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苏云裳李青盈》 第1章 临别赠书 槐柳村，村头生着两棵古树，一槐一柳。 小岭山上，有着一座破道观，里面住着一个懒道人。 懒道人衣衫邋遢，下颌留着山羊胡子。 此时观里围坐着六七个小孩，莫寻便是其中之一。 孩子们趁着闲暇，便会聚在一堆，听老道讲上一些山外的故事。 江湖武侠﹑神仙斗法，天知道这是不是老道瞎编的！ 对于那些光怪陆离的仙神故事，莫寻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心向往之。 莫寻今年十二岁，个头不高，皮肤偏黑，一看就是山里孩子。 从破观出来，他先将一筐猪草丢给二弟，自己则沿着羊肠小道，继续上山。 今天与贺先生约好了，下午还要进山采药。 贺先生是两年前来的村子，说起来，莫寻还救过他一命。 后来，先生便半隐居在了这小岭山中。 两年下来，莫寻经常随着先生上山采药，并渐渐学会了识字，还学了些粗浅的武艺。 贺先生四十来岁，长得颇为壮实。 两人有时候入山，一待就是一天，好在家里人都知道，这是自家娃娃，随着先生学本事去了。 随着相处日久，莫寻小小的脑袋，也隐隐猜出来，这个贺先生的身世，多半不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贺先生拿着柴刀左劈右砍，也不见怎么费力，就在荆棘丛中，砍出一条路来。 贺先生，昨天村子里来了几个怪人，像是在找人。 看似无心的闲聊，却让贺先生皱起了眉头，脚步也慢了几分。 什么样的人？ 三男一女，身上都带着刀剑。 莫寻详细描述了几人的长相，许久之后，贺先生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随之身形一转，领着莫寻，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莫寻大概已经猜出，这伙人，多半是来找贺先生的。 夕阳西下，踩着太阳落山，两人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贺先生拨开一堆足有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面露出一个洞口。 两人进入漆黑的洞中，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四下当即通亮起来。 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山洞，大概两丈见方。 简单收拾之后，他们围着篝火，闲聊了起来。 莫小子，要论起来的话，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 莫寻点了点头，等着贺先生的下文。 今天不指点你身手了，教你一首诗！ 莫寻倒是无所谓，两年来，贺先生皆是这般，兴头来了，想教什么就教什么。 毅于青山破石出， 根须石下三尺深。 迎风矗立犹坚劲， 我自巍然苍穹中。 篝火燃尽，山洞再次陷入漆黑。 躺在松软的干草上，莫寻久久没有入睡，他隐约有种感觉，贺先生，这是要走了！ 十二岁的年纪，他比同龄人，似乎多了一分成熟！ 心中轻叹一声，没有多少不舍，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 三日后的半夜，莫寻远远望着山腹中的一小团火光，那是贺先生的住处。 看来两人的师徒缘分，终是到头了！ 第二日，他早早的便去了山上。 一夜大火，茅草屋已经化为灰烬，莫寻青涩的脸上，露出一抹伤感。 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下，压着的一张白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正是贺先生最后教给他的那首诗。 这是什么意思？ 莫寻蹙起眉头，反复回味，却是半天不得其解。 第二天，他再次来到那日的山洞。 点燃干柴，四周尽收眼底，除了一些破旧的锅碗瓢盆，地上的干草树枝，再无他物。 莫寻摸着下巴，脑中回味着那首诗，贴着洞壁仔细查看。 昏暗中，石缝中露出的一件东西，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他连忙伸手进去，摸出来一个小木盒子。 乌黑的木盒，挂着铜锁。 没找到钥匙，他便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锁头砸了下去。 锁头破开，只见里面放着两件东西。 最先让他注意的，是半块白色玉佩。 除了玉佩，还有一本古书。 之所以称为古书，实在是这这本书，已经发黄破旧，看着有些年头了。 翻开后，里面记载着几种武功心法，除了贺先生教给他的迷影步和九寸拳，另外还有一套刀法和枪法，并且都是全套的，要比贺先生以前所授，深奥得多！ 嘿嘿，看来这个贺先生，以前对我倒是保留了不少！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莫寻却是越看越起劲。 添了几次柴后，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身体疲惫，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在要收起木盒的时候，他又发现盒子底下，还垫着一张薄薄的兽皮。bookAbc.Cc 展开后，上面用蝇头小字，记载着一种名为烈火诀的武功。 但似乎是个残篇，只有一百来字，占了兽皮的一小部分，后面全是空白。 难道是没有写完整的心法？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作为垫布，多半也不太重要，草草看了一遍，他便收了起来。 自从得了贺先生的临别赠书，莫寻每日间的生活，逐渐发生了一些改变。 除了每天放牛打草，他也很少再去破观中听故事，大多时间，都会独自进山习武。 没有长枪，他只能削根木棒，没有大刀，他便用柴刀代替。 寒暑冬来，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先不说武艺如何精进，起码在体魄上，却是比同龄人健壮了不少。 不过武功这种东西，向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并且在实战中，才能取长补短。 可话说回来，贫瘠的小山村，又有谁能和他过招呢？ 这一日，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将四套武功尽数练习了一遍后，他翻出来那张兽皮。 这还是他第二次，仔细研读这篇烈火诀。 似乎和普通的心法，没什么区别，不过只有第一层。 开篇讲了些真气的流通穴位，丹田纳气等等，却是没有具体的招式动作，大概是在后几层中出现，倒是可惜了。 