累。”他低笑,“我还操劳得动。” “靳予辞!你醉了。” “没有。” 他抵死不承认,力气还大得很,一只大手捞过她,初桃头发上的凤冠摇摇欲坠,刚才人走得太急了,她这些都没来得及卸掉。 这凤冠和配婚纱的钻石头冠都是钱砸出来的,各有各的特色和价值连城,靳予辞没有承诺过她给予怎样华贵的婚纱,他的一切心意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只会呈现在行动上。 “宝宝,刚才的吃蛋糕没玩好,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靳予辞掐着怀里的人,醉意浓重,思路却尤为清晰。 “你还要玩嘛,我刚刚帮你洗过脸。” “我来给你喂蛋糕。” 初桃犹豫了下,是刚才的蛋糕游戏玩得不尽兴吗,还是说他觉得他比她更有信心喂蛋糕呢 。 靳予辞起身了,过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盛放在白色瓷盘中的樱桃蛋糕,他长指点了一下奶油,放舌尖尝了一下,“不太甜。” “不甜吗,我今天尝着还好啊。”初桃疑惑。 下一秒,她的唇上就被点了奶油。 蛋糕的奶油白和艳丽的红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加点料,才甜。”靳予辞被酒精熏染过的喉骨带着浓重的哑意,他摁灭了室内的照明开关,就当是蒙眼睛了。 初桃还没来得及反应,唇息间传来淡淡的酒意,还有浓郁的甜味,蛋糕很甜,可是单吃的话就不好吃了。 那身设计精妙华贵的秀禾服不一会儿褪在地板上,中央空调的冷意将人包裹着,初桃打了个寒颤,跟前又是温热的怀抱,她的头饰没有被摘下,不敢乱动,靳予辞拿准这一点,愈发肆无忌惮,将奶油往她身上点去。 再一一吻走。 这才是吃蛋糕的最终奥义。 眼看着奶油越来越延下,初桃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以她对靳予辞的了解,几l乎一下子猜到他到底想要干嘛,忍不住低呼:“靳予辞你别乱来……”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男人喝醉的话是起不来的,酒精的渲染下只会困得想睡觉,可靳予辞兴致盎然,并不想浪费新婚。 “宝宝我就想吃个蛋糕。”靳予辞长指点在柔软,微微眯起的眉眼带着蛊意,“而已。” 她刚才糊了他一脸的蛋糕,自然是要慢慢地还回来的。 至于是哪种方式,就要看他心情了。 他低头吻上来的那一刻,初桃不由得紧张发颤,眼睛闭上,呼吸也加快了,在这类上,靳予辞对她的情绪变化拿捏到位,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吊着她,让她逐渐适应再接迎。 靳予辞指尖蹭了点蛋糕,低声询问:“我能吃这里的奶油吗?” “……不行。” “就亲一次,嗯?” “真的不行。”初桃带着哭腔,“你怎么老是想这样。” 若是平常的话靳予辞再畜生也会顾及一点她的感受,酒精作用下他只按着自己的潜意识走,指腹的奶油蹭了下去,淡淡低笑:“可是夏天是吃小桃子的季节。” 初桃抵不过他,蛋糕奶油还是被放过去了。 她终于明白那帮狐朋狗友是想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游戏的,所谓的吃蛋糕并不简单,现在搞的她以后都无法直面蛋糕了。 靳予辞抱着她吃了很久的奶油蛋糕。 很甜的蛋糕。 “靳予辞……够了吧。”初桃弱声弱气地问,“你喝醉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他真的醉了,狭长的眼角眯起来看人都略带重影,只能凭着熟练的感觉进行,柔软的沙发像是困住两人的漩涡,动一点都会陷入漩涡之中,晕晕乎乎。 “不是要减肥吗。”靳予辞轻哂,这时候了没忘记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坐好了才能减肥。” 减肥是该吃吃该运动就要运动。 初桃哪想过这样减,被抱到他怀里和他面对面而坐,彼此的眼眸之中只剩下对方,凉如水的月色探过落地窗玻璃,洒来一片温和的光辉,将她雪色的肌肤衬得更轻柔。 “会坐吗?”靳予辞忽然问。 “……靳予辞。”初桃咬牙切齿,抬手去捂他的嘴,“你醉酒了,就别说话了。” “歪了。” “你闭嘴。” “可以坐下去了。” 她攀着他肩膀的手指不由得加劲,所幸灯是灭了的,否则脸蛋不知道红成什么样子,靳予辞喝醉之后说的话比之前更过分,温热的气息贴在耳侧,恨不得让她无地自容。 看在他今天替她喝了那么多敬酒才醉成这样的份上,初桃只好依着他,可惜她本来就没什么好体力,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气喘吁吁的,更何况主动做饭给他。 “宝宝好棒。”靳予辞低声夸赞。 “你别说话好不好了。” “可是真的很棒。”他愈发笑得肆无忌惮,揽过她的腰际,月色照在她后背的蝴蝶骨上,像一对蹁跹飞舞的蝴蝶,美得不可方物。 没一会儿初桃额间浮起汗意,实在有点不堪重负了,靳予辞难得吃上老婆做的饭,哪会没有鼓励的道理,目光锁在她娇红的脸颊上,低声唤她的名字。 “小桃桃,看着我。” “亲亲宝贝?” “宝宝怎么这么厉害。” “小水蜜桃。” 低醇的声线被酒精染过之后变得更加沙哑沉厚,一声声萦绕在她耳旁,明明是加油打气的,初桃却愈发地想要尽早结束,她累得快没了力气,又困又累又酸又胀,脑海里浮现起一个疑惑,不是说醉酒之后什么都不行吗,为什么靳予辞恰恰相反。 “我累了……”她小声道,额头撞在他锁骨前,一动不动。 靳予辞轻轻抬了下,指腹碰碰她的头发,安慰似的笑道:“我来。” 初桃窘迫,她说累不是让他来,是尽早结束的好吗,真的很久了,婚礼结束了,宾客还在,她不想明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现在宾客面前。 靳予辞比她要狠太多了,初桃连连几l次倾到前面,双手不由得抓住他的衬衫,眼尾洇着红胭脂似的,有一种幽怨的媚态,过了这么久,他的衣衫竟然还是工整的,如果这时候有人叫他出去的话,怕是也是可以若无其事离开的。 相反她则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涸泽了,奄奄一息。 末了,刚才生龙活虎的初桃变得柔弱无骨,还是被醉酒的靳予辞抱去洗的,前后收拾一番,裹着浴袍干干净净出来。 如果不是看他出来之后就没什么意识地睡过去,初桃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怎么还有人能醉着酒还能凭感觉做事的。 时间接近凌晨两点,月色透过落地窗,海平面刮着柔和的风,夜晚的巴厘岛怡情怡人。 不知是刚举办过婚礼还是在陌生的 地方,初桃睡得迷迷糊糊的,旁边醉酒的靳予辞也不怎么清醒,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大脑一片混乱,看到旁边的小媳妇后,他又平静下来,抬手搭在她的腰际,将她往怀里靠了靠。 初桃睡眠太浅薄,回头看他,暗淡的夜色中对上视线。 “你醒酒了吗?”她小声问。 “差不多。” “你知不知道你醉酒后做了哪些混账事。” “忘了。” “忘了?”她诧异,他还真的有脸说,那一份蛋糕几l乎全涂她身上又全部被他吻了一遍,现在醒来说自己全忘了。 靳予辞心安理得地将怀里的人摁地更紧一些,心安理得地低笑一声:“那你说说,我做了什么事,有多混账。” “我说不出口。” “要不你示范一下?” 她怎么那么想用枕头砸他呢,说不出口的事情,就能做出来吗,她可没那么不要脸。 看她快要像只猫似的弓背炸毛,靳予辞抚过柔软的长发,低头吻了吻,将她正面捞入怀里,“桃桃,我终于娶到你了。” 不是单纯领证的法律意义上的娶。 是她穿上婚纱,在所有人见证下,嫁给了他。 没人拆散得了。 一天的婚礼靳予辞都很冷静,其实那都是克制过后的,看着心爱之人诉说誓词,交换戒指,他的内心根本无法淡定。 “从今以后,你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声声诚恳。 初桃睁圆眼眸,细密的睫毛轻轻眨着,“真的吗?” “嗯。” “那以后你少做几l次。” “这不行。” 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我就知道男人喝醉酒的话不可信。”初桃并不意外,轻轻哼一声,“睡觉吧,晚安。” “我刚才做了个梦,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什么梦?” “你生了个宝宝,特别调皮。” 她瞠目,“……梦都是相反的。” “是吗。”靳予辞轻笑附和,“那看来,不止生一个。”! 第 74 章 74 入冬。 婚后靳予辞的演唱会缩减得越来越少,常年被公司事务牵绊,以后怕是一年也未必办得了一次,就算没有演唱会,他出席各式各样的活动场合所穿的衣服,不少出自老婆的手。 不论是设计靳予辞的演出礼服还是Destin品牌的中高奢设计,初桃手艺炉火纯青,微博粉丝量每天蹭蹭蹭往上涨,Destin大言不惭认她为品牌的首席设计师,将多部作品推向世界的时装周。 为此初桃这两月忙得焦头烂额,国内外来回飞,直到靳予辞月底有个演唱会,特意提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晕机,坐车上的时候只觉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 同行的Destin一脸担忧,“你没事吧,最近要不休息下,年轻人别太劳累。” “应该没事吧。”初桃捂着嘴,又忍不住干呕。 “老板娘不会是有了吧。”前面的女助理疑惑。 这么一提,初桃的种种症状还真像是怀孕了。 “不会的。”初桃笃定道。 他们都是有做措施的,怎么可能会有了呢。 她推算一下姨妈期的时间,好像确实很久没来了,欧洲天气湿冷,她的姨妈期都变得不规律了,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最近容易疲惫的缘故难道是因为怀孕了? 不放心,初桃去药店捎了根验孕棒。 两道杠。 她眼前差点一黑,工作没心思做了,开车往医院赶,心理起到应该是验错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怀孕呢,她根本没做好准备。 挂号,排队,检查,看医生,一系列流程下来,初桃离开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份孕单。 她真的有了。 坐在车里,初桃拿手机的手一直颤抖,完全地懵然,没有欣喜,是对未知事情的恐惧,明明打算结婚过几年之后再要孩子的,结果倒好,今年才入冬就有了吗。 倒不是怕耽搁事业上升期,她单纯地觉得恐惧,养孩子不是一件小事情,应该做好完全的准备再生下来才是。 她不知道如何抚养小孩子。 拨通熟悉的号码,初桃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靳予辞……怎么办?” 靳予辞这边正准备去开会,谈谈南部的织布厂合作的事情,因为初桃和Destin品牌,靳家的产业逐渐往轻工业这边扩张。 老婆的电话首当其要,他听出初桃焦急的语气,沉着问:“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一旁跟着靳予辞混的唐复竖起耳朵,好奇他们两夫妻大白天这时候还有什么甜蜜的话要说。 “我害怕……为什么会这样。”初桃深呼吸。 “嗯?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请了,谁欺负你了吗。” “都怪你。” “我?嗯,我又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前因后果靳予辞却将过错都揽在自己头上,安抚好那边的情绪之后,才从初桃嘴里听说她怀孕 的消息。 算了,回头再骂你吧。初桃挂断,通话里骂他太不解气了。 ?茶衣提醒您《热恋她》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才导致她怀孕的。 一定是他玩的花样太多了,不小心漏进去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窝了一团火,加上孕后激素的影响,对男人的埋怨越来越深。 挂了后,靳予辞深呼吸。 缓缓消化这个巨大的好消息。 初桃怀孕了,他要做爸爸了。 “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罗里吧嗦的。”唐复问,本来凑过去想听八卦的,结果腻歪那么久他都没耐心听了。 靳予辞停下脚步,俊颜难掩情绪波动,“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父亲了?” 唐复:“?”他没问吧。 等等,怎么又有一个要当爹的。 “嫂子有了?”唐复惊叹,“牛逼啊,你上次不是还说过几年再要孩子的吗?” 之前看到段舟带孩子,靳予辞没有什么感受,还表示过有孩子太闹腾了,只想过两年夫妻恩爱生活,孩子的话,随缘就行。 “我有说过吗。”靳予辞淡淡否认。 “你肯定说过你不喜欢孩子,而且段舟带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羡慕。” “我装的。” “……” 所以哥们内心是想要孩子的,就是嘴硬而已。 当天,靳予辞撇下所有的工作是去安抚初桃。 他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的父亲,他们的原生家庭都不好,所以对教育孩子这一块会有一种缺失,即使如此,靳予辞愿意为了他们的孩子去理解学习,尽量做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初桃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见靳予辞已经在搜索育儿手册和请阿姨的事情了,以后有孩子的话,家里肯定是需要住家保姆的。 “你很开心吗?”初桃撇着嘴问。 “嗯?”靳予辞停下手头里的事情,“说实话,这个孩子是意外的惊喜,我自然开心。” “那我呢?我不敢要。” “你怕什么。” “我怕养不好。”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靳予辞俯身,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帮你做好孕期和产后所有的琐事,不会让你害怕担心的,孩子以后的养育工作,我也尽量做好的。” 看她无动于衷,他眼色微微一变,“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要——” “没有,我想。”初桃飞快吐出这句话,脑袋低垂,“我也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我只是怕我做不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她妈妈走得早,她对母爱缺乏了解,怕影响到自己的孩子。 “我陪你一起学习,好不好?”靳予辞低声安慰,“你看段舟的孩子,不是也很好吗,如果孟冬意在的话,或许会更幸福。” 段舟的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母亲不在,当爹的没怎么给予过父爱,一切都靠家里的阿姨和其他长辈的教育,长得健健康康,心理也没毛 病,懂事听话ˇ_[(,甚至比他那个爹更健全。 “孟冬意不会回来了吗?”初桃不禁心疼起那个孩子了。 “她母亲病了,段舟让人扩张消息,应该用不了多久会回来的吧。”靳予辞淡淡陈述,“回来又怎样,段舟那德行,还是会将人放走的。”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他整天冷着一张脸没将人留住,难不成孟冬意这次回来就会留下来吗,她要是为了儿子留下来的话,当初就不会抛下孩子走的,可见一切的根源都在段舟这里。 当初孟冬意怀孕的时候瞒着所有人,因为体质缘故无法流产不得不生下来,可能她当时的打算是生完之后送走的,奈何生前被段舟意外发现了,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 两人从头到尾没有和平过的一天,吵架家常便饭,只是那次是最后一次,孟冬意去心已决,本来就对孩子无感,将孩子丢给谁都是照顾,既然段舟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她当然没说过一定是他的种,没准为了气话还说不是他的,不管是否,段舟都接了下来,这一接,毁了他原本和名门千金订好的婚姻,毁了段家的名声,而孟冬意也走了,他除了捞了个不知道血缘关系的孩子,什么都没捞着。 女人怀孕前后都是很娇贵的,当初的孟冬意一个人浑浑噩噩过来的,有了这样一个例子,靳予辞断然不会让自己老婆在孕期受一点委屈的。 夫妻感情好的时候是愿意生孩子的,再加上有靳予辞一直在身边陪伴照顾,初桃对孩子存在这件事不再抱有强烈的排斥心理,慢慢地适应接纳。 在她接受自己有个孩子的时候,去医院孕检的时候发现——怀的双胞胎。 这下好了,本来事事迁就她的靳予辞比养个娇贵的瓷瓶还要认真仔细,尽管双胞胎是一件好事,生产的风险也大了很多,特意请一支专家团队,专门照顾初桃的整个孕期,避免在医院出入。 怀宝宝的是初桃,忙前忙后的是靳予辞,包揽大大小小的事务,认真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奶爸,他的陪伴让初桃渐渐觉得养孩子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父母恩爱,孩子也是会健康成长的。 次年秋,初桃生下一对龙凤胎,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哥哥。 产前产后护理得当,整个剖腹产过程十分顺利,但等候在外面的准当爹的一直心急如焚,这次的两个孩子不知道哪次措施没做好,来得太意外,比起孩子的安全,当妈的于他而言才更重要,好在三人一切平安。 得到护士的通知,候在产房外面的靳予辞得空进去,布置偏暖粉色调的私人产房宽敞温馨,窗靠景色优美的人工湖,一对白天鹅在湖面嬉戏,恩爱有加。 产床上,初桃背靠柔软的枕头,额头上密着细汗,看上去十分累了,声音细弱,眼里的欢喜和笑意藏不住,“你来了啊,去看看宝宝吧。” 两个孩子刚出生护士就让她看过了,刚出生的宝宝只有半条胳膊那么点,小爪子握不住葡萄,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觉得刚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这不是 来看了吗。”靳予辞低笑了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看我最喜欢的宝宝。” 初桃恼他一眼,这都是当爹的人了嘴怎么这么贫,触碰着男人的手,发现手心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意,他穿的并不多,又入了秋,哪来的汗意。 细看,发现靳予辞眼底还有一些无法忽视的红血丝。 靳予辞有时候嘴是挺贫的,可真到了用情至深处又从来不会表达出来的,她在产房生产多久,他的心跟着提了多久,如果不是护士拦着不让进来可能真的忍不住想近距离守在她旁边。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车将两个拾掇之后的宝宝送过来。 “妹妹2.2kg,哥哥2.6kg,各项指数都很健康。”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加在一起快十斤了,就是这两个家伙让初桃挺着大肚子十个月的,靳予辞淡淡瞥了眼,刚出生的娃娃皱巴巴的,他们夫妻两的基因这么好,怎么生出来的宝宝会这么丑。 “这是哥哥吗,怎么跟小猴子似的。”靳予辞颇为嫌弃地拎了拎宝宝的爪子,又看向另一个妹妹,“女儿倒是还行。” “好了,你赶紧给他们两个取名字吧。”初桃忍不住笑,怎么别人当爹的看到宝宝一脸欢喜,她家这位一脸怨气,嫌弃这嫌弃那的。 他们孕期没做过性别检查,名字这块没有提前准备过。 “女儿叫安禾吧,寓意平安和祥。” “那儿子呢?” “没想好,先叫大宝。” “……也行。” 靳安禾和靳大宝,乍一听不像是龙凤胎兄妹的名字,仔细听的话,也不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爹的在给儿子起名这一块,实在没什么天赋。! 第 75 章 75 靳家龙凤胎顺顺利利长到上幼儿园的年纪。 都说有了娃之后会影响到女人的事业,然而初桃半点没影响,倒是家里那位当爹的受到不小的影响,基本退圈了不说,这些年一次演唱会没举办过,粉丝一旦问及形成,工作室给出的回应必然是:在带娃。 在带娃这件事上,靳予辞是认真的,有了段舟这个前车之鉴,胜负欲极强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宝输在起跑线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宝宝出落得越发可爱怜人,女儿像初桃,儿子像靳予辞,和他们夫妻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本就把媳妇当公主养的靳予辞,养女儿就是养小小公主,样样给予最好的,穿最漂亮昂贵的公主裙,特意修建一座欧式城堡,还买下一处游乐场,只为了给她最幸福的童年,不容她受半点委屈。 