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海岛美人》 第 1 章 一九七五年六月初八 华国 中州市 六月的华国所有地区基本上已经入夏，今日的中州市太阳格外毒辣，树叶都被晒得卷曲了，树上的婵叫声都恹恹的。 中州市汽车配件厂的家属院八级钳工林大军一家，虽然家里开着电风扇，却也吹不走林家人心头的烦躁和火气。 “碧清，你打算咋办？” 一家之主林大军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站在客厅正中央的小闺女问道。 林碧清精致的眉头皱了皱，苦笑一声，问：“我有选择吗？” 林大军抬眼，眼神犀利地看向小闺女，“你这是在怨我？” 林碧清摇头，“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吴美娟赶紧替闺女说话，“老头子，小清孝顺，你可不能听有心人挑拨，误会孩子。” 说完她眼睛斜了眼大儿媳妇陈艳秋。 陈艳秋的脸一黑，开始喊冤，“妈，我早上七点多就去上班，中午回来吃完饭，稍微歇息会儿又去厂里，这才刚进家门，这一整天下来都没机会跟爸单独说话。” 吴美娟瞪她一眼，“我啥时候说是你了，你瞎叨叨个啥，你莫不是做贼心虚？” 陈艳秋不服气地嘟囔：“那不是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咋谁都不看就看我。” 吴美娟剜她一眼，“你脸上长金子了，不能看？” 陈艳秋：“那你还盯着我看，我想不误会都难。” 林大军和吴美娟齐齐黑脸，林家大儿子林崇武赶紧呵斥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接着又讨好地冲自己爸妈笑笑，“爸妈，你们别生气，艳秋虽然没脑子，但真没啥坏心思。” 陈艳秋见自己妯娌幸灾乐祸的样子恼羞成怒，瞪了自己丈夫，不服气道：“林崇武你说谁没脑子呢！” “再吵吵给老子出去。” 林大军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陈艳秋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而她的妯娌王向红也赶紧敛眉老实了起来。 林大军这才拿起旁边的搪瓷水杯喝了一口降火的槐米茶，再眼神犀利地看了眼屋里的俩儿子俩儿媳妇，见这四个人被他看得低下了头，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俏生生的小闺女身上，问：“小清，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到底什么个想法？” 林碧清的眼睫毛一颤，问：“如果我想说我想要留城里工作呢？” 林大军脸叹口气，“不可能，你只能在下乡和嫁人中选。” 林碧清脸一黯，咬着唇，低下头不吭声，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林大军见状又要发火，吴美娟赶紧拽了拽他的胳膊，又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小闺女身边，伸出胳膊，揽住闺女的肩膀抱怀里，安慰道：“小清，不难过啊，妈不会让你下乡的。” 接着她冲林大军瞪眼，“没本事给闺女安排工作，却有本事冲闺女耍威风，别的八级钳工都是厂里的大宝贝，连厂长都敬着，你倒是好，连自己闺女的工作都安排不了。” 说着她就抹起了眼泪，她闺女长得拔尖，白皮肤，大眼睛，一笑脸上还有俩酒窝，谁见了不夸一声俊。 可长得太好是福也是祸，这些年漂亮闺女下乡当知青被欺负的可不少呢，她闺女这么漂亮，她怎么放心她下乡当知青。 “妈，不怪我爸，我爸也没想到刘宝新的姐夫竟然当上了中州市革委会的主任，还巴上了中原省革委会的主任。” 林碧清拍了拍便宜老妈的肩膀，看着便宜老爸，嘴里干巴巴地说着安慰的话，她也想情真意切，可她刚穿越两天，对林家人没感情啊，说到底她还是演技不够。 林大军被老伴当着全家人的面怼而黑沉的脸色稍霁，继而换上了愧疚，“小清，既然你能说出这话，就该知道刘宝新和咱们家的恩怨，有他在，中州市根本没有厂子和单位敢接收你。” 林碧清当然明白，八年前，刘宝新相中了汽车配件厂的厂花张莉莉，张莉莉当然看不上游手好闲，家境又普通的他，可她家里只是普通工人，怕刘宝新混不吝地报复不敢直愣愣拒绝，便故意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能让八级钳工林师傅收你当学徒，我就嫁给你。” 林大军自然看不上刘宝新这个混混，而张莉莉趁刘宝新缠磨林大军收徒的时候，嫁给了当时国棉二厂副厂长，现在的厂长的儿子。 而刘宝新痛失所爱，恨上了所有人，张莉莉的夫家上面有人，比他姐夫还有能耐，他动不得，目前也没有找到报复的方法，林大军是汽车配件厂唯一的八级钳工，是厂里的大宝贝，地位上也是举足轻重，报复的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 不巧的是林家小闺女林碧清今年高中毕业，到了安排工作和上山下乡的关键节点，林大军一共有两女两子，大闺女、大儿子、小儿子可都被林大军安排了工作，凭借林大军的能耐和人脉，给小闺女安排工作，其实并不难，林大军在小闺女毕业的前一个月就开始托关系，给小闺女找工作了。 冲他八级钳工的面子，汽车配件厂也愿意给林碧清一份宣传科的工作，既清闲工资又高。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刘宝新发达了，他姐夫当上了中州市革委会主任，仗着他姐夫的势，放言林家四个孩子，按照规定得有一个下乡，林碧清按规定必须下乡。 他这话有政策做背书，再加上他背后姐夫的势力，林碧清的工作黄了。 林大军这些天也不是没有帮林碧清找其他的工作，但是接连碰壁，心里烦躁又无奈，原本脾气就不好的他，现在更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而原主林碧清听多了下乡当知青的辛苦，再有漂亮女同志到了乡下被欺负的事例，心里又急又恨，眼瞅着就到了下乡的最后期限，她生生地被急病了，再加上天热，闷在房间里，又中了暑，最后一命呜呼，便宜了二零七零年，因为实验事故而身亡的纺织工程专家林碧清，一来就接手要不下乡，要不就嫁人的烂摊子。 而她哪个都不想选，现在的农村几乎没有现代农业机械，几乎全是重体力劳动，这个她细胳膊细腿地可做不来，再则这具身体太漂亮了，她也怕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至于嫁人，一个星期的时间又能找到什么好对象，而且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一个星期的时间哪里又能了解清楚一个人的品性。 她重新得来的这辈子，她虽然不想再卷生卷死地当女强人，可也不想当米虫，有份不累，饿不死的工作就成，人嘛，只要自己能养活自己，开开心心地苟一辈子就好。 所以嫁人，找一个很有可能还要她伺候的男人，她拒绝！ 于是她再一次争取，“爸，我在学校跟钱老师学过一点纺织学知识，他研究了一种新型的面料，便宜又耐用，可是还没有等他把研究结果交给国家，就被他妻子举报了，最后在□□的过程中惨死，而他没有孩子，又跟妻子反目成仇，便把研究结果给了我，所以我能不能用这个争取在中州市的几个国棉厂争取一份工作？” 陈艳秋一拍大腿，质问道：“小清，你手里有这么个大宝贝，咋原先不说？眼睁睁地看着咱爸妈着急。” 王向红看了眼妯娌，捅了捅旁边的丈夫林崇文，林崇文秒懂，问：“是啊，小清，大嫂问得对，小清你手里有宝贝，咋不吭声呢？眼睁睁地看着全家着急。” 林碧清看了大嫂和二哥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二哥，我可没看你和二嫂着急呢，自我出事你们就住在二嫂娘家，我好久没看到你们人影子了呢。” 接着她又看向陈艳秋，“大嫂，研究成果是钱老师的，不提他的研究成果，我不好占用，就是我敢用，你们就不怕吗？他可是被他妻子举报□□呢。” 陈艳秋被怼得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地问：“那你咋现在拿出来了？” 林崇文也气，跟着质问：“就是，你现在咋就不怕被你老师连累了？” 林碧清双手一摊，“自然是怕下乡，走投无路了呗。” 林崇文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走投无路便要拿全家陪葬吗？林碧清，你太恶毒了！” 陈艳秋跟着骂：“林碧清，把全家害了，对你有啥好处？” “爸、妈，我就知道家里哥哥嫂子都容不下我了。” 林碧清红着眼睛没有回骂，跟他们吵架，太耗费口水了，直接找能拿住他们的便宜爸妈最省事。 林大军眼睛冷冷地看向儿子和儿媳妇，大声怒道：“老子还没死呢，就容不得你们亲妹妹，等老子老了，还能指望你们孝顺吗？” 陈艳秋：“爸，你偏心，明明是林碧清她要拖累全家。” 吴美娟厌恶地看着她，问：“她拖累了吗？小清拿这事问家里意见，不就是想弄清楚这事会不会拖累家里？你个猪脑子，当初咋就让你进老林家的门了，拖累的我孙子也不聪明。” 骂完大儿媳妇，又骂小儿子，“家里一有事你就躲老丈人家，对你小舅子和小姨子都比你哥你姐你妹亲，你去给老王家当儿子好了，我们老林家的东西你也甭惦记了。”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不，她便宜老妈能顶千军万马，一顿输出，把房间里蹦哒的俩骂地头都不敢抬了，而另外俩人，林崇武低着头不吭声，王向红则黑着脸，想要反驳婆婆，可触及到公公也厌恶地看着她，赶紧低下头也不吭声了，娘家穷得叮当响，公公八级钳工工资不低，婆婆是食堂的大厨，工资也不错。 不管是为了自己小家，还是为了能补贴娘家，她不能把公婆惹毛了。 见家里人老实了，林大军又看向俏生生的小闺女，说道：“这个法子不可取，先不说你老师的问题，你觉得刘宝新他能让你顺利工作吗？” 林碧清不甘心地问：“一个革委会主任还能翻天不成？” “甭说这次刘宝新有正当理由让你下乡，就是没有，革委会主任想让你找不到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林大军拧着眉头告诉了小闺女一个残忍的事实。 吴美娟抹着泪，哽咽道：“早知道当初就收了刘宝新当学徒了。” 林大军没吭声，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否则他也会捏着鼻子收了刘宝新。 可如今他只能劝闺女，“有刘宝新和他姐夫，你就是下乡，也去不了好地方。” 后续的话不用多说，林碧清也知道，比起下乡，选择嫁人对她更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白嫩又纤细的胳膊，以及笔直纤细的大长腿，苦笑着咬牙，“我选择嫁人。” 可嫁人也不容易啊，刘宝新想要报复便宜老爸，就不可能看着她顺利地嫁个好人家，她要嫁人，就得找压得住刘宝新他姐夫的人家，谈何容易啊。 第 2 章 既然林碧清选择了嫁人，林大军便开始行动起来，“老大、老二，你们有认识不错的小伙子吗？” 林崇武和林崇文对视一眼，之后由林崇文先开口，“爸，倒是认识几个，可这些人家里都普通，他们不敢得罪刘宝新啊。” “爸，我这边跟二弟那边一样。” 林崇武面带愧色地跟着说。 林大军嫌弃地看了眼两个没出息的儿子，眼睛看向了大儿媳妇和小儿媳妇。 王向红脸带愧疚，“我娘家虽然普通，可我会让我爸妈留心的。” 接着又脸带忧愁地道：“希望小清嫁人后，刘宝新能消停。” 陈艳秋脸色一白，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立刻道：“爸，你可不能偏心啊，小清嫁人留城了，刘宝新出不了气，把气儿撒我们这些人身上，咋办？” 林崇文原先还没想过林碧清不下乡，刘宝新不解气会报复自己家的事，陈艳秋给他提了醒，他赶紧附和道：“是啊，爸，让小清下乡吧，让刘宝新出了恶气，他慢慢地气消了，咱们再把小清接回城，要不然刘宝新没有出了气，指不定怎么对付咱家呢。” “啪！” 林大军气地拍了拍桌子，“是你们老子我得罪了刘宝新，他最想报复的人是我，你们要是怕被连累，可以跟我断绝关系搬出去。” 陈艳秋和林崇文脸色被骂得发白，林崇武和王向红也不敢说话，老爸是八级钳工，可是家里的顶梁柱，真要断绝关系，他们的生活水平可就要降低不知道几个等次了。 陈艳秋紧张地赶紧道歉：“爸，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那天打雷劈的心思。” 林崇文也赶紧道：“爸，是我想岔了，您别生气。” 林大军运了运气压下心里的愤怒，扭头对着吴美娟说：“你回头去碧柔家一趟，看看亲家那边有没有认识的好对象？” 吴美娟抹了把泪，答应了一声，“哎，我这就去。” 林崇文见老妈要出去，赶紧道：“妈，我们还没吃晌午饭呢。” 吴美娟停下脚步，剜了他一眼，“一顿不吃饿不死你。” 说完就匆忙离开了，生怕晚一分钟，小闺女就被刘宝新使坏弄去艰苦又风气不好的地方。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也去你们娘家走走，看看他们有没有好的小伙子介绍？” 虽然刚才被俩儿子拒绝了，但事关小闺女一生的幸福，林大军不想放过任何的希望。 陈艳秋和王向红都不想动，她们上了一上午的班，虽然不大累，可她们饿了，外面的太阳那么毒辣，谁想出去遭罪。 她们不动，林大军便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们，陈艳秋受不住，使用了拖字决，“爸，等我吃过饭就回娘家，饭点回去面儿上不好看，给小清找对象不差吃顿饭的功夫。” 林大军大手一挥，“那就开饭。” 林碧清：“妈做好面条了，我去端。” 不管自愿还是被逼迫，大家都在为她的事忙活，她总该勤快点儿。 陈艳秋大大咧咧地坐一边擎等现成，王向红犹豫了下，还是跟着林碧清出去了。 林大军虽然是八级钳工，但住的房子比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宽敞，三室一厅，老两口带着闺女一间，林崇武一家四口一间，林崇文一家三口一间。 虽然住的宽敞，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得去楼道里的公共厕所，另外还没有厨房，他们家做饭，就在门口的煤球炉子上做。 筒子楼的楼道向里，很多人家都在门口做饭，不独独他们家在楼道做饭，整栋家属楼都是，另外楼道里还堆了不少杂物，再加上只有楼道两端有窗户，真是又暗又窄，还有一股子怪味。 林碧清掀帘子出来，闻着食物和各种怪味夹杂的味道，咳嗽了两声，刻意屏气，快速走到煤炉子旁边，端起炉子旁边桌子上的锅，就要进门，看到王向红出来，便道：“二嫂，你来拿碗筷。” 王向红答应一声，便弯腰掀开小桌子下面的一块布，从桌子下面的一个格子里拿碗筷。 “小清啊，你妈刚才匆匆忙忙地出去干啥了？是不是给你找对象去了？” 林碧清刚用肩膀掀开帘子准备进屋，就被对门的邻居张凤琴叫住了，并且幸灾乐祸地问道。 林大军家的事不是秘密，毕竟刘宝新可是当众放过话的，中州市可没有单位敢收林碧清，她想留城里，只能嫁人。 林大军是八级钳工，她男人才六级工，平常吴美娟可没少对她抬下巴壳，林家隔三差五就能见荤腥，他们家粗粮烂菜，只能闻林家的肉香下饭。 林家三室一厅住得宽敞，他们家二十来口，挤在两室一厅的房子，睡觉时恨不得人摞着人。 林家四个孩子仨留城，他们家八个孩子，下乡插队了一半。 门对门住着，对比太惨烈，张凤琴心里憋气啊，好容易等到林家倒霉了，她可得好好地看笑话。 谁知道林碧清不按常理出牌，别的姑娘被人幸灾乐祸到脸上，肯定会恼羞成怒，她却眉眼一弯，酒窝浅浅地问道：“是呢，我年纪也不小了，我妈可不就得操心我找对象的事吗？张大娘，您有好对象介绍给我吗？” 张大娘脸一僵，接着翻了个白眼，道：“你刘大爷才六级工，家里饭都吃不饱，去哪里认识啥有钱人家的后生。” 林碧清继续说：“只要人品好，有责任心，我不挑家世。” 张大娘被林碧清的厚脸皮震住了，赶紧道：“普通人家也不敢娶你啊。” 林碧清：“万一有人敢呢？” 脸皮真厚，哪里有闺女家把找对象的事儿，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不过顾及着林大军这个八级钳工的威望，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 不过说话仍然阴阳怪气，“你想嫁穷人家，你爸妈肯定不同意。” 林碧清：“我爸妈很开明的，没看我大嫂二嫂娘家都普通吗？” 王向红刚拿起碗就被小姑子插了心口一刀，眼神一黯，再抬头时候已然换上温柔笑容，“张大娘，我公公婆婆很开明的，您要是认识不错的小伙子，尽管给小清介绍。” 接着她看向左右邻居，以及斜对门邻居，提高音量道：“大家伙如果有不错的小伙子，尽管来家里说一声。” 林碧清配合地转过身，转着圈鞠躬，“小清在这儿拜托大家了。” 之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姑嫂俩人掀帘子进了家门。 张凤琴没能看成林大军家的笑话，心里不甘心，便跟邻居牛翠香小声嘀咕，“你说小清这闺女是不是被气傻了，说起找对象脸不红心不跳的，还拜托咱们帮忙，你说这得多厚的脸皮啊。” 牛翠香白了她一眼：“人家孩子咋了，不偷不抢的，不就是大大方方地拜托人找对象吗？至于你这么说道吗？” 说完她就端着碗进了屋，林大军可是厂里唯一的八级钳工，是厂里的大宝贝，地位高着呢，平常可没少帮他们这些邻居的忙。 做人不能没良心，人家有难了，他们帮不了就够羞愧了，咋还能幸灾乐祸？ 张凤琴碰壁，朝着牛翠香家吐了口唾沫，“呸！就你会做好人！” 接着又去找其他人嘀咕林家坏话，大部分人不理她，林大军八级钳工的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大家不想得罪，只有一个被林崇文拒绝过的年轻小媳妇儿想和她说道，却被家人叫了回去。 她黑着脸嘟囔了一句：“一群胆小鬼。” 之后悻悻地回了自己家。 再说林碧清端着盛面条的锅进了家门，就被林崇文指着鼻子骂，“林碧清，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一个大闺女家竟然当众求人给自己介绍对象，你羞不羞！” “羞啥？” 林碧清把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冷笑道：“咱们家的事儿早就人尽皆知了，别人越是幸灾乐祸，咱们就越要大大方方的，只要我不觉得丢人，他们想看的笑话就看不成。” 接着她看了眼大哥大嫂，见他们脸上还是愤怒，心里嗤笑一声，转而看便宜老爸，眉眼一弯，酒窝浅浅地问：“爸，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林大军欣慰地看着小闺女点了点头，“对，就该这样，反正大家都知道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别人想看笑话反而看不成。” “还有，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面子最廉价，咱们应该动员一切力量，广撒网，多潋鱼，只要有一条大鱼，我就得救了。” 林碧清接着便宜老爸的话分析。 林大军看小闺女的眼睛里全是欣慰和骄傲，想当初师傅收了五个徒弟，就他成了八级钳工，为啥？ 当然是胆大（脸皮厚）心细爱钻研。 小闺女这聪明劲儿像他，再看俩儿子，眼睛里全是嫌弃，要不是他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的，他都不想承认他们是自己儿子。 林崇武和林崇文低头暗气，别人家爸妈偏心儿子，就他们爸妈偏心闺女，大闺女坐办公室，小闺女也差点坐办公室，他们俩却都是车间工人。 “开饭，吃完饭赶紧去办正经事。” 林大军见掰开揉碎了讲，俩儿子都没反应，气地挥手让开饭，吃了饭赶紧出去，省得在家碍他的眼。 陈艳秋和王向红赶紧出去找自家的孩子们。 “怎么又吃糊涂面条？” 林崇文掀开窝盖后，嫌弃地撇嘴，“爸，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捞面条？” 林崇武家的大儿子八岁的林森闻言也吵着要吃捞面条，他弟弟三岁的林磊，以及林崇文家的五岁的儿子林鑫也跟着闹要吃捞面条。 “嫌弃不好就往家里多交点生活费，一家一个月十块，我让你们天天吃捞面条。” 林大军可不惯着他们，黑着脸要加生活费，大家顿时不敢吭声了，饭桌上尽是吸溜面条的声音。 剩下最后一碗的时候，林崇文要舀自己碗里，林碧清赶紧拦着，“二哥，你不是嫌弃糊涂面条不好吃吗？最后这一碗甭吃了，给咱妈留着。” 林崇文嚷嚷，“咱妈去大姐家了，还能饿着？” “万一呢？” 林碧清寸步不让，刚说完，吴美娟就回来了，脸色并不好，“妈回来了，您吃了吗？” 吴美娟摇头，林碧清赶紧把最后一碗糊涂面条盛给她，林大军忙问：“亲家咋说？” “他们在小清没毕业就开始留意了，看上俩不错的小伙子，可惜一听咱们家得罪了革委会，都打了退堂鼓，亲家说他们会继续帮忙找，但让咱们做两手准备。” 也就是这话，让她没有心情留大闺女家吃饭了。 林崇文夫妻和林崇武夫妻心头一喜，只要林碧清嫁不出去，就得下乡，他们就不怕刘宝新报复了。 林大军叹了口气，“回头你在家属院串串门，求人帮小清说对象，我下午也去拜托拜托老朋友。” 吴美娟犹豫怕丢脸，林大军把林碧清的话说了一遍，吴美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头答应了。 