闲来无事，他便按照心法指引，开始吐纳练习，大半日下来，全身上下，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暗自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只是残篇，权当无聊时的消遣了！ 就这样，又是半年过去。 这一日，莫家来了一位城里的客人。 这人同样姓莫，名清河，莫寻得喊上一声族叔。 莫清河在郡城中，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里做着管事，此次所来，乃是为药铺招收药童的。 这人也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听说莫寻识得草药，便来劝说莫父，引荐莫寻去百草堂。 莫父思量过后，觉得是个机会，毕竟能走出山村，就算是有本事的，哪怕只是去当个抓药的下人。 第二日，莫寻便随着莫清河，离开了村子。 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一走，沧海桑田！ 第2章 烈火诀 时光飞逝，转眼间，莫寻来到旬阳郡，已经两月有余。 对于初次走出大山的少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透着新奇。 原来街上可以这么多人，原来房子可以盖到三四层，一日所见，足以比得上他十几年所接触的。 百草堂在旬阳郡，算得上是一大商户，东家姓苏，在本郡开着好几家商铺，而且听说在都城闵安也有着分号。 莫寻因为识字，倒是被安排了个轻松的工作，便是一间小库房出纳。 百草堂在本地，有着自己的药田，同时也对外收购草药，莫寻每日，除了看管清扫库房之外，就是做好入库出库的草药登记。 其实初进这里时，作为管事的族叔，倒是建议他跟着坐堂先生去抓药煎药，一方面能够学些医术，而且工钱也高。 可在听说了这库房看管，除了工作清闲之外，更是可以在库房旁边，有间单独的住所，他就果断的选择了这个工作。 原因很简单，他需要个独立的地方来练功。 只是当他看到这个住处之后，实在有些无奈，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放张床外，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为了不让人知晓他会武功这件事，他不得不在每日关门之后，抽出一个时辰出城练功，有时候铺子里忙了，还只能作罢！ 两个月下来，他早已经过了最初的新鲜劲。 郡城虽说繁华，也能让他大开眼界，却与他心中的打算有所出入，以至于到如今，他隐隐生出些离开此地的打算。 坐在库房门口，随手翻看着从管事那里借来的医书，他已经三天没去练过功了，这几天每到下午，就有人来盘点账目，忙起来就到晚上，连城门都关了，实在是不胜其烦。 武功这种东西，贵在坚持，隔三差五练上一次，能有精进才怪了！ 小莫子，又发呆呢？ 来人名叫周朝，比他早来这里几年，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为人活泛，如今已经混成个小管事，管着一些药草收购的生意。 周大哥啊，又收着什么好东西了？ 嘿嘿，还凑合，这次运气不错，碰上根野山参，这不来入库了！ 莫寻接过周朝递来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根成人手指般粗细的山参，看着年份不错。 盒子里还放着魏先生的鉴定纸条，写着白木参，十到十二年的字样。 魏先生是百草堂的坐堂先生，据说已经在苏家干了四十多年，人称魏三副，似乎许多疑难杂症，在他手中，也只需要三副药就能根除。 莫寻熟练的做好登记，放药入库。 百草堂为了激励这些雇工，有着很好的奖励制度，月末算工钱时，都会有提成。 当然，提成多少，就看每人所创造的价值了。 看着周朝转身要走，莫寻连忙拉住他，倒了杯茶。 周大哥，向你打听个事！ 周朝甩了甩衣袖，顺势坐下：你说！ 你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怎么天天来查账？ 没听说吗？大小姐从闵安回来了，说是要再开个铺子，可能是拢帐呢吧！ 莫寻恍然的点了点头，这个大小姐他是听过的。 苏家生意虽然做的很大，却是人丁不旺，苏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不过据说，这两个女儿皆是长得国色天香，只可惜莫寻来此时日不多，倒是无缘一见。 要说莫寻，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十五六岁，放在大户人家，兴许孩子都快出生了。 自从来到旬阳郡，他也在街上转悠过，那些小姐妇人，倒是远远的看见过几次，还别说，城里的女子，的确比乡下人长得水灵。 平日间下人们聊天时，每每说起过苏家的这两位小姐，皆是一副猪哥面孔，猜测着谁能有福气，成为苏家姑爷。 两人闲聊一阵，周朝便告辞离去了，莫寻叹息的摇了摇头，再次翻开医书打发时间。 忙碌了一天，库房中进进出出的，又到了月上中天，莫寻按照惯例，掌着灯在库房巡视一圈后，才关门上锁。 回到房间，本无睡意的他，暗自思量着，明天是否编个理由出去一趟，可话说回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练功这种事情，自然是趁着年轻勤学苦练，如此耽搁，要是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后悔都来不及。 心中默默叹息之后，他突然想起那篇烈火诀来，当初闲来无事，只在家练习过两次，因为是残篇，便没有上心。 想起这个，主要还是这门武功，似乎只是一种炼气心法，没有武功招式，只用盘坐吐纳就可以，倒是正好适合如今的他。 莫寻向来便是一个说干就干的性格，当即就取出那片兽皮，开始仔细研究。 上次练习时，便觉得顺着口诀中的吐纳方式，体内颇有一种舒爽的感觉，只是没有深究。 一柱香后，随着真气在体内运行完一个周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暖意充斥全身，似乎一天的疲劳，都随之消散了不少。 真是神奇！ 莫寻连连称叹，思来想去，却是半天不得其解。 莫非这是修习内功的一种法门？ 关于内功，他倒是听说过，似乎只有习武数十年的高手，体内会慢慢凝聚出一股真气，高深到一定程度，就算飞花摘叶，也可伤人。 若真是如此，那可捡到宝了，他如是这样想着。 不过转念之后，又有些可惜起来，如此高深的武功，为何只是个残篇？ 也不知当初记录心法之人，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只来得及誊写一部分。 或者说记录此心法之人，就是开创者，这根本就是一篇没有完成的半成品。 莫寻摇了摇头，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烈火诀练习起来，无论是经脉走势，还是丹田汇纳，都颇为成熟，绝不像个半成品。 就这般，他一动不动的盘坐在床上，如石化了似的，盯着这篇烈火诀，心思流转。 看来只有找到贺先生，才能解开谜底了！ 不过话说回来，两年相处，他除了知道先生姓贺，关于此人的身世背景，却是全然不知，此刻先生去了哪里，更是无从查找！ 