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拯救弟弟》 第一章 001 松田守和，一个上辈子在无良老板的“磋磨”下心力憔悴，好不容易有个假期结果却不幸死于空难的倒霉蛋。这辈子投胎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府转生程序出了什么bug，以至于他继续带着上辈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和疲惫的心情再次出生了。 而他这辈子的父母，生他时的年龄加起来才堪堪抵到他上辈子活着的岁数——这根本自己就还是个孩子好吧！后来他的母亲产后休息完复学，兼顾学习的同时还要奶孩子。要不是有外婆在一旁帮忙，加之他本身就是拥有成年人意识的婴儿，已经算是非常好带的了，结果两位新手父母头一年还不是一通手忙脚乱。 等母亲拖拖拉拉到19岁才终于高中毕业，二人就立刻举行了正式婚礼——时年两岁半的松田守和还客串了一把父母的小花童。挂在客厅的结婚照片上留下了三人幸福的笑容。 不过正如松田守和所预料的那样，他的父母都不太会照料自己，更别说孩子了。外婆在父母结婚后就回了长野县老家，而松田守和则是自从会走路能拿得动锅铲开始就能打理自己兼照顾父母了。 那时恰逢父亲丈太郎正在忙着考取JBC（立本拳击委员会）组织的职业测试，而母亲美惠子则专门找到师傅拜师学艺想要学习当时很时髦的西点烘焙技术，以期待未来多个赚钱谋生的手段。两个刚步入社会又初为人父母的笨蛋小青年完全没意识到像松田守和这样成熟到不像个孩子的家伙有什么不对，反而一直欣慰于自家孩子的有用和懂事。 时光如水般流淌，很快就到了松田守和5岁这年。 已经考取职业拳击手的父亲在拳击竞技方面显然很有天赋。拿到C级执照后在4回合制比赛中成绩优异，取得4胜后很快升级为B级执照。目前正在考虑报名参加6回合制比赛，争取次年能够冲级A级执照。 母亲的私房点心在社区很有口碑，也攒了些钱，眼下正在考虑是否要租间店面正式开家西饼店。 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再次将这个好不容易才步上正轨的小家庭冲了个人仰马翻——美惠子又怀孕了。 已经顺产生过一次孩子的美惠子本来还满怀雄心壮志，打算等过了头三个月孕吐期之后该干嘛干嘛。结果不知怎地，她这次怀孕反应特别大，别说过头三个月了，直到怀孕五个月时她还是食欲不振、泛恶心的厉害，要不是有松田守和成天想法子变着花样做料理哄她吃，让她还能吃进些食物，可能早早就要进医院输营养液了。饶是如此越往后美惠子的精神就越差，到了第二胎怀到第八个月的时候，她已经头脑昏沉到根本下不了床。 原先的开店计划自然是迫不得已搁置，守着母亲的松田守和偶尔还会听到瘫软在床铺上的母亲难受到说胡话。松田守和只能不厌其烦地替不在家的父亲安慰着母亲。 怀到9个月零9天的时候，母亲早产了。 父亲在外地比赛。 松田守和在发现母亲有异样后第一时间跑去隔壁商店街的杂货铺，请老板帮忙拨打了消防的救援电话*，然后立刻返回为美惠子做急救措施。等急救车到了，松田守和带上准备好的证件和钱，一同坐上了开往医院的急救车。 母亲难产了，没有人签字手术风险协议书。 医院也不同意他签字，因为他只有五岁。 父亲联系不上，可能人还在赛场上。 终于在松田守和打通了乡下的电话联系到了外婆。医院经商议允许特事特办，让他代外婆签了字。 父亲终于在手术结束后两天赶到了医院。 那时候松田守和已经多了个弟弟，后来父亲给他取名为松田阵平。 002 生完第二胎的美惠子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院后好不容易才劝说跟着在医院陪护了一个月的外婆回老家休息。 “家里的葡萄不是一个星期前就成熟了吗？就算是拜托了隔壁邻居大叔，妈妈不回去照看肯定还是不放心的吧！” 眼瞧美惠子表现出精神还不错的样子，终究还是担心家里葡萄园的外婆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后回了老家。 松田守和能看出来，回到家后的美惠子其实一开始真的有在努力调节自身情绪。 ——或者说在假装自己没事。 但随着父亲晋级赛事的紧张进行，需要花更多时间沉浸在拳击训练中的他难免会疏忽家中的琐事。 “战争”爆发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 美惠子突然说很想吃商店街很火的那家鲷鱼烧，拜托松田守和去跑腿。 那会儿正值中学生放学的时间，鲷鱼烧的店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原本耐心排队的松田守和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他忍不住跑到队伍最前面看了一眼新出炉的鲷鱼烧，发现数量正好卖到他前面一位，所以就算排到他的话还需要再等好几分钟。于是他干脆仗着自己现在年纪小，跟排在前面的哥哥姐姐好一通撒娇才得以插队提前买到了鲷鱼烧。 飞奔回家，推开大门。 胡乱蹬掉鞋子，光脚跑向卧室。 猛地拉开卧室门，松田守和高举手中的纸袋： “妈妈——”我把你要的鲷鱼烧买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个恶魔——” 婴儿在撕心裂肺的哭喊。 鲷鱼烧滚落了一地。 松田守和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摔落向地面的婴儿抱进怀里。接着因为冲劲太大身体年纪太小掌握不好方向，一头重重磕在了床角。 夕阳透过窗户，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鲷鱼烧的颜色，红豆馅的香味充斥在他的鼻尖。一时间松田守和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全身都像变成了柔软的红豆馅料，从头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温热的鲷鱼烧里。 所有的尖叫声、哭泣声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时隔一年，急救车再次光顾了神奈川县的松田町*。 医院醒来的松田守和一边老实接受急诊医生的缝合治疗，一边解释说是自己抱弟弟时不小心摔倒磕破脑袋，之后还要安慰六神无主的美惠子。 等到家后松田守和原本打算像在医院一样统一说辞，可终于冷静下来停止抽泣的美惠子却不这么想。 003 22:23:33 松田守和在哄小阵平睡觉。 一墙之隔的餐厅内，夫妻两人正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侧。丈太郎在抽烟，美惠子双目红肿眼神麻木。空气凝滞又苦闷。 丈太郎吐出的烟雾慢慢上升着飘过靠餐桌那面墙上的电子计时钟。 22:30:00 “我们离婚吧。”美惠子开口说。 004 婚哪可能说离就离？ 且不提美惠子的提议对于这个小家庭而言是多么的突如其来，丈太郎与美惠子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美惠子是个有着明显西方容貌特征的混血金发美人。虽然出色的外貌让她自幼就备受瞩目，但这也让她在周围的人群中像个异类一般显得格格不入。不仅从小到大交不到知心朋友，国中还曾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所以高中才会托人找关系转去神奈川上学。 丈太郎则是个从小没父母管教的野孩子，脾气又火爆的很，动不动就跟人打架斗殴，是神奈川好几所中学里出了名的扛把子。 在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他们相遇了。 那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情节。但就是很浪漫啊，见面的第一眼就确认了对方是自己此生最爱的那个人。 一个平时酷爱打架闹事的混小子愿意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孩收心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与此同时受到现在的教练赏识从此有了全新的人生规划。对于丈太郎而言，妻子美惠子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启明星。可以说没有遇到美惠子，就没有现在这个被报纸刊登为“职业拳击赛场上的超新星”的松田丈太郎。 所以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头脑简单的松田丈太郎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昨天的他还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完美家庭啊？妻子聪惠有主见、儿子听话又懂事，家中又刚添新丁……怎么突然间就像硝子崩出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了呢？ 难是他这段时间太过专注于职业比赛忽略了家人吗？美惠子早产时联系不到他确实是他不对，可那会儿他正在赛场上……算了，他还是想办法多陪陪美惠子吧，希望她只是一时气话。 005 丈太郎开始尽量减少去训练场的时间。但由于他本人正处于升级的关键期，他的教练对他近期总是缺席的训练时间颇有怨言。可是不擅长双线操作的丈太郎总是难以协调家庭与事业之间的平衡，尽管他为此做出努力了，但实际在家能陪伴家人的时间终究还是有限的。一时间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焦头烂额。 美惠子在生完第二个孩子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敏感又脆弱，几乎丧失了出门社交的能力。她的生活自理能力下降，事业因此受阻，接连导致她开始不相信自己、变得消极自卑。丈太郎的“粗神经”总显得不够温柔细致，这也让她不再百分百信任自己的老公。每当她精神压力过大又要拼命压抑一些不能明言的冲动时，她就只能痛苦地搂着自己的儿子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小和不要离开妈妈”。 松田守和知道美惠子病了。即使大人们或是忽略或者刻意隐瞒避免就美惠子目前的身体精神状态去医院问诊，他也知道他的母亲生病了。心理上的疾症着实难医，再加上精神类的药物一般都会有比较明显的副作用，刚生产完的美惠子身体还在恢复期禁不起太多的折腾，同时哺乳期的母亲用药也需谨慎。所以松田守和就没有在“美惠子是否要去医院看病”这件事上强加干涉。他会在美惠子感觉不安的时候耐心地陪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我在”。在将美惠子哄入睡后再去照顾年幼的弟弟。 松田阵平，不管未来长到后的他会有怎样的成就，目前还只是一个光会喝奶睡觉的小baby。虽然是早产儿，但十分庆幸地除了刚出生时体重未达平均水平外，体貌已经发育完整、脏器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黄疸高这类新生儿常见的问题在医院的婴儿培养箱内待了一月后也基本恢复正常值，没过多久便同母亲美惠子一同出院了。后来得知松田阵平生平经历的人多少都会感慨一句他真是命硬：从出生开始就经历数次“死劫”的他，哪次不是化险为夷，事后继续活蹦乱跳？这样的家伙肯定是祸害遗千年，绝对能够长命百岁吧！ 006 丈太郎从获得职业拳击手执照（C照）开始，同年就直接升至B照；但从B照升至A照却花了整整3年，个中缘由跟他稍微亲近熟悉些的人都知道（虽然他本人一开始确实极力隐瞒了），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丈太郎的教练在他一开始缺席训练时还以为对方是旧态复发，有一段时间懒得管他。后来实在看不惯他浪费天赋，逮着机会把人狠狠骂了一通。丈太郎迫于无奈解释了当时的家庭情况，教练这才知道了一直以来丈太郎找各种烂借口缺席训练的真正原因。可知道了也没办法，对方的妻子和孩子确实需要人照顾，小夫妻两还都要强还不肯总麻烦还需在乡下务农的老人；也不是没请过护工保姆，可美惠子的状态很反感陌生人靠近，再加上当时他们的家庭经济条件比较拮据……总之就这么不清不楚拖拖拉拉了好几年，丈太郎本人在时不时缺赛的情况下还能拿到国内职业拳击手A照已经很不容易了。 教练实在是不想松田丈太郎这个他一手发掘的好苗子一直放弃自己的宝贵机遇：职业运动员的比赛生涯本来就很短暂，立本国拳击手执照如非特例会在37岁时失效。而作为一个运动员，又有多少人能幸运熬到职业生涯结束呢？拳击比赛作为一种对抗性极强的运动，即便做再多的防护，伤病也是不可避免的。何况比赛中还充满了各种意外，一个失误可能就会葬送选手的整个职业生涯甚至是性命。现在的松田丈太郎才26岁，正值当打之年。他又有天赋人又刻苦，为什么不在能往上爬的时候去试试触碰自己的极限呢？ 和教练谈过后的丈太郎一个人陷入沉默。 教练说得那些话他自己心里真的没数吗？他难道就没有一点野心不想上立本拳击手排名榜吗？他难道不曾幻想进入世界舞台吗？何况……他当初可是答应了美惠子要登顶立本国拳王的人啊！ 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放弃？！ 可美惠子她又…… 他就是没办法作出取舍啊！ 松田丈太郎很迷茫，事业和家庭就像磁铁的南北两极，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他。 他哪个都舍不得。 可哪个都放不下就等于哪个都得不到。 所以依然爱他的美惠子替他做了决断。 007 时间来到1970年。 这一年，有一对相守10年的夫妻选择和离。 同年年底，沉寂多年成绩平平的拳击手松田丈太郎，在轻量级的12回合制比赛中杀出重围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自此一举进入全国排名前50强。 第二章 008 关于父母离婚这件事，松田守和……啊不，现在应该叫浅羽守和。 浅羽守和是早有预感的。 母亲美惠子在生下小阵平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导致她对自己诞下的小儿子产生了强烈的爱恨交加的情绪，并且曾确切做出过危害婴儿的举动。 也许他粗线条的父亲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但继承了上辈子学识记忆的浅羽守和知道当时那种情形是不适宜让他们母子多做接触的。所幸那会儿的他已经拥有自主行动能力了，所以实际上这个比浅羽守和小五岁的弟弟几乎是他一手奶大的。 父亲是个笨蛋（没错，说到底浅羽守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这辈子的便宜老爹的= =），情感顺利时一切都还好说，一旦遇到问题就他那个跟草履虫一样的脑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反应。后来的美惠子经过药物和心理联合治疗效果不明显，病情反复发作逐渐加重成长期抑郁，身为丈夫的松田丈太郎实在脱不开干系。 而一开始两人没有选择立刻分开，除了感情因素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那时候的松田阵平还太小。 松田家那边，丈太郎的父母本来就过世的早，丈太郎自己都是野大的，所以神奈川这边根本没有什么靠谱亲戚能帮衬托付孩子的。而那么小的孩子交给保姆照看也不放心。 本来已经提出在松田阵平满3周岁能上托儿所时离婚，处于冷战期的美惠子带着浅羽守和回长野老家待了一周，结果再回来就发现丈太郎不在家，而小阵平则生病烧得人都快没了。 经此一事直到后来松田阵平5岁有了一定的表达能力跟自理能力，而彼时的美惠子也因多次出现自残轻生的情况实在等不得，拖了多年的一纸离婚协议这才终于签了下来。 松田丈太郎和浅羽美惠子离婚后，根据协议固定资产都归丈太郎，存款则大部分归美惠子；守和跟着妈妈，阵平跟着爸爸。 浅羽守和跟着妈妈走的那天，他年幼的弟弟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嗓子都嘶哑了还拼命喊着要妈妈，临了被丈太郎揪住后衣领拎到半空中，徒劳地舞着胳膊蹬着腿又踢又打。最终只能和爸爸留在原地，无助地看着妈妈和哥哥远去的背影。 跟着爸爸过的松田阵平每天由丈太郎接送他上下学，偶尔爸爸没空就由教练爷爷或者爸爸的师弟来接送他。如果爸爸有比赛需要外出，就会去学校给松田阵平请假，带着他一同去外地。 每天傍晚时分，浅羽守和都会固定在村里的小卖部守着，等他年幼的弟弟小阵平或从神奈川或从全国各地打来的电话。他们会互相告诉对方自己和爸爸妈妈的近况。 小阵平会兴高采烈地跟他讲各地不同的风景和美食、会抱怨爸爸又受伤了不过好在不严重、会问什么时候才能去乡下看望妈妈和外婆……每天都在通话的电话内容虽然千篇一律，不过浅羽守和对年幼的弟弟向来有耐心，对小阵平的所有问题都会有问必答。 有一天松田阵平在电话里尖叫兴奋地告诉他隔壁搬来了一户姓萩原的新邻居，他们家有个男孩正好跟他的年纪一样大。更巧合地是，对方转到他所在的小学后不仅成了他的同班同学，还成了他的后桌！ 浅羽守和能感觉得出他的弟弟很喜欢这个新朋友。 由于松田阵平从小隔三差五就需要请假的关系，导致他从托儿所升到小学一直没有交到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现在弟弟终于有了志趣相投的小伙伴，他当然跟着开心。还承诺等来年葡萄园里葡萄熟了他一定要剪下最大最甜的葡萄带给弟弟和他的新伙伴。 不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幼年时每天一次的电话沟通渐渐变成了每周一次，国中后变成半月一次、一月一次……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的小阵平就不再主动打电话来长野了。而当浅羽守和打电话过去时要不找不到人，要不对方随便讲两句就会挂断，于是浅羽守和没事也不会再打电话去神奈川了。 不过浅羽守和依然在坚持给他的父亲和弟弟写信，平日有什么想说的就提笔写两句，攒到5、6页纸就合成一封信寄去神奈川。他的弟弟也不是每次都回，寄来信的内容也不过寥寥数语，不过总归是联系没断。 浅羽守和看得很开，也许是弟弟进入中二叛逆期了呢！又或许是学业比较繁忙？总之有回应知道神奈川那边一切都安好就行。大不了有空的时候自己去看看嘛。 009 相信看到这里的读者一定有人已经发生了华点。 ——浅羽守和似乎没有在上学？ 没错，确实是这样。 最开始是为了照顾母亲和幼弟，浅羽守和没空去上托儿所和小学——如果这一世衣食无忧的话他倒也不介意装成普通小孩享受摸鱼的快乐。但命运女神就是这么不眷顾他，上辈子为老板操心，这辈子依然要为父母弟弟操心（啊，需要操心的人成倍增加= =）。两辈子劳碌命的他哪里来的闲工夫装小孩摸鱼哟！ 何况在那个年代，特别是乡下，不上学的小孩儿其实也挺常见的，大多数人还不识字呢。所以浅羽守和不上学混在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群里真是一点儿都不突兀。 回到老家后的浅羽守和，需要直接照顾的人只剩下了母亲美惠子，一下子生活压力骤减。同时也许是因为乡下环境优美又是从小熟悉的地方，再加上人际关系简单，美惠子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趋势。这也让浅羽守和终于得空考虑些其他事情了。 浅羽家位于长野县中信地区的松本盆地，一个名叫山形村的地方。这里被海拔3000米以上的山脉环绕，空气清新、草木丰茂。生活在这儿的人大多从事农业或林木业相关的工作。 美惠子的母亲也就是浅羽守和的外婆在这里经营着一处不大不小的果园。主要种植的就是长野县的特产之一，高妻葡萄*。这种葡萄是经过人工杂交选育栽培出的优选品种，果穗大而紧密，闻起来有着浓郁的草莓香味，吃起来基本无酸味，味道特别香甜。 种植的葡萄是好的，就是苦于交通不便，收上来的葡萄基本就是销往本县，少有外销的渠道。 浅羽守和最近没事就陪外婆往山上葡萄园跑，一边学习侍弄葡萄的技术，一边琢磨怎么才能把葡萄卖出去。 不过在想到卖葡萄的好主意之前浅羽守和就先碰到了另外一件“怪事”。 010 外婆家的果园位于村外无名小山的山坡上，一条山路蜿蜒曲折着攀附于山间。来到快半山腰的地方会有个岔路口，往上自不必多说通往山顶，往南通往村里的果园区，往北则是进入西朝日岳山原始树林的路。 在进入西朝日岳的树林外有一座小小的神社，那是很久以前由山形村的村民建立的，里面供奉着这里的山神。 浅羽守和的外婆不信诸天神佛唯独信奉这个庇护本地的山神，虔诚地几乎每天都会带着毛巾去擦拭山神石像、更换贡品。自从浅羽守和回到长野长住后，外婆便也时常带着外孙一起前往神社侍奉山神。 不过由于前阵子外婆在修剪葡萄藤时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崴伤了脚，于是这段时间不仅果园是由浅羽守和在打理，神社也是在外婆的叮嘱下必须天天报到。 怪事就发生在神社。 有天浅羽守和照常去神社扫撒时，发现山神石像前供奉的馒头不见了。 虽然这里的贡品确实经常会被附近的小动物翻动或者吃掉，但现场这么整洁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一开始浅羽守和也没太放在心上：说不定拿走贡品的“罪犯”是个手脚灵活的猴子呢？ 结果连续三天，每天的贡品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让浅羽守和来了兴致，借着擦拭山神石像和打扫的机会把小小的神社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犯罪现场”似乎干净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果真如此吗？ 站在石像前的浅羽守和用力嗅了嗅，抓住了对方留下的破绽。 次日再去神社时，除了贡品之外浅羽守和还额外放了一份便当、一些外伤用药和绷带，并在临走时留下了便签与笔。 第二天到达神社时，贡品与便当盒空空如也，绷带和药也不见了，不过“贡品小偷”并没有在他昨日的便签本上留言回复。 如此往复了有一星期，也许是看在后来浅羽守和根据便签留言要什么带什么的份上，浅羽守和终于见到了附近那个藏身于神社之人。 出乎意料，对方居然是个小孩。 那是个有着如月光般皎洁银发的孩子，五官精致到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一样不真实。以至于浅羽守和见到对方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座敷童子吗？”结果得到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座敷童子”是个表情酷酷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时常是浅羽守和说个五六句或者被问烦了，才会简单地回复一个“嗯”、“啊”。 就比如浅羽守和问了好多遍才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称呼——阵*。 “阵啊……”这下浅羽守和是真的有些感慨了，“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弟弟，名字也是阵*呢！” 浅羽守和的视线扫过一眼对方绑着绷带的右腿，故意大声感慨：“嘿呀~！有时真的不懂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在想什么。”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名为阵的小小少年已经懒得搭理对方这做作的姿态，转而开口提出了新的要求，想让对方明天来时多带几份最新的报纸。 “我们这边能直接买到的只有本地报纸哦，比如《信浓毎日新闻》、《长野日报》这种。像《朝日新闻》那种东京大报社的报纸只有长订的人家才有。最新的比较难办，不过旧的倒是可以帮你找找。” “嗯，谢了。” “哇，阿阵好~酷~哦！” “……你烦死了。” 第三章 011 浅羽守和提着一小盒自己做得抹茶蛋糕打算去村里邮差先生家拜访一下——邮局内部一般都会订阅国内各大新闻社的报纸，他打算找个理由让对方同意他借阅一些旧报纸。 站在篱笆外正打算喊门的浅羽守和，余光瞥见邮差先生家前院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正蹲着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男孩。 奇怪，邮差先生家有孩子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浅羽守和友善地朝对方摆手打招呼：“弟弟你好呀，请问你家大人在家吗？” 