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娇娇嫁莽汉》 江家三娘 汴京城，东水县。 今年似乎冷的早，这才九月中旬，冷风刮在身上都让人想缩起脖子，一些受不住怕冻的，恨不得现在都开始穿棉衣。 今个儿也不是什么赶集的大日子，但甜水井街却热闹的紧，即便冷，挨家挨户的百姓也都纷纷出了门，抓上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朝着街口张望着。 今日是江家二房姑娘的好日子，姑娘家刚及笄半年，定了亲事，这六礼走到了下聘这环！这不，一大早的，街头就开始吹吹打打起来，这会儿子，男方家的聘礼就出现在街头了！ 在他们这小县城里，老江家算是大户了。 江大勇今年五十出头，却硬朗的很，从一个小小的货郎走街串巷，一步步将江家的产业做大做强！江大勇膝下一共三个儿子，今日办喜事的，是江家老二江永德的姑娘江清清，也就是江家的二娘子。 江大勇如今的生意覆盖养殖、纺织 、肉肆、药肆、茶叶等等等等，这江永德就从老爹那边继承了茶叶和药房，如今生意火爆，江老二嫁女，大家伙儿都想看看这男方家的聘礼是个什么规格！ 江永德在江大勇三个儿子里头算是最精明的一个，当初老江家分家，早早就盯上了茶叶和药肆两大行当，可别小瞧这两个商行，看着不起眼，却是家家户户都不可或缺的！ 那江老大呢？人品老实憨厚，继承了江大勇的百货和纺织，因为东水县水路发达，离汴京城又近，那年头，江大勇就是靠着这两行发家致富，赚的盆满钵满。 再说到江老三…… 就稍微差劲一点儿了。 老三江永博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懒汉，两个长兄因为较劲在背地里不断努力着，将江大勇的一部分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小儿子快十八岁了还不务正业，只会时常耍些小聪明，最后江大勇出面，给他娶了宋家的大姑娘宋氏，分家时，得了江大勇的养殖业、肉肆。 说白了，就是杀猪，卖猪肉。 现在这市场上，以羊肉为上，海货为鲜，这猪肉生意嘛…… 又脏、又辛苦，比起他大哥二哥的行当，那自然是差劲一些，可谁叫江老三自己不争气呢！ 不过江永博自己也不在乎，乐呵呵的，干得还挺高兴。娶了宋氏之后，夫妻生活也算甜蜜，现在生了一儿一女。 聘礼吹吹打打，很快就到了江家门口，江家二娘子江清清最后定下的亲事是县城东边的李家二郎，也就是李秀才。 因为是穷酸秀才，这聘礼估计也没啥看头，可没成想，这李家还算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两只漂亮的聘雁！在聘礼的最前面，一下子就把众人的眼神给吸引过去了！ 这李家也不赖嘛！算是有心了！ 有聘雁的消息很快就被守在江家门口的小厮传回了院子里，江家二房这院里，宴席也已经开摆了，江永德的妻子葛氏一听这消息，眼神一亮：“当真？” 小厮兴奋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 葛氏高兴坏了，连忙转身回了屋里：“二娘！二娘！” 江清清正在铜镜前打扮自己，闻言转身：“咋了娘？” “李家的聘礼里面有聘雁！顺儿亲眼瞧见的！” 江清清一听这话，吃了一惊，随即，眼睛慢慢弯起来了：“他真的做到了……” “做到什么？”葛氏问。 江清清也没瞒着她娘，道：“我当初和他提过一嘴嘛，想要聘雁来着，没想到他将我的话这般放在心上。” 葛氏问：“你为啥想要聘雁呢？” 江清清一面打扮自己一面道：“那贵家小姐们出嫁都有的，我也想有。” 葛氏笑了：“好好好，到底是你聪慧，娘都没想到。” 在汴京城，贵家小姐们的聘礼有雁，寻常富贵人家有羊，这再普通一点的家庭就用鸠、骛代替。 大雁毕竟难得，这江家嫁女能得一对聘雁，这说明什么？这江家女郎不见得比那些世家贵女们差！ 这就叫脸面！ 江永德听了，也很是高兴，对李家的这点儿不满，也就瞬间都没了。 原本，他是想将女儿嫁给富贵人家的，有钱享福有什么不好，可老爹忽然发话，看上了李家这小子，说什么书香门第，以后大有前景，江永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李二郎现在只是个秀才，这以后的事还说不准呢。 他是有些不高兴，但老爹开口，他也不敢有异议，直到今日听说李家送来了一对聘雁。这心里才终于舒坦了些，大哥嫁女的时候可没这待遇，江永德瞬间有些得意了。 江永德的大哥也就是江家长子江永福，膝下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女儿江清婉也就是江家的大娘子，前年出嫁如今已经身怀六甲，故而这次没来。 但江家还有一个三娘子，这在东水县的名头也是不小！ 此时此刻，江清舟便正在站在甜水井街的街口。 “你家这木梳子不错，自己做的？” 小摊前，站着一妙龄女郎，看年岁，左不过也就十四五，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褙子和月牙白的裙子，头上是银丝珐琅制成的步摇，耳垂上坠着红豆大小的玛瑙，肌肤雪白，眼下一颗美人痣，过分好看，让人不敢直视。 只见她纤纤玉手将那小摊上的木梳拿在手上把玩，一边笑一边问，笑起来时，双眼如弯弯的月牙，还有一颗小小的虎牙，明晃晃的，可爱极了。 卖木梳的小姑娘瞧愣住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江清舟笑了：“我问你话呐。” 那小姑娘才猛地回过神来，涨红了娘：“是、是自己做的……” 江清舟看了她一眼，从荷包里掏出了铜板：“拿着吧，够不够？” “够了够了！女郎给的有点多……” 江清舟笑了：“多了就是送你的，看你也就十岁吧，家里大人呢，怎得一个人来做生意？” “阿姐在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说她还有个姐姐，江清舟放心了，正准备转身走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姐阿姐！你等等我呀！” 江清舟一回头，就被一少年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阿姐……” 这是江家现在最小的郎君，也是江清舟的亲弟弟，江清澈今年九岁，看着和人小姑娘差不多，一个都能出来摆摊贴补家用，另一个却还整日在田里玩泥巴，江清舟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今日是二姐的好日子，你却弄成这副德性，一会儿见着娘，她肯定骂你，我不管。” 江清澈开始撒娇：“阿姐别呀……你帮帮我……都怪铁蛋他们，用水泼我，我这衣裳才成这样的……” 江清舟无奈摇头，看向一边从小长大的玩伴，也是宋氏给女儿买的丫鬟春杏道：“你带他去隔壁的成衣店买一套吧，动作快些，二姐那边不敢再耽误了。” 春杏立马应下：“诶！” 趁着弟弟买衣服的功夫，江清舟又在街头转了转，几下功夫，便又买了好些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好些被光顾的摊主都得意极了，谁叫人家是江家三娘呢。 江家最最最漂亮的一个女郎！ 而江清舟的有名也不仅仅是在漂亮上。 江永博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懒汉，要不是生在江家，哪里能娶得上宋氏？ 因为宋氏也是个奇女子，一过门，便把江永博的懒毛病收拾的妥妥帖帖的！江永博在媳妇儿和老爹的督促下开始学着打理家业，现在，汴京城两家最大的养猪场，其中之一就是江永博的。 而宋氏过门后，夫妻感情颇好，没多久，就生下了江清舟。 江家老三是屠户，要是生个儿子还好，这头胎生了个闺女！百姓们都免不了在背后说道，说道啥呢，自然是担心这江家三娘子长成张家屠户女儿那般，那张家娘子可是出了名的泼辣，而且人也壮实，跟着老爹学了杀猪！十里八乡都不一定能有小混混能打得过她。 所以大家都等着看，结果等啊等啊，这没等到又来一个张家娘子，倒是盼来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 又漂亮又可爱，真不知道这江老三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按理说这样瓷娃娃一样的人，江家还不得藏在家里头娇气养着？可这三娘也是个奇女子，十三岁时便显现出超人的聪明劲儿，算账做生意脑子不仅清晰，口齿也伶俐！没多长时间就帮着她娘宋氏将宋记小米铺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让一众百姓们都开了眼—— 这江三娘以后可不得了，是个人物。 只可惜是个女子，要是男子，不一定比江大勇差！ 江永德倒是不在乎，女儿喜欢经商就去，不喜欢就不去，养儿女的方式颇是散漫，不少人都在背后叹息，还是那个不正经的江老三！ 可人家也没把儿女给养孬啊！ 江清舟眼看着马上就要及笄，但凡她在小米铺一露面，多少才俊男子争先恐后的去买小米，有人戏言，这甜水井街上有几户，怕是家中的小米比大米都多！ 宋氏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女儿这么出彩，但也担心女儿过分漂亮，这将来找婆家，也是个问题呐。 这不，赶上二娘的好日子，她也寻思着给女儿掌掌眼，再有一月，三娘及笄后，也会有人陆续来提亲了。 宋氏在江家二房的后院张望着，好不容易看见自己一双儿女从不远处过来，看见女儿她满脸含笑，可看见儿子时，顿时就拉下脸了。 “你早上又死哪去了！” 江清澈冤枉：“我一直跟着阿姐啊……” 宋氏是多精明的人，一看他上下都不是早上那套衣裳就猜出了什么，愤愤地戳了戳他的头：“回家再收拾你！” 江清舟看了看这门口的热闹劲儿，问：“娘，开始了嘛？” 宋氏：“开始了开始了，刚刚允聘，咱们从后门走，你二伯他们在前面。” 江清舟点头，和娘一起绕到后门，大姐姐今日不来，大哥肯定在，她正好去找大嫂问一些事情！ 宋氏一路走一路跟女儿唠着，免不了就说起那聘雁的事，葛氏是江家三个妯娌里面最市侩的，在江清舟来之前，早就在宋氏面前炫耀了一番，宋氏淡淡听着，没在女儿面前说。 可江清舟自然猜到了，她歪着脑袋笑：“聘雁有什么好的，我不稀罕。” 宋氏无奈笑道：“你这丫头，你说你稀罕啥，我看就没啥东西能入了你的眼。” 这也是宋氏发愁的地方，每每跟女儿提起婚事，女儿都无甚兴趣，更别说出去相看了。 江清舟弯着眉眼笑：“一个合我心意的如意郎君，比什么聘礼都能让我稀罕。” 她话音刚落，宋氏眼睛一亮，女儿这是…… 她还来不及问，只见前面忽然传来一婆子的声音，“哎哟喂，你这小伙，走路也不慢着点！” 江清舟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去。 假山意外 今天二伯家办喜事，请了不少壮丁来帮忙，眼前这两三人怕就是，只见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的男子不小心将那婆子撞了一下，那婆子正要发作，就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磁吸般的低沉嗓音：“对不住，没看见。” 那婆子一抬头，瞧见对方的体格，立马噤了声：“下、下次注意些！” 然后就急匆匆绕开了。 明显是害怕了。 江清舟想笑，想看看那男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可惜对方站在逆光处，转过头来时她没瞧见他的脸，只看见对方确实高大，比二哥整整高出一个头！ 她是没看见对方，但那男人却看见了她，对视的那瞬间，男人明显怔了片刻，看着不远处的女子，是脚步都忘了挪动半分。 深秋的暖阳下，两人隔着一个长廊就这么对视了片刻，江清舟只是瞧见了对方一个大概的轮廓，殊不知自己的面容却已经深深地烙入了对方的眼里。 “囡囡，走了。”宋氏并未注意到这边，拉着女儿就准备转身离开，而那边与男人同行的其余人也戳了戳那汉子：“看啥呢，傻了都？” 对方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恰逢宋氏已经拉着江清舟走了，后头的人啥也没瞧见，只见那高大的青年收回了眼神。 “没什么，走吧。” 同伴笑了：“走咯，拿钱吃酒去了！都说江家出手大方，我倒是真想看看今天的红封有多少！” 青年沉默着没说话，默默跟着同伴去了前头。 江清舟跟着宋氏也到了后院。 江家二房这院子前两年修缮过，已经算是气派了，两进院落，江清清的闺房在后院靠北，现在许多女眷们都围着葛氏和江清清道恭喜，不过葛氏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妯娌。 “弟妹！刚去哪了，找你半天！” 江清舟和江清澈礼貌喊人：“二婶。” 葛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哎哟你俩总算来了，清清刚才还在念叨她弟弟和妹妹呢，快进去吧。” 江清澈一溜烟就跑进去了，江清舟知礼数，笑着点头：“那我进去了二婶。” 葛氏仔细看了看这侄女，心中感叹，她这辈子唯一输给宋氏的，怕就是这点，三娘实在是太好看了。 “去吧。” 虽然自己的女儿也好看，但是每每看见三娘，她都觉得这孩子不像是老三家的……宋氏虽然标致，但也没有到那样招人的地步，而三兄弟里，其实是她家那口子长得最像公狐狸，其余两个也就那样吧…… 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认准了江永德，非要从百里之外嫁过来…… 这老三还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个标致的女儿。 不过，这女子的命数也不仅仅是长得好就能决定的，葛氏深信这一点，这嫁给谁，将来过什么日子，才是最要紧的呢！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葛氏心中已经生了这么多想法，不过她面上丝毫不显，笑着去挽宋氏的手：“这前头马上开席了，你先头说的事我都记着呢，一会儿给你个册子，你自己对着给三娘看看！” 宋氏笑了：“那就多谢二嫂了。” 江清澈和江清舟去了江清清房间里，江清澈是江家最小的，全家人都挺疼。 “二姐，你好美啊！” 江清清今日的确好看，抿唇笑：“三弟今日是吃了蜜，嘴这么甜？” 江清舟：“他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嘴甜。”江清舟一边说或一边就递了个箱子过来：“恭喜二姐！” 江清清看向她，“多谢三妹。” 江清舟露出小小的虎牙：“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宋氏和葛氏现在也走了进来，葛氏见状，立马大惊小怪道：“哎哟三丫头，你娘都送过了，你这又是干啥！” “二婶，这是我单独给二姐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我自己的一点儿心意罢了。”江清舟道。 葛氏：“好好好，那二婶就谢谢你啦。” 江清舟微笑。 小辈们在屋里寒暄聊天，前头宴席也算是彻底开始了。 因为江大勇在，这东水县有头脸的人自然都愿意过来捧捧场，宋氏选在这一天准备给女儿掌掌眼也的确是个好机会，宴席开之后没多久，她就和葛氏一起到前面去了。 哪桌坐的是哪家，葛氏都提前告诉了宋氏，她可以对号入座慢慢看。 宋氏拉着女儿一起到前头来，可江清舟对看男人没有半分兴趣，只匆匆看了几眼之后就没了耐心，趁着宋氏不注意就一溜烟跑了。 她想去找大嫂。 江家大郎江清晨今年刚刚二十，前年娶妻，但是其妻小吴氏至今还没有喜讯，这便是江家现在还没有四世同堂的原因。小吴氏今日定是来了，只是现在正在后院跟着自家婆婆忙里忙外，陪女客们说笑。 从前院到后院要经过一个花园，这花园也是葛氏花了大价格布置的。 小门小户，其实很少人愿意将空地修成花园，有那闲工夫闲地方，种点儿菜不实用嘛？非要照顾那些金贵的花草？ 但是这葛氏好歹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有点儿闺秀的毛病也正常，江永德又能赚钱，修整就修整呗。 江清舟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就在这小花园里面逗留了一番。 可没想到这一逗留，竟是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刚绕过一个人高的假山，忽然就听见那山洞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誉郎……你别急……” 一女子娇俏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接着还有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江清舟瞬间就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唇！ 这还得了！ 光天化日的，这是哪对男女竟然敢在这亲热！这主家还在办喜事呢！ 江清舟傻眼了，心中又羞又闹，她虽然还没及笄，但对男女之事也是懂得一些的，她正准备上前看看是谁这般不知羞耻，忽然，就被一双大手拉住了胳膊，拉到了一边。 “你、你是谁！” 江清舟正恼着，忽然就被人用力一拉，当下更气了，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变得通红！可下一瞬，她盛满怒气的桃花眼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对方比她高出一整个头，她瞬间认出这是上午在院子里看见的高大男人，江清舟睁大了眼，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不可怕…… 倒是蛮英俊的…… “你不能过去。” 青年淡淡开口，一双眸停在江清舟娇艳的小脸上，他声音也挺好听的，低沉又富有磁性……江清舟脸上的怒气渐渐淡了，变成了一种探究。 “你是谁？” 青年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面不改色：“杜长云。” “杜长云是谁？”江清舟故意问。 她声音脆甜脆甜的，还藏着几分伶牙俐齿的泼辣劲儿，青年听出她的揶揄，转过头去：“杜长云就是我，我就是杜长云。” 江清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知道，你是我二婶家请来的壮丁。你不在前院好好干活，跑到这花园里做什么？” 二婶…… 杜长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称呼，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面前女子的身份。 江家三娘。 杜长云抿唇道：“前头酒不够了，主家让我扛几坛过去。” 江永德家有酒窖，就在花园后头，江清舟这才相信。 方才那对野鸳鸯亲热的地方距离这边也就十几步的功夫，但是恐怕杜长云动静有些大，那野鸳鸯早就从假山另一边溜了，江清舟没现场抓住人，便把这气撒到了面前男人身上。 “都怪你！这两人敢在我二婶家这么胆大妄为，我抓住他们好好教训一次又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去？” 杜长云不说话，依旧淡淡地看着她，最后开口：“你去了，你二姐今日的婚事就算废了。” 江清舟一愣，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 “你二姐嫁的是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什么？家风正直清白，这事虽然和你二姐无关，但是出在你二姐家里，要是传出去，你想过后果吗？” 江清舟听懂了。 她此时也慢慢有些后怕了。 要是传出去，二婶家就会被说家风不正……再严重点儿的，就是给他们老江家脸上抹黑！ 江清舟一张小脸渐渐白了，是她冲动了…… “那、那怎么办，白白便宜了他们不成？！” 杜长云垂眸：“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估计就是一对有情人，好不容易借着你家办喜事的机会见见面，说说话而已。” 说、说话？ 江清舟回忆起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和另外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脸颊一红，而杜长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脸色，沉默了一瞬。 “难道他们还……” “闭嘴！” 江清舟忽然抬眸瞪了他一眼，表情又变得有些羞恼了。 反应过来的杜长云也尴尬了一瞬：“抱歉。” 江清舟哼了一声。 此时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她只想赶紧偷偷去告诉二婶，并不想和面前男人产生什么太多的交集。 “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 杜长云见她叉着腰又变得气势汹汹了，唇角飞快扬了扬：“你就如何？” 江清舟：“我就让二婶扣下你的工钱！” 杜长云故作严肃，“好，放心，我不说，别扣我的工钱。” 江清舟哼笑：“行，你记得这话，我也记住你了，杜长云。” 面前的男人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一丝笑意：“好。” 白云村杜家 江清舟离开了花园后赶紧就跑去后院找大嫂了，小吴氏的确正在后院陪女客，见到她，眉眼也染上笑：“三妹来了？” “大嫂大嫂。” 江清舟紧张地不行，立马在小吴氏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吴氏一听，脸色大变：“当真？！” “真的，我亲眼所见！”江清舟自然是将方才花园里的事情给小吴氏说了，小吴氏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将她拉到一边：“三妹妹，你可看清是谁了？” 江清舟摇头，“我本来想上前，结果被人拦下了，然后那对野鸳鸯就跑了，我没看见是谁……” 小吴氏懂了：“我现在与你过去看看，这可不是小事。” 小吴氏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婆婆，也就是江家大嫂潘氏，潘氏一听这话，惊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这还了得！你二婶呢？我去和她说说去！” 小吴氏：“要不等等？我先去看看，今日宾客人多眼杂的，一会儿闹大了就不好了……” 潘氏想了想：“也好，那你先去看看，别打草惊蛇，闹开了都是没脸面的事，最好能私下揪出来。” “诶。” 小吴氏和江清舟去后花园了，江清澈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嫂阿姐，你们去哪！” 江清舟一把扯过小弟，“小点声跟着！” 三人重新回到后面那假山，这里当然没了人，包括杜长云也不在此处了，小吴氏带着江清舟弯腰走到假山里，两人一看里面的场景，不免都有些咋舌。 “难怪呢，这地方倒是的确适合私会，瞧瞧，刚刚好够两个人的！”小吴氏语气讽刺，江清舟也不喜欢这里，逼仄又狭窄，她捂住鼻子不愿呼吸这里的一口空气，等出去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大嫂，现在人都走了，咱们是不是白来了？” 小吴氏也有些犯愁，好在江清澈忽然叫道：“阿姐你们来看！” 江清澈个子稍小，人也灵活，果然就在小吴氏和江清舟没注意的地方捡到了一朵绢花，这绢花是女子手上的首饰，有了这个，便能轻易找到那女子，小吴氏大喜：“三弟眼睛可真尖！” 江清澈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得了夸奖自然是高兴的，江清舟也夸奖般地摸了摸弟弟的头，看向小吴氏手中的绢花：“这绢花一看就不怎么精致，可能是二婶家的小丫鬟。” 小吴氏表示赞同：“这就好办，二婶家一共就四个丫鬟，找起来容易。” 她一面说一面将那多绢花藏到了袖子里：“三妹妹，你还小，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我会去告诉二婶她们的。” 江清舟也完全没想多管这件事，遂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大嫂啦。” 小吴氏微笑。 - 宴席是午时开始的，待到未时一刻，第一波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宋氏松了口气，正要去找自己那对不省心的儿女，却见葛氏脸色有些不大好，脚步急匆匆地朝后院走去。 “二嫂，咋了这是？” 葛氏看见宋氏，勉强扯了个笑：“没什么，大嫂跟我说了些事，我去看看。” 三个妯娌里面，宋氏是最佛系的一个，可以说三房里面，他们都是最佛系的一个，见葛氏不愿说，宋氏也没详细问，人群中，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女儿，便快步走了进去。 “祖宗！你跑哪里去了！”宋氏对自己这双儿女很是无奈，但女儿漂亮乖巧，两三句话就能哄得她心花怒放，从小打到她也没舍得说过一句重话的。 “娘！”江清舟跑上前，趴在宋氏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宋氏脸色大变。 “真的……？” 江清舟点头，宋氏小声嘟囔道：“难怪你二婶面色不对……” “二婶也知道了？” “想必是吧。”宋氏看了眼前头，立马道：“咱们走吧，今日这边也差不多了，回家去。” 江清舟：“娘不去后院看看？” “去什么去，你还未及笄，今日又是你二姐的好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就别给你二婶家添乱了，走吧！” 宋氏带着江清舟和江清澈回去了，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下午，葛氏就因为这件事，在屋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事情虽然没有闹开，但多少也是不光彩的，江清清知道之后膈应地差点儿将早饭吐了出来，江永德也大发雷霆，招待宾客时的笑都有些勉强。 客人们忙着喝酒没瞧出来，这底下的下人们自然都看出来了一点门道。 主家不高兴，遭殃的就是底下，早上念叨着红封的那个伙计自然有些失望。 “这怎么回事啊，才这点儿，江家二房应该不至于啊。” 杜长云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他面上不显：“大概是出什么岔子，走吧。” “能出什么岔子啊……这前面不都好好的嘛。” 杜长云不说话，只是推搡着他往出走，不过两人刚走出江家门口，就看见另一个同伙从后院那边闪出来了。 “这就走了？不蹭顿饭吃顿酒？” 杜长云眯起眼看了他一眼：“你刚才去哪了？” “我……我去茅房了呗。” 杜长云二话不说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干嘛！” 杜长云声音很冷：“你心里清楚。” 那人刚要说话，对上杜长云的眼神，心中一虚，骂骂咧咧走远了。 “咋了这是？”杜长云身边的同伴问。 杜长云云淡风轻：“没事，他管不住自己的腿。” 同伴一头雾水。 - 今天这趟没赚到太多，那同伴下午就去急吼吼找别的活计了，杜长云不愿去了，街口随便买了几个馒头将就了一下午饭，就出了县城，回了白云村。 白云村杜家，在村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杜家当家的现在是杜含聿，从前或许不出名，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可前年开始，杜家开始走运。 杜含聿一次进城，救了县城一个老头子。 原本以为自己就顺手做了件善事，可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是县太爷的老丈人，嚯，有了这层关系，杜含聿一下子摇身一变，从一个农民变成了县衙的一名捕快。 这在白云村一下，也就成了大红人了！ 杜含聿的妻子杜婆子今年四十出头，年纪上还比杜含聿大上三岁，可那年代，女大三抱金砖，杜婆子就是杜家给杜含聿找的童养媳，在杜家几十年了，将这个家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杜婆子膝下三子一女，大儿子杜长江继承父业，纯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二儿子杜长海颇有几分读书的脑子，正在学堂念书，三儿子杜长云是家中老小，年岁虽然在男子里面最小，但脑子却是最灵活的。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十二，年岁最小，尚未出阁。 从前家中条件不好，杜家供不起这么多读书人，但是自从杜含聿转运之后，杜婆子便想要小儿子也走仕途这条路，只可惜杜长云说自己没兴趣，年纪也的确错过了，只好作罢。 既然读书不成，做门生意也是不错，但老话又说了，成家立业，杜婆子就想让杜长云先娶个媳妇儿回来，然后在县城里面经营个小生意，小日子过得也挺好。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杜家大门总是有媒婆进进出出的。 杜长云刚回来，就瞧见一个媒婆从杜家大门走了出来，他眼睛尖，猛地一下就躲到树后，没让对方瞧见，在树下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娘。” 屋里，杜婆子一下就冲了出来。 语气无奈：“你你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城里干活去了。”杜长云语气随意，杜婆子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现在还想着赚那点儿钱做什么！咱们家又不缺！你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杜长云走到水井边上去洗手洗脸：“有小钱才有大钱，赚钱又不丢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婆子叹气：“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老话说的好，先成家再立业，你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吧！先把婚事解决了，再去做生意，娘又不是不支持你。” 杜长云不说话，杜婆子在旁边费尽了口舌还是换不回一句肯定的话，她愤愤地抬手打了小儿子一下，却被硬邦邦的肌肉震的手疼！ 挨打的人倒是屁事没有。 杜婆子没了法子，只好叹了口气：“我懒得管你！你再这么下去，小心永远都娶不到媳妇儿！” 杜长云从水池边抬头，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下去，英俊高挺的鼻管、锋利有棱角的下颌、滚动凸起的喉结…… 一直沉默的杜长云忽然开口说道：“能娶到。” 正朝屋里走的杜婆子脚步一顿，回头：“你说啥？” 杜长云随手用帕子抹了把脸，脑中浮现出一个叉着腰气呼呼的俏娘子，他眉眼难得染上几分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她老娘。 “我说，能娶到，您就放一百个心。” 豆角焖面 江家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还能出这么大个岔子，宋氏带着女儿和儿子赶紧就回了自家。 江家二房在东水县城郊住着，江家是因为做生意分了家，可江大勇还在，谁也不敢住的离老爹太远，三房平时来往都紧密着，就是怕伤了老爹老娘的心。 可江永博接手了老爹肉肆的生意，养猪场和杀猪场又不可能开在县城里，所以这老三家住得还算稍微远点儿，这一点，宋氏其实是很满意的。 江永博也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犯愁：“她娘，你咋没在那多待一会儿，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宋氏瞪了一眼自己男人：“就你没心眼！