其实两年前，他倒是问过一次先生的来历，只是当时先生讳莫如深，他也就没再提起过，如今想想，着实可惜了。 正当他陷入过往的回忆时，却是突然灵光一闪，轻咦一声。 再次展开烈火诀，他发现这张尺许来大的兽皮上，除了用蝇头小字，占着一小片地方，写着一二百字的心法口诀外，后面大片地方皆是留白。 摸了摸下巴，他不禁想到，莫非其他字，需要通过某种方式才能显现？ 烈火诀烈火诀 呢喃一阵后，他望向了床边的蜡烛。 门缝中透进一缕夜风，蜡烛上火焰袅袅，犹豫片刻后，他便准备将兽皮放在烛焰上烘烤一下。 还未行动，他又猛然止住，万一他所料有误，毁了这兽皮怎么办？ 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只见他拈起兽皮一角，用力一撕，从边缘处扯下拇指大小一片。 嘿嘿，就用你先做个实验吧！ 将这一角兽皮放在烛焰中，只见冒着黑烟的烛火，却是分成两岔，绕开了兽皮，没有一点燃烧的痕迹。 果然防火！ 有了这个惊奇的发现，莫寻心中不禁砰跳起来，似乎比当初发现那本记录着四门武功的古书，还要激动。 他当即将兽皮，来回移动着放在烛火上烘烤，片刻功夫，上面果然出现了其他字迹，他强压着这股兴奋，逐字观看。 半个时辰后，当他通读完这篇足有两三千字的完整烈火诀后，一向稳重的他，也不禁从床上一跃而起。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功心法，而是一门修仙功法！ 功法一共三层，可修炼至其上所说的炼气十二层。 修成之后，尽管未必能练就传说中的飞天入地之能，却也能施展出常人所不能的一些法术，较之那些所谓的武学内功，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去。 而此功法修炼时，吐纳的也不是什么真气，而是天地灵气。 尽管不知道这灵气是什么东西，可只要不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随着温度下降，兽皮上的字迹慢慢开始消失，他连忙取来纸笔，就要誊写一遍。 不过还未动笔，却是突然想到，这种天大的机缘，断然不能被他人知晓了，若是记录在纸上，白纸黑字的，难免泄露出去。 一念至此，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这兽皮看着，也不知被流传了多少年，这期间，难道就不曾有人发现过里面的秘密？ 按说不应该啊，凭着一个火字，也不难猜到这些。 思前想后，依然没有头绪！ 兴许也有人发现了里面的秘密，而且修炼了，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与他无关，多想无益。 如今得了这样一门修仙功法，那么以前的种种规划，倒是要推翻重来了。 漫漫长夜，却是对偶得异宝的莫寻而言，实在太过短暂，兴奋之中，他几乎没有闭眼，天边已经泛起亮光。 第3章 苏府小姐 身体疲惫，内心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思量一夜，莫寻一改往日的烦闷，决定暂时留在这个地方，至于练武之事，自然被他果断的放置在了一边。 趁着店铺还没开门，他再次盘坐床上，开始运转烈火诀，按照上面所说，等修炼至炼气二层，就可以学习后面所记载的一种名为御风术的法术。 这门法术有点类似于世俗武艺中的轻功，但又大为不同。 御风二字，顾名思义，修炼成功后，便可以随风所动，踏风而行。 当然，这并非传闻中的腾云驾雾，只是一种轻身赶路的疾速之术，修炼大成者，可以日行千里，着实令人惊叹。 莫寻当下的目标，便是尽快达到练气二层，他实在想感受一下所谓的仙人手段，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朝阳升起，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百草堂的生意不错，一上午，便有三四拨药童来库房补药，莫寻仔细的做好称重登记之后，翻出一本名为《一百零八经络》的医学杂书。 这是昨日他用两盒点心，从一位坐堂先生那里借来的，因为修炼烈火诀的缘故，他为了更好的理解口诀奥义，需要熟悉人体经脉走势。 不过这些东西，显然用处不大，凡俗医理知识，与修仙之道，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不过聊胜于无，他白天看门，全当打发时间了。 经过几日的练习，他越发觉得这烈火诀的神奥，往往只需要打坐一两个时辰，一天的困乏就能消除。 先前对这种玄而又玄的神仙功法，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来看，倒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正思索间，远处走来一个少年。 这人叫王淼，与他同一时间进入的百草堂，平日间做些研磨，晾晒药材的工作。 王淼是旬阳本地人，不过家境也不怎么好，两人因为年龄相仿，倒是经常坐一块闲聊。 百草堂所在的店面，足足占了小半条街，前面是做买卖的几大间铺面，后面有着挺大的院子。 里面包括各种库房，草药间，煎药房，下人们休息的住所等等。 据莫寻了解，这间铺子里的下人和杂工，大概有着四五十人。 小莫子，看你每天如此清闲，可真让为兄羡慕啊？ 莫寻一把拍掉对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没好气的说道：那你我换一换？ 王淼却是一笑，显然也只是嘴上说说，要知道，他每天虽然烟里雾里烧火熬汤，可每月的工钱，却是足足比莫寻高出三分之一去。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过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片刻功夫，就进来一群人，莫寻抬起头，看见为首的是四个壮汉，身形魁梧，腰间各自配着短刀铁锤之类的武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又进来五人，三男两女。 是大小姐！ 耳边响起王淼的轻声提醒，莫寻连忙站了起来，正瞅见一张洁白无瑕的精致面孔。 几人明显是以其为首，不用多猜，也能知道这就是王淼口中的苏府大小姐，苏云依了。 苏云依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绿白裙衫，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长相极为动人，望着她的面颊，莫寻也不禁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说实话，若是做个对比，苏云依可算是莫寻从小到大，见过的最为美貌的女子，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气质。 对于莫寻的失神，苏云依看在眼里，只是抿嘴笑着，似乎如此的目光，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遍。 