吃过午饭，家里人都去忙活林碧清的事儿，林碧清也没有闲着，她准备去找往日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有转机，记得有个同学家里有京城大院背景。 可惜的是人家根本不见她，普通同学关系，不值得对方为她得罪革委会。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求帮忙说对象，至于脸面和自尊心，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这个关系普通的同学不敢帮她，其他几个同学虽然关系不错，但家庭普通，不敢得罪刘宝新，自然也帮不了她，忙活了一下午，最后一无所获。 林碧清拖着疲惫的身体，以及被晒黑了两个度的脸回了家，一进门就被便宜老妈拽进了他们房间，低声问：“小清回来了，隔壁你牛婶子给你介绍了个当兵的对象，楼下的朱师傅给你介绍了一个革委会的对象，你想看哪个？” 第 3 章 “妈，这俩人是啥情况？他们就不怕刘宝新吗？” 林碧清心情复杂地问，欣喜自己的事有转机，又惆怅对命运的无奈。 吴美娟可不理会闺女的复杂心情，她凑近闺女低声介绍俩个相亲对象的情况，“当兵的那个叫慕杰，是你牛婶子大姑子婆家那边的外甥，今年二十八，已经是个团长了，就是他当兵的地方在南边的岛上，离家太远。” “你朱师傅介绍的那个革委会的，叫李国辉，是朱师傅儿媳妇娘家表哥，今年二十五，是省城革委会的干事，就是他是二婚头，前头那个媳妇儿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没了，二婚没孩子，跟头婚也没啥区别。” 说完她就看着闺女问：“你想看哪个？” 这俩人的身份的确不用怕刘宝新，成年人不会为难自己做选择，林碧清脆声道：“俩都看。” 吴美娟笑了，“就是这话，一辈子的大事儿呢，多挑挑总没错。” 林碧清接着又问：“妈，牛婶子和朱师傅俩人给我介绍对象，刘宝新知道了，不会为难他们吧？” “放心。” 吴美娟摆了摆手，低声道：“朱师傅家有省城革委会的亲戚，你牛婶子有当军官的女婿，刘宝新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林碧清这才松了口气，不会牵连帮忙的人就好，继而那种无奈和憋屈又再次上头，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攥紧，本来这辈子她想悠哉地躺平，可既然命运给她做了选择，那么她只有奋发向上，抓住了自己命运的话语权之后再去躺平享受人生。 突然脑门被老妈的一个指头戳地往左歪了歪，她茫然地看向便宜老妈，吴美娟气地再次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这丫头在想啥呢？我倒是给我回句话啊。” 林碧清：“什么？” 吴美娟白了闺女一眼，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个当兵的慕杰还在部队，不如先跟李国辉见见？” 林碧清没意见，回道：“好。” 吴美娟：“我这就去朱师傅回话。”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不过到了门口就停住了，“我在煤炉子上蒸着馒头，再过五分钟记得揭馒头，馒头下面我煮着粥，晚饭你再炒俩菜啊。” 林碧清脸僵硬了两秒后，说道：“妈，我累得很，等我二嫂回来做吧。” 不是她故意躲懒，而是她不会做饭，让她炒菜，她怕人吃了会食物中毒。 吴美娟闻言便道：“那就让你二嫂做。” 等吴美娟离开，林碧清看了眼煤炉子上蒸着的馒头，便打算去趟厕所，他们家在三楼，一共十户人家，不过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虽然分男女，但分别也只有一个蹲坑。 她去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人，她叹口气，幸好她并不尿急，否则遇到一个便秘的，她非得尿裤子里了，而记忆里每天早上洗漱上厕所就跟打仗一样。 所以哪怕为了上厕所自由，她也得离开家，不下乡，安排不了工作，只能嫁人了。 摔！她堂堂的知名纺织工程师什么时候需求这么低了，唉，生活不易啊。 厕所的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这是他们楼层一户人家刚娶进门的小媳妇儿，她和她并不熟。 俩人笑了笑，随便打了声招呼，林碧清便着急忙慌地赶紧去上厕所了。 “小清，馒头熟了没？上了一下午班都饿死了。” 从厕所出来，转道去水房洗了手，刚回到自己家门口，大嫂二嫂一起回来了，陈艳秋咋咋呼呼地开口就喊饿。 林碧清：“我看看表。” 她掀开帘子看了眼家里桌子上放的闹钟，便扬声道：“熟了，能揭了。” 说着她人就到了外面，看着王向红道：“二嫂，妈让你炒俩菜。” 王向红为难道：“我手疼，让大嫂做吧。” 陈艳秋不乐意了，“早饭就是我做的，晚饭该你了。” 王向红又看向林碧清，“小清，你帮帮我。” 林碧清拒绝，“妈让我收拾屋子呢。” 说完就赶紧进屋了，她又不会做饭，而陈艳秋紧随其后。 王向红因为心里有气，在外面做饭故意折腾出声响来，林碧清在房间里收拾着原主的笔记和书本充耳不闻，她绝对不会出去帮忙的，原主没少帮她干活，可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个好二嫂躲得比谁都快。 “二婶，你咋又炒茄子豆角？都吃腻了。” 林森放学后去幼儿园接了俩弟弟回来，看到二婶炒的菜，小脸上满是嫌弃。 林鑫也跟着闹腾，“妈，我想吃糖拌西红柿。” 林磊还小，学着林鑫，“要吃糖拌西红柿。” 王向红心里烦躁，虽然拉着脸，可说话语气却不冲，“家里没有糖了。” 仨小孩儿自然不怕她，在走廊吵闹起来，特别是林鑫，问：“你骗人前天才买了一包白糖，是不是又给我姥爷家了？” 而他的话音刚落，张凤琴就出来了，她故意笑着道：“向红，娘家再亲，也没有自己孩子亲，你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啊。” 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帮衬娘家得有个度，娘家兄弟和侄子又不会给你养老。” 王向红此刻就像被人扒光了衣裳一样，羞愤得脸都红了，气怒之下，扬起巴掌就打了儿子屁股两巴掌，“你才多大，张嘴就说谎，以后敢不敢说谎了？” 林鑫受疼张嘴大哭，林碧清在屋里听到赶紧出来，一把拽住自己侄儿藏自己身后，眼睛盯着王向红，大声道：“孩子又没说谎，二嫂帮衬娘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爸妈又没说你啥，你不用偷偷摸摸的。” 吃用都是公婆的，孝顺却给了娘家爹妈，林碧清不反对她帮衬娘家，她膈应她能力不够，还又当又立。 “今后你们两家，通通上交一个人的工资，否则就分家。” 林大军和俩儿子回来后，看着自己孙子小脸上的眼泪，以及周围邻居看笑话的眼神，老脸发烫，脾气上来，便做了一个让俩儿子家都抵触的决定。 林崇文首先跳脚：“爸，我和媳妇儿工资不高，还要养孩子，本来就不够花，一上交，就得吃土了。” 林崇武紧跟着要说话，林大军却抢先了，“不想交工资就搬出去自己过。” 这话威力大，俩人不敢说话了，林崇文瞪了眼王向红，“败家娘们，再偷偷补贴娘家，老子就跟你离婚。” 平常他不管，那是因为王向红补贴娘家花的是她的工资，他自己工资自己花，现在小家只有一个人的工资，他就得管了。 王向红低着头没吭声，不过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握得很紧，指关节都发白了。 林碧清看了没理会，牵着林鑫的手，招呼林森和林磊进了房间。 进了屋，林崇武和林崇文本来想要跟自己老爸争取不交工资的，可林大军没闲工夫理会他们，他叫来小闺女，说了一个好消息，“咱们厂的钱厂长给你介绍了一个好对象，他老战友的儿子，京城大院的，家庭背景绝对过硬，就是三十二了，还带着俩孩子，你看不看？” 林碧清拒绝当后妈，她自己还是宝宝呢，“爸，我不想当后妈。” 陈艳秋翻了个白眼，小姑子也忒挑剔了，也不看看自己啥样，要不是二婚带孩子，人家大院子弟能看上她？ 不过她没吭声，小姑子嫁不出去下乡最好，她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刘宝新报复。 林大军也不想闺女当后妈，闻言便没说话，眼睛看向儿子儿媳妇，“你们那边可有合适的小伙子？” 几人不想林碧清嫁人，自然没有尽心，均摇头，林大军气地张嘴就要骂人，林碧清赶紧出声打岔，“爸，您跟我来，我有话跟您说。” 剩下的几人松了口气，不挨骂就好，这些天老头子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动不动就威胁他们断绝关系，忒吓人。 房间里林碧清跟老爸说了俩对象的事儿，“妈去跟朱师傅定相看时间地点了，这事儿先不要大哥他们知道。” 林大军叹气，小闺女这是防着她的哥嫂呢，孩子之间到底生份了，他无能无力，能做的只能尽量一碗水端平。 不过显然吴美娟做不到，她更偏心闺女，所以也防着儿子儿媳妇，到家后，给闺女使了个眼色，相看的事儿晚上说。 晚上吃过饭，去水房接了水，在屋里擦了擦身子，外面客厅在吵吵上交工资的事儿，显然便宜爸妈占上风。 等晚上睡觉，林碧清这才和便宜爸妈在屋里低声说相看的事儿。 吴美娟不放心闺女，“我请的假还有两天，明儿我陪着你去。” 林碧清眉眼一弯，“好啊，妈看人准，省得我被人骗。” 吴美娟笑骂了一句，“油嘴滑舌。” 接着便去翻闺女的衣柜，帮闺女搭配相看时候穿的衣裳，“这件红底黑点的衬衫，再穿上深蓝裤子，皮凉鞋。” 林碧清不乐意，太鲜艳了，这个年代都是灰蓝黑，她穿红色，太显眼了，她现在得低调，选了一件的确良白衬衫，鞋换成了解放鞋，见老妈不乐意那鞋，她赶紧解释，“那个塑料凉鞋磨脚。” 她穿越当天稀罕这年代感满满的鞋，穿了半天，就把脚给磨破了皮儿。 吴美娟劝不了随她，把明天相亲的衣服找好后，又说起了那俩相亲对象，“小清，明儿记得好好地跟李国辉处，能留在本地还是留本地好，有事儿我和你爸也能帮衬。” 可林碧清却有其他的打算，她想离开中州市，她毕竟不是原主，虽然她尽量在模仿原主，还没有露馅，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慕杰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他驻地靠海，这样她上辈子着重研究的海产纺织品才能继续下去。 不过她还是会认真地和李国辉相看，毕竟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慕杰合得来。 想到慕杰，她才想起这人不在家，便问道：“妈，那个慕杰还在部队吧？他啥时候回来？” 吴美娟：“你牛婶子说，他最快三四天后就能回来。” 可她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心沉了沉，慕杰这边变数有些大，她还是全力以赴李国辉这边吧。 他们选的相看地点在中州市的人民公园，离家有些远，第二天吃过早饭，吴美娟便带着精心打扮的林碧清出发了。 林碧清手里拿着一份《中州日报》，叠成大三角形，作为俩个男女认识对方的凭证。 到了人民公园门口，母女俩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装裤，三七分发型，戴着黑框眼镜，一副知识份子打扮，手里拿着大三角形报纸的男青年，在公园门口来回踱步，还不时地抬手看表，一看就在等人。 吴美娟朝着那个男青年抬了抬下巴，低声说道：“小清，那个是不是李国辉？长得挺不错的。” 林碧清抬眼望去，虽然打扮在她看来有些土，但长得确实不错，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阳刚型男人，但如今她挑选的余地也不大。 只要他三观正，不踩她雷点，也不是不可以将就。 而李国辉也看到了林碧清，眼里闪过惊艳，笑着冲这边挥手，并且大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 4 章 “请问是林碧清同志吗？” 李国辉走到吴美娟和林碧清面前期翼地问道，女同志很漂亮，他希望她就是他的相亲对象。 林碧清弯眉一笑，脸颊两边的酒窝闪现，甜美度爆表，李国辉眼睛被闪了下，恍神间就听到了女同志清甜的嗓音，“你好，李国辉同志，我是林碧清，这位是我妈。” 李国辉赶紧跟吴美娟问好，“阿姨好。” “好好好。” 吴美娟趁机打量了下李国辉，小伙子斯文有礼貌，很不错，她用手捏了捏闺女的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好好把握。” 林碧清小幅度点头，她是会好好把握，但结果如何，并不是她能决定的。 “阿姨，林同志，咱们进公园里面逛逛吧。” 李国辉趁机做出邀请。 吴美娟摆手，“你们年轻人进去就好，我在外面等你们。” 进公园是要门票的，一张门票3分钱，虽然不贵，但她也不好一见面就花男方的钱。 “阿姨，我手里的票快过期了，家里人也不爱逛公园，您帮我用一张？” 李国辉手里拿出几张公园的门票，笑着递给吴美娟和林碧清一人一张。 吴美娟和林碧清低头看了看，门票上根本没写有效期，母女俩对视一眼，这小伙子刚才的话是借口，就是为了让吴美娟没有心理负担地进公园，母女俩对李国辉的印象分立刻在原来八十分的基础上涨了十分。 公园绿树成荫，很好地遮挡了毒辣的太阳，再有偶尔吹过的夏风，在炎热的夏季树荫下简直就是享受。 而吴美娟也开始盘问李国辉的家庭人员，“小李啊，你家里爸妈身体还好吗？” 李国辉抿了抿唇，“我爸妈还年轻，在百货大楼上班，单位有组织定期体检，他们身体挺好的。” 百货大楼啊，那可是好单位，吴美娟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继续问：“家里兄弟姐妹都结婚了吗？” 李国辉：“我大哥大姐都结婚了，我弟我妹还在上学。” 李国辉在家排行中间，吴美娟不是很满意，她也是做母亲的，虽然总是嘴上说对孩子一碗水端平，可总是不自觉地会忽略排行靠中间的孩子，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父母不重视，对小家庭的掺和也能少一点。 问清楚了李国辉家里情况后，吴美娟基本上满意，便借口说，“听说人民公园有熊猫，我去看看。” 李国辉赶紧道：“我陪您去。” 吴美娟委婉拒绝：“小清爱划船，你陪她划船去。” 还不忘给闺女使眼色。 林碧清弯唇，“李同志，我听说人民公园的荷花不错，咱们去湖边看荷花吧。” 划船虽然美，但她目前还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李国辉自然随林碧清的意，“好。” 荷花姹紫嫣红，美景再加上美人相伴，那场面挺浪漫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到了荷塘边，李国辉便开始诗兴大发，背起了古诗，并且还用手指点着荷塘，说道：“林同志，你看这荷花亭亭玉立，美而芬芳，像极了你。” 林碧清是个工科女，没啥文艺细胞，不会接诗句，更不会说啥文艺范的话，只低头装害羞，“荷花挺好看的，我不敢拿它自比。” 李国辉笑了笑，又用现代诗赞美了荷花和她，“一抹令人心醉的粉红，根在泥沼却不沾尘泥，恰如你。” 林碧清尴尬，要问她荷花的用途，她能说个头头是道，比如莲梗能织布等等，可如果让她做诗，她没那个脑细胞。 为了不尴尬下去，她打算单刀直入，抿了抿嘴唇道：“李同志，不知道朱师傅有没有跟你说我的情况？我爸得罪了我们厂的刘宝新，他姐夫是中州市革委会主任，而且他姐夫还跟省革委会主任关系不错。” 李国辉对于林碧清不能同他谈论文学非常失落，不过却很欣赏这份诚实，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是问题。” 林碧清弯眉一笑，两个圆而深的酒窝，差点把李国辉的眼睛吸进去，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小干部，定力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回神了，他尴尬地挪开眼睛，清咳了一声，看向满塘的荷花，不过还是偷瞄了林碧清一眼，见她没有嫌弃自己那一瞬的失礼，微微地松了口气。 而林碧清继续说，“那么我来介绍下我自己，我高中文化水平，父母健在，有一个姐姐，俩哥哥，均都结婚生子，我是家里老幺，父母难免娇惯了些，基本没做过家务，特别是做饭，需要我的对象能分担家务，李同志，你会做家务，做饭吗？” 李国辉眉头皱了皱，“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做家务是女同志的责任，你不会可以学，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 林碧清精致的眉头一皱，神色严肃道：“李同志，男主外女主内，是封建糟粕，古时候女子不能工作，主内还好说，我肯定是要工作的，对家庭经济也有贡献，所以我需要我的另外一半做家务。” “话不能这么说。”李国辉很不认同林碧清的观点，“女同志结婚后，还得以家庭为主，可以出去工作，但必须得照顾好家庭之后，照顾家庭才是女同志最重要的使命和责任。” 林碧清笑了，“李同志，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你可能需要一个贤妻良母，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李国辉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了眼林碧清如花的容颜，不甘心道：“如果你是因为做家务这点分歧，觉得我们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请保姆，我的工资有五十多块，你工作后也有工资，完全可以请保姆。” 林碧清反驳道：“我们不合适不仅仅因为这个，主要是我们观点不同，这个很重要，我不想我的婚姻里经常吵架，甚至上演全武行。” 李国辉反驳：“没那么严重，我们完全可以磨合。” 林碧清眼睛犀利地盯着他，“那你先学会做饭。” 李国辉怒道：“你简直胡搅蛮缠！” 林碧清耸肩：“看看，这能磨合吗？还是你所谓的磨合，就是我的妥协，我是不会妥协的，所以我们不合适。”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李国辉叫住了她，“公园的门票钱还我。” 林碧清从兜里掏出六分钱递给他，“收好了，我们两清了。” 李国辉收好钱，不甘心地说道：“林碧清，我劝你一句，做家务、照顾家庭是女人的责任和使命，你如果不改变观点，会嫁不出去的。” 林碧清冷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扭头就走，她可以忍受另外一半没出息，但不能忍受他大男子主义，她宁愿去农村吃苦，也不会去伺候男人。 “我这么大人了，又不会走丢，你这么快过来干啥，跟小李多了解了解啊。” 吴美娟才看了一处孔雀，还没去看熊猫呢，就见闺女回来了，不由嗔怪道。 林碧清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泼了她冷水，“妈，我和李国辉不合适。” 吴美娟急忙问：“是人家不满意你吗？” 林碧清摇头，“是我觉得不合适。” 吴美娟急了，“咋了？小李工作好，长得也不错，你哪里不满意了？林碧清，你得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妈。” 林碧清头疼地拧眉道，“我不想工作之余，还得洗衣做饭当老妈子，我上了这么多年学，也想做一份事业。” 吴美娟怒瞪着闺女，“啥事业？生儿育女，照顾好家庭，就是女人的事业，你还想咋的？” “反正我不会做老妈子伺候男人的。” 林碧清没有能言善道的技能，只能倔强地看着便宜老妈。 母女俩不想在公园吵架让人看笑话，最后黑着脸回了家，吴美娟罢工不做午饭，指使闺女，“你来做。” 林碧清光棍，“我不饿，谁饿谁做。” 吴美娟眉毛一竖，威胁道：“不做就别进家门。” 林碧清只能不情不愿地去舀面做面条，她学着记忆里的吴美娟活好了面，擀面条的时候却麻爪了，面片开始黏擀面杖上，她不停地洒干面，勉勉强强地能擀了，却擀得这边有一厘米厚，那边薄得都破了。 吴美娟看着头疼，嫌弃地一屁股挤开闺女，“起开，炒菜去！” 林碧清拿着长豆角择菜，择得可仔细了，一根根很仔细地瞧，生怕错过虫子眼。 所以等吴美娟擀好面条，再去看闺女，差点没气晕，怒骂道：“你是要给菜把脉吗？多长时间了，就择了几根菜，家里人还吃不吃饭了。” 最后林碧清又被嫌弃地挤开，林碧清嘟囔，“长豆角都是虫子眼，万一没择干净，多恶心啊。” 结果这话换来吴美娟一个利眼。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吴美娟三下五除二把菜择好，又切了，让林碧清出去炒菜，林碧清问：“妈，您让我出去炒菜，不怕让整栋楼知道我做不好饭，名声差了，找不到好对象？” 吴美娟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气我吧，给我等着。” 到底是亲妈，没舍得打骂她，就是压着林碧清学擀面条，反正在屋子里不怕别人笑话。 然后又是压着择菜，切菜，打扫卫生等等，反正就是压着她学家庭主妇的技能，林碧清苦不堪言。 而令她奇怪的是这两天尽管便宜爸妈又动员了几次亲友，但却没人再给她介绍对象了。 “哼，想通过嫁人留城，没门！” 