那二嫂希望我在那嘛？” “那大嫂不就在？” 宋氏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这就是她庆幸自己住得较远的原因，大嫂和二嫂两个人，表面和气，其实背地里那小算计谁不知道，说起这事，宋氏赶忙问女儿：“舟舟，这事你咋不告诉你二婶，要去告诉你大嫂？” 江清舟不以为然：“我哪有想那么多，遇到谁就告诉谁了呗。” 宋氏当然知道女儿不会想太多，可她就怕二房那边会想太多…… “吃饭吧，饿了，明天早上我一早就要去养猪场，这眼看着天儿越来越冷了，猪肉的行情起来了，又到了最忙的时候。”江永博道。 宋氏点头：“要是忙不过来，还是和去年一样请几个人来帮忙。” “那肯定的。” 今天宋氏做了豆角排骨焖面，这焖面的做法还是宋氏专门学了的，豆角土豆和排骨一起炖烂入味，汤汁肉香扑鼻，新鲜的面条再直接放进去焖，面条也吸收了香喷喷的肉汁，出锅时已经变成了酱色，豆角和土豆都已经绵软，排骨也是轻轻一咬就能脱骨，简单却好吃，江永博十分喜欢。 “梅娘，你做的这个焖面我咋就吃不腻了！” 江永博夸赞媳妇儿道。 宋氏笑了：“那我给你再倒上两盅？” 江永博一听这话，更乐了：“好好好！” 宋氏笑意立马消失：“你想得美！” 江永博：“……” 江清舟和江清澈嘎嘎嘎笑，宋氏看了一眼姐弟两：“看什么看，今天要是再敢剩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话主要是对江清澈说的，这一个夏天，豆角子实在吃的有点起腻，江清澈抱怨了好几次，现在一听这话，立马愁的小脸皱成一团：“那隔壁狗蛋家都不吃豆角子了……咱们家秋天还在吃……” 宋氏作势要去敲他的头：“那我有什么办法，你奶那菜园子全是豆角，送来那么多，不吃浪费？！” 江清舟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奶那菜园子还有南瓜呢！我先前儿去看她，奶说把那个大南瓜留给我！” 女儿一说话，宋氏态度就变了，笑眯眯道：“行啊，你奶惦记着你，改明儿舟舟去一趟，给咱家抱个大南瓜回来。” 江清舟笑了：“行！” 江清澈撇嘴：“我也要去……” “先吃你的饭！”宋氏大叫。 …… 夜幕降临，江清舟回房要歇着去了。 宋氏拐了个弯去了女儿房里：“囡囡……” “咋了娘？” 江清舟从炕上坐了起来，宋氏笑着坐在了女儿身边，递给她一个小册子。 “这是娘今天在你二婶家席面上看见的，这上面的人都算长得周正，名字啥的娘都要过来了，你瞅瞅？” 江清舟：“……我瞅啥啊娘，我也没见过，你这也没画像的。” 宋氏：“也是哦……那这样，娘改明儿就去打听，要是有好的，相看就给你安排上，咋样？” 江清舟软软地打了个呵欠：“再说吧，我困了娘。” 宋氏叹气：“成吧，那你先睡，娘给你把关……哦对了，之前娘给你熬得那冬瓜膏你抹了没？” “没，那东西油腻腻的，我不爱用，您用去。” 宋氏被自家闺女气笑：“你这孩子真是不识货！那是用冬瓜肉和好蜜、好酒熬膏做成的，你每天坚持用啊，不出一年，面白如脂。” 江清舟朝她娘眨眨眼睛：“您看我用的上吗？”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宋氏看了眼女儿这白皙细嫩的皮肤，心中感叹：“这倒是，舟舟还真真是用不上……” “娘，我这么好的皮肤，秘诀就是早点睡觉！您也早睡去吧。” 宋氏笑了：“成，那你快睡，娘走了！” 宋氏走后，江清舟笑了笑，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下。 - 次日一大早，江清舟起来的时候江永博已经走了。 “爹这么忙？” 宋氏正在厨房做早饭：“你还不知道你爹吗，每年秋冬最忙，这猪养了一年了，就等着这时候收割呢。” 今天早饭是豆角包子，江清澈咬一口都快哭了：“豆角豆角，我是包子，包子包子，你咋又是豆角了！” 江清舟无语地看眼自己这个傻弟弟，将手上的肉包给他：“你吃我的。” 江清澈一下高兴接了过来：“谢谢姐！” 宋氏摇头，对女儿道：“你别惯着他，等明年开春，我马上就送他到学堂去！” 江清舟看眼弟弟：“今年能行？” 宋氏：“……” 她发愁地看了眼自己这傻儿子，江清澈什么都好，但就是这脑瓜子似乎不开窍，从六岁开始准备上学堂，马上都十岁了，这夫子最简单的考试愣是就不会，可算是把宋氏愁的。 因为这事，那另外两房没少在背后看他们笑话。 江永博倒是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逼他也没用。” “试试看吧，反正行不行也就这样了。” 江清舟点头。 “娘，一会儿我还是去小米铺，你给爹送饭去。” “行啊，没问题。” 娘仨准备收拾出门，他们住在城郊，这周围的邻居们也都是在东水县谋生的，隔壁有一家郭氏姐妹，和江清舟关系颇好。 这刚出门，两人就涌了上来。 “舟舟，等等我们！” 这郭氏姐妹大的叫大华，小的那个叫小花，郭家光景一般般，大华小花两姐妹每天都帮着自家爹娘上街去卖菜。宋氏和郭家关系也不错，笑着上前问：“大花今天卖啥菜呀。” 大华一听，无奈道：“宋婶，我叫大华不叫大花，您咋老是记不住呢。” 宋氏哈哈大笑：“你们两姐妹的名字太绕了！怪我怪我。” 小花挺起胸脯笑道：“我觉得这名字好，我就喜欢花，宋婶，我们今天卖野葱和丝瓜呢。” “啧，这野葱真不错啊，绿油油的。” 野葱和大葱的区别就在于野葱根茎特别细，带着一股特殊的辛辣香气，伏天时，落入泥土中的野葱果实就会萌发出细如发丝的嫩苗，等到了秋天，地里的秋庄稼都收完以后，成片的野葱越发长得翠绿鲜嫩。地里也没有什么农活可做了，老百姓就开始动手采挖野葱了。 嫩绿的野葱用来炒鸡蛋极香，或者炒腊肉，不怕麻烦的，将嫩嫩的葱苗切成细丝，直接和鸡蛋液一起煎成鸡蛋饼，宋氏最喜欢这么做。 所以宋氏看见野葱肯定要买，直接痛快道：“给我来两把！” 大华笑了：“成！” 江清舟则看中那碧绿的丝瓜：“丝瓜也要，买两根回去做汤喝。” 小花咋舌：“舟舟就是奢侈，这丝瓜用来炒肉多香，咋舍得做汤呢。” 江清舟点了点她脑门子：“做成汤我又不是不吃瓜只喝汤，你也真是。” 小花知道她精致会吃，连忙点头：“行行行，小姐说的对。” 三人私下经常笑称江清舟是小姐，江清舟哼了一声，不理她们了。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县城里。 宋氏的小米铺就开在甜水井街不远处，当初开业时，宋氏其实不愿在这边，因为这地方离二房实在是太近了，但没法，老爹明显的铺子都在这边，她又不想换地方重新掏租金，只好在这边定了下来。 小米铺不大，里面主要卖小米、红豆、黑豆、绿豆等等五谷杂粮，生意虽然不算多好，但也是宋氏从小经营到大的。 江清舟到时，周围的铺子也刚开。 既然和二房离得近，这周围的妇人和婆子们对于昨天的事自然都知道，她们瞅准了宋氏过来的时机，一窝蜂地都涌了过来。 “澈她娘，你二嫂家昨天咋了？” 宋氏一愣：“什么咋了？” “这办喜事呢，咋不热闹一整天，下午就结束了。” 宋氏和女儿对视一眼：“这只是下聘又不是迎亲，哪用得着那么久，一上午还不够啊，还要招待街坊吃席？”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这群妇人平时最乐衷的事就是聊八卦，以江家二房的排场，即便是下聘，那葛氏也会热热闹闹一整日，结果昨天下午说散就散了，这其中要真没个啥，谁信呐。 可见宋氏和江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们心中也打鼓，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作罢。 不过这群婆子的话让宋氏心里打了个鼓。 这到底是咋回事，葛氏那么精明的人竟然没把这事压下来，咋还传出来引起非议了呢。 这可不是小事，都是江家的姑娘，要是二娘的婚事出了岔子，那她的三娘…… 宋氏心里一惊：“舟舟，一会儿娘去你二婶家一趟，你和你弟看铺子。” 江清舟坐在柜台上应了一声：“知道了娘。” 买小米了 “姐，我想吃芝麻糖。” 宋氏走后，江清舟带着弟弟在小米铺看店，她从十三岁开始学记账，现在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小掌柜了，宋氏不在时，都是她照顾生意。 “柜子里有自己去取。”江清舟一边拨算盘一边漫不经心道。 江清澈屁颠屁颠地就去了，可柜子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他着急回头喊道：“没有了阿姐……” 江清舟算账正在关键时候，随手就拨了两个铜板给他：“那你自己去买！” 江清澈接了铜板，这才高高兴兴出去了。 “三两五钱……”这个秋天小米也丰收了不少，宋氏小米铺最近生意不错，每天都有进账，江清舟正在算昨天的收入。 “掌柜，二十斤小米。” “二十……” 江清舟蓦然被打断，一抬头，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眸当中，对面高大的男子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江清舟怔了怔，认出了对方—— 昨日见过的那个壮丁。 “你要多少？”江清舟问。 杜长云：“二十斤。” 江清舟笑了：“这可是小米也不是大米，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吃。”杜长云言简意赅。 江清舟又看了他两眼，“成。” “二文一两，二十斤就是六钱四十文，给你抹个零头，给六钱三十就行。” 杜长云二话没说就掏出了荷包付钱，江清舟看着他的那个深灰色荷包，上面都有补丁了，她心地善良：“算了算了，看在你给我二婶家帮忙的份上，再给你少十文吧。” 杜长云一愣，随即弯了弯眼眸：“你这么做生意，不亏？” 江清舟柳叶般的细眉轻轻一蹙：“你在怀疑我不会做生意？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是看在你赚钱辛苦的份上才给你少的，不要就按实价给我！” 杜长云眼眸弯得更深：“要。” 他痛快给了钱，江清舟也入了账：“你自己去称吧，我忙着算账。你可不要多拿，我看得见的。” 杜长云见她这般，心中不禁浮现出早上同伴的话—— “江家三娘？那可是个惹不起的小主子，泼辣精明地很，不过怪可爱的，娇小姐啊，谁不知道。” 泼辣精明杜长云没感觉到，娇蛮可爱倒是真的，对他根本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放心让人自己去拿，当然，杜长云根本不用过称，大手一掂量就八九不离十了。 江清舟见他这么快就装好了，有些吃惊，杜长云扛着小米袋走过来道：“不复称吗？” 江清舟弯起眼眸：“不用了，我信你。” 杜长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买完小米，按理说人也应该走了，可杜长云不仅没走，还在小米铺里转悠了起来，这会儿刚开门也没什么人，江清舟就随他去了。 过了片刻，头顶又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你们这儿，只卖五谷杂粮？” 江清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小米铺，不卖五谷杂粮卖什么。” “可你们也没有只卖小米，不如搭上一些山货，山药、香菇都是紧俏货。” 江清舟瞬间懂了。 “原来你买小米是假，抛砖引玉是真啊，怎么了，你家有山货要出售吗？” 见她一瞬间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杜长云总算承认了那句“精明”，他眉间笑意不减：“对，有一批山药，才挖的。” 山药…… 山药小米粥，的确是好…… 杜长云补充：“过一阵还有银耳，如果你也需要的话。” 江清舟眼睛一亮，银耳可是好东西！滋补养颜，肯定好卖！ 不过…… “你口说无凭，我不知道你家货咋样，你先拿点过来让我看看。” 杜长云一口应下：“我明天送你！不要钱！” 江清舟这才笑了。 不过下一瞬，她就笑不出了，低头一看，这最后算下来的账目竟然对不上。 江清舟“哎呀”了一声，足足少了一两六钱，这可不是小事，她立马就要回头重算，可正好此时，宋氏回来了。 宋氏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大好。 进来后也没看见客人，径直朝柜台那么一坐，气哼哼地就手上的东西一掷：“有病吧！” 这显然是心里有气，杜长云识趣地背过了身去，江清舟见她娘气成这样也顾不上他，连忙问：“咋了娘？” 宋氏是个口快的，飞快道：“还不是你二婶，吃了火药一样！朝我发什么脾气！自家宅子的丑事没发现，现在都要我们偏帮着去瞒，半点儿感谢没有，还埋怨上了！” 江清舟一愣：“二婶埋怨，埋怨啥？” 宋氏不肯说，“你别问了！你姑娘家，别管这些妯娌之间的烦心事。” 江清舟不傻，片刻后就猜到：“二婶是不是怪我给大嫂说了……” 宋氏一愣，刚要说话，余光陡然看见铺子里的杜长云，她大惊，立刻就闭了嘴：“咋有客人呢！你说你这孩子——” 杜长云转过身：“婶儿，我什么也没听见。” 宋氏：“……” 江清舟不以为然：“他听见了也没事，昨天就是他和我一起撞见的。” 宋氏：“！！！” “啥？！” 杜长云：“……” 江清舟这么一说，宋氏可就来了精神，本以为自己女儿是唯一一个在场人，没想到还有外人！这还了得，她立刻就上前拦住了杜长云：“小伙子，你——” 杜长云无奈：“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婶儿。” 可江清舟嘴更快：“他拦着我不让我上前揭发的！” 宋氏一听，立刻就将杜长云拉到后院，生意也不做了，江清舟看前头的确没啥生意，也跟了进去。 “小伙子啊……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可千万，千万要替我们保密，你要是愿意答应婶儿，随便开条件！” 江清舟吓了一跳：“娘，这么严重？” 宋氏哎呀了一声：“你奶都被惊动了，早上在你二婶家呢，其实说来不是啥大事，但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李家那边有些怀疑，还侧面打听，你二婶这才恼火的。” 杜长云立刻道：“婶儿，绝对不是我！我发誓！” 江清舟也看了他一眼：“应该不是他……” 宋氏点头：“这我知道，我听说是那男的，在外面喝醉了酒炫耀，但是现在找不到人，谁知道呢。” 江清舟心口一阵恶心，“这男的怎么这样呢……” 杜长云若有所思。 宋氏：“所以小伙子，你可千万要说到做到，你有没有什么条件？” 杜长云还没说完，江清舟道：“那这二十斤小米送你了，钱退你。” 杜长云 ：“……” 宋氏：“……”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缺心眼的傻丫头，补充道：“这小米我们肯定是要送的，只是别的呢，你还有没有想要的？” 杜长云有些无奈：“真的没有了婶儿，您别担心，我肯定是不会说的。” 宋氏听他这么说，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人，点点头：“不错，我看你也是个正直的小伙子，婶儿信你。” 江清舟也看了杜长云好几眼。 宋氏还预备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澈哥儿他娘在不在，你家娃儿被人欺负了！” 三人一愣，江清舟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出去：“你说啥！我弟被谁欺负了！” 速度之快，连杜长云都吓了一跳。 宋氏也赶忙跟了出去，来报信的是这条街的一个货郎，见到江清舟时怔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家江清澈在买糖的时候和人打起来了，那是隔壁的虎子，你家江清澈根本就打不过啊，吃亏了！” 他还没说完，江清舟就跑了过去，她倒是要看看，谁敢欺负她弟弟！ 宋氏哎哟了一声，还没开口，杜长云也跟着跑了过去。 “真是冤家！” 江清舟和杜长云赶到时，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热闹，只见江清澈几乎是被虎子按着揍，江清舟两眼冒火，大喊一声：“住手！” 那虎子已经红了眼，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眼看着下一拳就要落在江清澈身上，杜长云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去，那么重的一拳，就被杜长云轻飘飘地接住了。 虎子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他正准备喊“滚开”，却认出了对方，登时愣在了原地。 “三、三哥？” 杜长云眯了眯眼：“多大事，至于吗？他才多大？” 江清舟此时真的是快气炸了，冲到前面：“你这人是不是疯了？！他才多大的孩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弟弟！！” 她气得要冲上去找虎子算账，也被杜长云拦下了，之间杜长云站在中间，一面拦着虎子一面拦着江清舟，这两人现在都红着眼，杜长云根本不敢让江清舟冲上去。 宋氏赶来，看见儿子这般也心疼坏了，赶忙抱在怀里，破口大骂：“你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你跟我去见官！见官！” 杜长云此时也点了点头：“对，报官吧。” 周围人喊道：“刚才已经报了，来了来了！” 只见几个捕快大步朝这边走来，为首那个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杜长云看见他之后一愣，那也不是别人，正是在县城当捕快的杜含聿。 见到老爹，杜长云默默松开了拉着江清舟胳膊的手。 野葱鸡蛋饼 在官府的调停下，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虎子耳朵不大好使，江清澈说了句什么，可能不是针对他，但是被虎子给听岔劈了，这才开了头，江清澈也是不大灵活，被激怒之后也不会解释，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虎子今年也不过十岁，都是小孩，官府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叫来了父母，两方在县衙里面调停，这样的小事根本轮不到县太爷出面，师爷象征性地出面就行了。 江家可不干。 江清舟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宋氏也不干啊，虎子的父母同意调停，可宋氏却不依不饶的，非要找到县老爷要个说法！ 双方僵持不下时，杜含聿开口道：“这事儿，的确是虎子不对，这虎子年岁大，这父母是咋教育的，咋能让这么大的孩子当街打人？现在是打小孩，要是再年纪大点儿是不是就打大人了？得涨涨教训。” 杜含聿此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在外人眼里他是凭着县太爷老丈人的关系进的衙门，但是进来之后这两年多，人家确实也办了不少事，现在衙门里面不少人都对他心服口服的，在县太爷面前也算能说上两句话。 这不，一开口，那师爷的口风就变了。 “也是啊……那这样吧，虎子爹，你让虎子给人老江家孩子诚心认个错，带着人孩子去医馆好好看看，这虎子啊，在家好好关几天反思反思吧！” 师爷话说完，虎子娘就要跳起来了，还好虎子爹是个明理的，眼看这场面还有啥不懂的，只好认下：“您教训的是，我一定照办……”说完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逆子！还不过来给人赔礼道歉！” 虎子不服气，但是他害怕自家老爹，也害怕…… 虎子看了眼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杜长云，默默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错了……” “你大点儿声，没吃饭啊！”虎子爹喊道。 “对不起！我错了！”虎子脸都憋红了，站在江清澈面前乖乖认错，宋氏还想说什么，被江永博给拦下了。 “行了！你长教训了就行！看病的钱就不用你们出了！” 宋氏闻言，狠狠地掐了一把江永博，江永博眼角抽了抽。 从县衙出来时，宋氏气不过：“你装什么好人！为什么不让他带着咱儿子看病！出事的时候你不在，这会儿装好人的时候你倒是积极！” 江永博无奈：“我看了澈哥儿的伤，没啥要害，那孩子也不过才十岁，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地。” “什么叫没啥要害！我儿子眼睛都肿了！” 江清澈此时一个眼睛红肿着，好不可怜。“娘……” 宋氏把儿子搂到了怀里。 江永博还准备说什么，余光看见了正往外走的杜长云，夫妻两便没吵了。 宋氏抹了把眼泪，指着杜长云道：“刚才多亏了这小哥儿拦着，要不然澈哥儿还要被打。” 江永博闻言，连忙向杜长云道谢，“敢问勇士姓甚名谁？” 杜长云还没开口，一旁的江清舟闷闷道：“他叫杜长云。” 杜长云没想到她真的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眼中漫上一丝笑意。 “叔婶唤我三郎就行，我在家中排行老三。” 宋氏忙道：“那三郎下午没事吧，去家中吃个便饭？” 江永博也立马盛情相邀。 杜长云看了眼江清舟，对方也在看他，杜长云点了点头：“行，我没啥事，那就麻烦婶儿了。” - 江家小院。 杜长云进屋后，视线在这个温馨又朴素的小院里看了几眼，宋氏忙着先去看儿子的伤势，便让女儿招待客人。江清舟抿抿唇道：“进屋坐吧。” 杜长云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江清舟给他端来茶水时小声问了一句：“你好像不高兴？” 江清舟一愣。 “没有的事。”她否认。 可杜长云的眼睛很毒，就这么盯着人看，明显是要看穿人的内心，江清舟这会儿心里的情绪也的确急需找个出口，眼睛眨巴眨巴，忽然一红：“都怪我……是弟弟问我要糖，我随手扔给他钱让他自己去买的……” “要是我陪着她去就好了……” 江清舟漂亮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就红了，杜长云心中一紧，赶忙道：“这事不怪你，你也没想到，再说了，只是在家门口买个糖，谁会想到这样的事，要是人人都这么想，以后都别单独出门算了。” 江清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怔愣片刻，还没领会这话里的意思呢，宋氏就在那边叫了。 江清舟连忙擦了擦眼泪：“来了娘！” 然后赶忙转身去厨房了。 宋氏正在生火做饭，道：“春杏不在，这还挺忙的，舟舟帮我去地里割两把葱来。” 这几日春杏老家有事告了假，昨天回来之后就走了，没客人的话宋氏还行，这一来客人，她就有些忙了。 江清舟：“早上不是买了大华家的野葱？” 宋氏一听这话，拍了拍脑门子：“对哦！差点儿忘了，快，那野葱正新鲜呢！” 江清舟平时很少下厨房，但不代表她不会做饭，见宋氏两眼也红红的，便主动洗了手过来帮忙。 “娘……” 江清舟愧疚的很，将买糖的事也跟娘说了，宋氏和杜长云的说辞一样：“这事和你无关，要照舟舟这么说，我把你们姐弟抛下单独去二房那边才是原罪了……” 江清舟：“娘别这么说。”她赶忙开导了一通宋氏，同时也开导好了自己。江清舟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这会儿想通了，就跟着宋氏一起骂虎子一家。 “这野葱咋做？炒鸡蛋？”江清舟问。 宋氏想了想：“煎鸡蛋饼吧，来客人了嘛，然后你去剪一条腊肉来，你弟弟不是吃豆角吃腻了，喊叫几天想吃肉了嘛……今天就让他吃个够！” 野葱和蒜苗炒腊肉也是极香，江清舟二话不说就转身去了，江家的腊肉挂在房檐下，江清舟个子小，每次都要用一根竹竿帮忙才能取下来。 杜长云原本坐在堂屋，无意往外一看，就看见了屋檐下的那一抹身影，他先是一怔，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我来。” 江清舟正在费力勾上面的腊肉，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需要踮着脚借助工具才能够到的东西，杜长云轻轻松松就能取下来。 江清舟：“谢谢……” 杜长云把肉递过去：“不必准备太麻烦，简单吃个便饭就行。” 江清舟笑了笑：“这就是便饭，我们家虽然比不上大户，招待客人的肉还是有的，你多吃点！” 杜长云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江清舟回厨房了，心里越发坚定了杜长云家中应该十分困难，一顿腊肉对他来说都是大事，于是回到厨房告诉了宋氏，宋氏唏嘘不已，“要不是今天来不及了，干脆杀只鸡得了。” “没事，您多做些，我看他饭量大！” 宋氏笑了：“这还用你说。” 新鲜的野葱切碎，汁水带着一股辛辣的香味，鸡蛋搅打成均匀的液体，将野葱碎、胡萝卜丁倒进去搅匀，少许盐巴调味。铁锅烧热，刷一层薄薄的油，待锅中冒气白烟，将鸡蛋液均匀地倒进去，宋氏手腕相当的稳，轻轻一转，一个均匀的蛋饼就出现在了锅里。 伴随着滋滋啦啦声音，鸡蛋和野葱的香味被热油激发了出来，平素宋氏是舍不得用猪油的，但想到今日宝贝儿子受了伤又招待客人，狠心刷了猪油，这猪油可比豆油香多了，不出片刻，整个厨房都是香气。 更别说，过一会儿还有腊肉下锅了。 煎过鸡蛋饼的锅油光锃亮，不用涮，再刷一点儿油，就可以将切好的腊肉片下锅去炒，这腊肉都是上好的猪后腿，肥瘦均匀，过年的时候宋氏忙活了整整两日抹料烘干，在屋檐下面风吹日晒，能吃一年！ 这会儿腊肉在锅里发出滋滋的油，香得让人恨不得吞舌头，翻炒几下，放入切好的蒜苗、野葱还有新鲜的蒜头，不用加盐巴就能直接出锅，腊肉片的肥肉部分已经变成了透明色，完全不肥腻，焦香还富有弹性，这腊肉还真不能只吃瘦的！ 除了野葱鸡蛋饼和炒腊肉，秋天的小白菜也算不错，简单的清炒一下就行，用猪油炒的菜，不用放肉也能闻到肉香。 最后，江清舟早上买的丝瓜正好也派上用场，宋氏煮了一大锅杂菌汤，秋雨过后也能挖到一些新鲜的菌子，和粉条、丝瓜一起煮汤喝，啥也不用加，出来的滋味就很鲜美！ 主食是一大锅馒头，白面和杂粮面各一半，娘俩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江清舟吆喝一声：“开饭啦！” 话音刚落，江清澈就冲了过来。 这家伙，回来的时候哭哭唧唧了一会儿，现在大概是不疼了，心情也好了，刚才就馋了半天厨房的肉香，一听说开饭，立刻就窜了进来。 “有肉！有肉肉吃！” 江清澈手舞足蹈，宋氏无奈摇头：“平时好像克扣你了似的！” 杜长云也准备过来帮忙端饭，被江永博给拉住了，“你是客人，你别忙活。” 杜长云只好作罢。 三菜一汤还有主食，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伙食了，宋氏一次性给杜长云的碗里放了四个大馒头，笑着道：“多吃点儿！不够还有！” 杜长云吃了一惊：“够了……婶儿。” 全家人坐下吃饭，江永博还拿了一壶粮食酒出来，不由分说给杜长云倒上了。 “少喝点，不碍事。” 杜长云赶忙接过。 江清澈激动坏了，一个夏天了！他就没吃到这么香的肉！哐哐哐大口炫！一口馒头一口肉，再咬一口软嫩的鸡蛋饼，简直幸福的要哭了出来！ 江清舟见他这么没出息，默默地将自己的馒头分给了他一个：“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江清澈咧嘴笑：“谢谢姐！” 江清舟宠溺地笑了笑，又给弟弟盛了碗热汤。 “舟舟，也招待客人呀。” 宋氏在一边提醒。 江清舟这才看了眼杜长云，方才她浅浅一笑，斜对面的人就怔愣了一瞬，此时两人在饭桌上对视一眼，一向沉着冷静的杜长云竟率先低下了头，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红色。 送山药了 杜长云皮肤黑，这红了也没人看出来，江清舟听了娘的话点了点头，便主动给杜长云也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喏，喝吧。” 杜长云赶忙伸手接过：“多谢……” 道谢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看江清舟的脸，这一细节被宋氏给敏锐地捕捉到了，宋氏看了眼两人笑了笑，似乎见怪不怪，自己女儿长得这么好看，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杜长云闷头吃饭，秋天的野葱真的很新鲜，他面前的鸡蛋饼被解决地极快，江清舟有些意外：“你这么喜欢吃鸡蛋啊？” 杜长云窘迫了一瞬，嗯了一声。 “婶儿……做的好吃……” 宋氏和江清舟都笑了。 江清舟道：“那我娘可是最喜欢听别人这么说了。” 宋氏的确高兴，给他夹了许多：“喜欢就多吃点儿，这野葱没啥值钱的，菜园子里全是！” 杜长云点了点头，“谢谢婶。” 刚才，杜长云出手帮了江清澈，现在在小孩子心里，杜长云已经是英雄般的人物了，江清澈贴心地将自己面前的鸡蛋饼也给杜长云递了过去：“哥、吃！” 宋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夸赞他懂事。 “对了，你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家里是哪里人？” 宋氏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问了，江清舟闻言，无奈喊了声：“娘……” 宋氏：“我随便问问嘛……” 杜长云倒是没有半分介意，直接了当：“家在白云村。” 宋氏：“那你现在做什么呢，在做生意，还是照看家里的良田？” 杜长云刚要开口说话，江清舟忽然就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大片腊肉：“这肉肥，给你吃！” 杜长云受宠若惊，宋氏无奈地看了眼自己女儿，打住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这顿饭吃得不错，杜长云还小喝了两盅，饭后，江清澈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会儿挨揍的事，心情变得很是高兴，还跟在杜长云屁股后面喊哥哥，要跟着他一起玩儿。 江清舟此时走了过来：“你别理他！江清澈，回屋去！” 江清澈不愿，但害怕老姐，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江清舟走到了杜长云身边。 杜长云：“你弟弟很可爱。” 江清澈笑了笑：“你是想说他傻吧，没事，你可以直说的。” 杜长云笑了：“真不是。” 江清舟又看了他一眼：“不过今天总归还是谢谢你了，刚才饭桌上的事情你别介意，我娘她就是好心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打零工也没什么，将来攒够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很快就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的。” 江清舟想的很简单，谁家有良田还出来干活啊，这人不停地找短工，挖山货，搞不好就是连地都没有，娘真是的…… 杜长云反应了一会儿，又结合她现在这番话，才理解了什么叫“别的意思”，他哑然失笑，看着江清舟：“谢谢你的鼓励。” “对了……” 江清舟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明后天有时间吗，我爹养猪场那边可能要招工呢，你要是没找好，可以过去给我爹帮忙，你放心，工钱绝对不会低的。” 杜长云愣了愣，江清舟却像是非常赞同自己的这个提议，“对！我怎么差点儿把这茬忘记了呢，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去！” 杜长云还来不及阻拦，江清舟已经飞快跑回了堂屋，杜长云似乎怔愣了片刻，眼中再次染上一抹笑。 很快，江清舟就回来了，她欢呼雀跃：“我爹说行！还说你要是愿意，想干多久都行！” 杜长云只得应下：“好，那就多谢你了。” “明早辰时到！城郊江氏养猪场，我爹会在那里等你！” …… 杜长云回到白云村地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杜婆子自然而然以为他又是因为干活而错过了吃饭的时候。 意外地是，老爹杜含聿也在。 “你们老杜家，我是管不了这个了！成天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跑，搞得好像咱们家缺钱的要命！” 杜婆子的抱怨传到了杜含聿的耳朵里，他看了一眼老三，哼笑一声：“你以为你儿子去上工去了？” 杜婆子：“不然呢？” 父子两对视一眼，谁也没戳破白天的事。 不过，杜长云想了想，还是走到堂屋：“爹，白天多谢你了。” 杜含聿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不知道的我以为白天被打的是你，你来道什么谢。” 杜长云笑了笑：“就当是吧。” 杜含聿难得见儿子笑，有些意外：“下午去人家家里了？” “嗯。” “人家谢谢你了。” “嗯。” “请你喝酒了？！” 杜含聿鼻子很灵，一闻就能闻出来。 杜长云无奈又嗯了一声，杜含聿：“臭小子！你没说我们的关系吧？” “没有。”杜长云想起白天江清舟以为的，又忍不住勾了勾唇，“爹不让我们出去乱说。” “哼你记得就好，不过你娘说的也对，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别整天在外头乱跑！” 杜含聿说的，便是想让小儿子进衙门一事。 三个儿子里面，老大是成不了大器的闷棍性子，老二又是个只会读书的死脑筋，就只有老三，性子最活络性格也最像他，所以杜含聿一直想让小儿子也进县衙去，当个捕快也比当个农民要好得多吧。 杜长云轻描淡写：“不着急，等忙完秋收再说吧，这阵子大哥也忙，我明后天还要去上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婆子刚好端着晚饭进来：“啥！你又跑去哪里上工！” 杜长云无奈：“城郊养猪场。” “不许去！”杜婆子无奈：“你前几年去杀猪那是咱们家没条件，你又没到年纪，现在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明后天跟我在家待着，媒婆要上门。” 杜长云：“娘……这次是答应了朋友去帮忙的，已经都说好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什么朋友，我还不知道你了，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每天就是琢磨着怎么赚钱，到处接散工，头两年我不说你，现在你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 杜长云还没说完，杜含聿道：“算了，这次他说好了就让他去吧，下次不去了就行。” 杜长云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杜婆子骂骂咧咧着冤家走出去了。 “是去江家的养猪场吧？”杜含聿一双眼睛很毒，看了眼儿子，杜长云依然嗯了一声，父子两的对话经常就是这样，杜含聿叹道：“你娘说的也没错，但是既然是江家，我就不拦你了。” 这不拦的原因嘛…… 两人心照不宣没说破，杜长云笑了笑：“知道了爹。” - 次日一早，卯时三刻，杜长云准时出现在了江家小院。 这可把刚起来的江永博和宋氏吓了一跳。 “三郎？！” 宋氏惊讶极了，打开院子门：“你咋来了呢？” 杜长云一身深色布衣，眼神无意识朝院子里瞟了一眼，没看见人，他淡定道：“今天答应给你们送山药的，就过来了，正好一会儿和叔一起过去养猪场。” “哎哟哎哟，快进来，这孩子，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哪里就这么着急了。” 宋氏将杜长云迎了进来，院子里还静悄悄的，江永博正在洗漱，宋氏笑道：“太早了，那两姐弟还在睡，一天懒得要命的。” 江清舟的确才悠悠转醒，在暖和的被窝里一睁眼，就从窗户听到她娘说她了。 “……” 杜长云笑了笑：“没事。这会儿的确很早。” 宋氏：“你还没吃早饭吧！正好，一起吃点儿啊！” 迷迷糊糊地江清舟反应过来，他居然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江清舟掀开被子慢悠悠起身，一面穿衣洗漱，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宋氏似乎对杜长云带来的山药很满意：“这么细长的山药不多见哩！你家自己种的？” 杜长云嗯了一声。 宋氏很满意，看来对方家有良田，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您觉得好，我可以定期来送，当然，价格会让您满意。” 宋氏一喜，原来对方是这个意思，不错不错，这小伙子还有经商的头脑！ “你说的不错，我家小米和山药是绝配，但是我要先试试你这山药的品质。” “这是应当的，昨天我也和……江姑娘说好了的……” 宋氏看了眼屋里头，忽然大概猜到了什么，她抿唇笑道：“既然说好了，那我去把这懒丫头叫起来，让她也出来看看。” 杜长云刚要说不用，宋氏已经转身准备进去了，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喊，江清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面走还一面娇滴滴道：“谁是懒丫头呀？” 山药小米粥 刚起床的江清舟虽然已经洗漱好了，可她朦朦胧胧的眼神还含着水意，脸颊边上也还有竹枕头的痕迹，娇憨可爱，杜长云看了一眼就烫着一般地别开了眼睛，宋氏笑道：“谁应谁就是呗。” 江清舟撅起嘴：“您就只会说我……” 她看向杜长云，哼了一声：“谁让你来这么早的，你看吧，我娘现在有了对比，肯定觉得我们超级懒，你最勤快了！” 这话就是蛮不讲理了，杜长云一愣，宋氏连忙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没事。”杜长云着实被逗笑了，以拳掩唇轻咳一声：“是我的不好。” 这回，轮到江清舟愣了愣神，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对！就是你不好！” 只是不知怎的，杜长云这眼神竟让她有些心头一热，说完这话后，江清舟就飞快回房去了。 江永博此时也走了出来，笑道：“三郎，这么早啊。” 杜长云打了个招呼，又解释了一遍来意。 江永博笑道：“好嘛，咱们一起吃了早饭就去养猪场，最近这两天正忙，我正发愁呢。” 说话间，宋氏把早饭端上了桌，今早吃疙瘩汤，用土豆、豆角、木耳、青菜一起炖了一大锅浓郁鲜美的汤底，和面时刻意将水加少一些，保持疙里疙瘩的样子，慢慢倒入锅中搅拌，小小的面疙瘩煮熟时已经吸收了汤汁的鲜美，这两天天气逐渐转凉，在这冷飕飕的早上喝上一碗疙瘩汤，又好吃又暖身，简直是再惬意不过了。 宋氏和儿女饭量小，但江永博可能吃不饱，所以宋氏还蒸了大包子，也是豆角馅的，反正丈夫也不敢挑食，今天因为杜长云来了，宋氏便也给他端了几个出来：“三郎啊，要是不够的话这边还有包子，多吃点啊。” 江永博点头：“一会儿去干活可是够累的，你多吃点儿，不过我们中午也是管饭的。” 杜长云连忙道好。 江清澈这会儿也醒了，走到饭桌边上眼睛一亮：“三哥！你来了！” 这声三哥让江清舟看了眼杜长云：“三哥？” 杜长云耳尖一酥，别过头看她。 江清舟忽然笑了：“你多大了，能让我喊你一声哥吗？” 杜长云：“……十八。” 江清舟乐了：“我十九！” 正在喝汤的宋氏和江永博同时一愣，宋氏还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杜长云：“……” 江清舟笑而不语，杜长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一直都不大会说话，只好闷着头保持着沉默。 饭后，宋氏想花钱把这些山药买下来，但是杜长云却说什么都不要。 “我在婶儿家吃了两顿饭了，婶儿这样就是见外了。” “你这孩子，两顿饭值多少钱，快拿着！” “这些本来就是我答应送的，要是婶儿觉得好了，到时候再照顾我生意就是。” 杜长云一面说一面已经背上背篓朝外跑，宋氏又根本追不上他，于是只好作罢：“这孩子……” 杜长云和江永博去养猪场了，宋氏收拾收拾也要带着儿子女儿去小米铺了，宋氏经过昨天的事有了阴影，说什么也不留女儿儿子单独在铺子里了，就守在铺子里面，哪里也不去。 江清舟问：“娘，昨天二婶家那事您还没和我说呢，到底咋了。” 宋氏叹气：“你二婶的意思是那天你发现那件事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去，而不是告诉大房那边，你二婶那个人本来就好面子，现在家里的丑事被传到大房，面子上挂不住。” 江清舟：“什么意思啊，二婶还想瞒着，不让大婶她们知道啊，那意思就是奶和爷他们，二婶也不想说咯？” “是啊。”宋氏点头，“可能就是觉得在自家好处理吧。” “这怎么可能呢，二婶真的……谁家有困难，不都是一起齐心协力想办法吗，那小丫鬟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二婶在家发了一大通的脾气，那丫头脾气还挺倔，问他那男人是谁还不肯说，把你二婶气的，要扣她半年的工钱然后把人赶出去。” 江清舟大吃一惊：“这……” “当然了，被你奶拦下来了，这么把人放走了还得了，于是你奶出面说，只要二娘的婚事顺利，不仅不扣她的工钱，到时候还主动帮她说媒，还答应给她添一份嫁妆。” 江清舟唏嘘：“不愧是奶……那小丫鬟答应了吗？” “自然答应了，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不过那丫头可不傻，知道这事口说无凭，就让你奶立了字据，免得日后赖账。” 江清舟：“……这小丫头还挺有心眼……” “可不是嘛，把你二婶直接给气坏了，但是为了二娘的婚事，也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 “其实我不太懂，这件事就这么重要吗，就算传出去了，那也是那对男女的事情，怎么就会对二姐的婚事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哎……”宋氏叹气：“你还不知道你那个二婶了吗，她最是小家子气却又是爱面子，你二伯家这几年生意做的不错，所以你二婶现在处处都要讲究排场，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对小家小户来看，那就是小事，可对那种大户，就是家风的问题了，你二婶能不上火吗。” 江清舟懂了：“二婶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大户了，处处用小姐的标准要求二姐，我看着累得慌，我觉得还是咱们家好，有娘就够了。” 宋氏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那春杏呢？” 春杏…… 江清舟摇头：“那不一样，春杏是当初娘在人牙子手上救下的，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当她是好姐妹！不是什么丫鬟。” 宋氏笑了：“我的舟舟真乖……” 母女两说话间，小米铺忽然又来了人，宋氏正准备起身去招待客人，忽然一愣：“娘？” 江清舟立马起身惊喜跑了过去：“奶！”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江大勇的发妻，江清舟的祖母，江王氏，老人家平日里很少出门，但是威严尚在，很受家里人的敬重。 江王氏看见自己的孙子孙女，自然是高兴地不行，“囡囡又漂亮了，澈哥儿也长高了！” “奶……我们十天前再见过，您别说的我们好久都不见了……”江清澈道。 江清舟悄悄拧了一把江清澈，江王氏哈哈大笑：“是吧，奶看见你们，啥时候都看不够呀。” 江清舟开心地上前拉住奶奶的胳膊：“奶，囡囡好想你，我那天还和我娘说，要去奶奶家摘南瓜呢，我那个还在吧？” 江王氏笑得开心极了：“在在在，肯定在，必须给囡囡留着。” “我就知道奶最好了！”江清舟抱着老人家就开始撒娇，宋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娘，进屋去吧，中午在这吃饭嘞？” “我看行。” 江王氏和孙子孙女一起去后厨了，宋氏小米铺在后院还有个小厨房，就是为了方便宋氏带着孩子偶尔能在这里做顿饭吃，今天既然江王氏来了，那宋氏自然准备做一顿的好点儿的午饭，看眼时辰，现在准备，差不多还能给江永博送一份过去。 江王氏也没空着手来，直接送来了一份烧鸡，中午有一道肉菜，那剩下的就好办了，大华两姐妹就在不远处摆摊，宋氏直接让江清舟跑了一趟，买回来了一些顶新鲜的蔬菜，刚从地里采摘下来的茄子和番椒，胡瓜还有水芹菜。 “哎呀这水芹菜真不错！直接炒肉丝儿或者是凉拌！囡囡想吃哪个？” 江清舟看眼江清澈，“吃肉吧，这小子馋肉馋的不行。” 江清澈咧嘴笑：“姐对我真好！” 宋氏：“行！那就现成的烧鸡！芹菜辣子炒肉丝，然后凉拌胡瓜，最后再来个擂茄子，主食就用早上三郎送来的山药熬小米粥，你奶牙口不行，给你爹那边就多送几个馒头过去！” 这丰盛的午饭让姐弟两震惊了！ “娘！您真大方！” 宋氏笑了：“不过中午可能要你们去给你爹送饭了，谁去？” 江清澈立马自告奋勇，但是被江清舟拦住了：“算了，我去吧。” “不行不行！我和你一起！”江清澈说什么都不肯，江清舟无奈：“也行。” 宋氏笑了：“成，那你们姐弟一起去，我给你装两份，给那个三郎也带一份过去。” 江清舟撇嘴：“随您，您对他可真好，这也是封口费中的一部分吗？” 宋氏无奈：“你这丫头！” 江王氏是吃过苦日子过来的，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儿，所以不可能让儿媳妇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忙来忙去的，婆媳两一起张罗着，午饭很快就做好了。 小米粥因为山药的加入，熬得浓香粘稠，江王氏尝了一口便称赞道：“这山药不错！” 宋氏一喜，连老娘也说好，看来那是真的好了，“我才找到的，准备上一点儿在店里来卖，娘觉得如何？” “行啊，这主意不错！” 江王氏赞同，宋氏便更高兴了，连带着给杜长云的饭菜都多盛了一些。 “舟舟，过来先吃饭了！” “来了！” 江清舟和江清澈简单地吃过饭就准备出门，江王氏这时才看见自己孙子脸上的伤，问了一句，宋氏刚要说话，江清澈一溜烟就先跑了，他害怕奶知道了又不让他出门了！ “这兔崽子！” 江王氏知道之后也很生气，不过两小的都已经跑了，江王氏趁着他们不在，正好和儿媳妇说正事。 “囡囡的婚事，你打算的咋样了？” 来送饭了 说起这事，宋氏表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片子，一天天的没个正形，我是没法说她了，她听您的，要不您说说去。” 江王氏笑了：“我能说个什么，囡囡要是自己还没开窍，着急也是没用的，那干脆就等二娘出嫁之后再重点给囡囡看。” 宋氏：“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娘，我就这么一个女，肯定要提早给她打算，之前二嫂办宴，我去看了好些个儿郎，名单我都打听回来了，递到人家面前，诶就是不看！” 江王氏笑了：“那你别怪，你们从小把囡囡当个男娃一样养，现在这孩子精明泼辣，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还是顺其自然算了！” 宋氏叹气：“是，这孩子主见大得很，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出了门的江清舟现在的确在走一步看一步，从小米铺到养猪场不算很远，她一路走一路逛，观察两边赚钱的摊铺，而将清澈则是个没心眼的，一路走一路看，就只看那些个好吃好玩的东西。 江清舟无奈地摇头，视线停留在一家卖柿子的小娘子跟前：“咋了，愁眉苦脸的？” 那小娘子叹气：“今年的柿子卖不出去，这眼看着就要烂了。” 的确，今年的柿子大丰收，见了鬼似的，去年都买不到，今年没人要。 “做成柿子饼呀，那边不是都在卖？”江清舟道。 “三娘有所不知，这做柿子饼的柿子是要那种软糯黄心柿子，我这是脆柿子，做不成的，而且你看着菜市场上，现在卖柿饼的人越来越多呢，品质也参差不齐呢。” 原来是这样，江清舟恍然大悟：“那你家的脆柿子不能做成别的东西吗？” “能，脆柿子甜呀，能做糖，但是这可麻烦，制糖要的东西我家也没有，费那劲。” 江清舟点了点头：“我买一点尝尝，看见你家的脆柿子好不好吃！” “好好好，谢谢三娘。” 江清舟买完了柿子，给弟弟一个自己一个，这脆柿子果然和软柿子不一样，咬下去是柰果有点像，但是又是柿子的味道，的确好吃，江清澈刚刚干了一大碗饭，这会儿居然还能吃下两个。 姐弟两以前也给老爹送过饭，路线已经很是熟悉了，等穿过这条巷子，再闻到熟悉的臭味，那就说明，养猪场要到了。 其实江清舟对养猪场的臭味倒是没那么排斥的，这些可都是能赚钱的小家伙，而且在她和娘的建议下，江氏养猪场已经逐渐正规化，不再是从前土坑里面养猪的养法了。 一个栅栏里面最多关两头猪，地面做了防水加厚夯土，猪吃食的猪槽和猪粪每天都有专人清理，所以其实味道已经很好了，而另外两家养猪的，因为不讲究，只敢在深山老林里面倒腾，否则那味道，怕是要被邻里邻居的嫌弃死。 显然，杜长云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不断地打量着着养猪场，江永博得意道：“怎么样，我家这个养猪场？” 杜长云点头赞许：“很好，弄得很干净，这样猪养得好，而且也不容易生病。” 江永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懂得多，有的人只会觉得我浪费钱。” 杜长云笑了：“不会。” “那走吧，今天后面要放三四栅栏的猪，可有的忙！” “好。” 到了养猪场跟前，江清澈习惯性地从阿姐手里接过饭盒：“我去！” 阿姐虽然不嫌弃这养猪场，但是每次也怕弄脏了衣服和鞋子，都是他跑腿，不过今天，江清舟看他还肿着的眼睛叹气道：“算我，我跟你一起去，别一会儿你看不见路再撞个包。” 江清澈：“……” 于是，原本在后院忙着杀猪的一众小伙子，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 顿时，整个院子沸腾了。 杜长云压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见大家伙儿都跑到水池边上洗手，一开始他以为是开饭了，可没曾想，外面又大声喊：“三娘来了！” 杜长云恍然大悟。 此时此刻的他正穿着一个杀猪专用的粗麻布褂子，明明是大冬天却赤着两个胳膊，举起的劈猪刀上还染着血，这副模样……会吓着她吧。 杜长云没有一窝蜂地跟着他们过去，而是走到了水池边认认真真洗手洗脸，然后又去换了一套稍微干净的衣裳。 江清舟已经进去了，虽然是养猪场，江永博也修了个小院子，平时大家伙要吃饭休息的，都去那，江永博听见宝贝女儿来了，赶忙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了出去。 这里的小伙子都认识江三娘，每个人都想上前打招呼，却又把人吓着，只是站在不远处挠头憨笑：“三娘来了？” 江清舟总是会笑着跟他们点点头，“大柱哥！”“陈二哥！” 她嘴甜，见着人就喊哥，这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江永博此时迎了过来，惊喜地接过女儿手上的食盒：“你咋来了！你娘呢。” “奶去小米铺了，娘在陪奶说话。” 江永博恍然大悟：“吃过了没有？” “吃了，爹你快吃吧。” 江清舟给老爹送完饭后看了看周围，却没发现杜长云的身影，她手上还有另一个食盒呢，于是问道：“爹，杜长云呢？” 这话给江永博也给问懵了，他四处看了看，诶，对啊，这小子人呢。 见三娘在找杜长云，人群中有人犯嘀咕，但还是回头喊了声：“杜长云！” 很快，杜长云就过来了。 江清舟看见杜长云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因为别的人都是邋里邋遢的，就他，竟然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身上也没有什么猪血的痕迹，江清舟乐了：“杜长云！过来吃饭！” 所有人都朝他们俩看去，这里的小伙子，基本都比江清舟大，看见人了，江清舟也愿意喊人家一声哥，这么被江清舟指名道谢喊的，杜长云还是第一个。 大家探究地看着杜长云，杜长云摸了摸鼻子，走了过去。 “来了。” 江清舟眼中含着笑意将食盒递了过去：“我娘说了，特意给你装的多，是用你家的山药熬的粥，多吃点儿！” 杜长云唇角扬了扬：“好，多谢你，也谢谢婶儿。” 江永博拉着他坐下：“快快快吃，别说了，一会儿饭凉了。” 杜长云便和江永博一起坐了下来，然后嘴馋的江清澈也坐下来了，就坐在老爹面前望嘴。 “囡囡，你也坐。”江永博道，江清舟其实不想在这儿多待，但是江清澈不肯走，她只好也坐下。 “爹，今天杀了几头猪？” 江永博一面吃一面看向杜长云笑道：“那这个事情你要问他，这小子，今天真的是能干，一上午就杀了两头猪了。” 江清舟眼中漫上一丝惊讶，她是屠户的女儿，自然知道杀猪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她爹年轻的时候一早上也就两头，杜长云又没有什么经验，竟然还能跟她老爹一样么。 杜长云淡淡道：“师傅教的好。” 江永博笑了：“你就别谦虚了，都是一个杀猪师傅，这种事儿有时候也要看天赋，你体力好。” 杜长云笑了笑不说话了。 江清舟乐了：“那你一定要多吃点儿，多帮我家杀几头哦，我爹最喜欢你这样的了，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用。” 江永博：“你这丫头……” 他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转过身去对杜长云道：“抱歉啊，我这女儿就是这样，牙尖嘴利，我是直接说不过她。” 杜长云看了眼江清舟，笑了：“挺好，女孩子嘴厉害一点儿好，不吃亏。” 江清舟轻轻哼了一声。 “诶，馒头呢！我娘装的馒头呢！” 两个人吃饭时，江清舟忽然发现宋氏给杜长云单独装的两个馒头不见了，刚才这馒头是江清澈在拿着的，江清舟看向他，江清澈一下就怂了：“我……我忘了……好像那会儿买柿子的时候我给落下了……” “你这败家孩子！”江清舟简直要被自己这个怂包弟弟给气死，“两个馒头你都拿不住，你说你有啥用，就知道吃！” 老爹也气得不轻，抬手就给打了一下江清澈的脑壳。江清澈捂头：“我错了！” 杜长云：“算了没事，澈哥儿也不是故意的，我能吃饱，婶儿这做的多。” 江清舟：“你能吃饱啥啊，你那饭量我是知道的！这一碗稀饭你就饱了？一会儿吃完，我上街给你买烧饼去，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烧饼好吃！” 江永博连连点头：“对对对，马家烧饼，我也喜欢吃，囡囡多买点儿，明天的早饭就有了。” 杜长云心念一动，“那我跟你一起去？” 江清舟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他片刻：“你不干活啦？” 杜长云一愣，刚要说话，江永博忙道：“你这孩子，又说笑了！你不知道咱们养猪场中午能休息半个时辰啊，大家伙儿都去吃饭了！” 江清舟看着杜长云呆呆的傻样儿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呆，出去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呀？” 豆花饭 马家烧饼在养猪场往东一条街的距离，一刻钟后，江清舟和杜长云就出现在街口了。 江清舟一路走一路看了好几眼身边人，杜长云问：“我身上……有猪血吗？” “没啊。” 杜长云：“……那你为什么看我……？” 江清舟又想逗他了，“你好看呗。” 她这话一出口，杜长云猛地一怔，麦色的脸颊上简直要冒起热气，表情也变得一瞬间空白。 江清舟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们已经走到了马家烧饼门口，江清舟上前笑眯眯道：“二十个烧饼，十五个咸的，五个甜的。” “又买这么多呀三娘？”这里的掌柜显然早就认识江清舟，笑着问。 江清舟：“我爹那边人多嘛。” “二十个烧饼一共三十文，给，拿好！” 江清舟刚要去接，杜长云从后面走上前先她一步接了过去。 江清舟：“我以为你要一直在那傻站着呢！” 杜长云抿唇没说话，他是方才被那句话给说懵了，耳根现在还有点烧。 既然出来了，江清舟自然不会只想买烧饼：“你陪我去吃那边那家豆花饭！” 杜长云有些意外：“你还没吃饭吗？” 江清舟：“吃了呀，吃了几口，我不爱喝粥的，而且我又着急给你和我爹送饭，我现在饿了！而且那家李婆婆的豆花饭超级好吃，配上糖烧饼是绝配！” 杜长云傻呵呵地点头，跟着她去了。 江清舟说的豆花饭在城郊也是老字号了，是一个李姓婆婆开的，婆媳两个人经营着这家小铺子，手脚勤快，干净卫生，味道也好！所以开了才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已经在城郊打出名气了。 江清舟到的时候，刚好过了最忙的饭点儿，有空位。 她让杜长云帮自己占位置，然后去点饭：“婆婆，两碗豆花饭！一碗多麻多辣！” 李婆婆笑着道：“好嘛！好久没看见三娘了！” 江清舟：“我这不就来了吗！” 她回到座位上，杜长云问道：“给我点的吗？” “肯定的呀，你不是没吃饱吗？” 杜长云看了眼烧饼，想说自己再吃个烧饼就够了，但还是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很快，豆花饭就端上来了，豆花饭，顾名思义，是一碗豆花配上一碗白饭，不是常见的吃法，听起来好像也没滋没味，但是这豆花很有讲究，要嫩，要香，必须是上号的黄豆磨出来的浆，再点成豆花，豆花本身只有豆香，但是配上独门的秘制蘸料，这个滋味就完全被升华出来了。 料汁蘸料是豆花的灵魂，干椒面、油辣汁、蒜泥、姜蓉、花生碎、芫荽、红油、醋，再来青椒蓉全部拌在一起，哇塞，那个滋味！ 舀一勺普通的豆花在料汁里面蘸一蘸再放入口中，清淡和刺激同时在口腔里面中和，江清舟喜欢这样重口味的小吃食，这感觉真的是很妙，很爽！ 杜长云是第一次吃豆花饭，他更喜欢把沾了料汁的豆花和水捞饭一起吃，江清舟吃不下这么多，就把自己的饭给他，她吃辣明显不行，就是喜欢，吃上两口就要去咬一口糖烧饼解辣，完全就是嘴馋。 “好辣好辣。”江清舟最后不行了，将所有的都推到了杜长云面前。 杜长云：“……你不能吃辣还点又麻又辣的。” “你喜欢啊。”江清舟随口道。 “你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我都发现了，你很喜欢吃辣椒。” 杜长云沉默片刻，他的确…… “好了快吃吧，吃完咱们走，还有下一家。” 杜长云：“？？？” “下家？？你……还要吃啥？” 江清舟：“吃冰！在那边还有家卖冰糕的，我娘不让我吃，说是现在天冷了，但是下个月就真吃不到了，人家要来年夏天再开了，陪我去！” 杜长云：“……这个季节吃冰，的确……” 他看了眼江清舟，江清舟柳眉一竖，杜长云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成。” 于是江清舟才笑了，痛快给了钱，然后就拉着杜长云走了。 好在卖冰的地方也不远，冰糕是夏天东水县最受小孩子欢迎的零嘴儿，一杯散冰上面洒糖或者糖水儿，这东西能降温，一口下去还能甜到心里去。 实属江清澈的最爱。 江清舟也喜欢，只是现在姑娘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殊的小日子，宋氏管她管的很严。 今天难得偷个嘴儿，江清舟满足极了。 吃完之后，还不忘消灭“人证”：“不准和我爹说啊！” 杜长云看着她吃完冰唇角还沾着的一点儿糖水儿，道：“好……” 江清舟这才满意的笑了。 两人一中午的时间，差不多把这条街给逛完了，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江清舟在买，杜长云就是个苦力，跟在后面任劳任怨，差不多到点儿了，两人也回到了养猪场。 “去吧！下午好好干活哦。”江清舟把东西一拿对杜长云道，杜长云自然道好，他实在是太老实了……江清舟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于是又将人喊了回来：“等等。” 杜长云回头，不知所措。 江清舟：“这个给你，剩下的糖烧饼我吃不完了，还有这个，甜米糕很好吃的，对了，我爹那边还有我中午买的脆柿子，你自己去拿，我就不进去了！” 被投喂的杜长云唇角微扬，自然只有道好的份儿，江清舟说完之后才转身走了，她在这片浑浊的土地上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没有半分嫌弃，杜长云站在原地一直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衣角已经飘过了街角，他才讪讪回去。 养猪场内，有些伙计看见他后，眼神都变了。 “杜长云，你和三娘是啥关系，啥时候认识的？” 年轻的小伙子，没有一个不关注江家三娘，他们咋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一时间自然好奇地上前打听。 杜长云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摇头，只字不言。那些人觉得无趣，便又散了。 杜长云闷声干活。 - “我回来了娘！” 江清舟和江清澈回到小米铺时，都未时一刻了，宋氏急匆匆地迎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清舟：“您别怪我，要不是江清澈又把馒头弄丢了，我也不会中午跑去买烧饼。” 宋氏一听，立马瞪向江清澈，江清澈脖子一缩，就跑到后院去找江王氏了。 “奶~您吃饱了没？我买了米糕，你要不要吃点？”江清舟走到后院甜甜地道。 江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好好，我尝尝孙女买的米糕。” “你选这个，这个肯定好吃，相信我没错的！” 宋氏也笑着进来：“娘，你这个孙女别的不行，吃喝是最在行。” 江清舟不乐意：“民以食为天嘛，吃饭就是人生第一大事。” 江王氏乐呵呵的：“囡囡说的对，等明个儿你们回来，奶把那个大南瓜给你！咱们之前说好的！” 江清舟看向宋氏：“咱们明天要回老宅吗？” 宋氏嗯了一声：“这马上十月了，冬天来了，要帮你爷爷把老屋加固一下，之前就说好的。” 江清澈：“好耶，回去抓泥鳅！” 宋氏：“……” 江清舟：“笨死了！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泥鳅！这么冷你还想下水啊！” 江清澈：“啊……不能下水了啊……” 宋氏摇头，不想理自己的傻儿子。 宋氏下午原本是打算早点儿关门叫老娘回家吃饭的，但是被江王氏拒绝了，“和你二嫂他们说好了，下午在那边吃饭，我就不去了。” 宋氏：“那也行，反正明天还要回去的。” “是这个道理。” 娘仨一起把江王氏送到了巷子口，江王氏看了眼自己的三媳妇，道：“你二嫂那个人说话直肠子，而且就爱那么点儿面子，你别往心里去，那就是个小事情，影响不了二娘的婚事。” 这自然说的是那天宋氏和葛氏闹别扭的事，宋氏笑了笑：“我哪里这么小气，一天那么多要往心里去的事，那我干脆别活了！” “你做人大气，是个好的。”江王氏安抚了一下儿媳妇，宋氏淡淡笑了笑。 老人走后，宋氏才带着孩子们往回走。 “还以为奶今天在咱们家吃饭我能吃上饺子呢。”江清澈忽然道。 江清舟：“你就知道吃，你说咱们家也没苛待你吃肉，你咋就这么馋呢。” 宋氏叹气：“想吃就吃吧，你弟弟的确还在长身体。” 江清澈吃惊，“真的娘？！” 宋氏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事。 “别和你爹似的，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一辈子都补偿不回来。” 宋氏说完就进小米铺去了，江清澈看了眼江清舟：“姐，娘是啥意思，爹挨饿受冻了？” 江清舟也看了眼宋氏：“小孩子家，别问。” 江清澈撇嘴。 - 这一晚，江永博刚回来就闻到了一股极香的味道。 “哟，今晚吃饺子啊！” 宋氏在厨房一面剁饺子馅一面嗯了一声：“你喜欢的，猪肉大葱。” 江永博受宠若惊：“ 今天啥好日子啊？” 宋氏闻言不乐意看了他一眼：“咋了，不是啥好日子你就不吃了呗？咱们家不能吃饺子了？” 江永博笑了，在水池边洗了手就钻厨房去了。 “哪能啊。” 他看了眼屋里，确认那对姐弟不会出来，才朝宋氏耳边吹了口气。 “这不多亏我媳妇儿心疼我吗，对吧。” 宋氏正在剁饺子馅的手一顿，脸红了。 