苏云依左侧，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粉白，也是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美人胚子，只是这位姑娘，眼神中却是透着一股古灵精怪，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颇为不安分。 两人后面，则是跟着一位身穿黑衣的冰霜女子，面孔严肃。 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莫寻认得，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微胖，留着短短的山羊胡子，乃是这家百草堂的主事乐掌柜，当日莫清河领他来报到时，便见过一次。 而另一位，却是一身白衫，手里还拿着折扇的翩翩公子，长得也还算俊俏。 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莫寻连忙反应过来，当即随着王淼一块见礼道：见过小姐！ 一行九人，基本上站满了库房外面的小院，四个壮汉分居两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莫寻心中暗自咂舌，大户人家的出行，的确不一般，在自家店铺中，还带着这么多护卫。 他习武时间也不短了，从这些护卫的气势中，很容易便能看出几人的身手不凡。 不过说来也怪，在场众人中，却是另外两人，让他隐隐察觉到一股心悸的感觉。 这两人，一个是苏云依身后的黑衣女子，另外一个，则是旁边的那位年轻公子。 乐掌柜指着莫寻与王淼介绍道：这是上一批新入府的两个下人，那个黑一点的，就是这间库房的出纳。 见到乐掌柜介绍自己，莫寻连忙上前一步，再次拱手行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百草堂东家，而且还是位美女，让他多少有些紧张。 也难怪下人们私下闲聊时，纷纷以得到小姐垂青为傲，那些见过两位小姐的，但凡有幸能与之搭上几句话，都能炫耀好几天。 对于正值年少，春心萌动的莫寻而言，心中又岂能没有几分火热。 苏府如今的情况，明眼人看在眼里，苏老爷没有儿子，想要维系苏家的这份产业，多半是要招赘的。 既然招赘，那么对男方，自然就没有多高的要求，从知根知底的角度讲，在苏府这些管事中，选出一个人选来，便成了最为合理的方式。 就在莫寻有些心神摇曳时，苏云依见到他的囧样，开口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愣了一下后，莫寻连忙回道：小的叫莫寻！ 苏云依还没说话，一旁的粉白少女跳到跟前，盯着他好奇的问道：你姓墨啊，这么奇怪的姓，是墨汁的墨吗？ 云裳，别乱说，我想应该是国无人莫我知兮的莫吧！ 小姐聪慧，正是这个莫字！ 苏云依清脆的嗓音，配上这副面孔，的确悦耳动听。 喂，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聪明吗？ 莫寻话刚出口，身前的粉白少女却是不干了，当即鼻头轻哼，瞪着他质问起来。 莫寻看了看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的面孔，张着嘴巴拱起手，又侧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淼。 王淼当即会意，低着头靠近他轻声说道：这是二小姐！ 苏府二小姐，名曰苏云裳。 莫寻反应过来，当即说道：是小的嘴拙了，二小姐莫怪！ 好了云裳，别玩闹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苏云依脸上虽有不悦，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宠溺。 旁边的白衣公子这时候哈哈一笑，折扇轻摇，笑着说道：云裳小姐倒也没错，此莫与彼墨本就同音，说不定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呢！ 嘻嘻，还是胡哥哥学问高，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云依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扭头冲着白衣公子说道：白兄今天陪了小妹一天，估计也累了，不如先去前面歇息片刻，我这边事了了，再好好招待胡兄。 白衣公子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不便过问，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笑着说道：无妨，云依姑娘自便就是，白某左右无事，就在此处等一会儿吧！ 苏云依嫣然一笑，没有再劝说，而是对乐掌柜说道：乐叔叔，你把账目带上，随我一块进去吧！ 是，小姐！ 苏云依时刻保持着端庄的一面，似乎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 莫寻暗自观察着几人，心中思量着，倒是难为了这位大小姐，苏家没有男丁，本是女子，也只能如此抛头露面。 此刻，他已从最初的失态中回过神来，如此佳人，恐怕但凡是个男人，都免不了为之倾倒一二。 若不是前几日发现了烈火诀，让他对未来的人生有了坚定的规划后，说不得他也会和百草堂那些下人一般，以赢得两位小姐的青睐为目标了。 心中轻叹一声，莫寻已经在乐掌柜的吩咐下，打开库房，并且递上了出纳账目。 他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随苏云依一块进去的，看着几人罗惯而入，他倒是自觉的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不过紧随苏云依的黑衣女子，在经过莫寻身前时，却是突然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尽管低着头，他仍是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冷意，莫寻不禁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等几人进去，外面就只剩下四个护卫，还有白衣公子。 王淼见气氛有些尴尬，便与几人拱了拱手，与莫寻打了声招呼，单独离开了。 苏云依随着乐掌柜进入库房，便放缓了脚步，与乐掌柜拉开距离，低声向身后询问道：怎么了？ 身后的黑衣女子冷声回道：没什么！ 苏云依疑惑的看了看身后，见对方没有多说的意思，又接着问道：胡清扬跟了我一路，可有什么发现？ 此人需要小心！ 第4章 御风术 眼见几人进去，莫寻自知接下来不关己事，便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思索着自家事。 