至于儿子嘛,男儿不能惯是靳家的传统,咿咿呀呀时期,就开始请各国老师灌输语言文学了。 这也不怪当爹的严格,谁让那小子打娘胎出来就不安分,初桃坐月子的时候,喂奶的工作都交给保姆和靳予辞了,他每次去看那小子,屁大点小孩就已经学会咬奶嘴和踢被子,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要是不好好教育的话以后不得翻天。 一儿一女,着实全部遗传他们夫妻两的基因。 傍晚幼儿园放学,靳予辞让司机转方向去接孩子放学,他是幼儿园常客,老师都是认识他的,不仅仅是因为来接孩子放学的次数比较多,和大宝闯祸也脱不了关系。 车子后面有专门宝宝座,两个宝宝熟练地爬进去,哥哥在外调皮捣蛋,在内对妹妹是极好的,还替她将带子给整理好。 初桃还没下班,靳予辞给她发了条消息后,随口搭话问后面的两个娃娃:“今天幼儿园有好玩的吗?” 哥哥抢答:“今天有音乐课和美术课。” 妹妹性子安静,“嗯”了声。 “音乐课?”靳予辞眉头一挑,兴致勃勃继续询问,“你上去唱歌了吗?” “嗯,老师不是说发在群里了吗?” 幼儿园有专门的班群,记录宝宝们在园子里的日常,由于里面每天充斥着“老师我们家宝宝上厕所不会擦屁股能帮个忙”或者“为什么拍照我们家xx没站在中间”等问题,靳予辞一般不会看。 他往上翻了翻才找到视频,点进去是课堂的全部录课。 “你唱了什么歌,感觉怎么样?”靳予辞问道。 “好听。”哥哥想了想,“但是小朋友们都在笑。” “为什么。” “可能是太好听了吧。” “他们知道我是你爸爸吗?”靳予辞回过头,看两个宝宝的眼神颇为得意,“爸爸以前就是唱歌的,想必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屏幕上的视频加载到大宝唱歌的部分。 “在大大的花园里挖呀挖呀哇哇哇哇……” 非常非常标准的。 咬文嚼字。 “这是唱歌吗?”靳予辞问。 “是啊。” “调子呢?” 大宝听不到什么是调子,一脸茫然,“我唱的不好嘛?” 也不是不好。 就是跟念经一样。 “没有,至少你词读对了。”靳予辞终于找到一个夸赞的理由。 这儿子,是一点没遗传到当爹的音乐天赋。 靳予辞抱着的那点希望转移到自己的宝贝小女儿身上,“美术课呢,感觉好玩吗。” 他和其他家长不同,他们关心小孩子上课有没有学到东西,靳予辞只在乎自己的两个崽子好不好玩,能在玩闹中学到的知识才是最有记忆点的。 “好玩。”小女儿咧嘴一笑,扒拉自己的小挎包,从里面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画纸,献宝似的递过去,“这是我画的。” 画纸上一共四个火柴人,确切地说那不是人,长了四五条胳膊不说,鼻子嘴巴都是歪的。 “这画的是?”靳予辞问。 “爸爸你看不出来吗,这个是你——还有妈妈,哥哥——这个长着兔耳朵的是我。” 小女儿振振有词给他做介绍,因为她喜欢兔子,所以给自己画了兔耳朵,而画上的其他人则各显神通,爸爸力气最大所以多画了几条胳膊,妈妈总是唠叨所以嘴巴就多出来了。 半天靳予辞找到一个硬夸的理由:“安禾想象力真棒。” 看来这俩崽子是一点没遗传他和初桃的天赋。 晚上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崽崽将美术课和音乐课的事情重述给初桃听。 听完大宝的歌又看完小女儿的画作,初桃的笑忍得有点难受,还是当爹的心态平和,这时候竟然夸得出口,要是她的话早就笑了,倒不是要求两个宝宝有特殊天赋,而是觉得基因这么巧合,能和两个大人恰恰相反,丝毫没有遗传到。 宝宝的智商倒是不错,儿子口算极快,两位数以内的算法都能飞快算出来,女儿记忆超凡,古诗比大人知道的还多。 笑归笑,初桃把女儿的画作拍下来保存,靳予辞也把儿子唱的歌录好保存,这都是两个宝宝的成长记录,等他们长大后来看一定非常有趣。 熄了灯,初桃感知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禁脸红轻笑:“你干嘛……” “饿了。” “不是吃过晚餐了吗。” “嗯,现在吃宵夜。” “吃什么宵夜。” 他只笑不语,低头吻撒了吻她白皙的脖颈。 就算结婚多年,两个宝宝都上幼儿园了,他对她的热情丝毫不减,也从来没有节制的说法,初桃白天忙着搞设计,晚上偶尔还得陪他熬夜,一熬就是好几个小时,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当然是吃我们桃桃做的宵夜。”靳予辞将人拉到怀里,熟练拉了带子,生过孩子后她变得愈发成熟媚人,每个眼神都在勾着他,比从前更甚更无法抵抗。 打着宵 夜的名号初桃记不清被折腾多久了,回回她都软成泥似的被抱走再回来,靳予辞哄人的本事更佳,淋浴的时候还能哄上几次。 “明天还要上班呢。”初桃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双手搂着他。 “明天周末。”他低沉嗓音萦绕耳边,“要不要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他气息沉着,“你先喂饱我,嗯?” 迷迷糊糊的初桃忘记哪个才是正事了,但对明天隐隐有些期待。 翌日的路上,靳予辞也没告诉她到底去的哪里,直到来到目的地,才发现这是一座偌大的游乐场。 确切地说,是被包了场的游乐场,没有游客,只有工作人员。 没有游客,周围并不显得冷清,因为有扮演的玩偶和cs以及工作人员都在等候他们的到来。 初桃不由得紧张握住靳予辞的手,“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说过想来游乐场吗?” “我说过吗。” “很久以前说过。” “但我之前来过了啊。” “那是陪孩子来的,这次,是我陪你来的。” 是陪她来的游乐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陪的是小时候的初桃实现游乐场的梦想。 进来后,工作人员送来一个毛绒绒的大玩偶,是大耳狗的,初桃谢过,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这都是你准备的吗?” “嗯,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他们之前陪孩子来过游乐场,虽然没有包场,走的贵宾通道,并没有排队等候也没有很多的客流量,体验感拉满。 这次如果带孩子来的话想必也很不错,可靳予辞并没有带孩子的打算,因为是专门让初桃来体验的,弥补她童年的遗憾。 云霄飞车,宇宙飞船,魔法转转……最后又去做了摩天轮。 初桃怀里抱着的大耳狗玩偶早就丢给靳予辞拿着了,自己手里挎了个小包和一大串,欢喜地沉浸在游乐园世界里,可能过这么久了,找不到童年时的感觉,可是依然感到很幸福。 摩天轮慢慢升高,她咬了口甜丝丝的,俯视越来越远的风景,目光迟滞,可能这一刻,她真的回到小时候的自己了,陪伴她的不是爱她的父母,而是爱她的丈夫。 摩天轮飞到最高处的时候,初桃凑到靳予辞的跟前,温润的红唇缓缓吐着气息:“传说在摩天轮上接吻的两人会永远在一起,你信吗?” “不信传说,我只信你。”他一瞬不瞬对上她的目光,大手一抬,摁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下去。 传说不知道,摩天轮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陪伴彼此,直到死亡。! 第 76 章 76 【知名画家孟绛被确诊为癌症晚期。】 【据悉,在此之前孟画家身体早有不适,为了完成最后一部画作努力坚持,导致身体欠恙。】 【我社记者前去采访得知,孟女士病后的唯一夙愿是能看到自己的女儿一眼,据说母女俩国内外分别多年,许久不曾相见。】 办公室里,唐复挨个将送来的杂志读完,足足有十几份,头条标题写的都是关于孟绛画家生病的事情。 孟绛是个画家没错,名气不小也没错,但这样一个人物犯不着每天的热度比娱乐明星还要大,几乎时时刻刻挂在热搜榜上,搞的人以为她真的是要没了。 也有人认为这大概是炒作,毕竟画家的画作值钱未必是作品的本身有多么厉害和与众不同,而在于画家是否过世,这个画作是否成为绝版物,能否炒到高价。 关注点太多,没人在意这些新闻的要素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孟女士想在病后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是孟冬意。 最近能打探到的孟冬意的消息是她是个无国界摄影师,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区奔波,拍摄各式各样饱受苦难人们的照片以唤世界和平,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世界和平段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她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杂志被唐复扔在桌上,段舟随手翻看一些,这些杂志传播出去有些日子了,仍然不见孟冬意的动静,他不太相信她真的那么狠心,孩子不要就算了,自己的母亲病了都不回来探视一回的吗。 她以前留在段家的时候不是和她母亲相依为命,母女感情最好的吗,到底是有多讨厌他,这次连母亲都不管不问了。 “我觉得她应该快回来了。”唐复说,“我看推特很久没有更新的内容了,人只要没死肯定会回国的。” 本来是安慰,说完后发现不对劲。 只要没死。 她在战区工作,天天都是九死一生的,随时都可能被炸死,大使馆的人都可能受到牵连,何况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比起她不回来,她平安也许才是最紧要的。 段舟将桌面上的杂志一扫,起身撂下一句,“扔了吧。” 唐复轻微叹息,到底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这祖宗最近几天情绪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孟冬意现在是生是死。 反正没消息,就当她是活着了。 “段哥。”唐复眼巴巴追过去,“你干嘛去。” “接他去医院。” “年年怎么了?” “去探望他奶奶。” 段年的奶奶,不就是孟绛吗。 唐复是知道段家关系的,孟绛年轻的时候曾和段舟的父亲有过一段感情,中年时两人又在一起了,这时的两人都是有孩子的,分别是孟冬意和段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段舟更讨厌孟冬意,因为如果算的话,是孟绛插足段家攀富贵。 他和孟冬意一对冤家不必 多提,对孟绛的怨恨一直没变过,可惜孟绛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论如何她都是孟冬意的母亲,也就是他儿子段年的奶奶。 段年和别人不亲,和奶奶是最亲的,孟绛既然病了,段年自然要去探望的。 “哎,那你到时候见着人家别闹得太僵硬。”唐复劝道,“怎么说她现在是个病人,还是孟冬意的妈,要是孟冬意回来看到自个妈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她难过关我屁事,我会心疼吗。” “……你心不心疼不要紧,但可能会把人家再次气跑了,那年年不就没妈了吗。”唐复找台阶下,“为了年年,你怎么着也得低个头。” 唐复可太了解段舟那狗脾气了,死鸭子嘴硬,嘴里永远吐不出好话来,想让他往东的话得说往西才行。 医院。 孟绛所在的那一层已经被封锁,段舟带着儿子顺利乘坐电梯上去,附近有安保系统看守,段年上次来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地去找病房的方向,而段舟这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脚步慢了下来。 “……刚回来是吗,在哪……已经到医院了?” 段舟长指攥紧手机,目光远眺向走廊深处的最后一个房间,此时的段年正屁颠颠跑过去要探望里面的奶奶,殊不知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段年穿着白衬衫黑马甲,脸蛋依然带有孩童的稚气和婴儿肥,他的眼睛和两个大人都不像,圆润润得像是晶莹剔透的黑葡萄,懵懂而无知,还有对世界的好奇和友善。 他和段舟不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不太像是父子,一个阴狠一个和顺,相由心生,段舟的五官锋利而带有冷戾感,十分不好亲近,段年则从幼儿园开始就很受老师们的喜欢,夸他人见人爱。 “奶奶……”段年开门进去,喊出去的这一声却是冲着一个陌生阿姨,他目光疑惑好奇。 孟绛躺靠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孔欣慰而慈祥,床尾是正在看病例的女儿孟冬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她就已经看过去了,目光警觉而冷漠,直到出现的是一个无辜的小男孩。 “年年来啦。”孟绛的出声打断段年的思虑。 段年走过去,他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孩,路过孟冬意身侧的时候怕打扰到她特意绕了路过去的,站在孟绛的床侧,关切询问奶奶今天的身体状况,“奶奶你今天头还疼吗?” “看到年年过来就好很多了。”孟绛笑道,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只要亲人在身边,就能开心得忘掉许多烦恼。” 孟冬意拿着报告单的手颤抖了下,并没吭声,这时候门又开了。 段舟之前陪儿子来医院是不怎么踏入这个病房的,不论如何孟绛都是颇怀他父母亲的插足者,他没有狼心狗肺到探望仇人的地步,这次进来得坦荡而沉静,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他比他们离别前更清瘦高挺,在那圈子里他本就是颇为成熟稳重第一个,如今身上多出老气横秋的荒凉冷漠感,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包括看自己儿子时,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静态物。 段舟进来的刹那,孟冬意的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轻飘飘的一眼,不躲闪不直视,静谧得可怕,两人都是过招的高手,谁都不会输给谁。 段舟也看她一眼,径直走过去,擦肩的时候他对段年说道:“你奶奶在挂水,你离她远一点。” 随后牵过段年的手将他带到远一些的位置。 看似关心孟绛,实际上将自己和儿子,拉开和她们母女俩的距离。 段年的好奇心再次落在孟冬意的身上,小声说了句:“那位阿姨好漂亮啊。” 可能是心电感应,段年一直盯着孟冬意看,不仅仅因为她漂亮,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她不是你的阿姨。”段舟淡淡陈述。 说这话的时候,孟冬意和孟绛都看过来。 “她是你。”段舟一顿,“姑姑。” “姑姑是什么?” “她是你奶奶的女儿,你不叫姑姑叫什么?” 段年搞不清伦理关系,对姑姑这个陌生的称呼并不习惯,在他看来还是叫阿姨比较顺嘴一点。 本来段年想和这个亲戚打招呼的,这是从小教养出的礼貌,可是孟冬意并没在意他们父子两,也不像其他大人那样打招呼,她的说话对象只有病床上的奶奶。 孟冬意看了许久的报告,一直没有出声,低垂的眉眼情绪难辨,孟绛心态倒是平和得很,率先问道:”我没什么大碍,能活多久就多久,你不用为我担心。” 孟冬意放下单子,淡淡陈述:“听医生的,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您就不要逞强了。” 孟绛叹息,不知是不是报应,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有数。 “你呢,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孟南问道。 “挺好的。” “这些年一直没有给家里留个回信,我做梦常常梦见你在外面受人欺负。” “那也比在家被欺负好。” 护士敲门进来换药,孟冬意暂退出去,探望的时间约摸几十分钟,她始终没有多看段舟和那个孩子一眼,就连探望母亲都像是循规蹈矩的尽孝。 在门侧站了会,听到段舟他们也出来的动静,孟冬意别过脸看向另一侧,手腕忽然被人扼住。 久违的,又熟悉的压迫感。 几乎瞬时让人窒息。 她猛地抬眸,对上段舟深邃冷静的目光,不等她质问,他已经将手松开了,“这里怎么了?” 孟冬意穿的宽松毛衫,长袖,隐约可见上面有一块带血的疤痕,不像是管制刀具划伤的,更像是在战区受的伤。 “你管不着。”孟冬意往后退了一步。 “这就是你说的挺好吗。”段舟轻描淡写,“要不要我告诉病房里那位,你身上有多少伤。” 孟冬意脸色一变,“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手腕的伤口没挡住,被他看见很正常,身上的伤是怎么知道的。 段舟看她那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女人宁愿在危险的战区跑来跑去,冒着生命危险穿梭,为灾区儿童写报道,也不愿意回国探望他和儿子一眼,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不到半人高的段年视线刚好能清晰看见孟冬意的伤口,担心地问:“阿姨你伤得好重,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 孟冬意没有陪他们父子再待下去,转身走了。 段年疑惑看向她决绝的背影,他见过的阿姨都很温柔,怎么这一个这么冷淡。 “阿姨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段年仰脸小心地问。 段舟淡然:“是。” “她好像也不太喜欢爸爸你。” “……闭嘴。”! 第 77 章 77 回国后的每天,孟冬意都要去医院探望母亲的病情,孟绛患的是罕见病症,国内病历稀少,投入资源研究的专家团队也寥寥,目前医院已经接入美国专家结合治疗,但存活的希望依然不大。 孟绛是走向国际的知名画家,她患病的伊始就有大量报道阐明她的情况,舆论效果出乎意料,很难不让人推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孟冬意没时间推测有意之人是谁,总之她是为了母亲的病症才回的国,在一切恩怨情仇面前,母亲的性命是首要的,至于其他的,都不在她的思虑范围内。 这些年未见,孟母苍老太多,脾气却日渐温和,到她这个年纪和命数,名利和钱财早就不是所追求的东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一一交代后事。 她名下有不少钱财珠宝,日后都归为亲女儿的,孟冬意没能继承她的衣钵,从设计改行成自由记者,孟母不觉得有多遗憾,只是担心她太危险。 病情的缘故,躺在床上的孟母声音微弱:“东湾的两个别墅至今无人住过,到时候把手续办好,是留是卖都随你了。” 煽情的话劝多了,孟冬意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回应。 “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你,还有年年。”孟母叹息,“那孩子是个可怜人,打小就没有妈妈陪在身边,他爹不咋管过他,性格反而非常懂事。” 和他们两个父母,截然不同。 孟冬意和段舟,能闹个天翻地覆,生的儿子却是难得的听话懂事。 “我就不可怜了吗,我不是也没有父亲陪伴吗。”孟冬意低头,似有似无一笑,“我习惯了,想必他也是,缺个爹妈又死不了人。” “你这孩子——” 孟绛实在找不到话去教训这个女儿,可能这就是隔代疼,段年又恰好在孟绛母爱最泛滥的时候出生,被奶奶看着长大的孙儿,难免要多疼些。 可惜奶奶疼没用,亲妈对这个儿子寡情至极,当年的恨意丝毫不减。 这孩子出现的时候孟冬意还在念书,那时候还抱有把书读完早点离开安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段年的降临硬生生打断所有的幻想,有孩子的话,她几乎和段舟捆绑死了,无法再脱离这个地方。 她的厌恶之情尽数落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他出生的时候,她一眼不曾看过,毅然决然地离开,她的恨意远远大过于激素带来的母爱,硬生生地逼自己和他们割裂,断绝所有联系。 如果不是段家,她应该拥有一个普通女孩完整的一生,正常的入学,恋爱,工作,结婚,而非堕落成段舟拿捏他父亲的工具人,更不该生下一个无名无分无爱意的孩子。 毫不夸张地说,她对脚下的泥土的感情,都胜过他们父子俩。 造成孟冬意一切悲剧的根源,孟绛知道自己也是祸首,不过她现在病了,养育恩情大过一切,孟冬意会尽自己所能盼望母亲能够尽早康复,安定之后,她还会离开安城,如无大事,再也不归来。 傍晚,孟冬意接到一个电话。 