回老宅 猪肉大葱的饺子馅是经典搭配，剁地精瘦的肉馅和细碎的葱花拌在一起，平时不爱吃葱的江清舟都能吃上好几个，宋氏的手很巧，饺子皮擀的厚度适中，不薄不厚，下锅之后吃起来也是爽滑又嚼劲，江永博一口气吃了大概三十多个饺子，一口一个，满头大汗。 “悠着点儿吧，晚上小心不消化。”宋氏劝了一句，又给他盛了一碗饺子汤化食。 江永博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会，晚上还有要紧事。” 宋氏一时间没想起来这要紧事是什么。 直到晚上儿女都睡了，东屋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脸红心跳的声音。 宋氏咬着小毛巾时不时紧张地往窗外看，江永博混一副年轻时候的痞样子，“放心吧，离着远的。” 宋氏却还是紧张，现在儿女都大了，有些事，夫妻就是得注意。 但是两口子热情不减，她的确忘了今天是交公粮的日子，江永博说的要紧事…… 江永博正值壮年，一身的力气也发泄不完，东屋的动静到了子时才堪堪结束，宋氏有些疲累地躺在他怀里。 “明天去老宅，咱们去迟点。”她闭着眼睛忽然道。 江永博：“为啥？” 宋氏：“不为啥，你最小，去迟点儿也没啥，让大哥二哥他们先去呗。” 江永博沉默一会儿，道：“娘今天给你说啥了？” 宋氏：“……什么也没说。” 江永博翻个身把人一压：“不可能吧，老娘是不是向着二嫂了？”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笑：“要是的呢？” 江永博咬牙：“要是的话，我明天给你出气去！” “怎么出气？” 江永博：“这还不简单，咱们那个二嫂最怕啥，我只要抓只青蛙就能把她吓个半死。” 宋氏：“……你以为你是江清澈啊！” 江永博：“这个主意不错，我让儿子去！” 宋氏锤了他一拳：“去你的！” 不过也的确被他哄开心了。 “倒不是娘向着他们……就是二娘那事，有那么夸张吗，娘都出面好几次了，我下午喊娘过来吃饭她也不来，还劝我别往心里去。你说二嫂咋就不能往心里去呢，之前舟舟是看见她们家那事，但是和舟舟有啥关系，她才多大，至于？这么多天也不上门来一次。” 江永博搂着妻子笑：“你还不知道她吗，就好那点儿面子，而且她和大嫂较劲这么多年，你又不是没看见，这回让大嫂逮个话柄，能高兴吗？她不是针对咱们家舟舟，就是烦大嫂，明天过去，你装没事人就行。” “这我知道，我就是害怕明天又在她们之前尴尬。” “你放心，舟舟能处理，这丫头精明着。” 宋氏：“她才多大，她……” 江永博：“你可别小瞧咱们家闺女，你就等着瞧。” …… 江家老宅在东水县的青山村，江大勇早年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时候在东水县置办了江家大宅，就是现在江永福的宅子，其实说是大宅，但那个年代的宅院，已经和现在没法比了，后来老二老三修的房子也不见得比当初的老屋差。 只是留给了长子，算是个念想。 而江大勇分家之后，自己就和江王氏搬回了青山村，说是什么养老，但老头儿现在也还硬朗，照看这青山村快二十亩的地，算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老宅这边修葺的也很漂亮。 依山傍水，山清水秀。 因为没啥要紧事，江永博辰时左右才带着妻子儿女出发，慢悠悠地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老宅。 隔着老远，他们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笑声。 不必看也知道是江清右到了。 江清右是江家二郎，大郎江清晨，三郎江清澈，三个也正好是江老大、老二、老三的儿子，葛氏对两个孩子报以重望，十分希望江清右出人头地，可是这江清右却偏偏成了葛氏的心事，成天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颇有几分江永博年轻时候的样子，和大郎差的实属有点多，所以在大房和二房的较量中，大嫂潘氏又胜一头。 但是江清右能说会道，最是讨两个老人的喜欢，三个孙子里面，大郎是潘氏一手带大，江清澈也从小跟着宋氏，倒是二郎小时候因为二房生意上的原因被老两口带了一阵子，关系最好。 这笑声一听，就知道是右哥儿在逗两个老人了。 江永博他们进去时，大房二房都到齐了。 “老三回来了！”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江永博带着宋氏依次喊了人，小辈们也都聚在了一起。 江清舟打过招呼后就跑去找她大哥了：“大嫂呢，大哥你怎么没把大嫂带来！” 江清晨无奈：“在厨房。” 江清舟于是一溜烟就跑去厨房了。 “这孩子，就喜欢和她大嫂一起玩，亲大哥都比不上。”葛氏笑道。 葛氏这话意有所指，宋氏这板凳还没坐热乎呢就开始了。 宋氏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道：“舟舟说是因为账目上的事要请教她大嫂，妙桐账目是一把好手。” 小吴氏娘家是做钱庄生意的，所以这话不假，葛氏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了。 江清舟找小吴氏的确是去请教账目，小米铺的那账算她最近老出错，她怀疑自己的算盘用错了。 江清澈则喜欢黏着他二哥，江清右对唯一的一个弟弟也颇为照顾。 院中的小辈便只剩下江清清和江清晨了，几个妯娌也一起坐着说话。 宋氏先是关心地问了几句即将临盆的婉姐儿，潘氏笑着道都好，接下来又关心了几句二娘的婚事，葛氏也笑着道：“三书六礼都只剩下迎亲了！婚期定在腊月，现在就安心待嫁！” 江清清文静地低下了头。 潘氏：“那这段日子你可要和二娘好好相处哟，出嫁之后见得就少了，像我的婉姐儿一样，哎……” 葛氏：“大嫂说的是，不过婉姐儿嫁的远，是不能常回来，清清还好，我和她爹商量好了，到时候李二郎要是去赶考，我们还能把清清接回来住一阵子，李家也是同意的。” 潘氏眼睫一垂：“这倒是蛮好。” 宋氏坐在其中，依旧沉默着。 “三娘的婚事你看得咋样了？”葛氏和潘氏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转过去和宋氏说话。宋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还没定呢，也没那么急。” 潘氏：“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你呀，不能听老三的，老三就是什么都随缘随缘，你当娘的要给女儿打算的！” 潘氏一下又把葛氏想说的话说了，葛氏默默咽了回去，宋氏点头：“知道了大嫂。” 厨房里，小吴氏耐心地解答了江清舟的问题，江清舟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大嫂厉害！” 小吴氏笑道：“你还小，也已经很厉害了，” 江清舟从厨房朝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大嫂。” 小吴氏：“什么时间？” 江清舟狡黠一笑：“我娘能坚持的时间。” 院子里的三妯娌，葛氏和潘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攀比了起来，句句针锋相对，还时不时要带上宋氏，宋氏倒是已经习惯了，左右逢源笑着，偶尔去看看那个说要帮她出气的死鬼。 江永博正在和江永德修房梁。 宋氏叹气，继续赔笑，不过下一瞬，江清澈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二婶！你脚下有只青蛙！” 葛氏一听这话，吓得吱哇叫了一声跳起来了：“哪呢哪呢！” “就在你脚边别动了！一会儿踩爆了！！！”江清澈这话一说，葛氏脸色都白了，他接着大喊：“大婶你那里也有！” 这话一出，跳起来的就不止葛氏一个人了。 葛氏：“澈哥儿快把这青蛙抓走啊！！” 潘氏：“这都九月了哪来的臭青蛙！！” 两人吱哇乱叫，一旁的宋氏都傻眼了，江清舟就在此时走了过来瞧瞧拉走了她娘：“娘~大嫂说那边调不好饺子馅，你去嘛，你做的好吃。” 宋氏回过神：“哦……哦好。” 转身之前，她着急地吩咐儿子：“澈哥儿赶紧帮你大婶二婶抓青蛙！” “知道了娘！抓着呢！” 宋氏成功去了厨房。 江永福现在正在和江大勇汇报今年的一些情况，江永德在梯子上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咋了这是？” 江永博心里门清儿，却佯装不知：“估计闹着玩吧，没事！” 江永德点了点头。 江清澈接了老姐的命令，在娘走之后就很快抓住了那两只青蛙：“叫你们吓我婶娘！臭青蛙，把你们皮剥了！” 葛氏看着那比她手都大的青蛙，属实是吓得不行，潘氏虽然也是农户女出生，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的确也被惊了一跳，江清澈把青蛙抓住之后就跑远了，葛氏和潘氏缓了一会儿发现，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宋氏在厨房小声对女儿说：“你爹教你的？这样不好……” 江清舟：“才不是，是澈哥儿自己想的，我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宋氏：“……” 好吧，果然是父子两。 挖莲藕 宋氏在厨房，和小吴氏张罗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因为江大勇的牙齿不大好，宋氏便将肉专门炖的软烂了一点儿，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江大勇还专程夸赞了：“三媳妇儿就是贴心，每次给我炖肉时都软烂一些。” 众人都看向宋氏，宋氏笑道：“公爹您喜欢就好。” 江王氏：“你公爹就喜欢吃你做的菜，尤其是饺子馅调的，就是格外的香！” 江清澈：“我娘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众人都笑了，潘氏道：“澈哥儿确定？以后娶了个厨艺更好的媳妇儿咋办，也是你娘第一？” 江清澈：“她们并列第一！” 大人们笑得更欢快了。 饭后，江清舟在菜园子里溜达了一圈，收获了不少战利品：黄澄澄的大南瓜一个，水嫩嫩的大萝卜三个，一把子绿油油鲜嫩的菠菜，还有一根又大又长的莴笋。 这些东西全都进了江清澈的竹筐里，江清澈睁大了眼：“姐，你让我把这么多给你背下山吗？” 江清舟：“不行吗？” 才不到十岁的江清澈看着这一筐菜，咬牙，“我行……” 江清舟这才笑着点头：“这才对嘛，你已经长大了，成了男子汉了！” “我是男子汉！我帮阿姐背！” 江清舟弯起眼眸，在一边看戏的□□右走了过来：“三妹你就知道欺负他。” 江清舟不服气：“那二哥你背！” □□右眯起眼笑：“我太瘦弱，还是让大哥给你背。” 江清舟哼了一声：“二哥就是怕麻烦，大哥一会儿还要背羊呢！” 江大勇在家养了好几头羊，这次下山，自然是要给三房一家一头。 □□右摊手：“那好吧，我帮你。” □□舟：“这还差不多。” 江清清此时走了过来，掩唇笑道：“三妹也真是的，这些东西哪里买不到，城里不是到处都有吗？” 江清舟还没说话，江清澈便道：“二姐才不知道呢！奶家菜园子里的菜是最好吃的！比大花家的都好吃！” 江清清无奈：“好，我的确是不知道，你个小吃货。” 江清澈哼了一声，转身又跑到菜地里去刨红薯去了。 江清舟看向江清清：“二姐别和他计较。” “三妹这话说的，三弟才多大，我还能跟他小心眼？” 江清舟笑了笑：“我知道二姐人美心善，这花很趁你，我给你插上！” 江清舟方才摘了一小株桂花，香气逼人，她替江清清斜斜插在发髻上，淡淡的黄色的确衬得江清清端庄大方，幽香飘来，江清清莞尔：“谢谢三妹。” 江清舟微笑摇头。 “我要去挖藕！谁和我一起！”江永博忽然在那边吆喝了起来，秋天去池塘里面挖藕无疑也是这些小家伙们最期待的活动！第一个兴奋起来的自然是江清澈，□□右也蛮有兴趣，江清舟笑道：“爹我也去！” 江永博：“好好好，要去的在我身后排队！” 江清晨看了眼小吴氏：“想吃藕吗？” 小吴氏笑道：“你想去就去，别拿我做借口。” 江清晨微笑点头：“是，夫人。” 小吴氏嗔怪着打了他一下。 江清清见他们都去，有些犹豫，不过葛氏喊了句：“二娘过来帮你奶绣帕子。” 江清清点头应了，于是就没去。 葛氏拉过女儿，忽然看到了她头上的桂花，伸手摘了：“这孩子，桂花多俗气，不适合你，那泥潭里面挖藕更是脏兮兮的，进屋去和你奶做女红。” …… 江永博说的泥潭其实是青山村后山的一大片池塘，这里夏天是荷塘，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可不就是能挖藕了。 这池塘很大，估计这个点儿，挖藕的人已经很多了。 江永博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溜孩子，江清晨还算年长一点，护着弟弟妹妹很快就到了池塘处。 果然，这池塘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池塘是公共的，周边村子的人都能来，而离青山村最近的，其实就是白云村的后山。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江清舟刚刚在岸边站定，便下意识地朝池塘最深处看了一眼，那里的荷叶最高大，淤泥最深，个子稍微矮点儿的或者体力不够的根本就不敢过去，毕竟那淤泥的吸力也不是闹着玩的，别以为和淌水过河一样。 可那边有个很高的人，身影被一片荷叶遮盖住了，江清舟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心有所感地循声望来，这对视一眼只有，江清舟乐了。 怎么在这还能看见他！ 杜长云也愣了。 他今天照旧去养猪场上工，从伙计嘴里得知江永博带着妻女回老宅了，大家伙可以早早下工，他回来之后没事干就过来挖藕。 这时候的莲藕正是好时节，下旬一到天气真的凉了，谁也别想下池塘。于是他下工就直接过来，再挖今年最后一批。 江清舟：“你怎么在这儿！没去上工吗！” 江清舟站在岸边叉腰笑问，她声音脆甜，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时间吸引了过去，人们这才发现岸上站了一个好生漂亮的小娘子，顿时，本来在池塘里面行动的人们更加走不动道了。 而杜长云也愣住了，反应片刻后才道：“我去了……刚刚回来。” 江永博见状，无奈上前笑道：“三郎啊，你别听她的，她逗你玩呢。” 江清舟满眼都是狡黠，还埋怨江永博：“您向着他干嘛，我才是您女儿。” 杜长云下意识又想去摸鼻子，可惜手上都是泥，他忽然举起手中刚刚挖到的一节藕，问江清舟：“你要吗？” 江清舟更乐了：“我逗你玩呢，你还要给我藕，你真是傻！这么大的藕舍得吗？” 江永博也感叹：“哟，三郎真厉害，这藕真大！” 纵观整个池塘，别人挖的都是一些短小，只有他的这么大，这么粗，江清澈此时也跑了过来，兴奋喊道：“三哥！带我啊！” 说着他就要往池塘里扑，被江清右及时拦下：“你不要命啦！人家多高你多高！屁大点孩子！去那边浅水，再把鞋和衣裳都换好！” 江清澈嘴巴撅起老高，不过杜长云的确厉害，也吸引了江清晨和江清右过来。 “这小哥厉害，有啥秘诀？” 杜长云：“……说不上来。” 江清舟：“哎呀大哥二哥，你们别为难他，你们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清晨：“……” 江清右：“？” 他们为难谁了？ 杜长云深深地看了一眼岸上的小女郎。 江永博笑了：“三郎啊，我也下来和你讨教讨教！”说完，挽起裤腿就下去了。池塘里的众人看见杜三郎挖的，也纷纷被激起了斗志，更遑论岸上还站着江家三娘，纷纷铆足劲去挖，活像一个个开屏孔雀似的。 江清舟自然是不下去的，她就站在岸上看，时不时给自己老爹加油，不过江永博再怎么厉害，年纪也到了，哪里能和十九二十的年轻小伙子比，很快就有些不行了。 杜长云还在坚持，而江清右纯属是凑数的，动了两下挖了个又细又短的就上岸了，美其名曰：“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被江清澈狠狠嘲笑。 江清舟看了眼短腿弟弟半天都没有收获，无奈劝道：“你也上来吧，回去着凉了我不管。” “不要不要！我要再挖一会儿。” 也得亏是这几天天气还算暖和，又是正午，江永博也默许儿子再玩一会儿，等会太阳走后，他们也都得上岸。 江清晨和江永博齐心协力，江家的大筐子里也很快有了不菲的战果，但是和杜长云一个人的比起来，竟然还是差点儿，杜长云挖出来的藕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胜在大，有人戏言，这池塘里的好东西怕不是都要被他挖走了。 江清舟就蹲在岸边，时不时朝过看一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每每看向杜长云，他总是能从泥塘里面再找出来好东西，有人最后都看不下去了，喊道：“杜家三郎！差不多得了！在姑娘面前耍酷也耍够了！” 众人哄笑，杜长云耳根发烫，捞完最后一根，慢悠悠上了岸。 江永博也不行了，上岸后休息了好一会儿，江清澈早上去了，笃笃笃跑到老爹跟前：“爹你不行！才这点儿！你看看三哥的！” 江永博：“……臭小子你好意思说我！你挖到没有！” 江清澈：“嘿嘿嘿没有，但是三哥说分我两根他的！” 江永博和江清舟同时看向杜长云，只见他默默从筐里捡了两个大家伙递给了江清澈：“拿着吧。” “谢谢三哥！！！”江清澈高兴地都要找不到北了，这声三哥喊得比大哥二哥都亲热，惹得江清右还酸溜溜地看了眼杜长云。 江永博哈哈大笑：“我们算是沾了你的便宜了！你挖这么多也不容易，舍得吗？” 杜长云抿唇：“也吃不完的。” 江清舟：“藕可是好东西，吃不完的还能做藕粉呢！我最喜欢了！” 杜长云心念一动：“那我这……” 他话还没说完，江清舟就拿过江清澈手中的两节大藕：“这两节胖胖的不错！我收下了！” 江清澈急了：“姐，这是我的！” “哎呀你的不就是我的！” “那你的呢？” “我的还是我的呀。” “……姐你烦人！” 姐弟两边闹边笑走远了，江永博看向杜长云：“今天我不在，养猪场那边都还好吧？” 杜长云收回视线：“好着的，开栏六头。” “差不多了，这几天的也够肉肆卖了。”江永博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我觉得你不错，要不要长期来我这边干，别找散活了，工钱的事你放心。” 杜长云一愣，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抹倩影，他的心思自然是愿意的。但爹娘今天早上的话也在耳边。 杜含聿：“明天别去那边了，衙门要选一批新人，机会难得，你一定要跟我去试试。” 排骨莲藕汤 江永博带着这群毛孩子，吃完午饭出发，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 宋氏早早就在厨房熬了一大锅的姜汤，等所有人回来赶忙一人盛了一碗：“先去洗，洗完之后把姜汤喝了！” “谢谢三婶！” 小吴氏也走到丈夫身边递了帕子，江清澈被老爹带着去换衣裳去了，唯独江清右一个人在水池边洗手，葛氏在里屋配江王氏说话，还没顾得上过来。 宋氏见状，给江清右也递个条干净帕子：“擦擦吧，一会儿着凉了。” 江清右感动接过：“谢谢三婶……” 宋氏笑了笑，继续去厨房忙活了。 又过一会儿，江永福要先走了，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江王氏干脆：“都走了吧，晚饭也别留了，折腾，回去也晚！” 二房三房也本来正有此意。 下山的路上，葛氏免不了又数落了一番儿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你的玩心，你三弟还小喜欢出去玩，你也小吗？” 江清右快十七了，比江永福小三岁，他抿唇道：“大哥也去了。” “你大哥那是为了照顾你们！你三弟是年纪小，你夹在中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类似的话江清右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习惯了，默默别过头去。 葛氏摇头看向江清清，还是女儿端庄淑娴，合她心意。 三房那边的马车里，却闹翻了天。江清澈捧着自己的大莲藕喜欢的要命，这莲藕已经被洗干净了，他就抱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江清舟都无语了：“不就是两节莲藕吗，你至于？” “你不懂！这是三哥给我的！” 江清澈现在已经完全把杜长云当做了崇拜的对象，语气十分敬佩，江清舟翻了个白眼：“你等着吧，回去就让娘炖了！” “不行不行！谁也别动我的藕！”江清澈护着大莲藕愤愤道。 宋氏戳他：“笨蛋一个！这藕不吃也会发烂！” 江清舟：“是的哦，会变黑长霉！但是如果炖了，就变成了香喷喷的排骨汤！” 江清澈睁大了眼，藕藕会变黑？！ 排骨……大排骨……排骨莲藕汤…… 江清舟嘿嘿一笑：“拿来吧你！” - 杜家。 杜长云背着一大筐莲藕回了院子，杜婆子无奈上前：“老天爷啊，你跑去池塘那边了？” “嗯。”杜长云把筐子放下去洗手。 “今年最后一茬了，后面不去了！” “那不废话嘛！快洗洗喝碗热茶！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去！造孽。” 杜长云不为所动，似乎觉得他娘大惊小怪，院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身影，瘦瘦矮矮的，走到他身边，杜长云低头，眼中露出两份柔情：“翠翠病好了？” 这是杜家小女儿杜翠翠，今年也才十岁，小姑娘年纪小，性格也内向，平时很少出门。 “好了，三哥干嘛去了？”杜翠翠在这个家，最依赖的就是杜长云，三哥看上去最冷漠，却是最温柔的。 “挖藕去了，翠翠想不想吃藕？” 小姑娘眼睛一亮：“想！” 杜婆子正好出来听见：“行！我去削了，晚上炖猪蹄汤吃！” 杜长云：“我挖的多，您给我留一些，做成藕粉。” 杜婆子奇怪：“藕粉？你咋想吃藕粉了？” 杜长云抿唇：“送朋友。” “那行。” …… 次日，杜家和江家都喝上了香喷喷的莲藕汤。 江清澈原本还想捂两天，可他起得晚，睁开眼，宋氏的排骨莲藕汤已经在锅里炖上了。 新鲜的排骨直接剁成小块儿，清炖，排骨汤秋冬最是滋补养人，别人家炖排骨舍不得去排骨上多余的肥油，但是宋氏却不。要知道，排骨汤就要喝清澈一点儿的，要是喜欢那油汤，不如直接炖肘子或者猪蹄。 所以在炖煮之前，多余的肥油被宋氏全部去掉，好在排骨上本来就瘦肉多，不费事，炖小半个时辰，下切好的莲藕块，也可以放些萝卜或者冬瓜进去。 宋氏今天放了冬瓜，又放了两截儿玉米增香，一人一碗，暖呼呼的排骨汤闻着就香，可以配上月牙烧饼直接吃，中午还能拌面条，熬一锅，吃两天。 江清澈懵逼一般地看着自己的藕，江清舟看他一眼：“不吃？给我。” “我吃！”他悲愤地道，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三哥给我的藕藕，我要多吃！” 宋氏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杜三郎上回送来的山药品质的确不错，我准备多拿一点放在小米铺卖，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是对江永博说的，他点头：“你觉得好就好。” “那你今天过去给他说，我觉得这孩子不错的，人也挺实诚，他之前不是说他们家还有银耳啥的，好的话都可以进来，咱们小米铺今年生意不怎么样，是时候开拓一下品类了。” 江清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问大嫂了，今年生意都不好做。” 杜氏叹气：“是啊，咱们刚分家的时候，你大伯他们家的生意是最好做的，纺织丝绸还有百货多俏啊，可现在一年不如一年，大嫂他们也愁。” 江清舟：“那为啥二伯他们家生意这么好呢？” “茶叶也不好做，只是你二伯心思活络，这几年的药房生意做的好。”江永博忽然道。 江清舟：“那咱们家也拓展拓展生意呗。” 江永博和宋氏一顿，看向女儿：“舟舟有啥想法？” 江清舟咬着筷子道：“娘手艺好，其实开饭馆最适合咱们家！但是那个太辛苦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做一些小吃零嘴儿之类的！我观察过了，今年柿子产量应该不错，咱们家可以做柿饼！” 宋氏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啊。” 江永博：“今年柿子这么早就熟了？” 江清舟：“是啊，爹你忘了，我昨天不是还拿到养猪场那边了吗，那小娘子说了，今年的柿子早熟还量大，现在就有好多柿饼在卖了，现在的量都这么大，再到冬天更不得了！” 宋氏：“那既然这么多人在卖了，那咱们……” “他们做的不好吃！而且他们舍不得用好糖的，娘，你试试嘛，还有，软柿子做的多，你就从脆柿子入手，柿子糖也好吃的！” 宋氏看了眼江永博：“当家的，咋样？” 江永博：“你们娘俩说了算，你们定！” 宋氏笑了：“也不是不行哦！我试试！” 江清舟笑了：“好嘛！那我一会儿上街去买柿子！” 中午，江清舟要去买柿子，自然再次承担了给老爹送饭的事，她带着江清澈一路直奔养猪场，江清澈：“姐，咋不买柿子？” 江清舟眨眼：“不急，这会儿买了你背吗？咱们去给爹送饭，顺带找杜长云定山药，然后让他给咱们送过去！” 江清澈睁大了眼：“姐你这么对三哥过分！” “有什么的！他力气那么大，他不会拒绝我的！”江清舟满眼自信。 不过很快，她就失望了。 “你说什么？杜长云今天没来？！” 她到了养猪场，居然扑了个空，沮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是啊，这小子可能觉得太累太苦，今天没来。”养猪场别的伙计故意道。 江清舟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不可能！” 要是杜长云都怕累怕苦，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吃苦的人了！ 那人讪讪道：“三娘找他干嘛？” 江清舟失望道：“让他给我背柿子。” 背柿子？ 那人眼睛一亮：“我帮你啊！！！” 江清舟摆手：“算了，你多劈头猪赚钱吧，我找他还有别的事呢，改天吧。” 那人酸溜溜的，想不明白三娘能有啥事找杜长云，不过江清舟的确没让其他人帮忙，失望地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刚刚从衙门出来的杜长云就赶到了养猪场。 今天衙门的确选新捕快，杜长云一早就跟着老爹去了，养猪场和江永博告了个假，但是从衙门出来之后，他心里惦念着什么，就还是去了一趟养猪场，没曾想，刚好和江清舟前后脚错过。 而且从别人嘴里得知了江清舟来找他的事情。 杜长云心里咯噔一下就追了出去，养猪场的伙计们看见，纷纷撇嘴。 “你们有没有注意，这小子今天穿得不错，干啥去了？” 杜长云今天的确穿得很不错，毕竟是要去衙门，被杜婆子勒令的。 但他现在急匆匆满大街转悠，半点儿没有这身衣裳应该趁得的风范，很快，杜长云看到了一抹粉色的倩影，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却不料被人一把拉住。 “三郎！你咋在这儿？！” 杜长云别过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杜家的长媳朱氏，也就是杜长云的大嫂。 “大嫂。” 杜家长子杜长江是杜家最老实的农民，继承了家中十来亩良田，妻子朱氏自然也是农户女，她跨着篮子站在街头，明显是刚刚才买完东西：“你在这儿干啥嘞，不是和爹去衙门了吗？！” 杜长云：“我……结束了，准备去买点儿东西。” 朱氏：“你大哥还念叨咧，你要是没啥事，去家里吃饭？！” 杜长云这会儿急着去找江清舟，心不在焉，顾不上答应，但被朱氏这么一打断，这满是人的集市里，真就看不见那抹身影了。 “云哥儿？” 杜长云有些沮丧：“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吧大嫂。” 朱氏一愣，面色有些古怪：“那也行。” 江清舟回了小米铺，两手空空。 宋氏惊讶：“你买的柿子呢？！” 江清舟恹恹道：“我提不动，您儿子也不愿提，爹回来会买。” 宋氏：“你们两小姐和少爷！” 柿子糖 脆柿子比起甜柿子，口感更脆更硬，但是甜度不减，这天下午，江永博背回来了一大框子脆柿子，宋氏忙活了一晚上。 宋氏是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既然决定要做，就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午食谱。 脆柿子可以做柿子蜜，柿子糖，秋天的花蜜也不错，改明儿可以去好的养蜂人那边定一批，如果这柿子的品质不错，后面还可以做成柿子酱，只是果酱讲究吃个新鲜，要是一时间卖不出去就只能烂在手上，所以现在宋氏还没这个打算。 但是其余的，可以先准备起来。 柿子糖可以用柿子酱和麦芽糖一起做，新鲜的麦芽糖在糖浆的状态时就可以加入柿子酱，搅匀充分融化，然后再趁热倒入方方正正的模具里，待凉透，最后出来的橙黄色方糖就是柿子糖。 这个做法简单，宋氏打算今晚就做一部分出来，江清舟也喜欢研究这些小零嘴儿，就在一边给宋氏打下手。 宋氏见她今天晚上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就问了一句:“咋了舟舟？” 江清舟毫无所察：“没事啊娘。” “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清舟倒是半点儿没意识道：“可能月事要来了，没什么精神吧。” 宋氏连忙道：“哦对，是这两天了，娘一会儿去把红糖水给你熬上，你这两天就要喝上了。” “不着急娘。” “什么不着急，这可是要紧事。”宋氏对女儿道。 “你现在还是姑娘家，正是要照顾好自己的时候，这样以后怀孕生子要少受很多罪呢！” 江清舟笑了：“娘您想的也太远了。” 宋氏：“不远了！你奶她们都催着我给你看人家呢，就这一两年的事。” 江清舟哼了一身：“我觉得我还小呢，一点儿不急，您也别急。” 宋氏还没说话，江永博从厨房外走了进来：“急什么？” 江清舟立马道：“娘要急着把我嫁出去！” 江永博故意板起脸来：“你这当娘的怎么回事，我们舟舟明明还小，不急！” 江清舟：“就是就是！” 宋氏摇头，用手指点了点他们父女两，不说话了。 “诶舟舟，三郎有没有说山药啥时候送来，我今天可是把招牌都打出去了！”宋氏问道。 江清舟撇嘴：“不知道。” “不知道？”宋氏奇怪。 江清舟看眼老爹，气哼哼道：“爹都不说，杜长云今天根本就没去上工呢！” 江永博一楞：“对哦！我给忘了，三郎今天没来！早上托人给我递话了！” 宋氏：“他家里有事？” 江永博：“应该是，人家也没细说。” “难怪，那明天能遇见了再问吧。” 柿子糖做好之后要晾，差不多一个晚上刚好，宋家小厨房今晚一直到快亥时三刻才关灯，这第二天一早，全家都多睡了片刻。 江永博是最先听见敲门声的，起身去开的门。 门外自然是背着一整筐山货的杜长云。 “江叔，我来送山药。” 江永博乐了：“快进快进，昨天那娘俩还在问山药的事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杜长云心念一动，进了江家的院门，宋氏这会儿也起来了，走到了院子里。 “三郎来了？送山药？” 杜长云连忙把竹筐卸下来：“除了山药还有一些银耳、竹燕窝，另外还有一点儿山核桃。” 宋氏惊喜：“这山核桃可是好东西！秋天能卖老贵了！你哪里搞到的？” “山上的，本来还有榛果，但是这两天没有，过两天吧！” 宋氏：“你这孩子真是有本事，榛果都有呢！” 杜长云：“能有，但是不一定好找，下次等我攒多一点给您送来。” 宋氏笑道：“好好好，这些山货我这边肯定能给你好价格，你放心。” 杜长云原本想说不要钱，但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视线在院子里梭巡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那个人，他抿唇，微微有些失望。 江清舟早就醒了，只是这会儿窝在被窝里不想动，一夜之间忽然降了温，她是真的懒得起身。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江清舟在被窝里听着她娘和杜长云的对话，得知杜长云不仅送来了山药还有一些难得的山货后她也笑了笑，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今天还去养猪场那边吗？”江永博忽然问道。 “去！”杜长云猛地点头。 衙门那边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出结果，他还是想…… 江永博笑道：“成，那咱们一起。” 