至于对苏云依这位大美女的惊鸿一瞥，也就是在他心中泛起一抹涟漪罢了。 可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旁边注视着他，抬头间，正好撞上白衣公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莫寻心中一凛，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秘密一般，不过仍旧礼貌的冲其笑了笑，同时揣度起这人的身份。 从方才的交谈中，大概能听出来，对方显然与两位小姐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密，多半是苏云依的爱慕者了。 此人与方才那个黑衣女子一样，皆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 约莫半柱香后，走廊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表妹表妹？ 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穿浅红色长袍，二十来岁的男子，同样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 此人一进小院，看到那白衣公子，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质问道：胡清扬，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衣公子却是缓缓一笑，抱了抱拳，不急不缓的说道：原来是魏兄！ 红衣男子一摆手，面色依然不善：你这称呼魏某可当不起，还是赶紧说，你来百草堂有何贵干？ 魏兄说笑了，小弟听闻云依姑娘近日从闵安回来，特意来拜访的！ 拜访呵呵！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左右看了看四个护卫，同时瞥了一眼远处的莫寻，接着说道：这个节骨眼上接近我表妹，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我都心知肚明。 胡清扬脸上现出几分疑惑：魏兄在说什么，恕小弟愚钝，不甚明了。 听到此处，莫寻眼珠转了转，视线徘徊在两人身上，胡清扬脸上的疑惑，几分真几分假，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红衣男子嘴角挂着一丝冷意：不明白就算了，不过别怪魏某没提醒你，莫要一步踏错，毁了你的金箭门。 多谢魏兄提醒，小弟一定谨记。 两人显然话不投机，红衣男子冷哼一声，走到莫寻面前问道：两位小姐呢？ 莫寻还未回答，库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苏云依在乐掌柜的带领下，从里面缓缓走出。 不过此时，不管是胡清扬，还是红衣男子，目光却皆是落在了乐掌柜手中的一个木盒之上。 落在最后面的苏云裳一见红衣男子，当即蹦跳着跑到跟前，喜滋滋的抱着红衣男子的胳膊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红衣男子当即露出几分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云裳，连连笑道：真没想到，才两年没见，我家云裳越长越漂亮了，就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才没有呢！ 苏云裳脸上虽然一红，不过明显极为受用如此的奉承，嘻嘻一笑，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见过表哥！ 对于苏云裳如此的不顾体面，苏云依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红衣男子款款施了一礼。 红衣男子摆了摆手：自家人客气什么，听说你前几天回来，你姑母特意让我来叫你去家里吃饭！ 看着人家表兄妹之间寒暄，胡清扬只是在一旁面露微笑，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乐掌柜手里的木盒。 莫寻注意到这一点，同样扫了一眼那个木盒，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看来表哥已经见过胡兄了，不如去前厅坐下说话。苏云依作为地主，一言一行倒是颇为得体。 红衣男子当即拍了拍额头，一改方才的态度，冲着胡清扬笑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胡兄请！ 从乐掌柜手中接过出纳账簿，目送一行人离去，莫寻盯着红衣男子的背影，心中暗忖，方才倒是小瞧了这位表哥，倒是个好演技。 小院中再次安静了下来，莫寻翻开账簿，里面赫然写着几行新出现的记录。 两株二十年份干黄精 随之他摸了摸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光荏苒，一年之后。 旬阳郡北侧的五巍山中，草木丛生，枝繁叶茂。 阳光穿过高高的树冠，在地上映照出一块一块的光斑，星星点点。 一道人影快速的从树枝上穿梭而过，惊起一片鸟雀，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落地瞬间，又一跃而起，窜上另外一颗大树，远远望去，起起落落间，如同鬼魅一般，难寻踪迹。 半柱香后，这道身影终于落在一块大石背后，只是身形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这道清瘦的身影，正是在此地苦练御风术的莫寻。 盘坐半个时辰后，莫寻睁开眼睛，虽然还是略有疲惫，心中的喜悦却是难以抑制。 将近一年的炼气吐纳，让他终于在上个月，突破至炼气二层，得以修炼兽皮上的第一门法术。 最初练习时，自然颇为艰难，就是法诀中所提到的凝气于一处，他都不知尝试了多少遍，才摸到一点门路。 也难怪烈火诀中要求，只有炼气二层，才可以修习法术，而以炼气一层时体内法力的凝聚程度，根本无法做到。 看着一身伤痕的自己，衣衫早已破破烂烂，莫寻心中既有欣喜，又有感叹，如今这般地步，都是摔打了无数次换来的。 起初时，每每施展御风术，身形跃入半空，要么因为不熟练，体内灵气陡然涣散，从空中直接坠下，要么就是一时分心，导致反应不及，一头撞在树上，颇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为了修习这门法术，他已经在山中滞留了半个多月，按照时间计算，百草堂给的休沐之期，也快要到了。 御风二字，果然非世俗中的轻功能比，只是他现在境界太低，法力浅薄，能发挥出其威力的十之一二，就算是不错了，而且全力施展之下，他最多也只能撑上一柱香左右。 或许随着日后法力精进，慢慢熟练掌握之后，才能真的做到随心所动，随风而行。 说起这一年以来的修炼，也是让他有些头疼。 