配件厂的家属院的另外一栋家属楼的房间里，刘宝新惬意地喝了一口北冰洋汽水后，冷哼了一声后，对着站他面前的小弟吩咐道：“看着林大军家，谁给他闺女介绍对象，就给我找谁麻烦。” 小弟凑过去，“新哥，外面挺热的，让我尝一口汽水。” 刘宝新瘦猴一样的脸嗤笑一声，把喝剩下的汽水给了他，小弟仰脖子一口喝完，擦了擦嘴巴，道：“新哥，您等着，我保证让林大军的闺女嫁不出去。” 等小弟出去，刘宝新得意地笑了，有小弟看着，再有姐夫跟他们厂的几个领导打了招呼，所以一时间真没人给林碧清介绍对象了。 林家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林大军越来越暴躁，都急出了水泡，而吴美娟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一半。 她抓着闺女的手，哽咽道：“小清，你再去找找李国辉，就跟他说你能照顾好家。” 林碧清头疼，“妈，那个慕杰明儿不是回来了吗？如果我和他再不成，下乡就下乡好了。” 林大军气地泼她冷水，“说的轻松，刘宝新会让你去好地方？指不定还会在你下乡的地方安排啥坏点子呢。” 吴美娟更怕了，拉着闺女的手威胁，“既然不乐意李国辉，慕杰那边你就给我抓牢了，再不成，就别认我这个妈。” 老两口再威胁，也心疼闺女，最后林大军想起林碧清手里有一份她老师研究纺织品成果，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牵连了，跟闺女要来，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凭借这个让闺女留城。 而和林碧清一样受威胁的还有慕杰，他在部队接到电话，说自己老娘病重，生命垂危，他紧赶慢赶地从部队回家，就看到在客厅悠闲地吹着电扇吃西瓜的老娘。 他黑着脸，质问：“娘，您怎么能拿自己的健康骗我？” 他老娘咽下嘴里的西瓜，振振有词，“我不骗你，你能回来？你都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根，老娘的头发都愁白了，这次我跟你安排了几场相亲。” 说着拿出一叠资料扔给他，“你自己排相看顺序，一个挨一个给老娘相看，不结婚不许回部队！” 第 5 章 慕杰到了家，还没有歇口气，喝口水，就被老娘往手里塞了一叠相亲资料，他古铜色的脸庞僵硬了一瞬，浓密的敛眉微拧，“娘，我只能在家呆两天，这么多女同志我看不过来。” “借口。” 李华英同志往慕杰跟前一站，双手叉腰，得意地抬着下巴，道：“放心，我已经跟你们姜旅长打电话沟通过了，让你在家把婚事办了，再回部队。” 慕杰头疼，“娘，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着急忙慌地结婚，都没有时间充分了解对方，婚后十有八九是怨偶。” “那还有十之一二过得不错呢。” 李华英反驳，“你甭给我扯大道理，反正这次你不结婚不许回部队，给你的相亲资料，有医生，有护士，还有老师、售货员、厨师等等，总有一个适合你。” 慕杰心里暗自叹口气，看来这次躲不过去了，既然不能不相亲，那么他也能消极抵抗，混到假期结束完事。 “娘，我相看还不成吗？” 李华英瞬间喜笑颜开，秒变慈母，声音都温和了，“儿子，坐了几天火车，累不累，饿不饿？你先去洗洗，再回屋去歇一歇，娘去给你做饭。” 慕杰：“很累，很饿，想吃豆角焖面。” 李华英一拍手，“这就给你做。” 慕杰瞅着老娘的背影叹气，谁说父母会无条件对儿女好的，他老娘对他好分明是有条件的。 洗了个澡，又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再啃了块西瓜后，李华英的豆角焖面终于做好了，她笑容满面地端出来，给儿子放桌子上，“吃吧，看看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慕杰闻了一口面条的香气，夸道：“光闻着味道，就知道好吃。” 说完他看了眼家里，又疑惑地问：“我爹还有小楠呢？今儿可是星期天，咋都不在家。” 李华英撇嘴，“你啥时候见你爹和小楠俩人休过星期天。” 说完她还幽怨地看了眼儿子，冷哼一声，“你们兄妹跟你爹一个样，全都不着家，家怎么你们了，就这么不遭你们待见？” “您还不是一样。” 慕杰嘴里塞着食物含糊地说了一声，李华英也是工作狂一名，这次要不是要装病，她这会儿指不定还在手术台上呢。 李华英瞪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家子都是工作狂，谁也甭说谁。 她拿起慕杰放一边的相亲资料，挨个看了看，道：“你打算先看哪个？” 慕杰：“都成。” 李华英斜了眼儿子，她就知道会这样，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给你排相看顺序了。” 说着就从资料里挑出两份，递给慕杰看，“这两个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大厨，一个能教育孩子，一个会做饭，都能给你稳定后方，非常适合你，你先看这俩。” 慕杰扫了眼，“嗯”了一声，继续吃面，先看哪个都成，反正结果都一样，他快速地吃完一海碗豆角焖面之后，站起身又去厨房盛了一碗，快速吃完，便打算回房间睡觉，刚出任务回来，就被老娘骗着往家里赶，在路上赶路又赶了三天，他实在太累了。 李华英没阻拦，去收拾儿子带回来行李，看着满行李包的脏衣服，她嫌弃地吐槽，“老光棍的日子忒不讲究了。” 到底是亲妈，嫌弃归嫌弃，还是拿起脏衣服去帮忙洗了。 而慕杰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被老娘催着打理形象，“慕杰，把你的胡子刮一刮，吃过饭再去把头发理理。” “不用这么麻烦。” 慕杰边刷牙边回道。 李华英生气了，拿起一面小镜子递他跟前，嫌弃道：“你瞅瞅你自己，胡子拉碴的，头发又长又毛糙，脸黑不溜丢的还起着干皮，跟你爹站一起，你信不信，别人都会以为你才是爹。” 慕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形象还真有点儿磕碜，于是抿了抿唇道：“娘，这副样子才是最真实的我，我认为相亲就得坦诚，要不然不成骗婚了吗。” 李华英才不会上他的当，“别给我整这些借口，别忘了，你爹当年也是海军，你骗不了我，赶紧给我把胡子刮了。” 慕杰暗呼大意了，他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他只能按照老妈的要求，把有半指头肚长的络腮胡给刮了。 看着儿子没有了胡子，顿时年轻了十来岁，李华英满意了一点点，就是脸上的干皮有些碍眼，她想了想拿出自己平常用的百雀羚雪花膏，忍着肉疼用指头挖了一坨，这才喊慕杰，“低头。” 慕杰看了眼老娘手上的雪花膏，赶紧后退了两步，神情十分抗拒，“娘，现在气温三十多度，您给我抹上这个，我在路上一走，一出汗，脸可就花了。” 李华英想象了儿子大花脸的样子，面带犹豫，“可这雪花膏我都挖出来了，浪费了多可惜。” “娘，您用，您今儿在家，吹着电风扇，不怕流汗花脸。” 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我还得去理发，跟人家女同志相看不能迟到。” 李华英赶紧道：“你还没有吃早饭呢。” “好久没喝胡辣汤了，我去饭店吃。”慕杰头也没回地说道。 李华英只能把雪花膏抹自己脸上，反正她也是刚洗过脸，而脸上抹了雪花膏，也掩盖不住深深的忧愁，儿子这么糙，人家女同志能看上吗？ 林大军一家正在吃早饭，玉米糁糊糊，白面馒头，再加上蒸茄子和西红柿炒豆角，这饭菜在这年代绝对算丰盛。 尽管没肉，林碧清也吃得很香甜，这年代的粮食蔬菜绝对是纯绿色食品，没有化肥和农药，再加上吴美娟和陈艳秋的好手艺，味道绝对赞。 林崇文看她盛第二碗玉米糁糊糊，拿第二个馒头，撇嘴道：“小清，你吃几碗了，还吃，小心吃胖了嫁不出啊。” 林碧清斜他一眼，“嫁不出不正合你意。” 林崇文把筷子“啪”地一声放桌子，怒道：“林碧清，你啥意思。” “不想吃饭就出去！” 林大军瞪儿子。 离林碧清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对于心里存着小心思的儿子和儿媳妇，越来越嫌弃。 林崇文显然知道这个，立刻怂了，他怕老爸把他撵出家门，没有老爸工资补贴，他生活绝对凄惨。 饭桌上安静下来，只剩下喝粥的吸溜声和吃菜的咀嚼声，牛翠香就是在牛家人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来的。 她给林家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慕杰回来了，坏消息自然是慕杰跟其他女同志相看了。 吴美娟有些不能接受，“慕杰竟然跟其他女同志相亲去了？小清咋办？” “相看不定能成，我跟我小姑子说了，让她帮忙说说话，尽快安排慕杰跟小清相看。” 牛翠香也知道林碧清的难处，赶紧安慰道。 “牛婶子，谢谢您帮我，您能告诉我慕杰相看地点吗？我直接找过去，事在人为，早点相看早点有结果，我也能早点做其他打算。” 与其等慕杰安排，她不如主动出击，林碧清不想被动地等待。 牛翠香看了眼吴美娟，夸道：“美娟嫂子，真羡慕你有小清这么爽利的姑娘。” 吴美娟嫌弃地看了眼闺女，“你是没见她气人的时候。” 牛翠香白她一眼，“你啊，就偷着乐吧，我得去上班了，中午回来再给你们消息。” “希望慕杰上午相看不成。” 牛翠香一离开，吴美娟就双手合十神神叨叨。 林碧清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所以这种被人逼迫，却始终无能为力的感觉太操蛋了，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爸，那份纺织品资料，几个国棉厂还没有回信吗？” 在林崇武和林崇文夫妻去上班后，林碧清这才低声地问老爸。 “唉！” 林大军叹了口气，回道：“没有，我回去催一催。” 他昨天把一部分资料交给了国棉一厂的一个八级钳工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技术，不容易引起刘宝新的怀疑，今儿到了厂里他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等老爸上班走后，林碧清打算亲自去国棉一厂问问情况，再去找慕杰，她不能被动等待。 “啊！” 可刚走出家属院大门没多远拐弯处，就被泼了一身的污水，从头淋到了脚。 这地方选得好，这里恰巧能避开家属院看门大爷的视线，而且正是上班时间，就算是大白天，路上行人也少。 她用手抹了把脸，闻着污水的酸爽味道，她爆发了，“小贼，甭跑，老娘要把你大卸八块！” 说完拔腿就去追，小贼的腿脚不慢，她追了他三百米都没有追上，眼瞅着小贼离她越来越远，还扭过头冲她做鬼脸，她气地麻花辫都差点竖起来，弯腰捡了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 “哎哟！” 一个身穿海军衫的男人恰巧从一个拐弯处出来，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小贼哈哈大笑，林碧清脸黑沉如水，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赶紧跑过去，气喘吁吁地道歉：“同志，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砸你的，我砸那个小贼的。” 男人看了眼一身狼狈的林碧清，再看了看远处乐呵完，冲这边做了鬼脸拔腿跑的小贼，他迈起大长腿就追了过去。 这次小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出几分钟就被抓住了，他不服气地挣扎，“放开老子！” 男人把他的手反拧，呵斥道：“老实点儿！” 这时候林碧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小贼，立刻抬脚就踹，男人凤眸微睁，好泼辣一女的！ 林碧清出了气，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男人，男人也收回了诧异的表情，问：“同志，需要送他去派出所吗？” 林碧清点头如捣蒜：“要！” 接着又问：“同志，谢谢你啊，请问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回头我一定给你单位送助人为乐的锦旗。” 男人严肃着脸，回道：“为人民服务！不用送锦旗。” 想起还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名字根本瞒不住，抿了抿唇，回道：“我叫慕杰。” 啥？慕杰！ 她低头看了看满身污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哦，说不定还会有烂菜叶子，浑身又散发着酸爽气味的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天要不要这么玩她，跟相亲对象初见面就让她这么狼狈！ 第 6 章 “慕杰同志，谢谢你啊。” 林碧清尴尬地再次道谢，选择性忘记介绍自己的名字。 慕杰也没问，只是看了眼一身狼狈的林碧清，问：“现在就去派出所吗？” 林碧清点头，“现在就去。” 她不是不想回去洗漱换衣裳，而是顶着这一身到了派出所，会获得同情分，反正除了埋汰点儿，大夏天的湿衣服在身上也不冷，就是委屈了自己的鼻子和别人的眼睛了。 她悄悄地朝着慕杰看去，这家伙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仿佛没看见她身上的腌臜一样，她满意点头，不管他心里咋想，面上表现不错，还挺有教养的。 “放开老子！” 小贼见真要去派出所，又开始剧烈挣扎，并且口出威胁，“小心老子让你们永无宁日！” 慕杰手下一使劲儿，冷声道：“我等着。” 小贼的胳膊被慕杰反拧在背后，他一使劲儿，他的手、胳膊以及肩膀一起疼，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啊，疼！” 慕杰冷嗤，“怂货！” 说完押着人就要往派出所走。 林碧清赶紧跟上，不过路上她一直保持沉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指不定还要跟慕杰相亲呢，她不能让他对她现在的样子印象深刻。 “公安同志，你们可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跟这人根本不认识，没仇没怨的，他上来就泼我一身污水，不仅仅扰乱了社会治安，还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我要他陪我衣裳、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共50块。” 到了派出所，林碧清简单地洗了脸，跟公安说了简单情况后，便开始哭诉。 而慕杰则诧异地看向她，精神损失费这五个字他可是头一次听说，就是公安也奇怪地看向她，说道：“衣裳和医药费还成，精神损失费是什么？” 林碧清一愣，这个年代没有精神损失费这一说吗？不管了，就算没有也得有，“他冷不丁泼了我一身污水，我受到了极大惊吓，晚上可能会失眠，做噩梦，甚至惧怕出门，严重影响我的工作和日常生活，所以他必须对我赔偿精神损失费。” 慕杰嘴角抽抽，他可没有看出来这女人受到了啥惊吓，受到惊吓的人，不会这么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公安同志也没看出来，但他们不说。 一个女公安温和地说道：“同志，请放心，我们公安就是保户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的，我们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说完就去审问小贼，小贼名叫张顺，一口咬定看林碧清不顺眼才泼她的，其他的什么也不说。 林碧清见状，便去诈他，“我可看见你跟刘宝新一起吃过饭，是不是他指使你的？” 张顺不上当，梗着脖子嚷嚷：“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咋的？” 他态度强硬，他又没把人咋样，公安顶多关他两天，出去后，老大还会给他奖励，他自然要保老大。 林碧清也想到了原因，气得眼睛都红了，甭让她逮着机会，否则她一定要报被羞辱的仇。 既然诈不出来幕后主使刘宝新，她也不会揪着不放，开始要赔偿，要点弥补自己的委屈。 小贼也不想在看守所多呆，所以没有拒绝赔偿，“五十块太多了，顶多十块。” 林碧清开始算细账，“我的衬衫是的确良，上面的污渍洗不掉了，全是毁了，衣服是新买的十五块，裤子是混纺的，也是新的，五块钱，我回去还得洗头洗澡，澡票、香皂算一块钱，还有精神损失费，五十块一分不少。” 那分厘必争啊，还有理有据，慕杰心想这口才就该去外交部跟外国人打嘴仗去，跟一个小贼理论太屈才了。 张顺不乐意，林碧清也不让步，她还条理清的阐述，这些赔偿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并且强调，“我可没有狮子大张口。” 张顺气地脸色发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他梗着脖子喊道：“我没那么多钱。” 林碧清不理他，看向公安，问：“公安同志，如果张顺不能照价赔偿，是不是可以强制他执行？要不然都像他一样损害了别人的人身财产安全，不痛不痒地在看守所吃几天免费饭就没事了，那这个社会不是乱套了吗？” 公安同志看了眼张顺，回道：“自然会强制执行。” 说这话不是因为林碧清的反问，而是根据法律。 林碧清放心了，冲张顺得意一笑，“我等着你的赔偿，另外告诉指使你的人，像这种送钱的事，也不介意他多来几次。” 张顺气地破口大骂，这女人太无耻了！ “慕杰同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儿就白遭罪了，也快晌午了，我请你吃午饭吧。” 出来派出所，林碧清笑着跟慕杰道谢。 慕杰看着眼前虽然穿着脏衣裳，皮肤白皙，酒窝浅浅，大眼睛水汪汪的姑娘，怎么看都是一朵娇花，一点也没有先前踹人的泼辣，以及刚才在派出所维护自身权益的强势，他非常好奇哪一面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林碧清见慕杰没说话，就当他同意了，便继续问：“慕杰同志，你是喜欢吃烩面呢，还是捞面条，或者其他的什么饭菜？” 慕杰回过神来，婉拒道：“我中午约了人。” 林碧清遗憾道：“那真不巧。” 接着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慕杰再次拒绝：“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林碧清听了却展颜一笑，“慕杰同志，我有种直觉我们肯定会有机会一起吃饭的。” 这次她笑得幅度大了点儿，脸颊两侧的酒窝又圆又深，像两颗宝石一样闪了慕杰的眼睛，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姑娘抢他前头开口了，“慕杰同志，我们回见。” 说完她再次冲他笑了笑，然后迅速转身走人，徒留他陷在那对像盛了蜜一样的酒窝里失神。 回去的路上，那对圆而深的酒窝总是时不时地在脑海里出现，他摇了摇头，把那对酒窝赶出脑海，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结婚的。 不提驻地条件艰苦，就说他每次出任务少也要十天半月，甚至成年累月不能回家也是常事，更别提他随时都有可能牺牲。 他给不了妻子陪伴，也给不了她优渥的生活，却要她照顾家庭之余，还要承受孤独，甚至于他牺牲后所有的家庭重担，这对她是不公平的，所以他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姑娘了。 “慕杰，你竟然还敢回来！” 而他一回家，就被老妈拽住了衣服领子质问，“你跟人家姑娘说，你的钱要做好人好事，支助有困难的人，一个月家用只有三块钱，我问你，你啥时候变老好人了？” 慕杰头疼，才一上午他跟相看对象说的话，咋就传老娘这儿了？ 很快他就振振有词地反驳，“娘，我那只不过试探下那俩姑娘的品质，谁知道她们竟然被吓跑了，这样的姑娘私心重，肯定不能胜任我的妻子的。” “少给老娘找理由。” 李华英捶了自己儿子的胸膛一拳头，威胁道：“今儿下午，我给你约好了一个相看对象，你再敢吓唬人，老娘打断你的腿。” 不是她非要逼儿子结婚，现在不结婚是清静了，老了咋办？孤零零的，连端茶倒水的都没有，臭小子，咋就不明白她当娘的心呢。 这边林碧清也回了家，吴美娟一看到她浑身污水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小清，你是这咋了？谁弄的？” 林碧清：“除了刘宝新还能有谁？” 吴美娟气地直拍大腿，“还有没有王法了？” 接着拉着闺女仔仔细细地打量，“有没有受伤？” 林碧清摇头，“没有，我就是被泼了污水，不过泼我的人被公安抓了，他还得赔我五十块钱呢。” 吴美娟解气道：“该！就该把刘宝新也抓起来。” “哪里有那么容易，他脑子不笨，不会轻易给人留把柄，我们想要用法律惩治他，还真不容易。” 林碧清叹了口气，她上辈子空闲时候也看过网文，穿越女遇到的反派特降智，三两下就解决掉了，而她遇到的，会借势，还懂运用政策，老天太欺负人了。 