宋氏在称这些山药，一边记一边道：“三郎啊，这一共五十斤呢，你算算多少钱！今天我就开始卖了，昨天就有不少人问咧！” 杜长云：“我给您按照三文价格。” 宋氏吃惊：“你不亏？市面上普通的山药价格也是在六到七，你家这个是细长的铁棍山药，我预计能卖到八，你只要三？” 杜长云点头。 宋氏笑了：“那不行，也得让你有赚头，我给你四，要是我卖的好卖得高，我再给你加！” 杜长云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行，谢谢婶儿。” 江清澈今天难得比江清舟还早，一溜烟蹿了出来：“娘娘娘，我要糖糖糖！” 这小子惦记了一晚上的柿子糖，难怪今天早上起来这么早，宋氏无奈：“在厨房，你少吃两块儿，对了，给你三哥拿一些！” 江清澈高兴地去了，杜长云眼神疑惑，宋氏便解释道：“是他姐的主意，说今年的柿子多，家里做了点儿柿子糖，三郎也尝尝看。” 杜长云：“好。”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但是江清舟还没起来，连宋氏都犯了嘀咕，进去看了一眼，刚进去，宋氏就乐了。 “哟，这谁家的姑娘啊，真漂亮！” 江清舟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小褙子，趁的她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像是在发光，发髻上缀了一只红梅银簪，两颗米粒儿大的玛瑙耳坠，和衣裳相得益彰，怎么瞧怎么好看，宋氏瞧的满心欢喜，都挪不开眼了。 “今天是要去哪里呀，这么用心打扮？” “和大华她们约好了去城隍庙。” 今天是十五，的确是上香的日子，宋氏点头：“好好好，那先出来吃饭，吃完了再去。” 江清舟嗯了一声，没多会儿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她出现在院子里时，杜长云下意识地朝过看了一眼，然后就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小石榴。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词。 不过很快，他就守礼般别开了眼。 江清舟也看见了他，轻哼一声，似乎带了一丝丝气，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意识，这气从哪里来。 宋氏照旧留了杜长云吃早饭，早饭还是老三样，包子稀饭和鸡蛋，江清舟吃了几口就不大想吃了，宋氏：“咋了舟舟，没胃口？” “我一会儿和大华去吃东街的油茶麻花。”江清舟道。 江清澈一听：“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杜长云耳尖微动，终于主动说话：“要去东街吗？” 江清舟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嗯，咋了？” 杜长云：“我知道东街有家菱角很好吃。” 菱角是个好东西，嫩果直接剥了就能当水果吃，或者直接用水煮，吃起来特别甘甜。 江清舟问：“这时候还有菱角吗，不是七月吃吗？” “晚熟品种，比夏天的口感要粉，要甜。” 江清舟来了兴趣：“在哪里？” 杜长云：“但是这个点儿基本都卖完了，很俏，要赶早。” 江清舟一听，眉梢一挑：“那你说什么！都没了！” 杜长云抿唇。 “那是我家的……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送……” 江清舟沉默片刻，夸他：“你真的很会做生意嘛！” 杜长云：“不要钱，送你的。” 他说完，江永博和宋氏都是一顿，宋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 江清舟这会儿心里有些冒泡泡，却还是嘴硬：“哼，不稀罕，夏天已经吃腻了！” 杜长云闻言似乎有些失望，没说话了。 宋氏和江永博对视一眼，连忙道：“三郎明天给我送一点来，我喜欢吃菱角，这丫头不识货。”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清舟。 杜长云也看了眼对面的小石榴，点头道：“好。” - 饭后，杜长云还要江永博一起去养猪场了，江清舟则和宋氏一起出发去小米铺，大华她们每天都要去买菜，所以约好等会儿在小米铺见，宋氏看了眼女儿，问：“舟舟为啥老欺负三郎呢？” 江清舟愣了愣：“我欺负他了？” 宋氏笑了：“没有吗？” 江清舟回忆了一下：“不就是个菱角吗，我本来也不爱吃，他老是送啊送的，我是不好意思，故意那么说的！” 宋氏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笑问：“真的是这样吗？那从前多少小伙子给咱们小米铺送过更值钱的东西，咋没见你觉得不好意思？” 江清舟：“……娘，您到底想说啥？” 宋氏忍不住笑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女儿脸上有这种气恼的小表情，连忙摆手：“没啥没啥……你当我没有说……” 江清舟一头雾水，不理她娘了。 肉丝拌面和拔丝山药 城隍庙今天可谓是人挤人，平时的初一十五人已经够多了，今天偏偏又赶上了大集，这会儿简直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江清舟和大华小花还没到，就已经被这个阵仗给吓回去了。 “要不……算了吧，我看城隍庙也没啥好玩的，这人也太多了。”小花打起了退堂鼓。 江清舟也有些无语，但是来都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咱们先找个地方逛逛得了，等到快中午那边人少时咱们再过去。” “也行。” 正好，三姐妹都还没有吃饭，于是大华找了个地方，带着江清舟她们过去了。那是一家小饭馆，很不起眼，不过店面收拾地倒是干净整洁的，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舟舟想吃什么？”大华问道。 江清舟随口道：“我都行，你们看着点吧。” “我听说这家的菱角很好吃，可惜要早上才能买到，现在没有了。” 江清舟：“……” 她看了眼招牌，冯记酒肆。 杜长云说的，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几位，吃点儿什么？” 很快，来了个满脸含笑的小姑娘，看模样也挺标志，大华看见小姑娘就想逗逗人家：“小姑娘，这是你家的铺子吗？你家有什么招牌？” “是我家的！我家的招牌是拔丝山药！这一阵还有菱角，不过菱角现在没了！你们可以试试这个拔丝山药！可甜了！” 又是菱角又是山药的，江清舟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看向她，这姑娘家穿着朴素，不过浑身上下都收拾地很干净，说话也热情开朗。 大华：“拔丝山药是甜的吧？还有啥主食推荐吗？” “你们三个人可以点拌面条吃！我们家的拌面条是用盆装的那种呢，臊子是辣椒炒肉丝，很香的！一份比较多，我看你们三个女孩子，正好差不多！” 江清舟笑了：“你这小姑娘还蛮会做生意的，那我们就要那个，也要一份你说的那个拔丝山药！” “好嘞，稍等！” “舟舟你不怕胖啊，那个拔丝山药我之前看他们吃过的，好多糖的！” 江清舟笑了：“我不怕，我不会长胖的。” 大华羡慕极了：“到底是天生丽质！” 很快，传说中用盆装的面条就断了上来，分量的确很多，小花都惊呆了：“你们家这么做生意不亏吗？这一份谁能吃完啊？” 那小姑娘笑了：“在东街很多人务工的，他们饭量大，能吃完，我们就是做他们生意的。” 江清舟看着那一盘山药，的确是铁棍的那种，心下也有了判断，继续问：“小姑娘，你是白云村人吗？” 那小姑娘眼睛一亮：“你咋知道的呢！” “这山药好像是白云村才有的。” “是嘞！是杜家种的！杜三哥种的东西都可好了！” 果然。 江清舟笑着点头：“是不错，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你们慢慢吃。” 小姑娘走后，大华奇怪问：“舟舟，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江清舟咬了一口山药：“我娘现在可能也要卖山药了，多打听打听。” 大华小花哦了一声，不疑有他。 这一份面条，份量的确扎实，辣椒炒肉丝味道也十分霸道，肉丝虽然细，但是用水淀粉勾过芡，吃起来不拆反而是又香又嫩，肉丝儿和面条都充分吸收了辣椒的味道，辣香浓郁，很是开胃，大华和小花都吃得吸溜吸溜。 吃完饭，三人才去城隍庙。 女子来城隍庙，多为求姻缘之事，可江清舟却不，她每次来，不是求健康平安，便是求招财进宝，连大华两姐妹都自愧不如江清舟的赚钱之心，时常笑她是财迷。 江清舟每次的回应只有一个：“不喜欢钱做什么生意。” “对对对，你说的对。” 大华小花笑着也上了香，随后三人离开了城隍庙。 刚刚走到门口时，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骚动，有人大喊：“抓小偷了！” 众人大惊，“有小偷，谁？！” 人群中忽然跑出来一道身影，极快，将路边不少摊位都撞倒了，后面紧跟这一两个书生，一面追一面大喊：“抓小偷！” 不过那小偷身手矫捷，书生根本追不上，跑上几步之后就气喘吁吁，站在原地直喘。 他正好跑到城隍庙门口，江清舟定睛一看，这不是李家秀才李二郎吗，她的准姐夫啊。 她试探地喊了声对方，李秀才也看见了她：“三娘？你咋在这。” 还真是。 江清舟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只记得是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江清舟还来不及回答他，就见李秀才匆匆忙忙地跑了：“三娘！回头再说，我先去追小偷了！” 李秀才刚跑没两步，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哎哟声，随即是一番打斗声，众人循声赶去。 嘿，捕快来的真及时！小偷已经被抓住了！ 江清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捕快，“是您！” 这魁梧挺拔的身影，正是那天帮他们在县衙说话的那位！ 杜含聿眯起眼看了眼面前的小女郎，也认出了对方，他点了点头，单手就把那个小偷扭得毫无动弹之力，李秀才体力不支，甚至还没有江清舟三个人跑得快，赶上来时喘的不行：“官、官爷！多、多谢……！” 江清舟看着他，心中不知怎么就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若嫁人，绝不嫁这样的文弱书生。 “给，这是你的荷包。”杜含聿将荷包还给了李秀才，李秀才赶忙接过，在他伸手的时候，江清舟顺带就看了一眼，这荷包是青绿色绣祥云的，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二姐都送他荷包了？ 江清舟心中嘀咕一句。 “走！跟我回官府！”杜含聿的声音很是威严，周围百姓一片叫好，大华都忍不住问：“哇，有这样的好捕快，真是百姓的福气呢。” 江清舟也这样认为，于是赶忙追了上去，“官爷，您真厉害，上次多谢您在衙门帮我家说话，我娘那次想请您过去吃饭的，可惜您有事拒绝了，您今天还有事吗？” 杜含聿看了她一眼，道：“还在当差。” “没事没事，您什么时候下值？” 杜含聿下意识地还想拒绝，可忽然，他脑中想起了小儿子，犹豫片刻，道：“把这厮扭送到衙门后。” “太好了！您看您上次帮了我弟弟，这次又帮了我准姐夫！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了，您来我家吃个便饭吧！” 准姐夫？ 杜含聿看了眼李秀才，明白了什么。 “行。” 江清舟立马露出一个十分热情的笑。 既然要请客，李秀才也在场，江清舟便客套地转身去问自己这个准姐夫，原本她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李秀才竟一口应下，江清舟瞬间都有些无语了。 算了，来就来吧。 于是她给了地址，李秀才道：“我知道地方！我带着这位官爷过去！” “也行。”江清舟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她立马就转头奔回小米铺。 “娘！一会儿有客人来！” 宋氏刚送走一个大主顾，回头瞪大眼：“谁啊？” 江清舟便将刚才的事说了，宋氏一听，哎哟了一声：“那我是要去准备点儿好东西！”上回她和江永博极力邀请人家，但是对方都拒绝了，没想到今天女儿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回去来不及了，就在这儿吧！舟舟看铺子，我去买菜！” “好嘛！” 小米铺这会儿人不多，江清澈正在后院堆木头玩，今天早上他要跟着江清舟去城隍庙，但明天就要去学堂了，宋氏说什么也没答应。 小家伙现在正在生闷气呢。 江清舟早就想到了。 “小澈，你在干嘛呢。”她走到后院去看弟弟，江清澈闷闷地不抬头，也不说话。 江清舟早有准备：“不理我吗？我还说买了米家婆婆家的甜酒让你喝点儿呢，娘正好不在。” 她话音刚落，江清澈就从原地蹦跶起来，连声道：“我要喝要喝！要喝甜米酒！” 江清舟笑了：“那赶紧去把手洗干净，脏死了！” 米家婆婆的甜米酒在东水县也是招牌，米酒纯白清澈，一看就是上好的大米酿造，味道浓厚甘甜，每个月还按量供应，有时候都不一定能买到。 唯一有一点，醇厚的米酒度数略高，喝多了还真有点醉人，平日宋氏不轻易让姐弟两碰。 江清舟：“一会儿呢要来客人，你只能喝一点点哦，否则出丑了我可不管。” “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 江清舟噗嗤一声，被他这假装大人的语气逗笑了。 “行，尝尝吧！” 姐弟两在后院悄悄分享了两小杯米酒，很快，宋氏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哎呀老天爷，这鱼可真大！真不错！” 宋氏喜滋滋地回到后院，江清舟被声音吸引过去，一看，好大一条鲤鱼正在篮子里乱跳！ “娘，这鱼真大，在哪里买的！” “街头一个新小哥儿那，真不错啊，这劲儿大得很，舟舟帮娘拿刀来，现在就剖了它！” “吃麻辣水煮鱼！娘！我想吃水煮鱼！” 女儿难得有个特别想吃的，宋氏自然满口答应：“好好好，吃水煮鱼！” “还买了新鲜的芦笋，来个凉拌青笋丝，酸辣土豆丝，最后再来个拔丝山药！” 一听拔丝山药几个字，江清舟眉头一挑，“我中午还吃了嘞。” “舟舟哪里吃的？” “在东街那边的一家饭馆，我看他们家的山药和咱们家一样。” 宋氏有些意外：“杜家的？” “我猜是的。” 宋氏笑了：“这三郎生意做的大呀，我还以为咱们是独家。” “我也以为呢，有点可惜哦娘。” 宋氏：“这有什么，你还真想垄断呀，东街离咱们这远，不妨碍，再说了，那么大的量咱们也卖不出去。” “现在自然有点困难，但以后就不一定了嘛。”江清舟嘟囔一句。 宋氏看了她一眼笑着不说，她这个女儿，提出要扩张小米铺子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着是个女娃娃，野心倒是蛮大的。 水煮鱼 宋氏的厨艺很好，几乎什么菜都是手到擒来，麻辣水煮鱼，这是东水县从业多年的老厨子才会的一道拿手菜，宋氏只是去那家酒楼吃过一次，回来自己试着做了两次，就给琢磨出来了。 鱼片切好之后稍微腌制片刻，趁这个时候炒锅底和酱料，宋氏自己研究出来的锅底做法也可以算作宋家秘诀，炒出来的锅底又香又辣，花椒辣椒在其中的霸道滋味全被激发出来，放切好的白菜、豆皮、豆芽、莴笋块垫底，最后汤烧开就可以涮鱼片，新鲜的鱼片熟的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锅，最后，烧一勺热油，在表面撒上干椒段、花椒、蒜末、芝麻，趁热，泼一勺油上去—— 滋啦，香味瞬间就会被激发出来，刺激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口中生津，馋虫也被勾了出来。 江清澈都馋疯了：“我要吃，我要吃娘！” “等下！客人还没来呢！”宋氏道。 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江清舟走到门口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杜含聿和李秀才正结伴过来，江清舟回头就扯了一嗓子：“来了娘！” “好好好，你爹估计也快了，我那会儿让人去养猪场给他带话了，估计一会儿就到，舟舟快让客人进来坐。” 不用宋氏嘱咐，江清舟也知道待客之道，立马就将人请了进来，宋家小米铺还有个后门，将人请进来之后江清舟就关了前门，暂时不做生意了。 “官爷，快进来坐。”宋氏笑呵呵地和杜含聿到招呼，同时也看到了李秀才，惊喜道：“哟，这不是准姑爷吗，也快进来。” “三婶，要提前打扰了。”李秀才做了个揖，这提前改口，倒是让宋氏都不会了，只好连声笑着将人请进来，端上茶水。 “上次都亏了官爷给我们家这个小混球说话，早就想请您吃个便饭了，一直也没什么机会，江清澈，还不过来给官爷道谢！” 宋氏把江清澈拽了过来，江清澈乖巧喊人，杜含聿点头道：“您不必如此客气，上次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是分内事，但也应该感谢您，您稍坐，饭菜马上就好。” 宋氏转身去厨房了，江清舟也跟了过来：“真奇怪，咱们请这位官爷，不知道李秀才过来干什么，我那会儿只是跟他客套客套。” 宋氏：“什么李秀才，人家是你姐夫。” “这不是还没办喜事嘛！” 宋氏也奇怪：“是啊，按理说不对啊，他来做什么呢？不过有他在也好，至少现在没有那么尴尬，还能陪着人家说说话，舟舟啊，你去街口看看，你爹到底过来了没有。” “诶，好。” 后院里，李秀才当然正在陪着杜含聿说话，宋氏让江清澈跟人道谢，李秀才自然也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情跟人道谢，杜含聿今天推辞的话都说得口干，却也依旧无济于事。 总算，李秀才客套的差不多了，终于进入了正题。 “这位官爷，我听说最近衙门里面正在选轮新捕快，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此事？” 杜含聿眯起眼睛，懂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知道，怎么，秀才老爷竟然也对这样的小差事关心吗？” 李秀才连忙笑道：“您可别抬举我，我哪里是什么老爷……是这样，家中有个弟弟，年岁相当，不知道是否有机会……” 杜含聿看他一眼，这李秀才看起来左不过也才二十出头…… “令弟年岁？” “十八！” 杜含聿垂眸：“倒是可以参选，但是这报名的流程和规矩都在县衙内公示，您自行前去报名即可，我也只是个当差的。” 李秀才连忙笑道：“是是是，这是自然，只是……这县衙里规矩颇多，我这从来没有和官差打过交道，不知道官爷是不是可以引荐一下……？” 杜含聿心下总算是弄清了这个李秀才的目的，他脸色逐渐严肃，开始和对方打太极，原来道谢只是个幌子，接着机会拉拢人脉走关系才是真的。 杜含聿也不是没有心机的农民汉，县衙里面混了几年，套路也学会了一些，两人正在周旋时，宋氏忽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道：“先吃点儿凉菜喝点儿酒吧，慢慢吃慢慢聊。” 李秀才的话题戛然而止，立马笑道：“谢谢三婶！” 宋氏也笑了笑：“客气了。” 小米铺的巷子口，江清舟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了老爹的身影。 “爹！你可算来了！”她话音未落，便又看到了紧跟其后的杜长云。 江清舟挑眉：“你怎么又来了？” 杜长云刚要说话，江永博啧了一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和客人说话的，三郎今天辛苦的很，我请他过来吃饭的！” 杜长云：“打扰了……” 江清舟：“那你今天有口福啦！我娘做了水煮鱼，走吧！” 杜长云直直的看着她，他细心的发现，小石榴早上的耳坠去掉了。 三人很快到了小米铺的后院，刚进院门，宋氏就迎了过来赶忙介绍，而杜长云看见老爹后登时一愣，江清舟奇怪道：“进去呀。” 杜含聿自然也看见了小儿子，他淡定许多，若无其事地和江永博打了个招呼。 江永博：“太好了！我最近正说等年猪杀了给您送过去尝尝，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 杜含聿：“江掌柜太客气了。” “都别站着说话了，坐吧坐吧！三郎也来了，快坐！” 在宋氏的招呼和张罗下，众人江家小后院开始吃晚饭。 这顿饭可谓是丰盛，一大盆红彤彤的水煮鱼看着就开胃下饭，再来三叠下酒凉菜，三道热炒时蔬，又临时从麻家买了烧鸡，有鸡有鱼，宋氏的厨艺好，李秀才也连连称赞，而本来就话少的杜长云一直在角落默默吃饭，一言不发。 江清舟察觉到他的奇怪之处，忽然伸脚在桌下踢了踢对方，杜长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你咋了？] 江清舟无声的比了个口型，杜长云摇头，余光看了眼自己的老爹。 杜含聿正在和江永博喝酒，江永博问道：“还不知道官爷贵姓。” “杜含聿。” 几人一愣，视线同时看向了杜长云。 “你们……” 杜长云正要说话，杜含聿道：“同村的，见过几面。” 原来如此。 本朝很多村落以姓氏群居，难怪。 几个来回下，杜含聿喝了不少酒，江永博在一杯杯酒里面也打开了话匣子，对方都聊到了自己家中的事，江清舟这会儿早已下桌，在前面帮着宋氏清点今天的账目，杜含聿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忽然道：“江掌柜好福气，令媛聪慧能干，不知指了人家没有？” 江永博和宋氏一愣，都笑道：“还没呢，这丫头还没有开窍，打算再留个一年半载。” 杜含聿点头：“我也有个小女，年岁还小，深能体会这种心情。” 宋氏心念一动，问道：“不知您膝下……” “三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 “哦，那小儿子今年？” “十九了，也是个不听话的，这人生大事，我看他也是没开窍。” 杜长云坐在一边，脸色忽然有些古怪。 宋氏笑道：“现在的孩子，不急不急，来，官爷再喝点儿！” …… 又过半个时辰，李秀才早早就喝趴下了，最后结束的时候都起不来，杜含聿起身告辞，临走时看了一眼杜长云，杜长云心领神会。 江永博夫妻送走杜含聿后回来看见李秀才都无奈了，江永博嘀咕：“这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也是这个德性……” 宋氏：“就是，这可咋整……” 杜长云此时道：“我送他回去吧。” 江清舟走了过来：“你顺路吗？” 杜长云：“不顺路，但是没事，我有牛车。” 江永博：“也行，三郎啊，真是辛苦你了，你今天真的是帮我不少忙，本来说特意招待你的，改天吧，改天再让你婶儿做一桌子请你来！” 杜长云摇头：“您太客气了，那我先走了。”他弯腰，将烂醉如泥的李秀才扶了起来，江永博送他们走出了院子。 等人都走后，江清舟才问：“爹，他今天帮您啥忙了？” “别提了，今天杀猪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孙子没把绳子捆好，那头公猪又凶，一个后腿差点儿踹到我，多亏三郎眼疾手快，将我拉到一边。” 宋氏大惊，江清舟也睁大了眼，被公猪蹬一脚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啊！ 宋氏自责：“你不早说！刚才都没招待好人家三郎！” “所以我说改明儿再叫过来吃顿饭嘛！” “应该的应该的。” 江清舟闻言，沉默着转身走了。 - 东水县城郊。 杜含聿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小儿子赶着牛车过来了。 “爹。” 杜含聿嗯了一声：“你把李秀才送回去了？” “嗯。” “那走吧，太晚了，你娘该着急了。” 杜含聿上了车，杜长云驾车，父子两朝着白云村驶去，杜长云忍不住问：“爹今天怎么去江家了？” 杜含聿看眼他，笑了：“咋了，就准你去，我就不能去了。” 杜长云抿唇不说话。 杜含聿又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要不是你小子，今天那三娘请我去我肯定推辞了。” “她请您的？” 杜含聿嗯了一声，将今天城隍庙的事说了，说完后，冷不丁地一问：“你喜欢人家？” 杜长云驾车的双手一僵，老爹的眼睛的确毒辣。 “喜欢人家还不主动点儿，我可告诉你，这江家的婚事，多少人都盯着呢！你小子，要是没我……” 杜长云眼中闪过一丝笑：“那您今天为啥不说我们……” “说你是我儿子，你小子自己好意思吗？人家在县城，爹娘本事都不小，还有产业，你呢，你让人家嫁到村上，可能吗？” 杜长云：“我会赚钱！我会养着她！”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耳根微红，杜含聿笑了：“是，你赚钱的本事不小，但是在东水县，他们江家缺钱吗？” 杜长云明白了什么，“县衙那边……” 杜含聿等的就是这句话，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干完这几天，真的再别去了，好好表现，还有两轮考核。你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差事，很多人都盯着的，你知道李秀才今天去干嘛的。” 老爹这话意有所指，杜长云抿唇：“他也想去？” “说是给自家弟弟问的，这李家，野心不小啊，江家二娘咋看上他们家了。” 别人家的事杜家向来不会多管，杜长云闻言也没说话，杜含聿缩了缩脖子：“快回去吧，再不回，你娘要发飙了。” 锅巴饭和玫瑰蛋酥 “慢走啊！” 宋氏小米铺，今天的生意很是不错，宋氏喜滋滋的。 江清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娘在门口笑呵呵地算账称重：“娘，这么忙啊？” 宋氏乐道：“可不是嘛，三郎送来的山药品质很好，昨天买过的老主顾今天都继续来订购嘞！” 江清舟点头：“那山药的确还不错的！” 宋氏拉着女儿坐下：“还有这些山核桃，品质也很好，我看杜家种的这些东西都不错，舟舟说要不要和他们长期合作？” 江清舟随口道：“您觉得好就好吧，我觉得都行，不过这些好像也不都是他的，他应该有个大哥吧。” “你咋知道的？” “那天去东街那个小饭馆打听到的嘛，说是杜家大郎种的菜，那可能他家大哥是务农的。” 宋氏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不管怎么样，今天见到三郎之后再说，中午我去给你爹送饭的时候问问！” 江清舟心念一动：“您别去了，我去吧，我顺便再去买点儿柿子回来，之您做的柿子糖，大华她们都说好吃呢，您差不多也可以量产了，就在咱们小米铺卖。” 宋氏惊喜：“真的不错？” “对啊！我还骗您不成。” “行啊！那我今晚去多做些，那你既然要去的话，顺便就去城东那边问问丰家的花蜜，要是品质不错，也买点。” “好，我知道了娘。” - 正午，养猪场照旧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杜长云也照旧准备收拾一下去饭堂吃饭。 “三娘来了！” 依然是那群随时关注江清舟的小伙子，话音刚落，杜长云便一楞，朝外看去，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上次江清舟来养猪场找人没找到，杜长云一直都想找机会和江清舟解释，但可惜昨天老爹也去了江家，还是没能单独说上话。 于是此刻，他犹豫一下便走了出去。 “三娘。” 江清舟脚步一顿，回头便看见了杜长云，这还是他第一回喊她三娘呢。 “干嘛？” 杜长云上前道：“上次你来找我，是……我家里有急事没走开，抱歉。” 江清舟挑眉。 “这都多久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杜长云抿了抿唇，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忘了嘛？ 可他却记了好几天。 “那……是有什么事吗？” 江清舟被他这副傻样逗笑：“没事！就是让你帮我当苦力而已，你这个人，还真是好欺负啊！” 杜长云笑了笑：“不是好欺负，你一个女孩子，自然有些提不动的东西，如果你还要我帮忙的话……” 杜长云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撞，对方显然是故意的：“三娘来了？你今天是不是还要买柿子，我帮你背啊！” 杜长云立刻看向江清舟，江清舟眼中闪过一丝笑：“谢谢大柱哥，我今天不买了！” 大柱显然有些失望，杜长云亦是。 “杜长云，你跟我来，我正好还有事问你。” 下一瞬，江清舟又道，杜长云猛地抬头，立马道好，然后便跟在江清舟身后走了。 一旁的伙计们自然满脸的失望。 “怎么了……”走远了，杜长云才问道。 江清舟：“我娘说了，要和你们家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山药、还有那些山货的品质都很好。” 杜长云并不惊讶地点头：“可以，没问题。” “这些山药是你大哥家的吧？”江清舟又问。 “对，你怎么知道。” 江清舟哼了一声：“这你别管，既然是你大哥家的，那你能保证多少量，能稳定供应吗？” 杜长云：“这个你放心，今年山药产量足够的，只是那些山货可能没办法，有一些是我在山上找到的，味道鲜美，却是量少。” 江清舟：“这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呀，山货嘛，和野味一样，物以稀为贵，有就最好，我们家都要！” 杜长云：“好。” 说完正事，江清舟又将胳膊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你吃饭没有？” “还……没来得及。”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 杜长云眼神惊喜，却有些犹豫，江清舟啧了一声：“不去吗？一会儿我还要买柿子的！你帮我拿！” “刚才不是不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反应过来的杜长云忽然露出一个憨憨的笑，然后立马道：“你等我！我去换个衣裳马上就来！” 一刻钟后，江清舟再次和杜长云走到了熟悉的街道上。 杜长云问：“还是去吃豆花饭吗？” 江清舟摇头：“不想吃了，换一个吧。” 她在街上转了好一会儿也没定下来吃什么，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门口，杜长云忽然道：“要尝尝这家的锅巴饭吗？” 锅巴饭？ 江清舟看了一眼。 “你吃过？” “嗯，这离码头近，以前在码头干活的时候经常过来。” “那好吧，尝尝吧。” 两人走了进去，这是一家夫妻开的小店，看见杜长云，掌柜娘子笑着走来：“来了三郎！” 杜长云点了点头，对方看见江清舟之后显示一愣，随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三郎带朋友来了？” 杜长云：“江家三娘。” 江清舟笑着打了个招呼。 “快，快坐。”掌柜娘子很是热情，添来茶水，杜长云道：“还是老样子，两份农家小炒锅巴饭，她的那份加个荷包蛋，再来一碗蛋花汤。” 江清舟惊讶地看向他，掌柜娘子笑着点头：“行，稍坐一会儿啊。” 等人走了，江清舟才小声问：“你怎么擅自帮我做主？” “他们家的农家小炒是招牌，而且，你会喜欢的。” 江清舟心中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荷包蛋？” 杜长云闻言笑了笑，“我在你家吃过很多次饭了，尤其是早饭，你娘每天都会给你煎荷包蛋，但是你弟弟和你爹都没有。” 江清舟噗嗤一声笑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细心的！” 杜长云不说话了，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是温热的，刚好入口。 很快，锅巴饭就端了上来，锅巴饭其实就是直接在砂锅里面煮熟的饭，比起大锅饭更容易控制火候，小火慢炕，锅底会结出一层厚厚的锅巴，下面是锅巴上面是饭，最上面再铺上一层菜，故名锅巴饭。 