原本以为只需要两三个月就能突破的境界，竟花费了足足一年时间，这还是他每日苦修，从未间断的成果。 他一开始以世俗习武境界，来揣度这烈火诀，却是全然低估了修炼的难度。 按照这种进度，若是后面每层境界，都需要一年时间才能突破，那岂不是说，修炼到炼气十二层圆满，就得需要十二年？ 而且按照常理，这种修炼境界，必然是越到后面，突破起来难度越大，时间也会越久，往往后一层境界所用时间，是上一层的两倍甚至数倍都有可能，若是按照这样的算法，恐怕他穷尽一生，也修炼不完！ 如此长的修炼周期，就连一向心智坚定的莫寻，都有些望而生畏，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动摇来。 成仙之路，虽然令人神往，可这条路上的艰辛，若非修仙者，实难体会。 世俗武艺，虽说没有那些惊天动地的仙人手段，可往往最多十年，便能有所大成，可比修炼这烈火诀简单多了。 莫寻这几日，其实考虑过是否应该放弃，将重心重新放回到练武上，可每每想起兽皮中所记载的那些玄妙法术，心中那一团火热，却是怎么也熄灭不了。 他也有想过，是否是因为自己无人指点，所有的修炼皆是独自摸索，才导致修行如此缓慢。 或者说有着什么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他可不相信那些得道仙人们，都是穷极一生，也不曾跨过练气期。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野火燎原一般，不断拨弄着他的内心。 或许应该走出去，寻找真正的修仙者，才能解答这个问题！ 不过如此的决定，显然不是轻易能做出来的。 心中轻叹一声，他再次整理心境，能出来的时间本就不多，他需要尽快恢复法力，再多练习几遍，等回了百草堂，可就没有机会了。 可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踏空之声，速度之快，几乎不亚于他刚刚学会的御风术。 莫寻豁然睁开双眼，朝着密林深处望去。 自从修炼这烈火诀之后，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的六识之力，较之以前提高了不少。 数十步内，往往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察觉。 咦，这个背影 口中呢喃半句之后，莫寻突然一跃而起，体内灵力运转，汇聚脚下，一阵风般，消失在原地。 远远的跟了那人影一盏茶后，莫寻落在一处杂草丛中，连忙屏住呼吸，收敛身形，不远处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此时正站着两人。 两人皆是背对着他，一男一女！ 虽然看不见长相，但莫寻却是有着七八分把握，那女子应该是平日间，跟在苏云依身后的黑衣女子。 这一年间，莫寻倒是有缘再见过几次苏家两位小姐，且每次见到苏云依，这黑衣女子都会紧随其后。 莫寻这边还在疑惑，远处的男人已经开口说话。 最近苏家有什么举动？ 第5章 保心丸 上个月停止了收购贵重药材，应该是开始配药了！黑衣女子微低着头，沉声答道。 男子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好，继续留意他们的举动，要是有情况，还是去四古斋通知我。 听到四古斋，莫寻心中一动，这家店铺他倒是去过一次。 这一年来，白天因为打发时间，同时为了配合烈火决的修炼，他几乎借遍了百草堂那些老先生的医书，后来自己更是去了几趟古玩行，寻找医药方面的古籍。 不过远处那男子背影，他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黑衣女子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后，突然问道：帮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男子侧首，看了一眼黑衣女子，也正是这个动作，让莫寻看清了对方的半边面孔。 国字脸，年龄大概四十来岁，眼神中透着一股狠戾。 说！ 既然我们志在保心丸，为何不找机会拿到药方，何必这么麻烦？ 男子盯着黑衣女子沉默起来，也不知在斟酌什么，过了片刻后，才解释道：你可知道，这保心丸为何每隔四十年，才会面世一次？ 女子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等着男子的下文。 因为这里面有着一味主药，需要四十年才会成熟一次，而每次成熟，所结果实必须在一个月之内配药才有效。 男子接着说道：就算有药方，没有这味主药，也于事无补，如果错过了这一个月的成熟期，难道让我再等上四十年吗？ 莫寻听到这里，却是暗暗咋舌，四十年，两代人才能配上一次的药，也不知有什么效果！ 远处的两人，似乎听到了莫寻的心声，接下来的话，完全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如此这般，还不如让苏家替我们出力！ 黑衣女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是接着问道：不过据手下所知，这保心丸虽说有些延年益寿的功效，却是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多服无效，这次帮中花费这么大力气，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男子冷笑一声：你懂什么，一粒保心丸，于常人而言，或许只是延寿而已，可若是给濒死之人服用，却是有着起死回生的妙用，而且 说到这里，男子眼神中闪现一丝火热。 而且少有人知道，此药最大的功效，乃是对于习武之人，只需一粒，便可顶得上数年苦练之功！ 听到此处，莫寻心跳都怦然加快了几分，他虽然如今改道修仙，却也不愿放弃世俗武艺。 若是真有此人所说的这种逆天功效，他便可以省却大量时间，一心求仙，纵然最后在修仙一途上走不远，却也不用担心荒废了武艺。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保心丸对于习武之人，是否也是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黑衣女子身形同样动了动，作为习武之人，恐怕没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男子将黑衣女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笑：做好你份内的事，不会亏待你的！ 莫寻心思流转间，两人已经交谈完毕，一阵踏空声响过，远处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他不禁摸着下巴，目光盯着远处，身形一动不动。 次日下午，回到城中的莫寻，看似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却是直奔四古斋而去。 