可能因为还算擅长带孩子的缘故，浅羽守和一向自认为挺有孩子缘的（连阿阵那样的傲娇小孩都能搞定拿下呢！），然而今天却意外惨遭滑铁卢：被搭讪的男孩蹲在原地半点要搭理人的意思都没有，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凤眼无言地看着他，眨都不眨一下。 兴许是角度原因，浅羽守和只觉得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亮得有些吓人。这画面简直能让人无端联想起一些经典恐怖片…… 恰巧这时邮差先生的太太刚好推开正门：“诸伏君，快回屋里来，外面晒呢！……啊，你是浅羽家的孩子吧？有什么事吗？” 浅羽守和立刻扬起笑脸将手上的蛋糕递过篱笆：“冲太太您好，这是家母刚做得抹茶蛋糕，这不刚巧是下午茶时间么，顺便带给您尝尝。说起来关于邮票的事这次可能还要麻烦冲先生……” 浅羽守和被邮差先生的太太拉进屋聊了好一会儿天，直到吃完下午茶才走。 冲太太除了答应让邮差先生帮忙买邮票和找旧报纸，在浅羽守和离开前还顺手塞给他一张宣传海报：“我前些日子带着你妈妈一起做真源教的冥想修行，我看她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都能做西点啦！我就说真源教的修行一准有用。喏，一个月后师长就要来松本市*开讲座啦！这机会实在难得，让美惠子也一起来参加活动吧！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缘能参加师长亲自主持的净化仪式呢！” 浅羽守和嘴上应着好的好的，回去一定会转告家母，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张在他眼里制作挺简陋的海报。 只见这张海报的主体是一个头发胡子乱飞的中年男人正盘腿“悬浮”在半空中。最上方写着大大的汉字“真源教”以及可能是梵文的翻译，下面还写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最后书有松本市宣讲会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这时候的浅羽守和还没意识到，在这个没有PS的年代，这种“特异功能”照片会给当时的普通人带来怎样震撼。从邮差先生家出来后他就转去小卖部买地方报纸，这张海报就这么被他顺手夹在报纸里带去了神社。 012 翻完近期的所有报纸*，阵捏着那张黑白海报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这张海报我拿走了。” 坐在神社外的门廊上，浅羽守和一边咬着三色丸子一边转头看身边的银发小孩：“你还信这个啊？” “你信？” “我不信。” “白痴都不信，我又怎么会信？” 浅羽守和看着对方将叠好的海报塞进上衣口袋，笃定地说：“但你打算去。” 银发小孩挑衅地勾勾嘴角：“那你要来么？” 浅羽守和转转眼珠，回忆起先前冲太太说得那些内容，就没把话说死：“如果有时间的话。” 阵轻哼一声没有再回话，转身闪进树林，受伤的腿完全不会影响他的速度，三两下就不见了踪迹。 浅羽守和将吃完三色丸子剩下的竹签塞进便当盒打算带回去处理，接着整理起阵看完的报纸。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叫阵的孩子与众不同。 浅羽守和是帮阵处理过伤口的，根据那种喇叭状的空腔和伤口边缘点点烧焦的痕迹判断，阵所受的明显是枪伤。 银发小孩其实戒心挺重的，起初并不同意浅羽守和帮忙。然而这时期的火/枪所使用的枪弹多是铅弹，由于铅比较软，因此在击中人体后往往会将所有动能全部释放出来，具体表现为弹头严重发生形变乃至破裂；如果枪弹的碎片没有全部从伤口取出，那么不久之后就会引发铅中毒。 阵受到的枪伤位置比较尴尬，子弹是从后背的方向射来击穿了他右腿大腿根部，这个地方显然他自己并不方便处理，勉强才同意浅羽守和为他清洁伤口。当最后浅羽守和从趴着的小孩后腿取出弹壳碎片时，就发现他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溃烂的迹象了。 在为阵处理伤口时浅羽守和根据上辈子的见闻也曾作出种种猜测：比如猜测阵是什么非法人体实验室的出逃实验体啦、某些武装组织从小培养的战士啦、父母是特工/杀手全家惨遭仇人杀害只有小孩一人逃出啦……不外乎就这些情况吧？ 浅羽守和见阵似乎短时间内并不需要除治疗和食物以外的帮助，伤口处理好后也一直表现得很游刃有余，就不自作主张再多去询问什么。毕竟人各有命，他们说来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对方若求助，自己有余力自然能帮就帮；别人都没开口，那他就不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了。 更何况反过来阵就看不出来浅羽守和的异于常人之处吗？一个普通乡下少年有能力面不改色熟练地帮别人处理枪伤？ 别开玩笑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013 说起来为什么浅羽守和处理伤口、照顾起人来这么熟练，这一切都要“感谢”他上辈子的老板。 某位知名不具的世界首富老板，他的家族在百年前以在战争时期制造军火发迹，后来逐渐变成与各国军队都有订单往来的军火寡头。 在老板过7岁生日那天，父母陪他去游乐园游玩，结果在坐摩天轮时遭遇恐怖分子劫持事件。与警方谈判破裂后，恐怖分子引爆了安装在摩天轮轴承上的炸弹。当时老板的父亲为了保护爱人与孩子当场身亡，母亲在送往医院的途中重伤不治，最后只有老板奇迹般地只受了轻伤活了下来。从此年幼的老板便只能与管家相依为命。 我们姑且先称上辈子的浅羽守和为J吧。 那位从老板出生前就开始为他们家族提供服务的管家爷爷就是J的外公。J的外公据说曾是某国特殊机构的王牌特工，在职期间就认识了老板的父亲，两人的关系可以称得上一句朋友。后来外公退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就被闻讯赶来的老板父亲捞回去当管家了。 J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离奇遇害了（推测凶手可能是外公以前的敌人），J就被外公接到了老板家的庄园，可以说是从小跟在老板屁股后面长大的竹马。 J自幼时起就由老板的家族基金提供资金及资源，除接受普通人的高等教育外，还在什么金士曼特殊（可念为特工）学院、TIBA（一所独特的非营利性管家培养学院）、某皇家卫队训练营等等地方进修过。 成年后的J开始接替外公的部分职务，成了跟在老板身边的全能秘书。 外公在老板父亲过世后不久就开始改称老板为“Master（主人/老爷）”。哎呦，J从小到大可烦死那个家伙了，肯叫他一声“Bss（老板）”就已经是身为打工人迫不得已的妥协了。 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曾荒唐过，整日里过得醉生梦死，公司的事都丢给打工人，害得天天熬夜加班的J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未来的自己只能跟咖啡机结婚。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那又是一个彻夜不眠的派对，老板已经连疯了两天没睡，实在太困了就在别墅随便找了个房间窝着睡着了。迷糊间听见有谁翻窗进阳台的动静。其实那会儿他是醒了的，也意识到可能是有个小偷进了屋，但他实在太困太累了，心里想着就算是个贼，他能偷多少东西呢？大不了醒了以后问问主家丢了什么，他照价买单就是。 结果那个贼唯一偷走的狗东西就是老板——J真的没有在趁机骂狗，不过事实就是老板本人惨遭绑架。 后来就是救老板嘛，老板也在努力自救。双向奔赴的结果自然是人质成功解救，但代价是外公的脊椎挨了一枪，从此晚年再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 而事实上，那个绑架老板的组织跟当年在游乐园实行恐怖袭击的组织是同一个。 回来后得知真相的那天老板悟了。 狗东西拿着两本漫画书，指着封面上红金色铁人跟猫耳黑漆漆对J说：“你瞧，书上说了，像我这样的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 接着他特别理所当然的拍板决定关闭了公司的新型武器研发部，转而新设了可控核聚变与新型清洁能源开发部。并立志要在夜晚当一名正义的警戒使者，简称义警。 当然后一句老板没在公司转型发布会上高调宣布，而是选择私底下偷偷只告诉了J一个人——然后被J暴打狗头。 不过身为打工人哪儿来的法子改变老板的奇思妙想？最后还不是只能选择默默抗下这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你有个把公司大部分工作都丢给你，自己沉迷装备研发不说还时不时要客串一把义警对战各种罪犯、恐怖组织并且要你当后勤还要你追着擦屁股的混账老板，你也会变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人固有一死，不是碰上飞机失事也可能是加班猝死，总之愿天堂没有狗老板*。 阿门。 第四章 014 浅羽守和做事一向手脚麻利，厨艺也不错。刚回老家时外婆在尝过外孙的手艺后就放心地把厨房重地给让了出来。 这两天浅羽守和在闲暇之余都在尝试将甜菜做成天然红色染色剂，以此用来制作红丝绒蛋糕。 昨天做出来的蛋糕是粉色的，今天做出来的蛋糕是紫红色的。他觉得已经差不多掌握好尺度了，估计明天应该就能做出颜色很漂亮的红丝绒蛋糕吧。 因为脚扭伤的缘故，最近外婆都待在屋里和母亲一起糊纸盒（一种包装盒，老板会按件算工钱）。浅羽守和在门外唤了一声后拉开障子门，端着一叠紫红色的蛋糕走进屋：“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尝尝我今天做得蛋糕，试试味道如何？” 美惠子认真品尝完给浅羽守和做的蛋糕提意见，浅羽守和虚心接受。 阳光正好的秋日午后，天气也不热，和家人一起围坐着吃点心聊天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浅羽守和伸手翻翻旁边矮柜上的台历，看着三天后圈住的红圈发现期货合同就要到期了，他说：“到期后就直接抛售，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转身顺便给母亲和外婆续上茶，浅羽守和接着道，“等钱到账以后我们就在山形买块地开家店铺吧！妈妈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自己开家西饼店嘛？最近妈妈的身体状态很棒哦！我做蛋糕的水平可远远比不上妈妈~” 聊到自己的理想，美惠子便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未来想怎样装修店面、想要如何经营商铺。她微微睁大眼睛，闪动的眼眸和笑着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美好。 心里由衷为美惠子现在的恢复感到高兴，浅羽守和突然想起真源教的事来，状似随意地开启新话题：“妈妈最近有在练冥想吗？我去邮差先生家时冲太太好像跟我提过她带着你练习真源教的修行方式。” 美惠子：“单纯的冥想倒是试过几次，感觉还不错。但真源教就……” “欸，那种什么这个教那个教的信不得哒！”外婆在一旁打岔道，“这些个宗教啊说穿了就是在搞个人崇拜。今天你可以建立个真源教，明天他就可以创立真理教。宗教自由，自由得很哩！” 真不愧是外婆，说得话糙理不糙，人就算上了年纪活得也通透。 浅羽守和刚这样想呢，结果外婆话音一转就对着自家女儿说：“你要信就信奉咱们本地山神，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山神保佑我们哩！”接着又开始第八百次讲她小时候在山里见过的“神迹”，和自己曾遭遇雪崩背靠山神石像才活下来的经历。 浅羽守和连忙起身收拾桌上吃完的糕点盘子，迅速端着空盘往厨房开溜了，徒留美惠子一人接受自家母亲爱的指点。 015 傍晚时分，浅羽守和刚刚挂了和弟弟的通话。 他留意到从他进小卖部打电话开始，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小男生就一直站在屋外树荫下盯着自己不放。 于是他借着付话费的机会跟小卖部的大爷搭话，问对方知不知道外面那孩子是谁。 结果这下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旁买砂糖的大妈也跟着加入进了话题—— “哦~那个孩子啊，说来可怜的很呐，听说家里直系亲人都死了！” “不对啊，听说好像还有个哥哥？总之是冲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不过现在谁家有那个闲钱啊，能帮忙养一个已经很不错了。正好冲太太不是一直没孩子吗？领个小的，从小带着还能养熟。” “我看难哦。听说当时那个、”小卖部的大爷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小孩儿也躲在现场。亲眼看到那么血腥的画面人都被吓傻了！现在都不会说话了。” 趁着众人唏嘘的空挡，浅羽守和打了声招呼退出小卖部。而屋外那个孩子早在众人高谈阔论之际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小诸市入室行凶杀人案》* 浅羽守和看过这篇新闻报道，不久前他还将刊登有这篇新闻的旧报纸借给阵看过。 根据报道中描述的内容：小诸市一户人家遭遇歹徒入室行凶。警方推测很可能是歹徒打算入室行窃，结果迎面遇上家中男主人，进而发生搏斗，在搏斗过程中男主人不幸身亡。穷凶极恶的歹徒因为被目击了长相，所以在杀了男主人后也没放过女主人，将女主人追至厨房后杀害才扬长而去。之后直到上国中的长子一天后从夏利营回来才发现家中的惨案并报警。 报道中还写了因为女主人事先把家中幼子藏在衣柜里，才得以保住了小儿子的性命。笔者还呼吁长野县的居民近期出行要注意安全，晚上回家后要关好门窗，因为入室行凶的歹徒一直未被警方缉拿，眼下很可能已经流窜至附近其他城市。 ——原来那个眼睛很好看的男孩就是报道中遭遇不幸的家庭中的弟弟啊。 016 这天浅羽守和拿着到期的期货合同去交易所做变更交易。 在交易所大门口碰到一个正在清扫落叶的中年男人，觉得对方有些面生，想着小地方难得碰到生人就多看了两眼。 倒是交易所的看门大叔见浅羽守和来了，隔着老远就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小和来啦？帮你妈妈卖期货还是买期货呀？”说着还不忘拍拍浅羽守和的肩膀，一副想要跟着蹭蹭福气的样子。 浅羽守和进行期货交易的账户是用美惠子和外婆的身份开的，对外也是称母亲身体不便，让自己来交易所跑腿帮忙而已。 按道理来说交易所应该保证客户的隐私，是但地方小了，人的消息也就变得灵通起来。虽然浅羽守和很想掩饰，但关于他经手的交易大部分都在赚钱的消息，常泡在交易所里的人还是都知道的。 好在浅羽守和努力将这件事定性为“小孩儿运气好”，并且在大人们看来他确实只是个跑腿的而已。 不过大家还是养成了在交易所见到他就上来揉揉拍拍的习惯，似乎这样就能蹭些好运一样。而很多时候摸完小和跟着交易确实不亏本、能赚到钱，所以大家就更乐意在见到他后这么干了。而浅羽守和也本人因此荣获“幸运小和”的称号。 从交易所被叔叔爷爷们乐呵呵地送出来，浅羽守和站在大门口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刚刚在里面自己头上的卷毛都要被揉秃了——大叔们的热情真是消受不起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行线上交易！电话交易也行啊！哎，要不还是找机会发展一个可靠的代理人吧…… 浅羽守和站在交易所大门口盘算着未来，目光漫无目的地看着之前的中年男人将落叶都扫了堆积在角落。 一群孩子跑过来跟他商量能不能用那些落叶烤红薯，中年男人很好说话地点头答应了。得到首肯的孩子们立刻呼啦啦地准备跑回家拿红薯。结果其中一个小女孩转身时不小心踩到路边的石子崴了脚，幸好中年男人及时扶了一把让女孩免于摔倒。 浅羽守和赶紧跑过去帮忙。他简单查看了一下女孩的脚踝，没有红肿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女孩说自己脚踝有点疼。一旁的中年男人闻言立刻就表示自己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可以让女孩过去歇歇脚。 “啊，刚刚谢谢叔叔了。不过没关系。”浅羽守和一把将女孩轻松抱起，“我知道她家在哪儿啦，回去正好经过，我送她回家就好。” “和哥和哥！”其他小萝卜头们激动地绕着浅羽守和直打转。 “你们几个平时注意点。”浅羽守和趁机教育，“人家女孩子可没你们这些臭小子皮实。” 他怀里的女孩两颊通红，不好意思地细声替小伙伴儿解释：“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 “和哥，小桃没事吧？” “和哥我们一会儿烤红薯给你带一根？” “和哥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山里玩叭！” “和哥教我钓鱼啊！我还想钓龙虾！” …… 一群孩子嬉笑打闹着走远。 017 浅羽守和在村里的孩子们中间人气很高。因为他不仅愿意带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玩，还经常分一些很稀罕的西式糕点给大家尝鲜。 而且他也不是纯碎带着孩子们瞎玩，经常会有组织地教他们游泳、钓鱼、甚至是打拳（称自己是跟爸爸学过的，教孩子们是为了让大家强身健体），还会带着孩子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村子里的大人都知道浅羽家的小和很可靠，都很放心自家孩子跟着他。 所以浅羽守和很容易就发现冲太太家新来的孩子表现得很不合群。经常能看见那个男孩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眼神很孤独地看着他们。 没过多久浅羽守和发现在小卖部附近碰见那个男孩的频率特别高。 那会儿他还在每天傍晚跟弟弟通电话，联想看过的报道中那个男孩应该还有个哥哥，可能被寄养在不同的亲戚家。浅羽守和就猜男孩可能是常看到他给弟弟打电话也想自己的哥哥了。 想着对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心生怜意的浅羽守和便时常主动去和男孩搭话，稍微熟悉之后还经常带着男孩去葡萄园玩、教他做些简单如三明治之类的西点。虽然对方不会回应他的话语，但浅羽守和明显能感觉到男孩的态度在变化，与他相处时也慢慢放下心防。 一次在浅羽守和的鼓励下，终于由他和帮对方拨通了联系哥哥的电话。 经过电话转接员的呼叫等待，等那边的人接通电话后，再喊姓诸伏的少年来接电话。 漫长的传达等待后，终于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您好，在下诸伏高明，请问您是哪位？” 浅羽守和赶紧在电话里说明了来意，然后将话筒递给一旁神色紧张略显激动的男孩。 并不打算偷听人家兄弟的谈话，浅羽守和退出了小卖部。 他看到那个个子才跟小卖部柜台差不多高的男孩举着话筒激动地想说什么，可张开的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焦急地用手指敲敲话筒。大概是电话那头的少年说了什么，男孩焦躁情绪慢慢被抚平。当看到那双漂亮的蓝色凤眼里漫起朦胧的水汽时，浅羽守和就没有再看下去，而是转身去了不远处路边的大树下。 过了一阵子，蹲在树下观察一群蚂蚁如何绕着死去的夏蝉用功的浅羽守和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旧旧灰布鞋的脚。 抬头看到男孩的眼尾有些泛红。浅羽守和什么都没说，假装没看见地站起身揉揉对方的脑袋，说要带他去吃红豆糕。 后来浅羽守和再给弟弟打电话时，也时常看到男孩在一旁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但他再鼓励对方打电话给哥哥时，男孩却总是摇摇头表示不必了。 浅羽守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七十年代的立本国，打电话还需要电话转接员进行人工转接，所以接听电话无论哪边都是要付费的。像松田家兄弟俩这样天天通电话的行为在旁人看来还是很奢侈的。 而男孩大概是被他哥哥叮嘱过吧。毕竟说得不好听点诸伏兄弟俩目前都是寄人篱下的状态，总麻烦别人确实不太方便。 不过想要联系的话，办法总还是有的。 浅羽守和开始教男孩认字，教他怎么写信寄信。于是男孩肉眼可见的重新打起精神来，并且投入了十二分的兴致与努力在认字学习上。 第五章 018 浅羽守和是个行动力和执行力都很强的人。 在期货交易结束钱到账后就立马带着美惠子去看他事先就筛选好的几处地址。介于现在手上资金充足，从长远发展角度来说比起租赁店铺，当前的浅羽家更倾向于直接购买土地起房子或者现成的一户建*。 浅羽守和带着美惠子去了几个地方： 一处就在村里小卖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土地性质属于“第二种低层住宅专用地域”。简单来说这块土地可以用于建设低层住宅，还可以建设150平米及2层以下的小型商店。 优点是这里市口不错又在住宅区内，未来西饼店开在此地肯定不愁客源。缺点就是离外婆家比较远，浅羽守和每天来小卖部打电话都要穿过大半个小城。 一处是距离山形村正在建设的车站不远的一户建，这里的土地属于“准居住地域”。除了住宅外也能开汽修店等设施，但不能建大规模的店铺和剧场等。这座一户建房屋的主人是一户来自东京的有钱夫妻，之所以在乡下买房子是为了方便身体不太好的妻子静修疗养。结果房子刚建完没多久政府就重新规划了这片区域，由于这里地处干线道路沿线，新车站的地址正巧就被圈定在了这附近。 优点自然是这里交通便捷，并且在新车站建成后附近人流量可观，而且由于那对夫妻急着转手，价格上会比较优惠。缺点也显而易见，就是未来周围环境可能会比较嘈杂，而且土地上已经建成的房屋并不符合商铺的需求，买到手后不管是原屋改造还是拆掉重建都有些麻烦。 还有一处就在商店街内，这里是 “近邻商业地域”。按在土地性质要求这里可以建设住宅、店铺和无危险性的小型工厂（150平米以下）。 优点是周围本身就是成熟的商业圈，商铺也是现成的，直接用或改装修都很方便，并且未来就算不自己开店而是把店铺转手租赁掉，收入也会很可观。缺点是这里单处房屋土地面积是最小的，但价格却是三处房源里最贵的。 跟在中介后面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几乎将山形村跑了个遍，连午饭都只是提前捏好带出来充饥的海苔饭团。下午回到家里，浅羽守和一边给美惠子按摩肩膀和腿，一边听外婆和美惠子的讨论。 美惠子有些犹豫要不要选小卖部附近的空地或者新车站旁边的一户建。毕竟如果是按自己想法盖房子的话，新的店铺一定会更符合自己的心意。而标准一户建那处房源，以那个价格接手真的很划算。 外婆考虑的方面则完全不一样：首先如果一户建是买来作家用住宅的话，那确实很划算。但问题是房屋买回来他们是要作为商用店铺使用的，接手后原屋起码肯定是要大改的。如若加上改造或推掉重建的成本，这一户建反而不便宜了。 空地也是同理，买回来后要加上房屋建设的成本。并且没过多久就要进入冬季了，长野县的冬天很冷并不适合盖房，这样就还要再加上时间成本。 商店街的房子则不一样，几乎买回来就能投入使用，就算要改装修设计也是小问题，入冬前肯定能完成。而且家里都已经打算从长远发展角度考虑要买土地了，商店街的地界显然更具升值空间。 外婆分析得条理清晰，浅羽守和考虑地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美惠子很快就被两人说服。 最后店铺就选择购买在商店街的位置。而且不仅是买了最开始去看得那家店面，之后更是直接加码把包括左右在内一共三间店面全都拿下了。 怎么说好一开始只买一处店铺最后却变成了买三间？说来也是巧，这三家店面的原主人其实是同一个房东。 最开始浅羽家只做买一间商铺的打算，房屋土地中介也就只带他们看了商店街的一处店面，当时都没提左右是同一个房东这事。在浅羽守和跟家里人都讨论完毕后去找中介打算谈谈价格定下来时，正巧遇到那位房东去中介询问商铺挂售的情况——这位房东因炒期货失利导致手头缺周转资金，所以才将三间商铺挂售以换取现金流。听说浅羽家打算买自己手上的商铺，当时只聊了两句那房东就主动让利说如果浅羽家愿意三间商铺一起拿下一定会给足优惠。 当然浅羽守和也不是人傻钱多速来的主。他是认真考虑过未来发展规划的—— 美惠子要开西饼店最开始肯定是靠她一个人手工制作并销售（守和顶多闲暇时偶尔去搭把手，主要精力不会投放在这里），未来随着时代发展，城市面积扩大、人口增多，店铺肯定也会跟着扩大经营，仅靠一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店铺使用面积足够的话，不管未来是招工扩大后厨，还是考虑增设堂食区域，甚至是美惠子打算开设料理课堂，都有足够的施展空间。即使眼下暂时用不到那么多地方的话，多余的店铺先租赁出去收租金也是极好的。 