农家小炒则是用木耳、尖椒、香干、腊肉一起炒的菜，味道香辣开胃，香干就是晒干的豆干，吃起来不仅有嚼劲，还带着一股豆香，香干的加入直接让辣椒炒肉味道更加丰富，更别提这腊肉一吃就是上好的品质，尖椒也是超辣超下饭的那种。 江清舟吃了一口，就有些欲罢不能了。 “好吃~” 她弯起眉眼，显然被这个农家锅巴饭的味道惊艳，再看杜长云，也是大口大口酣畅淋漓地吃了起来。 “这个味道真的很不错哦。”江清舟一边吃一边道，不过她还是用筷子在里面挑挑拣拣，杜长云看了一眼，又默默记住了她的一个小癖好——她不吃葱。 杜长云给她盛了一碗蛋花汤，“这个是鸡蛋粟米羹，甜的，你尝尝，解辣。” 江清舟接过喝了一口，“嗯！真的！好喝！” 那掌柜娘子正好过来添茶，被她这个可爱的模样也逗笑了：“三娘喜欢就好。” 江清舟示意杜长云介绍一下，杜长云道：“这是金花嫂。” “金花嫂。”江清舟立马弯起眉眼露出甜丝丝的笑，任谁瞧了都欢喜和高兴，金花嫂子连忙道：“今天我还做了玫瑰蛋酥，三娘也尝尝吧。” “好呀！”江清舟立马道：“我最喜欢吃甜食了！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好吃！” 谁不喜欢漂漂亮亮又会撒娇的女孩子呢，金花嫂马上笑道：“那你等我，我马上就端过来！” 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盘子，和这里整体的风格不是很搭，盘盏内放着四枚刚刚出锅的小点心，圆圆的，上面刷着金黄的蛋液，还点缀着几颗黑芝麻，难怪要叫蛋酥了。 江清舟拿起一块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面的酥皮香的掉渣，而最惊喜的是里面，内里的馅料有三层，最外面好像是层糍粑一样的东西，再往里面则是一层玫瑰花糖馅，最里面竟然还有一颗完整的蛋黄！ 江清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点心，十分惊喜：“这真的好特别呀金花嫂！你在哪里学会的！” “嗐，我也是有一次去了府城研究琢磨出来的，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呀！你再帮我打包一份！我带回去让我娘和弟弟都尝尝！” 金花嫂乐了：“行啊！我正好做的多！” 江清舟的确很喜欢，一口气就吃了两三个，杜长云看了一眼她的碗，问：“锅巴饭不吃了吗？” “吃呀！”江清舟低头。 “不过我确实有点吃不完了，给你分点吧！” 江清舟将砂锅推到他面前，正准备分他一半，可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尴尬：“抱歉，这个我动过了，还是算……” 她话还没说完，杜长云便端起她的碗朝自己的碗里拨了一部分，江清舟被她动作吓到：“你……” 杜长云面不改色：“没关系，反正不吃就要浪费了，快吃吧。” 江清舟哦了一声，她悄悄看了一眼，他拨过去的那一半自己没动，但饶是如此，这样的事还是让她耳根微微发烫，生平第一次竟然生出了一些不自在的感觉。 杜长云余光看了一眼她紧张模样，悄悄勾了勾唇。 葛氏上门 临走，江清舟又打包了两份玫瑰蛋酥，付钱时，她正准备掏出自己的小荷包，却被杜长云抢先一步。 江清舟睁大了眼：“不要！我来！” 杜长云笑了笑：“姑娘家付钱，我会被笑话的。” 江清舟：“这有什么关系的，你一会儿还要帮我背柿子呢，怎么还能让你请客。” 杜长云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笑道：“没关系，我心甘情愿帮你。” 江清舟又是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瞬间，这回，不仅仅是江清舟耳根发烫了，就连说这话的人，麦色的脸颊上也微微升腾起一丝热气来。 “那、那好吧，我娘说了过两天还要请你去家里吃饭的，你一定要来。”江清舟咬唇道。 杜长云眼眸闪过一丝笑：“好。” 两人走出饭馆，说是去买柿子，但是江清舟就是个闲不下的，走着走着就又把这条街逛了个遍，杜长云再次完全沦落为她的长工，一路身上的东西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但他倒是依旧没有半分抱怨。 最后连江清舟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要不我提一点儿，给你减轻点负担吧。” 杜长云笑了笑：“这点儿重量还没有我平时扛货一半重，不碍事。” 江清舟心里越发认定杜长云家中困难，平时极其辛苦。 又路过了那天买冰的地方，江清舟犹豫了片刻，其实她这两天小日子来了是不能吃这些的，但是…… 她看了眼杜长云，还是上前买了一份，杜长云以为她又是自己嘴馋了，可下一瞬，江清舟竟然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你吃。” 杜长云愣住了。 这周围的人不多，但是这样的举动…… 江清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将勺子立马插到了碗里：“我、我是看你没手拿然后又很辛苦！给！你自己拿着！” 杜长云也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接过江清舟手上的冰：“多谢……” 两人沉默片刻，江清舟率先转身：“你快点儿吃，吃完了我们还要去买别的……” 杜长云不敢耽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卖冰的掌柜都笑了：“你们是兄妹吧？感情真好。” 这一句话，让江清舟脸颊更红了。 是啊，她刚才的行为好像的确有些出格……要不是夫妻，那就是兄妹……她又梳着少女头…… 江清舟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杜长云却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是我妹妹。” “难怪。” 江清舟先是一愣，然后古怪的看了一眼他，杜长云这会儿也吃完了，两人离开了此处。 稍微走远一点儿，江清舟脸上的热气也下去了些，她转身佯怒：“谁是你妹妹？” 杜长云：“你。” 江清舟：“……” 江清舟觉得今天的自己很怪，于是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就走，杜长云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怎么了，不愿意吗？” 江清舟：“……我不是说了我十九吗！” 杜长云眼眸露笑：“你才及笄，我竟然不知道是十九岁及笄嘛？” 江清舟：“……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妹妹。”杜长云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又喊了一声，江清舟猛地停下脚步，晲他一眼，“你想让我叫你哥？” 杜长云诚实点头。 不知怎的，江清舟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饭馆里那个小姑娘亲热的“杜三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再次浮上心头。 “我偏不，我就要叫你大名！” 杜长云也不争抢：“可以，但是不妨碍我叫你妹妹。” 江清舟：“……” 她认识杜长云这么多天，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牙尖嘴利的一面。 大部分时候她都当他嘴笨又好欺负的。 “……随你！” 江清舟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她走的快，却忽略了杜长云背着地那些东西，待两人到小米铺时，杜长云已经脸颊上渗出了一些汗珠。 宋氏见状哎呀一声：“三郎辛苦了！快进来！” 江清舟这时才看见他满脸的汗意，抿了抿唇，先转身去了后院，过了一会儿，还不等宋氏去，江清舟已经接了一盆水过来了。 “洗脸吧！” 她说完也不等杜长云和宋氏的反应，朝盆里丢了个帕子便转身走了，杜长云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诶了一声，痛快地洗了脸和手。 “买了这么多啊！”宋氏惊讶筐子里的东西，里面除了有脆柿子，还有宋氏交代过的花蜜，还有白糖红糖，红枣花生，宋氏看了眼女儿，无奈道：“这孩子……三郎累坏了吧，歇一会儿，在婶儿这吃了晚饭再走！” 杜长云正准备说什么，小米铺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弟妹？” 宋氏一愣，葛氏怎么这会儿来了。 江清舟反应最快，上前就将还站在那里的杜长云拉到了后院，同时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我二婶来了，为了避免麻烦你别出去。” 杜长云呆呆点头，跟她一起在后院偷听。 葛氏上门，显然是为了昨天李秀才过来吃饭的事。 “弟妹，昨个儿准姑爷上你这来了？” 宋氏知道她的来意后笑了：“是啊，不过是和衙门杜官爷一起来的。” “杜官爷？” 宋氏知道她好奇的很，便将昨个儿的来龙去脉给葛氏说了，当葛氏听说自家准姑爷被抢荷包时，大呼小叫的，“这光天化日简直没有王法了！” 宋氏：“这不幸好有杜官爷嘛，而且人家上次还帮了我们，就顺便请来吃个饭。” 葛氏恍然大悟，然后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些李秀才的事，其实宋氏完全能理解他，毕竟当初这门婚事是老爹指的，两口子对李家的人品完全不知，这会儿费心打听，也是为了二娘好。 所以宋氏一五一十都说了，只是说到李秀才醉酒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还是稍稍润色了一下。这读书人嘛，不胜酒力也正常，酒品差不差的，见仁见智。 葛氏叹道：“弟妹，你是知道我的，就这么一个姑娘，自然希望她能嫁的好点儿，你别嫌我问得多。” “二嫂这是哪里话，应该的。” 后院，宋氏和葛氏的话自然都飘到了江清舟耳朵里，她忍不住嘀咕：“那天爹娘还嫌弃李秀才呢……” 杜长云忍不住问：“嫌弃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客气，自己不能喝还非要喝个烂醉，不是给人添麻烦吗？还是你送他回去的呢，后来跟你道谢了吗？” 杜长云笑了笑：“没关系。” 江清舟：“所以说你好欺负嘛！” 杜长云抿唇笑，其实这倒不是最要紧的，他想起来老爹那天说的话—— “这个李秀才看着是读书人，人倒是圆滑的很，那天我帮了他，他倒是非常会找关系，立马就借着江家三娘请客的事顺道打听衙门招捕快，很会利用关系。但是真心的道谢，倒是不见得了。” 的确，要是真心道谢，又怎么会借花献佛。 但是这一件事不好说，杜长云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告诉江清舟。 两人还准备继续听，但忽然，江清澈不知道在后院搞什么把戏，柴房那边的一摞柴忽然砰的一声倒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这个不长心的家伙，杜长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江清澈！你找死啊！”江清舟也急急忙忙冲了过去，杜长云已经把江清澈抱到一边，但是那摞柴倒下来，将两人挡在后面了。 “咋回事？”葛氏和宋氏听到动静朝后走，看了一眼柴房和角落的身影，宋氏瞬间明白一切，她飞快挡在葛氏面前道：“没事，澈哥儿把柴房柴火弄倒了，我让他收拾。” “江清澈！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好，小心一会儿我就来找你算账！” 葛氏又被宋氏拽到前头去了，葛氏也没放在心上，道：“还有一个事弟妹，三娘的事不是没定，我前头和李家娘子聊得时候她倒是介绍了一个，对方家世不错的咧。” 宋氏来了兴趣：“谁啊？” “西山县，徐家。” 一听西山县，宋氏先是一愣，葛氏立马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三娘远嫁，你听我说，徐家在西山县算是大户人家了，人家上头有个哥哥，是在府城当官的！她介绍的是徐家四郎，和三娘年岁相当，而且我听说徐四郎很有可能马上到东水县衙门来……” 葛氏声音越说越小，宋氏却睁大了眼：“斜封官？” “对，这事你可别告诉人家，没几个人知道的……将来三娘要是能过去，可不就是县城的官太太了？” 葛氏叹气：“要不是公爹给我家二娘指了，哎……算了算了不说了，弟妹，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回头给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联系。” 宋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暂时应下：“行，我知道了，多谢二嫂。” 这番对话，江清舟和杜长云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因为两人此时正在柴房的角落，江清澈也不知道干啥了，最粗的几根木头掉下来正好把出口卡住，虽然杜长云轻轻松松一脚就能踢散这些木头，但势必会造出大动静，引来二婶。 而两人现在的位置……又实在太过尴尬。 角落里，杜长云帮她挡了一根掉落下来的木头，胳膊圈住了江清舟半个身子，正将小小的身影护在怀里。 两个人都不敢大动，否则“大厦将倾”，江清澈倒是心虚地一溜烟跑了，把江清舟气的牙根痒痒。 两人离得极近，近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江清舟脸颊悄悄粉红，好在她个子低。 江清舟的头顶只能够到杜长云的下巴，呼吸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不难闻反而很是安心。一点儿不像有的男人，身上只有臭烘烘的汗味。 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有一会儿，明显都十分别扭，好不容易，前头听到宋氏送客的声音，江清舟松口气，连忙松活了一下腿，这一下当真引发了不小的动静，旁边的柴火全都哗哗哗倒了，杜长云猛地将人一拉避免她被砸到，但两人离得太近，他并非故意也没有任何不正经的心思，可手背，却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丝柔软。 霎时，杜长云头顶冒出缕缕热气。 第 19 章 柿子蜜 第19章 宋氏也听到了后院那声动静，赶忙扭头就朝后院跑来?_[(，“咋了咋了这是？” 江清舟和杜长云在这一瞬间瞬间弹开，两人表情都十分不自然。 “没、没事！都怪江清澈，把柴火弄倒了！”江清舟告状，只是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 宋氏抄了把扫帚就去追江清澈了：“你个兔崽子成天净给我惹事！” 杜长云站在一边明显也有些窘意，不过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飞快走到柴房去先收拾那些倒下来的柴火，江清舟也没拦着，而是转身回了柜台，她现在也觉得自己非常奇怪来着…… 宋氏揪着江清澈回来的时候杜长云已经把柴房全都收拾好了。 “三郎啊！太麻烦你了！今天就在这吃饭吧！” 杜长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背影，犹豫道：“算了婶儿，下午还有事，改天吧……” 宋氏也没勉强：“那行，那你下次有时间了随时过来，别客气！” “好，谢谢婶儿。” 杜长云准备走了，临走前朝柜台看了好几眼。宋氏也看了眼女儿，一直在柜台坐着也没动，奇怪道：“舟舟，三郎这是咋了？” 江清舟耳根还烫着，“没什么呀，不知道他的……” 宋氏有些狐疑，又看了一眼女儿，也回头看了眼远去的背影。 晚上回家后。 吃完晚饭，江清舟早早就回房歇了，宋氏凑到丈夫跟前：“进屋，我跟你说个事。” 江永博不敢耽误，赶忙进了主屋，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咋了？” 宋氏看眼外头，小声道：“二嫂今天来了，和我说了个事。” “啥事？” “她说要给舟舟介绍人，对方是西山县徐家，排行老四，说可能会成为咱县里的斜封官，可能想给舟舟说说这人。” 江永博眉头一皱：“徐家四郎？斜封官？二嫂跟你说的？” “对啊，啥叫斜封官？” 江永博：“斜封官就是花钱买的官。” 宋氏睁大了眼。 “这、这也行……？” “这怎么不行，朝廷都默许的事，不成文的规定，只是我没想到，咱们县城也有，县衙又不是府城，能买个啥官职。” 宋氏：“她那意思就是，再小的肉是肉，再小的官也是官，舟舟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官太太了，你怎么看？” 江永博冷哼一声：“我怎么看？你知道老爹为啥要给二娘指李家秀才？” “为啥？” “李家秀才当初中秀才的时候是一等廪生，成绩最好的，廪生一般考上举人的概率是很大的，所以说老爹才看中了李家的潜力。” 宋氏睁大了眼：“那是啥意思？！想让二娘嫁个正儿八经科举出生的，让我舟舟嫁给斜封官啊？好啊，这算盘打的真是好！” 江永博连忙安抚她：“你声音小一点，也不一定， 咱们不要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二嫂可能也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职，以后不吃苦是肯定的。” 呸！宋氏很少时间会这么生气：这不可能！我女儿要么就嫁堂堂正正有本事的，花钱买的，说的好像谁没有钱似的！ ⒊地绵绵的作品《漂亮娇娇嫁莽汉》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江永博被妻子生气的生动模样逗笑：“梅娘说的是，我也不贪图眼前的这点儿利益，咱闺女要嫁的人，一定得是她喜欢的才行。” 说到这儿，宋氏心念一动：“你觉得……三郎咋样？” 江永博一愣，眼神变得也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你看出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问你，这段时间他不是在养猪场上工，以你对他的观察，人怎么样？” “人肯定是没啥问题，吃苦耐劳，老实勤奋。” “那他家里到底是个啥情况，你没有去打听打听。” 江永博摇头：“我这段时间忙的要死，哪里有那个闲工夫，不过既然你问到了，明天我去问问去。” “好嘛，你去问问，这老实勤奋是好的，但是就害怕人只有老实勤奋了，那也得有本事才行。咱们可以不在意眼前的得失，但是这未来嘛，谁不希望自家女儿能过上好日子，当家的，你说我的想法没错吧。” “没错，是这个理。” - 深夜。 在狭小逼仄的柴房里，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雨水顺着柴房的缝隙往里滴落，杜长云便拼了命地将这些掉落的柴火搬到角落去。万一柴火受了潮，便不好再点燃了。 可角落里，忽然出现了江清舟的身影。 她不知为何还光着脚站在那里，身上全然被雨水淋透，看上去楚楚可怜，令杜长云的心一瞬间就揪了起来。 “舟舟？”他跑过去，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也喊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口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 江清舟瑟缩着一直在发抖，仿佛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也磕磕巴巴：“三哥……我冷……” 一声三哥，让杜长云心头一酥，但也越发紧张起来。 他僵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伸手抱过人却又觉得亵渎了她，正在踌躇之时，那娇滴滴勾人心弦的声音再度传来：“三哥……我好冷呀……” 她竟主动朝杜长云怀里钻来，杜长云浑身一颤也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那白日里感受到的柔软触感再次瞬间涌上脑海，杜长云鼻头一热—— 他猛地坐起。 在昏暗的房间内。 原来是个梦。 此时还不到卯时，鸡都没醒，外面黑压压一片，杜长云扶了扶额，对这个梦境有些无措。 而当他掀开被子感受到身下某处异常时，杜长云更是僵硬在了当场。 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已经十九岁了，这种事以前也并非没经历过，但这是第一次，那 梦有了真实的具象，有了心心念念的人。 杜长云头越发痛了，他略有些心虚地将被褥全都收拾起来，趁着天色未亮便自己拾掇了干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今天是衙门选人第二轮，杜长云原本对这事兴致缺缺，但今日他忽然就有了干劲，他要进衙门，进了衙门，就能体体面面的去江家提亲了。 - 江清舟今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这不怪她懒，昨晚她也没怎么睡好来着，奇怪的是，宋氏今天居然没喊她，江清舟走到院子里一看，微微吃了一惊。 “娘，你做了这么多柿子糖啊？” 院中的石桌上摆烂了几个大簸箕，里面都是方方块块的柿子糖，不仅如此，旁白还有一小罐一小罐的柿子蜜，宋氏忙活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算是把昨天背回来的这些脆柿子都做出来了。 宋氏摇头：那么多脆柿子不做出来咋整，你就知道往回拿，当个甩手掌柜！?_[(” 江清舟乐了：“娘最厉害了！”她跑到桌边，伸手就拿了一块柿子糖，澄黄色的方糖块一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柿子甜香味和蔗糖的清香味，比起前两天的好像还多了一股蜜甜！江清舟惊喜道：“娘加蜂蜜了？” 宋氏笑道：“是啊，既然要做柿子蜜，就正好在柿子糖里面加了一点，出来的味道也更香甜嘛。” “好吃！”江清舟本来还有些困，现在倒是一下就清醒了：“娘！今天这些分给我一点！我去给您卖！” “你？你在哪里卖？” “大华和小花她们也在摆摊呀，您放心吧，我总有办法！” 宋氏无奈摇头：“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做的多，别太晚回来。” “诶，您放心！” 江清舟开开心心去换衣裳了，顺便就把江清澈也给揪了起来，江清澈听说能上街，二话不说就应了，姐弟两匆忙吃过早饭之后就出了门。 江清舟一共拿了二十罐柿子蜜和十五斤柿子糖，这已经是她和江清澈能拿走的全部重量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江清舟忽然就想起了杜长云，要是他在，轻轻松松一只手，就能把他们两个人拿的份量全给解决了！ 好不容易走到大华和小花那边，两姐妹看见江清舟也十分惊讶，赶忙过来帮忙，得知她的目的后，两人都笑了：“你来的正好，咱们去县衙那边卖！那边今天热闹！” 江清舟：“为啥热闹？” “今天县衙选捕快呀！你不知道吗？已经第二轮了！” 江清舟摇头，“我不关心这事，不过你说人多那就行，走！咱们现在就去！” 此时此刻的县衙门口人的确很多，因为不止这些参选的人，像是已经成家立业的，家中的妻女或者老娘也来了不少，江清舟眼睛一亮，今天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找好位置，大华就开始吆喝。 她们依然是卖菜，今天有水嫩嫩的冬瓜和秋芹，小花和大华的嗓音一个赛一个的大，就是纯靠喊，也能把这些菜给卖出去了。但是江清舟没动，她在观察。 大华还以为她拉不下面子，笑她脸皮薄，连带着江清舟的柿子糖和柿子蜜就一起喊，江清舟也没拦着，不过她很快就观察到了这边的一些商机，俯下身，在江清澈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江清澈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很快，江清澈就带着使命出发，只见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吃货本质，在人群中穿梭着，一面走一面吃着自家香甜可口的柿子糖，啥也不用干啥也不用说，就只是吃，这不没一会儿，就有小孩子被这滋味给吸引了。 哎呀，旁边那个小胖娃吃的是啥呀，咋看起来那么甜。 有的孩子忍不住跑过去问：“你吃的啥？” “柿子糖。” “好吃吗？” “好吃。” “在哪能吃到？” 江清澈就那么一指，馋坏的小吃货就不淡定了，迅速跑到大人那边去：“娘娘娘，我要吃糖！吃柿子糖！” 大人不会被糖果吸引，小孩子可就不一定了，在自家娃娃的死缠烂打下，很快就有一两个妇人超过走来。 江清澈微微勾唇，这不，生意就上门了吗？！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 章 衙门相遇 第20章 “这是啥糖？”对方走到江清舟的铺子前，也被这些看起来就甜丝丝的小东西吸引。 江清舟立马介绍道：柿子糖和柿子蜜！都是自家做的，可甜了，可以尝尝。” “免费的？”对方惊讶。 “对呀！”江清舟拿出提前掰好的柿子糖，虽然不多，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糖啊，这糖是多珍贵的好东西，那妇人将信将疑地尝了一点儿，当场眼神就亮了。 “还真是，真甜！” 江清舟笑道：“是吧，我没骗您吧。” “娘！娘！我也要吃！”旁边那小男娃忍不住了，扒着她娘的袖子就开始撒泼，她娘无奈问道：“多少钱。” “五文一块儿，也按斤卖。” “这么小一块就要五文啊……能抵一碗面了都……算了算了不要。” 大华在旁边睁大了眼，这人都尝过了！ 江清舟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笑道：“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糖，里面也放了花蜜，真不贵。” 那小孩儿一听娘不给自己买了，当场就不干了：“我要糖！我要柿子糖！” 那妇人拉不下脸：“昨天才吃的糖要啥糖！不行！” 江清舟版半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跟在她们后面又来了两三个妇人，穿着略微精美，牵着的小孩子也看上去干净整齐一些。 “这柿子糖怎么卖？” 江清舟依然笑眯眯地报了价格。 “还挺便宜嘛，是正儿八经的糖吧。” “您尝尝呢？”江清舟依然大方的让大家免费品尝，这两人尝过之后就点了点头：“不错，我要，来十块。” “那就给您算半斤得了，称重更便宜。” “也行呀！诶，你这个柿子蜜能不能尝尝？我正好想买蜂蜜！” “可以呀！”江清舟立马道，并大方的分享：“我娘说了，蜂蜜养人，对皮肤也好的！” 别人说这话可能没啥用，但是江清舟说就格外有说服力，没办法，谁叫美呢，那妇人一听这话，果然仔细看了眼江清舟：“你每天都喝蜂蜜？” 江清舟点头道：“是呀，我娘会每天冲给我喝，有时候加一点牛乳进去，会更加香甜！” 好家伙，那妇人一听，立马道：“我要一罐！” 江清舟笑了：“没问题，这柿子蜜的滋味还比花蜜好喝呢，因为有柿子的香甜味道，你尝过就知道了！” 那妇人用小勺子尝了一点儿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就付了钱，江清舟也痛快，半斤糖和一罐蜜，额外又送了一块儿，那小姑娘欢喜极了，“谢谢姐姐。” 江清舟摸了摸对方的头，夸了一句她可爱，见状，刚才没吃到糖的小娃闹得更厉害了，别人都有了他没有，可那妇人现在拉不下面子，就一个劲儿地要拉着孩子走，江清舟见状都不忍心了。 好在江清澈过来了，递给了那小孩一块儿糖：“给你，别哭了。” 那妇人都傻眼了，小孩子不懂这些，只是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就往嘴里塞，江清澈回头走到他姐身边，那妇人瞬间就脸红了，低下头，急匆匆拉着儿子离开。 大华摇头：“你这么做生意不亏啊，送的都比赚得多。” 江清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事儿，小孩子嘛。” 不过好在，后面过来的人尝过之后都多多少少地买了一点儿，毕竟这是正儿八经的糖卖的也不贵，江清舟人美嘴甜，很快，柿子糖已经卖完了，就剩两三罐柿子蜜。 此时，县衙门口忽然沸腾起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出来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涌了过去，包括大华也想看看，这县衙选新捕快，怎么选，都是些谁呢。 江清舟依然兴致缺缺，大华问：“舟舟没兴趣？” “没有。”不过她话音刚落，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先是一愣，杜长云怎么在这儿？不过还不等她定睛看，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她正奇怪呢，忽然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江清舟猛地回头，居然看到了李秀才！ “三娘，你也来看衙门选人？” 不知为何，江清舟对面前这个人没啥好感，这种感觉来的很奇怪很特别，虽然对方也没招她惹她的。 “没有，我来卖东西。” “卖东西？”李秀才大概是有些惊讶，“你家中不是有铺子，何至于来这里摆摊。” 江清舟微微蹙眉：“摆摊怎么了？不都是卖东西？” 李秀才一愣，看了眼旁边同样皱眉的大华小花两姐妹，连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你二姐肯定不会来这里。” 江清舟都笑了：“我是我，我二姐是我二姐。” “是是是，三娘说的是。”李秀才识趣地闭了嘴，江清舟又看了他一眼：“你呢，来这里干嘛？” 李秀才笑道：“家中幼弟参选，我来看看。” 江清舟忽然懂了，原来李家三郎也要来参选捕快，正巧，那边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结果出来了！” 李秀才连忙朝过走去：“三娘，我先过去了。” 江清舟忽然也来了兴趣，跟着过去看了看，她刚才不确定是不是看见了杜长云，所以这会儿正在人群中寻觅着。 和揭榜一样，第二批入选的名单也粘贴在了县衙门口，李秀才和江清舟刚过去就贴了出来，人群一拥而上，李秀才仔细去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江清舟也看了看，李秀才的弟弟自然也是李家人，可这榜上就这么些名字也没见到姓李的，看来是……等等！ 江清舟看到了什么，忽然睁大了眼：“杜长云？！” 她惊讶喊出了声，李秀才也是一惊，“杜长云？”那不是那天在一起吃饭的小哥儿吗？ 杜长云……杜官爷……李秀才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加上自己的弟弟落选，他大抵是觉得丢人，于是拂袖转身离去，剩江清舟一 个人还站在县衙门口傻傻站着。 杜长云就是此刻从衙门里走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自然还有几个一起入选的好哥们，那几个人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榜下站着的江清舟，没办法，那实在是一道无法忽视的□□，几个人交换眼神互相推搡一下，就全都朝过看去。 杜长云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瞳孔皱缩，神色也是猛然一僵，与此同时，江清舟转身也看见了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江清舟也是先愣了愣，然后，眼中升起一把火，立马转身走了！ “咋走了？”这几人还有些可惜，杜长云却是立马就慌了。 “我先不陪你们去了，有事先走一步。” “啊不去了？啥事啊！”