不是要紧电话,她就在病房里接了,来电之人是她的摄影伙伴小许,两人合作两年之久,也算是熟人了,得知她有事回国,小许跟着她一块儿回来。 小许人在医院附近,想探望下孟母,但孟绛这层病房都被封禁了,只住她一个人,未经允许连大门都见不着,孟冬意和他关系是不错,但不想弄这么麻烦,就婉拒了。 “冬意姐你和我客气什么,我东西都买好了。”小许笑道,“我刚好在这附近办点事,顺便就过来看看。” “我妈在休息,我不想添太多麻烦。” “那东西呢,你总不好让我拎回去。” “你放保安那边吧。” 孟冬意把人拒了,回头看见孟绛意味深长地在看她,“新男朋友吗?” “不是。” “不管是不是,也别带到医院来,不然会惹很多麻烦。” 孟绛太了解段家那小子的脾性了,不见得他有多喜欢孟冬意,可他不会允许孟冬意身边有任何一个异性出现,他对她是近乎病态的控制。 如果孟冬意想要尽快抽身的话,就不要惹到他,免得惹祸上身。 “我现在已经没有被他威胁的了。”孟冬意淡淡陈述,思来想去,把同事拒在楼下不礼貌,她拎起包打算过去看一下。 开门的时候医生拿着单子走进来,告知她们上期的化疗成果并不理想。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孟母命数已定,她自己都看开了。 “美国那边的专家什么时候过来?”孟冬意皱眉问了句。 “应该就这两天了。”医生犹豫,面对晚期的病情,哪怕是神仙来了都未必能救得了,不过是换个专家团队,让家属和病人更安心。 孟冬意靠在苍凉的走廊墙壁,手心不自觉捏紧,呼吸快要中断,回忆这前半生,她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太短,又总在你埋我怨中度过,再相见,竟然是天人两隔的时候。 从前总觉得遗憾是母亲所带来的,可母亲自己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楼下,整理好情绪的孟冬意看到等候很久的同事小许。 小许大学毕业没多久,一腔热血随着他们做了战地记者摄影,他脸上稚气未脱,做什么都很有斗气和志气,大大咧咧的阳光活泼,有时候心思又如小女生一般细腻敏锐。 他一眼看出孟冬意眼神里泛过红的痕迹,隐约猜到她母亲的病情并不太好,便不再将话题往医院这方面去带,提起他们前段时间拍摄的成果。 是在巴勒斯坦的灾区所做的采访和摄影工作,孩子们满脸血迹和泥沙,没有过多的哀嚎和哭泣,眼里只剩下绝望,小许的摄影抓拍手法专业具体,能够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到人对绝望的眼神流露。 孟冬意凑过去看他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两人衣服不自觉贴紧,她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压过了原本的发香,孟冬意从来不屑于繁华装束自己,和同事走访过含氧量只有百分之四十 的雪山,去过廖无人烟一片荒芜的可可西里,合作这么久,他从来没看她穿过漂亮的纱裙,衣着简单大方,不刻意矫揉造作,可那张脸,哪怕吹拂过风雪,五官依然艳杀众多女星,清冷感与生俱来。 不远处。 唐复坐在驾驶座上,将车倒入专门的车位上,嘴里念念叨叨,“我就想不通了,你既然那么讨厌孟绛,干嘛还亲自过来和她的专家团队谈判,她死了不正好合你的意。” 紧接着又嘟囔:“反正孟冬意都回来了,她那个妈早死晚死都一样……” 段家这些年的名声基本都是被孟绛给败坏的,知情人背地里没少吐槽过她的绝症是罪有应得。 因为段年的缘故,段舟和这个继母,确切地说是丈母娘的关系愈发微妙,厌恶自然厌恶,只是没法再针对,不然按理说段父退下位,以段舟的手段,孟绛能活到现在都是她三生有幸。 起初唐复觉得段舟是看在段年的面子上,现在想来可能和孟冬意有关系,她能回国还不是因为他们大肆宣扬孟绛病情的缘故,否则一个破画家值得国内外花那么多钱搞舆论吗。 “闭嘴。” 段舟说了一句。 他的目光全然落在前方的台阶上。 孟冬意和一个陌生男子依偎相靠,两人有说有笑的,神情专注讨论事情。 唐复后知后觉看到这一幕,先是意外,可能孟冬意在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男生敢靠近,因此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她和别的异性这般亲近,他先感到震惊,随后才意识到不妙。 唐复:“这男的谁啊?” 段舟视线一瞬不瞬,语气淡薄,“我帮你上前问问?” 倒也不用这么体贴。 见惯段舟冷脸冷发疯的样子,他现在这么淡然,唐复反而被激得后背冒起汗意,段舟没有下去的意思,就这样在车里做个看客。 他们分别了多久,七年零两个月多五天,就连他身边的联姻对象都更换了好几个,何况是脱离束缚的孟冬意,她以前的追求者可真多啊,高中时顶着一张白净清冷的美人脸,穿着校服裙,桌肚里的情书被塞了一封又一封,他扔都扔不过来。 现在呢,别说扔她情书,连靠近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 唐复不比段舟坐得住,都是男的他能看不出孟冬意旁边的男人什么心思吗,再看好兄弟时不自觉为他戴上一层绿帽图层,“孩他爹,你不过去看看吗?那两人眼神都要拉丝了。” 段舟再不下去,他都快忍不住了。 段舟还是无动于衷,“开车。” “啊?撞死人是要坐牢的。” “老子让你换个地方走。” “哦……” 原来想绕道。 这怎么符合段大少爷的身份呢。 唐复正想启动引擎,前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本来孟冬意站在台阶上,不知道怎么踩滑了,险些要跌下去,好在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 她肩膀瘦削,在男人的怀里显得弱不禁风,他的手也在她腰际搭了很久。 “那男的长的还挺帅的,现在女生不都喜欢那个叫什么,小奶狗。”唐复真心评价,和他们这群糙老爷们不同,那男的还是个学生模样,比他们嫩太多。 “二十出头的叫小奶狗,像我们这种的你知道什么吗。”唐复自问自答,“叫老登。” “那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的意思呗。” 他们老吗。 还没过三,老自然谈不上,可心态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何况段舟现在都已经有孩子了,再过几个月,玩世不恭的靳予辞也要做父亲。 要说年轻的话,数唐复心态最似从前,一样的没心没肺,他幽幽叹息:“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也一样,风华正茂的小奶狗,自然是比心冷嘴更硬的老男人更吃香讨喜。” 砰地一声,段舟已经开门下去了。 他臂弯上挎着件棕黑色薄外套,一身利落衬衫长裤,踩过径道浮起的枯叶,步声沙沙刺耳,和那时带孩子出现在孟冬意眼前的不同,此时的段舟更偏于她记忆中的模样,比同龄人沉稳也比任何人更病态无情,他迎着光走来,眼瞳却漆黑一片透不进任何亮度。 孟冬意骨子里见着他就抗拒的反应被她强行摁下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身边的小许莫名所以,“冬意姐,这位是?” 段舟就在他们两三步的跟前,瞭撩望来,他站于低很多的台阶上,气势却无限逼迫。! 第 78 章 78 没从她嘴里听出介绍,段舟长腿慢条斯理迈开上去,抬起一只手指,将搭在她腰际的手给弹开了,他这个举动才让两人意识到距离有点过近了。 小许悻悻缩回手,“冬意姐……” “什么时候认了个弟弟。”段舟低头看向孟冬意疏离感十足的面庞,语气熟络得像是老友。 孟冬意视线没抬,看都没看一眼,“你管不着的时候。” 他抬出去的手指没有收回去,缠绕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薄唇抿着浅薄的弧度,“挺好的,咱们孩子多了个舅舅。” 孩子? 小许倒吸一口凉气。 孟冬意没和他说过任何关于她自己的过往,他只知道她单身,不曾想过她还有过孩子。 孟冬意拍开那只手,嘲讽地睨了眼他。 越沉默越讽刺。 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她瞒着以前那些事才能正常恋爱,这么迫不及待戳穿这些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原来冬意姐还有孩子啊,那你是她的什么人?丈夫吗,我没听说过她有丈夫。”小许意外地冒出这些话,笑容温和稚气未脱,却丝毫没让步。 显然,都不是。 连前夫都不算。 孟冬意抓了抓小许的衣角,让他别再说了,她太清楚段舟了,惹他没好下场,她不希望别人趟浑水。 细微的动作很难不被发现。 段舟那无用的伪装卸下去,唇际扯了扯,毫无预兆得抬手将她拉到怀里,一只大手的力道就能将她摁死了,孟冬意到底身子小,抵不过丝毫,越挣扎越被箍得越深。 他这个人从来不讲道理。 “你谁啊,光天化日的……”小许皱眉,想法简单清澈的哪会眼睁睁看着孟冬意被人这样对待,二话不说冲过来,段舟手里拥着人,没注意防范,小许大学时学过防身术,一个标准的拳头直击他的后背。 段舟后背结实而硬朗,小许那拳头也不是吃素的,两石相击,谁不让谁。 躲在车里的唐复看得胆战心惊,这种情况段舟不动手弄人都是谢天谢地,那混小子竟然敢先动手,果不其然,段舟松开了孟冬意,拎起那小子的衣领抡了两拳上去,直接将人揍得从台阶上滚下去。 被段舟挡在后面的孟冬意几乎是在瞬时冲下去,将摔了几节台阶的人扶起来,她双膝跪在地上,混杂着落叶的泥灰扑脏了她的膝盖依然置若罔闻,她的眼里是万分焦急和紧张担忧。 是段舟从未在自己身上看到过的情分。 她用自己干净的衣袖给小许擦拭额头上的血迹,白色的袖口满是艳红的血色,她冷静而沉着,紧急处理了小许的伤口。 小许天真的脸好像她很久很久以前,最清澈无邪的时候。 所幸就在医院,急诊很快有人带小许去查看伤势。 其实伤得不算重,不过磕破了额头的皮,流下来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孟冬 意跟在医护人员后面准备走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她知道是谁,回过头,一声未吭,抬起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段舟没躲,硬生生挨了,侧脸偏过去,眉眼微微低垂。 “你不会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东西了吧。” 赤脚不怕穿鞋的。 她人身自由,想去哪就去哪儿,不会被迫留在他身边做呼之来呼之去的床伴,难不成他以为,他们的孩子是羁绊她自由的枷锁吗。 段舟擦了擦侧脸的痕迹,破皮了,不过没她同事的严重,至少没流血。 但这巴掌好像又抽到了他的心口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排山倒海涌来,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筑巢扎穴,挥之不散,久不消停,他不是个好人,刚才拦她的动作是熟稔的肌肉记忆。 他原本是要告诉她,孟绛的美国专家团队到了,她是要去看那个男同事,还是更看重她母亲的病情。 如果不是她提醒,他兴许想不到自己还可以威胁她。 威胁本来就是他们亲密关系的唯一可行点。 “是没有了。”段舟理了理袖扣,语气恢复以往的凉薄,“但你想清楚,你母亲还没死。” 后面的话没说,她最清楚不过。 段舟目送孟冬意往急诊的方向走去,唐复不知何时下的车,和他目光一致,唏嘘:“哥们,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你的脸,不是被打了吗,要不要紧。” “她没吃饭。” “?” “打轻了。” “……” 打得重不重唐复不知道,可孟冬意是有指甲的,轻重到底是会擦过脸庞的,段舟的半边侧颜明显有划过的痕迹,他怎样不要紧,要紧的回家被段年看到会怎样。 段舟不是个好父亲,那是和其他好父亲比较,如果和他这个本身就恶劣的人比起来,他已经算尽力了。 “回去吧。”段舟走在前面。 “不是说和美国专家交流的吗?” “暂时搁下,直到她来求我。” 唐复愣几秒,懂了,这是拿孟母的命作为威胁的吗,想来也是,他们特意跑这一趟谈这破事,本来段舟就讨厌孟母,让他亲自过来都算是开天恩,现在好了,还挨一巴掌。 “年年看到你脸上的伤打算怎么解释?”唐复问,“总不能说是被他妈打的吧。” 孟冬意这状态,不适合当妈。 段舟只说:“我活该。” 急诊部。 简单给小许处理下伤口之后,孟冬意不放心,想让他去拍个片子看一下是否有内伤,毕竟是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万一有个脑震荡就不好了。”她说。 “没关系。”小许摇头,“我没到那个地步。” 他不是头着地的。 看孟冬意一脸关心,小许感到恍惚,这两年和孟冬意相处得默契愉快,她表面矜持清冷,有时候有 温柔体贴,每次去战区调查的时候都会叮嘱他穿好防弹衣,两人偶尔受点伤也是她带着处理的。 虽然她不止对他一个人如此,对其他人也一样,那些地方不比国内,一起工作的都是敢于冒险又热心的同事,没有勾心斗角,彼此肝胆相照,小许承认自己早就对孟冬意产生朦胧的感情,但他也知道,孟冬意无意于男女之情。 以前以为是她个性洒脱不羁,不曾想过她早就经历种种,有过恋爱还有过孩子。 “冬意姐。”小许忍不住问,“你和刚才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你真的有孩子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孟冬意只说:“我和他们不熟。” 她说的是他们。 意味着,有孩子,且是段舟抚养的,而她这些年来置身于外界。 “都有孩子了,怎么会不熟呢。”小许苦笑了声,“我也能看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孟冬意拧眉,“从哪看出来的。” “眼神。”他说,“不是看他的眼神,是看过他之后的眼神。” 看一个人时眼神可以克制,可是看过之后的眼神很长时间都会属于自己最真实的状态,是隐忍过后的释放。 孟冬意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笑了声,“你这年纪太天真了,我到这份上了,哪会有什么喜欢。” 说出去都是可笑的。 所以她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自己,不堪于那段回忆,也是在她天真的年纪。 自从她和孟绛搬进段家之后,段舟每天变着法子欺负她们驱赶她们,孟冬意跟随母亲漂泊在外,又在段家饱受冷眼和苦头,她的童年到少年生活小心而敏感。 这时候如果有人从天而降帮助她的话,她一定会将这人当成神祇。 可惜,这个神祇是段舟自己。 他的转变很平常,从每天逼迫她喝他讨厌的那份牛奶,到叮嘱厨房做她爱吃的家乡菜,那个从小就用水彩笔涂脏她和孟绛礼服的恶劣少年,在一个雨天,因为怕她弄脏鞋袜,将她抱过一个水坑。 孟母和段父当时看在眼里都很欣慰,更何况是孟冬意自己。 那段他变好的岁月是她一生中少有的安宁时光。 段舟这人,真对一个人好的话,那人很难把持得住,他把偏爱写在脸上,他的所有恶劣都转变为温柔。 少女心不由得沦陷。 直到那天,孟冬意被他摁在墙上亲吻的时候,被孟母段父撞见,一切终于真相大白——段舟那样对她不过是引她上钩,为的就是他们关系越亲近,孟母段父越不可能被接受。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孟母终于熬到了段父打算和她领证的时候。 儿子和情人的女儿搞在一起,思想传统的段父不可能草率做决定,不得不将领证的事情搁下。 孟冬意从头到尾不过是他耍手段的工具人。 他的学生时代就学会运筹帷幄,日后不论做什么事都将会是佼佼者,高三的暑假别人在学驾照或者打 工赚学费的时候,他就已经投资商铺利滚利了。 他也将他和孟冬意的关系坐实,从酷暑难耐的夏天,宽敞的客厅里,女孩娇弱的身子被他摁在地板上,肌白似雪,香汗淋漓,眼里是不屈和泪水。 他是个能把做i如同公事一般划分为自己的工作要领里,会因此而获得什么,商人薄情重利,在他身上体现得明目张胆,只要他们关系坐实了,段父就不可能有机会和孟绛在一起。 段舟的人生蓝图里,用不了几年,段家市值翻倍,他将和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结婚生子,前途美好事业光明,孟冬意不过是他把孟绛剔除的工具。 孟冬意不知道他没能实现蓝图,段家反而陷入遭人揣测议论的原因和他们的孩子是否有关系,还是段舟这个蓝图本身就有问题,她只知道,不论如何,她都不在他的规划之中。 同样的,他也不在她的人生轨迹里。 刚去战区的时候曾遭受过炮轰,炸.弹离他们极近,差一步他们就可能粉身碎骨,脱离险境后同事曾问过她,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吗。 很多人一腔热血,凭着对世界和平的热忱来到这里,那她呢,为了什么。 她说,自由。 可这里并不自由,战火混乱,有时候接连好多天只能躲在荒废的屋子里,物资匮乏,医疗短缺,水都喝不了几口,为什么要说是自由。 他们不知道,对于孟冬意来说,没有段舟的地方就是自由。 - 段舟做了一个梦,反反复复很多次的场景,这几年如同幻灯片似的时常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做父亲的人,在此之前孟冬意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怀孕这件事,生产的前几天他们还吵了一架,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得他不知道有娃降临,平常得,他也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孟冬意。 产科医生说孟冬意生完孩子就嫌弃地让人抱走,一眼没看,他们都笑说刚出生的小孩都丑,当妈的看看就习惯了。 段舟当时也没看孩子。 不是不想看,那时候有远比看孩子更要紧的事情,出于直觉,他隐约猜到这个孩子将是他们的分界点。 果然孟冬意月子都没做完,突然决心离开。 也许不是突然的,是蓄谋已久。 他没理会,他不可能放她走的,她也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她坐在十九楼的飘窗台上,漫不经心晃着腿,衣服是粉色产妇装,很温柔的颜色,在她身上显得冰冷,日光照不透的那种。 她说,你也不想哪天看到我和孩子的尸体吧。 孩子的出生,段家的风气藏无可藏,圈子里都在怀疑孩子的来路,段父气得进了医院,而孟母不得不中断她和段父的关系以保全他们的名声,他们一把岁数了,都不想将坏名声带到九泉之下。 他们关系断了,孟冬意和段舟好像就可以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事实却是,孟冬意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 父母俩断绝关系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结果,然而真到了那时候,两边都无法顾全,最后都是悲剧。 孟母想要的关系,没了,段父想要的名声,也没了,段舟呢,他想要什么,名利和圆满的人生吗。 不是。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孟冬意,可也没了。 她那天那样云淡风轻地说,不想看到她和孩子的尸体吧。 她哪需要那样说。 她怕他态度强硬,所以用孩子的生命威胁他,别逼她伤害他的孩子。 她不知道,她不用带上孩子的性命威胁,她只需要拿自己就够了。 至于孩子—— 段舟睁开眼睛,看见段年红润润的一张脸蛋。 “爸爸,你醒啦。”段年眨动双眼,“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小心睡着了。”段舟起身,看见身上多了条空调毯,他摁了摁眉心,晚上回来得有些迟就近休息了。 他提起毯子,上面是狗狗图案,是段年房间里用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来给盖上的。 这小孩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贴心,打小就没让大人操心过,会自己吃饭穿衣,待人接物都很礼貌温柔。 “爸爸你的脸怎么破皮了。”段年观察细致地询问。 段舟昨天回来得太迟了,到现在就眯了一小会,没来得及处理脸上的痕迹,孟冬意力道是不重,指甲在所难免留下细微痕迹。 “摔的。”他说。 “你太粗心啦。” “现在几点了。”段舟没在意。 “七点啦,马上我要上学了。”段年说,“爸爸你刚才做梦了吗。” “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在说梦话。” 段舟起身的动作一顿,“我说什么了。” “你说,不要走。”段年咬唇,“你梦到谁了吗。” 段舟倒了杯冰水,抿下两口,神色难辨。 “不会是……”段年很小声地吞吐,“妈妈吧。” 他瞥那小东西一眼。 家里一般不提段年妈妈的事情。 段年也知道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问再多都没人给他解答妈妈去哪里了,所以干脆不问,也不多说惹大人烦闷。 