美惠子原先还打算买到商铺以后要将店内改造成西式装修，结果实际一下子买了三间店面，手上现金倒是吃紧了起来，暂时没钱装修了。不过问题不大，瞧人家大商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新店内装修，她先开一段时间再做装修打算也完全没问题啦~ 拿到房地产权证书的那天，浅羽家一家三口齐上阵做了特别丰盛的晚餐，美惠子还亲自做了一个大大的水果葡萄蛋糕，以庆祝未来全新生活的开始。 那天晚上家里三人都饮了些自家酿的甜酒*，外婆年纪大了熬不动夜早早去休息了。浅羽守和可能因为身体年纪还小，稍微喝了两杯就进入微醺的状态，吃完饭有点傻愣愣地坐在外面的木廊上，背靠柱子歪头眺望远山的风景醒酒。 美惠子在屋内收拾好碗筷后拿着一件羽织来到外面，一屁股坐到了浅羽守和边上。 “小和啊~~~~~~”美惠子一把将身形还瘦小单薄的儿子圈进怀里，一边搂着儿子用下巴在他有着蓬松卷毛的头顶用力乱蹭，一边拉长了语调叫着儿子的小名。 显然某位母亲在席上也没少喝酒，此刻全然没了一个大人该有的矜持样子。浅羽守和稍微扭了两下便放弃挣扎，他捡起落在一旁的羽织，用力一抖，在徐徐的晚风中将坐在廊上的两人都裹了进去。 美惠子搂着儿子撒了会娇，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和儿子一起眺望西朝日岳的山脉。 恰逢中秋月圆之时，月亮像银盘似得挂在空中，向着下方的世界倾倒银沙。 于是不管是山峰还是树木，世间的一切都像被撒上了一层白银色的糖霜一样清甜又美好。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 “是呢。” “……小和，谢谢你。” 第六章 019 早在一个星期前，银发少年阵在伤口恢复差不多后，最后一次找浅羽守和换了药，要了些干净的绷带和易携带储存的食物这样简单的补寄就离开了山形村。 浅羽守和不知道阵要去哪里做什么，但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去过几天即将举行的真源教聚会。老实说他也有些在意，正盘算着等忙完美惠子的西饼店开业就去松本市瞧瞧。 提到这个真源教，就不得不说到最近总是被浅羽守和带在身边的小尾巴。 诸伏小弟原是村里邮差先生家冲太太的老家亲戚，出于种种原因暂时被寄养在邮差先生家。冲先生和冲太太都是山形村有目共睹的热情友善之人，待诸伏也一直都很和善可亲。而冲太太最初也确实是想着如果一家人相处不错，就正式领养诸伏当自家儿子养的。 邮差先生家多年无子的事全山形村的人都知道，这也几乎是冲太太的一个心病了。夫妻俩都曾去不少诊所医院看过，没瞧出大毛病来。冲太太更是什么偏方都试过了，但结婚这么多年就是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段时间冲太太不知道从哪儿了解到了真源教的事，听闻这真源教助人修行可强身健体，悟性高的得道成圣也并非不可能。 成圣自然是夸张的修辞说法，但冲太太显然是听进去了，本人变得很信真源教不说，还时常向周围的人进行传教。说是参加真源教的修行可以治百病（还用美惠子举例），关键是多年不孕不育的冲太太，不久前居然真的检测出怀孕了！ 这下子有如冷水滴入油锅，整个山形村都炸开了。村里平日里闲着没事的大爷大妈黄毛丫头毛头小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跑去邮差先生家围观看热闹。冲太太更是强忍着刚怀孕头几个月身体不适的妊娠反应接待所有村民，并不厌其烦地向人们宣传着真源教的教义。 邮差先生家来往人群多了，再加上冲太太怀孕，那一家人难免就忽略了刚寄养来的小孩——何况这个小孩本身还不会说话呢？ 眼看那个情形，浅羽守和就自觉接过平日里带小孩的任务，反正诸伏小弟是个带起来非常省心的小孩，乖巧又懂事。可即便如此一些闲言碎语还是传到了他们耳里：似乎冲太太已经在联系其他亲戚，打算把诸伏小弟送走了。 面对看上去比从前更加沉默的男孩，浅羽守和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尽可能在这段时间给予他更多的关注和爱护。 关于真源教的事浅羽守和则持怀疑态度。 他最开始真没在意这个教会，并在潜意识里把它归类为不入流的圈钱骗钱的小组织。普通人信它，交钱买个心理安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能治好多年不孕不育的中年妇女？正规医院都没做到的事它是怎么办到的？这里面真没什么蹊跷吗？ 眼瞧着村里真源教的信众以极短的时间迅速壮大，事态发展隐隐有些不受控的样子。 为了老家的社会安定，浅羽守和决定趁真源教高层来松本市开讲堂的机会，去一探究竟。 020 到了真源教开讲堂的那日，冲太太带头组织租了一辆大巴车，打算带整个山形村的信众一起去市里听讲。 此时美惠子的店铺作为开在山形村的第一家西饼店已经开业数日。最开始搞开业酬宾的火爆场面已渐渐淡去，每日流水落回正常的峰值，生意已经步上正轨。浅羽守和看惠美子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于是借口要去松本市看看仓库厂房，也跟着蹭上了去松本市真源教讲堂的大巴车。 七十年代的大巴车远不如未来的巴士内部空间舒适，车厢内还终年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淡淡机油味。再加上道路颠簸，即使冲太太坐在最前面的副驾驶座也照样吐得昏天黑地。 这辆车上除了蹭车的浅羽守和外都是真源教的忠实信众，一个村里出来的到底都是熟人，会互相照应。一位大妈抚拍着冲太太的背，劝她这是何苦呢？下次有机会再去也行呀，这把人折腾伤了可得不偿失。 不行，冲太太说，她想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请师长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赐福。之前师长说了，她这胎是受教主所赐才得的孩子，只要孩子在真源教受洗，未来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但她去医院做孕检时医生说她胎象有些不稳。眼下的她只有得到真源教师长的亲自赐福才能安心。 见冲太太如此心诚，旁人再说什么也是劝不动的。 浅羽守和在上车前顺手摘了自家院子里几颗还未成熟的青橘，此时剥开橘子将橘皮往前递给冲太太，告诉她晕车闻橘皮的话会好过一些。接过橘皮后的冲太太，没过一会儿果然紧锁的眉宇稍显缓和开来。 来自山形村的大巴车按照事先提供的路线缓缓驶入松本市的工业园区—— 原来真源教这次的宣讲地址就选在工业园区边缘的一座大厂房内。 据说是因为近期松本市内正在举行大型的秋日祭集会，市内人流量很大，真源教担心若是在市内开讲堂到时候可能会因为人员拥堵造成引起道路阻塞，所以才会将地址选在市郊的工业园区内。 下了车后，浅羽守和就发现尽管已经地处市郊，但这附近依旧人山人海，来听真源教讲堂的人居然不少。像山形村这样开大巴车来的就不止一辆，甚至还有好几辆私家车。这么一看真源教的组织者关于场地选择还是很明智的，若是在市区开展活动可能这些车都没地方停。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浅羽守和假装半推半就得在同村的人拉扯下进入了宣讲会场。 进门后只见偌大的厂房空地上整齐地摆满了白色的蒲团，所有进场的人在登记处签到后领取一本小册子就可以自行找位置坐下打坐。 厂房内最里面的地方临时搭建了一座高台，上面摆着三张红色的蒲团，还有麦克风支在一旁。不过现在台上暂时空无一人。 浅羽守和随手翻了翻发给自己的小册子，发现那是一本私人撰写的经书，内容很像是东拼西凑的东西。除了这本小册子外，浅羽守和还被登记人员细看了两眼后额外送了一根红绳编的链子。 他注意到排在他前后的村民都没有这个，心想难道是这真源教的登记员还能分辨出他不是该教信徒给他做个临时标记？ 询问这条红绳链有什么用，负责登记的人摇摇头也不说明，只示意他靠近，然后将红绳系在了他的额上。 浅羽守和摸摸额上的红绳，判断它确实只是一根普通的绳子。暂时不想打草惊蛇的他只得收起疑心，姑且先这么戴着。 山形村的人抵达会场的时间不算晚，所以他们得到一个还算不错的位子：虽然是在厂房的最边缘，但还是很靠前的，可以清晰看到台上人的动作神情。 整点，宣讲时间到，身后的厂房大门缓缓合上，台上的音响开始播放诵经的声音，偌大的厂房安静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浅羽守和趁其他人闭眼冥想听经的时候悄悄打量四周，粗略计算了一下这厂房内少说聚集了有500人。这还只是松本市周边，能来的已经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了。 浅羽守和正心惊于真源教的规模，忽然看见透过厂房窗框正巧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里冒出一个圆圆的影子。 浅羽守和立刻敏锐地抬头，就见一个银色的脑袋倒挂在屋外窗框上，和屋内的浅羽守和对视一眼就迅速缩了回去。 是阵啊。 还在警惕中的浅羽守和绷紧的心弦略微一松：有阿阵在就好，真要出了什么事好歹有个照应。 第七章 021 真源教的宣讲在浅羽守和听来很无聊。 这个所谓真源教，传教的内容包含杂糅了藏传佛教、印度教、基督教、奥修、瑜伽、气功，甚至还有特异功能的元素，缝合得比四不像还夸张，但介于信息差的关系，信众们显然就很信他们这套宣讲的东西。 浅羽守和没办法跳上台去直接简单向大家科普那些内容很多都是骗人的。就算今天能跟下面所有的人都解释得通又如何呢？聚在这里的只是真源教很小小的一部分信众而已。除了真源教，在宗教自由的立本国一定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打着宗教名义敛财的组织。 ——科普是一项长期的、任重道远的工作。 已经开始神游天外的浅羽守和正在盘算，回头是不是要借老板的名义，把老板过去发表的一些论文提前搬运过来，以加速推动世界科技发展进程？等他厂开起来了，硬件设施更新上，差不多就能把老板的公司再开起来了，到时候舆论科普也要跟上…… “下面有请三位幸运的善男信女上台来接受洗礼。” 浅羽守和被身边的村民推搡了一下，才在周围人激动羡慕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按照指示起身往前面的宣讲台走去。 只见此时的台上已经站着两位跟他一样额系红绳的妙龄少女。浅羽守和走上台在她们身边站定，台上的三位师长便开始各自挑选一人分别站在他们身后，开始了神神道道的受洗仪式。 一个下巴长满络腮胡的大叔绕着浅羽守和手舞足蹈了一圈，接着用柳条沾了一旁铜盆里的“圣水”挥洒在他身上。 这些都还好说，直到最后那个胡子大叔居然用手指刮过自己伸长吐出的舌头，然后用沾着自己口水的食指在他额上用力刮按下去。 那隐隐透着邪肆的目光盯得浅羽守和的拳头都硬了，要不是身边还有两个女孩也在接受相同的仪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铁定要给这人送一记标准的上勾拳。 憋着气挨到仪式结束，浅羽守和与另外两位少女下了宣讲台，按照要求站在一旁等待。 此时台上的胡子大叔宣布，说今天的宣讲活动已经圆满结束，接下来会有教徒为所有的信众布施圣餐，吃完后可自行离去。临了又追加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的教主今晚也会抵达松本市。按照原计划正式宣讲会只开半天，但是现在教主将在次日上午临时举行一个小范围的座谈会。有意愿留到明天的人可以报名参加座谈会的活动，座谈会的席位有限，想参加的人需尽快报名。 留下被新消息刺激得无比兴奋而变得闹哄哄的信众，三位师长走下台，在主办方安排维护秩序的教徒的拥护下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现场狂热的信徒。而刚刚上台接受洗礼的浅羽守和三人，也被安排跟在三位师长身后，说是待会要单独为他们举行“净化”仪式。 022 跟在三位师长后面一同用了一顿简单的圣餐，真源教的教徒就安排他们三人分别先去沐浴净身。 直到一个人被留在浴室，浅羽守和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里是一座距离厂房并不远的办公楼，不知道是被真源教租用，还是本来就是真源教的地盘。在这栋建筑里恨不得每三步就有一个真源教忠实教徒守着，戒备森严到根本不像“普通”教会，以至于浅羽守和都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这个房间与其说是浴室，不若说就是个简单粉刷过的空房间，里面放着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浅羽守和简单查看了一下，透过屋内的小窗能看见外面的天色已擦黑。这里是三楼，对他来说并不高的楼层，可以轻松跃下逃脱，但考虑到还有另外两个一同被选中的女孩，浅羽守和就决定再等等看。 屋子内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个浴桶和一张放着新衣服的椅子。衣服他查看过了，就是一件普通的白色浴衣；浴桶里不知道泡着什么药包，让整个桶内的水呈现出棕褐色，凑近闻久了的话会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询问净身进度，浅羽守和立刻拍起水花说快好了。 他没有下水的打算，勉强撩起水打湿了身体和头发，假装做出刚沐浴完的样子，接着换上新衣服。 可能这里提供的更换浴衣都是一个样子的均码。浅羽守和套上衣服才发现这是一件女式浴衣，且仅仅只有一件褂子跟腰带。对于目前才12岁的浅羽守和来说，衣服的下摆和袖子还是有点长。以及浅羽守和皱着眉头犹豫一秒钟还是没脱掉自己的内裤。 心想要速战速决的浅羽守和抱着自己的衣服出门。不出意料地被守在外面的教徒拿走了衣物，说是净化仪式结束后会如数归还私人物品。然后他就被带到了另一个楼层的一间改装完善的和室内。 之前那个在台上为他做洗礼的大叔正一个人在屋内等他。 和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浅羽守和听到刚那个领路的教徒脚步远去的声音——来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房间附近都没有人。 此时只见那个大叔满脸络腮胡子也遮不住他嘴角升起的奸猾笑容，似乎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值得他洋洋得意的事情。 注意到浅羽守和投向他的目光，大叔用力咳嗽了一下，压下笑意努力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你过来一下孩子，让我先给你摸骨查看一番。” “……”浅羽守和忍着脾气走过去。 当手被对方牵起开始揉捏，浅羽守和强忍内心不适开始尝试套话。 “和我一起被选中的两位姐姐，她们也由是另外两位师长作这样的‘净化’仪式吗？” “本来计划是这样的……”大胡子以一种缓慢而有力的动作，从胳膊摸到后颈，然后按着男孩的脊骨一节一节向下探去，“但突然接到教主来了的消息，所以他们两个只能挑一个敬献给教主……我是说由教主来亲自完成净化仪式。” 浅羽守和突然用力按住对方摸到他大腿的手，转过身问：“真源教内所有的‘净化’仪式都是像这样的？” 大胡子本来因为浅羽守和的拒绝而感到不快，但男孩转身后立刻主动靠进他怀里甚至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又立刻高兴起来，含含糊糊地回答：“唔，也不是，只有被选中的和一些主动寻求帮助的人才会得到赐福。” 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大胡子将男孩扑倒在事先铺好的床铺上，一边扯着开自己的腰带一边嬉笑着说：“被魔鬼附身不听话的教众可是会被鞭打责罚的哦！” 浅羽守和也跟着浅勾嘴角笑笑，出口的却是：“那下地狱去吧你。”然后右手猛地就着早就摸好的位置用力一掐，直接将这个体型比自己壮三倍有余的大汉掐到瞬间窒息晕迷。 用力将这个猥琐大胡子掀开踢到一边。浅羽守和着实被恶心到了，坐起身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犹不解气地起身走过对着那人两腿之间又狠踹了一脚，看到晕迷中的人渣又闷哼一声脸色都隐隐开始发青才冷静下来。 浅羽守和回忆起这人刚刚说过的话，想起冲太太和那两名被挑走的少女，一时间只觉得汗毛倒立。 但当务之急是先出去，同时看看能不能顺便把另外两个少女带走。 浅羽守和在这个屋子翻找了一圈，别的没找着，倒是从靠墙的柜子里翻出不少不堪入目的道具。 浅羽守和挑了把小刀，把过长的衣服下摆割掉；又拿了根绳子，把浴衣碍事的宽大袖口绑上去；最后挑挑拣拣拿了根鞭子聊胜于无。 大概是出于一些不便言说潜规则，出了这间和室，外面很安静，整个走廊都没有任何守卫。 通过一些动静，他很快就从隔壁和室内找到了另一个少女和“师长”。从身后将老头敲晕，那少女已经一时间哭得吓晕了过去。 浅羽守和先将这老头拎起来扔去隔壁和那个猥琐大胡子作伴，并将两人衣服扒光。然后用从那个相同格局的屋子内搜刮出绳索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之后又用他们衣服撕成的布条把他们的嘴和手脚都统统绑起来，以保证就算他们之后醒了也暂时没能力逃离房间。 做好这一切他又返回少女所在的房间，掐着人中将对方唤醒。在少女尖叫出声前先按住她的嘴：“你好，你可以叫我小和，我之前跟你还有另外一个姐姐在台上的，你还记得吗？” 见少女点点头，浅羽守和用镇定的语气，刻意放缓语调接着说：“你先不要叫，我能带你出去，前提是你要保持冷静，你明白吗？” 少女继续用力点头，浅羽守和得到肯定答复后慢慢松开了捂住对方的手。少女却立刻伸出双手拉住眼前的这只手不放，用颤抖的声音急促地说道：“求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来的！这里太可怕了，你一定要带我出去！” 浅羽守和柔声安慰对方，并承诺一定会带她离开。 这感觉很神奇，明明对方是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矮小瘦弱的孩子，可只要看着他那双清澈的靛蓝色眼睛，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他，觉得他承诺过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见少女真的缓和下来了，浅羽守和就开始询问相关情报。 原来少女是跟随父母来参加真源教聚会的，她的父亲在松本市是小有资产的商人。曾今由真源教牵线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所以就一直很推崇真源教的人脉。甚至这次的真源教集会还有一份她父母的出钱赞助，而她这次的“受洗”仪式也是早就提前内定好的。 只是恐怕她的父母也不知道，之后会“临时”追加安排净化仪式，而所谓的净化仪式又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 说到这里少女狠狠抹着眼泪道：“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妈妈一定不会同意我来的。出去以后我就要告诉爸爸，他被他们骗了！我还要报警！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致了解少女的情况后，浅羽守和问她知不知道另外一个女孩的下落。 提起另外一个女生，少女却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原因无他，此前在那两位“师长”就推荐谁的信众给教主时产生了分歧，显然他们其实都太不想放过这次亲自主持“净化仪式”的机会。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是另一个女生听说能见到教主，就主动提出要献身的。 和眼前的这位少女不一样，另一个女生可能真就是真源教的忠实信众。 浅羽守和沉吟了一下表示明白了。 他把这个房间里搜到的小刀递给少女让她藏好，告诉她，他需要先出去探查一下确认路线才能回来带她离开，让她就暂且待在这个房间，短时间内应该无人会接近这里。 一开始少女急切地拉着浅羽守和的衣角不想放他离开，她不愿意一人被留下。不过她很聪明，很快就明白对方直接带着自己就这么闯出去，成功脱逃的可能性不高。 少女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对方的衣角：“你叫小和是吧？我是大岛美姬，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浅羽守和看着少女的眼睛认真点头：“我会的，我答应你。” 第八章 023 经过简单查探，浅羽守和确认和室正位于这栋楼的顶层。往下站在楼梯间的拐角还能听到楼下有教徒交谈的声音，似乎在说教主和土谷先生（今天台上的第三位“师长”）一同去了什么秘密场所。 楼梯往上走是天台，浅羽守和撬开了缠住天台大门的铁链锁。在天台转了一圈发现沿着大楼外墙有一处逃生梯。 现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楼外并不像楼内有众多真源教的教徒，借着夜色的掩护逃脱应该问题。 确认路线后浅羽守和退回原来的和室，带着大岛美姬来到天台，顺利从逃生梯下去离开了小楼。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由大岛美姬先下逃生梯，浅羽守和殿后。熟料大岛美姬一脚刚踩到地面就与一个在草丛刚解完手正转身系腰带的教徒撞了个四目相对。还不等这两人互相发出惊叫，逃生梯上方的浅羽守和直接松手一个提膝飞跃，膝盖正面命中教徒面门将人击晕，并且人还在空中时就调整姿势，扶着对方的后脑勺一同轻盈落地，半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将晕倒之人拉进有味道的草丛藏好，浅羽守和就继续带着大岛美姬往园区外的方向逃跑。 在经过一处厂房拐角时，忽的一阵劲风迎面袭来！ 浅羽守和快速格挡，互拆了两招后认出对面是谁，一脚将人架开推远无奈道：“阿阵，别闹啦！” “切。”银发少年阵这才收起架势。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歪头瞥了一眼他的身后，“怎么还带着个累赘？” 浅羽守和先转头冲紧张的少女安抚性地笑笑，然后选择直接忽略阵的挑衅转而问道：“来的正好，你知道他们教主在哪儿吗？” 银发少年看着他，眯眼半晌后点点头；然后冲大岛美姬一扬下巴，又摇摇头。 浅羽守和明白阵的意思。 他转身带着大岛美姬往一旁走了两步：“美姬姐姐，往那个方向走，前面就能出工业园区了。等出了园区再被真源教教徒围堵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接着又指导对方，“出去以后可以报警，但最好不要太打草惊蛇。可以以这里有未申报政府批准的大型非法集会活动为由，让警方多增派警员。” 大岛美姬握紧了手里之前对方塞给她防身的小刀。她知道小和的意思是让她接下来的路自己走，而小和此刻肯定要和他的同伴去救另外一个女生。她说不出让对方先送她到达安全的地方再去救人的话，也说不出让他不要管另一个人了反正那个女生是自愿的。 “你会平安的吧？”最后大岛美姬问。 “嗯，那当然！”黑发少年笑着肯定道，“我会没事的，你也一样。” 告别大岛美姬，浅羽守和终于和阵接上头。 阵先是嫌弃地问他穿得这都是什么，随后丢来一个背包。 浅羽守和接住背包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是一套干净的战术服。 “谢啦！”反正眼下外面黑灯瞎火的，浅羽守和也不穷讲究，当场迅速脱掉身上碍事的浴衣开始换衣服。 估计这套战术服是阵自己换洗用的，浅羽守和发现这紧身上衣他穿起来居然还有些宽松（是的！阿阵虽然年纪比他小，但长得比他高比他壮！守和震怒.jpg），但比起浴衣来那可好太多了。不过阵没有多余的战术靴，浅羽守和也不在意，用绷带快速在两只脚上饶了几圈就当准备妥当了。 而这时阵也已经向他共享完了部分情报： 原来这个真源教的教主和阵，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具体什么组织阵一带而过没有细说。只说这个教主最开始是由他们组织扶持的*，但最近表现得很不安分，一副打算脱离组织自立门户的样子。 阵原本的任务其实就是来搜集证据*，查看对方是否真的背叛了组织。熟料他第一次来探查情报时被对方身边的保镖发现了。逃跑时挨了对方一枪子，直到逃进大山里才算是摆脱追踪。再后来便是遇到了浅羽守和。 浅羽守和跟着对方在夜色中潜行，问道：“那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还要继续搜集证据吗？” “呵呵，证据？”少年阿阵嘲讽的语气简直隔着三丈外都能感受的到，就差明着说对方都要杀人灭口了，眼下还要什么证据？