同伴在后面喊，但是杜长云一句话都没解释，急匆匆就去追刚才那个身影，不过此时县衙门口的人的确很多，杜长云追上去的时候江清舟已经走远了，他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 大华看到江清舟正准备说刚才有人要买柿子蜜，谁料江清舟忽然将最后几瓶花蜜一收，转身就走。 大华吃惊：“舟舟你不卖了？！” “不卖了！”一听这语气就是生气了。 “谁惹她了……？”大华正在疑惑，忽然，面前就来了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江清舟是不是从这走了？” 大华都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 对方神色严肃焦急，但难掩英俊，大华不禁脸一红：“是……这边……” 杜长云略一点头：“多谢。”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片刻后，窄巷内。 江清舟抱着手看着他：“你跟着我干嘛！” 杜长云刚刚追上江清舟，就被她猛地回头瞪了一眼，声音带火。 “我……我找你。” “找我干嘛！”江清舟此时的确有些生气，她自然生气自己被耍了，好一个杜长云，明明都能参选捕快，还在他面前装可怜！还去什么养猪场干活啊！ 杜长云自然知道她生气的点，摸了摸鼻子，笨嘴解释：“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衙门选人……谁都可以报名，我就是去试试……” 江清舟：“胡说！怎么可能谁都能报，我家怎么就不知道？！” 杜长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家没有适龄的男子……？澈哥儿还小……” “我二哥年岁正好！”江清舟说完，忽然想到，就她二哥那个脾气，怕是不肯参加，而二婶最是好面子，也不会告诉他们…… 但是江清舟不承认，就是瞪着杜长云，那模样生动极了，惹得杜长云眼中闪现一丝笑，但立马克制住，继续解释：“真的，我没骗你，你可以去打听，我本来打算第三轮过了之后再告诉你的，万一没过，岂不是丢人……” 江清舟心里的火渐渐小了，她别开眼哼了一声：“干嘛告诉我，你一开始没告诉我就算你过了也没必要专门告诉我！” 说完这话，江清舟忽然有些懊恼，她这是干嘛呢，对啊，杜长云本来也没义务告诉她呀。 杜长云倒是半点儿没多想，认真点头：“要说的。” 江清舟愣了愣：“为、为什么？” 杜长云看着她眼睛：“你关心我，就应该告诉你，我只想报喜不报忧，想让你高兴。” 江清舟脸渐渐红了，说出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脸真大！谁关心你！谁高兴了？！” 杜长云以拳掩唇，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唇角。 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你不高兴，你在生气……但我想让你高兴。” 江清舟脸颊渐渐变得更红了。 “我不理你了！” 她转身要走，杜长云变了！他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能说会道，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个老实人！ 见她要走，杜长云瞬间又急了，长腿一迈就追了上去，这是一条狭窄的巷子，路面不平，江清舟又走的急，一个不注意就被脚下的一块鹅卵石滑了脚，她怀中的一瓶柿子蜜也顺势掉了下去，眼瞅着人也要摔了花蜜也要飞了，空中忽然伸来一只大手，稳稳将那个罐子接住了，江清舟被吓傻了，杜长云慢慢起身将花蜜递给了她。 这个姿势，实在是和昨天柴房的情景一模一样，因为此时此刻杜长云不仅接到了那瓶花蜜，另一只手也稳稳扶住了江清舟的腰，半圈着人在怀里，四目相对，杜长云眼中的炙热一下就升腾了起来。 江清舟低头一看，脸颊爆红。！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竹口哨 第21章 昨天杜长云碰到了哪，两人心知肚明。 江清舟晚上洗澡的时候还有些微微发疼，娘说姑娘家才发育都是这样，不经意地碰一下都是生疼，这也是为何她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她还没找他算账呢，现在倒好！两人紧紧相贴，她那里又有些疼了！ 杜长云也不是存心要这样，立马就守礼地松开了人，“我……” 你什么你！！！㈣_[(” 江清舟这会儿真生气了，杜长云如临大敌，正巧有个卖米糕的经过，吆喝“卖米糕咯！”“新鲜热乎的米糕！” 杜长云立马道：“舟舟吃不吃米糕？我请你！” 江清舟一愣，不合时宜地想到这还是杜长云第一次喊她舟舟，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不吃！” 杜长云不会哄人，立马又道：“那冰糕呢，想不想吃？！” 江清舟不说话了。 她小日子已经走了，的确可以吃冰，而且真没两天可以吃了……见江清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杜长云立马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江清舟回过神时，人已经跑远了…… “什么人嘛。”她嘟囔了一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卖冰糕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杜长云很快回来，他一买还买了两碗，一碗上面是红色的一碗是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果酱。 “给……舟舟想吃哪个？” 江清舟看了一眼，有点无语：“你笨死了，这红色的是樱桃的，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樱桃！肯定是假的！我要吃黄色的，应该是黄桃罐头。” 杜长云笑了：“好。”然后将黄色那个递给了她。 这商家怪好，还附赠木头的小勺子，江清舟立马尝了一口，结果脸色骤变：“骗人！这个好酸！” 杜长云：“酸吗，那要不要尝尝我的？” 江清舟想了想：“好吧。”于是用勺子又挖了一口他那边的。 “你的更酸！你真笨！买冰都不会！” 杜长云脸上闪现一丝窘迫：“我的错……” 江清舟这会儿气消了，他还是那么傻憨憨的，应该不是故意骗她，于是江清舟把自家的柿子蜜拿出来，道：“不要他的酱了，用我娘做的花蜜，淋上去肯定好吃。” 杜长云跟着点头。 江清舟给自己的冰碗倒了一勺，轮到杜长云时，她又犹豫了，这一碗……她刚尝过了…… “不给我吗？”杜长云忽然问。 江清舟脸一红：“我才没那么小气！”然后也给他的那碗舀了一大勺柿子蜜。 柿子蜜配着冰，比江清舟从前吃过的好多冰糕都好吃，两人便在这个狭窄的小巷里一勺一勺吃完了这两碗冰。 江清舟吃饭有个坏毛病，那便是宋氏经常开玩笑的一句话，说她下巴有个洞，动不动就是漏下来，此时也一样，刨冰化成糖水，滴落下来，杜长云恰好顺着看去，他 正要开口提醒，却好巧不巧地滴到了领口处，那里…… 杜长云猛地别开了眼，识趣地什么也没说，而江清舟自己也发现了，赶忙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还偷偷用余光看了眼杜长云。 “我吃完啦！”江清舟忽然起身，两人原本坐在台阶上，杜长云也猛地站了起来：“还想吃什么？” 江清舟摇头，她将剩下的那瓶柿子蜜递给了杜长云：“这给你！我娘回去发现开了的话我不好解释，要是被她发现我偷吃冰就惨了！你拿回去吃。” 杜长云接过：“我也有东西给你。” 江清舟有些惊讶：“什么？” 杜长云忽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截小竹子递到了江清舟面前，江清舟低头一看，惊讶：“竹子？为啥送我竹子？” 杜长云笑了笑：“仔细看看。” 江清舟闻言拿了起来仔细看。 “哨子？是竹口哨？！” 杜长云笑着嗯了一声。 “你上次来找我不是没找到，我后来追出去了，但是人一多你就看不见我，今天也是，以后如果咱们在附近，人多的时候你就吹这个，我第一时间就能找到你了。” 江清舟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你是傻嘛？人多的地方，你找不到我，不应该是你吹哨子引起我的注意嘛？” 杜长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我也做一个带在身上。” 江清舟笑得更大声了。 “才不要！你一吹我就去找你，丢不丢人啊！这哨子只能我吹！” 杜长云眼神闪过一丝笑：“好，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就吹这个，我一定能先找到你。” 江清舟还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呢，她心中高兴，是实打实的高兴，于是也没拒绝开开心心就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 江清舟回去之后，脸上明显带着笑，宋氏瞧见还奇怪呢。 “咋了舟舟，这么高兴？” “对呀！”江清舟把赚到的钱全一股脑给了她娘：“都是我卖的，厉害吧！” 宋氏惊讶：“这么多啊！” “嗯呢！明天我还要去摆摊！”江清舟兴致勃勃道，一面说还一面朝后院走去，一路哼着小区：“江清澈呢，回来没？” 宋氏笑着跟进去：“早回去了，明天你就别去了，你爷来了。” 江清舟一愣：“爷来了？在哪儿呢？” “在家呗，你爹已经回去了，我就在这等你呢，咱们也回去吧。” 爷爷来了是大事，江清舟点头：“好。” 江大勇今天进城，着实是让三房都吓了一跳，江永福这几天去邻县做生意了赶不回来，江永德和葛氏听说之后也到了江永博家，江家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小院瞬间就拥挤了起来。 江大勇：“你们怎么也来了？”这话自然是对二房说的，江永德还没开口， 葛氏连忙道：“爹，您难得来一次，老二听说之后铺子都没管了，赶忙过来看您呢，您这次来……是为了？” 宋氏在厨房做饭，听见这话微微笑了笑，看公爹是一个原因，想知道公爹找他们三房是干啥怕更是要紧的。 江大勇倒也没藏着掖着：“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都一起听听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再说。” 葛氏点头，然后去厨房给宋氏帮忙了，江清清也来了，和江清舟两姐妹正在院子里面说话。 “三妹，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瞧你盯了一下午了。”江清清问。 江清舟猛然回过神，将手上的竹哨子收了起来：“没什么，小玩意儿，自己做的。” 江清清笑道：“三妹还学会了做手工，真厉害。” 江清舟：“比二姐的女红差太远了。” 江清清笑了笑没说话，江清舟忽然就想到那天李秀才掉荷包的事，她犹豫了一下，问：“二姐最近有没有做多余的荷包，我那个脱线了，你有多的吗能不能送一个给我。” 江清清摇头：“没有，我很久都没有做荷包了。” 江清舟见她坦然，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心中不禁起疑，因为那个荷包要是二姐送的，那她势必会想到这事，脸上多少也会有些娇羞吧，但是真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不是二姐送的，是谁？ 李二郎好像也没有什么姐妹。 “二姐确定？”江清舟又问。 江清清疑惑了：“对呀，三妹为什么这么问，因为马上就到我爹生辰了，这段日子我在给爹做鞋子和腰带。” 对了，马上二伯就要过生辰了，她咋把这事给忘了。 这么说二姐是真的没绣荷包，那现在江清舟便有些尴尬呢，她说不说呢，万一是她误会了呢，岂不是给二姐添麻烦？上次下聘那事她已经做的让二婶有意见了…… 就在江清舟犹豫时，宋氏喊开饭了。 两姐妹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众人落座，宋氏这顿饭准备地也是丰盛的很，江大勇在上座，夸赞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动筷，江永博问：“爹，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江大勇喝了两盅后道：“你们知道西山县徐家吧，老二可能知道的多一点，老三可能还不太清楚。” 徐家？ 两家对视一眼，宋氏笑了：“知道，二嫂前两天还提过。” 葛氏尴尬道：“徐家和李家好像也是亲戚，所以我是从李家娘子那边听说的……” 江大勇点了点头：“是，他们最近来咱们东水县了，还想跟我谈桩生意，这生意我考察过了，还不错，可能最近去趟西山县。” 江永德一听连忙问：“啥生意啊爹，您都要出山了。” 江大勇眼中闪烁着年轻时才见得到的激动：“金矿，那边有金矿了。” 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得了，西山县有金矿？！ “这件事，你们不许和任何人说，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江大勇神色严肃，自然，饭桌上所有人也都全然屏住了呼吸。 那可是金矿…… 江永德已经激动的不行了：“爹，徐家咋有这么大的本事？消息可靠不？” “废话！我自然是探听了好久！这徐家在西山县本事不小，他家老四马上要到咱们县衙当官了，可能是个县尉。”说完，江大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清舟。 “三娘的婚事还没定，可以找机会见见。” 江清舟猛地抬头。 宋氏和江永博脸上表情都很复杂，“爹，这个事……我们希望舟舟自己做主。” 江大勇：“你们当爹妈的不给女儿考虑，还要我来操心不成，徐家四郎是还不错的，我已经见过了，舟舟啊，爷给你看的你放心，四郎前途似锦，你嫁过去就是直接享福的命。” 江清舟忽然问：“享什么福？” 江大勇：“自然是过好日子啊，吃穿不愁，荣华富贵。” 江清舟笑了：“爷，您也太夸张了，吃穿不愁，我现在也吃穿不愁呀，至于荣华富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嫁到京城去呢，在咱们县城用这四个字太夸张了。” 江大勇：“你啊，就是伶牙俐齿，爷还能害你不成吗，你知道县尉是什么官职吗，在县令下面做事，以后还有机会往上升，徐家四郎现在才二十二，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江清舟嘟囔一句道：“都二十二了还没成家呀……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江大勇：“……” 江永博赶紧道：“三娘咋说话呢，爹别介意，这孩子一直这样。” 江大勇：“我怎么会和我孙女生气，三娘的嘴是厉害，爷不怕你出去吃亏。” 江清舟甜蜜蜜笑着朝江大勇身边挪了挪：“我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行吧？” 江大勇看了她一眼，“撒娇不管用。” 江清舟：“……” 二房那边也对视了一眼，说不清心中在想什么。 江永德还是更关心金矿的事，于是就问了一句老爹的打算，江大勇看了他一眼道：“这次我先去，你们都在家等消息，等确定之后我回来，再商量带你们谁和我一起。这还早着，到时候再说吧。” 江永德自然是想去，但是听老爹这么说，只好作罢。 这顿饭吃的，每个人都是心思各异，除了江清澈。 回去的路上，江大勇死活不让人送，自己和同村的一个人走了，二房也没多留，坐着马车回去了。 葛氏：“当家的，你怎么看？” 江永德这一下午脑子就没绕开过金矿这两个字：“咋看，我自然是想去见见世面，但是老爹不答应，只能等。” “爹会带你吗，或者是说大哥？” 江永德看了她一眼：“为啥不可能是三弟？” 葛氏：“不可能吧……三弟一直就守着养殖和肉肆， 也没做过大生意，不大可能啊。” 江永德沉默片刻，忽然，他问：“你啥时候和三弟妹说起过徐家的事？” 葛氏：“就那天嘛……我其实是为了打听李家的事，顺便就提了一嘴。但是没想到爹会插手，我还想说呢，爹是什么意思嘛，把咱们家清清指给一个穷酸秀才，给三娘说这么好的婚事，我女儿真是委屈了！” 江清清就在一边，脸色一下唰白。 江永德也拉下来脸：“你这是什么话，那清清和李家的事都定了这么久，之前也不知道徐家啊，而且李家和徐家应该也是认识的，这件事你应该清楚，李秀才也没有那么不堪！” 葛氏连忙看了眼女儿，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是知道李家也不差的，而且我要真不想让舟舟好，也不会给三弟妹说这话了不是，怪我怪我，不会说话。” 江永德也看了眼女儿道：“清清别听你娘的，你和李家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了，安心待嫁，爹还是很看好李二郎的，明年就是乡试，他准备的应该也不错，你嫁过去一年说不定就能成举人夫人了。” 江清清垂着眸，小声嗯了一声。 - 而的确也如江永德所说，徐家和李家关系匪浅。 今日李家三郎参选落败，回去之后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李秀才单名一个光字，其弟单名芒，李芒现在正跪在院中被李老汉教训：“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好！简直丢我老李家的脸！” 李芒委屈极了，看了眼老爹：“不是我不努力！都怪您给我取得名字！” 李老汉一愣：“啥意思？！” “他们说我名字不好，李芒李芒，念快了就像流氓！根本就没怎么让我表现！” 李老汉被这话一噎：“你……”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李秀才开口了：“休要胡言！我方才已经去打听过了，分明是你在长跑那项倒数第一！别人称你外号只是戏言！” 李老汉：“好啊！我就说嘛！平时你功课不如你二哥，身体素质也不好好锻炼，逆子！就知道偷奸耍滑！” 眼看着大木棒就要打下来，李芒连忙躲到了李光身后，“二哥救我！” 李光不忍，还是挡住了老爹的手：“爹，算了，事已至此，你打他也没用，我去想想办法。” 李老汉叹气：“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李光想了想，道：“我去徐家问问吧，他们肯定有办法。” 李老汉眼睛一亮：“对对对，我咋把这茬忘记了！快去快去，最好带份礼上门！” 李光：“徐家富贵，这礼不要也罢，我倒是……可能知道他想要什么，爹等我消息便是。” - 夜幕降临，江清舟房间的灯一直没关。 宋氏不忍，还是进屋去看女儿了。 只见她躺在床上，手中始终把玩着什么，月色照进来宋氏只看到了一节竹子的形状。 “那是什么？” 江清舟在听到开门声时已经把东西藏进被窝了：“娘，您咋来了？” “我看你房间的灯一直没熄，过来看看，有心事，睡不着？” 江清舟也没打算瞒着，嗯了一声：“娘，我不想认识那个徐家四郎。” 宋氏笑了：“为啥？” 江清舟：“没有为啥，就是不想。” 宋氏：“你爷给你介绍的，一般都不差呀，难道说舟舟有自己的主见了？” 江清舟脸一红：“您说啥呢，反正不想认识他，我觉得爷太武断了。” 宋氏笑道：“你爷性格是强势，但是对你们这些小辈还是很关心的。” “那我能不见吗，娘你和爹说一下嘛，不想见不想见。” “好了好了，你也别这么排斥，只是见面而已，而且你爷也没安排，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江清舟满脸都是不高兴，宋氏帮女儿梳理了一下头发，忽然道：“不过……要是舟舟有别的意思，可以跟娘说？” 江清舟：“……” 她藏在被子里的小竹哨忽然滚动了一下，她忽然蒙上被子钻了进去：“没有！” 宋氏在外面无声的笑：“那我走了？” 江清舟轻哼一声，他都没说啥呢，她才没有没有的！！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2 章 东市赶集 第22章 次日一早，江清舟继续要去卖柿子糖和蜜，宋氏见她这么兴致勃勃地也没拦着，随她去了，老时间，江清舟就和大华和小花碰头了。 “今天去哪？还去县衙跟前吗？”江清舟摆摊的经验完全没有她们丰富，自然是大华和小花拿主意，大华道：“今天不去了，今天去东市口，县衙那边今天没啥热闹的，我已经打听过了，十天过后县衙才进行最后一轮选人，到时候再去！” 十天之后，江清舟忽然就记住了这个时间，她点头地道：“那十天之后再去县衙吧，今天先走。” 大华惊讶：“我以为你摆一两天就算了，你这是打算自立门户了嘛？” “哪有那么夸张啊，只是我娘的手艺本来就好，我不想让她的好手艺埋没了而已。” 大华点头：“这道是啊！宋婶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小花那天还说呢，想去你家蹭饭！” 小花不好意思道：“你自己没说嘛？” 大华：“我没有你嘴馋！” 江清舟笑了：“这还不简单，今天去呗！走，先去赚钱！然后晚点儿请你们上我家吃饭！” 大华小花一听这话，精神立马就振奋了起来：“那感情好啊！走走走！现在就去立马去！” 东市一直都是整个东水县最繁华的街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人往，江清舟在这里才是充分完全地施展了拳脚，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摆摊竟然是如此具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她如法炮制，和昨天一样，几乎不用吆喝，就将大半的柿子糖卖了出去，不仅如此，还在东市遇到了好几个昨天的回头客，其中一个，正是昨天尝了之后没买的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地站在江清舟面前：“我……我……” 江清舟却是没有半分介意，笑着问她：“是要买糖吗？” “对……我要十块。” 江清舟立马就给她包了十块起来，不过当收钱时，又给那个妇人退了五文：“买十送一，但是我糖不够了，就收你九块儿的钱吧。” 那妇人惊讶极了：“真的？” “自然。” 江清舟笑着将钱递给她，这回，那妇人是彻彻底底地不好意思了。 “对不住啊，昨天我不是想占你的便宜，而是我家实在是……” 江清舟：“没事，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只是别苦孩子，收着吧。” 那妇人像是被她这句话触动，心中感慨极了，甚至眼眶都红了：“谢谢……多谢……” 江清舟笑着送走了人，大华也笑道：“菩萨心肠啊你真的是。” 江清舟：“看着怪可怜的，而且昨天她也不好意思，只是真的囊中羞涩，没必要这么为难人。” 大华点头：“你说的对，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 江清舟：“你倒是知道的蛮多嘛！” 东市的人流量其实比县衙门口还要大，所以没多会儿， 江家三娘在东市卖柿子糖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好多人闻言纷纷赶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身影。 真的是三娘！她怎么会在这！ ?想看地绵绵的《漂亮娇娇嫁莽汉》吗?请记住[]的域名[( 一时间所有人都涌了上去：“三娘！真的是你！” 江清舟也没想到，一时间错愕地点了点头，于是这些青年才俊纷纷掏钱：“三娘在卖什么！我统统要！” “我也是我也是！三娘你只管报价，这些蜂蜜我都要了！” 江清舟：“额……” 李光和徐家四郎便是此时到这里的。 徐家四郎，单名一个琛字，徐家是昨天下午刚刚到的东水县，今日一早，李光便约他出来了，两人原本正在东市闲逛，也是无意听到有人说江家三娘在东市口摆摊，李光灵机一动，便将人带到了此处。 “徐兄，不知道你家中可曾跟你说起过江家三娘？”李光问。 徐琛点头：“说起过，母亲昨日才说道，两家可能抽个时间准备见上一面。” 李光笑道：“其实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现在人就在你眼前。” 徐琛疑惑地看向他，李光手这么一指，就指到了正在卖柿子蜜的江清舟身上。 方才因为许多人把她围住了，看不清楚，但是现在李光这么一指，徐琛便瞧见了这道靓丽的风景线。 瞬间，就把徐琛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李光只用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一切，笑道：“江家三娘，名不虚传吧。” 徐琛呆呆地点头。 的确，的确。 “在府城，我也见过许多的美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 他虽也听说了江家三娘的名头，但却不以为然，小县城的姑娘家，能漂亮到哪里去，能和府城的那些娇小姐相比吗，怎么可能。 直到现在，徐琛才知道，打脸，真疼。 “李光兄！我想认识她！现在！” 李秀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还不简单，她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而且还在卖东西。” 徐琛恍然大悟，“你说的对。” 经过刚才一番的热闹，江清舟面前的柿子蜜只剩下两罐，柿子糖也所剩无几了，徐琛就在这时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位姑娘，不知……这花蜜和糖怎么卖，我都要了！” 江清舟原本正在算账，闻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略显圆润的脸，对方笑眯眯地看着他，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腰间还戴的是玉腰带…… 江清舟正疑惑这是哪家的公子哥，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李秀才。 瞬间，江清舟就明白了。 “不好意思，这些不卖。” 徐琛都已经去掏银子了，却没想到听到一句不卖，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会了。 “为何……？” 江清舟淡淡道：“这些已经被人预定了。” “被谁定了？！我可以出三倍的价格！” 江清舟笑了：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这不是价格的事。” 徐琛急道：为何不是？你既然是做生意的，所有事情自然应该都应该权衡利益，而且对方万一不守信，你岂不是亏的更多，不如现在就卖给我吧。 ?本作者地绵绵提醒您《漂亮娇娇嫁莽汉》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江清舟都无语了，很难想象徐家是怎么做生意的。她气性也上来了，正准备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余光朝左边一瞥，瞬间就笑了。只见她忽然抬手，朝不愿处挥了挥，热情笑道：“三哥！我在这儿！” 杜长云浑身一震，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他刚刚到，自然也看见了江清舟，只是看见她被一个富家公子哥儿围着，杜长云面色瞬间一沉，不过还不待他做出反应，那声甜甜的三哥就传了过来，瞬间，杜长云心中的那点儿不悦烟消云散，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杜长云看着她，温柔问。 江清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意：“县衙那边今天没什么人嘛，小集，就来东市碰碰运气！给三哥，这个是你的花蜜和柿子糖！” 江清舟是借坡下驴，立马就把剩下的柿子蜜和柿子糖一股脑地塞给了杜长云，杜长云也没有问，顺势就收下了。 他余光看了一眼旁边人，故意道：“之前你送我的柿子蜜很好，我娘很喜欢，她有咳疾，都缓解了不少。” 江清舟听说之后，惊喜极了：“真的吗！！” 杜长云点头，温柔的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面对面站着， 李光见势不对，也走了过来赶忙介绍：“三妹妹，我刚才都没注意是你，这位是徐家四郎，徐兄，这位就是我三妹妹。” 徐琛当然明白李光的意思，连忙故作惊讶道：“原来是三妹妹！昨日母亲还提到过，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 江清舟就默默地看着他们装。 不过她也不拆穿，而是随意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继续和杜长云说话了：“三哥，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大华和小花他们也去呢！” 杜长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邀请自己，但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立马就点头道好，一边的徐琛和李光都微微睁大了眼。 “那咱们现在就走！”江清舟收拾东西，反正柿子蜜和柿子糖都卖完了，李光见状连忙道：“三妹妹，这不大好吧……你与他……” 李光话还没说完，杜长云便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此时的他可不像面对江清舟那般温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就是有一股气势，李光竟然有些怂了。 但他绝不承认！也朝前上前一步：“三妹妹，三婶应该跟你说过，咱们家和徐家……” 江清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没说过，还有，我二姐还没嫁给你呢！你这样在外面称呼我们一家子，我二婶知道吗？” 李光当场就被一噎，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读书人本来最讲究礼仪，这事倒是的确不符……踌躇间，江清舟已经拉着杜长云走了，大华小花也不卖菜了，四人一起走远。 李光略有尴尬地看向徐琛，徐琛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看向杜长云的眼神十分不善并且立刻拂袖转身，李光追了上去：“徐兄，你……” “我现在便回去备礼，稍后登上江家的大门。” …… 快到江家小米铺，大华忍不住问：“舟舟刚才那是谁啊，你好像很讨厌他。” 江清舟皱眉道：“瘦的那个是我未来的二姐夫，胖的那个是徐家四郎。” 徐家四郎。 杜长云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哎呀老天，你二姐咋指给这样的人了？！”大华惊讶道。 江清舟：“谁知道，我爷给看的，我爷现在总是这样，有点武断！他还想让那个徐家四郎——” 江清舟愤愤说道一半忽然打住，大华追问：“让徐家四郎咋了？” 江清舟抿唇：“没什么！” 一边沉默的男人眼中却翻涌起了什么，杜长云心绪复杂，几人很快到了小米铺门口。！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3 章 不请自来 第23章 “娘！”江清舟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声宋氏，宋氏走出来一看，乐了：哟，今天这么热闹！” 江清舟：“我今天请客，要辛苦娘了！” 宋氏：“没问题啊，刚好，你爹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肉，咱们今个儿就吃了！” “叨扰婶儿了！”大华小华和杜长云都打了个招呼，宋氏格外地关注了一眼杜长云：“三郎咋了，瞧上去有心事？” 江清舟耳尖微动回头看他一眼，杜长云微笑：“没有，可能有点儿累了吧。” “那就进来好好休息！你们都先去后面坐！饭马上就好！” 