吴美娟抹眼泪，“那就拿他没办法了，咱们家活该被欺负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林碧清咬牙切齿道：“咱们等机会就是，他刘宝新不就是等了几年，才有机会报复咱们家？他能等，咱们也能等。” “咱们等，我就不信那个二流子不犯错。” 吴美娟眼露凶光地恨声说道，说完她突然拍了下额头，道：“哎哟，把正事忘了，你牛婶子，帮你约好了慕杰，今儿下午安排你们相看。” 林碧清嘴角一弯，“地点定了吗？不如就让他来咱们家吧，刘宝新这两天肯定盯着咱们家呢，他肯定不想让我出门相看，为了防止今儿上午的事再发生，来咱们家保险。” 吴美娟一拍手，“就是这个理，我这就去跟你牛婶子说。” 慕杰那边很快就收到传信，相看地点定在了女方家，他倒是无所谓相看地点，只是在听到相看对象的名字，心头一跳，嘴里低喃道：“不会是她吧？” 接着摇了摇头，笑道：“哪里会那么巧？” 林碧清听到慕杰同意来家里，松了口气后，也没有忘记她准备的另外一条后路，老爸一回来，就被她拉进房间，问：“爸，国棉厂回信了吗？” 林大军摇头，“你张叔叔今儿上午才把资料交给厂里，最快明天才能有消息。” 林碧清失落地“哦”了一声，眼前先全力以赴和慕杰的相看吧。 吃过中午饭，她就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连衣裙，还把头发梳成了古早琼瑶剧里的发型，显得端庄大气之余，还带着甜美，势必要挽回今儿上午的邋遢形象， 王向红洗了碗筷后，看见精心打扮的小姑子，眼睛一闪，便去问婆婆，“妈，小清打扮这么好看，今儿要相看啊？对象是干啥的？” 吴美娟：“当兵的。” “当兵的不错。” 王向红温柔一笑，问：“去哪儿相看啊，要不要我和大嫂也去帮忙掌掌眼？” 吴美娟：“不用。” 陈艳秋斜了妯娌一眼，哼了一声：“你想当好人，别带上我。” 说完便回了屋，还关上了门。 王向红冷冷地看了那门一眼，拿起墙上的帆布包，跟吴美娟和林崇文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而慕杰本来随便洗了把脸就要出门，谁知到了门口又鬼使神差地拐了回去，重新换了件海军衫不说，还拿起刮胡刀在光滑的下巴上又刮了刮，照了照镜子，觉得脸有点脏，又用香皂洗了洗，这才出门。 李华英奇怪道：“这小子不对劲！” 而刘宝新这边收到一个字条，林碧清要和一个当兵的相看，他冷笑着把字条拍桌上，“我倒是看看是谁跟我过不去？” 第 7 章 趁着慕杰还没有来，吴美娟带着闺女俩人赶紧拾掇家里，好歹让慕杰来家里时，家里干干净净的，把家里的地扫了，桌子抹了，又把各种零碎的小东西归置好。 这么一收拾，家里空间都看着大了，看着也敞亮了，吴美娟突然皱了皱眉头，拽了拽闺女的胳膊问：“你有没有觉得屋里一股子潮味儿？” 林碧清皱了皱小鼻子，闻了闻，拧了拧精致的眉头，回道：“是有这么一股子味儿。” 说完便去把家里的门关住，这味儿很有可能就是从走廊里钻进屋的，另外她又把家里的窗户全部打开散味儿。 吴美娟看了眼家里桌子上的闹钟，看着快下午三点钟，慕杰快来了，她急中生智，一拍大腿，说道：“小清，你不是有瓶花露水吗？往屋里洒点儿。” “我这就去拿。” 因为嫌弃花露水味道冲，她穿越过来后，除了涂蚊子咬的包，几乎都不大用，一开始还真没有想起来它味道再冲，也是香水呢。 拿出花露水，在屋里的角落洒了几滴，屋里立刻有了淡淡的清香，她还往往电风扇的扇叶上洒了几滴，这样一开电风扇，扇出来的风都是香的。 吴美娟看见了，肉疼地嗔了闺女一眼，“抖这个机灵有啥用，呆会儿慕杰来了好好表现才是正经。” 林碧清正叉腰打量房间看看还缺了啥，闻言随口回道：“知道啦。” 话音刚落，她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想起缺啥了，妈，我爸的好茶在哪儿，拿出来泡一壶。” “我咋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吴美娟也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这就去泡茶。” “美娟，你和小清在家里忙活啥呢？” 张凤琴推门而入，看见林家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净整齐，诧异地问道，“家里要来啥贵客啊，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 她抬头看见了林碧清，“哟，小清，今儿打扮得也漂亮，莫不是要相看对象？” 吴美娟走向卧室的脚顿住转身，斜了眼张凤琴，沉着脸，答非所问：“你咋不上班？马上就要迟到了。” 张凤琴翻了个白眼，一掀嘴皮子道：“我今儿休息。” 说完她看了眼林碧清，不死心地问：“美娟，你家小清的相看对象干啥的？” “谁说小清要相看了，在家就不能打扮好点？” 吴美娟不承认，甭以为她不知道张凤琴可是当了刘宝新的耳报神呢，她要是说了闺女相看的事，转眼她就能给刘宝新报信。 虽然慕杰来家里瞒不过人，但能晚点让刘宝新知道就晚点儿，让闺女和慕杰多说说话，万一就刘宝新来之前，慕杰和闺女就看对眼了呢。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动，喊来闺女，“小清，我忘记你牛婶子喊我去帮她裁衣服了。” “哎，您尽管去。” 林碧清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老妈是去搬救兵帮忙拖住张凤琴，要不然她在这儿，耽搁她和慕杰相看。 “等等我，我也去帮忙。” 张凤琴不知道吴美娟的心思，不过秉着看人的原则，她打定主意要黏着吴美娟，而这举动正和她意，所以没有拒绝，反正慕杰是牛翠香的大姑子领着来的，她知道他们家是哪个门。 而她们离开没多久，林家的门就被敲响了，林碧清这会儿刚泡好茶水，赶紧整理了整理衣裳，把垂在身前的麻花辫一甩，起身去开门了。 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俩人，她笑颜如花地招呼，“张姑姑、慕同志，你们来了，快请进！” “小清，你认识慕杰？” 牛翠香的夫家姓张，大姑子叫张兰，她见林碧清熟络地叫出慕杰的名字有些诧异。 “认识，今儿上午慕杰同志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林碧清把人请进家门，边忙着倒茶，边回道。 张兰一拍手，大笑：“这么巧啊，合该你们有缘分。” 说完她看了眼慕杰，意味深长地问：“慕杰，你说呢？” “啊？哦，是挺有缘分的。” 慕杰自从见到林碧清脑袋就有些宕机，惊喜中带着迟疑，他是遵从内心想法努力表现追求心爱姑娘呢，还是坚定地不结婚？先前拿定主意不结婚的他，再次见到林碧清后他竟然动摇了。 张兰看大外甥这样，脸笑成了菊花，李华英是她大姑子，她嫁过去的时候，李华英还没有嫁人，姑嫂俩相处得挺好，而慕杰又是小一辈最出息的，他的终身大事不仅仅李华英愁白了头，就是她也愁。 今儿上午慕杰相看对象的奇葩表现，李华英也告诉她了，来的路上她还对慕杰耳提面命，“你再吓唬人家小姑娘，以后甭进我家门。” 虽然当时慕杰答应得好好的，可她一直提着心呢，而现在看慕杰看林碧清挪不开眼珠子的样子，她心定了。 于是她赶紧笑着找借口遁走，“慕杰，小清，你们俩说说话，我去隔壁我兄弟家看看。” 慕杰：“妗子，代我跟张家舅舅和妗子问好。” 林碧清则笑着道：“张姑姑，我送您。” 张兰故意把脸一唬，“就抬抬脚的路，送啥送。” 说完起身就走，林碧清坚持把人送到门口。 再次回来，看到慕杰身体板正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双手放膝盖上，眼睛盯着桌上的茶出神。 她“噗嗤”一声笑了，“慕杰同志，我今天上午说感觉我们会再见面，没成想会这么快。” 慕杰看着她脸颊的酒窝，眼睛闪了闪，喉结动了动，呐呐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林碧清看他不自在的样子，眼里闪过笑意，故意道：“所以咱们俩还挺有缘分的你说呢？” 慕杰耳朵根发烫，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动了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碧清也没有非要答案，知道刘宝新盯着自己家，她没打算继续寒暄，抿了抿唇，问：“张兰姑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情况？” 慕杰点了点头，林碧清松了口气后，愧疚道：“现在刘宝新时刻盯着我们家，你我相看的事，他很快就会知道，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你要有心理准备。” 慕杰懵逼，疑惑道：“什么刘宝新？什么麻烦？” 林碧清心一沉，明白他们刚才都误会了对方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把家里和刘宝新的恩怨说了，“所以呢，跟我相看势必要得罪中州市的革委会，你要是介意，现在就可以离开，就当来我们家串门子。” 慕杰脸色黑沉，怒道：“这是新社会，容不得那个什么刘宝新嚣张！” 林碧清叹气，“坏就坏在，刘宝新的做法符合现在的政策。” 慕杰眉头拧成了疙瘩，所以这事儿还真麻烦，就算他有点小背景，也不敢在革委会占理的情况下，跟他们对着干。 他倒是有信心帮林碧清选一个好地方下乡，可他看了眼小姑娘白嫩的皮肤，还有那麻杆一样的细胳膊细腿，她这副样子能干动农活吗？ 如果注定要吃苦，还不如跟他去海岛，那里条件虽然比不上中州市，但他的工资高，不用她干农活，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热了起来，看林碧清的目光也带上了温度。 林碧清感受到了，脸颊发烫地低下头，被一个满身荷尔蒙外溢，又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男人看着，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会害羞呢。 但是她还是再次问道：“所以，你还愿意继续和我相看吗？” 慕杰没有回答她，反而正襟危坐，神情认真地开口，“林碧清同志，我来介绍下我自己，我今年二十八岁，在南方的海岛当兵，目前职位是团长，工资加补贴，一个月有112块的收入，我除了偶尔抽根烟，和战友一起喝两口酒之外，没有不良嗜好。” 说完这些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碧清，“林碧清同志，我想和你成为革命伴侣，你的意思呢？” 林碧清脸颊温度再次攀升，睁着清澈的杏仁眼，看着眼前荷尔蒙外溢，满是阳刚之气的男人，不答反问：“你会打老婆吗？” 慕杰摇头：“不会，打老婆的男人都是人渣。” 林碧清很满意这个答案，继续问：“你会做家务吗？” 慕杰：“会！” 虽然不熟练，但确实会。 林碧清：“那你的工资会交给妻子吗？” 慕杰：“当然！” 林碧清：“那如果老婆和婆婆发生矛盾，你帮谁？” 这问题问得很有水平，把慕杰给难住了，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头脑风暴之后，回道：“情感上自然要向着老婆，毕竟老婆才是和我过一辈子的人，除非老婆错得离谱。” 林碧清笑了，眉眼弯弯，酒窝甜甜，这男人长得好，有能力，工资上交，会做家务，还不愚孝，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凤毛麟角，不嫁，有点亏呢。 她伸出手，笑容甜甜道：“慕杰同志，你愿意和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 慕杰：“可我假期不长，没有时间谈恋爱。” 林碧清坚持，“一天的恋爱也是恋爱。” 她上辈子醉心于研究，一直保持母胎单身，这辈子哪怕谈半天恋爱呢，她也想享受下那份甜蜜。 慕杰伸手握住眼前那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柔声道：“好！” 反正谈恋爱也不影响他打结婚报告。 “砰砰砰！” 刚确定关系的男女还没有享受互通心意后的甜蜜，林家大门就被敲响了，“林师傅在家吗？”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流里流气地痞气，刘宝新来了。 第 8 章 “把门打开，我倒是看看他要做什么？” 慕杰脸色黑沉，眼里闪过冷光，一个大男人娶不到心爱的女人，竟然迁怒别人，无能又无耻，捡软柿子捏欺负他媳妇儿，当他死的啊。 林碧清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她感觉此刻慕杰一米八的身高气场却有两米八。 “小清在家呢？一段时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刘宝新看见漂亮的林碧清，眼里闪过惊艳，痞笑着夸赞，而眼睛放肆地看向她的胸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这女人够味儿，无论如何他都得把她弄到他能掌控的穷乡僻壤，林大军让他痛失一个美人老婆，那就把闺女赔他。 他放肆的目光让林碧清有些羞恼，怒问：“你来干什么？” 女孩儿因为生气，杏仁眼更加明亮，再加上怒气上脸的红晕，让女孩清纯之余又多了份娇艳，更甭提女孩儿因为生气胸膛起起伏伏的，刘宝新的目光就更加放肆了。 当初厂花张莉莉嫁人后，没多久他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了，妻子家世普通，长得也普通，以前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将就，现在他有能力了，自然要弥补自己以前受的委屈。 张莉莉婆家不好惹，目前他也没找到啥把柄拿捏，但林碧清甭想逃了。 而且他也不傻，他姐夫虽然有些能力，但中州市这么大，他也不能只手遮天，所以他选择让林碧清去中州市下面的山里插队，那里交通闭塞，大队干部又是自己人，林碧清到了那里后，还不是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他越想心里就越热，舌头舔了舔嘴唇，没啥肉的瘦猴脸上挤出一抹油腻腻的笑容，“小清妹妹，别生气，我来找你自然有正事，咱们进屋说。” “小清，这人谁啊？” 慕杰听到门口的动静，赶紧走了过来，把林碧清拉自己身后，黑眸犀利地盯着刘宝新。 刘宝新此刻就像被野狼盯上一样，腿软了软后，赶紧扶住门框撑住，硬着头皮打量这个陌生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古铜偏黑的肤色，五官俊朗中带着锋利，特别是那双瑞凤眼，看他的眼神如同利箭一样，而且还带着嫌弃，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让他硬撑着挺直腰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问：“小清，这位同志是你亲戚，看着眼生？” 林碧清看了眼慕杰，抬了抬下巴，脆声道：“他是我对象。” 虽然已经有猜测，但真正听到后，刘宝新还是怒了，也顾不得怕慕杰了，狞笑道：“对象？小清，你兄弟姐妹四个，你最小，你姐和你哥都留城了，按照政策你必须下乡插队的，怎么？你们想要反抗国家下乡插队的政策？还是林师傅觉得自己是八级钳工，就能无法无天了？” 林碧清气红了脸，到底谁无法无天，她怼道：“我爸哪儿有您面子大啊，而且下乡插队的政策，也没有规定不让我嫁人啊。” “小清觉悟很高，我是驻岛军人，驻地条件艰苦，比内地农村还要辛苦，小清嫁给我，绝对不是享福，不知道这位同志凭什么觉得小清好逸恶劳，要逃避下乡插队政策？” 慕杰用冷淡带着压迫的声音帮林碧清辩白，堵得刘宝新一时间没了话。 而就在这时候林家隔壁牛翠香家的大门打开了，吴美娟和张兰先出来，吴美娟三步并做两步，快步来到林碧清和慕杰面前，怒瞪着刘宝新，“我闺女要去条件艰苦的地方当军嫂，你还说我家老头子和我闺女他觉悟不高，刘宝新，你觉悟高，你们家做了啥好人好事儿？” 想起这些天他们家因为刘宝新带来的憋屈，她心头就恨啊，如果可以，她真想冲过去咬刘宝新几口。 张兰看了眼慕杰，见他护着林碧清的样子，暧昧地朝着他眨了眨眼，便去帮自己未来外甥媳妇儿战斗了，“我还没听说过当军嫂就是觉悟低呢，合着当兵的流血流汗地保家卫国，还不能娶媳妇儿了？” “你们胡搅蛮缠，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刘宝新被几个人怼得脸红脖子粗，找不出话来反驳，拿眼睛看向张凤琴，张凤琴眼睛闪躲就是不看他，他没办法只能梗着脖子嚷嚷。 吴美娟叉腰：“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你倒是跟我们说出个一二三来啊。” “好男不跟女斗。” 刘宝新仗势欺人，暗地里使坏可以，但打嘴仗他还不是个儿，再加上这里有慕杰这个军官在，他也不能给林家胡乱扣帽子，最后甩下一句话落荒而逃，今儿大意了，他不该顾虑面子单枪匹马地来，应该带几个小弟才是。 “这就是慕杰吧，长得真精神。” 刘宝新走了，吴美娟憋屈了几天总算找回了一次场子，心情愉悦之下，看慕杰格外顺眼，热情地招呼，“快进屋，小清，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把你张兰姑，你牛婶子领屋里倒茶。” 林碧清赶紧答应一声，掀开了自己家的竹帘子，笑颜如花地招呼，“姑，婶儿，我今儿可是把我爸舍不得喝的毛尖给拿出来了，你们呆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牛翠香拍手大笑道：“那感情好，今儿我们有口福了。” 张兰则看了眼慕杰，再瞅着林碧清打趣道：“我们今儿可是托了慕杰的福。” 一句话让慕杰和林碧清俩人齐齐红了脸，张兰和牛翠香看到了哈哈大笑，就是吴美娟嘴角也噙上了笑意。 林碧清无语，她真不懂这些妈妈辈们的乐趣，打趣小情侣，看他们红脸害羞，就那么有趣吗？ “张大娘，我家有客，不方便招呼你。” 等几人进去了，张凤琴也要进，林碧清拦住了，别有用心的人不配喝他们家毛尖。 张凤琴心虚，难得没有怼人，反而自己找了借口，“我咋忘了，家里还有脏衣裳要洗呢。” 林碧清见她回家了，冷笑一声，放下帘子回了家。 “小慕啊，随便坐，就当自己家里就好。” 进了门，吴美娟就开始招呼未来女婿，慕杰则看向了林碧清，林碧清瞪他一眼，看她干啥？她脸上又没花。 慕杰委屈，他只想要问林碧清有没有活儿要他干，却挨了瞪，叹口气坐在了沙发上，心想他和小姑娘的默契还得培养啊。 “姑，婶儿，您们喝茶。” 林碧清手脚麻利地给张兰和牛翠香倒了茶后，又道：“我还有点活儿没干完，就不陪您们坐了。” 张兰知道她这是回避，留空间让吴美娟盘问慕杰，笑着说了句，“你去忙你的。” 慕杰则坐不住了，“我去帮忙。” 张兰拽住他，“你会缝衣服？” 慕杰摇头，张兰看他那傻样，没好气道，“那给我老实坐着。” 其实心里得意得很，这小子也有今天。 而等林碧清离开，吴美娟则开始盘问慕杰的基本情况，虽然张兰当初都跟她说过了，但作为亲娘，她还是多问问比较好。 慕杰则正襟危坐，跟领导做汇报腰板都没有这么直溜过。 “小慕啊，你爹娘干啥的？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在部队工资多少啊？……” 吴美娟也没有客套，问了作为丈母娘最关心的问题。 慕杰神色认真地启唇，“我爹是公安，就在中州公安局工作，我妹妹也在公安局，我妈是外科医生，在人民医院上班……” “我们部队所在的海岛条件艰苦，风大还缺水，生活物资全靠补给。” 慕杰说着自己的情况，说完就忐忑地等吴美娟说话。 吴美娟心里叹气，这慕杰啥都好，就是当兵的地方条件艰苦，不过如今他们家也没挑的了。 她接着又问：“如果小清去随军，能给她安排工作吗？” 她闺女跟那个李国辉相看时候的话，她还记着呢，这妮子可不会安心在家里呆着，她怕去了没工作，没事儿就找慕杰吵架。 而在房里一直留心外面的林碧清听到老妈的问话，在心里竖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她刚才就忘记问这个了，于是赶紧竖起耳朵听。 这个慕杰不能保证，他抿了抿唇回道：“如果小清想工作，我会想办法给她安排工作的。”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态度不错，林碧清松了口气，外面吴美娟也满意地笑了。 接着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家里的闹钟响了，吴美娟扭头看了看，已经下午五点半了，这个点该做晚饭了，她热情地道：“哎哟，时间不早了，我去买菜，晚饭就在家里吃吧。” “不了。” 张兰笑着拒绝，“慕杰他爹还有妹妹一直忙工作，慕杰回来还没有见他们呢，今儿出来的时候，可是打电话回来说晚饭回家吃，慕杰得回去吃团圆饭。” 吴美娟不好再挽留他们，便冲屋里喊了声，“小清，你姑和慕杰要走了，你出来送送。” 林碧清答应一声赶紧出来，和着吴美娟一起把慕杰送到家属院门口，慕杰故意落后几句，挨近林碧清说道：“小清，今晚我来接你去看电影吧？” 这就要开始约会了吗？林碧清眉眼一弯，点头：“好啊，我等你。” 慕杰嘴角上扬，接着又道：“你别怕刘宝新，像他这样的，手里肯定不干净，我让人查一查他。” “那就拜托你了。” 林碧清没矫情，爽快答应了。 