他现在还活着，就是对方已经背叛组织的证明！ 浅羽守和干笑一下表示理解，又问他怎么不告诉他东家，听候消息等待增援？毕竟对方可是有一整个教会做后援。 “不过是个躲在人后藏在阴沟里的臭老鼠罢了！”老子这次准备好了！一定要杀他个七进七出！ 以上后面两句话是浅羽守和自己脑补添加的，显然他已经充分领悟到小伙伴的精神了——这是个吃什么就是不肯吃亏的主，被坑了就绝对要自己找回场子的家伙。 024 阵领着浅羽守和来到一个明显戒备森严的厂区外围停下。 那是一个封闭的厂区，大门口有两个明显配备真枪实弹的守卫，而围绕在厂区外围的高墙上还安装有防盗的高压电网。 “我刚刚跟到这里，看见那个老鼠被一堆人围着簇拥着进去了。”但由于此地戒备森严，他一时没法跟进去。 阵说他已经绕着这片厂区转过一圈了，东西各有两个大门，分别都有守卫，所有高墙都围有高压电网，墙外四周全是光秃秃的空地，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树木、路灯之类的。 浅羽守和站在墙根下面仰头望着上面的电网。 这个高度如果是成年的J那自然不在话下，但对于目前只有十岁出头的两个人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其实两个人配合的话，借力的那个很好翻进去。但问题是另一个垫底的该怎么办？ 只能说幸好刚刚浅羽守和没嫌多余，把两个和室分别搜到的鞭子都带出来了。 “会用鞭吗？”浅羽守和问。 阵一挑眉毛，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快说。 浅羽守和心里暗笑，这就是需要指点的意思了。于是三言两语快速向阵讲解挥鞭要点。 显然阵在领悟格斗技巧方面着实很有天赋，很快就习得浅羽守和的真传，尝试用巧劲将鞭子挥出去时，长鞭只在空中发出细微的“簌簌”破空声，而不像电视武侠节目里那样将鞭子舞得噼啪作响。 试验了几次，在能准确击中浅羽守和抛出的草茎时，阵就领着人来到他事先查探好的位置。 这里是严禁厂区的一个拐角，能看到高墙内一棵高树的树梢。 阵站在几步外，确认站在墙根下扎好马步的浅羽守和准备好后，便向他冲刺过去。 浅羽守和看准时机，双手托住阵踩上来的右脚，奋力向上一托。空中的银发少年一个漂亮的鸽子翻身，轻松翻过高墙。 随后浅羽守和很快就看到了爬上树杈的阿阵。 其实那根树杈很细，距离高墙也还有一段距离。一般人别说利用这棵树翻墙了，恐怕连站都站不上去，所以才能免于被修剪的命运。 但有技巧的站一个像阵这样仅十岁的小孩还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轮到这两人的“shwtime”，展示表演如何化不可能为可能—— 两根同时挥舞出去的长鞭几近无声的在空中交汇、纠缠。黑发少年高高跃起，一脚蹬向高墙借力的瞬间，同时树上的银发少年振臂一挥，二次借力的黑发少年成功翻过高墙。 与此同时那根纤细的树杈终于承受不住这样重量而发生断裂。 最终，少年们与树杈，三者几乎同时落在高墙内的地面。 第九章 025 “哇哦，我是说……哇哦。” 由于阵也不知道真源教的教主待在哪儿，所以他们只能靠笨办法一个厂房一个厂房的探索摸过去。 所幸阵之前已经在外围绕过一圈，确认过这片厂区范围不算广。进来粗略一看里面确切数量也就四间大厂房。 结果刚摸进第一间厂房，浅羽守和就被震住了—— 只见这间作为仓库的厂房正中央，居然停着一架军用直升机。 这可是七十年代的立本国民间！ 浅羽守和口中惊叹着凑上前仔细查看：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直升机机身上印着Mi-8的字样。 Mi-8 Transprt Helicpter，是苏连研制的一种中型运输直升机。1964年军用型和民用型同时开始投产，是世界上产量最大的直升机。 该怎么说呢，眼前这架一眼就能看出是军用型。虽然这个时期勃列月涅夫执政的苏连政府高层腐败已经基本无可救药。但能搞来这么一架直升机，阿阵所在的组织还真是很有能量的啊！ “……”阿阵不说话，阿阵也被震住了。 啊？什么？原来他待的组织这么牛皮的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厂房仓库内再看到大量的金属加工机床和数百把仿制的AK-47自动步木仓及大量子弹，也已经完全不吃惊了呢。 才怪。 阵渐渐皱起眉来。 他已经确定了，这些武装力量应该真源教自己私下布置的，而不是来自组织的安排。毕竟倘若是组织安排或者但凡组织知道一星半点，这次的任务就绝不会仅仅作为他的个人入围考核，让他一个人来。 当潜入第三间厂房时，连浅羽守和都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神色凝重起来。 原因无他，这间厂房作为仓库主要是用来存放火箭筒和一些火1箭1弹。 关键是火1箭1弹，浅羽守和发现一些火1箭1弹的弹头上印着P-35的字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沙1林毒剂在苏军的代号。 沙1林毒剂（Sarin），属于G类神经性毒剂，可以麻痹人的中枢神经。简单科普一下，这是一种急性且剧毒的药剂。可以通过呼吸、透过皮肤和眼结膜侵入人体。只吸入或接触极小的剂量，就会在1~15分钟内致人死亡。中毒后的症状极其痛苦，会迅速出现视线模糊、呕吐、呼吸困难、剧烈抽搐等情况直至死亡。即便及时救活过来，也会对神经、大脑和肝脏等器官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损害。 与此同时沙1林毒剂特性是易同水混合，并能溶于有机溶剂，易渗入多空表面和涂漆表面。且在所有神经麻痹性毒剂中，沙1林的挥发度是最高的。 也就是说如果装有沙1林毒剂的火1箭1弹发生运输意外，或者真源教的人已经计划将这些火1箭1弹用于什么地方，又或者干脆打算来个玉石俱焚，那都将会是一场难以想象也无法控制的灾难。 听了浅羽守和的解释，阵也沉默了。 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不能再拖了。从几个仓库内顺手拿了武器防具扩充装备后，他们接下来就要速战速决了。 026 在排除掉三个错误选项后，正确答案自然就在这最后一间厂房内。 浅羽守和以及阵一起趴在最后这间厂房的屋顶上，透过屋顶的气窗观察厂房内部情况。 而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着实另人作呕： 为了将所谓的“净化仪式”作为学习资料录制下来，下面的仓库内正架着好几盏强光灯对着屋子正中央，把整间厂房照得亮如白昼。 少女和男人们在这明晃晃的灯光下纠缠在一起。 屋顶，不愿多看的浅羽守和与阵对视一眼，随后由浅羽守和举手比着手势倒数。 3、2、1—— 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在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室内所有的灯泡就已经被悉数打碎，一时间偌大的厂房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女人尖叫、男人怒吼，下面的厂房乱成一锅粥。 在这浓稠不详的黑暗之中，有一道枪声有别于旁者：它不紧不慢地响起，每一次枪响都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准确带走一个亡灵。 “别开枪了！你能打着什么！去开门！把门打开！” “保镖呢？快去保护教主！” “救命啊，我中枪了！” “蠢货，别发出声音了！会暴露位……呃唔！” 等众人差不多重新适应黑暗环境找回视线，厂房内能完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仓库门刚刚就已经被打开了。有人趁机逃跑，但阵不在意，他只在意眼前的这个肥硕的臭老鼠—— “哈，这次可没人替你挡枪了。”一枪击中左肩。 “敢让保镖狙我？”一枪击中右腿。 “想要背叛组织？”一枪击中胸膛。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自认为可以统领众生的真源教教主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而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万人朝拜于他的辉煌胜景，于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喊一句：“真源永存！！！”接着将一直捏在右手的东西奋力向阵砸去。 砰！ 那颗塑料球在刚脱手时就被始终保持警惕的阵开枪击碎。一时间从那颗塑料球内迸溅出的液体撒了那真源教教主一身。 一两个呼吸间，他便开始发出不似常人的“嗬、嗬”惨叫，浑身剧烈抽搐起来。 “是沙1林！！！”一直留心观察那边的浅羽守和抱起少女就开始拔足狂奔，“戴上防毒面具！跑！！！” 浅羽守和将自己先前拿的防毒面具扣在少女脸上，自己屏住呼吸抱着人迅速冲出厂房，一脚将厂房的门重新踹上，同时高喊阿阵的名字，示意对方一起冲进了隔壁停着直升机的那间仓库。 让阵去打开仓库顶棚，浅羽守和将少女抱上了直升机货舱，没空向她多解释，只是将自己的衣服脱了扔给对方并让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招呼阵一起进了驾驶室。 当夜风吹鼓进机舱时，浅羽守和已经能看到远处有警车闪着灯向工业园区驶来了。 “你还会开飞机！！！”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大声喊道——外面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太吵了，就算坐在一起，不靠吼就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而刚刚他们起飞得太急根本来不及戴耳机通讯器。 “以前在夏威夷学的！！！”浅羽守和手上正忙着操作直升机升空，回答问题时根本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J确实曾在夏威夷特殊职业技术学院学过开飞机……其实他甚至还会开潜水艇呢！毕竟夏威夷技校除了开宇宙飞船其他什么都教。 眼下浅羽守和开始翻找东西假装自己很忙，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他从座位底下找到一个背包，把它背起来绑到身上。 “你在干什么！”（阿阵警觉.jpg） “我教你开飞机啊！” “啊？！” “你一会儿拉着这个操纵方向！要降落前先按这个！再打开这个！然后拉这儿！关引擎在这里！” “你等等！你要去哪儿！”阵一把拉住已经解开安全带的浅羽守和。 此时直升机已经开到了警车的车队上空。 浅羽守和掰开阵的手，站起身冲对方挥挥手：“这次就是我有事先走一步了！机舱里的女孩就拜托你了！” “你这混蛋？！？！” “我相信是阿阵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留给阵一个拇指和闪亮的微笑，浅羽守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舱门就这么直接跳了出去。 当阵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换了位置，拉起刚刚一时间飞成野蜂乱舞的直升机时，身后的夜幕里已经静静开出一朵白色的蘑菇来。 第十章 027 黑田兵卫近日忙得是不可开交。 作为一名非职业组的警员，他在系统内的晋升除非有特殊经历，基本上就只能靠熬时间资历。 从巡查到巡查部长，高中毕业要3年的实际经验；巡查部长到警部补需要4年的工作经验；而警部补到警部，则需要在警部补合格后有4年实际经验。 就算他每次升职考试都一次性通过，四年又四年，今年他都28了还只是个警部补。哪像人家职业组，录用就是警部补起步，之后只需要经过3个月初级干部课程学习和9个月在警察署的实践后就可以自动晋升成警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大学生确实金贵，到哪儿都是稀缺人才。他这个有高中毕业学历的人本身就已经是比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的存在了。 今天白天在秋日祭活动现场执勤时，他也是忙得中途连口水都没喝过，稍微有点空隙也在拿着自制小卡片背英文单词。晚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宿舍还得强撑着翻看几页专业书，以应对即将到来的警部升职考试。 结果刚合上书打算休息，值班室那边就派人过来传消息，说是有情况缺人手，让还在宿舍的人赶紧换衣服回警察署准备出警，催得还挺急。 整个宿舍楼一通兵荒马乱地，不少人都是被同伴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顶着一头乱飞的头发和套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就上了警车。 复习到深夜一身警服还没脱的黑田兵卫就比后排努力将衣服下摆塞进裤子里的家伙强多了。他还有余力向旁人打听到底是什么任务情况。 “未经政府批准的大型非法集会活动？”黑田兵卫听完描述后诧异的重复道。 “谁会大半夜不睡觉搞集会活动啊？有没有搞错？都吃饱了撑的？”后排刚进警察署不久的年轻人打着哈欠抱怨。 “就是半夜聚会才更显得可疑吧？”坐在驾驶座的就是今晚当值的警员，他知道的情况比其他人多些，一边跟着前车打方向盘一边继续道，“而且听说报警的是大岛，上面都发指令下来了，感觉特别重视。” 黑田兵卫连续熬夜憔悴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岛？哪个大岛？” “还能是哪个大岛？就去年长野县纳税第一的那个大岛啊！” “哦，那难怪了……” “据说大岛家的女儿好像还遭遇了监1禁迫害，人家自己逃出来的，回家就报了警。估计事儿是真的，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里面水深不深就不清楚了。” “欸，那他家女儿指不定已经被——嗷！嘶……怎莫糊然停册啊，窝被撞摇到涩头惹……” 开车的警员也很崩溃：“谁让你坐后座就不系安全带了！前面的车突然急刹我当然也得停啊！刚刚有没有刮到车啊？！” 而黑田兵卫已经在第一时间推开车门，跑下警车查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事： 只听头顶轰隆隆的螺旋桨声呼啸而过，夜幕中一朵庞大的“白色蘑菇”正由远而近的飘落下—— 接到群众举报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的松本市警方，在看到案发地点的工业园区飞出一架直升机时都陷入集体失语状态。 怎么就还有武装直升机了！事态这么严重吗？他们这点人够不够送菜啊？ 等看到直升机上冲着他们的方向跳下个人来时，打头的警车赶紧踩了刹车，紧跟着后面三四辆警车也全都停了下来。 当看到成功降落在自己车顶的跳伞者是个仅仅十来岁，有点眼熟的小男孩，而男孩又在第一时间告之工业园区里不仅有邪1教组织他们还都是恐怖分子，并且已经投放剧毒生化武器了让他们赶紧加派人手疏散人群时——黑田兵卫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不成他这是看书太困已经睡着了人在做梦？不然这个世界未免也太魔幻了吧！ 028 《震惊全国！杀人于无形的魔鬼究竟是何方人士？》 《长野县惊现生化毒气！是米帝的阴谋*还是战后余孽？》 《深度起底真源教内部真相：有信徒声称教主已得到永生？！》 …… 哇哦，最近的各大报纸新闻的头版头条都是在讲真源教的事呢。 浅羽守和吃完早饭，将翻完的报纸合上放到一旁。拿出本子和笔开始算账——他最近正在整理手头的资产，打算以外婆的名义投资开设农副产品加工厂。 真源教的事在他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了，虽然前两天一直被要求待在松本市内，警察署时不时就喊他去做个笔录。幸好有位姓黑田的警官对他一直多加关照，再加上他只是个12岁的小朋友诶，真源教覆灭跟他有什么关系（守和无辜脸.jpg）。 浅羽守和这边岁月静好，外面却不太平静。 山形村当时可是有不少信徒坐车去参加真源教开设的讲座的。因为“师长”结束前宣布的消息，还有好几个人选择逗留在松本市，打算结伴参加第二天教主主持的座谈会，其中就有邮差先生家的冲太太。结果当晚就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所有村民们都惊呆了。 不管是真源教的事还是沙1林毒气泄漏的事，松本市警察署是想压没办法压。毕竟当时的松本市正在举办秋日祭的活动，游客众多不说，聚集在这里的媒体也不少。 当晚毒气泄漏的事通知到政府各部门后，几乎全市所有警力都被调动起来了，有去工业园区疏散人群的、有维持治安的、有抓捕恐怖分子的。不到第二天凌晨，市里所有医院就被塞得人满为患。 从案发次日开始，周边村市大量警力也投入到抓捕邪1教余孽的行动中去。在此过程中，双方曾发生多起武装械斗甚至枪战，那动静大的，根本什么都瞒不住。且至此之后，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地都发生了数起真源教教徒疯狂反扑的恶性事件（自焚、扔燃1烧1弹、暗杀政府要员*等），一时间全国上下都被闹得人心惶惶。 据有关报道中的专家分析称，真源教的高层可能是不满战后立本国的社会现况，其首领有计划发动武装政变，试图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次行动的导火索“松本市沙1林毒气事件”发生显得过于“仓促”，甚至真源教的教主本人都在此次事件中中毒身亡。 我们远的事情不提，来说说眼前的事。 沙1林毒气案发当晚，山形村的冲太太也是受灾群众之一——当时决定留宿一晚的村民大多都住往市里去了，他们打算是既然都决定留下来了，那就顺便逛逛松本市的秋日祭活动。只有冲太太求“福”心切，当晚就住在工业园区的招待所内，那时的她一心想着明日一早就去求见教主，希望能得到教主的赐福。 后来发生毒气泄漏事件，她也是被疏散群众之一。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就已经见了红，到了医院后经过抢救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最终没能留住。 邮差先生为此特地请了长假赶往松本市留在医院陪护照顾身体精神面临双重崩溃的冲太太。 临时被寄养在他家的诸伏小弟也被东京来的亲戚匆匆接走了，毕竟邮差先生一家此时实在没有精力再多照顾一个小孩了。 诸伏小弟被接走时都没来得及跟他的和哥再见一面，毕竟那会儿的浅羽守和被暂时半强制地要求留在松本市不能离开。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才7岁，就已经习惯了离别，但又永远不会习惯离别。 山形村受这次真源教的事件影响*，有好几户人家不说是家破人亡，也是整个家都散了。 恰逢这时浅羽家的农副产品加工厂开起来了。由浅羽守和的外婆出面，收留了这些或妻离子散或家财散尽无处可去的人们，统一安排他们进加工厂工作，住进了厂房宿舍。 剩下的，唯有时间才能安抚难解的伤痛。 第十一章 029 最近几年浅羽守和过得即忙碌又充实。 受制于时代环境限制，长野县（特别是群山里的村镇）新鲜的农副产品想要运输出去很难。即便是能运出去的，也要付出极大的运输成本，根本无法做到将当地的产能效益最大化。 就是考虑到运输的问题，一方面这些年浅羽家赚了些钱以后就设置了专门的项目向政府投资修路，另一方面就是投资建设农副产品加工厂了。 经过几年的发展，浅羽家的农副产品加工厂已经有了好几条成熟的工业链，囊括了蔬菜、水果、水产、林产品、烟叶、药材、花卉七大分类。其中最赚钱的当然就要数烟酒这两样了。 前面不是提到过浅羽家有自酿小甜酒的习惯么，后来由浅羽守和精进完善了配方，以长野的高妻葡萄为原材料，特制出了一款口感绵柔的低度数葡萄酒。这种葡萄酒在倒入杯中时，会呈现出一种很清浅的青绿色，色泽犹如秋夜的月光般朦胧美好。于是这款葡萄酒在美惠子的提议下最终被定名为“银辉”，意为会让人联想到月光洒满山坡上葡萄种植园的场景。 银辉葡萄酒入口味道清甜，喝下许久之后仍会唇齿留香。且度数偏低，很适合独品小酌。再加上曾利用报纸媒体大力宣传过其酿制过程中添加有特殊配方，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所以一经推出后就很受上层女士的欢迎。 在立本国，烟草种植主要分布在东北地区以及九洲、四国的沿海平原地带，长野县并不是主要的烟草种植地。 这事说来也巧：当初阵驾驶直升机离开真源教地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直接开着飞机回组织基地，再加上本身只是个被临时赶鸭子上架的“机长”。在浅羽守和跳伞离开没多久之后，直升机就被阵迫降在了长野的深山里。待被弃置的直升机由长野警方设法拉走之后，浅羽守和曾去那边探查过，在现场看到了阵在古树上留下的不起眼的示意平安的符号后，才放心离开。 后来就在回程的路上，浅羽守和意外经过一片丘陵，发现缓坡上种满了烟草和薄荷，并且当时就那么赶巧还碰到了那片种植地的主人。 这片种植地的主人是位年过六旬的老大爷。这位老大爷自己是个老烟枪又有些种地的本事，年轻时觉得总买烟叶太贵了，要不自己种种看吧？结果尝试了一番发现能行，就开始自种烟草、晒烟叶，主打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后来又因为家里老太婆嫌弃他抽烟味道太臭，就又想着在烟草里添加了晒干的薄荷叶丝。你还别说，先不管二手烟健康不健康的问题，起码烧起来味道确实是好闻了不少。老大爷自制的烟丝在他们村还挺紧俏的呐！ 这让浅羽守和立刻就发现了商机，后来与这位老大爷正式协商后签订了合作协议。于是浅羽家的加工厂就又多了一条生产薄荷香烟的产线。不过即便后来扩大种植面积，受环境所限，长野的烟草种植地规模依然偏小，这种被取名为“银峰”的薄荷香烟产量也很少，几乎只在长野本县内贩售。 得益于近年来浅羽家的加工厂一直坚持不懈的与政府有关部门展开合作，深度开发本地资源，拉动就业率，带动地方经济，还毫不吝啬的向当地市政捐钱、做慈善。在浅羽株式会社的办公大楼正式挂牌营业的那天，长野县知事*都来参加了剪彩仪式。浅羽家现任家主、浅羽株式会社社长浅羽秀珍女士与长野县知事的合照当时还刊登在了朝日新闻的报纸上。在长野县当地的纸媒更是头版头条，连当时的长野新闻电视台都有相关影像报道。 即便只是低像素的黑白电视机也无法掩盖的秀珍女士那一身雍容大度的气质，相貌从影像图片上完全看不出是年近半百的人，这也让社长本人成了银辉葡萄酒的活广告。 而浅羽家的“银辉”、“银峰”也成了长野县的金字招牌，其他还有蔬菜菌菇罐头、调味品、天然橡胶、天然药材、鲜花香水等等都成了长野县的特色商品，来往游客多少都会买到由浅羽家的工厂生产加工的地方特产带回家。 关于开会社这点浅羽守和还是很钦佩自家外婆的。毕竟起初浅羽守和只是打算开几个小型农副产品加工厂，推销自家农产品的同时顶多顺便带带山形村的其他农民。 毕竟他对这个方面不是很感兴趣，志不在此。 是秀珍女士自己琢磨许久后，有一天在餐桌上宣布了自己打算试试开家公司，整合发展现有产业链的消息。 家人自己有这个意愿，那浅羽守和自然是鼎力相助。 但除了一开始开各种资质证明需要跑跑腿送材料外，开会社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秀珍女士自己一手操办的——很显然她已经事先做过充足的准备功课了。 包括后来自家会社的整体经营方向也全部都是秀珍女士在把控。浅羽守和顶多就是帮忙写过不少类似旅游攻略、美食介绍这样的文章附图软广，投稿到各大报纸报刊以推销自家商品。 捐钱修路、修缮庙宇、保护原始森林，以及为整个株式会社定下固定的慈善公益项目，比如资助贫困儿童上学、雇佣残疾人员工等等，这些都是秀珍女士作出的决定。 秀珍女士信奉本地山神，并且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人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够用即可。她年轻时孤身带娃，曾多受乡里接济照顾，现在有能力了，自然也理应回馈养育她的此方水土。 浅羽守和最佩服外婆的地方就在于：一个人不管多大年纪了，什么时候努力用功都不算晚——倒不是说外婆以前懒惰闲散（她的葡萄园可是靠她一个人就发展成了山形村规模最大的那个！），而是在面对经营大企业这样全新陌生的领域，来年就50岁的她依旧能够拿出全部的热情去孜孜不倦的学习，不会故步自封也善虚心听取他人的建议。闲暇之余的时间全部用来看各种经济类的书和访谈，会尽可能去了解国内外形势发展，同时也会深入了解基层员工的需求和生产遇到的难题。 她在企业经营方面展露出的天赋和敏锐的嗅觉令拥有上辈子学识的浅羽守和都为之侧目。他相信即使比别人晚起步三十年，未来的秀珍女士也一定会有不俗的成就。 