这是一家经营着文房用品，同时也卖古玩的商铺，有点像是个杂货店。 莫寻一踏入店中，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 公子，需要点什么？ 莫寻嘿嘿一笑，公子这个称呼，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 目光在店中转了一圈，他顺口问道：有《九环针术》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不知公子是需要古本呢还是拓本？ 此时店中没有其他客人，柜台后面还站着另外两人，一个同样小斯打扮，另一个胖胖的，倒像是掌柜的！ 拓本就行！ 随着莫寻开口，小斯的热情明显下降了几分，毕竟虽然都是书，不过价格上，可就差的远了。 看着小斯去取书，莫寻便坐在了厅堂的椅子上，再次打量了眼前三人一眼，暗中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是一时兴起，才来到此地看看，毕竟对那保心丸，他也是有几分意动的。 昨日回到百草堂后，他还特地去找了一趟那位任着管事的族叔，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保心丸，不过莫清河来到百草堂，也不过十来年时间，基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知道此药似乎是苏家的起家之本，不过年头太久，而且此物每隔数十年才出现一次，有些寿命短点的苏家之主，根本无缘一见，知道它的人，则就更少了。 既然没见到昨日的黑衣男子，莫寻自然不会去真买什么书，随意找了个借口，他便离开了。 只是刚出四古斋，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汉子叫住。 此人一身短打装扮，衣服肮脏破旧，脸颊黝黑，身材低矮，一看就像个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农夫。 这人见莫寻停下，连忙跑过去，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 小哥，我这有件好东西，要不要看一看？ 说这话时，此人偷偷一撩衣襟，怀中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蛤蟆。 此物一看，便是个老物件。 转眼之间，莫寻便想通了这人的身份。 也不知从哪里倒腾到这玩意，便在古玩店附近守着买主，只是这东西虽然看着有些年头，却无人知晓它的用途，再加上品相实在不堪，一时间卖不出去，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说到底，还是看他年轻，好糊弄！ 想通了其中关节，莫寻都懒得搭理此人，不过就在他转身之际，无意间又瞥了一眼那青铜蛤蟆，却是让他不禁轻咦一声。 他连忙定睛细看，却没了刚才的感觉。 莫非是眼花了？ 那汉子见吸引住莫寻，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怎么样，小哥，我这是好东西吧？ 莫寻愣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那人以为莫寻没看上他的东西，又急忙低声说道：我这件东西，绝对假不了！ 莫寻摇头，倒并非质疑此物的真假，其实也谈不上真假，因为他压根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刚才有一瞬，他突然感觉这青铜蛤蟆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灵气，可当他仔细查看时，却又消失不见了。 修炼烈火诀一年，每天吐纳炼气，虽说他的境界只堪堪入门，却对灵气这东西，早已异常熟悉，他自认不会认错。 只是为什么又突然消失呢？ 莫寻没有理会此人的解释，只是死死盯着对方怀中，想要再找出一点灵气的痕迹。 同时心中思量起来，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两个原因。 要么是他眼花了，要么是这东西因为年头太久，里面的灵气几近飘散于无，这样才造成了时隐时现的现象。 若是后者 炼气一年，他已然不像最初那般，对修仙一途懵懂无知，虽然无人指点，却也知道法器一说。 莫非此物，以前是件法器？ 想到此处，他难免有些激动。 略微平复之后，莫寻微微一笑：这位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边有个茶摊，咱们去那里聊。 好好好！这人一见有门，当即跟在了莫寻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街角处的一个露天茶摊上坐下。 天色渐昏，此时茶摊上倒是没有其他客人，莫寻随便叫了一壶清茶，见那人又将青铜蛤蟆收了起来，便笑着说道：大哥，先喝杯茶再说！ 喝茶就不用了，小哥可看得上我这件东西？ 莫寻不急不缓的给他倒了碗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心中斟酌着用词。 不瞒大哥你说，我到现在，都没认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汉子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此人多半是个直脾气，以为莫寻消遣他，便要站起来，同时说道：你没看上我这东西，倒叫我喝的哪门子茶？ 莫寻连忙按住他，笑道：大哥别急，我虽然没看出来这是何物，不过也知道是个老物件，若是价格不贵，倒是愿意买回去研究一二。 当真？ 当真！ 汉子嘿嘿一笑，喝了口茶，也不用莫寻要求，便再次掏出那青铜蛤蟆，摆在了桌面上。 此刻近距离观看，莫寻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此物大概比成人拳头略小一圈，周身泛着铜绿，造型就是蛤蟆模样，张着嘴巴，目视着斜上方，看着像是一个装饰雕塑，却又没有底座。 见对方没有阻止，莫寻更是将其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同时在记忆中搜寻一番，依然没有找到与之相对应的东西。 将这青铜蛤蟆重新放回桌上，莫寻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倒是有趣，只是关于此物，大哥可知道是什么用途？ 汉子摇了摇头：用途我也不知，不过肯定是有年头的，我也不讹你，只要你能出得起一亩地的钱，这东西就归你了！ 听了此话，莫寻心中连连冷笑，他在百草堂干了一年多，所发的工钱都买不起一亩地。 此人看着憨厚，倒是会狮子大开口。 若不是他方才无意中，感受到其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灵气，换作其他人，谁会花钱买这破玩意？ 