慕杰见她没拒绝，眼里有了笑意，她甜甜的酒窝只是外在，他更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子泼辣爽利劲儿。 张兰看着自己大外甥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笑了，她回去可得好好地羞一顿慕杰，要不然对不起她这几年为他的婚事愁掉的头发。 林家这边其乐融融，刘宝新就不好过了，他从林家火急火燎地离开后，并没有回家，反而去找他姐夫了，他姐夫在外面的一个相好的家里。 这相好的叫柳依依成分不好，他姐夫耍手段让她男人去了牛棚，他姐夫便顺理成章地霸占了那男人的房子和老婆。 他去的时候，他姐夫郑红星正坐电风扇下面悠闲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看到他过来，脸一黑，“我不是说没事儿，别来这里找我吗？让别人知道了，我完了，你也甭想好。” 刘宝新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眼柳依依，流里流气道：“姐夫，你不能自己享福不管我啊。” 郑红星烦躁道：“说吧，什么事？” 要不是被他抓住了把柄，他至于捧着这个废物小舅子吗。 刘宝新贼兮兮地把自己想搞林碧清的事说了，他还特意凑近郑红星，低声说：“那林碧清长得绝对够味儿，等她到了乡下，先紧着姐夫你来，你玩够了再给我。” 郑红星心动了，他见过林碧清，那妮子是真美，不过如果她找了个当兵的，这就难办了，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搞，就是麻烦点。 林碧清在家里正在洗菜，突然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想大概是吹电风扇吹的。 其实惦记她的人，可不仅仅是刘宝新和他姐夫俩人渣，还有中州市国棉一厂的领导呢，她托人转交的纺织品资料正好解决了国棉一厂的难题，研发中心的主任罗平极力要求厂里破格录用林碧清。 可厂长拿着林碧清的生平资料有些迟疑，这份资料可不是一个高中生能研究出来的，而且林碧清在学校虽然成绩不错，但也不是天才，而且她说的老师，他也找人调查了，他虽然出生纺织世家，懂纺织，可一不是天才，二没有条件研究啊。 这事儿透着诡异，他们国棉一厂可生产军布呢，他不得不多考虑。 第 9 章 “华英，成了，很快就能喝你们家喜酒了。” 张兰回到慕杰家，一见小姑子便高兴地道喜。 李华英脸立刻笑成了菊花，看了眼难得害羞的儿子，拉着嫂子，一脸好奇地道：“快跟我说说，那姑娘咋样？” 张兰则朝着慕杰努了努嘴，用揶揄的语气回道：“我说好有啥用，得问慕杰。” 李华英扭头看向儿子，慕杰避开老娘目光，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道：“小清挺好的。” 李华英亲耳听到儿子的肯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一叠声地说：“你既然觉得好，等你爹回来，我们就去人姑娘家提亲。” “什么提亲？” 一声浑厚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的男音在门外响起，接着就是一道铿将有力的女声，“我哥这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随着声音走进来一男一女，均穿着公安制服，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跟女公安有三分相似，跟慕杰却有八分相似，这俩人就是慕杰的老爹慕智勇和小妹慕楠。 父女俩都在中州市公安局工作，慕智勇是局长，慕楠是刑侦大队干警。 他们手里目前正在跟一个棘手的案子，所以哪怕几年没回家的慕杰回来了，他们也没能及时回家团聚。 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慕杰竟然要结婚了。 父女俩一起看向窗外的太阳，只看见西方那一点点的夕阳余晖，不过这也能说明今的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的。 慕楠围着自己哥哥转圈圈，啧啧两声后，问：“慕杰，你咋想通要结婚了？” 李华英伸手就把闺女薅一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需要想通的。” 接着她又打量了下闺女，堪比国宝的黑眼圈，以及因为熬夜油光光的皮肤，以及油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嫌弃道：“你脸上和头上的油都能炒两盘菜了，闺女家家的，一点也不注意形象，都二十大三了，也不怕嫁不出去。” 慕楠挣脱开老娘的手，走到家里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两口后，再把头送电风扇前面吹风。 李华英气地眉毛都竖了起来，过去把电风扇挪开，站闺女面前，继续问：“慕楠，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你都二十三了，该考虑找对象了，再不上心，成了老闺女，小心嫁不出去。” 慕楠头疼，怨念地看了眼慕杰，他咋就要结婚了？背叛了他们兄妹单身同盟，留她一人对抗老娘的催婚。 “娘，我哪儿有时间嫁人啊。” 既然老哥不能帮她分担火力，她便拉老爹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她真是怕了老娘的唠叨。 果然李华英的怒火喷向了慕智勇，“你是当爹的，一点也不心疼闺女，她都二十三了，还给她派那么多工作，你不打算让她嫁人了？” 慕智勇看了眼心虚的闺女，又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嫂子以及儿子，头疼道：“办完这个案子，我就给慕楠放假，让她找对象去。” 慕楠气地瞪了眼老爹，亏她那么支持他的工作，随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关键时刻竟然出卖她，不过到底也没敢再反抗，要不然耳朵又要被老娘荼毒。 “慕杰看上哪家闺女了？” 慕智勇作为父亲，还是很关心儿子的婚事的。 李华英被闺女气得抑郁的心情这才明朗了些，笑着看了眼张兰道：“这多亏了嫂子呢，是汽车配件厂八级钳工林大军家的小闺女，长得好，性子也不错，还是高中毕业。” “林大军家和我娘家兄弟是邻居，小清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绝对错不了。” 张兰也跟着夸，夸完林碧清又夸林大军两口子，“这夫妻俩绝对是明理人，绝对不会胡搅蛮缠。” 慕智勇从身上掏出烟盒，递给慕杰一根烟，自己也塞嘴巴上一根，等慕杰给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这才开口：“既然不错，就劳烦嫂子中间传个话，问问女方家，我们两家大人什么时候见个面，商量商量俩孩子的婚事。” “嗯呐，我回去就去问。” 张兰一口答应了，接着看了眼慕杰，故意清了清嗓子。 李华英见慕杰还坐着不动，嫌弃地走过去，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不是带回来啥海货准备给你妗子吗？还不赶紧拿去。” 慕杰正在想怎么跟老爹说刘宝新的事儿呢，毕竟老爹是中州市公安局局长，在中州市查违法犯纪比他方便，正准备说呢，就被老娘打了，他拍了拍自己脑门子，“我咋把这个忘了呢，我这就去拿。” 妗子可是他和小清的大媒人，他们俩的婚事还需要她跑腿呢，可得巴结好了。 他去自己拿回来的行李里面拿出来一包干海参，一包鱿鱼干，还有一些虾米啥的，递给张兰的时候，张兰故意不好意思道：“搞得我像专门来要东西似的。” “您就是不来，我也会给您送家里去的，您来了，还省了我的腿脚呢。” 慕杰温声解释着。 张兰赶紧打住，“可别，你姥姥姥爷可等着你去看他们呢，要是知道因为我来了，你不去家里了，你姥姥还不念叨死我。” 慕楠同情地看了眼自己妗子，她姥的念功可比她老娘厉害多了，真不知道舅舅和妗子还有表哥他们怎么受得了的。 这边慕杰脸上露出愧疚来，说道：“妗子，您回去，先帮我给姥姥姥爷他们二老问好，我抽空就去看他们。” 张兰故意打趣道：“你争取带着小清去，你姥姥姥爷肯定高兴。” 慕杰黑脸一红，“我一定努力。” 张兰朝着李华英抬了抬下巴，得意地眨了眨眼，看吧，家里的老大难还是让她给收拾得服服帖帖，李华英冲她比大拇指，讨好道：“嫂子，今晚就在这儿吃吧，我可做了你爱吃的锅贴。” 张兰提着干海货站起身，摇了摇头，“我不打扰你们家团聚了，家里还有一魔星呢。” 她说的魔星是她的老来子，今年才十五岁，正是中二叛逆的时候，她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错眼他就跟一帮啥热血青年出去祸害人。 那些啥牛鬼蛇神的，有革委会，有公安，哪里用得着他们这帮孩子，可他们偏偏觉得自己厉害，世界离开他们就不行，头疼！ “妗子，回头我抽空找宁宁好好说说他。” 慕杰想起这个表弟以前挺听自己话的，就想着帮妗子管管，张兰也想到了这个，眼睛一亮，赶紧道：“那感情好，宁宁最服气你了，你的话他准听。” 李华英再次挽留，“嫂子，今儿我们家晚饭可全是硬菜，你真不在这儿吃了？” 张兰故作肉疼，“你可别招我了。” 见她执意回去，一家人只能送她离开。 “哎哟，娘，您够偏心的，我哥回来，您就满汉全席，我平常回来，您就粗茶淡饭，啧啧，老慕同志看见了吧，您爱人她重男轻女。” 晚饭摆上桌，红烧黄河大鲤鱼、大葱烧海参、炸酥肉、辣炒长豆角，紫菜蛋花汤，以及韭菜鸡蛋锅贴，比年夜饭都丰盛，不怪慕楠泛酸。 李华英甩她一个眼刀子，“你要是能找着对象，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慕楠脸一垮，“我觉得还是粗茶淡饭养人。” “你也别逼她了。” 慕智勇拽着妻子坐下，替闺女打圆场，“缘分到了，楠楠自然就会结婚了，就像慕杰，以前不也不想结婚，缘分到了，他比谁都积极。” 慕楠赶紧附和，“就是我缘分还没到呢。” 李华英不想搭理这父女俩，转头跟儿子说话，“你不是约了人姑娘看电影吗？赶紧吃，甭迟到了。” 说着就给他夹了一锅贴，“你去的时候，记得把你买回来的海货带过去点儿。” 慕杰点头，“我知道。” 吃下锅贴，他组织了下语言，跟老爹说了刘宝新的事儿，“他就因为当初林师傅没收他当徒弟，没娶成厂花当老婆，就一直针对林家，特别是小清，我怀疑他还对小清有坏心思，说不定他还会破坏和阻拦我和小清的婚事，爹，我结婚不容易，您可得帮我一把。” 慕智勇嫌弃地看了眼儿子，“出息，娶媳妇儿还要老子帮忙，当初援越抗美时候的斗志呢？” 慕杰当没看见老爹的嫌弃，厚着脸皮道：“这不是战场，我假期也不长，不是想要速战速决吗？” 接着就向老娘用眼神求助，李华英“啪”地一声把筷子放桌子上，眼睛瞪向慕智勇，还没开口，慕智勇就怂了，“我没说不帮啊。” 慕杰赶紧讨好地给老妈盛汤，给老爸夹他爱吃的酥肉，狗腿的样子慕楠简直没眼看。 慕家饭桌上其乐融融，林家也是，林大军着重问了慕杰的个人情况，家世好，能力强，长得也好，除了驻地条件艰苦，真得挑不出毛病，他喝了一口玉米糁糊糊，说道：“小清，这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慕杰驻地虽然条件艰苦，但他工资高，你就是不工作，他也能养家，最关键的是他家不怕革委会，我觉得还成，你的意思呢？” 林碧清故作羞涩道：“我也觉得不错。” 林大军高兴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也不用怕她被刘宝新欺负了，陈艳秋也高兴，他们家有了公安局长做亲家，也不用怕刘宝新报复了。 “咱们家小清就是有福气。” 陈艳秋笑着谄媚道，她还用手捅了捅林崇武，林崇武秒懂，也跟着夸，“也不看谁妹妹，要容貌有容貌，要文化有文化的。” 林崇文也跟着夸，“要是咱们小清进了厂，肯定也是厂花呢。” 王向红抓筷子的手紧了紧，“是啊，小清要是大几岁，当初厂花就没张莉莉啥事了。” 一句话让林家人全都黑了脸，林家的麻烦可有张莉莉一份功劳呢。 林碧清淡淡地看了眼这个二嫂，他们家因为张莉莉惹了麻烦，她至始至终一句歉意都没有，更甭说帮忙了，不过人家婆家有背景，她虽然隔应但也不会去刻意结仇，她这个二嫂可真看得起她啊。 “人在做天在看，张莉莉活该光生闺女，报应！” 而吴美娟想起家里这段日子的憋屈，骂了一句。 林碧清不置可否，笑着给老娘夹了一筷子蒸茄子，问：“妈，咱不说晦气的人，我婚事有眉目了，我的嫁妆您可准备好了？” 吴美娟白她一眼，“闺女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 林大军也瞪她，酸溜溜道：“女生外向，现在就知道给婆家划拉东西了。” 林家俩儿子和儿媳妇更是如临大敌，就怕让他们出钱，不过林大军和吴美娟家底厚，哪里用得着他们。 “给你准备了一床铺盖，两身衣裳，其他的看男方准备了啥，我们再添。” 这就不错了，现在物资匮乏，光这些用的棉花和布票弄齐就不容易了，俩儿媳妇虽然泛酸水，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吴美娟冷笑，她和老头子商量给闺女买块手表，另外再给一百块的压箱底，这事儿她不能说，一说耳根子甭想清静了，等闺女出嫁的时候私底下给就是了。 林家晚饭还算和谐，正吃着门响了，林崇武家的大儿子林森去开门，门外站了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人，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小青年。 林森好奇地问：“你们找谁？” 男人冷眼看了眼他，抬步就进了屋，冲着屋里的人说道：“谁是林碧清？跟我们走一趟，有人举报你是反.革命份子。” 第 10 章 “谁举报的我闺女？” 林大军大怒，站起身把闺女拉自己身后，瞪着一双有些浑浊的杏仁眼怒视着来人。 林碧清看着他并不算高大，反而有些瘦弱的身躯，鼻子突然有些酸楚，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总算体会到了父母亲情。 这段日子因为她的事，无论林大军还是吴美娟都在竭尽所能地帮她脱困，现在有了危险，也是第一时间护着她。 让她穿越而来的孤魂终于认可了这个世界，也彻底认可并融入了目前的身份。 “有人举报我是反.革命份子？有证据吗？” 林碧清不可能让老人替她冲锋陷阵，上前一步盯着那个穿衬衫，口袋别着俩钢笔的男人反问：“如果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男人狞笑出声，“我们革委会办事不需要证据。” 林碧清在历史书上看过这个年代的历史，历史记载这个年代的革委会嚣张得很，完全就是人民群众谈之色变的程度，以前她学的是历史，那么现在就是她的亲身经历，没有证据，就凭借莫须有的举报就能闯进家里带走她。 她冷笑出声，“同志，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和单位吗？” 男人下巴一抬，很是得瑟地自报姓名，“李志平，中州市革委会干事。” “好大的官威啊。” 林碧清故作夸张，接着就站在门外大声说道：“大家听清楚了吗？革委会干事李志平同志说了，只要收到举报，革委会就能带人走，不需要证据，这可是给大家指了一条明路啊，看谁不顺眼就去和革委会举报谁，革委会保证能帮大家解决碍眼的人。” 李志平气得脸都红了，“你不要妖言惑众，我没说，你这是明目张胆地诬陷革命同志！” “那革委会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林碧清冷声问道：“还是革委会做亏心事，欺压无辜的人民群众，还不许人辩驳？” “这话问得好，我也想要知道，革委会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眼睛看了看林碧清，见她没事，冲她安抚一笑，便冷冷地盯着男人，问：“古代的皇帝要抓人还需要证据呢，革委会现在比古代的皇帝还要厉害了？” “大清早就忘了几百年了，看来还有人在怀念啊，特别有些人总喜欢打着革命的旗号，做着当皇帝的梦！” 林碧清紧跟着插刀。 慕杰看向媳妇的目光发亮，下午他们还没有默契呢，晚上就有了那么一丢丢，果然默契这东西可以培养的。 围观众人听着这俩人的对话，心里直呼好家伙，不愧是文化人，骂人就是有水平，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却把革委会的里子和面子全给扒了。 男人气疯了，指着慕杰的鼻子，质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有种报上名来，敢跟革委会作对，也看看自己几身皮够扒。” 慕杰嗤笑一声，“我家就住在中州市公安局家属院，有种去那儿抓人，不过我怕你们没那个胆？” 李志平心一紧，他们革委会是嚣张，可嚣张也有底线的，比如欺负一些没有背景的人，公安局那边他们可得掂量掂量。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道：“好，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便麻溜地带人走了，他得回去请示主任，看来这个林家不好搞。 “林师傅，你们家小清咋得罪革委会了？” 张凤琴等人一走就幸灾乐祸，“可别最后连累一家人下牛棚，扫大街。” “张大娘，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连累你们一大家子下牛棚。” 林碧清冷声怼道。 来到这个年代，她小心求存，结果坏人步步紧逼，既然如此，她就疯给他们看，大不了鱼死网破。 张凤琴气地跳脚打骂：“你个死妮子敢咒我。” 陈艳秋叉腰帮自己小姑子，“就许你咒我们家，不许别人还嘴啊，你的脸咋恁大嘞。” 吴美娟也叉腰回骂，“嘴不干不净，小心烂舌头！” 张凤琴扭头冲自己家喊帮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还不给老娘滚出来，老娘都快要被欺负死了。” “闹腾够了没有，回来刷锅洗碗！” 张凤琴的男人刘二刚出来把自家老婆子吼了回去，再怎样，林大军都是八级工，在厂里地位尊崇，只要不倒，给他和儿子家穿小鞋很容易。 接着他又向林家道歉，都是大半辈子的邻居，也不好彻底撕破脸，不过林大军还是警告道：“管好你媳妇儿，你知道你为啥一直卡在六级工上不去吗？你媳妇儿把人给得罪光了。” 林碧清心里冲老爹比大拇指，人家不吵不闹，用关心人的话插最狠的刀，这门学问，她还有得学。 “小慕啊，让你看笑话了。” 等把一切摆平，林大军才看见了慕杰，打量了他一番，见小伙子身板挺直，眼神清正，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对闺女不满，不由暗自点头，这人看着还算可靠。 慕杰赶紧道：“小清受委屈了。” 林大军招呼人进家，一进家门，慕杰赶紧把手里提的海货交给吴美娟，“婶子，这是我部队那边的特产，不值什么钱，给您和叔叔添个菜。” 吴美娟看了眼手里的干海货，光干海参就一大包，还有干鲍鱼，虾米等等，全是稀罕货，中州市是内陆城市，这些海货想买都没地买不说，关键还不便宜。 赶紧嗔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带啥东西，这些可不便宜。” 慕杰：“这些也就在咱们这里贵，在我部队那边，还没有白菜贵呢。” 陈艳秋惊讶，“这么便宜。” 说完她一拍手，“哎哟，我们家小清以后可不缺海鲜吃了。” 吴美娟嗔他一眼，“你就哄我吧，肉咋能比白菜还便宜。” 慕杰：“真的，岛上缺水，不好种菜，挨着海，海鲜管够。” 小林森惊讶地瞪大眼睛，“哇，天天能吃肉啊。” 林碧清捏了捏他小脸，“小吃货，海鲜也不能经常吃，海鲜嘌呤高，吃多了，容易得痛风病哟。” 林磊好奇道：“小姑姑，痛风病是什么病啊？” 林碧清：“就是关节疼。” 林鑫：“那我也要愿意吃肉。” 他的话得到了林森和林磊的赞同。 家里第三代全是吃货，鉴定完毕。 林森大一些，为了吃肉，开始围着慕杰喊小姑父，缠着他说岛上的事儿，慕杰也鸡贼，着重说了渔民出海捕鱼的事儿，“一次捕鱼能有成百上千鱼。” 这可把林家三个小孩儿给镇住了，嚷嚷着，“我们长大了要当渔民。” 这些别出息的，林碧清挨个敲他们脑瓜，“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比如当海军，当船舶工程师，海洋生物学家等等，这些也都能经常吃海鲜的。” 仨小孩儿又问了一遍这些都是干啥的，林碧清少不得挨个解释，“海军就是你们慕叔叔的样子，船舶工程师就是造船的，最厉害的工程师还能参与建造军舰……” 慕杰看着耐心教导孩子的林碧清，凤眼里全是温柔，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可以泼辣强势，还可以温柔耐心，一切都符合他对妻子的期待。 “小慕啊，你不是要去看电影吗？赶紧去吧，甭迟到了。” 吴美娟把慕杰的神情看眼里，满意之余，便给他创造机会。 慕杰忙道：“不急，我还有事问叔和婶子呢？” 吴美娟好奇道：“啥事儿？” 慕杰抿唇，“我爹想要问问叔和婶子啥时候有空？咱们两家正式见见面。” 吴美娟赶紧道：“我们这边啥时候都有空。” 