030 浅羽守和这几年除了协助外婆经营新兴家族企业外，还在阵（薅某黑漆漆组织羊毛）的帮助下，在米国以老板的名字经营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那个身份的家族曾是祖上阔过的没落鹰国贵族，当年为了寻求机遇移民至米国，不过一直发展平平。到了现在这一代更是双亲早亡，只剩下一个身体不太好、目前大学休学中的儿子。此人身体不太好又性格孤僻，平日里很少出门，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 浅羽守和利用这个身份，将上辈子老板的一些计算机理论与论文*陆续修改搬运了部分过来。论文一经发表就引起了轰动，对当今的计算机软件设计和互联网的模型及原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几乎立刻在计算机界掀起了技术革新的浪潮。大神“K.K（老板的代号）”成了如今计算机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当初通过真源教事件，浅羽守和结识了大岛美姬。被“扣”在松本市不能离开的那几日也是由大岛家出面全程招待了他。他也由此机会认识了大岛集团的董事长大岛重次郎。 大岛家最早是从事生产葡萄酒瓶木塞起家的。到了大岛重次郎这代，以生产三轮载重汽车为起点转型涉足汽车制造业。1940年开始生产小轿车，1967年经由真源教高层牵线搭桥，与米签下了第一份海外订单，自此正式开启了将旗下的车辆远销海外的时代。 虽然大岛集团占了当时立本国对国产汽车制造行业大力补贴的东风，但汽车远销海外的计划却并不顺利。 首先是米国与立本国民众的审美差异和用户需求是不同的，当时的米国民众普遍喜欢大排量的大车，而立本国人则更愿意购买搭载更小排量引擎的小型汽车。这就让立本车企更多生产的是符合本国人需求的车型。 大岛的汽车虽然推广去了米国，但整体销量很差，一年只卖出不到1000辆车。除了外观及车型外，硬件和技术比不上米国车企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一次浅羽守和在与大岛重次郎喝茶闲聊的时候得知了大岛汽车遇到的技术困境，提出了改造涡轮增压发动机的想法*。在与大岛汽车的工程师多次沟通讨论后，成功启发了对方。不久之后顺利更新迭代了燃油发动机技术，为后来大岛汽车进入高速发展期奠定了关键的基础。 为此大岛重次郎一直视浅羽守和为大岛家的福星贵人。 毕竟前脚拯救自己的宝贝公主于危难之中，后脚就为自己的企业带来了重大革新与变化。 后来在听闻浅羽守和打算在松本市工业园区买地皮开小型精密仪器研发制造厂时，大岛重次郎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提供帮助。并且此后一直积极与浅羽守和以及浅羽家的工厂开展各项合作，双方始终保持着友好互利互赢的关系。 不过就在浅羽守和买了地皮打算开自己的工厂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拖慢了他创业的脚步。 他的父亲，松田丈太郎。 成为杀人凶手被警方逮捕了。 第十二章 031 浅羽守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跟外婆打了声招呼。 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个消息需要暂且先瞒着美惠子。美惠子这些年好不容易才走出抑郁症的阴影，轻易还是不要刺激她了，等确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以后再告诉她不迟。 正好之前浅羽守和一直在松本市看厂房，此番只是临时回来。美惠子人在西饼店忙活，一般中午不会回家吃饭，应该不会知道他回来过。 浅羽守和匆忙扒了一碗茶泡饭就要出发去神奈川，门外已经有会社的司机在等候了。 匆忙间秀珍女士只来得及把家里手头上有的大额现金都找出来装在一个包里让浅羽守和带走：“该打点的地方别吝啬，钱不够就打电话回来。家里有我在，公司也会安排人守着电话。记得到了先打电话回来报平安。阵平那孩子要是自己愿意的话，你就先把他接过来。” 外婆一路叮咛着把外孙送上车，站在门前目送车开出视线外不见了踪迹，才攥着手心紧锁眉头回了屋。 032 为浅羽守和开车的，是浅羽株式会社的驾龄最高车技最好的一位司机。 鱼冢先生平时都是专门为秀珍女士开车的，这次被社长特地安排送守和去神奈川，并且被嘱咐要全程陪同少爷行动。 鱼冢先生确实很靠谱，知道情况比较紧急，从山形村到松田町原本需要靠近五小时的车程，他愣是四小时就开到了。 当浅羽守和抵达松田町的松田宅时，时间刚好是下午四点。 打开家门后发现屋里没人，他的弟弟松田阵平并不在家。 虽然神奈川的中学一般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但考虑到弟弟可能参加了社团活动，四点没到家实属正常。 不过浅羽守和实在等不及了，和邻居萩原家打了声招呼，就让司机鱼冢先生沿着松田阵平上下学的路，慢慢开去学校。 不过一路上都没碰到放学的弟弟，到了学校门口让鱼冢先生在此等候，浅羽守和自己进学校查看找人。 033 现在正值1978年夏季，这一年的松田阵平才13岁，刚刚升上国中二年级——没错，就是传说中最标准的中二叛逆期。 早在松田阵平十岁那年，浅羽守和送他的生日礼物就是给松田宅安装上了电话机，让弟弟每天可以安心打电话，再也不用受制于环境（有时打电话需要排队，自己打电话时也会被后面的人催）。 不过松田阵平本人却是从上了国中开始就渐渐不耐烦天天打电话给浅羽守和这个哥哥了。 小孩刚上国一时：“我长大啦！现在的我很忙的啦~没时间天天跟哥哥闲聊的啦~隔几天打一次让哥哥知道我们这边没什么事就行啦！” 到了国二就成了：“哥你好啰嗦，我能有什么事！爸都不管我了。” 好吧好吧，但得益于浅羽守和“老妈子”般坚持不懈的精神，即便弟弟正处“中二期”，他还是知道松田阵平上中学后加入的是柔道社团，并且还是校队种子选手来着。 向学校操场上正在跑步的学生们询问了柔道社团所在地，赶往室内训练场的浅羽守和却扑了个空。 站在门口环视一周，他的弟弟根本不在场内。 他拉住一个请示教练出门大概是打算上厕所的社团成员，问对方是否知道松田阵平在哪里。 “你找松田？”被拉住的学生神色略显古怪。对方脸部嘴角抽动，表情似乎正滑向表示轻蔑。 “是。”极快察觉不对的浅羽守和迅速调整站姿，摆正身体微眯眼睛直视着那名学生道，“我是他的哥哥，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请务必告知。” 那名学生张了张嘴，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不知怎么没敢说出口，愣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他在教导处办公室。” 浅羽守和冲男生点点头：“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方向去了。 034 “怎么能动手在学校打架呢？学柔道就是让你们用来欺负人的吗？啊？现在好了，人去医院了，你开心了？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明明是那小子先说——” “好了！小阵平……” “他骂人你就还手啊？可把你能的！跟你爸当年一样一样的……” “你别提我爸！” “小阵平！别……” 咚！咚！ 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小混乱，众人纷纷定格转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简单白衬衫黑西裤的卷发青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屋内：“不好意思，打扰了。” 松田阵平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哥……” “和哥！你怎么来了？”一旁萩原研二惊喜的声音把松田阵平的轻唤盖了过去。 松田阵平立刻抿嘴，把头撇向一边。 “你是……？”身材圆滚滚已经上了年纪的教导主任转过身，扶了扶眼镜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年轻人。 “您好，您一定是河西先生吧？我以前就常听家父提起您，他总说在学生时代曾多受您关照。”浅羽守和仪态端方地向对方弯腰致意，“我是守和，是阵平的哥哥，舍弟承蒙您关照了。” “哦、哦！你是守和啊！转眼都这么大了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跟桌子一样高……” 浅羽守和笑着上前和学校教导处主任寒暄，不着痕迹的把两个正在挨训的小鬼挡到身后。 简单沟通一番才知道，自家弟弟被叫来挨训是因为在社团活动时与同学发生摩擦，矛盾升级后上升到大打出手——但估计是自家弟弟表现过于“勇猛”，他自身除了脸上有块淤青，其他看上去没什么大事，对方倒是被揍到血流不止。由于今天下午恰巧校医请假，那位受伤的同学就由学校老师送去了附近的卫生站。刚刚谈话间卫生站那边已经回了电话，说学生没什么大碍，除了些擦伤淤青，就是鼻粘膜破损导致流了些鼻血。 直到确认学生没事，胖胖的教导处主任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挂了电话后转身向两个贴墙站的学生挥挥手：“今天都先回去吧。松田，你回去后写2000字的检讨明天交上来。还有，明天上学后要向同学好好道歉知道吗？” “我才不——” “知道了知道了！2000字检讨是吧？让小阵平一晚写5000字都不是问题！” 松田阵平：？ “……唔唔唔！” “老、老师！我们就先走了哦！”萩原研二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捂着自家幼驯染抗议的嘴就把人拖出办公室。 浅羽守和跟随断后，向教导处主任打招呼：“今天我就先带舍弟回家了，回去后一定监督他完成检讨。下次有时间再来专程拜访您。” “去吧去吧。”教导处主任疲惫又无奈的目送三个小伙子离开。 在出校门的路上松田阵平还在跟萩原研二打打闹闹，直言对方不站在自己这边，在“河豚（教导处主任的外号）”面前一直拆他的台，还不让他说话。 萩原研二只躲不还击：“你惹他生气也没用啊！还不如早点听完念叨早点走！” “那你提什么5000字检讨？！” “那只是顺口、顺口……噗哈哈！” “我不管！今晚1000字是你的了！” “唉~~我只是无辜的拉架人呀~我又没打架，我才不写~~”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踹了那小子两脚。” “啊哈，被你发现了啊！” …… 直到三人来到校外，看见学校大门口停着的那辆大岛最新款的轿车时，松田阵平立刻停了张牙舞爪的动作，闭上嘴变得沉默起来。 司机鱼冢很有眼力见，一看到浅羽守和领着人出来了，就立刻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候在车边。 在看到松田阵平无言僵立，一副不愿上车的姿态。萩原研二立刻跳出来打圆场—— “哇！瞧这前麦弗逊悬挂后整体式悬挂系统！这大岛129底盘！这应该是大岛汽车最新出的AS-29C吧！比起之前的29B追加了涡轮增压转子发动机，马力可达到165ps……真想进驾驶室亲自摸摸方向盘啊~”萩原研二用夸张的动作围着汽车直打转，一副眼馋得不行的样子。 “哦~真不愧是未来汽修店的老板哦，小研二很懂嘛！”浅羽守和拍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眼神歉意地朝旁边的松田阵平扫了一下，然后说，“没有驾照禁止摸方向盘，不过倒是可以让你坐副驾驶，近距离感受一下操作系统。” “哇~那我可是迫不及待了！”萩原研二推着松田阵平的后背迫使他往前走，“小阵平快点啦~别耽误我感受新车呀！” 松田阵平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脑门磕到车顶，幸好浅羽守和及时伸手扶着他的额头拦了一下。 松田阵平立刻抬头红着脸回头瞪向自家幼驯染，萩原研二学不二家的商标一吐舌头，转身就窜进了副驾驶。 松田阵平：“……”就很气。但都已经就站在敞开的车门前了，只能憋屈地弯腰坐进车。 浅羽守和勾唇轻笑一下，当然没笑出声让弟弟听见。跟候在车边的司机鱼冢先生点头示意了一下，关上车门，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 等车开进小区时，先在萩原家门口停下，浅羽守和下车送萩原研二回家。 怎料两人刚下车，另一侧后座的车门也开了，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地下了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就往旁边的松田宅冲去。 浅羽守和正欲将人喊住，萩原研二却先出声挽留：“和哥，方便单独说两句话吗？” 浅羽守和打算追人的脚步一顿，将扭过一半的身体转回去：“当然。” 035 司机鱼冢去停车了，欲单独聊天的两人在萩原家前院的灌木篱笆前站定。如今正值栀子花开的季节，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点缀在碧绿的灌木丛中，光看上就觉十分清新。阵阵淡淡的花香随着和煦的晚风徐徐从鼻腔沁入心肺，仿佛顷刻间就驱散了夏日里这一整个白天的炎热。 原地踌躇了许久，个子窜得很快已经有浅羽守和肩头高的少年人下定决定开口：“和哥突然过来，是为了……松田叔叔的事吗？” 浅羽守和没否认：“你也知道了，小阵平告诉你的？” “嗯。”萩原研二点点头接着道，“昨天我和小阵平在家改装收音机，突然就接到了来自警察署的电话，小阵平也没瞒着我电话内容……叔叔不是去东京参加夏季拳皇争霸赛吗，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生那种事，然后今天报纸早上的体育新闻报纸就刊登了叔叔临时退赛的消息，虽然没有详细写退赛原因。” 这件事浅羽守和也是知道的，他其实就是看了早上的报纸，以为父亲发生了意外，打电话辗转联系到父亲的教练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在和外婆稍作商量后，就马不停蹄地先赶来神奈川看弟弟，打算先确认小阵平的状况后再去东京想办法见父亲。 萩原研二说昨晚刚接到东京警察署通知时，他们两个人都懵了，甚至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电话。 当时挂了电话后的松田阵平愣在原地好几分钟，突然抓了钥匙就要出门。 好悬在跑出门前被萩原研二给拦下了。 萩原研二拦着人质问大晚上的，车都停运了，上哪儿找交通工具去东京都？ 松田阵平则大声嚷嚷着说他可以骑自行车去！ 吓得萩原研二立刻抢走了他的车钥匙——松田叔叔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还不清楚，毕竟警察通知中也只是说作为重要嫌疑人被暂时关在拘留所，要是这期间小阵平再出个什么意外，他都没法向其他人交代。 萩原研二好说歹说拦住了激动的松田阵平，匆忙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当晚就留宿在了松田家。 而且这事儿他们谁两都不敢跟别人说，萩原研二连他姐姐千速都没告诉。到了第二天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暂且先压着幼驯染照常上学，私底下则想着等有机会就联系和哥。 “结果还没等我找到机会打电话，和哥你就来了！”萩原研二说话时声音有点激动。在少年心里，其实从小就很崇拜幼驯染家的哥哥，小时候只觉得和哥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现在也是，他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和哥就直接出现了！ 浅羽守和听完很感激地再次拍拍萩原研二的肩膀：“昨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对，谢谢你帮忙拦着小阵平。” 萩原研二摇摇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今天学校斗殴是怎么回事？”浅羽守和又问。 萩原研二立刻露出愤恨不平的神色：“那个挑衅小阵平的家伙，他的爸爸是个警察。可能是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吧！加上那个小子柔道技巧一直比不过小阵平，结果在今天对练的时候突然称小阵平是‘杀人犯的儿子’然后一举偷袭成功……之后自然就打起来了。” 浅羽守和闻言也皱起眉头。 “眼下可能整个柔道社团都知道松田叔叔出事了。等到明天上学说不定全年级、哦不，可能全校都……”萩原研二显然很担忧。 浅羽守和沉吟片刻道：“我回头问问小阵平的意思，学校那边如果发生这种不可控情况的话，我可能会先帮他请几天假。到时候学习笔记的事情就拜托了。” “那是自然的。”萩原研二展颜一笑，但嘴角的弧度很快又抹平—— “……松田叔叔不会有事吧？” “我相信我的父亲。” 伴随着阵阵蝉鸣，邻家大哥铿锵有力的话语传进萩原研二的耳里；那平静而坚定的语气好像同时也将勇气注入到了萩原研二心里。 “明天我会去东京看看情况，父亲不会有事的。”浅羽守和笑着对萩原研二说，“所以小研二不要太过担心啊，有我在呢。” 第十三章 036 当天晚上等萩原研二陪松田阵平写完2000字的检讨（真的平分，一人写了1000字）回家以后，浅羽守和跟松田阵平谈了谈。 首先浅羽守和跟他分析了明天上学后学校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问他是否需要哥哥帮忙请假？ 如果需要请假的话，他可以选择去长野住一段时间，正好外婆也想念他了，他会让鱼冢先生先送他回去。 也可以选择跟他去东京。但前提是约法三章，只许安静地跟着，不能妨碍他在东京的行动。 松田阵平当然选择跟他哥去东京都，他也很担心老爹的好不好？！至于妨碍行动什么的，少瞧不起人了！ 037 前一天晚上已经跟秀珍女士报过平安，交代了弟弟会暂时跟自己行动。接着秀珍女士在电话里多番叮嘱注意安全等等自是不提。 次日清晨，司机鱼冢早早从附近招待所出来，开车等候在松田宅外，待两位少爷出门时，随时都可以出发。 浅羽守和知道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虽然今日早起了，但依然按往常习惯，做完早饭压着弟弟吃完，收拾好碗筷、关好水电门窗这才准备出发。 神奈川离东京都很近，坐私家车更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当鱼冢先生把车停在东京警视厅外*时，也不过恰巧是这里的警员们刚上班的时间。 昨晚浅羽守和有打电话事先咨询之前认识的长野县黑田警部，了解相关事宜。此时来到警视厅，目的十分明确地想向搜查一课*咨询和松田丈太郎案件的有关情况。不过意料之中的，警方以案件还在侦查中，无法透露过多情节为由拒绝了。 早有准备的浅羽守和转而询问松田丈太郎所在的看守所在哪里，以及是否允许申请律师进行会面以及探视时间等等*。 掌握了这些信息，抬手腕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浅羽守和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松田阵平从警视厅出来，让等候的司机鱼冢先生开车带他们去大岛先生推荐的东京都一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038 毛利英理*最近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像她老公提议的那样先提交辞呈——她今年才刚21岁就已经在东京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实习满一年，不出意外差不多再过三个月就能转正。 可眼下就出现了意外——她怀孕了。 此时的她已经硬着头皮在事务所瞒着同事上了两个月班，如今肚子已经开始渐渐显怀，之前的职业套装都穿不上了，只能换成一些宽松款的衣服。 昨天还有同事还好奇地问她最近怎么想起来走运动风了。 倒也不是说怀孕生孩子就不能继续工作。只是律师的工作性质毕竟比较特殊，忙起来都顾不上吃饭、接的案子搞不好还可能存在一定危险性；再加上自己老公是警察，也是经常出于工作原因惹得一身麻烦……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再坚持继续工作的话，就没人能照顾未来新生的孩子了吧？ 也许她确实需要先停职几年，等未来孩子大些了，以她的能力再重回职场也应该完全没问题。 所以这天上班的时候，毛利英理的手提包里其实放着一份她早已准备好的辞呈。她打算等手上的工作都处理完之后再找机会向社长提出辞职。 不过就在她递出辞呈之前，前台同事问她是否有时间接一个案子时，她一个没留神按照过去的工作惯性答了句“有”，于是就又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嘛，这样也好，干脆等律师转正后再考虑辞职的事好了。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闲下来去养胎的毛利英理这样想着。 坐在会客室的两位客人，是事务所往日里很少会碰到的、极为年轻的委托者。 两人均是黑色卷发、蓝色眼眸，相貌有些神似，一看就是兄弟俩。 其中高个子哥哥五官看上去更为立体深邃，有很明显的外国人特征，显然是个英俊的混血青年；弟弟的外貌则更偏向亚洲人一些，同时神情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而且意外的让人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 直到确认他们要委托的事情，毛利英理才知道这份眼熟感来源于何处——他们的父亲正是立本知名职业拳击手松田丈太郎。 毛利英理的老公毛利小五郎平日里很爱看体育赛事，所以她也时不时会看到相关报道。而这位松田丈太郎先生，就在前两天还刊登在体育新闻的报纸上。当时他本人的照片占据了大半个板面，报道上写着关于松田选手突然无故在决赛前宣布退出今年夏季拳皇争霸赛，他的对手不战而胜的消息。 毛利小五郎翻报纸时发了好大一通抱怨，说是之前跟目暮警官打了赌，他认为今年松田选手有望拿到金腰带—— “结果那家伙居然连打都不打就认输了，害老子莫名其妙就输给目暮老哥两顿酒……” 毛利英理听完还念叨了两句让她老公少喝酒，所以就对报纸上的松田选手留下不浅的印象。 “真没想到松田先生突然退出决赛的原因居然是卷入了凶杀案。”毛利英理合上刚刚一直不停记录要点的笔，“好的，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大致都了解了。这件案子我接了。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希望我们的共同努力会起到积极作用。” 浅羽守和站起身与毛利律师握手：“合作愉快，家父的事情就拜托毛利律师了。案件细节还需要麻烦您帮忙多了解一下，我们这边会尽可能配合贵司所有要求。” 039 浅羽守和订了酒店，打算一行人在父亲的案件水落石出之前就住在东京都了。 弟弟松田阵平和他住一个套间内。不需要外出的时候就让弟弟自己看书学习，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浅羽守和自己则向酒店租借了一台电话传真机，每天都会和长野那边联系，与秀珍女士互通有无，顺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文件。 毛利律师真不愧是东京都大律师事务所的人，在与警方对接后，很快就对丈太郎的案件情报进行了调取，也让浅羽守和他们终于得以了解此次案件的大致情况—— 就在松田丈太郎参加夏季拳皇大赛半决赛的那天，一个名男子被发现死在了举办赛事的体育馆附近的小巷内。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死因为心肌梗死导致的急性心力衰竭、急性肺水肿以及急性呼吸衰竭。死者身体上有多处生前被殴打的痕迹，推断为系死者本身患有冠状动脉栓塞，生前受打击后，在冠状动脉血栓形成基础上合并冠状动脉痉挛，使冠状动脉闭塞，从而引发心肌梗死。 简单来说就是死者本身患有心脏病，在被人殴打后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由于死者被发现时身上并未携带能够证明其身份信息的有效证件，遂由办案警员在发现尸体附近的场所进行走访排查。之后在附近的体育馆，也就是举办今年夏季拳皇大赛的场馆内发现了认识死者的人。 对体育馆内员工提供的信息进行确认后，获知死者名为芥间下介，目前职业是一名自由撰稿人。 根据警方走访得到的信息，体育馆内员工曾多次目击芥间下介与不同的人发生过争执。在对这些口供一一进行真实可靠性确认后，将嫌疑人初步定为三名： 一、体育馆总经理。