他小脑袋低垂下去,“其实我上次也梦到妈妈了,不过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只有一个背影。” 人的梦局限于自己的认知,他没见过妈妈,只能凭着自己胡乱想象。 出奇地,段舟没有忽视儿子的话,静静地站了会,“她长得很漂亮。” “真的吗?”段年见爸爸居然出奇地和他说这些,两眼放光,“有多漂亮。” “天下第一漂亮。” “哇哦这么漂亮吗,那她会不会很凶。” “嗯,有点。” “那她打小孩吗。” “不打。”段舟说,“但她会打我。” “啊,为什么。”段年满脸天真,“爸爸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惹妈妈不开心了。” “嗯。” “那你道歉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道歉。” “忘了。” 段年撇嘴,明显有些失望,又忽然想到什么,“那我能帮你道歉吗……妈妈原谅我们的话,她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段舟觑了眼小家伙,“没这么简单的。” 段年吸了吸鼻子,“那怎么办。” “不知道。” “爸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没老婆。” 刚才还父子情深,没能打听到妈妈的下落,段年一不小心气得说出真话。 “别的不知道。”段舟没好气瞥了眼腕表时间,“但我知道你上学要迟到了。” “……”段年快要冒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给缩了回去,连忙收拾小书包。!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9 章 79 再度来医院,孟冬意迟迟未见美国的专家团队,询问得知他们早就到安城了,只不过没和这边的医院联系,至于人被扣在哪里,就算医生不提醒她去问问请团队的负责人,她也猜到和段舟脱不了干系。 如果别的事情她有耐心和他耗下去,事关孟绛的病情,孟冬意不得不主动去找他。 他电话一直没换过,她一拨就通了,那边沉静着,似乎在开会,隐约听见秘书汇报工作的声音。 “什么事。”段舟问。 “别明知故问了,你觉得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复合吗。” “你怎么有脸问出口的。” 段舟面色平缓,“我问都不能问吗。” 别人的无赖是明晃晃写在脸上的,他是刻入骨髓里的,接到电话不问她是谁,反问什么事,不恰恰说明他就在等她这个电话吗。 “把我妈的专家团队放过来。”孟冬意开门见山,“她现在情况你是知道的,耽误一天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那边笑了声,“意意,你应该感谢这些年我留她一条命。” 是看在段年的面子上,也因为孟绛是她的母亲。 现在孟绛病入膏肓,不能自已,可是以前呢,她是怎么拆散段家的,他们都清楚。 孟冬意当年是被他威胁和他在一起的,为的是拆散孟母和段父,可她心里难道没数吗,难道不是知道自己母亲做的龌龊事才和段舟达成合作的,难道不是因为心虚,才任人摆弄的吗。 母债子偿吗,就算她偿完了,段舟对孟绛也没到当成丈母娘供着的地步。 “那你要怎样。”孟冬意的语气慢下来,“你要是个人的话,就别提太过分的要求。” “我不是人。” 他口吻实在太理所当然。 于她听来觉得可笑,于偌大的办公室高管们听来就上不得台面了,段舟淡然扫了眼会议桌两排的管理层,将手机扔给秘书,让他去处理了。 秘书自然秉公办事的口吻,告知孟冬意主家在开会,开完会还要去接孩子放学,没空和女人约会。 估计把孟冬意当成段舟的追求者了,语气礼貌却也疏离。 现在闹得这局面,她真成求人的那一个了。 段舟不是第一次刷新她对下限的认知,孟冬意整理好思绪后就去公司堵人,他公司自然没那么好进,想见到他更是难上就难,他就是故意让她走这么一遭,故意看她难堪。 傍晚天边昏淡,粉霞点缀,落日拉长人影。 孟冬意堵在停车场的出场口,环手抱胸,等太久了,踩着板鞋的双脚微微酸痛,鬓边冒着细小的汗珠。 宾利慕尚里,秘书询问后座的男人;“段总,前方有个女人。” 公司出场口保密性很高,不知道她是怎么溜进来的。 “她怎么在这里?”段舟问。 “应该是今天打你电话的追求者,我本来按您的意思打发 了她,没想到她这么顽固不灵。 我什么时候让你打发了她?段舟拧了拧鼻梁,“我让你处理是和她联系,你怎么联系的。” “……不和之前那些女人一样吗。”秘书嗅到空气里的炸.药味,暗道不好,能让正在开会的头儿接电话,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和之前那些一样。 “你明天不用来了。”段舟开门下去,走到驾驶座拿来钥匙。 秘书缩脑袋走的时候,孟冬意刚好过来,烈日炎炎,她应该是奔波了一下午,眼里没有疲惫,只有漠然的讽刺。 她和七年前的模样差不多。 甚至更漂亮,成熟得很有女人味,穿的很简单,长风衣,里面是束腰毛衫和短牛仔裤,一双俏生生长腿十分惹眼。 “上车。”段舟说。 她没动,“满意了吗。” 让她等他,守着他,求着他不是他想看到的吗。 孟冬意可以联系唐复或者直接进公司找他,同样是拉下脸她选择最让他心满意足最卑微的一种,就在这里等着。 微风拂过,段舟只觉刺骨,他没解释其中缘由,干脆替她拉开车门。 “说吧,这次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孟冬意依然没反应,“陪你做嗳吗。” 车里的檀木香似有似无传来。 砰地一声,段舟合上车门,摸了根烟点上,视线没再看她,再平静的心绪都很难不被她红唇蹦出的两个字干扰,他的恶劣和狡诈从不掩饰,狐朋狗友都认他是个畜生,一起长大的妹妹都没放过早早将人要了,他骨子里的恶和邪念从未被断过。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他再出声变得沙哑。 “难不成你有什么值得我为你往好处想的优点吗。” “那行,每天三次,早中晚都来陪我。” 孟冬意唇角的嘲讽一僵。 青灰色烟雾缭绕,男人面庞变得难以捉摸的阴冷,“而且我不喜欢戴,你自己记得吃药。” “骂你禽兽都是脏了禽兽。” “不都如你所愿吗。” 是她先过来提的。 那他顺手推舟说下去好了。 当初她把意外怀孕这件事也推给他,咬定是他故意的,木已成舟,他拿不准证据证明自己无意,只能背负了罪名,也认过错,但无济于事,她还不是走了。 威胁她的人是他,他却从来不是掌控全局的赢家,一身硬骨头,软肋却在她。 孟冬意站在不远处,隔着一层迷雾,谁也看不清谁。 也许再过几秒她会答应这个要求。 段舟没给那几秒的时间,静静掐灭了烟蒂,“我要去接孩子了。” 一顿,他又说:“你多陪陪孩子,你妈那边我会安排。” “什么意思。” “你陪他就行。”他说,“别的不用管。” 她刚才说的是很诱人。 段舟这些年没有过其他女人,连娱乐场都不 再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难耐也不过是拿着她留下的一些衣物自己解决,一直靠着幻想中存活,梦里梦外的人突然出现,他不是不想,是没法再重蹈覆辙了。 满足自己那畜生要求,倒不如让她更自由些,多抽出点心思陪陪孩子。 孟冬意没想到他能变得像个正常人,抿了抿唇,“我不怎么会带孩子。” “带孩子和陪我睡,你自己选。” “不过我可以学。” 段舟坐上车,把车的副驾驶车门开到她跟前,“上来。” “干嘛。” “接他放学。” 孟冬意上去了,无非是带孩子呗,她不是不会,是不太愿意和他们接触罢了。 比起第二个条件,陪孩子显然更轻松。 “把东西收拾下,今晚住过来。”段舟说。 “为什么?” “他需要妈妈。” 她的问题问得很离谱。 这些年没见到孩子,还能冷血到问为什么要和孩子住一起。 “我也有要求。”孟冬意说。 “你说。” “第一,我母亲那边不可以再有任何变动,我要她安稳地治疗。” “可以。” “第二,我随时都可能走,我不希望受到阻拦。” 他没说话。 孟冬意看着他,继续说,“第三,我可以住过去,但你不可以对我有非分之想。” “什么是非分之想。” “就你刚才想的那种。” “想都不让想?” “不让。” 段舟长指敲了敲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做不到。” 自由意志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 她瞪他一眼,他好像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毫无诚意。 一路无话抵达学校附近,路两边停满了私家车,家长领着孩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国内的学校要比国外安稳太多,孟冬意很久没看到这般热闹和睦的场景了。 “这么多小孩,你不过去找他吗?”孟冬意看了眼置身不动的段舟。 “他会自己找车。” “这么多车他怎么找,迷路怎么办。” “你关心他迷路吗。” 这么多年什么都没问过,现在关心他迷不迷路算什么意思。 孟冬意自知理亏,索性别过脸没去理,她不像段舟常来接孩子,不知道怎么个流程,但见其他孩子对父母的车都非常熟悉,勾勾脖子看一眼大抵能认出来。 看着孩子往父母这边小跑的情景,她心底莫名泛起涟漪。 那孩子出生后她没看过几眼。 对那时的她来说,自由比任何都重要,而孩子是束缚,是包裹,也是无辜的血肉,和她流淌一样的血液,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一个血脉的孩子。 就这样被割舍了,她把他看成段舟的一部分,弃而远之。 可当年淬骨的恨意随着时间磨得殆尽,残留的只剩下饱经风霜后对这座城市和这里人的漠然,回忆这一路,踩在刀尖上行步,她在漫天战火中抱起过哭泣的孩童,自己的孩子呢,碰都没碰过,一眼都是奢望。 当段年看到他们的车子直线跑来的时候,孟冬意的目光呆滞到一瞬不瞬,不是冰释前嫌,是意识到那团小东西,不是任何束缚。 “……孩子的户口在你名下吗。”孟冬意问段舟。 “不然呢。” “能迁走吗?” 段舟瞬时反应她在想什么,冷笑,“我养了七年,你想迁到哪里去。” 她怎么敢想的,不仅要自己走,还想带着孩子一起走,究竟是他做了什么心软的事情,让她产生这种错觉。 知道不可能,孟冬意深呼吸,“我就问问。” 不远处的段年越来越近,看他往自己这边过来,孟冬意无意识地抬手,段年却好奇又陌生地看她一眼,走到段舟的跟前,没敢牵他的手,小心翼翼挪到他的身侧,抬起脸蛋,欲言又止。 旁边停靠的车子是段年同学家的,小同学和段年打招呼:“哇哦,段年,今天你爸爸妈妈都来接你放学啦。” 段年看向孟冬意,认真解释:“她不是我妈妈哦,她是我的阿姨,不对,是姑姑。” 孟冬意一怔。 刹那间,身上的血液莫名冷掉。! 第 80 章 80 小同学的家长附和一句:“你家姑姑好漂亮,和你长得还有一点像呢。” 段年仔细打量孟冬意,确实很漂亮,至于和他像不像嘛,他一个小孩子无法分辨。 段舟开门送他们上车,没有直接启动引擎,侧首瞥了眼刚才还想着迁户口现在全然焉掉的孟冬意,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段年则对这个漂亮姑姑好奇又热情。 他对长辈都很有礼貌,孟冬意是奶奶的女儿,那他们就是亲戚,不管阿姨还是亲戚,他都会自觉当做自家人。 “阿姨,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段年小脑袋凑到前面来。 “我……” “她不是你阿姨。”段舟淡淡开口,“她是你——” “是姑姑。”孟冬意忽然打断。 他拧眉。 她顺势接话:“因为我在国外工作,很久没回家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太忙了。” “那和爸爸一样,都很忙。”段年理解了。 可能天生血缘的关系,段年对孟冬意不自觉亲近,回到家后好奇地拿镜子照自己,同学家长说他和姑姑很相似,仔细一看确实是有点像的。 段舟长指抽走镜子,“先写作业去。” 段年不情不愿“哦”了声,和其他小孩子一样,他讨厌写作业。 他一走,段舟和孟冬意摊牌,“所以你打算以什么身份陪伴他。” 他缺的是妈妈。 不是阿姨。 孟冬意不捅破身份的话,那有什么意义。 “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孟冬意闭上眼睛再睁开,瞳眸清明,“我迟早是要走的,与其到时候让他知道他妈妈会离开,不如现在就保持原状。” “你一天没陪过,就想着要走吗。” “不然呢,难不成留下来陪你继续玩游戏吗。” 游戏ver了,孟母段父结束,他们也结束了。 段舟敛眸,薄唇微动,他们之间没有可清算的,更别说值得留念的东西,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底,像是抓到什么软肋,“段年呢——你为灾区孩童拍过那么多照片,做过那么多采访,你给他拍过照片吗,说过几句话吗,你为别人的孩子祈福,段年三岁那年高烧住院你又在哪儿。” 揪住这一点去胁迫她的行为真的很无耻。 可又怎么办,他能做的,也就这点无耻了。 “那是我对不起,但是你没有资格来过问。”孟冬意仰首,漾着几分讥笑,“他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是我想生下来的吗,哥、哥。” 过分明艳的漂亮脸蛋一笑起来拨了万种风情般直戳人的心窝底,只是她的笑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像尖刺,像利剑,刮人骨血的疼痛蔓延至全身,阴柔又低软地叫了声哥哥,一颦一笑都在段舟的雷点上跳舞。 他薄唇生生挤出几个字:“我不是你哥哥。” “一起 生活这么多年,不是亲哥哥也算个情哥哥了,怎么多年不见,哥哥就不认了。”孟冬意眯眸,狐狸似的狭长眼尾愈发勾人。 身子忽然被人箍住,一股惯性逼得她后退,直至退到墙根,隔着薄薄的衣衫后背贴着冰冷墙壁,面前是眼神更冷绝几分的段舟,他的长指掐过她的脖颈,神色似从前,“别叫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反感她嘴里的这声哥哥。 之前她故意使坏,不管是情趣还是两人闹别扭,这个称呼都能将他的情绪撩拨到极致,而如今,他们有了孩子,关系再不可能那么混乱。 “不就叫个哥哥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孟冬意被迫仰头和他对视,半点没带怕的,“说实在的,你要是做我哥的话,我对你能客气很多,不会随便骂你。” 不会像现在这样,至少可以做到相敬如宾。 “我不需要你对我客气。”段舟淡淡陈述,“我喜欢你骂我。” “你有病吧。” “嗯,治不好。” 她气笑了,咬牙切齿,“哥哥,有病还是快点去治。” 他视线落在她红唇咬合的位置,说哥哥的时候尤其认真,好像真像那么回事,不是为了气他,而是她可能真的有一瞬间会把他当哥看待,那样如此,他们关系会不会稳定—— 可那也是他最不愿意也不可能接受的关系。 “我说了,别叫。”段舟垂眸,比任何时候都有耐心。 “哥哥,好哥哥,坏哥哥,段舟哥哥。” “孟冬意,你真的□□。” 最后的那点耐性消磨,段舟掐着她的姿势没变,背后摁死在墙上,拇指掰过她的下巴,以一种强势野蛮的方式低头吻上红唇,堵住她后面越来越欠的话。 孟冬意人被束住,没有力道挣扎,张嘴生生咬了他一下,吃痛之后,只有短暂的停留,段舟掌心覆过她的后脑,完全掌控主动权,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彼此气息萦绕,浓密缱绻的眼睫下她眼眸带笑,多年不见,段舟的脾性怎么越来越难控制了,稍微说一句就炸裂。 看他发疯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乐趣了。 为了不从她口中听到更多厌恶的哥哥两个字,他一味地吻她封缄那唇瓣,孟冬意来不及换气,在他的呼吸下被灼烧越发难捱,气息断断续续的,却没忘记抽空去咬他。 段舟擦了擦唇际的血迹,比起叫哥哥,咬他显然更让他接受,眉眼浮着弧度,“你是狗吗。” “嗯,有病的那种,你得去打狂犬。” “不打,死了算。” “那死远一点,我没工夫给你收尸。” 他背着光的面孔阴暗几分,“孟冬意,你的嘴不管亲几次还是这么硬。” “那得看什么人亲了。”孟冬意无畏又明媚地绽放着笑,“你又不知道我对别人是什么态度。” “哪个别人。” “不告诉你。” “没有人。” “七年了,狗都换了 几个男朋友。” 他长指摁着她柔软的腰际,“睡过吗。” “嗯。”她不看他,“个个比你强。” “那你是怎么叫他们的,哥哥,还是亲爱的,或者只会嗯啊。” “和你没关系。” “孟冬意,这么多年,你撒谎眼神就会闪躲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但凡她正儿八经看他一眼他也许都要信她所说的话了,越编越离谱,越离谱越心虚,好歹一起长大的,他对她上上下下的所有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那你是不信咯。”孟冬意抬头看他了,“不信就不信呗,我说我的,我就是要告诉你,任何人都比你强。” 她和任何人都可能在一起,惟独和他没关系。 他长指延上碰到了暗扣,哗的一下崩开了,这动作孟冬意再熟悉不过,几乎下一秒她就被他抓住了。 段舟神色从容冷静得好像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朵绚丽灿烂的花儿,指尖淡然触碰摩挲,他低头,如同事前一般正要吻过她脖颈的时候,一个巴掌忽然袭来。 还是没有躲。 孟冬意打断他的动作,推开他匍匐她毛衫里的手,狠厉的一巴掌也打破他的思维,段舟机械生硬地站在原地,唇际被她咬出血,侧颜也留下指甲划过的痕迹。 他已经病态到只有她留下的痛感才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段舟继续堵着她前面的路,看了眼她扇完人之后微微泛红的掌心,淡淡问:“打完了吗。” 在她错愕神色下,他补充:“可以亲你了吗。” 孟冬意深呼吸。 没记错的话,他名下有个医院,收留过靳予辞。 应该把他也收留进去,他才是最应该去看病的一个。 他们哥们俩真的是绝配,比起病情,靳予辞还算是好的了,段舟才是彻头彻尾的魔怔疯子。 如果不和她扯关系的话,段舟一如常人,陪孩子用晚餐的时候若无其事。 段年观察力细致,写完作业下来看见他们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再看爸爸的脸好像又受了伤。 “爸爸你的脸怎么受伤了,又摔倒了吗?” 段舟言简意赅,“嗯。” “疼不疼啊。” “不疼。”段舟说,“以后摔的次数还很多。” “啊?” 孟冬意低头吃着菜,这不是有自知之明,是给她提的醒吗,告诉她以后他不要脸的机会还有很多。 上至段父,下到段年,段家没有一个人和段舟相似,他那股死命一般油盐不进的劲儿都是从哪里遗传的。 想到这里她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刚落声就听见段舟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挑食了,就吃这点?” 与此同时,正在把不爱吃的胡萝卜丢到盘子里面的段年小手突然抖了下,默默地给还回去,不敢吭声。 孩子面前,孟冬意语气好转很多,“我饱了,不想吃不行吗。” 段年脑袋抬起来,哦,是和姑姑说话的,和他没关系。 段舟压根就没顾儿子,只问:“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段年扒拉着菜,小声道:“我想吃炸鸡。” 段舟:“我没问你。” 段年默默低头。 孟冬意拧眉,搞不懂他对孩子那么凶干嘛,抿了抿唇,“我也想吃炸鸡。” 这种油炸的膨化食品是不允许出现在餐桌上的,段舟冷硬的态度被她瞪没了,“你闹什么。” “我哪里闹了,偶尔吃个炸鸡怎么了。” “你胃不好,少吃垃圾食品。” “你管不着。”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吃,就爱和他作对罢了,撩了撩头发,“明天放学我带年年去吃,要大份的,你看不惯可以滚。” 段年用眼神偷偷瞄着段舟,一直以来段舟都是说一不二的作风,没见过任何人能反驳他的观点和话语,小孩子通过细致的观察也能看出来大家都有些怕段舟。 只有这个新来的姑姑不怕,还大大方方和他瞪眼。!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1 章 81 孟冬意要住在这里,保姆给安排的房间是楼上的客房,里面的日常用品都已经准备妥当。 孟冬意看着这些摆设只觉得熟悉。 从她进这个门开始就很熟悉。 这边别墅区是段舟方便段年上学购置的,装修风格和他们常住的地方大同小异,段舟这人向来古板无趣,用的东西亘古不变,不会变花样为生活添置乐趣。 很难想象他是哪根神经出现问题,才会把新的学区房也变得和他们之前的窝巢一样x冷淡的。 孟冬意把包往床上一扔,简单洗漱之后越看熟悉的房间装饰越觉得瘆人,窸窸窣窣从包里摸出一只女士长烟,薄荷爆珠,打火机没在,她去楼下找火。 真是稀奇,段舟家里居然没有打火机,以前他不是常年烟酒不离身的吗,现在呢,有孩子之后,每天晚上的兴致从泡吧变成给孩子辅导作业了吗。 翻来覆去没找着,她不得不去厨房借火,燃气是新型的,找开关又找了许久,好不容易看到那点星火,将烟尾递过去,刚洗过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有几l根无意飘落,碰到火点,空气里弥漫着焦硫味,刺鼻。 “你在干嘛。”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孟冬意吓了一跳,跟个做错事的小孩,仓促望过去,看到段舟后神色恢复常态,“关你屁事。” 她还以为保姆来了,自己鬼鬼祟祟的跟个贼似的怪不好意思。 段舟走过来,看到她手里的薄荷烟,“抽烟了?” 她脸上神色浅薄,还是那句话,关他屁事。 她身上着了身图案简单的睡衣睡裤,黑白配色,领口有点粉,是很难得在她这里出现的娇嫩的颜色,加上长发披散的缘故,晚上的孟冬意比白天要柔和一些,眼里的戾气也在减轻。 “要抽出去抽,我不喜欢厨房有烟味。”他说。 “知道了。”她没惯着他,“我换身衣服。” “?” “去别的男人家抽,他们应该没你这臭毛病。” “……” 段舟站在门口的位置将路完全堵死了,迎着她的冷笑,“你出去下试试。” 她“切”了声,他不来的话一根烟都抽完了,也省得两人吵架。 好不容易点燃的薄荷烟还没送到唇边,就被段舟掐住了腕,他每次弄她手腕的力道都很大,一不小心那烟蒂掉落在地,被男人的鞋给踩灭了。 她气笑了,“你真够扫兴的。” “抽烟不好。” “不抽烟我抽你吗。”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杵那儿,“也行。” 算了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真怕把这畜生给抽爽了。 段舟说:“早点睡。” “换地方了,睡不着。” “你在外面食不果腹就地野营,现在又认床了吗。” “外面没傻逼气我,自然是比这里要好。” “那你去主 卧睡。” 孟冬意扯唇,这才来第一天就想这些事了吗。 段舟带头走了,“我去你客房睡。” 主卧其实比客房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以前的装修,不仅如此,很多她以前用过的东西都没丢,连梳妆台都在,上面大大小小的摆设仿佛回到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 没麻烦保姆阿姨,段舟把主卧的床铺给换了,也把她落下的包包拎过来。 孟冬意坐在梳妆台凳子上,随手拿起半瓶爽肤水看了看,就是她之前用过的,这么多年怎么跟个古董似的保存在这里。 不止爽肤水,她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有,平板电脑,抽纸盒,还有临走前随手丢下的衣服,也如同模子里倒出来一样挂在沙发上。 她不是个很条理的女生,东西会乱丢,这一点段舟反而比她有规律,前后没少为她收拾过,她乱丢的袜子和内衣都是他整理的。 “有什么事的话叫我。”段舟把枕头叠过去之后丢给她一句。 “你不打算解释下你的主卧为什么和之前那么像吗。” “我不喜欢新事物。” “这不是你把我几l年前的衣服放在这类当装饰的理由。”孟冬意轻嗤,“你不会是在怀念我和你的那些年吧,因为爱我爱得要死吗,所以把我的旧物放在卧室里留作纪念。” 外人看到这个房间不会觉得异样,只是有点乱,平板摊在茶几l上,沙发背挂了件女士T,梳妆台上放在掺杂发丝的梳子,十分家常的装潢,不会有人想到这看似随意的房间,是百分百还原他们曾经的房间。 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东西都没被丢掉。 段舟每次回家,回到这个和他们百分百相似的卧室,仿佛就是从前,什么都没变,她洗完澡穿着睡裙在梳妆台前做护理,他等不及去亲她,她手脚并用挣扎地打他,反被他摁在梳妆凳上做。 只要这里摆设没变,她就没有离开,他们就没有分开。 在自欺欺人这一块,段舟认第一,没人认第一。 “怎么不说话了。”孟冬意问。 “嗯。”他像是回答一个一加一等于一的问题,“我爱你爱得要死。” 一顿,他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不是在配合她说玩笑话。 是在回答她。 是不是真的爱得要死呢。 是这样的,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孟冬意和他怼惯了,真谈到感情的时候反而没话,走过去啪地摁灭了灯,眼不见心不烦。 收拾过的床铺带着崭新又陌生的气息,依然睡不着,翻个身,她看见床头柜上的明信片。 旧的没眼看。 所以被塑封起来。 上学那会流行过写元旦贺卡,她收藏过很有诗情画意的一张,没有花花绿绿的涂彩,只有简单诗句,《乐府集·杂曲歌辞》里的。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那时候她对他的少女心思无处 可藏。 她跟随孟绛来到段家,被欺负得像只小刺猬,警觉的时候蜷缩成团,满身带刺,可就是有一天,一直欺负她的“哥哥”,突然对她好起来,不再那么顽劣,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护着她。 等到刺猬放松警惕,露出柔软的肚皮,他的所有温柔变成一把利刃生生刺入,割下她心头淋漓的血,让她从少女梦境中回过神来,他所谓的好,不过是利用。 不仅如此,他还会继续对她“好”,要他们保持亲密关系。 他们彼此深入了解,彼此无比亲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孟冬意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喜欢他的。 她拿起明信片,手一拧准备撕了,看到它这些年被保存得这样完好,又顿住了。 算了。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撕掉的。 专家团队协同治疗后,孟冬意在医院里陪母亲的时间更多了。 医生们没说得那么具体,她也知道,孟绛活下来的可能很小。 孟绛心态不错,没有觉得命运不公,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做过哪些恶事,如今一报还一报罢了,死了倒很清静,就是无法放心得下女儿,哪怕她不认段年,留在安城都是好的,总比战火纷飞的地方要强。 每每提到这些,孟冬意置若罔闻,掐准时间就走了,她要陪段年去吃炸鸡。 段家这几l年名气败落,生意却蒸蒸日上,做到龙头的位置,然而谁能想到段家的小少爷连口炸鸡都没吃过。 孟冬意带段年去商场的一家连锁炸鸡店大快朵颐。 段年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尽管被当成继承人严格教育,到底是小孩子,吃到好吃的或者看到新鲜的事物都会呈现出孩子气。 “姑姑,你真好。”段年夸赞道。 “好什么?”孟冬意不喜欢用一次性手套,直接用手拿着裹着酱汁的去骨炸鸡,“带你吃这个吗?” “嗯,爸爸从来不让我吃这些的。” “你喜欢吃吗。” “喜欢。” “那你可以和他商量,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段年思索,他没有想过这一层,因为段舟一直都是果断的行事风格,没人和他唱反调,这些年来,只有姑姑是不一样的。 看对面的孟冬意吃的唇际挂着油渍,段年抽了一张纸巾,站起来递过去,他的胳膊很短,帮她擦拭的动作很笨拙。 孟冬意咀嚼的动作慢慢停顿。 “姑姑你嘴上有东西,我已经帮你擦掉了。”段年说。 他的吃相比孟冬意要规矩得多,想来也是被训练过的。 孟冬意看着小孩子天真的脸蛋,行为举止却比同龄人懂事,鼻尖莫名一酸。 都是当妈的给孩子擦拭唇角,但她家的年年很小就这么温柔体贴了。 他是个大人眼底的好孩子,她不是个好妈妈。 孟冬意喝了口冷饮压制住心口里滚起的汹涌,“年年,你真可爱。” 对于这样的夸赞,段年习以为常,“姑姑也很漂亮,姑姑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是吗,你爸爸身边没有其他漂亮阿姨吗?” 段年摇头。 “那你,妈妈呢?”孟冬意知道自己不该问。 “我妈妈不在这里。”段年倒习以为常,看样子在学校的时候早就被人问惯了,答得很流畅,“有人说我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你想她吗?” 段年厚密的睫毛眨了眨,“不知道,我没见过她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想。” 就算梦到过也只能梦见背影,他对妈妈的认知是一片空白。 “那如果她回来的话,你会开心吗?”孟冬意禁不住又问。 “嗯。” “她这些年没陪着你,你不怪她吗?” 段年摇头,“能看到妈妈就很开心了,为什么要怪她。” 他不觉得妈妈必须要陪他长大,这不是她必须要做的义务,也许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许她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呢。 孟冬意喉间越发干涩,段舟那畜生,是怎么养出这么好的儿子的。! 第 82 章 82 人住在这边,实际上孟冬意没有实质性陪孩子的行为,段年接送有司机,衣食有保姆阿姨,他们都是陪伴他长大的人,比她这个不合格的妈更了解段年,她贸然加入反而会打乱段年井井有序的生活。 孟冬意本想送点礼物给段年,小家伙什么都不缺,并且对物质没有需求,段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又不像她在灾区遇到的小孩,段年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给孟绛买东西的时候,孟冬意看到童装店,顺便买下几套童装,衣服嘛,应该是可以穿的。 回到家后,她那想看儿子穿上自己买的衣服的想法幻灭了,买的时候没注意尺寸,比段年平常的尺码小了两个。 “都不能穿吗?”孟冬意把一件件小衣服拿出来审量,“我看它们挂在架子上的样子挺大的,怎么到小孩子身上就小了。” 段年并不在意,“没关系的,我有很多衣服。” “可是我想给你买衣服。” 段年没理解她非要让他穿新衣服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怕姑姑失望,又去试穿两件,结果不出意外,都小了。 包括新鞋也是。 孟冬意到底没带过孩子,不知道他的尺码,买的时候又盲目。 她看着段年身上紧巴巴的衣服,从上到下抽出一种无力感。 不是愧疚于这些不合尺码的衣服,而是她不在的这些年。 一直看着他们试穿衣服的段舟忽然发话:“店里还有其他的尺码,再去调换就行了。” 一件小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段舟亲自开车带孟冬意去店里调试,尺码不合店家都是允许调换的,不必耿耿于怀,换完回去的路上,孟冬意依然无精打采的,坐在副驾驶座上阖眸养神。 “小孩子长得快,我也不知道他的尺码。”段舟说。 “你不用安慰我。”孟冬意喃喃自语,“还是我对不起段年,我不适合留在他身边。” 有她没她都一样。 段舟唇动了动,没必要有挽留的话,她不会听的,哪怕是为了孩子。 半路,孟冬意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段舟问。 她没说话,指腹摸着腹部的位置。 段舟把车停在药店附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药和暖手袋,他知道她有痛经的毛病,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不适。 她痛经症状很严重,不吃药熬不过去,段舟以前待她是粗鲁了些,可生活上的小细节并没落下过,他对她的好建立在利益和合作上,所以再好也不值一提。 “我早就不吃药了。”孟冬意瞥了眼袋子,“吃太多,免疫了。” “那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撑着呗,还能怎样。” 她现在的症状比以前更难捱,不知道是不是生过孩子之后落下的病根,她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月子没做好,加上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不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有很大的问题。 段舟把人送回来,让保姆阿姨煮了红枣姜茶,这些都是辅助作用,该疼还是会疼。 孟冬意霸占着主卧,没睡在床上,沙发更柔软一些,她像个冬眠的狐狸似的蜷缩身子靠在一侧,段舟推门进来,把一壶姜茶放下,看着眼前苍白瘦弱的面孔,在灯下看了很久。 到底有多疼呢,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红唇丧失血色,人的意识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 皮肤过于白皙,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格外明显。 在安城的时候她再怎样也不可能吃到什么苦头,没人能欺负到她,偏偏要去外面,偏偏还要去动荡不安的战区,怎么着都像是一种不要命的报复。 她这些年过的真的开心吗。 真的自由吗。 脱离他的地方就是自由了吗,困在一个地方没有飞机,和外界几乎断联,随时被炮轰的废弃安居地,那是自由吗。 她离开之后他动用所有关系几乎弄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人,靳予辞笑他无数次拥有再大钱权屁用没有,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找不到。 她隐姓埋名,躲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他怎么去找。 猜都猜不到。 如果不是孟绛生病,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相见了。 段舟将暖手袋放在她腹部的位置,那东西软绵绵的,不用手拿着就掉下去,沙发地方有限,他半跪在前方冷硬的地板上,长指将暖手袋摁好。 孟冬意隐隐约约睁开眼睛,拧起的秀眉一直没有舒展过,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后皱得更深,抬手用最后的力气去推他,“你在我房间里干嘛,出去。” 段舟不为所动,熨帖细致的西裤跪得已经泛起皱褶,离她最近的手指只堪堪捧着暖手袋,没有触碰到她任何地方,感受到小得跟麻雀似的推力后也无声忽视了。 “段舟,我很难受。”孟冬意喃喃,“你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看着更烦。” 她现在还没到姨妈痛发作的时候,已经疼痛难忍了,不敢想自己这边痛着还要看到他是怎样的灾难。 “你晚上回来没吃东西,要不要喝点姜茶。”段舟只说,“喝点温热的缓解疼痛。” “你出去我就能缓解百分之九十九了。” “不是百分百吗。”他淡淡回应,“看来你还不是完全讨厌我。” 至少留了个百分之一的可能。 孟冬意实在没精力和他废话了,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现在不吃东西等发作起来的话会更难受,她挣扎着坐起来一些,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倒了杯姜茶,喂到她唇边。 红枣和枸杞熬得很烂,香味浓郁,孟冬意喝了半杯扭过头,不喝了。 “就喝这点?”他问。 “不想喝了。” “那你想喝什么。” “什么都不想,我也不想看见你,你能不能滚远点。” “明天再滚吧,今晚我不放心你。” 孟冬意嘲笑的力气 都没了。 段舟低低哄着,“还剩一点,要不喝了。” 我喝了你就滚吗。⑷_[(” 他没说话。 显然,不会的。 孟冬意没耐心,一抬手,哗地一下子,剩下的半杯姜茶被挥洒在地,杯子应声而碎。 段舟只是淡淡看了眼,“你要是觉得这样解气的话我再找几个杯子给你摔,书房里有瓷器。” 反正他是不会滚的。 孟冬意继续躺卧下去,这时候姨妈痛犯得罪厉害,无心无力再和他拌口舌,不仅仅是腹部疼痛,全身都抽筋了似的发疼发冷,是骨髓和神经里叫嚣的痛觉。 她不由自主用手指掐着掌心,妄图用皮肤的痛感来缓解。 她胳膊上的伤痕有的是在外面摸滚带爬留下来的,有的是姨妈痛发作的时候自己挠的。 段舟依然保持半跪的姿态,抓住她的手,刚碰到她,她就跟只发疯的母狮子似的狠厉瞪来,他只是说:“你手心被你抓出血了。” 他和她十指相扣,一来是不让她继续抓,二来,想抓的话就抓他好了。 孟冬意对自己都能下狠手,何况是他,她没留指甲,指尖却在他的手腕刻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双眸紧闭,并不想从眼帘里看到自己讨厌的人。 段舟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味凝视安静到可怕的面孔。 这么久以来他没见她哭过,一滴泪水没掉过,刚来段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孟绛给她买的新裙子被他弄上泔水了也没哭没闹,自己一个人给洗了。 第一次做的时候也只是哽咽几声,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痕迹,就连女人一生最痛的生产环节,她也静悄悄度过了,旁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脸上像是覆了面具,不悲不喜。 他唯一看到过她呈现出真正的难过的时候,是在她知道他突然对她好是为了拆散父母,像是刚得到糖果的小孩,不小心被一个坑给绊倒了,手里的糖果撒了一地,捡起来也食不知味。 段舟攥着孟冬意细藕似的白皙手腕,垂首声音沉闷,“对不起。” 浸在痛觉中的孟冬意像是听到一句梦话,抬眸只看见男人的侧颜,眼底深邃如死井,他没有任何前缀,迷茫中她似乎听懂了。 游走于利益至高点,人生每一个节点无一不是充斥着算计和城府,永远冷傲,漠然于他人的段大少爷,也有下跪低头的一天吗。 “你对不起什么。”孟冬意嗤。 “一开始,你就应该穿着白裙子,叫我一声哥哥。” 这才是最原本的模样。 他们就不会纠缠痛苦了。 孟绛段父的问题和他们什么关系,段大少爷正常的人生轨迹本该是掌控全局,游刃有余的。 孟冬意闭眼,苍茫之中听到自己很低很低地问了句:“那你后悔吗。” 隔了很久,他没有回答。 只是有个声音飘飘荡荡。 “意意,留下来好不好。”! 第 83 章 83 她眉头紧皱毫无松懈像是没听见,划过他手腕的指甲无形中用了力,鲜血溢出,她的指甲也被染红了,像漂亮的丹寇。 痛觉越明显,她在他这里的存在感越强。 “你觉得,可能吗?”她的回答像隔了一个世纪。 “年年需要你。”他继续保持跪姿,眸光一瞬不瞬落过去。 “我没看出他有需要我的地方,倒是你,好像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孟冬意看出段年从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缺,都有人照顾,是缺少母亲的照顾,可身边人的关怀足以比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要强了。 段舟垂眸,“你可以像之前那样提条件,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腹部蔓延全身的疼痛让她面色苍白,笑也很惨淡阴冷,“是吗。” “嗯。” “你能不能去死。” 他依然云淡风轻地望着她,“只要你留下。” 她只要留在安城后半辈子必然高枕无忧的,而继续做什么战地记者,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孟冬意缓缓睁开眼睛,手也不去挠他了,“你滚远点,我怕被疯病传染。” 她没答应这个交易。 段舟知道,她不是不想让他真的死,是并不想留下来。 他们很难再幸福的。 除非回到原先最开始的模样。 是她随同孟绛来到段家的最开始,他们应该形同陌路互不干涉,他不会因为厌恶孟绛而迁于她,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哥哥。 这样,两人的人生轨道互不干涉,他会用其他手段拆散孟绛和段父,而他继续走自己规划得当,天之骄子的一生,以上位者的姿态漠视众人,旁观她普通的生活,读书工作,再嫁一个对她好的合适的结婚对象,也许会尽地主之谊参加他这个继妹的婚礼,那将是他最不计前嫌,慷慨大方的时刻。 所以比起那样拿稳的轨道,现在段大少爷卑微如蝼蚁狼狈的样子,会后悔吗。 她离开的七年里的每一天每一瞬,他在见不到光的夜晚一根又一根地燃尽烟灰,沉着的暗和空虚的冷占据房间各个角落,他梦境里的她总过不好,总在国外受到欺负,就像别人说的费那么大周折找不到人大概率就是没了,每次梦到她不好的时候,是宁愿他们不曾纠缠的。 命运使然,哪怕真有预知能力,他会和她分道吗,他会漠视她吗。 孟冬意刚走的时候,段年很小一个,他是个早产儿,身体各方面健康都不太好,需要人用心照顾,可惜当妈的当爹的都不太负责,哪怕现在的段舟,未必是真的从骨子里疼自己的亲儿子,他的所有父爱,更来自于段年是孟冬意的儿子,所以哪怕众人开玩笑说不是他的儿子那也无关紧要,段年的身上,流着孟冬意的血脉。 