她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慕杰高兴了，“哎，我回去就跟我爹娘说。” “嗷，刘二刚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同一楼层住着悲喜并不相同，对门的刘家现在热闹得很。 吴美娟呸了一声，“活该！” 再说李志平回到革委会，他跟郑红星汇报情况，“那个林碧清的对象，听说她被举报反.革命，还不嫌弃，竟然还跟我们叫板，主任，咱们不能放过他啊。” 郑红星气地抬脚踹了他一脚，“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呢。” 那个慕杰的身份信息他不好查，但他老子慕智勇，他还是熟悉的，中州市公安局的局长，是块硬骨头，听说他当兵时候的首长，现在可是京城大领导，背景很硬，他傻了才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他对上。 “晦气。” 他抬脚又踢了李志平一脚，心里憋屈得厉害，别的地方革委会主任都是土皇帝，也中州市这边，有背景的人多，他总是束手束脚的。 李志平挨了揣也不敢不满，见郑红星脸色不好，赶紧麻溜地滚蛋。 他是滚了，可刘宝新不乐意啊，他憋几年的委屈，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过去了，自己不甘心，也丢不起那脸啊。 “姐夫，林碧清那份资料就是反.革命份子钱鸿的，这还不能把她给抓了吗？” 郑红星嗤笑一声，嘲笑小舅子的天真，“你觉得钱鸿当初的罪名经得起查吗？还是你觉得我和你屁股干净，不怕公安查？” 刘宝新脸色黑沉，“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林碧清涉嫌□□，他竟然也不嫌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郑红星感慨了一句后，怕他胡来，便警告道：“你可别胡来，林碧清不能得手，她家人还在中州市呢，咱们这口气有的是机会出，反正漂亮女人有的是，如果没了权势和地位，你啥都甭想要。” 刘宝新阴沉着脸，“姐夫说的是，咱们这口气有的是机会出。” “阿嚏！” 坐在慕杰的自行车后座去电影院的路上，林碧清打了一个喷嚏。 慕杰关心地问：“小清，你感冒了？” 林碧清摇头，“没有，应该是谁在背后骂我。” 她顿了顿之后又道：“肯定是刘宝新。” 慕杰看着前方路灯下的树影，凤眼危险一眯，冷声道：“他嚣张不了多久了。” 林碧清心一暖，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给自己当靠山，现在她非常期待去海岛随军了，到了那里她的专业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而她不知道，国棉一厂的厂长经过调查和慎重考虑，还是决定先见一见林碧清，而林大军的朋友张师傅这会儿就来了林家。 “老林，你家小清呢？我们厂长让她明儿去一趟厂里。” 第 11 章 “把泪擦擦。” 电影院里正放着《地道战》，每当演到有人牺牲的时候，林碧清总是哽咽出声，慕杰只能及时地递手帕给她。 林碧清接过手帕把泪一擦，愤愤道：“小鬼子实在太坏了！” 她来自百年之后，那个时候的电影是全息电影，虽然也拍战争片，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没这次的电影感人，呜呜呜，小鬼子太坏了，简直就是畜牲！ “别哭了，咱们都把小鬼子打跑了。” 慕杰温声安慰。 林碧清闷声道：“可那些死去的同胞却活不过来了。” 慕杰趁机抓住了小姑娘的手，安慰：“所以我们更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我知道。” 说完这仨字，她眼眶一酸，眼里又涌出泪来。 慕杰无奈，“咱们出去吧。” 再看下去，这姑娘要水淹电影院了。 林碧清闷声道：“不走，我要看完。” 慕杰只能随她，再准备随时递手绢。 “你眼睛都肿了。” 出来看完电影，慕杰看了眼林碧清微肿的眼睛，无奈道：“回去叔婶看到你这样子，恐怕以为我欺负你了。” 林碧清眼珠子一转，“是哦，要不你就让我爸妈打两下好了。” 慕杰一梗，这狠心的媳妇儿他到底要不要娶。 “哈哈哈。” 林碧清见他真认真思考起来，大笑起来，“我逗你呢，你还当真了，你太好玩儿了。” 慕杰眼神幽深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某女，幽幽道：“结婚了，你会发现我更好玩儿。” 林碧清绷住嘴角不笑了，她怀疑慕杰在开车，但她没证据。 而慕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黑脸发烫，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部队的那些已婚战友带坏了。 俩人因为这两句话有几秒钟尴尬地没再说话，是慕杰率先打破沉默，“小清，部队驻地很辛苦，你真想好随军了吗？” 林碧清耸肩，“当然，住在美丽的海岛，吃着美味的海鲜，偶尔还能驾船乘风破浪或者海钓，想想就美。” “可你不会驾船。” 慕杰泼凉水。 气地林碧清瞪他，“不会可以学啊，孩子生下来还不会走路呢，现在满大街不也没看到爬行的大人？” 这是一回事吗？慕杰暗自叹口气，慕杰把海岛的艰苦条件说了一遍，“岛上缺水，喝水洗澡都难，另外经常停电……” 林碧清摆手，“别人能住我也能住。” 她上辈子为了找一种纺织原料海藻，可是跟自己导师困在一处荒岛大半个月，那处荒岛缺水少食的，更别提电了，她和导师差点成了野人，有人居住的海岛，怎么也比荒岛强吧。 慕杰心里此刻软成了一汪水，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林碧清眉眼弯弯，“我知道。” 两人在路灯下对视，路灯的光把俩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像极了一对难舍难分的爱人。 “小慕啊，你明儿上午有空吗？陪小清去一趟国棉一厂。” 把林碧清送回家后，林大军叫住准备离开的慕杰。 慕杰赶紧回道：“我现在休假，天天有空，明儿上午我来接小清。” 林大军满意慕杰的表现，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才让他离开。 等他离开，林碧清便好奇地问：“爸，国棉一厂有信了？是不是有问题？” 要不然她爸不会让慕杰陪她去的，林碧清心里上上下下的，这也是她原先不敢把纺织资料的原因，原主和钱老师都不是天才，也没有研究条件，结果拿出来一份相当不错的纺织品研究成果，上面不怀疑她才怪，审核的时间少则半个月，多则没有期限，她等不起，事到临头她不得不冒险，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结果跟预想的差不多。 好在她已经找好了后路，不然指靠这个找工作，还不得急死人。 “你还真把你那个坏份子老师的资料交出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一家子会被你连累？” 林崇文红着脸指责妹妹，这气他憋了一晚上了。 林碧清斜他一眼，“我是送研究成果，又不是偷了给敌人，能有啥事？” 林大军紧跟着骂了句，“猪脑子！” 林崇文不服气地嚷嚷：“既然不会有事，那今儿晚安时候革委会的人咋回事？” 林大军气地一拍桌子，一瞪眼，“怕被连累，就分家，我不介意你跟我划清界限。” “爸，您可要想好了，是我和大哥给你和妈养老。” 林崇文这次没有立刻被吓到，反而振振有词地反驳，“您再偏心林碧清，她也是要嫁出去的。” 林大军冷笑：“我和你妈可没指望过你。” 这个小儿子耳根子软，还又奸又懒，媳妇儿也是个蔫坏的，他和老婆子可不敢指望他们夫妻给养老。 林崇文见老头子不受威胁，顿时没辙了，夹着尾巴回了自己房间，冲王向红道：“你说的根本不对，老头子不受威胁，我爸妈可不是你爹娘，没本事，指靠自己孩子养活呢。” 王向红脸黑了一瞬，接着就是委屈，她可怜兮兮地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爹娘，他们对你可不薄。” 林崇文冷哼一声，“可拉倒吧，他们对我好，不过就是想要从我身上捞好处。” 王向红气地扭过头抹眼泪，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再想想林碧清，被爹娘捧手心里疼，嫁的男人也有本事，同样是人，咋林碧清的命就这么好！ 而在林家的主卧室，林大军正在安慰林碧清，“小清，你也别担心，不管钱老师是啥成份，他没了，那份研究成果是好的，你上交国家，有功无过。” 林碧清眉眼一弯，“爸，我知道，反正现在我也有了退路，不会过分看重国棉一厂的工作，就不会紧张。” 林大军满意一笑，“就是这话。” 他偏心闺女，还就偏心了，谁让闺女聪明像他呢。 再说慕杰回到家，一进家门就被老爹给叫住了，“听说你今晚跟革委会杠上了？” 慕杰眉眼一冷：“他们欺负我对象，还不许我替她出头了？” 慕智勇指着他，没好气道：“我说不许你出头吗？我是问你，确定要娶林家闺女了？” 慕杰明白老爹的意思，如果确定了，那么他们就做好和革委会硬刚的准备，他点了点头，肯定道：“当然。” 接着还说了林大军那边随时有空见面的事，末了，又催促道：“我假期不长，婚事可得抓紧点儿。” 这话把慕智勇和李华英说乐了，他们终于能抱孙子了，天知道他们看到家属院同龄人家里孙子孙女满地跑，心里有多羡慕。 “我出去一趟。” 慕杰说了正事，屁股还没把沙发坐热呢，而且都晚上十点钟了，还要出去，李华英忙问：“你出去干啥？你可是有对象的人了。” 慕杰无奈，解释道：“娘，您能不能想儿子点好，我快要结婚了，这婚礼总得有人帮忙张罗吧。” 这是正经事，李华英赶紧放行，并且还帮忙出主意，“那你赶紧去找人吧，张红海和李广安那俩小子现在家呢。” 慕杰：“我找他们去。” 这俩人一个在政府宣传部门工作，一个在省革委会，如今都是不大不小的干部，正好能帮他一把，他不能把保护媳妇儿，对付刘宝新的事儿全推给他爹。 “老慕，那革委会的郑红星，你真打算动吗？” 慕杰一离开，李华英就忧心忡忡地问自己男人，慕智勇把手里的报纸一放，“以前看他虽然品性不大好，但胆子不算大，他占着位置总比那胆大包天又丧心病狂的人强，现在咱们跟他有了纠葛，就不能再放任了，郑红星胆子小，但心眼更小，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 李华英叹了一口气，“但愿那个林碧清能对得起咱们对她的付出。” 慕智勇脸一沉，“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就得互相扶持，计较个门清，两口子能一条心吗？” 李华英瞪了他一眼，就会扫兴，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欠妥，接着便说起了婚礼的事儿，“咱们后天去见林家人咋样？还有咱们可就慕杰一个儿子，彩礼可不能马虎，三转一响得备齐了，另外再加九十九块钱，你说咋样？” 慕智勇：“问你儿子。” 李华英撇嘴，就知道问他没用，可儿子这会儿不在家啊。 慕杰这会儿正在家属院一处的乒乓球台处，边打球边说正事，李广安就在省革委会，听了刘宝新的事后，打包票，“你放心，我跟我们主任还算熟，保证说动他不管郑红星。” 张红海也承诺，“你放心，我们单位消息灵通，我帮你打听郑红星的缺德事。” 慕杰感激道：“谢了，兄弟！” 说完球拍一个扣球，就给了张红海一个绝杀，气得张红海想跟他绝交。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慕杰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便骑着自行车去接林碧清了，这次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林碧清在门口等他，他好奇地问：“咋不在家里等我？” 林碧清翻白眼，“你要是去了我们家，没有半个小时甭想出来。” 因为昨天下午的那一出，邻居都知道她处了一个好对象，人家老爹是公安局局长，自己又是军官，慕杰去了就等着被盘问吧。 慕杰想起那场面，感激地看了眼林碧清，“还是你考虑周到。” 林碧清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才坐自行车后座，慕杰大长腿使力，向国棉一厂而去。 “林碧清同志，你提交的资料很好，解决了的确良易起静电的劣势，我想问一问你的纺织学知识，是从哪儿学的？” 厂长李国辉见了林碧清和慕杰，先招呼他们坐下后，就开门见山地问。 林碧清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记得资料上写了这是钱鸿老师的研究成果，而我的纺织学知识，自然是跟钱老师学的。” 李国辉：“据我们调查所知，钱鸿同志并不是天才，而且他也没有研究条件，我不认为他能研究出这份成果。” 林碧清丝毫不慌，“钱老师祖上可是纺织世家，中州纱厂就是在人家的祖产上重建的，钱老师不是天才，没有研究条件，可人家有底蕴啊。” 这个李国辉无法辩驳，但这些理由无法说服国棉厂的领导，顶着革委会以及知青办的压力，破格录用林碧清。 他面带愧色，“林碧清同志，我们需要重新调查核实，才能录用你。” “我知道。” 林碧清释然一笑，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而且也有了退路，不会太看重这份工作，而且她的专业到了海岛，才能更好地发挥。 慕杰不乐意了，他严肃着脸说道：“这是给你们送技术，又不是偷你们技术，瞻前顾后的，活该你们留不住人才，小清，咱们走，这样的厂子，不待也罢。” 说完不顾李国辉的脸色，拉着林碧清就走了，林碧清歉意地冲李国辉笑了笑，她是不在这里工作了，但还是希望能用资料换一个工作名额，牛婶子帮了她大忙，她家小儿子在配件厂当临时工，这个工作名额就当是谢媒礼了。 李国辉自然不会跟慕杰计较，相反他还在思考慕杰的话，他是不是有点过了？ 而林碧清出来，就冲慕杰笑，问：“你是不是怕我有工作了，就不随军了？” 慕杰当然不承认，“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一半是怕，一半是为对象抱不平，他还没有那么坏，要不然林碧清早就冲他发火了。 林碧清歪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定心丸，“放心，就是他们破格录用我，我也要跟你去随军。” 慕杰嘴角一弯，问：“我爹娘说明天要去你们家提亲，方便吗？” “你问我爸妈去，我可不知道。” 林碧清故意不给他答案。 而林大军和吴美娟自然是没意见的，慕杰带着好消息回了家，刚进家门，他老爹也给了他一个好消息，查到郑红星和刘宝新的罪证了，只要他们的靠山不保他们，他们肯定会进监狱。 第 12 章 “爹，这么快，会不会有问题？” 好消息来得太快，让慕杰有些不踏实。 慕智勇乜斜了他一眼，道：“郑红星我一直有关注，不算快。” 慕杰感觉到了靠爹躺平的快乐，走过去狗腿地给老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放了点槐米进去，端他跟前，“爹，您喝水，天热容易上火，喝茶清热。” 慕智勇眼睛看着报纸，问：“说吧，有啥事需要求我？” 慕杰被老爹拆穿小把戏也不恼，回道：“爹，您和我娘明天去林家提亲的时候，能不能把结婚日期订得靠前一点？” 李华英听见了，拿了一本都翻卷边的万年历，走过来坐下道：“我看六月二十二不错，宜嫁娶。” 今天六月十六，离二十二还有六天，他就算又重新请了婚假，也就俩星期的假期，去掉路上的时间，他结婚第二天就得赶紧回部队，时间太赶了。 他把老娘手里的万年历夺过来扔桌上，不满道：“娘，现在都新社会了，封建迷信不可取，亏您还是党员呢，我觉得六月二十不错。” 李华英又拿了回来，瞪他一眼，数落道：“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宁肯信其有。” 到底是亲妈，嘴上再反驳，手还是翻到了六月二十那一页，看上面也写着宜嫁娶，便道：“如果定在六月二十，可只有四天不到的时间准备婚礼，太仓促了。” 慕智勇破天荒说话了：“也算不得仓促，慕杰结婚的物件你一直有准备，新房铺盖家具都现成，无非就是婚礼当天的喜糖，还有肉菜这些，咱们找别人置换点儿票，就成。” 李华英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既然你安排得这么周全，那你来办，甭光纸上谈兵。” 慕智勇脸一僵，讪讪道：“我局里一堆事，哪有空。” 李华英可不打算放过他，“就你工作忙，我医院也有一堆事呢。” 慕智勇被怼得没话说，这事儿他理亏，想了想，说道：“那咱们一人负责一半，我负责买糖和瓜子花生这一类的，你负责买肉菜。” 李华英白他一眼，哼了一声，“尽捡轻省的活儿。” 嘴上不满，但也没有再提出异议。 慕杰见爹娘商量完毕，便道：“爹娘把琐碎的事做了，其他的我来。” 难得在家的慕楠问：“那我呢？” 李华英斜她一眼，“你负责吃。” 慕楠脸一跨，“娘，你看不起我，我现在都能独立办案了。” 李华英故意问：“这跟筹备你哥的婚礼有啥关系。” 慕楠：“……我的意思是我能帮家里分担事了。” 李华英要的就是这句话，“这可是你说的，跟我身边打下手，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不许嫌弃麻烦。” 慕楠有种直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坑，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坑。 而林家这会儿也在谈论林碧清的婚事，是吴美娟首先提出来的，“听隔壁翠香说，慕杰的假期不长，他们家有意尽快办婚事。” 危机解决了，林大军没有了紧迫感，开始不舍得闺女了，冷哼一声，“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吴美娟白了他一眼，“小慕不是特殊情况吗，闺女大了，迟早要嫁人，迟一天早一天没区别。” 咋就没区别了？迟一天，闺女就能在家多陪他一天，老婆子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他把筷子一放，“我不吃了。” 林碧清赶紧打圆场，“爸，今天的菜可是我择的，洗的，切的。” 林大军又坐回来，问：“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 林碧清尴尬一笑，“我说我突然间不会做饭了，您信吗？” 林大军当然不信，不过还是小心眼地问了一句，“不会做饭，那你结婚后咋办？” 林碧清：“吃食堂或者让慕杰做，爸妈养我这么大，可不是让我去给别的男人当做饭婆的。” 林大军大笑，“是这个理儿。” 吴美娟没眼看这对父女，瞪了眼闺女，“这两天跟着我学做饭。” 林碧清脸一僵，吭吭哧哧地道：“马上要结婚了，我没空学啊。” 吴美娟气地用手指头戳了戳闺女的头，“这么懒，结婚了可咋办啊？” “小清有福气，找的对象工资高，天天吃食堂都吃得起。” 陈艳秋终于逮着机会就恭维小姑子，谁让人家对象有本事呢，她还想沾光呢。 林崇文也像没事人似地说道：“小清，嫁了好人家，可不要忘记你亲哥啊。”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大军瞪了眼儿子，是谁嫌弃小清拖累家里了，合着有好处就是亲妹妹，没好处就撵出门，这个儿子长歪没救了，他看了眼林鑫，儿子没救了，只能好好地教教孙子，免得儿子晚年没指靠。 吃了中午饭，陈艳秋抢着去洗碗筷，林碧清就跟着爹娘到房间谈事，王向红有心想去听，可惜门关了，而且家里都是人，她也不好站门外偷听，最后黑着脸回了房间。 “爸、妈，我交给国棉一厂的那份资料，我打算要一份工作名额，这次牛婶儿帮了咱们大忙，我打算用这个工作名额当谢媒礼，你们觉得呢？” 林大军摇了摇头，“小清，你知恩图报这很好，关键是当初朱师傅和厂长也帮了咱们家，一个工作名额给了你牛婶子，其他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林碧清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心里则叹气，怪不得上辈子导师总是说她不通人情世故呢，就是穿越了，她这方面也没提高多少，接着她为难道：“那咋办？” 林大军拍板，“工作名额谁家也不给，谢媒礼按规矩来，至于这些人的人情，我会找机会还，那个工作名额你看看慕杰家用不用？不用就卖钱。” 吴美娟：“碧柔的小叔子还是临时工，不如把这个工作名额给他们家。” 林大军没同意，“想要工作名额，就拿真金白银换，为了这份工作名额小清顶了多大压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凭啥白捡。” 这个吴美娟没意见，“我跟他们家说。” 虽然大闺女婆家也帮忙了，可是亲兄弟明算账，规矩不能坏。 说定了这件事，吴美娟就和林碧清开始收拾家里，明儿可是要招待新亲家呢，吴美娟还拿起钱和票带着闺女出去买买买，明儿新亲家是要留饭的，总得整治一桌。 忙起来，日子过得就快，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大军一家便起来收拾了，不舍得穿的新衣裳穿上身，家里的卫生再打扫一遍。 不过这些都没有林碧清的事，她今天只负责美美美就好，穿上那条白色的□□裙，两根麻花辫从头顶开始编，编成两条蜈蚣辫，再弄一个空气刘海，拿起黑色的小发卡，缠上蓝色的丝线，再打上蝴蝶结卡头上，把眉毛稍微修了修，又去厨房找了一截黄瓜，切成片敷脸上。 “小清，你咋把黄瓜片弄满脸？” 正惬意地敷面膜，林碧柔来了，进门就看到了妹妹满脸的黄瓜片，她有些不忍直视。 林碧清敷着面膜没起身，坐着给她做了科普，“姐，黄瓜补水美白，我这是在做美容呢，你要不要来？” 同款杏仁眼嗔了她一眼，“就你道道多。” 接着一屁股坐她旁边，问：“那个慕杰咋样？咱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真有那么好。” 林碧清：“没那么夸张，但也不错。” 林碧柔听这口气就知道人不赖了，打趣了句，“果然女生外向，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林碧清：“跟你学的。” 林碧柔手痒痒想打人，不过想到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努力忍住了，从兜里掏出一卷钱票塞她手里，“你要结婚了，姐没啥给你的，这点钱票你拿着看着买。” 林碧清没拒绝，想起那个工作名额的事，便问道：“你觉得你公婆会出钱吗？” 林碧柔翻了白眼，“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出钱，等着被埋怨吧，他们手里又不是没钱。” 林碧柔的公婆都是虽然不是啥大领导，但工资都不错，一个是供销社的，一个是铁路局的，手里有钱。 闻言林碧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林碧柔反而吐槽起来，“是给他们送技术，又不是偷，还大厂呢，磨磨唧唧的，幸好当初就没指望过这份工作。” 林碧清心里其实也有怨气的，毕竟那几天她真的很无助，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美娟，你知道吗，刘宝新和他那革委会主任的姐夫被公安抓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外面响起牛婶子的大笑声。 姐妹服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喜色，压在他们头上的乌云散了，林家本来就喜气洋洋的气氛更加热闹了，本来还畏惧刘宝新等人的邻居也纷纷来林家帮忙。 “楼下来了一辆吉普车，谁的亲戚啊？” 半晌午家属院进来一辆吉普车，虽然中州市的人见多识广，但大多是普通人家，谁家有能坐小车的亲戚，很有面子的，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富贵亲戚。 接着从车里出来俩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五官俊朗，虽然绷着脸，但眉眼间的春风得意还是溢了出来，女的一头利落的短发英姿飒爽，和男人有七八分的相似，一看就是兄妹。 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仨中年人，气质出众，看着就不是平常人。 年轻男人从车里拿出两兜看着就不便宜的礼品，年轻女同志则过来问路，“请问林大军林师傅家住哪个门？” 这个时候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林师傅家小闺女的对象一家啊怪不得不怕革委会呢，这一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那烟可是特供的软中华，酒是茅台，还有那两兜海货，都不是便宜货，林师傅家的小闺女有福气喽。” 大家指指点点慕杰手里的礼物，语气酸溜溜的，恨不得抢来自己家，有姑娘的人家对林碧清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本以为林大军得罪了革委会，牵连着林碧清这辈子算是完了。 没成想峰回路转，人家找了个不得了的对象。 而这时候慕家人已经来到了林大军家，本来还算宽敞的林家，今儿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 而李华英也见到了林碧清，她总算明白了儿子为啥喜欢了，这姑娘的俩酒窝实在太甜了，她看着都喜欢，慕杰更是看直了眼，那呆样让林碧清偷偷瞪了他几眼。 “真好，亲家你们养了个好闺女。” 喜欢就夸，李华英的话让林大军和吴美娟笑没了眼。 吴美娟也夸起了慕杰，“小慕体贴又孝顺，亲家教养得好。” 双方都有心交好，气氛自然融洽，牛翠香和张兰俩媒人更是会来事，把不相干凑热闹的人全都撵了出去，慕家和林家会做人，送他们的海鲜还没有吃完呢。 等不相干的人离开了，便说起了正事，两家人把双方的情况再次介绍了下，男方把彩礼一说，“小清这闺女不错，我们可舍不得委屈她，三转一响都会置办齐，另外再加九十九块九的彩礼钱。” 这诚意够够的，林大军和吴美娟都满意，不过后面的话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是吧，慕杰假期不多，婚期就有些赶，六月二十这个日子咋样？” 林大军和吴美娟纠结，“这日子是不是太赶了？” 慕杰赶紧趁机保证，“叔，婶儿，你们放心，婚礼再赶，也不会委屈小清的，该有的都会有。” 接着又说了自己的假期的为难，林大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咬牙点了头。 慕杰高兴地再次承诺，“叔，您放心，我用我的军装发誓，一定会对小清好的。” 林大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反正你对她不好，我也养得起闺女。” 这话说得林碧清心里暖呼呼的，而慕杰则严肃了脸，“叔，您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吴美娟看老头子又要犯倔，赶紧道：“老大家的，饭好了没？饭好了就开饭。” 李华英也赶紧道：“这么一说，我肚子也饿了。”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大家热热闹闹地移步去吃饭，今儿林家可是下了血本了，红烧黄河大鲤鱼，葱扒羊肉、扒广肚、炸酥肉，以及几个清炒时蔬，满满当当一桌子，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李华英一迭声地说：“破费了，太丰盛了。” 不过心里却高兴的，谁不愿意被重视啊。 吴美娟也自豪，这些可都是自己的拿手菜呢，赶紧招呼，“甭站着了，赶紧坐。” 而大家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林碧清去开门，看到来人，脸色黑沉，大喜的日子来了不速之客。 第 13 章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林碧清黑着脸下逐客令。 偏偏来人跟没听见似的，刘宝新的老娘和老婆一起开始嚎哭，他老娘更是伸手拽住了林碧清的胳膊，边哭边说：“小清啊，你就饶了宝新吧，他让你下乡，也是按照国家政策，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当公安局局长的公公抓了他啊。” 这老婆子虽然哭声大，但人家咬字清晰，尽管眼泪鼻涕齐飞，也不耽搁人家指控林碧清仗势欺人的罪行。 而刘宝新的老婆李香芝更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林碧清的大腿，哭着祈求，“求求你，放过宝新吧，我们家俩孩子还小，婆婆身体又不好，我也没工作，宝新进去了，我们一家子也活不了了，呜呜呜……” 婆媳俩一老一小穿着洗得发白的功夫，一脸的憔悴和悲戚，再加上凌乱的头发和无助的眼神，要不是俩人都膀大腰圆，还真以为是难民呢。 也正因为俩人身材太富态了，可怜效果大打折扣，围观的吃瓜群众没有立刻倒向他们。 不过张凤琴是个例外，她扭着肥硕的身材，用肥肥的屁股挤开前面挡着的俩人挤到跟前，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李香芝和她婆婆，继而脸上便是浮夸的震惊，扭着肥臀，走林碧清跟前，挤出两滴泪，说道：“可怜见的，小清啊，你和宝新家也没啥深仇大恨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然你让他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林碧清腿被抱着，手被拽着，又被人指责仗势欺人，气地脸都红了，怒道：“刘宝新被抓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我可没那能耐抓他！” 张凤琴：“你没能耐，可你公公有，他可是公安局的局长。” 这是非要把仗势欺人的帽子扣她头上了，看来还是刘师傅打得轻，要不然她可没精力来这里充大头蒜。 林碧清可不惯着她，张口就怼，“你们如果觉得公安局抓错了人，尽可以去上面告，刘家大娘，你们家上面可是有人的，你们来这里装可怜，无非就是想要搅和我的订婚宴，我可告诉你们，我对象可是军人，你们如果再来捣乱就是破坏军婚。” “对，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再闹腾，我们也只能把你们送派出所。” 慕杰走到林碧清身边，冷冷地看着这婆媳俩。 而慕楠则和李华英以及吴美娟陈艳秋一起把李香芝和她婆婆弄开，林碧清得了自由，还没有来得及后退，就被林碧柔拉到了慕杰身后。 慕智勇趁机出来往前一步，他严肃着脸，看了眼狭窄的走廊上挤着看热闹的人，镇重地说道：“刘宝新倒卖公家物资，人证物证确凿，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去上诉，或者去上级单位举报我，念在你们初犯，这次就算了，再赖着不走，就是破坏军婚，到时候拘留你们，别怪国家法律不容情！” 这话既掷地有声，又给足了情面，周围的吃瓜群众都服气，没有人为李香芝婆媳出头，不过李香芝婆媳可不会承认，婆媳俩坐地上拍着大腿，骂：“公安局局长欺负人了，随便给人扣罪名啊。” 吴美娟气笑了，站婆媳俩面前，叉腰怒骂道：“论给人扣罪名，谁也比不过你女婿，为了抢女人，生生把人家男人弄死，你儿子也不是好鸟，咱们厂里的电缆，还有一些配件，他可没少倒卖，要不然凭他的工资，你们婆媳能吃出这一身肥肉，这可都是民脂民膏。” 虽然是新亲戚，虽然才刚见面，但两家人默契地一致对外，让李香芝婆媳挑拨两家关系，利用舆论逼迫慕智勇放了刘宝新的阴谋流产。 “我可听说刘宝新家天天吃肉呢。” “何止肉呢，我可是看见他俩孩子把麦乳精当水喝呢。” “都是民脂民膏，还有脸来这里闹，大家伙儿，一起把这对贼婆子送派出所，刘宝新倒卖物质，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啥，这是包庇罪！” 这话一出，大家一拥而上，扭起地上挣扎怒骂的李香芝婆媳就要送派出所，刘宝新倒卖可是厂里的物资，厂里的也就是他们的，这谁能忍。 等大家把李香芝婆媳扭送走，林家和慕家的订亲宴继续，林碧柔戳了戳林碧清的胳膊，“刚才那个啥包庇罪，是你告诉李向军的吧。” 林碧清眨巴了下无辜的杏仁眼，“我只是给他普法。” 林碧柔斜了妹妹一眼，她信她个鬼！ 林碧清也没有再解释，在她的订亲宴上找晦气，敌强我弱时候，她小女子能屈能伸，现在她占据优势，自然有仇就报不隔夜，她就是这么会审时度势。 这姐妹俩的互动没逃过李华英的眼睛，她满意一笑，未来儿媳妇这审时度势的性子她喜欢。 “亲家，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大军面带窘迫地看着慕智勇说道，生怕慕家对自己闺女有意见。 而慕智勇闻言，反而跟林家道歉：“是我们公安工作做得不好，才让这些小人猖獗，是我对不起你们才对。” 李华英则紧跟着道：“亲家，真是对不住，是老慕工作没做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俩人一番话，彻底让刘宝新的老娘和老婆带来的阴云消散，而林大军和吴美娟心里甭提多熨帖了。 给闺女找对象，不仅仅要看对象本人咋样，也得看家风，慕杰的父母通情达理，妹妹也看着不是难缠的人，他们总算能放心地让小闺女嫁人了。 “你公婆不错啊。” 林碧柔这边则用胳膊怼了自己妹妹一下羡慕道。 而林碧清则扭头看向慕杰，俩人相视一笑，林碧柔和慕楠都有些不忍直视，这俩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严重影响她们的食欲，今儿的饭菜可丰盛了，错过这回，下回还不定猴年马月呢。 也确实，为了招待亲家，吴美娟可是贡献了自己的拿手绝活，众人回到饭桌上后，一开始还会说两句活跃气氛的话，后来就尽顾着吃了。 幸亏李华英理智还在，吃了口扒广肚，便开始活络气氛，“这扒广肚柔嫩醇香，亲家回头教教我，省得家里几个总说我做饭不好吃。” 吴美娟笑眯了眼，“中啊，你啥时候有空我啥时候教。” 总得来说这场简单的订亲宴还算和谐，等酒足饭饱，便又说起了婚礼，慕智勇道：“慕杰的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我再催催，争取在婚礼前批下来，让俩孩子先领了证。” 现在的人结婚领证的夫妻并不多，大家潜意识里认为办了酒席就成，而林大军作为八级钳工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只有领证了，闺女的婚姻才会受法律保护，对于慕家主动说领证，又满意了两分，心里对提前婚期的芥蒂总算散了。 “小清，你别着急，我回去就打电话回部队催结婚报告。” 说妥了正事，送慕家人离开的时候，慕杰走到最后，凑林碧清身边说道。 林碧清瞪他一眼，“谁着急了？” 慕杰：“我急。” 慕楠凑李华英身边，拽了拽她胳膊，朝着慕杰努嘴，“娘，你看我哥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说着嘴巴就撅了起来，语气变得酸溜溜的，“他都没这么让过我。” 李华英暼了远处的儿子一眼，翻了个白眼，再看了眼懵懂的闺女，道：“你爸跟我结婚前，对我也百依百顺，你哥是不是怕媳妇，得看结婚后。” 慕楠不理解，“为啥？” 李华英幽幽道：“你会给钓上来了的鱼喂鱼饵吗？这可是你爹的原话。” 慕楠同情地看了眼林碧清，接着就迷茫了，所以到底怎样分辨好男人呢？好复杂！ 而慕杰一回家，顾不得洗漱，直奔电话机，拿起话筒就给部队首长去电话，他要催结婚报告。 电话那边的孙政委打趣道：“你小子现在知道急了，不是不想结婚吗？” 闻言，慕杰把自己首长搬了出来，“政委，姜旅长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不结婚不许回部队，我不能准时回部队，那可是您的责任。” 孙政委气笑了，笑骂道：“臭小子，还挺会借势，放心，你的结婚报告走的特批，已经下来了。” 慕杰高兴道谢：“谢谢政委！” 说完啪叽一声挂了电话，那边孙政委还想打趣他两句呢，电话就被无情挂断，气地暗骂等他回来，他再找他算账。 “爹、娘，我去跟小清说一声，结婚报告批下来了，明天就去领证。” 慕杰挂断电话就往外走，那是一分钟都没耽搁。 慕楠看他那积极样，看向老娘问：“娘，我哥这副媳妇迷样，我觉得他婚后态度不会变，您说呢？” 李华英：“谁知道呢，日子是他过的，他愿意过成啥样都成。” 说完她就去屋里数钱票了，明天领证，总得带些喜糖去民政局吧，领证了，得领新媳妇儿去百货大楼逛一逛买身衣裳吧。 “老慕，咱们家布票和工业票还差点，你去找人借一借。” 慕家夫妻忙碌着，林家却迎来了去而复返的慕杰，得知结婚报告批下来了，明天就能领证，林碧清突然有些慌，她恐婚了。 第 14 章 “明天就领证，是不是太快了？” 林碧清搅着手指头，心慌意乱。 “咱们六月二十就要结婚，今儿都六月十七了，领了证，再准备婚礼，一点也不快啊。” 就这慕杰还嫌弃慢呢。 “咳咳。” 吴美娟清咳一声打断俩人的谈话，说道：“家里有孩子乱糟糟的，你们出去说话吧。” 林森不乐意了，“奶奶，我们不吵。” 林磊和林鑫也跟着，“小姑父，我们不吵。” 吴美娟叉腰瞪向仨孩子，佯怒道：“还说你们不吵，咱们房顶都要被你们吵塌了。” 她最不愿意过的就是星期天，孩子不上学，出去玩儿还好，要是在家，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 林碧清拽了拽慕杰的衣角，“咱们出去走走？” 慕杰看了眼闹腾的孩子，林家确实不适合说话，点了点头：“好！” 俩人刚走出家门，就碰到了牛翠香，她看见他们，脸便笑成了菊花，“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碧清笑着回道：“随便转转。” 慕杰则问了声：“妗子，这打哪儿回来？” 牛翠香挑眉问：“你们猜猜。” 是不是长辈都喜欢逗弄小辈啊，林碧清虽无奈，但还是说道：“婶子从派出所回来的。” 牛翠香惊讶：“你咋知道？” 林碧清耸肩，“今儿咱们家属院也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牛翠香想也是，接着又问：“你们就不好奇刘宝新的老婆和老娘咋样了？” 林碧清：“婶儿，您脸上的笑容告诉我她们肯定没好结果。” 牛翠香挫败地挥手撵人，“你们不是要去转悠吗？赶紧去吧。” 真是俩不贴心的小辈，都不会哄她开心。 林碧清见她生气了，赶紧换上笑容问：“婶子，刘宝新他们判了啥刑？” 牛翠香这才抬着下巴道：“还没判呢，说是等法院判，做事一点也不爽利。” 林碧清有些失望，不过看着气呼呼的牛翠香，还是安慰道：“婶儿，政府部门都有各自的职责。” 牛翠香白了她一眼，“我也就是发发牢骚，你们不是要出去吗，赶紧去吧。” 说完扭着腰身去了林家，显然去找吴美娟分享八卦了。 “小清，这是和对象出去啊。” “小清，啥时候结婚啊，我好去喝喜酒？” 和牛翠香分开，俩人往外走的时候，路上遇到家属楼的人，大家纷纷打招呼，林碧清脸都笑僵了。 出来家属院，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歪头看着慕杰，挑眉道：“和你订婚后，我发现我的人缘好了不少呢。” 慕杰笑了，“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俗话富在深山有远亲？” 林碧清嗔他一眼，“那还真是沾你光了。” “我们夫妻一体，我所有的军功章都有你的一半。” 慕杰正色道。 林碧清不过玩笑一句，却被他搞得这么正式，有些动容，她也跟着正色道：“我以后所有的成就，也都会有你的一半。” 慕杰笑了，说了声：“好！” 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林碧清脸一沉，神色认真地看向慕杰，道：“慕杰，我刚才的话不是笑话，我以前跟你说过，结婚后，我不会在家当家庭妇女，我对事业也是有追求的。” 慕杰见她这么认真，也认真起来，问：“你可有想过做什么工作？” 没有贬低她，反而认真询问，林碧清心里熨帖，回道：“当然是纺织方面的工作。” 一起去过国棉一厂，慕杰对于林碧清的选择并不意外，当时他就听出来了她对纺织的热爱。 想起海岛的条件，他抿了抿唇，愧疚道：“小清，海岛那边没有纺织厂。” 其实甭说纺织厂了，其他的什么厂都没有，岛上的居民以打渔为生。 林碧清早有心理准备，她歪头粲然一笑，“这个不是事儿，只要你支持我就好。” 慕杰见她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赶紧回道：“我肯定会支持你。” 想了想又问：“那你准备怎样做你的事业？” “山人自有妙计。” 林碧清眼波流转，拽了拽慕杰的衣袖，问：“相看的时候，你可是说过你会做家务的，以后不会变卦吧？” 慕杰：“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的事儿绝对不会变卦。” 林碧清这才道：“那就好。” “小清，咱们去买糖吧，不提明儿领证，就是婚礼上的喜糖也得准备起来了。” 慕杰看了眼家属院门口越来越多的大爷大妈，赶紧提议，他可不想带着小姑娘在这里被人当猴看。 林碧清也看见了，心里无语，国人爱看热闹的性子，哪怕换了时空，血脉里的基因也一模一样。 “你带糖票了吗？” 坐上自行车后座走了一段路后，林碧清突然间想起这个年代买啥都要票，买糖自然得准备糖票。 慕杰脚蹬自行车，没有任何的停顿，心情雀跃地回道：“带了，还带了布票，呆会儿你再买身新衣裳。” 林碧清戳了戳他的后背，“准备得还挺齐全。” 慕杰不吭声，假期有限，他自然得多多考虑，才能尽早抱得美人归啊，请理解单身二十八年的老男人娶媳妇儿的心切。 汽车配件厂离二七路的百货大楼还有点距离，就算慕杰骑车的速度不慢，到了地方，他的海军衫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 林碧清从后车座下来，跑着去路边买了两瓶火车头汽水，递给慕杰一瓶，“给，补充点水分。” 慕杰接过，道了声谢，便拧开盖子，仰起脖子吨吨地喝了两口，用手一抹嘴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小姑娘，嘴巴一咧：“真甜！” 林碧清脸微烫，她怀疑这男人在撩她，为了防止他再说啥脸红心跳的话，她赶紧道：“外面热，咱们赶紧进去吧。” 外面热，百货大楼里面也不凉快，虽然有电风扇，但架不住吹的是热风啊，这购物环境让林碧清瞬间没了购买欲，只想速战速决，“咱们先买衣裳。” 说完脚步直奔成衣柜台，至于其他的看都没看，主打一个目标明确，慕杰抬脚跟着，他到了跟前，就手指着一件红色小碎花衬衫，“小清，那件不错。” 