本人称曾受到死者芥间下介的威胁勒索，死者芥间下介声称掌握了他在维护场馆设施使用的建材上以次充好、从中牟利的证据。体育馆总经理对此矢口否认，双方曾为此闹得不愉快。 二、今年拳皇争霸赛已经被淘汰掉的八强选手之一。本人称与死者芥间下介是朋友关系。但有体院馆员工曾听到两人在选手休息室内发生过激烈争执，并伴随玻璃摔碎在地的声音。事后员工进去打扫时，该选手称是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 三、松田丈太郎。案发三天前在体育馆内，曾有多名员工目击松田丈太郎将死者芥间下介丢出自己的休息室，并向对方怒吼：“别再来烦我，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就不客气了！”松田丈太郎本人称：“我之前都不认识他！那天是他突然摸进我的休息室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本来三个嫌疑人都很可疑，但在之后的走访排查中警方掌握了“决定性”证据，将凶手最终锁定为松田丈太郎： 在发现死者的巷子，正对巷子口的马路对面是一家相机店，案发当天店内有人刚巧拍下了松田丈太郎进巷子的身影——洗出的照片右上角日期确实是案发当日，店内有员工可以确认拍照时间约为当日12：46——“那天客户的相机坏了来找店长查看嘛，店长修好以后对着窗外拍照，当时我正在打中午的订餐电话。”经多方核对确认该条口供属实，并且店内电话机确实能找到12：46拨出去的通话记录。 而就在巷子的另一头，则有体育馆内负责打扫卫生的员工口供：“当时我正在擦体育馆的玻璃大门，大厅里电子报时钟刚播报完1点整的时间，我就看见松田先生从巷子里出来了。之后松田先生进来时我还跟他打了招呼。”关于这点也与松田丈太郎本人的口供相呼应。 但在查到这条重要的信息之前，松田丈太郎的口供并没有提及当天他曾经过发现死者的现场。 被警方再次问询之后才翻供说，知道了死者是在那条巷子里被发现的后，担心自己被怀疑，之前就没有提这茬。 前后不一的口供让松田丈太郎显得分外可疑。 已知那条巷子确实是穿过两条街区的捷径，但内部道路狭窄，卫生环境较差。同时是不少小公司、小饭馆的后门都朝向巷内。但因为曾发生过有事务所后门楼梯年久失修，零件掉落砸伤路人的事件。所以附近知道这条巷子的居民和路人除非赶时间，否则也很少会选择从这里走。 一名平均身高的立本国男子，以正常步速穿过巷子的时间约为2-3分钟。用跑得话，动作灵活的人可能1分钟都不到就能跑出去。 总之，无论如何身高177cm的松田丈太郎都不太可能为了穿越这条小巷花费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除非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死者芥间下介是在案发当日下午15:35左右被人发现并报警的—— 15:20，夏季拳皇大赛轻量级半决赛已结束，其中松田丈太郎和另外一名选手顺利晋级决赛。那会正值赛后的散场时间，有观众选择避开人群从小巷走，继而发现了死者。 而根据当时现场法医的检查，死者尸体靠坐在墙边，脖颈笔直，仅在下颌及颈部出现尸僵，判断死亡时间在2-3小时前——即覆盖了松田丈太郎经过巷内的时间。 毛利英理：“就警方对案情现阶段的调查结果来看，证据对你们的父亲非常不利。我的建议是未来庭审时可以向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方向进行辩护，量刑幅度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松田阵平：“你胡说什么啊！我不接受！我爸爸不可能杀人的！” “阵平！”浅羽守和一把拉住往前冲对着律师发脾气的弟弟，低声喝道，“出门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松田阵平腾然升起的怒火在接触到哥哥冷静的目光后被及时捏熄，一下子连声音都小了下去，“……我知道了。” 浅羽守和：“快向毛利律师道歉。” “……我很抱歉，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太冲动了。”松田阵平向毛利英理鞠躬。 “啊，没关系。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毛利英理起身，“要喝点什么吗？我让助理去给你们倒杯热巧克力？” “不用了，谢谢。”浅羽守和也站起身，拒绝后接着说道，“关于我父亲是否杀人一事，我跟家弟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否再麻烦毛利律师申请与我父亲会面呢？我对案件细节有所疑问，需要毛利律师代为向家父咨询确认。” 听闻此言，毛利英理正往外走得脚步一顿，转身感兴趣地挑眉看向黑发年轻人：“哦？你还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请与我细说。” 第十四章 040 总得来说有疑问，值得推敲的地方有两点： 一、死亡时间。 二、死亡地点。 关于死亡时间。 法医判断死者死因为心肌梗死，从临床医学数据来说心肌梗死从发病开始后2-6小时死亡率最高，而严重的心肌梗死确实可能导致猝死。要判断死者心肌梗死类型，是否是心源性猝死，可能还需要申请法医做进一步的病理学分析。如果芥间下介并非猝死，那么案发时间可能就要重新推算，毕竟就此案来说死亡时间并不一定就是犯人犯案时间。那么这样一来所有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就都要推翻重新判断。 并且死者作为一名知道自己患有陈旧性心肌梗塞的人，本身是需要长期使用抗血小板药物阿司匹林，他汀类药物阿托伐他汀或者瑞舒伐他汀口服的，以抑制血小板聚集，促进斑块消退，预防心肌梗塞的复发。同时一般也会随身携带硝酸甘油等扩冠药，以防急性心肌梗塞发作。但案现场的证物里并没有任何治疗心梗相关药物，这点就显得很奇怪。 关于死亡地点。 当前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小巷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实际上尸体被发现的场所并不一定代表那里就一定是第一案发现场。诚然，小巷卫生条件较差，脏乱的环境很难让人判断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同样也没有更多证据来证明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还有根据拍摄的现场照片来看，死者的脖颈状态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人在死后，尸体最先出现的现象不是尸体的僵硬，而是全身肌肉的松软。假如死者芥间下介是在巷内突发心肌梗死后死亡，那么以他靠坐墙角的姿势……不是应该垂着头更合理吗？ 听着浅羽守和有条不紊地逐一分析案件疑点，毛利英理的神情逐渐显得有些惊奇起来：她完全没想到一个才18岁的年轻人在面对涉及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杀案件时能表现得如此冷静，并且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看似已经板上钉钉的案件上发现这么多的疑点漏洞。 毛利英理忍不住发出疑问的赞叹，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只不过是个被无良老板压榨的可怜打工人罢了。 浅羽守和心里如是答道。不过实际面上也只是保持微笑，没有正面作答。 而毛利英理秉持着专业的职业素养，并不会刻意去探寻与案件无关的客户隐私。简单感叹一句后她继续快速用笔刷刷记录着刚刚浅羽守和提出的几个要点。 显然眼下关于这个案件的发展，全部都要重新做规划。 浅羽守和：“我现在的诉求是，希望毛利律师能与我父亲会面，弄明白他与死者芥间下介的关系，以及案发当日那一刻钟的时间里，他究竟在巷子里做了什么。” 毛利英理：“明白，都交给我吧！” 041 这些年对于松田丈太郎来说过得不好也不坏。 每年学校寒假开始的时候，他都会送小儿子阵平去长野乡下。然后在元月1日新年的时候去长野拜年，顺便接小儿子回家。每次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这么多年来从不在那边留宿。 ——他的美惠子现在看起来状态好极了，每一次见她都如初见般美好。 松田丈太郎常常抑制不住想要让美惠子回来的冲动。 可看看美惠子如今生意红火到甚至增开了数家分店的西饼屋，包括浅羽家这些年的变化；再看看自己的成绩，他就觉得自己根本没脸提出想要复合的想法。 其实这些年松田丈太郎在全国轻量级比赛中排名一直稳定在前四。不管是他本人还是教练，都认为他是拥有夺取排名第一的实力的。 只是似乎他这些年的比赛运一直不太好，赛前赛中总是会发生点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他与第一的金腰带失之交臂。 ——他原本是想在拿到立本第一的称号后再次向美惠子求婚的。 松田丈太郎今年已经36岁了，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就要退役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松田丈太郎有些焦躁。 四分之一决赛，松田丈太郎顺利晋级。 半决赛开始那天，他罕见的紧张到想吐。 勉强自己吃下午饭，实在坐立难安的松田丈太郎为了躲教练，午休时绕去隔壁街的储物柜。 打开储物柜后，里面是一包他从事先寄存在那里的银峰香烟。抽出其中一根夹在耳朵上，剩下的还放回了储物柜内。接着顺手在路边报刊亭买了一盒火柴，就一头钻进了体育馆附近人迹罕至的小巷内。 他当然知道运动员是不能抽烟的，吸烟会影响心肺功能。他也只是在年轻叛逆的时候抽过一小段时间，以及第一次从美惠子嘴边听到“离婚”这个词时没控制住猛抽过一次。 他手里的这包烟还是几年前“银峰”第一次上架时，在长野那边的车站纪念品商店买的。都好些年过去了，烟盒里的烟基本还是满的。 当火柴棍划过盒子侧面的红磷涂层，一点橙黄色的小火苗在阴暗的小巷内亮起。 松田丈太郎嘴里叼着香烟凑近火苗，将烟引燃后，火柴棍被他随手摇熄了焰火丢在了地面上。 他一手将剩下的火柴盒塞进裤口袋，一手将叼着的烟夹在食中两指之间取下。 他没有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根香烟在空气里燃烧的样子：在那丝丝缕缕的青白色烟雾里、在那烟草与薄荷混合的气息中，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宁静。 待香烟快要燃尽时，松田丈太郎捏着滤嘴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墙上按熄它后松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巷、走进阳光里，去迎接属于他的战场。 而他身后的那个烟头，仅在墙面上停留了半秒，随后就被风吹落，滚进了未知的角落。 042 “所以你那天在小巷里其实是躲着抽烟了？”毛利英理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反问确认道。 “我说了我没有抽烟！”会面室玻璃墙另一边坐着的男人激动地反驳，惹来门口的看守警员上前警告了一番。 “抱歉。”毛利英理临时摘了眼镜，捏了捏山根安抚道，“是我刚刚用词不准确。”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她这两天总是很容易感到疲惫，白天偶尔也会出现精神不济的情况。 而另一头的男人看上去远比她更加憔悴颓废——眼下的松田丈太郎只在看守所关了几天，就变得胡子拉碴、容貌枯槁。 他显得神经质地抬起双手挠起已经很乱糟糟的头发，银色的手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用有点颤抖地语气问：“我家那边……就守和来了吧？有没有其他人来？” 松田丈太郎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女律师开口：“还有——” “还有另一个少年，是他才上国中的弟弟吧？叫阵平的那位。”毛利英理接着说完。 松田丈太郎猛地呼出那口气，嘴里无意识地嘟嘟囔囔着“怎么不好好上学”之类的话，心里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究竟是该失落还是庆幸。 发生在巷内的事都了解差不多了。毛利英理翻了翻记载了几页的笔记内容，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后，再次询问起关于死者芥间下介的事。 松田丈太郎：“我真的根本不认识那个人！顶多就是在崎川（另一位嫌疑人，今年拳赛的八强选手）的休息室见过一面。在他主动来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姓芥间还是芥见。” 毛利英理：“他主动来找你，是为了采访你吗？你们之间是否沟通上引发了什么矛盾？毕竟有不少人看到你把他丢出了休息室。” 尽管已经向警方说过相关内容，但再次一提起这茬松田丈太郎依然显得很火大：“那个家伙一点都不懂礼貌！说是采访，结果没聊几句就开始阴阳怪气，拿我从来没得过轻量级冠军说事，说我去羽量级说不定就能轻轻松松拿冠军了……就这说话水平还是记者呢！” “哦？”毛利英理敏锐地感到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她追问道，“你能具体说说当时对方是怎么说的吗？” “重复那家伙的话吗？”松田丈太郎皱着眉低首挠了挠头，“让我想想……他好像提到了什么药，氢气氧气之类的……唔、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反正大概就是假如我吃了就能去羽量级比赛的意思？” 毛利英理立马反应过来了：“氢氯噻嗪？！” “……大概？”松田丈太郎有些迟疑，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毛利英理在笔记本空白的页面写下了C7H83O4S2*的化学式，并在下面划了两条杠，还标注了惊叹号—— 显然这是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会面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毛利英理先将尚未记完的笔记合上，抓紧时间对松田丈太郎说：“您且放心，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只要线索被验明是真，您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的。” 此时的松田丈太郎已经被看守警员抓着胳膊站起身，他无措地张了张嘴没出声。 毛利英理跟着起身，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您的儿子很优秀，最近为您的事一直在外面奔走。他很有能力，相信关于您无罪这件事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第十五章 043 委托毛利律师进行的这次会面十分重要关键。 毛利律师靠着耐心与细心、还有敏锐的洞察力，从浅羽守和的父亲松田丈太郎的证词里发现了不少先前警方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新的证词已经提交，警方也立刻展开了新的搜证与调查—— 一是关于死者尸体的解剖，需要近一步准确判断死者生前的病情与发病时身体情况。 二是由警视厅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目暮警部带队，对小巷内的犯罪现场进行重新取证，并根据嫌疑人松田丈太郎的证词向市民搜集新的口供。 关于以上两点很快就有了进展—— 法医在死者胃内发现了尚未完全消化的硝酸酯类药物，由此可证明死者在发生心绞痛时身上是带着急救药物并且吃了的，根据胃内消化情况，大概率在死者遭遇殴打后并没有立刻发生猝死。 这样一来，之前判断的案发时间就被推翻了，真正犯人作案时间目前未定。 而目暮警部那边在增配了大量人手之后，也有了显著成果： 首先，经储物柜附近的报刊亭老板确认，夏季拳皇大赛半决赛那日，职业拳击运动员松田选手确实来买过火柴。因为那位老板是个体育迷，不仅认出了松田丈太郎，当时还请求对方给他在当日贩售的体育新闻报纸上签了名。 其次，根据松田丈太郎的新证词，他们在巷内找到了案发当日松田丈太郎点燃的那根银峰牌香烟的烟头——这多半就要庆幸于银峰香烟贩售地点仅在长野县本地，在东京都日常抽银峰的人极少，小巷内少说几十根烟头里总共也就两个银峰牌香烟的烟头；还有就是银峰香烟的滤嘴是一种特殊会反光的银白色，那在满地烟头里真的很好辨认，否则搜查物证进度绝对不会有眼下这么快。 在将两根烟头送往法医第二系（负责DNA鉴定）后，很快就从其中一根烟头上发现了属于松田丈太郎的DNA*，确认松田丈太郎证词系属实。 另外提一嘴，搜查三系的人几乎将那条小巷内所有的证物（垃圾）都搬空了，其中没发现任何关于心梗相关的药物、药瓶。 除非这些药物药瓶被犯人特意拿走或者被拾荒者凑巧捡走了，再加上死者死亡时别扭的坐姿，那么基本就可以判断这条小巷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到了这一步，“松田丈太郎于小巷内遇见/约见死者芥间下介后言语不和大打出手致其心肌梗死”的判断基本被推翻。不出意外他将被取消本案重点嫌疑人的头衔，撤销拘留，很快被释放。 倒是另一条线索进展的不算特别顺利。 松台丈太郎的证词里提到，芥间下介可能曾在与他私下见面时提到过“氢氯噻嗪”。 这里可能需要扩展解释一下什么是氢氯噻嗪。 氢氯噻嗪在临床上是一种治疗高血压的药物，主要作用在肾脏的远曲小管，抑制纳的重吸收，这样纳就被排出去了，同时水也跟着排出体外了。所以氢氯噻嗪有个更通俗易懂名字——利尿剂*。 为什么芥间下介会向松田丈太郎这位职业拳击手提利尿剂这种药物？因为拳击比赛是根据运动员不同的体重来区分量级比赛的。 其中羽量级是52-57公斤的选手参赛；轻量级是57-63公斤的选手参赛。 松田丈太郎本人身高177cm，体重常年稳定在57-58公斤间徘徊，以敏捷的身手和迅猛的出拳速度著称拳坛。 一直以来松田丈太郎参加的都是轻量级比赛，但理论上来说只要他的体重稍微减轻一点，就可以去参加羽量级比赛。用一个不是很恰当的形容词来说，那样就能起到“降维打击”的效果。 而职业选手的一些普通身体数据只要有心谁都能查到——所以毛利律师认为有理由怀疑，死者芥间下介曾借采访之名向松田选手推销兜售利尿剂。 而这点很快在重新提审的另一名嫌疑人崎川选手时得到了证实——在崎川选手被爆出患有糖尿病之后。 原来崎川选手所谓的与芥间下介是朋友关系，就是由芥间下介假借赛前采访之名，在药检结束之后将体育违禁药偷渡给崎川*。 而崎川选手多次向芥间下介购买的药物不是利尿剂，而是肽类激素*。 肽类激素是内源性激素，使用后可起雄性激素的作用。运动前食用肽类药物可以快速消除疲劳、增加身体的耐力和肌肉力量，促进身体新陈代谢、加速血液循环。 但使用人体生长激素将会带来感染致命疾病（如艾滋病）的风险，同时过量使用生长激素会降低胰岛素敏感度，引起不耐葡萄糖。 其实早在数月之前崎川选手在一次例行体检时就发现自己的胰岛β细胞功能衰减较快，并且已经开始出现早期糖尿病症状，但他的家族并没有糖尿病病史，自己身为运动员饮食也很健康，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糖尿病。后来担心去医院可能会被发现身份，被人恶意将病情报道出来，于是他就乔装打扮去了黑市诊所，花了大价钱咨询才得知，这可能是自己吃的那种“强身健体”小药丸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于是他在芥间下介再次来找他的时候质问对方为什么卖假药给他，从而引发争执，不巧被体院馆员工听见了。 崎川的身份被黑市诊所发现后，黑市诊所为了赚更多的钱就将崎川选手得糖尿病的信息高价卖给了娱乐新闻。消息曝光没多久之后，崎川选手就顶不住压力了，主动向警方坦白了以上那些事实。 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杀害芥间下介（或者说致其死亡）的犯人。他甚至承认了自己确实有杀对方的计划，只是还没有实施。并且在芥间下介死亡的那天他确实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比赛失利，他带着女朋友去大阪冲浪散心了，在那前后一个星期，他人甚至都不在东京都。 而此案还有一个嫌疑人，体育馆总经理。他确实被芥间下介言语挑衅过，但远没有达到“敲诈勒索”的程度。 此人工作上倒是还算认真负责，但在私生活上却有些不检点——他本人已经结婚多年，对外一直表现的夫妻伉俪情深。其实私底下在外面包养了两个情妇，并且他的三个情人之间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件事“凑巧”被芥间下介撞见并拍了照片，芥间下介曾“开玩笑”提过要将照片寄给他的老婆，但最后并没有寄出，反而将那些照片都给了他，只说希望能得到在体育馆内自由走动的权利。 按芥间下介的说法：“我也不图别的，只是为了方便采访运动员，拿点独家新闻罢了。当然了，我采访运动员肯定会先征求对方同意的，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嘛！” 总经理听后觉得合情合理，于是就给了对方一张体育馆的员工证。 做笔录的警员听到这里简直头大：“你糊涂啊！这种事怎么能听对方的？他万一去你们财务室偷钱翻账呢？” 总经理：“这、这、会计离开财务室都会关门的。反正真正要紧的地方都会上锁的，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再加上那时候他只是想要采访权嘛也说会尊重运动员个人意见……而且他还把照片都给我了，他人还怪好嘞。” 警员瞪着一双半月眼看对方：“那他把底片也给你了吗？” 对机械产品一窍不通的总经理：“啊？什么底片？” 警员长叹一口气，耐着性子给这位总经理科普了一下照相机的工作原理。 总经理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从震惊到愤怒：“他怎么这样！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于是，根据此前总经理对死者的态度表明，总经理的杀人动机不足，所以他基本上也被排除了嫌疑。 044 现在警方很头疼。 本来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导致一方死亡的简单案件，结果牵扯到名人不说，调查方向也是一波三折。而现在，原本的三个嫌疑人全部洗清嫌疑，新的办案方向还没有头绪，就又牵扯出了一件重大体育赛事丑闻：多名运动员涉嫌赛前服用违禁药比赛成绩造假事件——毕竟和芥间下介“交好”的运动员可不止崎川一个。 这件事要是爆光出来，不出意外将会是近年来立本国体坛最大的丑闻。 连文部科学省的大臣*都下达了行动指示，要求加大调查力度，但为了防止泄露案件细节，继而影响到整个办案进度，办案过程中一定要确保做好案件保密工作——显然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搜查一课的警员们愁啊，什么泄露案件信息……那也要有情报可以泄露啊！ 现在除了可以确定之前的侦查方向是错的，导致错列了三个嫌疑人，案件进度基本停摆。 而之后没过多久，概因此次的案件牵扯出的体坛丑闻事关重大，案件就变更为移交至公安负责了。 045 时间线拉回到几天前，毛利英理刚提交完新的案件补充资料不久之后—— “……也不知道芥间下介这个人的货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上面最关心的大概就是这个吧？但警方除了查到他本人的履历曾在一家名为‘白鸠制药’的公司做过销售，其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与药物相关的个人经历。 “而那家白鸠制药，也早在大概十年前就倒闭了*。” 今天是毛利英理作为被雇佣的乙方出现的最后一天，她条理清晰地向浅羽守和交代这个案件的后续进展。 浅羽守和认真地听着，并重点记下了白鸠制药这个名字——他打算回头请阿阵从黑市消息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毕竟是牵扯到他父亲的案子，能早日完结也好。 “……现在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念完报告，毛利英理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将其递给浅羽守和，“这是这次委托的涉案资料，你可以再看看有没有疏漏。