他们这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长久情侣,也是人尽皆知不平等的关系,孟冬意像是段大少爷的随叫随到的玩物,可感情上处于下 风的,从来都是段舟。 嘴里没个正经的唐复都说过,他这人没有理想型,如果有那就是三个字,孟冬意。 他俩在一块的时候,纵情声色的场合里,各式各样的女人出入,从清纯到性感应有尽有,可惜没有一个走进过段舟的眼睛里,他的审美跟着孟冬意而变化,从懵懂单纯到冷艳无情,她扇他一巴掌都是她独有的力道和特色。 哪怕真的回到从前刚认识那会儿,他对她,未必就没有心思。 早上。 孟冬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在床上,被子盖的好好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本来就短的指甲几乎被剪秃了。 下床的时候身体有些发虚。 每次经期都跟要了命似的。 她洗漱好下楼看见一片安和的情景,段年在客厅整理自己的小书包和红领巾,段舟在旁边检查他昨晚的家庭作业,段年平时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用不着家长操心,所谓检查是老师要求家长在作业本上签个字。 段舟龙飞凤舞签完字后把本子扔给段年,瞥了眼楼梯的方向,神色淡然若无其事,“好点了吗。” 孟冬意手上的纱布早拆了,掌心有几处轻微的抓痕,不打紧,她没回答,肚子饿了去餐厅吃早饭,段年也系好红领巾屁颠颠过来,餐椅是按照大人标准做的,段年十分熟练爬上去坐下,动作非常娴熟。 他自小独立能力就很强,不用大人剥虾挑鱼刺,汤没了会自己盛,保姆阿姨偶尔会帮忙做这类事,但段年并不需要。 相处时间越久,孟冬意越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爸爸你的手腕怎么啦?_[(”段年观察细致地问道。 段舟刚拉椅子在孟冬意对面坐下,不动声色理了理手腕的袖口,“没怎么。” “又摔跤啦。” “嗯。” “这次好像比之前的要严重很多,爸爸你上药了吗。” “没。” “那怎么不上药,发炎了怎么办。”段年小大人模样似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家长真是太让人操心,这么大人还老是摔跤,不是磕着就是碰着。 从段年的位置看的话还好,孟冬意离得更远一些,可以清晰看到段舟不止是手腕,手心手背的位置也全是触目惊心的抓痕,白天看还好,血迹被清洗干净了,昨晚带血的样子更骇人。 她昨晚姨妈疼得快要失去知觉,意识并不清醒,借着泄恨和转移注意力的劲儿才给他挠成这样,其他事可能怪在段舟头上,不过姨妈痛和他确实没太大关系,她清醒一点的话也许会手下留情。 一旁伺候的保姆阿姨附和道:“我去楼上拿医药箱,先生吃完饭涂一些药物吧。” “不用。”段舟只说。 孟冬意翻了个白眼,“上个药又不费你什么时间。” 他一怔,隔空望来。 她别过视线,“毕竟你儿子挺担心你的。” “哦。”他扯 唇,“那你担心吗。” “关我屁……”她正要怼意识到儿子在这里,很快收敛情绪,“做妹妹的,自然是担心哥哥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说罢,不忘将手里的半块面包分给他以表兄妹情深。 “难为妹妹挂心了,那待会你帮我上药吧。”段舟顺势道。 “……你别给脸不要脸。”孟冬意恼得起身。 正目睹他们“兄妹情深”的段年突然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星辰似的眼眸瞪圆,没搞懂怎么回事,小声害怕地喊了一声,“姑姑……” 这凶悍的模样和带他去吃炸鸡,给他买大号衣物的傻白甜姑姑不太一样。 孟冬意深呼吸,竭力隐忍住抽段舟的冲动,重新坐下去,抿了口牛奶,“我的意思是,哥哥你之前脸上也受了伤,脸也涂一点吧,未雨绸缪。” 段年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从两人神态来看似乎都挺乐意的。 医药箱拿来了,孟冬意从中挑了一支药膏,又捻了根棉签。 她之前在战区工作,对付这些小伤手到擒来,诚意不够显得漫不经心的,“手伸过来。” 段舟没动,“你会上药吗?” “你知道我每年给多少难民包扎过吗。” “那你给他们用的也是痔疮膏吗。” “?” 孟冬意愣了下,这才看向自己手里拿的药膏,嗯,马应龙的痔疮膏,这里的医药箱比较全面,连痔疮膏都具备,所以她不小心搞混了。 “现在好了。”她更换药膏,就算她和段舟有深仇大恨,不屑于用这种小手段。 段舟伸了只手过去。 上面伤痕累累,可见她昨晚到底下了怎样的狠手。 疼起来连自己的掌心都抓出血来,更何况是别人呢。 昨晚他要是给她递个别的,毛绒玩偶之类的给她抓其实也行,犯不着自己以身试险。 给这只手涂完药之后,孟冬意点头示意,“另一只手呢。” “这只不用了。” “我药都拧开了,你让我只涂一只手吗?” “年年上学要迟到了。”他淡淡说。 段年一直在旁边看着,对时间把握得很清楚,摇头,“没有啊,我再过十分钟走也不迟。” 孟冬意懒得和他表演兄妹情深浪费时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二话不说抓住他的手拧过来,袖子一莽才发现这只手腕上的伤痕更多,这只右手才是被她挠的主要对象。 连段年都露出担忧的小表情,“爸爸你怎么摔得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血肉都快要被扣得模糊了。 段舟慢条斯理地收起手,袖子放下来,不以为意,“时候不早,送你去学校吧。” 孟冬意攥着棉签的手僵硬。 刚才力道猛了,伤口裂开,他白净的衬衫上也这沾染血迹。 每道伤痕都像是要和她这些年在外面闯荡的相对应的一致,要经历她的痛苦才算是一种抱歉。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孟冬意追了过去,抢过段舟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他去学校,你坐司机车吧。” 他不卑不亢,“又怎么了。” “你的手不方便开车。”她说完后补充,“我怕影响到年年的交通安全。” 不等段舟反应,孟冬意牵起段年往车库走去,段年回头朝爸爸挥手拜拜。 “你找到他学校吗?”段舟隔远问。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没有。” “那就闭嘴。” 孟冬意上次去过一次,好像是叫安定,现在导航这么发达,红绿灯都有报数,她怎么可能找不到。 就是段舟的车开着不太习惯,男人的车前座太宽敞,不适合她小骨架,再加上后面有个小东西,路程就慢了些。 路程比平时的要慢几分钟,到学校附近,孟冬意回头喊道:“年年,到学校了。” “噢噢。”段年疑惑两声,背上书包,脑袋探向窗外,“这个是我学校吗?” “这上面不是挂着安定的校牌吗?” “是啊,可是……我上的是小学,这里是安定中学。” “……”! 第 84 章 84 再看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 孟冬意连忙调整导航,加快车速把儿子送到小学,好在这学校名字差不多,间隔不是很远。 段年没有怪她的意思,下车前还和她说了声“谢谢”。 孟冬意不由得跟下去看望儿子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她是不是真的做不好一个妈妈。 手机这时响起。 本来心情烦闷,看到是段舟的电话更烦了。 “你怎么又打电话给我,干嘛?” “……我不能打电话问问吗。” “我已经把你儿子安全送到学校了。”说到这里孟冬意略微心虚。 “知道了。”段舟淡淡道,“那你待会来医院吗。” 他打这通电话不是问他儿子怎样的,单纯打听她行程来的。 “你在医院吗。”她拧眉,“不去。” “为什么。” “上午不需要我陪着。” 孟绛化疗一个疗程结束了,现在在医院应该只是打点营养液,她下午再过去陪着也是可以的,她不想看见段舟,更不想在医院看见段舟。 那边停顿片刻,“那你上午做什么?” “不要你管。” “……你今天怎么变温柔了。” “?” 段舟心平气和,“之前不是这个语气说话的。” 一天不骂他就是变温柔了。 之前都是爱答不理,问一下就是关你屁事,要么直接挂断电话,很少会和他说得这么细致,甚至解释她为什么不去医院的原因。 吃饭的时候是因为段年在,现在语气变好,孟冬意不想他误会什么,“可能我今天接送孩子,心情比较好吧。” “嗯?” “你能不能别跟个八婆一样问来问去的,我真的不想和你说话。” “那你想和谁说话。” “帅哥。” “……” 孟冬意挂断电话,是不是现在男人上了岁数之后都变得这么墨迹吗,她明明记得他以前半天蹦不出几个字的,成天冷着一张脸整得欠他二八五万似的,现在难道是带孩子的缘故。 果然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牵扯到孩子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总办。 段舟两指夹着烟蒂,视线落在屏幕上,秘书长正在汇报上个月的财务情况,他忽然俯身,烟头的青灰色的灰烬点入烟盂,神色凝重。 “段总,有什么疑问吗?”秘书长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神色。 “没什么。” 最近秘书室整体上下都不太搞得懂这位年轻总裁的心思,段家家主身体欠佳管理跟不上时代后段舟以大多数投票成为集团的新任首席执行人,他历年的投资手段和理念远超同龄人甚至老谋深算的长辈,上任短短几年就让段家的市值翻一番,跟着这样的领导,员工自然是有盼头的,可有时候是真的难伺候,没准一句话就能 调职,秘书室作为接触最深的部门,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怕自己一不小心出现差池遭到事后算账,秘书长迟疑片刻,“段总您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方便我们尽快替您解决问题。” 段舟薄唇咬着烟蒂,“你觉得——” 秘书长:“什么?” “我不帅吗?” “……” 还以为是多刁难的问题,秘书长立马拍马屁,“段总您当然帅了,我们秘书室新招的几个女秘书不止一次私底下讨论您是全公司最帅的男人。” “什么时候。” “就昨天下午。” 段舟点头,倒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豁然开朗,掐灭烟头,“工作期间讨论上司隐私,开除吧。” “……” 秘书长默然。 这么不近人情,活该没老婆的吧。 晚上,孟冬意回来得略迟。 回国前她和同事拍的最后一组照片刊登了,小许约她一起吃晚饭顺带讨论下工作上的情况,回来的时间就迟了些,本来打算接段年放学回家的事也搁下。 当然段年不用她操心,家里司机和保姆都比她照顾的周到。 回来的这个点,段年早早睡了,孟冬意在玄关处蹬掉了鞋,去楼梯口的时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和小许在外面用了许久的电脑,眼睛酸胀,她眯眸看过去,发现段舟的脸色不太好。 段舟坐如泰山,“几点了。” “不知道,快十点了吧。” “你怎么不十二点回来?” “工作处理完了,还好同事速度快,不然可能真的要十二点。” 说完她意识到他话中有话,在阴阳怪气什么。 她懒得管,转身上楼,累了一天了,想想他们这次战区采访能引起世界关注呼吁和平也是值得的,路过段年房间,孟冬意脚步微顿,她工作上的事情做得向来不错,但是对孩子必然是亏欠且无法弥补的。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段年这个状态是最好的,他不是已经习惯没有母亲的生活吗,就像她,父母离婚之后一直没见过父亲,不是都过来了吗。 她没法做一个好妈妈的,她连他上的是小学还是中学都搞混了,也不知道衣服尺码,段年记忆中的母亲应该是知性和蔼的,而不是她这种自私冷漠的。 孟冬意冲个澡,摸根烟捻手里,这次有打火机抽了,她挑个二楼的露台,安安静静地点上烟。 寒风凛冽。 远处有霓虹,广场前时常有活动表演。 快过年了,哪哪都热闹些。 过完年之后她应该就要走了,就以姑姑的身份陪段年过个年,亲眼看他又长一岁好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到小许的电话。 “冬意姐,你到家了吗?” “嗯,早到了。” “那就好。”小许声音柔和,“今天的工作辛苦了。” “还好,你们也一样。” “我们下一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冬意姐是打算留在安城了吗?” “没有……等我母亲这边处理妥当,我就离开安城。” “好,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一起走的。” “为什么?” 小许静默了片刻,“冬意姐,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什么事?” “其实我一直……” 耳旁的手机忽然被拿开,一只隐匿于黑暗的手擦过她的耳际,带来阵阵厉风,孟冬意反应慢半拍,定睛看向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段舟,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周身昏淡,屏幕亮着,那端的小许不知在说什么。 “你干嘛。”孟冬意气急败坏。 男人眼底情绪讳莫难测,眉宇间压着浓浓往外迸发的戾气,宽大的身体像是生了锈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任由她的怒骂铺天盖地冲来,回荡在段舟思维里的只有刚才听到的几个字。 离开安城。 哪怕是已知的既定事情,也无法平然接纳,什么给段年母爱,让她多陪陪孟绛都是假的,他费劲那么多心思将留住她的借□□接给别人身上,就为了掩盖自己不能再失去她的荒谬事实。 电话那边的小许显然听出这边的异常,能让孟冬意发怒吵架的男人他是见到过一次的,他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可她既然能抛夫弃子远走高飞那么久,以后也不该被束缚在这里。 “冬意姐,你还好吗?”小许问道。 “我没事。”孟冬意隔空回答一句,仰首瞪向对面的男人,“段舟,你能不能别跟个鬼一样突然冒出来,我早就说过我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他是来碍事捣乱的但人到这里一句话没说,旁观者漠然的姿态,也许是他有自知之明,现在这时候了,他以什么资格去管束她。 “手机给我。”孟冬意没好气。 对他和对小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态。 段舟把手机递过去了,风意拂起袖口,早上被她草草涂过药的腕部血痕若隐若现,她气在头上,置若罔闻,最讨厌他这种多管闲事的人,以前上学那会儿就是,不止掐断她所有桃花,她身边连个正常聊天的异性都没有,唯一说得上话的只有他圈子里的几个朋友,那都是段舟信得过的。 他对她的掌控欲有多极致,她就有多反感。 手机拿到手,孟冬意推到露台的栏杆上,背过身不愿看身后的人,接刚才的话,“刚刚没听清楚,你要说什么来着。” 小许屏住呼吸,不知道这场博弈是不是他胜利了,他唇角扬起,“我……” “唔……” 孟冬意尚未听到那边的声音,腰际忽然被一只大手掐住反握,她身子娇瘦,骨架也小,在他怀里仿佛随时都要被捏碎似的,人被抵在冰冷的栏杆上,下颚被一股力道硬生生抬起,强势热烈的吻毫无犹豫地覆上她的红唇。 吞没她所有的声音,也掐断她和小许的对 话。 他刚开始吻她的时候都会被咬,次数多了他早就掌握不被咬的技巧不说,还能吻得她喘不上气息,不论是情或者欲的搏斗,他似乎一直都在运筹帷幄赢方。 他这次是发狠了的,早就钳住她的双手背到后面,从她的唇际吻到下颚,沿着白皙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拂过,没有笑意只有淡淡的嘲讽,“不挂断吗。” “——还是说,你希望你认的奶狗弟弟听见我们接吻的声音。” 手机在她手里但控制在他那边,她被困的手指无法自由动弹,想用世上最恶毒的预言咒骂他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畜生到极致的东西,任何言语都不解恨。 绯红的唇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渍,夜色下格外晃眼,他待她要比她待他要温柔得多,不会故意咬破唇际,做的时候也不是只顾着自己的,而她有时候上位的话只顾着自己,玩完了自己去洗洗睡觉,不会管他好没好在,这些事上他是比她有良心的,但不妨碍他不是个人。 见惯他的种种行为,他做什么孟冬意都司空见惯了,没有再歇斯底里,狭长的眼角勾着冷意,擦了擦唇际,“颠公。” “什么意思。” 她低头,鞋尖踢了下早就掉落在地的烟蒂,轻描淡写,“夸你的。” 宽松浴袍闲散地挂在女人瘦削的肩上,她在外面打磨得体质怪好的,这么冷的天没见吹感冒,领口还敞了一片雪色,冷艳的美感愈甚。 人瘦了,该有的地方一直都有,一颦一笑都是不自知的媚态。 骂个架都能把他骂出反应。 段舟避开视线,“不打我一巴掌吗?” “你好像很期待?” “不太习惯了。” “打了你就老实了吗。” 并不会。 更不长教训。 所以她懒得抬手,还脏自己的手。 “我和我男同事们在一起工作一下午也没见你有个动静,接个电话发癫什么?”她冷笑。 因为是晚上,她又跑这边来接电话,很难不怀疑他们两个是在调情。 段舟:“你知道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什么吗?” “没听见。” “他说,他想和你远走高飞。” 孟冬意拂了把头发,小许人看着怪老实的,想法还挺大胆,他比她小很多,她又有那么多负担,哪怕没段舟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的。 她没表现出无视,故意气他似的,甩头发走之前,唇际抹过笑,“挺好的。” 段舟和她站在同一条垂直线上,月色正照,凉风拂过,他的声线变得很低,低得谁都快听不见,“我也想。” 孟冬意回房间给小许发了道歉消息,顺带划清界限,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就别在她身上费工夫了。 手机又响起。 她正以为他是不是还有疑问,发现是段舟打来的。 两人房间相差几步,他是嫌话费花不完吗。 孟冬意接听:“有病就说。” 那边段舟静默片刻,沉哑道:“我想听你的声音。” “你不会把我当傻子吧,打电话不就是为了试探我现在是不是和小许在聊天吗,收收你那点心思吧,拙劣又无聊。” “……” 他挨了骂好像老实一些,偶尔传来很低的闷哼声。 “你在干嘛?”孟冬意拧眉,对这一声再熟悉不过。 “……没什么。” “你不会是在——”搞飞机。 他也没说话,静悄悄的,只有喉骨间偶尔会有低声。 借她的声音鲁吗。 孟冬意情绪比之前更激烈,不由得提高声线,“段舟你禽兽,混蛋,畜生东西,小区里随便拎条狗都比你有素质。” 她不想多骂他,怕给他骂爽了。 “……意意。”他反倒能在这时候心平气和给她讲道理,“我没进你的房间,我已经很有素质了。”!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5 章 85 冬日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 寒假里段年要出国参加学校举办的冬令营,一走就是两周,儿子不再身边,孟冬意就没有回家的意义,大部分时候住在医院。 孟绛的情况应该蛮糟糕的,但孟冬意现在再问医生得不到准确的答复,只能从孟绛的精神状态判断,孟绛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死神在向她招手,最后的关头,孟冬意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造成他们现在局面的,孟绛是最大的祸首。 如果第一次知道女儿和段舟被迫在一起的时候离开段家就好了,是她被利益冲昏了眼,现在没落个好下场,她认,就是不想认孟冬意的。 孟冬意每天过来少不得要听孟母念叨留下的事情。 “您要是劝我去做点别的事情还行。”孟冬意并不吃孟绛煽情愧疚的一面,“但是留下来,我能做什么,我想做什么。” 她没有留下的意义。 最挂念的儿子并不需要她。 孟绛坐在轮椅上,隔着南窗晒冬日里的暖阳,苍白的脸色被照出几分柔和,笑道:“你不是喜欢段舟吗?” 一旁调试电视节目的孟冬意不动声色继续按着手里遥控器,“您老是病糊涂了吗?” “我自己的女儿还能不清楚吗。”孟绛缓缓陈述,“你是因为他才不想留下来的吗,你在逃避什么?感情不是你逃避就能消失的。” 就算大脑所有的意识都在告诉她,她不该喜欢段舟,可撇开浮层表面,她对他仅仅是怨恨吗,逃到天涯海角,她那被她克制得快要停歇的心悸会因此消失吗。 孟冬意扯唇笑了下,“那又怎样呢。” 喜欢又怎样,她不可能陪他重蹈覆辙的。 晚点时分,病房门开了。 段年冬令营结束,卡在年关回来,知道孟冬意在这里,段舟便带着儿子一同来探望。 在外孙面前,孟绛十分慈祥,隔了两代却没什么代沟,很耐心听段年绘声绘色将他冬令营的事情,一口一个奶奶叫的很亲热。 到底是隔代疼了,孟冬意以前就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都怀疑孟绛劝她留下来就是为了段年能有个完整的家庭。 