林碧清：“……带着浓烈的文艺田园风，但不适合我穿。” 接着慕杰又指了一件红色小格子的衬衫，林碧清再次摇头，问：“你就这么喜欢红色？” 慕杰反问：“喜事不就得穿一身红吗？” 这话很有道理，林碧清反驳不了，不过真心不喜欢这些款式，便道：“这些衣裳的款式，我不喜欢，咱们买布吧，回去我自己做。” 慕杰惊讶了，“你会做衣裳？” 林碧清抬了下巴壳，“当然。” 慕杰再次对小姑娘刮目相看，但还是道：“马上就是婚礼了，你做得过来吗？” 林碧清：“夏天的衣裳好做，一晚上就能做好。” 闻言，慕杰便挑了红色小碎花的布料，林碧清叹气，这审美够专一的。 当然林碧清也没有光买自己的，她也想给慕杰做一身，但慕杰拒绝了，“我平常穿军装，便装做了也没机会穿。” 林碧清再看了看布料，质量和性能都不大好，也没有坚持，等到了海岛，她再用自己做的海藻纤维布料给他做一身。 接着俩人又去买喜糖，慕杰这个败家子眼睛直看大白兔，她过去薅住他，“买点好糖散给亲近的人就好，其他人都买成水果硬糖。” 虽然两家都还算有家底，但有钱也不能这么造，慕杰看了眼林碧清：“喜糖可是咱们的面子。” 林碧清白他一眼，“实力才是面子，用钱堆起来的不叫面子叫冤大头。” 慕杰无话可说，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其他的全买成便宜的硬糖。 买完糖，慕杰本想带林碧清去买手表等结婚大件，但因为出来的匆忙，只能作罢，但就这出来百货大楼都有下午五点半钟了。 “咱们去吃晚饭吧。” 慕杰不想这么快和小姑娘分开。 林碧清也有些不舍，但没有同意，她晚上还要做衣裳呢，在外面吃饭，虽然方便，但也浪费时间。 “马上就是婚礼了，家里一堆事呢，咱们不能都交给家里人吧。” 慕杰只能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回家。 “小清，这布不错啊。” 回家里后，陈艳秋看着布料眼睛发光，林碧清笑了笑，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分仨侄子一个俩，便回了屋，吴美娟跟了进去，问：“咋买布不买衣裳？马上就结婚了，找裁缝做来不及了。” 林碧清把布放床上，笑道：“做衣裳有啥难的，我自己做。” 吴美娟拍了她脑袋一巴掌：“能的你，也不想想结婚穿的衣裳多少人看，衣服做不好丢了人，以后整个中州市谁家办婚礼都会把你提溜出来说道，你不嫌弃丢人，我还嫌呢。” 林碧清：“……反正都买了，做好了就穿，做不好，就穿旧衣裳。” 吴美娟气地想要骂人，可想到闺女在家呆不了几天了，硬生生忍住了，嘟囔了一句，“随便你。” 可她扭头却去数布票了，打算抽空去给闺女买新衣裳，以备万一。 就这还被林大军提醒，“小清马上就要出门子了，你对她好点。” 吴美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你是亲爹，我是后娘。” 林大军没回嘴，从兜里掏出一张手表票，“你去给小清买衣裳的时候，把手表也买了，捡好的买。” 爸妈的对话，让林碧清既心暖又心酸，她突然间不想嫁人了，想要留家里当爸妈一辈子的宝。 而对比她的纠结，慕杰全然就是高兴，回去都哼着歌，李华英简直没眼看，嫌弃地问：“咋才回来？” 慕杰：“带小清买衣裳去了。” 李华英好奇：“你哪儿来的布票？” 慕杰：“当然是自己攒的。” 他工资不低，工作福利也不错的，好吗？ 李华英松了口气，又塞给他一卷钱票，“明儿再去把床单，窗帘买了，我买的怕小清不喜欢。” “我有，不用给我。” 慕杰没接，反而问：“还缺啥，您跟我说，我去想办法置办。” 李华英闻言心头的担子总算轻了不少，把婚礼上需要置办的物资清单给了他，慕杰回来一口水没喝，又出门忙活了，不过想起林碧清，浑身都是劲儿。 尽管忙碌，第二天他照样精神抖擞，穿上新军装，白色上衣，深蓝裤子，再把胡子一刮，军帽一戴，妥妥的一精神小伙儿。 而林碧清则穿上红色碎花翻领连衣裙，头发还是空气刘海麻花辫，虽然没有化妆，但也足够惊艳。 最起码慕杰看见了，眼睛都挪不开了，林大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差点悔婚，“这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吴美娟瞪他，“小慕能力人品都不错，家里人也明理，你差不多得了。” 这边慕杰领着林碧清出了家属院，这才红着脸夸道：“小清，你今天真好看！” 林碧清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 慕杰急红了脸，“你哪天都好看。” 林碧清“噗嗤”一笑，嗔他一眼，“呆样儿。” 慕杰傻笑着摸了摸头，等林碧清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后，大长腿一蹬便载着人向民政局出发。 路上林碧清的美貌吸引了不少人回头看，更绝的是有个年轻男同志竟然因为看林碧清撞树上了。 慕杰脸黑黑的，他自己媳妇儿还没看够呢，于是把自行车踩成了风火轮，十分钟的路他愣是用了三分钟，林碧清体会了一把飞车的感觉，甭说还挺刺激的。 因为手续齐全，结婚证领得很顺利，林碧清接过结婚证之后，还有些懵逼，结婚证上竟然不用照片。 慕杰却拿着结婚证咧嘴笑，高兴地拿糖给工作人员，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小清，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了民政局的门，慕杰就拉了拉媳妇的小手提议。 林碧清回神，问：“什么地方？” 慕杰卖起了关子，“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着就在前带起了路，等走进一个死胡同，林碧清纳闷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啥？” 慕杰把人带到墙角，他一手扶墙，一手抬起林碧清的下巴，沙哑着声音道：“干坏事。” 林碧清心领神会，刚准备打趣两句，嘴巴就被堵上了，初吻来得猝不及防。 第 15 章 林碧清嘴巴被堵上，闭上眼睛准备享受初吻，谁知道就没了。 心里有点失落的她睁开眼睛看向慕杰，问：“这就是你说的坏事？” 就蜻蜓点水似地碰了碰她的嘴唇而已，没想到平常时不时地撩一撩她，还疑似在她面前开车的慕杰竟然这么纯情。 慕杰却误以为林碧清生气了，收回扶墙上的手，看着林碧清，忐忑说道：“小清，咱们领了证是夫妻了，做亲密动作合法。” 林碧清瞪他一眼，转头就走，不想搭理这个棒槌。 “小清，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慕杰追上去道歉，他刚才的行为有点出格，不尊重人。 林碧清气地瞪圆了杏眼，跺脚道：“你还说。” 慕杰：“那你别生气。” 林碧清再次瞪他，羞恼道：“呆子。” 说完又抬脚往前走，慕杰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还不停地道歉，“我错了。” 他们俩一个人穿军装，一个人穿着红色碎花的连衣裙，衣着显眼，长得又出色，一出现在路上，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有的闲人都停住脚步准备吃他们俩的瓜。 她停住脚步，无奈地看了眼慕杰，说道：“我没生气。” 慕杰：“真的？” 林碧清抬步往前走，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慕杰愣了愣，意识到林碧清真没有生气后，赶紧又追上去，“小清，咱们去百货大楼吧，把三转一响这些大件都买了。” 林碧清点头，“好啊。” 今儿六月十八，后天就是婚礼了，婚礼用的东西得抓紧时间买齐。 百货大楼依然热，尽管今儿周一，但也是人头攒动，电风扇开到最大，也吹不去顾客头上的汗水。 林碧清一进去，差点被里面的人潮和热浪劝退，但百货大楼是物品最齐全的，为了婚礼用品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挤。 “咱们先去看手表吧。” 慕杰护着林碧清走进了百货大楼提议道。 林碧清点了点头，俩人直奔二楼，二楼的商品稀罕还小贵，因此人比一楼稍微少了一点。 他们来到手表柜台，想起原主记忆里上海牌手表不错，也非常具有时代代表性，她没看其他品牌，直接让售货员帮忙拿上海牌手表。 慕杰本来在看进口表，见状问：“你喜欢上海牌？” 林碧清手里拿着一款女式表仔细打量，头也没抬地回道：“算喜欢吧。” 后世华国的品牌可是畅销世界，一直是科技含量高，质量有保证的代名词，所以她对外国货不感兴趣。 慕杰却误会了，非常有霸总范地说道：“我有钱，不用给我省钱。” 林碧清：“我没省钱。” 看时间而已，上海牌手表够用，没必要买贵的。 慕杰见她拿着上海牌手表不放手，也没再劝，上海牌手表也不错。 而林碧清显然不是只顾自己的，她选好自己的表之后，又道：“把男表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眼前就多了一只戴着机械表的手腕，手腕的主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有表。” 林碧清抓住那只手腕看了看那表有七成新，她立刻打消了给他买表的心思，她是实用主义者，买东西不求多，只求性价比和舒适度，不在乎面子。 把女式表的钱票交了，林碧清拉住去看自行车的慕杰，说道：“咱们再去买床单和窗帘吧。” 慕杰：“三转一响才买了一件。” “等咱们到了海岛再买自行车，家里人都有车，咱们在这儿买了，只能放家里吃灰。” 林碧清帮他分析，“收音机和缝纫机也是，到了海岛再买。” 这话有道理，慕杰没有反对，下楼去买床单和窗帘了，而柜台的布料不是深蓝就是灰和黑，要不就是碎花和大花，林碧清都不喜欢，可新房总得铺陈，她正要捏着鼻子选比较顺眼的，慕杰就出手了，选了一条粉色打底上面印有大红牡丹团花的床单，另外手还指着一条红色碎花窗帘。 林碧清扶额，这男人咋就对红色这么情有独钟？ 反正她挑不出来，就遂了某男的心吧，“就买这花色吧。” 慕杰得到了审美认同，乐滋滋地付钱和布票，等售货员把这些打包好，他们又去买鞋，这次俩人都有，一人一双牛皮皮鞋。 接着俩人又去买手电筒等小东西，慕杰这人啥都想最好的，而林碧清看性价比，看质量，慕杰审美大红大绿，而林碧清则倾向于简约风。 虽然有分歧，但慕杰知道退让，林碧清也时有迁就，俩人购物还算顺利，而且买的基本上都是符合林碧清审美的物件。 林碧清看着慕杰手提肩扛的大包小包，以及被汗水湿透的衣裳，心疼了，提议道：“要不咱们雇一辆三轮车？” 慕杰心里甜，嘴上却拒绝了，“就这点东西不用雇车。” 林碧清拿出手帕，垫起脚尖给他擦了擦汗，问：“你不累吗？” 慕杰摇头，“买东西能有多累。” 既然他不嫌弃累，林碧清也没再坚持，正好晌午了，他们把东西往自行车的车筐，车把，以及车杠上上又是塞，又是用绳子捆，等归置好，整个自行车就像被一个五花大绑的受气小媳妇一样，搁后世绝对是严重超载。 林碧清“噗嗤”笑了，看着车子问：“你说自行车要是会说话，会不会指控我们剥削？” 慕杰不懂媳妇儿的脑回路，回道：“自行车不就是用来载东西的？” 林碧清瞬间没了说笑的兴致，慕杰就一木头疙瘩，没一点幽默感。 她扭头走进旁边的国营饭店，慕杰赶紧跟上，俩人看了眼小黑板上写的今日供应，商量了下，要了两份豆角蒸面，一份凉拌荆芥，一份凉拌松花蛋，天热吃这个正好。 “我出去再买两瓶火车头汽水。” 慕杰点了菜，看了眼林碧清满头的汗水，美美的空气刘海都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的了，心疼地又走了出去。 “给，你喜欢的橙子味的。” 慕杰腿脚很快，不过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买了汽水回来，林碧清接过喝了两口，心里的烦躁才算去了不少。 而这时候饭菜也上来了，豆角蒸面的一份就蒸小笼包的笼屉一样大，那份量让林碧清犯怵，“我吃不完，咋办？” 慕杰：“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有我。” 林碧清把自己那份在吃之前拨给了慕杰一大半，她不喜欢吃别人的剩嘴子，当然也不想别人吃她的剩饭。 “你吃得太少了。” 慕杰看那份小笼屉上就那么一点点面，皱了皱眉头又要把面回拨回去，林碧清赶紧阻止，“给了我，我也吃不完。” 慕杰这次真正见识到了小鸟胃，面吃了几口，菜也只夹了几筷子，他暗想结婚后第一件事就是帮媳妇涨饭量。 而林碧清也第一次对饭桶有了具体认知，那么大份面再加上她拨给他的，以及两份小菜，几乎全部进了慕杰的肚子，而他的肚子竟然还那么平坦，关键是他这么能吃，竟然不胖，她这一吃都胖体质想打人。 “小清，买了这么老些东西啊，这床单和窗帘花色怪喜庆的，布料是化纤的啊，不便宜吧，这手表是上海牌的，啧啧……” 回到配件厂家属院，慕杰和林碧清就被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给拦住了，翻看她买的东西，并且指指点点。 “小清，你妈还说你结婚三转一响都有呢，咋只买了手表啊？” 王向红出来了，也加入进来，“是啊，咋只有手表呢？” 林碧清眉头一皱，“我婚后要随军，三转一响买了又带不走，打算到了部队再买。” 张凤琴出来，白眼一翻，阴阳怪气道：“小清啊，大娘是过来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婚前能要到手的尽量要到手，要不然一结婚，婆家随时变卦。” 林碧清把手抽出来，淡淡道：“我对象家把钱和票都给我了。” 张凤琴嗔她一眼，“还没结婚呢，你心就偏到你婆家了，你爸妈听了多伤心。” “我和老头子可没伤心，我亲家确实把钱票给了，你就甭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吴美娟出来怼了张凤琴一句，顺便把闺女和女婿拽回家，还不忘剜了眼王向红，这个小儿媳妇小心思忒多。 回去后，吴美娟看见慕杰还戴着旧表，而闺女戴着新表，戳了戳闺女的头，“光顾你自己，不是给了你钱和票吗？咋不给小慕买表。” 慕杰赶紧解释，“妈，是我没要的，我这块表还能用。” 吴美娟见女婿为闺女开脱笑了，但林大军却脸黑去锅底，“还没办酒呢，不用这么早改口。” 吴美娟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笑着跟慕杰解释，“小慕啊，你叔他舍不得小清，你别见怪啊。” 慕杰赶紧道：“我理解，叔这是疼小清呢。” 接着又寒暄了两句，慕杰就告辞了，后天就是婚礼了，家里一堆事呢。 而林碧清也不闲着，她婚礼那天，女方家也要办酒席的，另外还有她的嫁妆等用品，总之忙得也是脚不沾地。 慕杰回去就去原先的饭店看酒席的准备，缺啥他都得想办法置办，还有婚房的准备等等，更是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老慕啊，你这婚房够喜庆的。” 终于到了婚礼前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慕杰的几个过来帮忙的发小打量着红通通的婚房打趣道。 慕杰：“婚房不就得喜庆吗？” 李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喜庆也不能啥物件都是红色吧，连扫帚把都用红纸包上，你至于吗？” 张红海在一旁补充，“何止呢，你瞅瞅这灯罩他都糊上了红纸。” 另外一发小胡思远更是想到一馊主意，“既然老慕这么喜欢红色，明儿迎亲的时候，咱们给他的脸打上胭脂咋样，保准喜庆。” 李广安和张红海拍手叫好，“我看成！” 气地慕杰直接撵人，“都给老子滚蛋！” 等把人撵走，慕杰坐在椅子上，看着红红的牡丹花眼含笑意，明儿晚上就能抱着媳妇儿睡了。 而林碧清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了，电风扇转动的声音，以及对结婚的恐惧和向往拉扯，让她难以入眠，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两幅面孔，慕杰他会变吗？ “小清，起来了。” 刚闭上眼感觉还没睡几分钟呢，就被老妈推醒，她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声，“让我再睡会儿。” 吴美娟伸手就拽人，“睡啥睡，赶紧起来收拾。” 抵不过老妈的唠叨，林碧清嘟囔了一句，“结婚真麻烦。” 便吃力地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所以一辈子结一次婚就好。” 说完后背就挨了老妈一铁砂掌，“大喜日子胡言乱语啥！” 林碧清扶额，结个婚而已，连说话都不自由了。 叹口气起来梳洗打扮，她再次穿上红色碎花连衣裙，把麻花辫梳起在后脑勺盘成中式发髻，没梳刘海，却用昨天调的口红涂了唇，色号贴近唇色，不张扬却显气色。 另外还想办法把长长的睫毛弄卷弄翘，让本来就大的杏仁眼更加神采奕奕，她还仔细地描了眉毛。 “今儿可真漂亮。” 林碧柔带着宾客进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妹妹夸赞道。 她的闺女小铃铛也眼巴巴地看着小姨，“小姨好美啊，妈妈，我也要当新娘子。” 林森几个小子就更直接了，“姑姑，你别嫁小姑父了，我们娶你。” 一句话把全屋人都逗笑了，林碧柔捏了捏林森的小脸，“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了。” “新郎官来了！” 屋外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林家的宾客倾巢而出看新郎官去了。 林碧柔赶紧问：“你的新鞋呢？赶紧藏起来。” 而汽车配件厂的人今天又是羡慕林碧清的一天，这年头新郎迎亲大都是自行车，而林碧清则开了他们家属院的先例，新郎用吉普车迎亲。 “啧啧，听说小清她公公可是大干部呢。” “这个我知道，她公公公安局局长。” “她对象是军官级别也不低呢，听说是团长呢。” 当然也有说酸话的，“新郎官太黑了。” “听说在啥鸟不拉屎的海岛当兵，小清还要去随军，啧啧，有她受的了。” 不提外人咋说，就说慕杰领着伴郎走进林家接新娘，看到新娘子伴郎们恍然无语，怪不得慕杰这万年铁树开花了，新娘太美了。 慕杰更是绝，上来就要去抱媳妇儿走，他媳妇这么美，得赶紧抱回家，林碧柔无语地拦住他，“新娘还没穿鞋呢，赶紧找鞋。” 慕杰脸一黑，知道这是规矩，放下媳妇去找鞋，这可难不倒他，他虽是海军，但侦察能力也不弱，很快便找到了新鞋，给媳妇穿上抱起人就走。 屋里人哄然大笑，林碧清捂脸，这男人今天就是个二愣子。 “小清，我今天很高兴！” 车上慕杰拉住媳妇的小手激动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林碧清感受到他的情谊，低声地道：“我也高兴！” 慕杰笑咧了嘴。 到了慕家，林碧清无论是待客，还是敬酒都落落大方，再加上好容貌，让本以为慕家仓促结婚新娘会拿不出手，没成想会这么出色。 婚宴过后，大家移步慕家，林碧清被慕杰送进新房，由于年代原因没有传统的撒喜床这些步骤，慕杰略微坐一坐还要出去继续待客。 “我让慕楠来陪你说话，我会很快回来。” 离开房间的时候，慕杰看林碧清紧张安慰道，另外还跟她说了一个好消息，“刘宝新一家和郑红星被判了。” 林碧清一愣，好奇道：“判了多久？” 慕杰却卖起了关子，亲了媳妇儿酒窝一口，道：“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慕杰，赶紧出来，大白天可不能洞房啊。” 客厅的李广安等人在外面打趣慕杰，林碧清却红了脸，赶紧撵人，“赶紧出去，免得让人笑话。” 慕杰再次亲了媳妇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因为慕杰的话，林碧清后来在跟慕楠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这男人好心机，不就是让她想着他吗？他做到了。 而这一等，等到慕楠回去，她洗过澡，而慕杰此刻浑身酒气，身上也是汗岑岑的，林碧清心疼地把电风扇挪了挪，让他能吹到风，好奇地问：“今天你发小他们不闹洞房？” 慕杰打了个酒嗝，道：“我把他们撵回去了。” 要不然打扰他洞房，想起自己许出去的好处，他心疼到滴血，这群牲口！ 林碧清刚想要问刘宝新的事，慕杰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我去洗澡。” 林碧清再次忍着好奇等待，等人回来，看着穿着人字背心和大裤衩的人，她愣了愣，虽然她这段日子看过不少人这么穿过，但慕杰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穿这么少。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慕杰大步走了过来，抱住媳妇儿，就是一顿啃，根本不给她任何问话的机会。 想起先前对她百依百顺的慕杰，她有些不确定起来，慕杰婚后会变吗？ 察觉到她的走神，慕杰轻咬了她的唇一口，然后头微微离开，鼻尖蹭着鼻尖道：“专心点！” 说完头就低了下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一秒时间都不能浪费。 可他的大舌头刚缠住媳妇的小香舌，还没品出滋味儿呢门突然被敲响了，慕杰的脸顿时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