凶杀案虽然没有告破，但你们父亲的嫌疑基本已洗清，目前按警方的取证调查的速度，最快明天你们的父亲就能释放了。” 浅羽守和手里拿着的这些资料并不方便私人带走，一目十行地看完，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归还给毛利律师：“这次家父的事情真的很感谢毛利律师的大力协助。” 现在合作即将圆满结束，在场的甲乙双方互相握手致谢。 毛利英理：“哪里哪里，这个案子还是多亏了最开始你先发现了警方证据的漏洞，不然你父亲的脱罪辩护也不会如此顺利。” 浅羽守和：“当然还是毛利律师更费心了，家父的脾气一直不太好，难为您还能从他的证词里找出了当前最重要的线索。” …… 说起来奇怪，常言道三岁一代沟，21岁的毛利英理和18岁的浅羽守和两人还有着性别上的差异，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从彼此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心心相惜的体验——可能这就是学霸之间的特殊感应？ 现在案子终于告一段落，有功夫闲谈两句，毛利英理与浅羽守和又发现他们在文学上有着不少相同的兴趣和见解，比如他们都喜爱简·奥斯汀的书。 过了好一会儿，松田阵平已经靠在单人沙发里歪头睡得正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间办公室内已经聊到自己是如何提高工作学习效率，彼此分享起一些小窍门的友好交谈声。 只见得到允许后自行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鱼冢司机伸进来一个脑袋：“少爷，您定下的时间快到了。” 闻言浅羽守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确实时间不早了。于是立刻起身拍醒弟弟后道别：“这次真的太感谢毛利律师了，等接完家父，一定会再登门拜谢。” 毛利英理也起身送客：“太客气了，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工作，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十六章 046 1978年发生在夏季拳皇大赛期间的体育馆小巷抛尸案已正式移交至公安处理，案件后续详情保密，除公安具体经办人员和其直系领导外，旁人对调查结果不得而知。 最初的三名嫌疑人—— 体育馆总经理，经调查并非本案真凶，但因为涉嫌渎职及个人作风问题，现已被停职调查。 崎川选手，虽然本人承认曾对死者有犯罪企图，确有杀人动机而没有行动、没有后果不属于犯罪，不会追究其刑事责任。但该运动员涉嫌在比赛期间使用违禁药物，目前已作停赛1年处理，当前赛季成绩全部取消，其他处罚将会在调查全部结束后待补充。 松田丈太郎，经调查取证后发现该名嫌疑人系无辜，当即联系看守所释放，发给释放证明*。 047 在与儿子请的那位女律师完成会面后，松田丈太郎一直悬着焦躁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对方似乎信心十足的样子，想必自己被误认为是犯罪暴徒的事情一定很快就能澄清。 他终于有时间和心情来思考自己眼下的处境。 意外被卷进杀人案件并成为嫌疑人，还被行政拘留，导致他无法参加今年的夏季拳皇大赛的总决赛——他是不是有点运气太差了啊？为什么想要拿个金腰带这么难啊他遇到的根本都不是技术上的难题吧？是不是老天都不想让他重新接回美惠子啊？ 他就说当初妈妈（指秀珍女士）重修山神庙的时候他就该也跟着捐些钱的！那时候阵平接电话时他听了一耳朵，但转头忙着要去训练的事回头就给忘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山神觉得他心不诚才不肯将自己守护的孩子嫁给他呢？！ 感觉自己这辈子完了、再也见不到老婆的松田丈太郎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拿到释放证明时，他的整个脑子也都还是混沌的。 浑浑噩噩地收拾个人物品，浑浑噩噩地走向看守所大门—— 这天天气晴好。 炽烈的阳光裹挟着喧嘈的蝉鸣在松田丈太郎跨出大门的一瞬间向他席卷而来。他就好像正面挨了一击直拳，整个人晕眩了几秒，扶住墙才站稳。 他以为来接他只会有两人的。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看见不远处高矮错落、整整齐齐地站着四个身形—— 松田丈太郎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有办法吐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这下，再炙热的天气也无法蒸干他湿润的眼眶了。 特别是当那个住在他心尖上的人向着他一步步走来时，他反而赶紧闭上嘴巴，生怕慢一步漏出的就是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的颤音。 他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眼前的人只是他思念过度的幻觉，只要一眨眼，就会随着泪腺液体一起滚落消失。 美惠子原本是气势汹汹地疾步过去的，但走到那人跟前看见这傻站着的呆瓜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便又于心不忍了。 酸涩的心情就像摇晃过的瓶装气泡水，噗呲噗呲得顺着喉管往上翻涌。 而这个呆瓜却依然对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无动于衷”！ 美惠子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些快要沸腾的情绪。伸出双手“啪！”一下子重重拍在这呆瓜的脸上，选择直接手动将人拍醒——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假的！——这些都不是假的！——”可以无障碍接收呆瓜脑电波的美惠子大声宣布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于是丈太郎的两只眼睛立刻变成两片滚动的荷包蛋：“呜！美~嘟嘟~~~” 美惠子根本不给对方出口说话的机会，借着拍呆瓜脸的时机对着就是一通又揉又捏。 “看看你现在这个熊样！到底在沮丧些什么啊？比赛才刚刚开始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吧！” “比赛……唔、”丈太郎完全纵容对方为非作歹的手，只努力自我修正发音，“今唔、已经结束噜……” 闻言美惠子立刻双手扶着对方的脑袋不动了，将男人的头固定住只能看向她—— “今年的比赛结束了还有明年的。停！你不要试图狡辩，我知道你明年退役，但退役前你就不打算参赛了吗？你不热爱拳击吗？ “而且你能理解的吧？我刚刚说的明明是指人生的比赛！比起100岁，36岁的你不算才刚开始渐入佳境吗？还是说你不想跟着我长命百岁？” 听到这里的丈太郎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美惠子被这个大男人诚惶诚恐的表情给逗笑了，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气势一下子一泻千里。最后只能松开双手，轻轻抱住这个即使离婚也依然跟自己纠缠不清的男人： “真是个大笨蛋！” 048 眼瞅着自己不省心的半个大儿搂着自己亲闺女老半天不肯松手，秀珍女士用力咳嗽了两下。 …… 又咳嗽两下。 …… 最后无奈只能给自家大孙子*递过去一个眼神。 今天是司机*的浅羽守和立刻心领神会，打开驾驶室的大门，拍了拍汽车喇叭。 这下终于成功将一对鸳鸯震飞出两人世界。 “秀珍妈妈，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称呼的松田丈太郎这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揽着美惠子一边走过去一边打招呼，“我总是出了事麻烦您跑来东京，真是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哦。”浅羽秀珍只板着脸训了一句。 待丈太郎走到自己眼跟前时，立刻弯腰帮他拍拍裤腿、再弹弹衣服，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弹小人、弹小人！霉运飞、霉运飞！” 这下把松田丈太郎弄得特别不好意思，想侧身躲开，被秀珍女士拉住胳膊用力拍了把屁股。于是只能老实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秀珍女士的“驱霉小仪式”结束。 男子汉丈太郎继刚刚红了眼眶后，现在又烧红了耳朵。 此时两个儿子也凑过来了，立刻被他一把统统抱住，按在怀里狠搓脑袋：“……都长大有出息了啊！” 一家五口人挤挤挨挨地上了车。 终于接到人放下来心来的美惠子开始有空埋怨起母亲和大儿子来：“你们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想瞒着我！要不是有客人来店里给儿子买蛋糕时闲聊起了体育新闻，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妈妈居然刻意把家里的体育报纸都提前收起来了，真是太坏了！” 紧贴着车门的松田丈太郎立刻试图在旁边打圆场：“妈妈和守和都是为你好。毕竟你之前……” “你给我闭嘴！”美惠子头顶立刻爆出一个代表生气的大大十字纹，“车里最没资格在这种时候插话的就是你！” 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准拳皇立刻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做错事的幼儿园小朋友：“您教训的是！” 049 秀珍女士这次除了跟女儿一起来东京都接丈太郎回家。还带来了许多浅羽株式会社旗下生产的长野特产。 不日，浅羽守和就带着其中一部分特产去拜访了提前联系好的毛利律师家。 毛利英理在处理完松田丈太郎的案件没多久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律师资格证，辞职回家养胎了。 之前案件调查期间曾有数次讨论案情时间过晚，每次浅羽守和都是让鱼冢先生先开车送毛利律师回家。所以他也知道毛利家的住址。 外婆来东京都后鱼冢先生就回去给秀珍女士开车了，这次他是自己开车直接过去的。 只是没想到浅羽守和上门拜访不久后，毛利家就来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毛利律师的闺蜜：大明星工藤有希子，和她的老公：有名的推理家工藤优作。 要说毛利英理和工藤有希子两位姐妹淘不仅在学生时代就是密友，当年也是同年结婚、现在更是同年怀孕。 有希子姐姐（对方强烈要求守和这么喊），比毛利律师怀孕的时间更早些，现在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了。 按理来说夏日午后这么炎热的时候，孕妇应该躲在家休息的，可工藤有希子实在憋不住了，就非要来找自己的好姐妹当面来吐苦水，打电话都不行。 而最近临时戒烟中的工藤优作其实也有点坐立难安，静不下心来写稿，于是干脆就带着老婆上毛利家来拜访了。 有希子原以为毛利小五郎上班不在家，自己可以尽情跟好姐妹聊天，却没想到她家还有客人——是英理辞职前最后一案的甲方。英理跟她提过，据说是个有敏锐洞察力的小帅哥。 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混血小帅哥诶！ 身为社交恐怖分子的有希子快乐地跟小帅哥打完招呼，就心安理把对方丢给她老公，自己拉着英理窝进起居室的沙发上大吐苦水起来。 “我最近好~~难~~受~~啊~~~” 有希子抱着自家好闺蜜，两个人靠在沙发上头挨着头蹭蹭蹭~ “完全没胃口！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倒不是孕吐啦，就是没食欲而已，什么都不想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苦夏’？” 有希子掀起短袖上衣的下摆轻轻拍拍自己的圆肚皮：“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出来呀？你真的为难死妈咪我啦~！” 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听到了妈妈的呼唤，立刻在有希子的肚皮上按出一个小手印，跟妈妈来个“give me five”。 “哇……”刚想帮有希子把衣服拉好的英理正巧看见了那个小手印，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点恐怖。 但也有点期待。 她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一手无意识地轻抚自己还不算很凸显的腹部，心里想着：未来她的孩子也会这么调皮折腾妈妈吗？会像这样跟她打招呼吗？ 有希子多说了会儿话，感觉有点口渴，又不想喝英理倒给她的水跟茶。 视线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周，落在门口柜子上放的一堆礼品上。 那其中有一箱葡萄汁。 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跟英理打了声招呼就自在地走过去，随手拆了一瓶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下配料表，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拧开喝了一口。 “呜哇~好喝！” 有希子一连喝了好几口，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瓶，才豪迈地一擦嘴角大声感慨。 然后立刻扑到闺蜜面前连声询问：“这是什么牌子的果汁？怎么都没写名字？哪里可以买？包装有点简陋哦，难怪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不过味道酸酸甜甜的，对我来说刚刚好诶！还有水果的清新味道~我现在喝完感觉好开胃！……啊，糟了，我现在突然好想吃牛排！” 有希子那扑来的迅猛动作看得毛利英理眉头直跳，赶紧伸手扶稳好友才开口一一回答：“这是浅羽君带来的慰问品，他家是近年来新起的浅羽株式会社嘛，带来的都是长野那边的特产。不过刚刚听他讲过，这款果汁好像是他们工厂的内部员工福利，是没有正式上架的产品，外面应该买不到。真这么好喝？让我也试试？” 过了片刻，工藤有希子像一阵风似地拉着好姐妹闯入书房宣布：“老公！带我们去吃牛排！” “好的，亲爱的。”工藤优作听到后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刻起身就准备出发——废话，他老婆今天中午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最近也一直都食欲不振，谢天谢地现在终于有点胃口了，理所当然其他所有事情都得靠边站啦。 “那么我就……”浅羽守和跟着起身刚打算告辞，刚开口就被截住了话头。 “浅羽小哥~别客气嘛！一起来吃下午茶呀 (〃0ω?〃) ~?”国民级的大明星飞来一个含糖百分百的闪耀wink~ 这、这就算是个铁gay站在这里他肯定也顶不住哇！ 于是浅羽守和愉快地受邀参加了有希子姐姐举办的下午茶邀约。 席间更是达成了友好合作意向—— 如果浅羽株式会社愿意定期提供一些目前仅作为内部员工的福利产品（特指刚刚有希子喝过后惊为天人的葡萄果汁）给工藤家和毛利家的话。 假使未来浅羽株式会社有打算上架那款鲜榨葡萄果汁，已经息影的大明星工藤有希子愿意0片酬为其录制电视广告，同时考虑可以做其产品代言人。 待后来长野那边的葡萄园扩大规模提高产能后，终于能够上架这款鲜榨葡萄果汁时，借着有希子的影响力，浅羽家100%鲜榨葡萄汁立刻在全国范围内打响了知名度。这也标志着浅羽株式会从一个知名地方企业，一跃成为全国著名企业的开始。 同时浅羽家每隔1-2年就会更新一次的瓶装葡萄汁的封面海报，也成了工藤有希子的影迷们为数不多能买到持续更新的女神周边产品了（笑）。 第十七章 050 愉快的下午茶时间结束。 这么多天终于有一餐吃得如此尽兴的工藤有希子打包了不少西点小蛋糕，且见者有份，临走时毛利英理和浅羽守和手里都被塞了好些蛋糕。 目送工藤先生载着两位女士率先离开，感觉有点吃撑了的浅羽守和决定在附近走走消消食再回去，不然晚饭可能都吃不下。 觉得商业区人多有些吵闹，浅羽守和就向着居民区的方向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路边小公园，里面有个街边网球场，一群少年人正在球场内晃动，似乎正聚在一起商量打网球的事。 浅羽守和本无意关心，正待路过时，一颗网球就朝着他的方向滴溜溜地滚过来。与此同时，争吵的声音也随着滚落到他脚边的网球一并传到他的耳里。 “降谷君的发球好厉害啊~好一个‘弹无虚发’，就是不知道其他本事是不是跟网球一样厉害啊？” “这么优秀在这儿跟我们打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带队去参加全国大赛啊豆芽菜？” “嗐，他运动这么好，长得又这么黑，该不会其实是黑人的小孩儿吧！部长让他去比赛，其他学校真的不会误以为我们为了赢不择手段招揽归化选手吗？” 此言一出一群男生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中间那个被挤兑的黑皮金发男生，一开始还在忍耐，等听到这些人开始诋毁他的身世时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了：“一开始就是学长你们约我来这里进行网球决斗的吧？怎么，输了就想翻脸不认账了？拜托~车轮战都没打赢我，你们真的很弱诶！真要那么想成为正选的话就该好好上部活、自己认证练习。找我这个新队员发泄使劲是没有用的。” “你小子还敢顶嘴？我看你是不想打网球了！” 领头的那个大块头男生看上去被怼地恼羞成怒，挥舞着手上的球拍就要往金发男生的肩膀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 一颗网球从人群后擦着某个男生的鬓角飞射而来！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度正巧砸在那正要施暴的男生握拍的手腕上。 “啊！”大块头男生吃疼地松开手，那张网球拍顺势松落撞在了金发男生的肩膀上，随后落地。 众人扭头向球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外国人（？）正缓缓放下高抬的大长腿—— 双手被小蛋糕占用的浅羽守和在刚刚情急之下，用脚尖将路边的网球勾起，将球颠到半空，一个侧身抬腿发力，将网球踢飞出去打断了施暴者的行动。 当看到众人向他望来时，浅羽守和假装用不熟练的奇怪立本语腔调质问：“你们！干什么！” 绝大多数孩子天然就畏惧大人，更不要说还是个看上去个头与武力值都很高的“外国人”了。 一群男孩不等浅羽守和走过去就已经一哄而散。 临走之前还不忘像很多漫画书里的反派一样大声放着狠话：“降谷零！别以为有老外给你撑腰你就没事了！回头到学校要你好看！” 说完避开浅羽守和走来的那个方向，一群男生你推我、我拉你得从网球场的另个一门跑走了。 待那些男生全都跑光，浅羽守和也缓步走到了这个名叫降谷零的男生面前。 此时年仅13岁的降谷零也很紧张，仰头看着面前这个高个男人磕磕巴巴地开口：“T、Thank yu fr、fr yur help！” 浅羽守和被孩子傻样逗乐了：“哈哈哈！你别紧张，我不是外国人啦！”他立刻换成平时说话的语调，让降谷零好生松了口气。 “太好了、啊不是，我是说谢谢您的解围。”降谷零赶紧道谢鞠躬。 浅羽守和先点点头表示这没什么，然后关心地问：“你的胳膊没问题吗？我看到刚刚还是被球拍砸了一下吧？这附近有没有诊所？我送你过去看看吧。” “这附近原本是有家诊所的，不过几年前突然关门了……”提到诊所降谷零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但很快他就摇摇脑袋努力将那些伤感的情绪甩飞，随后提高音量用明朗的少年说道，“我真的没什么事，刚刚只是被轻轻碰撞了下都不怎么疼的！而且我朋友应该快来了。” 降谷零刚提到朋友，一声呼唤便由远而进地传来—— “zer！你没事吧！我部活刚结束……” 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凤眼男生跑进球场，而对方在看到浅羽守和的那一刻就自动消音了。 “hir？” 降谷零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幼驯染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后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出于谨慎，尽管这个男人刚刚帮了自己，他还是警惕地拉着小伙伴儿欲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没拉动= =。 只见他的幼驯染杵在原地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放。 然后慢慢的，一抹红霞就从他的脖颈泛起，接着涨上了他整个脸庞—— 都这样了，自家幼驯染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降谷零都担心他这一口气要憋坏他自己。 降谷零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看到好友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当初去见宫野医生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 只能依靠靠谱的他来当僚机了！ 顾不上自己短时间内态度反转几次会显得有多尴尬，降谷零勇敢上前一步替好友作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诸伏景光，啊对了，刚刚一直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叫降谷零。我们都是附近青春学园*中等部的学生。” “你好你好。”打过招呼后，浅羽守和思考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姓氏，有点耳熟。 “诸伏……”再加上那双漂亮的凤眼，“啊，小诸伏是你啊！”浅羽守和这下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当初在邮差先生家短暂寄宿过几天的诸伏小弟嘛！ 毕竟那时候没相处多长时间，加上对方当时年纪还很小，现在五官也长开了，要不是那双眼睛完全没变，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对方来。 降谷零立刻一拍好友的后背：“哇？你们居然认识？hir你快给我介绍一下~” 诸伏景光被降谷零拍了个趔趄，不过刚刚莫名其妙在认出和哥之后就开始憋住的那口气终于也被这一下拍散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在和哥面前开口发出过声音，导致自己一时间很紧张。 诸伏景光半捂着脸深吸一口气，松手抬头介绍道：“zer，这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童年时给予我很多帮助的和哥。” 浅羽守和配合向降谷零作点头：“我是浅羽守和，不介意的话可以随小诸伏一样称呼叫我就行。”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诸伏景光：“你现在……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真好啊。” 诸伏景光用力点点头，重新整理好心情的他认真地看向和哥：“从前我就觉得自己欠和哥你一个自我介绍。” 他此前一直幻想着能像现在这样，当面用自己的声音告诉和哥他的名字。 诸伏景光郑重地伸出右手：“我是诸伏景光，请多指教！”说完深深弯下腰去。 看着对方固执地弯腰伸手，得不到回应就不肯抬头的憨态，浅羽守和有点被小孩认真的态度感动到了。他将一只手上提着的蛋糕递给降谷零让他拿着，自己也伸手握了上去—— “你好，今后请多指教呀。” 051 偶然碰面的三人都不想过早结束这次机缘巧合下的会面，于是三人在小公园里找了一张闲置的长凳坐下来聊天。 下午刚结束部活运动，想必两个正值青春期长身体的男孩都感觉饿了。浅羽守和大方地将手里的蛋糕分给他们。 