段舟把一个小包装盒递到她跟前,“给你的。” “什么东西?” “他在夏令营捏的泥塑。” 段年小小年纪,倒是挺细心的,包装盒做得精致漂亮,想必以后长大了追女孩的本事手到擒来。 孟冬意拆开礼盒,看见里面手大小的泥塑人,和她身形衣着都很像,长头发。 “不亏是我儿子,手艺这么厉害。”孟冬意握在手里,心头暖暖的,“你也有吗?” 段年一共捏了三个。 老师让他们捏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和大部分同学捏的一样,都是捏的爸爸妈妈和自己。 段舟拿出的泥塑小人比孟冬意的稍微高一点,白衣黑裤,远看的话 是有那么回事。 段年捏自己的小人也在段舟这里保管,他把三个放一起,下面的圆形托盘能够稳住三个泥塑的身形,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他这一摆,孟冬意嗅出不对劲了,显然段年不是特意为她捏的,而是他为想象中的“妈妈”捏的,只不过被段舟顺手推舟送给她而已。 但是她好喜欢,泥塑小人捏得歪歪扭扭的手臂都透露着小孩子的童真和烂漫。 就像个小偷似的,一直攥在手心里。 段年陪孟绛说完话,乐颠颠地跑回来,“爸爸,奶奶问我们今年要不要陪她一起过新年。” 他视线也瞥到孟冬意的身上,看了她一会儿。 “好。”段舟言简意赅,“我们一起过新年。” “太好啦,这次新年一定很热闹。” 段年身份特殊,和孟绛亲归亲,可她毕竟是段舟看不惯的人,偶尔带孩子都算是他开恩了,更别说一起吃团圆饭。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亲人们在一起热闹吃个饭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孟冬意内心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知道她是他妈妈的话也会很开心吗。 应该……不会的吧。 离过年就这么几天,孟冬意着手准备下新年用到的东西,孟绛常年穿病服,但她还是给母亲买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如果治疗成功的话,没准孟绛还能再多活几个月,等开春就能穿了。 到段年放学时间孟冬意准点接他回家,两人关系越来越熟络,段年对她从仅仅对长辈的礼貌,偶尔也会被她牵着手走,从小到大,他被人牵着走的次数很少,刚开始并不习惯被姑姑这样对待。 回来后,孟冬意注意到院子里停靠的红色玛莎。 段舟什么时候喜欢开这么骚包颜色的车子了。 浮过一个念头后,她没多想,牵着段年进去,玄关处有客人来过的痕迹,两个保姆阿姨在门口迎接,面色也略有异样。 “家人有谁来了吗?”孟冬意问。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谁来了啊。” 一个打扮精致衣着华丽的女人像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迈着不急不慌的步伐走来,拐弯后视野放开,看见玄关口牵着小孩子的孟冬意,脸色瞬时一变,瞳眸骤然放大。 “陈阿姨。”段年小声打了声招呼。 显然他是认识这个女人的,看她能自如出入这边,孟冬意很快猜想她和段舟应该是有关系的。 “年年回来了啊,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去餐厅看看好不好。”陈阿姨对待小孩子的面孔和蔼可亲,俯身摸摸他的脸蛋把人哄走了。 孟冬意要进来的时候,被她给吓住:“你回来做什么?” 这语气听着怪熟稔的。 可惜孟冬意对她没有印象,自顾自地在沙发入座,长腿悠闲地翘起,抿了口保姆送来的红茶,“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孟冬意,你装什么装。” 对方口吻 太笃定,孟冬意简单在回忆里翻找这号人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有轻微连忙,社交障碍,大学时没什么朋友,对不熟的人更没印象,依靠这个女士的姓氏隐约回忆起,原先和段舟有过婚约的似乎就是姓陈。 但她也早就听说那婚约是长辈谈的,段年出生后,段家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名声直线下滑,段舟的联姻对象自然就吹了,没有大户人家愿意把宝贝千金嫁过去做继母。 她不认识段舟的联姻对象,对方却对她很熟悉,而且语气这般不客气,好像当成了假想敌。 “不好意思。”孟冬意由衷地表示失礼的歉意,“我真不认识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陈小姐敌意很大,“你不是在国外吗,为什么突然回来,不会是想打扰他的幸福吧。” “谁?” “段舟,不然还有谁。” 孟冬意真想摆脱她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是谁打扰谁的幸福。 以前对待段舟身边的花花草草,她觉得挺好玩的还能陪着周旋,现在要是冒出什么红颜知己的话,孟冬意都想给她们磕一个,希望她们赶紧把那疯子给收走。 “而且还是在年年的生日时过来,你不会是想和他复合吧?”陈小姐再次揣测。 “生日?” 今天是段年的生日吗。 孟冬意拧眉,大脑迅速运转,只知道她生孩子的时候是冬天,并没有记具体哪天,段舟这个老东西也不提醒她。 “我劝你一句,既然走了就别回来,他们父子俩早就习惯没有你的生活。”陈小姐说,“连儿子的生日都不知道,你没资格回来认他。” “一,我回来没想认他,二,陈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批判我?”孟冬意思路清晰。 这位陈小姐显然被问住了。 外界都传是陈家怕女儿受委屈不肯再和段家联姻,实际上是她苦恋段舟多年,以为孟冬意离开后会有一席之地,哪怕做后妈也没关系,段舟却以此为由拒了这桩婚事。 她天真地以为段舟真的是为儿子着想才不打算结婚,曾多次找机会和段年套近乎,但这小孩对长辈只有礼貌,并没有傻乎乎地认她为母亲。 她答不出来,孟冬意没有为难,地上一堆她送给段年的生日礼物,而孟冬意是空手回家的,接孩子的路上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莫名生出一种无力感。 “段舟晚点会回家,你既然来了,那你们就替他好好过生日。”孟冬意重新换鞋,“年年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没必要多嘴,我就不打扰了。” 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的恶战,孟冬意却直接退出了。 她以前在段舟身边的时候地位十分稳固,不论勾引他的女孩有多少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因为知道他的归属必然是她的床上,现在早过了争感情和身份的年纪,她离开不过是不希望她和那位陈小姐的吵闹影响到段年。 不知道去哪儿,漫无目的逛了会,看见商铺橱窗外面展示的变形金刚后顺便给 买下来,挑了家小饭馆吃碗面条,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 段舟的电话一律不接。 让他们一起陪段年过生日好了。 她这个没有存在感的母亲可有可无。 孟冬意在一家酒店住下,拆开变形金刚玩具捣鼓一会儿,什么都没搞懂,对男孩子的玩具一窍不通,如果从段年小时候就陪伴在身边就好了,就不会手足无措,就不会忘记他的生日,更不会买错尺码和送错学校。 门这时被敲响。 不记得自己叫了客房服务,开了门缝看见段舟,孟冬意脑子里的血冲上来,“你来干嘛。” 他只说:“开。” “不是陪段年过生日吗?” “开门再和你说。” 孟冬意开了门,才发现段舟神色的戾意很重,强行压着不至于迸发,他面对着她反脚踢合上门,气势逼迫得骇人。 “说。”孟冬意环手抱胸,“你们不陪儿子过生日瞎出来干嘛。” “你们?”他咀嚼这两个字,“孟冬意,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我们父子俩塞给别的女人这件事很伟大。” “神经病吧。” “你是有点。” “我是说你有病看看,别来酒店找骂。” 她懒得理他,往沙发一坐,手里拨弄着变形金刚的模型。 他们要吵架的理由太多了。 吵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丢下他们父子。 而她吵他为什么不陪儿子过生日。 他们之间只要见面就很少有消停的时候。 看了眼地上那堆变形金刚的模型碎片,段舟沉静许久,“我和陈小姐没有关系。” “我对你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你不如解释下你为什么能找到我住的酒店。” “安城星级酒店都是我开的,你要是不想被找到的话就去住桥洞。” 她可不可以告他滥用私权。 “我不想和你废话,现在时间还有很多,你回去陪他过个生日。”孟冬意说。 他既然撇清他和陈小姐的关系,那陈小姐应该走了,撂段年一个人在家自己过生日吗,想想就心疼。 “我没有陪他过生日的习惯。”段舟说。 “?” “我不知道他生日。” “你是他爸爸你不给他过生日?” “不喜欢。”他说,“一直都是别人陪他过的。” 段舟别的人品不行,但不会撒谎,他说没有过就是没有过。 别说过生日,刚开始他甚至是讨厌这孩子的。 如果没有段年的出生,他们糟糕的关系也许会缓和一些。 他只能从段年的眼睛里窥察到一丝和她相像的地方,去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段年的前些年都是亲朋好友和保姆管家给带大的,生日也是他们陪着过,他也早就习惯过妈妈不在,爸爸工作繁忙的生活,是谁陪过生日都一样。 “你真的是……”孟冬意想骂他不负责任的话到喉间。 哦忘了,她也不是个好母亲。 “所以你现在不打算回去了吗?”孟冬意拧眉。 “你回去我就回去。” “有陈小姐,我就不去了。” “我说了和她没关系。” “哦,你都说是你说的,具体什么情况谁知道呢,没准早就滚过床单了,你从来不是个好东西,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她在气他这件事上总是能做到极致。 在被别人怀疑的时候自证是最愚蠢的行为,段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依旧望着她漆黑晶莹的眸地,静静问:“那你怎样相信。” “成年男女嘛,有点需求是正常的,我又没有要求你为我守身如玉。”孟冬意把玩着手里的模型,“同样的我也是……” 说完这句,男人落她脸上的目光加深,“你有了吗?” 七年了。 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 孟冬意没说自己没有,随意撩了撩头发,“想知道吗,那你求我。” “求你?” “怎么,不好意思求吗,那就无可奉告了。” 他薄唇浮着淡淡的冷笑,高大的身形遮挡住头顶上的光线,有劲的臂弯伸过去捞小鸡似的将她捞起来,轻而易举往宽厚的肩膀上一杠,孟冬意没来得及反应,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头晕眼花,顾不上地大叫:“段舟——你他妈要干嘛。” “嗯。”他回应了一声,“你怎么还这么聪明。” “放我下来!” 他真的放她下来了,只不过她后背刚落在柔软的被褥上,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男人温热的气息和坚实的身影,他丝毫不差地将人尽数笼罩住,盖住的灯光变换成大片的阴影,分明清晰的轮廓此时被照得格外阴鸷。 孟冬意气得嘴唇颤抖,“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杀了你。” “那我求你。”他补充刚才的话,“求你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死在你身上是我荣幸。” 她知道他无药可救了,那薄薄的浴袍跟纸似的被大掌拂开,雪色和冬日里的暖色的光线相互对应,映入男人眸底的是难以克制的汹涌情绪。 “真不说吗?”段舟微微一顿,“你说了,我不会把你怎样。” “你就这么好奇我有几个男人吗。”她呼吸一沉,笑又没笑的,“我就不告诉你,因为太多了,我不知道,反正个个比你强比你温柔会疼人……啊。” 她倒吸一口冷气。 两只脚被他固在手心里。 他指腹摩挲过骨节分明的足踝,视线落在上面的疤痕上,也是很久以前的疤痕了。 段舟低头,薄唇轻轻擦过足尖的位置,留下湿润的吻,“他们也这样亲过你吗。” “……没你变态。” “谬赞了。” “……” 孟冬意吸着一口怒气上不去下不来的,若不是男女力道悬殊太大只想一脚踹在他心窝上踹死算了。 想到这里∞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感知到手心里握了个东西。 是刚才拆模型用的小剪刀。 段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像个精心对待自己猎物的野兽,慢条斯理地拨开那对玉足,跪在她的跟前,看似上位者的姿态,也是俯首称臣的模样。 他再看来的时候,心口忽然一疼。 原本如待宰羔羊的孟冬意不知何时起身,仍然保持双腿被他困束的样子,手里的利器却狠狠刺入他的心口上方。 剪刀不大,却很锋利。 她刚才剪开模型包装的时候没费什么力气。 捅他的时候也没用力。 她记得段舟的反应是很快的,大学时他和他们圈子里的人都是练过武术的,他也玩赛车,技确实不敌靳予辞,却也是他不怎么上心只对投资有兴趣的缘故。 他刚才应该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有躲开。 鲜血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流淌,准确位置是在肩膀偏下的,不知是她刺偏了,还是手下留情。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落下。 如同梅花似的落在她的双r上,蔓延开,十分艳红,像着了红色的嫁衣薄纱,他的血,助她此时的模样更升一层媚态,是一种冷血的娇艳感。 她意识到,这一刀,捅深了。 段舟一声未吭,直直地望着她,抬手将剪刀从伤口处拿走,没了堵塞,鲜血比刚才流淌得更厉害,汩汩不停,刚刚伊始的情,事像是被中断,也像是另一种开启的方式。 “解恨了吗。”他问。 在孟冬意诧异和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段舟俯身,气息擦过她的脖颈,“那我继续做了。”! 第 86 章 86 孟冬意知道自己如果如实回答的话他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她偏不,偏就是不吭声让他猜忌,在他之后是否有过其他人,有的话又是多少,从她对小许的态度上能看出来她不太会拒绝男人,但她也不会主动勾搭,所以是多是少都是谜团。 头顶上的灯明亮到晃眼。 段舟背对着光,面部线条清晰阴冷,眉骨间密着细汗,漆黑的双眸缓缓低垂倒影她整副模样,雪色的肌肤和艳丽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红白交织出整个感官世界,不可避免地将他长久以来积蓄的欲如同火山似的掀起。 孟冬意神态吓傻了,又像是一种思维上的迟缓和呆滞,他覆上来的那刻她也是情不自禁如同几l年前那样指甲没过他的肩膀,唇息间是无法抑制的低咛。 她别过脸,看见枕头上放着的剪刀。 刀口上尽是血迹,他的。 她刚才捅的那一刀那样深。 所以他还给她的也很深,肩膀伤口的血没有经过任何的包扎处理,肆无忌惮地滴落,模糊了交织的肌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闻得人太阳穴隐隐作痛。 又飘乎乎地在云端上被人推着嬉戏。 在一起那么久他自然是知道她的每个兴致点所以处处拿捏到位,哪怕外面看他再不顺眼至少在伺候她这些事上没的说,刚才她胡乱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就算没有其他男人的经历,平心而论,段舟的水平,很高。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他翻了个身,孟冬意终于忍无可忍,“你是想死吗。” 他肩膀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了。 早就在不知不觉里抹得到处都是不成样子,仿佛她真的拿刀杀了人似的,段舟自己置若罔闻,指尖上沾了浓色之后往囤上一蹭,淡淡陈述:“死不了。” 捅了一剪刀,肩膀流了那么多血,好像若无其事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放开我——”孟冬意想扭过去,“我累了。” “你是因为累不想做还是说。”他依然没有松开她的痕迹,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站在地板上了,长指掐过腰际,声音很低,带着连自己都不信的不确定性,“你怕我死。” “对,我怕你死。”孟冬意知道和这畜生说不了半点好话,索性跟着他的思维走,“我怕你死了之后警察找上我,毕竟我好不容易自由脱身了,要是被抓监狱里就太不合算了。” 后面说了那么多讽刺他的话。 段舟跟没听见一样,“这么怕我死吗。” “……我搞不懂你去看耳科还是脑科。” “你陪我的话我就去。” 孟冬意还想骂他,又骂不到点上,刚想出声又被他给堵住了,他真的跟不要命似的,受伤成这个样子也没忘记脑子里那点事情。 “我可以写个证明,我死了和你没关系。”段舟一边z一边条理清晰地替她解决问题,“你也不会不自由的,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你能不能从我这里先出去再说这句话。” 但凡有点诚意的话也应该衣冠整齐地和她商量,而不是跟个脑子坏了的饿狼似的逮着她要没个停歇。 孟冬意闭上眼睛,冷静提出控诉:“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趴着……” “不喜欢吗。” “废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 “我不用看,我感觉得到。”段舟轻描淡写,“意意,你不是已经高。过了吗?” 就算段舟现在伤口那么严重,又是劳作到凌晨的人,孟冬意也拿不出反抗的力道,咬碎了牙想骂又不能去骂他,只是在结束后抬起一脚直接踹他胸口上,有多远滚多远,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 不偏不倚,那一脚刚好踹在刚才剪刀捅的伤口上。 抽离了神经已经恢复正常的段舟感知到心口的痛感,又分不清是哪方面的,低头扫了眼汩汩流血的伤口,薄唇扯了扯。 知道自己踹狠了的孟冬意冷着脸,“你可以滚去医院包扎了。” “不需要。” “被段年看见也没关系吗?” 段舟没说话。 “到时候医生问你的话,你别说是我剪刀捅的,就说是你自己犯病捅的。”孟冬意冷嘲热讽。 “哦。”他平静接话,“那要是问我为什么过那么久才去医院,要回答是因为和你做的吗。” “……你要是敢这样说你就死定了。” 段舟低哼了一声,她说那么多次让他去死,下手的时候还是偏离心脏的位置,只要不对他下死手,还是可以理解为她爱他的。 大概失血过多,又运动过度,他在床侧靠了会,一动不动。 “喂。”孟冬意拧眉,去推他胳膊,“你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赶紧滚去医院。” “我说了不需要。” “你到底想干嘛。” 她再推他的时候,被男人的长胳膊给反抱住了,宽大的身形将她摁在怀里,气息微弱,“让我抱一会儿,一小会也行。” 再激烈的回合,也比不过抱她时带来的真实感,能切切实实地感知到她的心跳和呼吸,亲近得他们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 段舟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孟冬意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简单包扎了之后就没当回事,陪她和年年筹备新年。 这是他们一家子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也会是最后一个,难得地孟冬意不想和他争吵,两人难得保持几l天的和平局面,孟冬意带段年去逛商场,段舟跟在他们后面做个拎东西的保镖。 怕再次挑错尺寸,她这回带儿子去店里试穿总不会有问题,段家的生活向来都是奢靡的,段年身上一件普通的小衬衫都得六位数,孟冬意买不起那么贵的,选的普通规格的。 段年衣服都是定制好了送到家里来的,没有进店里跟家长一起试衣服的习惯,看什么都新鲜,周围还有好多小孩子。 导 购员看孟冬意一下子买了那么多套,连忙拍马屁:“小朋友长得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很帅气。” 段年抬手,任由孟冬意在他身上比划,脸蛋微微一红。 &ld;妈妈这么漂亮,儿子当然不会差。?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另一个导购员搭腔。