宋氏喜滋滋地去厨房忙活，今天养猪场那边送来了猪肝，正好做个爆炒猪肝！ 与此同时。 徐家这会儿闹得不行。 李光陪着徐琛回去后，徐琛便非要徐夫人现在一起去江家，徐夫人大吃一惊：“你又在胡闹什么？” 徐琛不管不顾，非要现在就去，徐夫人溺爱幼子，劝了几句无果，便也应了。 “那今日去就当买点东西，我也想去看看江家三娘，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爹，你爹这两天正在和江家谈大生意。” “知道知道，您不说我不说，爹不会知道的，走吧娘！” 徐夫人无奈，只好让丫鬟提了点儿东西，和儿子一起出门去了，李光今日一直陪同，此刻自然也是同行。 徐家人到江氏小米铺的时候，后院正好准备开饭。 六菜一汤的丰富晚餐，一看便让人胃口大开，而江永博人也已经在路上了，等人一到，就直接关门吃饭！ 宋氏原本正打算先去关前门呢，没想到正巧就遇到徐氏母子上门，宋氏大概还不认识徐夫人，但是看见李光，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二郎？你这是……” 李光笑着上前喊人：“三婶，今日我陪徐夫人出门逛街，正巧路过咱们小米铺，想着两家迟早也要见面，徐夫人便想先过来送点儿东西。” 宋氏有些惊讶：“原来您就是徐夫人呀……” 徐夫人笑着将手上的礼物递过去：“江夫人，久仰。” “您太客气了……”宋氏这会儿着实有些吃惊，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而徐琛站在徐夫人身边，则是一个劲儿地朝里瞧。 宋氏小米铺不大，前面什么动静，后院都能听得到，一听到徐家人来了，江清舟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 大华小花也惊讶的很：“这徐家人怎么是个牛皮糖啊！这还有这样突然上门的道理吗？” 江清舟是个暴脾气，这会儿脾气上来了就想冲出去和人理论理论，不过杜长云也站了起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干嘛？”江清舟略有不悦。 杜长云抿唇：“别去，你去了，正合他的心意。” 江清舟皱眉：“我想问问他到底要干嘛！” “我去。”杜长云忽然道。 江清舟一愣，还没说什么??[，就见杜长云转身朝前头走去，大华也跟了上去：“对，舟舟别去，我们去会会他！” 宋氏这会儿站在门口和人说话，这请人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实在是尴尬至极，幸好，此次此刻江永博回来了。 宋氏就和看到了救星一样。 “当家的！这是徐家夫人！” 一听这声当家的，徐琛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连忙迎了过去，“江掌柜！” 徐家夫人？江永博听见这声称呼，又和宋氏对视了一眼，再看了一眼李光，瞬间就全明白了。 而杜长云此时也正好走了出来，几个人恰好在都站在宋氏小米铺门口，江永博笑了笑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吧，别站着说话。” 因为江永博回来，杜长云自然也没说什么，徐夫人和徐琛点头道谢，然后也去了后院，江清舟见势，哼了一声直接起身回了后院的小屋子，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徐夫人看见对方正在摆饭，面上显然有些挂不住，“是不是太打扰了？” 徐琛却半点儿没有这样的自觉，甚至已经抬脚往饭桌那边走去。 宋氏尴尬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添两双筷子的事情。” 江永博也搬了两把凳子过来，徐母只好坐下，只是江清舟不肯露面，徐琛左看右看有点着急，宋氏这会儿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并不出声，没一会儿，徐琛就忍不住了。 “三娘呢？不在吗？” “不在。” 宋氏和江永博此时还没说话，杜长云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此时的杜长云神色微沉，颇有两分严肃，并不似平时一般憨厚了。 “不是，你谁啊！”徐琛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此时也拉下了脸：“这是江家，不是你家。” 江永博脸色一沉，徐母也咳嗽了一声：“琛儿，怎么说话的？” 李光在旁边装局外人，一声不吭，但是徐琛脾气上来了徐母是完全控制不住的，他在西山县就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横着走路，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又已经听说了杜长云的家世，此时那话根本就不经过脑子般地往出蹦：“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小小捕快的儿子，家里能有啥？！你该不会是蒙骗三娘的吧！” 徐琛此话一出，在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宋氏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杜长云，而杜长云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光。 徐母尴尬地连忙掐了好几下徐琛的胳膊：“你个熊孩子！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快跟人道歉！” 徐琛：“凭啥我给他道歉！他爹就是靠着关系进衙门的！他也想凭关系进去罢了！” 杜长云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再说一遍？” 这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低气压，从来没人见过这样的杜长云，偏偏徐琛还要说，杜长云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他个子高，冲起来的时候就高人半个脑袋，英 俊的脸上此时全是愤怒的气息，江永博见状不对，立马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是干嘛呢，好了好了，我看今天可能是有点误会，要不……” 徐母立马明白对方没说完的话，忙道：江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就先走了。 ≧本作者地绵绵提醒您《漂亮娇娇嫁莽汉》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宋氏出于礼貌地站起身来：“我送送你们吧……” 徐琛还梗着脖子不肯走，但被徐母给强硬拉着走。 李光见势不对，也立马跟着徐母劝，好说歹说，三个人才总算离开了小米铺。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华小花对视一眼道：“婶儿，我们也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宋氏正要道好，忽然，小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江清舟走了出来。 “等等。” “大华小花你们别走，在这等一下。” 院子里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包括杜长云。 江清舟此刻垮着小脸，十分不高兴地看着杜长云：“我问你，刚才那个徐四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捕快的儿子？” 杜长云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同时也看了一眼宋氏和江永博。 “舟舟、叔、婶儿，你们别生气，你们听我说。” …… 夜幕降临。 谁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多事，杜长云从小米铺走后，江清舟就一直很不高兴，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鸟这会儿一句话不说，窝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想什么。 江永博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宋氏便进屋去了，下午饭几乎没吃，宋氏便给女儿煮了碗鸡蛋醪糟。 “舟舟，趁热喝了吧。” 江清舟恹恹看眼她：“谢谢娘……” “舟舟还在生三郎的气呐？”宋氏也不问了，干脆直接把话挑明。 江清舟脸色一变，轻轻嗯了一声。 宋氏在女儿身边坐下，笑着道，“其实我和你爹今天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挺惊讶的，不过爹娘还是倾向于三郎不是存心瞒我们，这其中也肯定有什么误会，三郎不是说了他想进衙门去又不想靠他爹的关系吗？” 江清舟撇嘴道：“他不想靠关系，我是会去外面大肆宣扬这件事吗？我们上次还请杜官爷吃饭了呢，在饭桌上也没见他说起这事呀，还说是什么同村的呢！娘你都忘记了？” 宋氏：“这……” 江清舟双眼升腾起怒火：“总之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就是很生气，实打实的生气了，娘，您也别再给他说好话了，就这样。” 宋氏无奈笑道：“好好好，娘不说，我自然是向着我的女儿，舟舟说是吧？” 江清舟嗯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了。 杜家今晚，也同样是彻夜难眠。 杜婆子和杜汉聿此时此刻坐在一起，杜婆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啥，你说啥？” 杜长云脸上是无比的坚定：“娘，我说我要娶江家三娘，您明天替儿子去提亲吧。” 杜婆子倒吸一口冷气，还没开口， 杜含聿便道：“不等最后的结果出来了？” “等不了了。”杜长云摇头，将今天江家小米铺的事情说了，杜含聿听完之后忽然皱眉问道：“李光？他弟弟是不是李芒？” “对，也在参选的人里面。” 杜汉聿听后笑了一声：“难怪。今天我还想说呢，这个李芒先前明明已经落选了，今天我忽然接到的消息，说是先前对人家不公，决定再给一次机会，这不，第三轮的时候你们两个还能遇见呢。” 杜长云沉默片刻问道：“徐家出面打的招呼？” “这还用问。” 杜长云彻底不说话了。 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消化这一切的杜婆子才回过神来：“等等，三郎啊，你刚才的意思是，这个徐家本事大的很，然后看上了江家三娘，然后你也喜欢上人家了是吧。” 杜长云抿唇，点了点头。 杜婆子猛然就捂住了心口：“哎呦，哎哟……” “你这孩子……哎哟。” “娘，咋了你是？” 杜婆子猛地拍桌道：“你还问我咋了！你说咋了！你说说我给你介绍的姑娘家你是一个都不看，搞了半天是看上人家城里的娇气包了，惹上了一个麻烦！你说那徐家要是报复心重，你这次衙门都进不了，你说咋办！” 杜长云皱起眉头：“我不怕他。” 杜婆子：“你不怕，你不怕有什么用，现在是人家要整你！那个江家三娘是吧，我不同意，不行。” “娘！” 杜长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杜婆子脖子一梗：“你吼也没用！当家的，你说！” 杜含聿看眼自己婆娘又看了眼儿子，沉默片刻，开口道：“其实这个事，也不那么绝对。” 杜婆子：“……你啥意思？” 杜含聿：“我倒是觉得江家三姑娘蛮好的，为人大方，家教也好。” 杜长云眼睛一亮，杜婆子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杜含聿咳嗽一声：“不过现在，人家不是对咱们家有意见嘛，之前也是我做的不好，人家怕是还在生你的气吧？” 杜长云想到今日离开江家小米铺时候的场景，心中也泛上一股郁闷。 “我明天要去找她，和她解释清楚。” 杜婆子：“啥！你还要去找！” 杜含聿：“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也是我有错在先，要跟人家说清楚的。” 杜长云：“好。” 杜婆子：“……”！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4 章 柔软甜蜜 第24章 次日一早，宋氏和江永博都还没出门，杜含聿就登门了。 ?本作者地绵绵提醒您最全的《漂亮娇娇嫁莽汉》尽在[]，域名[( 江清舟这会儿也才起来，全家人看见对方都有些微微吃惊。 而杜含聿也很直接地表明了来意，说自己就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前来道歉，宋氏和江永博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昨天我家三郎已经回去和我说了这事，我觉得有必要专门上门来道个歉，其实这件事，绝对不是我有意蒙骗二位，因为我不过就是一个衙门打杂的而已。最开始咱们见面的时候，牵涉到了澈哥儿和虎子的事，我儿子给澈哥儿帮忙了，为了不影响公正和避免虎子家说闲话，我才没提到这事。” 江永博点头：“您说的对，当时那样的情况，的确也没必要。” “而后来嘛……”杜含聿看了一眼乖巧站在旁边的江清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三娘请我过来吃饭，我也属实没有想到我儿子也在，而且当时我已经看出来了他对三娘有意。” 当杜含聿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家的人都是一愣，江清舟瞬间睁大了眼，而宋氏也是：“您、您说什么？” 杜含聿笑道：“我家三郎年纪虽然最小，但是有什么事大概都瞒不过我，他喜欢三娘，这件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才告诉他，我说人家江家的姑娘，也都是在蜜罐里面泡大的，你自己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人家凭啥把女儿嫁给你。所以我让他自己好好准备这次衙门参选，凭自己的本事去，不靠任何人，等他进了衙门好歹也是份公差，再来提亲不迟。” 宋氏和江永博对视一眼，夫妻两眼中都闪过笑意：“原来是这样……这孩子……心里还挺会藏事的。” 杜含聿：“是，不过昨天三郎回来也说了，说三娘可能在生气，而且还有别的人家也有这个意思，这小子急了，昨天急匆匆就让他娘过来提亲，那我肯定也要把之前的事情先解释清楚，这不今天一早就登门了。” 宋氏听到这儿，已经完全明白了，余光还带着笑意看了眼女儿。 江清舟脸颊红扑扑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杜含聿：“他娘后续还会来，今天我来就是想把误会说清楚，要是你们不嫌弃，我们肯定也是要请媒人体体面面的上门，绝不会委屈了三娘。”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氏早就没了芥蒂，江永博也笑道：“我们自然是没啥意见的，主要是看孩子。” 这话一说，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江清舟看去，平日不管再大咧咧的江清舟这会儿也红了脸，匆匆忙忙地转身：“我、我去找大华她们了，柿子蜜还有些没卖完呢！” 众人都笑了。 宋氏：“随她去吧。” 杜含聿也点头：“三郎一早说要去买点儿女孩子爱吃的东西，说不定一会儿还能遇见。” 宋氏和江永博又互相看了眼对方，欣慰地点了点头。 - 东市。 杜长云的确在买东西，此时此刻的他心中也有些紧张，不知道爹那边进 展如何。 他去了好些铺子，选了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糕点和糖果?，舟舟大概是喜欢吃甜食的。 那点心铺掌柜见他挑的都是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于是也懂了，笑着又介绍了一些刚到的新糖，杜长云每样都买了好些。 走出点心铺子，他犹豫是直接去江家还是小米铺，亦或者，舟舟今天又出去摆摊去了？ 好在东水县不大，杜长云决定从东市逛过去，要是遇不见，就再去小米铺找人。 而此时的江清舟正好和大华她们碰上，大华看见她，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江清舟疑惑：“我为何不来？” 大华有些尴尬：“就……昨天不是闹得不愉快嘛，就想着你心情不好，不来了……” 江清舟闻言，脸色一红：“没有！我才不会因为他心情不好！赚钱才是大事！” 大华奇怪地看她，昨天她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大华见她脸颊红扑扑的，眼里好像也不只是怒火了，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他找你了，和你解释清楚了？” 江清舟更激动了：“你胡说什么呢！才没有！再说了，他解释我就要听嘛！我还没消气呢！” 大华：“好好好，你没消气，那别生气了，吃点儿糖葫芦。” 小花连忙给江清舟递了一根，江清舟接过，愤愤咬了一口，“嗯！这家还蛮好吃的，哪里的？” “邱家的！你喜欢的话我们一会儿多去买点！” 江清舟点头：“好嘛。” 三个小姑娘现在做生意的水平已经进步一大截，没到一个时辰，就妥妥将所有的东西都卖完了，然后三人就朝邱记点心走了过去，一路走，大华小花一路都在吃，而江清舟却明显还是有什么心事，恹恹的，也提不起精神。 杜长云也刚刚好走到邱记点心门口，其实他手上提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但是站在这人满为患的地方还是停了下来，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三哥？” 杜长云回头，就看到了梳着两个辫子的一个小姑娘。 对方见到他，忽然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真是你啊！” 大华她们走到巷子口，冯记门口已经人挤人了，大华正准备感慨一句这里生意真好，忽然，眼尖地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杜长云站在门口，嘴巴一开一合显然说着什么，大华再往边上一看，愣住了。 小花也看到了，她是个没心眼的，嘴快地咦了一声：“那不是那个饭馆的小姑娘吗？” 大华赶紧去看江清舟，江清舟此时也自然看见了，只见她小脸一垮，瞬间没有了什么心情。 不远处的冯家小姑娘一面说一面笑，显然开心极了，甚至还不断地捋着胸前的小辫子，明显是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大华犹豫一下道：“要不……我们也过去打个招呼，估计是碰巧遇到了吧……” 江清舟却是哼了一声：“要去你们去， 我要回家了！” 说完，扭头就走。 小花年纪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姐……咋了这是？??[” 大华：“走走走，小孩子家别多问！” 邱记门口。 冯家最小的女儿叫兰兰，冯兰兰刚才问了许多最近山货的事。 杜长云也实实在在地说：“我这边最近的山货都被预定了，我大哥那边应该还有，你找我大哥吧。” 冯兰兰：“啊……原来都被定了吗，三哥手上的果然都是好东西，这么快。那我还是只能去找杜大哥了，三哥，下次有啥好东西你留给我嘛！” 杜长云依然不为所动：“后面再看吧，我得先给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剩的。” 杜长云说了两句之后便没打算再说了，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冯兰兰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很可惜，杜长云也没看见刚刚走掉的江清舟，他满心欢喜地提着点心，到了江氏小米铺。 - 宋氏看见他单独回来还有些吃惊：“三郎？” 杜长云：“婶儿。我……我想找舟舟。” 宋氏：“你们没遇见吗？舟舟去东市了。” 杜长云一愣：“没有，我也刚从东市回来。” 宋氏：“诶，那就怪了哦。” 杜长云皱着眉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转身：“我再去找她！” “诶，三郎！” 宋氏都没拉住，杜长云掉头就走。 - 江清舟去了大华家里，大华见她心情似乎不大好便用尽了浑身解数：“三娘，我听说今晚好像有皮影戏，想不想去看？” 江清舟：“没心情。” “哦……那你和我回家没关系吗？你娘会担心吧。” “不管，小米铺现在人多我看着烦，反正咱们是邻居，不行我一会儿就回家去。” “那也行。” 江清舟是怕姓徐的去烦她，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家人竟然直接找到她家里来了，显然，这是已经去过小米铺了没寻见，直接就过来了。 江清舟都快烦死了，掉头就走。可谁知徐琛已经看到她了，连忙追了上来。 “三妹妹！” 今天李二郎没来，江清舟是半点儿脸面都不想给他，直接了当就摆了臭脸：“谁是你三妹妹？徐公子，我想我们都不认识才对。” 徐琛笑道：“之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三妹妹别生气，昨天是我不对，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买的比较多，你可以随便挑。” 江清舟：“不用，我什么都不喜欢，请让开，我要走了。” “三妹妹，你别这样，我爹说了，我们两家以后是要经常合作的，这两天是没机会，明后天我爹就会主动邀请你们全家去游湖。” “那是大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清舟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但就是这副模样落在徐琛眼里 ，那也是好看的。 “我娘说了，你和我以后……” “打住！”江清舟实在是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好像他说出那两个字眼她都马上要吐！ “徐公子，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但是，你昨天在我家实在太过分，也实在是太烦人了！所以今天我正式告诉你，你和我之间绝无可能，你还是去找更好的姑娘吧！” 这么被人明明白白的拒绝，徐琛是第一次，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但是，谁让这是江清舟呢，她就是好看，他就是喜欢。 所以徐琛又再次追了上去：“三妹妹，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大华此时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挡在江清舟面前：“你是听不懂话吗！三娘已经说了不想再跟你有牵扯了，怎么那么死皮赖脸啊！” “你又谁啊！”徐琛这会儿火气也上来了，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清舟身边这么多讨人嫌的人，而当他吼完大华后，江清舟火气更泼了。 “这是我朋友！走开！！” 她猛地推了一下徐琛，徐琛旁边地小厮都睁大了眼，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三娘，这是怎么了？” 江清舟眼睛一红，立马朝对方跑了过去：“大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永福。 江永福身后还站着江晨曦，此时也很是不悦地看着徐琛。 “大伯，他欺负我！” 此言一出，江永福和江清晨的眼中都烧起了火，而徐琛也从这声大伯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赶忙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也解释了刚才的行为。 都不用江永福开口，江清晨现在已经颇有几分威严：“徐公子，我三妹尚未出阁，不管是于情于理，你在我家中门口叨扰她都是不对，请你自重。” 徐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道：“今日是我唐突，对不起三姑娘。” 说完，就和小厮转身走了。 “没事了三妹，人走了。” 江清舟此时才从江永福身后站了出来：“谢谢大伯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 “大伯大哥，你们咋来了？” 江永福开口道：“找你爹商量点儿事。” “那我知道了，你们先进屋坐，我马上让人去给爹还有娘传话去！” - 杜长云在东市找了整整一圈，也没找到那道身影，心中沮丧极了，正准备重新回到小米铺再问问时，徐琛也恰好从这边经过。 冤家路窄，徐琛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正准备上前发泄一番时，小厮劝住了他。 “四公子，您别和这种粗人一般计较，这种人发起疯来，都是很可怕的。” 徐琛看了他一会儿，道：“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那小厮点头：“应该是。” 徐琛冷笑：“估计是在找江清舟吧，你过去，咱们走，一起演出戏。” 那 小厮懵懂点头：“是。” 杜长云确信江清舟这会儿不在东市，于是便转身朝回走，刚走两步，就看见在路边挑选手帕的徐琛。 那小厮故意大声道：“四公子，这手帕看上去花色不错，应该很适合三姑娘。” 徐琛也拿起来专程看了看，道：“是挺不错，三妹妹应当会喜欢，晚上我约了她一起去看皮影戏，到时候再送给她。” 小厮：“四公子和三姑娘天造地设，今晚的皮影戏四公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这还用你说！我自然是要努力讨的她欢心，走，再去附近的银楼给三妹妹挑几个好看的首饰！” 徐琛声音很大，语气也明显带着炫耀，杜长云耳朵没聋，当然听见。 不过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徐琛，面无表情。 徐琛还打算继续说，小厮小声提醒：“四公子，人已经走了……” 徐琛回过头看了一眼杜长云的背影：“切，我以为他要当场上来打我，不过也是个孬种。” - 夜幕降临。 江家小院，江永福和江永博的确在议事，大华小花今天一整天都陪在江清舟身边，见她实在心情不好，于是又提出三人一起去看皮影戏。 江清舟想了想，“好吧。” 她也的确想出去散散心。 今晚的皮影戏是一出大戏，在东水县每三个月演一次，每一次都是人山人海的。 大华她们早早就找了个好位置，拉着江清舟坐下，夜幕降临，人群中只能听见一片又一片的叫好声，江清舟默默看着，心情也逐渐好转起来，渐渐沉迷进了剧情…… …… 皮影戏从下午开始，到完全落幕已经酉时三刻，天色已暗，众人便渐渐散了。 大华：“怎么样舟舟？心情好点了嘛？” 江清舟努力点头：“好多了！谢谢你们陪我！” “客气啥，咱们是好朋友嘛！” 三人一起结伴朝江家小院走去，路过一条小巷时，前面忽然被谁挡住了去路，三人一顿，抬头，就看见了杜长云略显严肃的面容。 大华和小花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舟舟，我们先走了……杜长云，你要负责把舟舟送回去！” 杜长云嗯了一声：“放心。” 大华小花瞬间溜了，这条窄巷口就只剩下杜长云和江清舟两个人。 虽然说江清舟今天的坏心情大多数还是来自徐琛，但一想到白天那一幕，她气也是不大打一处来，于是便挑了挑眉，声音夹火：“你来做什么？” 杜长云眉间同样笼罩了一层阴云。 他早就来了，在皮影戏开始之前。 虽然白天徐琛说的话大概率是假的，但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脚。 在场外就硬生生站了快一个半时辰，又在人群中找了她好久，才总算是看到了他找了一天的人。 杜长云此刻甚至还提着早上给她买的点心，沉声 问：“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 江清舟：你管我？不是看见了嘛，我去看皮影戏了！ ?本作者地绵绵提醒您最全的《漂亮娇娇嫁莽汉》尽在[]，域名[( “我说白天，我先是在东市找你没寻见，然后去了小米铺，婶儿说你不在，我就又去了东市，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 江清舟闻言有些微微惊讶，一句“你找我干嘛”差点儿脱口而出。 但在邱记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却又浮现在脑海里，江清舟抿唇：“骗人，分明和人家聊的可开心了，说什么找我……” 那会儿他要是往过看一眼，不就早早能看见她了？！ 骗子！ 杜长云听出了一丝不对：“什么人家？” 江清舟见他还装傻，哒哒哒火气更旺了：“没什么！” 说完，江清舟转身就要走，杜长云找了她一天，此时怎么可能会放人，于是他大步上前，像一堵墙一样堵在了他面前，江清舟彻底火了：“你到底要干嘛！” 杜长云：“我有话和你说。” “你别和我说！你去和别人说去！” 杜长云：“？” 他皱起眉，还是没想起这个别人是谁，而江清舟此刻火气上来，口中的话也是丝毫不经过大脑的。 “听不懂话是不是，让开！别耽误我时间！我也和别人有约了的！” 有约。 下午徐琛的话瞬间就在杜长云耳边炸开，他周身的气压也在这一瞬间低到极点，心中的冲动如出笼的兽一般激荡开来。 江清舟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什么，杜长云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只见他猛然上前一步，忽然就揽住了江清舟纤细的腰，在她睁大眼的空隙，很快就将人抱到了巷子角落那堆高高的芦苇草后。 芦苇草完全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形成了一个狭小封闭的角落，完完全全就像那天梦境里的柴房。 杜长云双眼竟有一丝丝赤红，粗糙的大掌忽然捏住了江清舟精致的下巴。 没使什么力气，却因为对方的娇气令江清舟皱起了眉。 “你干嘛！” 狭长的双眼第一次在那精致的美丽脸庞上肆意游走，不带半分掩饰，杜长云深深地望着那双令他日思夜想的眸，漆黑的眼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太不乖了。 杜长云忽然靠近，越来越近，任凭心中的冲动作祟，蓬勃的气息涤荡在江清舟周围，让她不自觉地软了身子。 “你、你想干嘛！” 她紧张地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杜长云，相处这么久以来，杜长云给她的印象都是老实温顺的，不管她怎么欺负他都只会好脾气的纵容。 但是现在…… 杜长云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江清舟心中慌乱地要命。 他他他、他不会是想…… 江清舟忽然咬了咬舌尖，在杜长云靠近地不能再近时忽然将头一迈，双手也毫无招架之力地挥了一爪子，杜长云侧过头去躲。 两人本就近在咫尺的额头忽然在侧面轻轻碰上，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江清舟柔软甜蜜的唇瓣也擦过了他的，干燥炙热的触感令那双美丽的桃花眸瞬间炸开了烟花。 登时，杜长云也如石头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地绵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