第6章 青铜蛤蟆 莫寻微微一笑，也没有着急还价，而是问道：你能不能先跟我讲讲这东西的来历？ 此人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一变，连忙一把抓过青铜蛤蟆，又塞进了怀中，眼神中透出一丝警觉。 大哥不用担心，我并非要探你的底，只是你不说清此物来自何处，我怎么判断它的价值？ 莫寻表情虽然和善，心中却是已经盘算起来，若是此人不说实话，他倒是不介意用些手段。 苦练了数年武功，如今他又修炼着烈火诀，面对普通人时，不管是心境还是气势上，自然高出几分。 对面沉默下来，虽然觉得莫寻所言有理，却是仍然带着防备，心中做着权衡。 良久之后，他才一拍大腿，似是下了一番决心之后的说道：罢了，小兄弟既然心存疑惑，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莫寻不动声色，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唉！想必小兄弟也看出来了，这东西来路不正，为了它，我有个兄弟都搭在下面了！ 莫寻点了点头，不过他想听的，可不止这些。 对方脸上落寞的表情，倒不似作假，不过从几句话间，莫寻倒是听出一些味来。 他虽然猜出此人的身份，可本以为只是些小打小闹的毛贼，多半只是偷盗些寻常之墓，但若是真如此人所言，有同伴死在墓中，就不得不多思量几分了。 要知道，普通小墓，可没有什么机关之类。 能具体说说嘛？ 莫寻回到百草堂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本想直接回房休息，好好研究一下这新到手的青铜蛤蟆，却是被一个管事叫住，拉着去装卸药材。 这半年多来，苏家在皇城闵安新盘了家店铺的消息，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为了在那边站稳脚跟，旬阳这边需要每个月给闵安送批药材，莫寻被叫去充当临时劳力，也不是一两次了。 至于下午遇到的那个盗墓贼，莫寻也将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 最后更是在讨价还价下，花掉了他这一年多攒下的所有工钱，买下了那青铜蛤蟆，同时也打听到了此物被发现的地方。 只是关于那人同伴，究竟是因何而死，此人却是不愿多说，同时莫寻也注意到，一旦提到当时所发生之事，其眼神中便会流露出一股怪异之色，像是恐惧，又包含了其他东西，莫寻一时间也捉摸不透。 等一切忙完，已经月上中天，简单洗漱之后，莫寻便迫不及待的回到房中。 他如今修炼缓慢，却又不愿轻言放弃，便急切的想要寻找和修仙相关的一切讯息，哪怕只是得到一点旁人的修炼经验或是心得，相信对他也有不小的帮助。 手中的青铜蛤蟆，这是自他修炼以来，唯一可能与修仙者有关的东西。 微弱的烛光随风摇曳，小小的房间中人影晃动。 再次仔细端详着这只蛤蟆，足足半个时辰，却是依然没有头绪。 这东西表面没有一丝缝隙，似乎是一次铸造成型，同时也找不出任何机关，仿佛就是一个铜疙瘩。 从蛤蟆嘴里看进去一片漆黑，用水灌不进去，火烧同样无用，他甚至找了根绣花针，插入一半，便不能再深入，似乎里面被封死了一般。 莫寻挠了挠头，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白天是否看错了。 难道说，这东西压根就是一件寻常的装饰之物？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恼怒，花了一年多的工钱，竟买回来一件死物。 要知道，这些钱本是他准备托人捎回家中的，此时却是打了水漂，任谁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一念及此，握着青铜蛤蟆的右手，不自觉的便用上了几分力道，却是由于动怒，一时间没控制住体内灵力，突然汹涌而出。 也正是由于这个无心的举动，让他当即愣了一下，只见灵力离体之后，竟然没入蛤蟆当中，消失不见。 莫寻盯着手中之物，脸上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这东西果然是件法器！ 寻常之物，哪有会吸收灵力的？ 有了这个发现，他兴奋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良久之后，他终于压下心中的一抹激动，手掌再次握住这青铜蛤蟆，慢慢将体内灵力，顺着丹田汇聚于手心。 心中有了计较，他便不再去顾忌自身法力的流失，只是等着这青铜蛤蟆，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约莫一盏茶后，随着体内法力流失大半，可这青铜蛤蟆，却像是个无底洞般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在不断吸纳。 纵然他心中有所准备，却还是皱起了眉头，同时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境界太低，法力不足？或者说这本就是一件被损坏的法器？ 就在他准备切断灵力，却是异变突起，从蛤蟆嘴中，突然喷出一股灰色烟雾出来。 莫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丢掉蛤蟆，同时双目紧闭，封住呼吸。 可由于他离得实在太近，尽管发现的及时，却仍然吸进去小半口灰烟，只是片刻之间，他便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脑袋更是异常沉重，随之便昏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莫子小莫子？ 叫了数声之后，门外似乎已经聚集着好几个人，开始商量着是否要撞门时，房内的莫寻终于睁开眼睛，意识也开始恢复，只是身体依然疲软无力。 他强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同时摇了摇发晕的脑袋，这才回想起昨夜的古怪灰烟。 阳光透过门缝，他正好看见那青铜蛤蟆掉在地上，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在木桌上烧出一块黑色痕迹，不禁让人庆幸，幸好没有着火。 也不知昨夜那灰烟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人瞬间失去知觉。 眼看外面人就要撞门而入，莫寻连忙干着嗓子应了一声，可能因为喉咙受伤，或是还没恢复体力，竟一时扯的他连咳几声。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时分，坐堂先生给他把过脉后，只得出来个夜间着凉的说法，开了几副药，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管事更是准了他一天的假期，让他好生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