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次段年没有再去反驳孟冬意的身份,脑袋低垂,沉浸在试衣服中,孟冬意给他买了好多,春夏秋冬都有。 “我穿不了这么多的。”段年小声道。 “没事以后再穿好了。” “……那姑,姑姑,为什么不以后再买给我。” 孟冬意一愣,整理衣角的手顿住,段年的眼睛太澄净,可她却看不透里面的情绪,尽管他不像段舟那般不易亲近,却继承他待人接物的隐忍。 孟冬意买了很多东西,衣服,玩具,学习用品,大大小小的都有,段舟被使唤走了几l趟,车的后车厢都装满了,她筹备得这么圆满,并不单单只是过个新年。 孟冬意把剩下的东西放入后车厢,在一堆自己买的杂七杂八物品里,一束原生态的玫瑰额外晃眼,她拿起来,看了眼旁边的段舟,“你买的花?” “嗯。” “好好的买什么花。” “随便买的。”他说,“你不喜欢吗。” “红玫瑰太俗了。” “配你就不俗了。” 大过年的,说话怪好听的。 孟冬意低头闻了闻玫瑰,香气自然沁人,朵朵鲜艳娇媚,不是杂混的的蔷薇玫瑰,应该从国外玫瑰园空运来的。 不管哪里来的,收到花总归让人心情愉悦,她言简意赅夸了一夸,“你今天怎么做人了。” 湿冷的风拂过,段舟站在冬夜的暗光处,轮廓模糊,声线虚无缥缈得忽远忽近,“你想的话,以后都是。” “我要是不想呢。” “那是我妄想。”他停滞片刻,“我想和你好好过。” 是和普通人那样好好过日子。 想让她永远留下来,陪他和年年度过每一个新年。 远处的天边余跃起五彩斑斓的烟花,如同扔在黑幕中个彩墨,自然绽放垂落,一束又一束,似春日里的百花争艳。 那样的轰鸣声,孟冬意七年间都听到过。 那是国外战区的炮火声,每次听见都让人胆战心惊。 而此时的烟花声,是那样的安宁。 商场的荧幕上,是由游客写下的一串串新年愿望。 -明年一定找到更好的工作。 -愿身体健康,父母平安。 -和前任复合的话,就算让信女住大别墅也愿意。 -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街口热闹一片,烟花声惹人注目,黑暗的天空帷幕,再拉下来,将会辞去旧的一年,避开去年的霉运,开开心心迎接新的一年。 车子的后座,试穿十几l件衣服的段年小朋友正累得睡着了。 孟冬意上车,系上安全带,听见旁边人问:“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离你远一点。” 他薄唇抿了抿,眸底情绪一暗。 孟冬意知道这次是她没说好话了,想了想,琢磨出一句:“世界和平。” 大义又广泛的一个愿望。 “你呢?”她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这回事。”她瞥了眼他的心口,“如果不是很离谱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实现下,就算是之前给你一剪刀的补偿。” 说完隐隐有些后悔,他愿望不是摆明了吗,一直让她不要离开。 如果是这个愿望的话,她自然是不会答应实现的。 “我希望。”段舟说,“你能快乐一点。” 他没借这个机会去说不切实际的话。 没有道德绑架她为了儿子留下来。 也没为自己对她占有的那点私欲。 他希望,她不管是留下来,还是离开,都能自由快乐一些,毕竟以前过得太委屈了。 回到家,别墅只有他们三个人,保姆和管家们都放假过年了。 安城地处北方,有除夕夜包饺子吃饺子看春晚的习惯,这些年不论是段舟或者孟冬意都没体会过,为了将年过得圆满,两人试着和面揉面,一起包饺子,带着段年一起。 本以为段年什么都不会,结果小家伙的包饺子水平比两个大人都要厉害,问就是以前幼儿园教过。 包的还是小花边。 孟冬意拿起一个,忍不住感慨,“我们年年太厉害了,包的饺子这么好看。” 段年谦虚,“我可以教姑姑。” “好啊,下次教。”孟冬意兴冲冲的,好一会儿意识到他们可能没有第二次过年吃饺子的机会了。 饺子在锅里煮着,客厅里播放着春晚热闹的节目。 就等跨年了。 段年到底是小孩子,没熬过夜,没看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听见手机响起,怕被他吵醒,孟冬意忙摁接听,本来打算起身去外面接听,那边简单几l句话,她的心脏骤停一般。 孟绛,要不行了。! 第 87 章 87 那一锅饺子,终究烂在了热汤里。 冒着冬夜的风,孟冬意去医院见孟绛最后一面,段年和段舟都在外面静静等着,小家伙嗅到凝重的气氛,乖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出。 孟绛死亡是注定的。 不管哪种治疗,医生团队都尽力了,将她的生命延长到极致,她的病症从孟冬意回来的时候就是最晚期,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药物的帮助下,孟绛本该熬过这个年关的,夜里忽然高烧不退,陷入重度昏迷,经过一番抢救再醒来已经是回光返照时候了。 人在最后的关头所有感官都很虚弱,孟绛眼睛快没力气睁开了,眼皮耷拉虚掩着,她瘦成皮包骨头,内脏早已被病症侵蚀,身上没有血管再支撑外面的输液。 她的临终遗言早在之前就念叨过很多遍,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她的一生是灿烂又悲哀的,年轻时不顾所有人反对带着女儿寄人篱下,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图钱图名利,时候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可不管图什么,最后什么都没了,也什么都带不走。 自从两人遭到闲话之后,段舟的父亲就和她几乎没什么往来了,她生病之后模样大变,而他身体也欠佳,两人早不似原先那般迎难而上。 最后的弥留之际她并不怪自己所谓的深爱的男人,哪怕知道在名声和爱情之间他会选择前者,她仍然不会怪他,她怪的,也许是曾经的自己。 孟绛痴痴望着天花板,“段舟呢……” 孟冬意没搞懂她叫他是什么意思,避让了些,看段舟过来,手头里仍然拎着段年,好像阐明他不是来探望这个继母的,而是探望儿子的外婆。 他无疑是厌恶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的。 但段舟再恶劣,也并不会小人得志落井下石,他神色冷淡,对怨恨的仇人不会给予太多眼神,不论怜悯或者嘲笑。 “段舟……”孟绛苍白的唇动了动,“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指的是段舟和他的母亲。 段母离婚后精神有些失常,这些年调养后倒是好很多了,不过终究比不上原先在段舟眼里和蔼可亲的母亲,幸福的家庭一旦被破坏,就跟一盘散沙似的,谁都找不到适宜的归处。 憎恶之人即将离去,段舟不喜不悲,只说了句,“知道了。”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冬意……” 孟绛呼吸断断续续的,言语不完整,情绪太激烈,她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她一个人,毁了好多人的幸福。 要是当初不那么坚持的话,他们的人生就不会交集了,段舟一家三口都该是正常的生活轨迹,她的女儿也不会过得那么糟糕。 她一个人造的孽让他一个人偿还好了,不要牵扯到别人的身上。 “冬意……”孟绛握住孟冬意的手,“妈真的,不放心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外面太危险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处于战火之地,性命堪忧。 孟冬意表情呆滞。 人的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是这样的难以释放,她对孟绛感情十分复杂,有怨恨也有母女情,孟绛在外界的名声那样糟糕,却从来没有怪过她,她和段舟最开始暴露的那一次,孟绛看她的眼里只有心疼和愧疚,好像责怪自己让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从小到大,孟绛几乎没骂过她,孟冬意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别人的错,是她的,是段舟的,是生不逢时。 孟绛第一次做母亲,没做好,想要重来,没机会了。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也没机会了。 零点,新年的一年开启,远边是跃起的烟花爆竹声。 孟绛闭上了眼睛,终究陪他们一起过了新年,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故事到了转折点。 两个大人都很平静,只有段年这一天经历极致的哀乐,鼻音很重地喊了一句:“奶奶……” 孟绛的后事,准备得很快。 连通知宾客这一步都快得让人意想不到,在病房的时候,孟绛就将这些事给整理好了,没让女儿为她操一点心,她躺在病床上,选了自己的骨灰盒,坟墓的地址,也拍了最后的遗照,立了遗嘱。 葬礼上,宾客们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衣服来悼念。 有几个妇女在嚎哭。 孟冬意不认识她们,作为女儿她应该是最悲哀痛苦的一个,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十分麻木,惹得旁人议论,她怎么哭不出来,自己母亲去世难道一点不难过吗。 孟冬意麻木走完葬礼的流程。 她的灵魂飘飘忽忽的游离出去似的,本体如僵尸行动迟缓而生硬,葬礼大小事务都是段舟办理的,他对正事向来迅速利落,控制外界对孟绛议论,封锁一些不利好的消息。 头七过了,孟冬意的神智才恢复一些,逐渐意识到,孟绛已经走了,她回国唯一挂念的人走了。 她没有妈妈了。 没有人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话了。 之前她可以去医院看到孟绛,现在不管去哪里,去天涯海角也看不到了。 孟绛律师联系到她,去清点一下孟绛留下来的遗产。 所有资产都过继到孟冬意的名下,还有一处私人画廊。 孟冬意在画廊待了一天一夜,她从来没注意过母亲的成就,那些画作在她眼里十分陌生。 唯一熟悉的是没被展览过,却放在精致手册里的画作,被保存得完好,这些年没有被氧化过,保持原先的模样。 画作只画了一个人。 她的女儿。 有从照片临摹的,也有素描。 没有备注的笔记,只有详细日期,每一年都有,一页又一页,孟绛在窥探女儿的一生。 而现在孟冬意一页一页翻下去,窥探的,是孟绛的一生。 孟冬意不在的这些年报复所有人似的音讯全无,没有任何的下落,时间越久她死在外面的消息传得越多。 孟绛也不知道她在哪,过得好不好,她只是更换了女儿的画布背景,世界各地都有,画得越多越逼真,仿佛孟冬意每个月都会给她寄照片问好。 生死两隔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孟冬意任由双腿失去支撑,滑坐在地,背靠冰冷的墙壁,额头埋在臂弯里,袖子湿透。 段舟过来的时候,她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至亲之人的去世,最悲哀的未必是和一群人在一起嚎啕大哭,而是在此后的某一天,看到某个情景某件事,想起回忆里浓墨重彩的这个人,想起点点滴滴,熟悉得就在眼前,然而睁开眼睛,是一场空。 “这里的管理员说,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段舟蹲下来,平视于她。 她依然埋首,不声不吭。 “年年在外面,等着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他说。 这时候了,只能拿孩子来要挟她。 孟冬意终于抬了下头,眼睛红得不像话,双目无神。 他拉她站起来,蹲太久了双腿麻木,整个人扑到他怀里,段舟将她扶住,捧着那把细腰,又瘦了好多。 孟冬意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低声喃喃,“我好后悔。” “……怎么。” “能不能更换下新年愿望。”她低噎了声,气息微弱,“我想换成妈妈平安。”! 第 88 章 88 新年愿望都是虚无的。 可她真的很想更换一下,说愿望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孟绛吗,她这些年就没有想过母亲吗,也许该留个消息的,也许该回来看看的,总归后悔的地方太多了。 段舟不会安慰人,也不处在安慰的角色位置,孟绛的死,他平静对待就是和善的表现了,可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颤抖时,他荒谬地盼望过,那个厌恶的女人,能够长命百岁。 他不想她太难过。 不想两人就此走到终点。 孟绛葬礼的一个月后,孟冬意订了国际航班的机票。 意料之中的结果。 段舟无法再改变阻止了。 之前他就答应过她的,如果她要走的话,随时要放她走。 她决心怎么那么重,孟绛生前说了那么多挽留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走之前,孟冬意如常送段年上学放学,带他去吃以前没吃过的小吃,给他买新衣服。 她已经把他到学校的路线记得滚瓜烂熟,了解他的口味,知道他不喜欢吃胡萝卜,喜欢吃甜食,记得他现在的尺码,上次买的变形金刚已经过时了,他现在喜欢AI机器人玩具。 临行前的一天,孟冬意心满意足地给段年试穿新衣服,果然熟能生巧,段年的衣服,她随便买的尺码都不会错了。 “姑姑,你明天要去哪里吗?”段年问,他看见客厅的行李箱。 “嗯。”孟冬意点头,摸摸他的脸蛋,“姑姑明天要回之前的地方啦。”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嘛,年年想要我回来吗?” 段年点头。 “那我每年回来陪你过新年好不好。” “每年回来一次吗?” “嗯,不行吗?” 段年抿了抿唇,没说行不行,轻轻抱了抱孟冬意,闷声闷气说,“我会想你的。” 孟冬意深呼吸,“我也是。” 他们就剩下一晚上的时间,很想和他好好说话,可说再多,也只是以姑姑的身份。 第一天父子俩一同去送她。 段舟从孟绛离世后就变得很沉默,没有挽留的话,他静静看着她陷入悲伤,再自己走出来,到现在的不得不接受和走向自由。 临别之际,他问:“没有要带走的东西了吗。” 孟冬意摇头:“齐全了。” “那边有人接应吗?” “没有,我暂时不过,想去散下心。” “去哪?” “不知道。” 他又沉默片刻,“真的没有要带走的东西了吗。” “……段舟。” “嗯。” “你已经问了三四遍了,你不腻烦吗。” “是吗。”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关心这些问题。” 登机时间到了。 孟 冬意起身。 段舟和段年同时看她。 她没有回头,背影决绝。 段年忽然哽了一声?_[(,“妈妈……” 孟冬意脚步一顿。 段舟牵着儿子的手也是一僵。 没人和小孩子说过孟冬意是他的妈妈。 等孟冬意背影消失后,段年再也没忍住,扑到段舟的怀里很小声地哭泣,从小到大他几l乎没哭过,幼儿园时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妈妈不要他时没哭,打针吃药的时候没哭,这次把这几l年的眼泪都聚集在一块儿哭了。 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安慰,段舟用指腹慢慢擦干净儿子的眼泪,拧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段年咬唇,抽噎了声。 他看见捏妈妈的泥塑小人在孟冬意手上就有想过了,那天陈阿姨过来吵架他也听见一些话,再加上家里的保姆阿姨也会讨论孟冬意的身份。 何况,他们母子俩长得像。 他难过的不止是孟冬意离开,而是妈妈不仅不要他,还不认他。 段年眼泪越抹越多,“妈妈还会回来吗。” “会。” “真的吗。” 段舟“嗯”了声。 段年不知道真假,只知道回来的话他的心理能好受一些,眼泪缩回去好多,其余的蹭到段舟的手上。 “别哭了,哭再多你妈不回来。”段舟说,“哭要是有用的话,老子早哭了。” 他不太客气地花了几l分钟把儿子哄好。 段年一直以来太听话了。 他现在哭,段舟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其实还很小,索性就由着他哭算了,段年声音不大,不凑近都不太听得见,怪让人心疼的,小屁孩哭都不能好好哭。 “爸爸……”段年断断续续地问,“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和你没关系,她不要的是我。” “她为什么不要你。” “讨厌我。” “为什么。” “就是讨厌我。” 讨厌爸爸,不讨厌他,段年自己擦了擦眼泪,“那就好。” 段舟:“?” 父子俩各自思考一会儿自个儿的人生。 临走时,段年回头看了眼孟冬意最后的方向。 泪眼婆娑间,他隐约真的看到了妈妈的身影,情不自禁喃喃:“妈妈……怎么回来了。” 段舟没回头,“你哭迷糊了。” 手里一松。 段年忽然跟只没牵绳的小狗狗似的,小短腿迈开,奋不顾身往一个方向跑去,扑到一个怀抱里,“妈妈——” 段舟回头,正对上,不远处,熟悉的瞳眸里。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一眼万年,如梦如幻。! 第 89 章 89 三年后。 圈子里的一次元旦聚会。 唐复和宋寄到的最早,另外两对夫妻两个几乎是踩点过来的,没办法,怪不得他们,谁让他们拖家带口的。 靳予辞和初桃有一对龙凤胎宝宝,三岁了,两个小家伙正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因此来的路上就慢了一些。 段家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没这个苦恼,却是来的最迟的一家。 中式圆桌,最适合团聚的节庆,唐复坐在里面,倒了两杯酒,嚣张道:“你们小两口迟到了啊,该罚,孩子就不用了,孩子给叔叔亲一下。” 段年个头蹿得很高,脸还是稚气的脸,性格乖巧听话,正要过去的时候被亲爹拉住,“别过去,他一嘴烟味。” 迟到了,该罚酒就罚酒,段舟把车钥匙扔给孟冬意,自己端起两杯酒抿完了。 “宋寄你看他们两个,啧啧啧。” 唐复越来越羡慕他们两对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而他和宋寄还是常年单身。 宋寄对感情比较迟钝,“嗯?怎么了?” “没什么,你这臭小子懂个鸡毛,去小孩那桌吃吧。” “……” “话说回来。”初桃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问,“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久才过来?这里酒店不是离你们家里挺近的吗?” 靳予辞将剥好的虾切得零碎些,喂到女儿嘴边,抽空凑了波热闹,“这还用问吗?小两口没干好事呗。” 别的不了解,就段舟那性子。 孟冬意留下来后,每天跟新婚似的。 估计来的路上就腻腻歪歪了。 “不是小两口。”孟冬意否认,“我和他没领证。” “还没领证啊?”唐复笑道,拍拍段舟的肩膀,“哥们你不行啊。” “你行。”段舟冷笑,“你追了初梨多少年了,连人家手都没摸到。” “……” “别等我们年年结婚了,你还打光棍。” 这就提到唐复伤心的地方了。 自从在初桃婚礼上对她妹妹一见钟情后,唐复就坠入爱河不可自拔了,家里催了他好些次婚也没用,这辈子吊她这颗小梨树上去了。 当然,段舟和他比的话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到现在为止,孟冬意没给过他名分。 因为,他不实诚。 三年前,她因为段年一句“妈妈”没有登机。 实际上,就算她想登机,那架飞机也是飞不了的,后来听说是要处理故障什么的,实际上她用手指头想都猜到是段舟的手脚。 他根本没想过放她离开。 所以这三年,段舟都是在无名无分中度过的,他不是她的什么人,最多算是她寂寞无聊时的床伴,为此被唐复笑话很多遍。 大人讨论大人的,小孩玩小孩的。 私底下,孟冬意的手被摁住。 她瞪向旁边的男人。 “我看过黄历,明天是个好日子。” “哦,好日子和我们什么关系。” “适合领结婚证。” 她看他应该去领出生证。 亏她当年对他挺信任的,觉得这人好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段舟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嗯,领吗?” “不领。” “好,那我明天再问。”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他要问三百六十六遍。 她都被问烦了。 孟冬意:“明天真是个好日子吗?” “嗯。” “那看在儿子大的份上,领吧,免得以后被女同学嘲笑他没爸爸。” “父凭子贵?” “你不愿意。” “我的荣幸。” 他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唇,指尖在她掌心浅浅勾了个小爱心。 幼稚死了。 孟冬意忍不住笑,手又被他握紧。 唐复说的不错。 这么多年,他们依然腻歪。 没准以后也是。! 茶衣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