一开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还要推辞，浅羽守和就跟他们说这些蛋糕也是别人硬塞给他的，他刚刚吃完下午茶已经很饱啦，而且蛋糕再放久一点就要过赏味期了。这下两个少年才不好意思的接过蛋糕开心地吃起来。 浅羽守和又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几瓶能量饮料分发给两人，自己也开了一瓶解渴。 诸伏景光在跟浅羽守和讲他到东京后遇到的事。 说自己是如何认识了现在的好友降谷零，并在对方的陪伴下如何能重新开口说话（讲这段的时候旁边的黑皮小子一直在不好意思地打岔）。 又兴奋地告诉他自己的哥哥诸伏高明现在已经考上东都大学法学院啦！他总觉得哥哥是为他才选择东京都的大学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比过去分隔两地的情形好多了。 还说自己曾经往长野的山形村写过不少信，但都一直都没收到过回音…… “啊，你是往冲先生他们家寄的信吧？”得到肯定回答的浅羽守和踌躇了一下，还是简单向两位少年讲述了当年真源教闹的事，“冲太太因为受到的精神刺激比较大，再加上曾中过毒气感染。在松本市的第一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后来因为身体多处器官衰竭且本人没有什么求生意志就……之后冲先生也搬家了。” 诸伏景光听完有些震惊又伤感：“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降谷零则义愤填膺地以拳击掌：“居然还有那种事发生！这个世上的坏人真的太多了！总一天要将他们全都绳之以法！” 浅羽守和听到对方的发言感兴趣地问：“那小降谷是打算未来要当一名警察吗？” “当警察？”降谷零愣了一下，同时又想起之前突然失踪，对他一直很好的宫野夫妇……随后坚定地点头：“没错！将来我要当一名警察！我要让所有的罪恶都无处遁藏！” “哇哦，那小降谷要加油哦！当警察要学习的知识可是很多的。” “诶嘿~”提到学习，降谷零有点小自得地用食指搓搓自己的鼻尖，“和哥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学习还是很可以的哦~” 诸伏景光也跟着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每次大考zer都稳定在年级前三呢！” 降谷零立刻接茬：“还有hir！他也跟我一样哒！老是跟我抢第一！下次期末考试咱们走着瞧~” 浅羽守和大笑：“哈哈，大家都是好孩子~” 第十八章 052 刚从现场风尘仆仆回来的目暮十三，一进门就看到办公室一群臭小子围着桌边抢零食。 “喂喂喂，都注意点纪律！”目暮十三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一脑门子的汗，提高音量训诫自己手下们，“昨天开会不是才强调过了吗！可别犯浑啊，自己带点零食放办公室解解馋也就算了，谁买来这么多箱呐！” “报告目暮警部！这些都是浅羽株式会社送来的慰问品！” “浅羽株式会社？慰问品？”目暮十三隔着帽子挠挠头，“那个什么会社怎么突然平白无故送起慰问品来了？里面有没有烟酒？有的话可就要坐实是行贿受贿了，赶紧给人退回去。” “没有没有，都是些普通长野县特产的农副产品。”众人让出一个缺口，目暮十三探头粗略扫视了一眼，确实都是些类似蘑菇酱、泡菜罐头、水果罐头之类的东西。 其他警员赶紧解释道：“目暮警部安啦，这些都是走正规途径赠与、经过警务部人事科那边确认过的。不仅我们搜查一课，鉴识科*、科搜研*都有呢！” 听闻此言略放宽心的目暮十三终于有心思问其他事了：“这个浅羽株式会社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想起给警视厅送慰问品了？” “目暮警部你忘啦？我们前两天费劲查的那个被公安截胡的案子，最开始的犯罪嫌疑人那个叫松田的职业拳击手，他儿子就是浅羽株式会社的公子呢！” “哦哦！是他啊！”目暮十三的脑海里紧跟着浮现出一个黑发蓝眼混血青年的身影，当时那位青年出色的推理能力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家里居然这么有来头。 目暮十三眼疾手快捞了几袋小鱼干带回去当下酒菜，还拿了一瓶鲜花酱打算带回去给小绿尝尝。 几箱特产很快就被众人瓜分了个干净。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工位。 有警员探头探脑地向目暮十三询问刚刚出外勤的情况。 目暮十三从办公桌上的已经拆开的盒子里拎出一袋来自长野的茶包，手拿着大茶缸倒热水冲茶回答道：“目前现场看上去就是一起普通的家用煤气瓶使用不当引起的爆炸火灾事故。死者只有一名，被发现于爆炸起火点不远的地方，被消防人员发现时尸体都已经部分炭化了。但很奇怪的是这具尸体上一颗牙齿都没有，难道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总之想要辨别死者身份如果找不到其他有利线索，光从尸体上能得到的有效身份信息估计会很有限。 “这会消防和科搜研的人都还在那边。其实这次事故本来应该跟我们刑事部没什么关系，毕竟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可问题出在消防人员在现场发现了一枚被磨掉生产厂家商标的弹壳，以防万一才让我们这边也先派人先过去看看。” 目暮十三呡了口泡好的茶感觉味道还不错，接着说：“现场我刚去看了的，是靠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违章建筑不少。因为地价底、租金便宜，所以鱼龙混杂的很，每天人员流动性又大。想查清楚情况恐怕难办哦！等会儿我们先联系地方警署调取那边登记的户籍资料查查看，再多派几个人去那边现场附近走访瞧瞧吧！ “哎，希望鉴识科那边会有不错的消息传来。” 听完目暮警部一长串的案情介绍，警员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是为了案件难办而感到困扰。而是他们都知道，假如死者的身份始终不得而知，即便整个事故存在疑点，最后也很可能会被当作意外处理不了了之。 053 消防车的警笛声从马路上呼啸而过。一个扎着低马尾披散着刘海、身穿黑色薄夹克衫的银发男人略微佝偻着背，推开路边电话亭的门走出来。 这人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外套并佩戴口罩，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当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两声后，在电话亭外排队等着打电话的路人也就恍然大悟地稍微与之拉开点距离擦身而过了。 男人一直低声咳嗽着走进一条路边窄巷。 一进入巷中阴影，他就迅速直起腰、摘了口罩和脑后的发圈一股脑塞进故意买大了一号的外套拉链口袋里。随后脱了薄夹克衫，将这件其实是两面可穿的外套内外翻过来，露出白色的那面。 身穿无袖运动汗衫的男人把夹克衫的两个袖管往腰间一扎，无意间勒出美好的腰线，再翻出事先藏在这里的琴盒背好。 当男人即将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出时，有一束阳光正好照射在他的脸上，他随意地抬手将额前散落的头发撸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意外很年轻又极为英俊的面容。在踏出巷子有路人看过来之前，他又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副时下刚开始流行起来的虫合蟆镜架上鼻梁。 然后他就像在这个大都市里随处可见的时髦青年一样，丝滑地混进来往路过的人群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054 走到两条街外，这个名叫阵的少年坐上了这次公司*配给他的汽车。 “大哥！你忙好啦！”驾驶室的大块头憨憨地打招呼。 阵随口“嗯”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下拉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其他内容他也不着急看，先倒出了里面配套的证件与驾照本。 翻开证件本，只见上面正贴着他的一寸照片和按照他的要求编辑的全新身份信息—— 姓名：黑泽阵 出生年月：1958.2 …… 很好，现在他是比某个家伙大两岁的人了。 目前更名为黑泽阵、此时实际年龄才16的“青年”兀自满意地点点头。 055 黑泽阵此时刚处理完组织交给他的清理任务。 说起来这活儿也算是他自找的。 以前认识的一家伙找他帮忙调查一个名叫“白鸠制药”的公司，说是和他父亲的案子有关。 ——那家伙居然有个父亲！他一直以为对方的爹早死了。 ——那人的爹居然是个窝囊废，不仅被误认为是杀人凶手还被抓了。 阵看着对方长得一副还算精明的样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爹呢？真是亲生的吗？不过他妈还算有点魄力，知道要及时脱离了苦海。 “行吧，回头帮你问问。”看在你这家伙当年便当做得不错的份上。 他去找了情报组唯一还算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银辉酒*——就是当年被那家伙烂好人捞上飞机的女人。 当年这个女人死皮赖脸地赖上他非要跟他走，正好公司的人听到动静来接应找他了，接他的人大概是看有利可图，就顺手也把这个女人给一并带回了公司。 他后来也没管过她，只知道再见面时这女人已经在情报组里混得风生水起了。 公司情报组的都是一群不会好好说人话又特别爱打听八卦的烦人精，他平时很不耐烦跟那帮人打交道。也就银辉酒出于某人的关系跟他还能正常对话。 任务他交代下去了，银辉酒那边也很快就有了回复：只是没想到这个白鸠制药居然就跟自家公司还有他自己有那么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事情还要从当年的真源教说起。 想当年他一挺机枪孤身勇闯敌人总部*的时候，不是漏掉了现场几个真源教高层吗？其中有个姓土谷的家伙（松本市宣讲那晚没能独自享用“净化仪式”的那个）。 这个土谷原本就是白鸠制药的投资人之一，曾将一些药剂学领域大拿的基本个人信息卖给过公司。后来因为真源教的事情败露（教会的生化武器原料就来自此人渠道）受到公安通缉。 当时的白鸠制药多少受其牵连，一连两个月项目全部停摆，所有员工都要单独接受公安调查。重新复工后又出现了缺少项目资金的情况，没多久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他们公司之后还趁机捞走不少里面的员工来着。 土谷此人这些年来一直藏得很好，别说公安没找到他了，就连公司之前在没投入大量资源之前也没人找到他。 哪曾会想到他这些年居然还私底下靠非法倒卖处方药过日子啊？ 现在他的下线死了，公安很可能就会顺藤摸瓜找到他；找到土谷，公司之前跟他有所牵连的事就有可能暴露。 由于银辉酒调查白鸠制药的时候是动用了公司资源的，所以这事儿捋清楚源头的时候，公司自然也知道了有人在调查这些事。 阵被喊去谈话的时候避开了某人不谈，只说是自己看到喜欢的职业拳击手被抓了，出于好奇让情报组查查看对方到底犯了什么事，看能不能捞进公司。 在公司内部查清是谁、为什么要查白鸠制药，确认没什么内部问题后，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就让他和银辉酒一起负责调查并清理此案与公司有关的所有痕迹。 056 推开情报组查到的那间破旧小事务所的门，还未进去就能闻到一阵淡淡的略微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 阵和银辉酒一前一后走进去。 环视一周。这个不大的事务所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生产化学试剂的小作坊。这里一排排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试剂架和小型实验器材。 其中有张单独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打开的扁纸盒，还有一些还没来得急装盒内，自制分装进小玻璃瓶的试剂。而一旁的角落里则放着显然已经成袋装好的试剂盒。 阵走近桌边，一台简易的磁力加热搅拌器还在嗡嗡震动着，上面放着的烧杯里正在加热搅拌着某种未知溶液。旁边成排还未填装试剂的小玻璃瓶上分别贴着硫、氯、氮等标签字样。 阵对这些化学试剂不感兴趣，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忽然发现桌角柜门的阴影下有个小白瓶。他弯腰捡起来，发现上面的小标签写着硝酸甘油——只是瓶治疗心脏病的药而已。 他一边无聊地将药瓶摇晃得哗哗响，一边往里走。 里间的人大概是终于听到外间的动静了，招呼着话赶紧走出来：“来拿试剂的话就是角落里那堆自己拿，回头钱打到老账户……你们是谁？我事先说明啊，我这可是有营业执照正规经营的！不信可以去JCCI*查的！” 从里间走出来秃顶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略微瘸着腿，脸上还有些擦伤并贴着OK绷。 此人自然就是银辉酒千辛万苦才找到土谷。她兴奋得瞳孔都微微放大一圈，身体站定在阵的身后没有动，却借对方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自己不停重复张开握紧动作的右手。 秃顶男人一看这不请自来的两人来意不善，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客户收了货发现有问题派人来上门找茬。但定眼仔细瞧了瞧又觉得身穿黑衣的两人气质不像是单纯的打手。 直到他看清那个高个男人手里上下抛动的小药瓶才像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你们就是芥间下介请的私家侦探！” 自以为掌握“真相”的土谷放松下来，拉过一把实验室高脚椅坐下来好言相劝道：“你们的雇主都不在了还这么卖命干嘛？拿钱办事？这么有职业道德？你们看要不这样，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可以就当没来过，我也当没看见过你们。” 见那两人还是不为所动地一声不吭，秃顶男人就有点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再加笔钱买你手上的药瓶——别得寸进尺啊，你拿药瓶的手都没带手套，而且这种高级进口药都是用塑料小瓶装的，根本不像国内生产的玻璃药瓶那样容易留下指纹，我甚至完全可以说这是我自己的药。这种证据交给警方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别以为你们能掌握了我什么把柄。 “芥间那小子，找你们调查出那些药部分出自白鸠制药又能怎么样？还妄想以我非法炮制化学药剂来举报我，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说出药品渠道？简直太可笑了！见威胁不够还要动手，打也打不过。最后自己心脏病死了还要连累我处理尸体。不过是个到死连我真名都不知道叫什么的杂碎……” “土谷文兼。”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来。银辉酒用她轻慢又独特的语调唤了土谷已经好多年没用过的真名。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秃顶男人就像突然被人当头浇了一身冰水。他冷汗直冒，想站起来却趔趄地撞翻了椅子：“你们、你们不是芥间下介请私家侦探！你们是谁！” 阵冷哼一声没接腔。 他们来时事先说好的，这场审讯的判官不是他。 “我们是谁不重要。”银辉酒从阵的身后缓步走上前来，她笑得像极了一朵极致绚烂又开到荼蘼的花，“重要的是你今天逃不了啦~” 第十九章 057 阵靠在事务所的后门口抽烟，百般无聊地看着下面巷内的黑白牛奶猫在戏弄刚捉到的老鼠。 老实说这条巷子内的味道实在让人有点不敢恭维： 附近小饭馆的后厨排风扇都安装朝向巷内，浓烈的油烟调料味混杂着垃圾的腐败味，以至于巷内两侧墙壁上绝大多数人家的窗户都是常年紧闭的，上面落满灰尘被油垢封死，窗户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隐蔽性倒是真不错。 难怪之前这个土谷就在事务所门口抛尸都没人及时发现。 但味道是真不怎样。 不过外头好歹偶尔有穿堂风带来新鲜的空气，再怎么说肯定也比密闭室内的化学药剂气味混杂了浓烈血腥味要强得多。 阵之前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由衷觉得薄荷香烟是个好东西。在眼下这种场合里，唯有一根小小的薄荷香烟可以给他带来片刻宁静。 不过他随身携带的小半盒银峰快抽完了，他有点不耐烦地扭头问里面：“好了没啊？” “不好意思呀，玩得有点开心没注意时间~”沙哑轻柔的女声伴随着一些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抽咽呜鸣声传来，“还有两颗，马上就好啦。” 058 阵帮忙把晕死过去的秃顶男人装进大型黑色垃圾袋里，然后拉到事务所后门外，站在坏掉的楼梯口直接将垃圾袋从二楼扔进了楼下事先推过来放好的垃圾桶内。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伪装成垃圾清理员的公司外围员工走进巷内，把今天份的厨余垃圾运出去清理干净再将垃圾桶一一送回来。 此时此刻，没人会关心这里是多了还是少了一个垃圾桶。 阵一边警戒四周，一边注视着楼下的员工处理完垃圾。他拍着手回到室内时，银辉酒已经在着手清洁屋内卫生了。 银辉酒注意到阵回来了，直起身说：“一会儿会有我的伙伴过来帮忙做清理，这里就交给我啦，另一边就拜托你了？” 这些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阵点点头：“嗯。” 059 这次公司派来的外围协力，是个看上去长相凶恶但实际脑子有些迟钝的家伙。不过胜在听话、愿意百分百执行命令，所以阵用起来还挺顺手的。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去哪儿都有人开车确实是件挺方便的事，并且这个人还能替自己把所有脏活累活都干了——透过狙击镜，阵看到对方把土谷伪装成大白天喝得烂醉的没用失业大叔，扶着他走进了这次计划需要“清洁”的房间。进屋关上门后，那大块头立即随手将人丢在厨房门口，自己进去操作了一番。最后站在厨房对外的窗口处，远远向阵所在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就自行锁门离开了。 要不他也发展个跟班吧？ 趴在附近居民楼顶的天台上默默倒计时的阵心里这样考量着。 060 本来按阵的想法肯定是直接把人绑到荒郊野岭的地方来一枪简单了事。 但情报组的一把手朗姆酒听说了老板交代给银辉酒和阵的任务后，就硬是在其中横插了一杆子—— 朗姆酒本来人在米国办事，近日忽来立本国就是为了操持公司正计划的要往外输送一名卧底的事情。为了掩盖卧底过去的身份信息，卧底曾经住过的地方都已经请专门的清道夫彻底打扫过一遍。 但朗姆酒却觉得这样还不够，还能做到更加彻底。 于是借银辉酒和阵此次任务的机会，他制定了一个可以物尽其用、一石三鸟的计划： 首先要让需要被抹除的土谷成为一具无法被辨别身份、追溯信息的尸体；然后在卧底过去租住的房子内制造一起爆炸，爆炸可以彻底销毁卧底曾经居住的痕迹，出现在此处的无名尸也可以用之混淆屋主信息。 如果调查这起爆炸事故的警方够懒够蠢，甚至可以直接用无名尸顶替卧底过去的身份，将卧底曾经存在的痕迹彻底埋葬。 阵虽然对朗姆酒不感冒，但对方好歹是代号成员又是一个部门的一把手，说到底在公司职权比他高，多少算是他领导。领导说什么他自然都得听着受着——用某人的话形容就是“糟糕的企业文化”。 接到麻烦任务后的阵冷笑一声：等着瞧，他迟早会升职成为代号成员，最起码也要混到跟这个朗姆酒平起平坐的位置，从此别想再命令他处理烂摊子了。 阵虽然心里嫌弃地要死，但只要是他接了的任务，无论心里怎么腹诽都丝毫不会影响他表面去专注地完成。 他一直在透过狙击镜观察目标房间内趴在地上的那道人影。在大块头外围员工走后的短短十几分钟内，那个还没断气的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曾多次尝试想要爬起来逃走，但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而且大概是因为脑震荡晕了头，又被强行灌了不少烈酒，仅有挪动的一点距离还爬错了方向，已经整个人都爬进了厨房里。 随着那外围员工离开前打开的煤气瓶阀门时间越来越长，屋内泄露在空气中的液化石油气体浓度就越来越高。渐渐地，那道人影再次趴下后就一动不动了。 算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阵也不用再多瞄准，直接就扣动了等待已久的狙击枪扳机。 一枚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厨房窗户预留的那一点缝隙，擦过煤气钢瓶时产生的那一星火花，瞬间点爆了已弥漫充盈至整间房屋的液化石油气体！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阵从容不迫地将狙击枪拆卸后装进琴盒，然后顺着小楼外侧的逃生梯下到了楼道小巷内。将琴盒先藏好，自己则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向朗姆酒汇报任务进度。 待电话汇报完毕后，属于他的这段任务才算正式结束。 朗姆酒挂电话之前还不忘以一副老前辈的口吻鼓励道：“一直以来你都是组织里重点培养的杀手之一，你的成绩我都看在眼里，我会向那位先生提议替你申请代号的，估计也就这一两个任务之后的事了。还未成年就能获得代号，我很看好你啊，加油！” 那模拟长辈又仿佛施恩的语气着实把阵恶心坏了，出了电话亭都忍不住生理性干呕咳嗽起来。 直到上了车后看到文件袋里的新证件，上面的自己比某人年纪大了整整2岁，他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了一点点。 新任务是让他去鸟取县接应在那边谈麻药生意的公司成员，并且需要保护对方直至谈判结束，顺便还让他搜集一下当地关于蜘蛛仙的传说。 ——说起来他们老板好像一直对各地各种神神道道的传说很感兴趣，经常能看到类似的任务啊。 心里这样感慨了一句，新名字为黑泽阵的“青年”摇开窗户，眺望着远处天际的火烧云，打算消遣一下点根烟。 还没掏出新买的打火机，旁边驾驶座上的大块头就已经很有眼力见识地划了火柴将火递到他跟前来。 黑泽阵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取悦的哼笑，欣然接受对方的殷勤。待烟被引燃，深吸一口又吐出气才问他：“你是刚加入进来的？叫什么名字？” 从青春期开始就一直很向往极道组织，现在终于被一家黑1道公司录用的大块头立刻狗腿正色道：“是的大哥！我是刚加入组织的鱼柄二郎*！请大哥多关照！” “鱼柄二郎啊，”黑泽阵想起某人提起自己有个姓鱼冢的司机那副（在阵看来）洋洋得意的样子，“是个不错的名字。” 大块头很激动：“是！谢谢大哥夸赞！” 黑泽阵一扬下巴：“回头去领个新证件跟我出任务吧，名字嘛……就叫鱼冢三郎*好了。” “啊？”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 “是！马上回去就办！” 061 黄昏已至，连乌鸦都呱呱叫着要飞回自己的巢。 城市的另一边，两位少年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正依依不舍地在与大哥哥浅羽守和道别。 临别前，诸伏景光在降谷零的撺掇下跟浅羽守和交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并相约未来一定要互通信件。浅羽守和也承诺以后只要来东京都办事，有时间都会绕来这边看看他们。 浅羽守和觉得今天大概是个什么适合重逢的日子。 刚挥别诸伏小弟和新认识的黑皮少年不久，他就在回商场取车的路上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说是熟人也不太对，就是一个过去眼熟认识的、平日里每天看到会点头致意的人而已。 那个男人是曾经在山形村期货交易所门口打扫过一段时间卫生的保洁员。后来因为交易市场改制整顿，山形村的小交易所关门后，他就没再见过对方了。 说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氏，不过这不妨碍他们互相点头打个招呼—— “啊，您好，好久不见。没想到您来东京都这边了呀。” “没办法交易所关门了嘛，人总得混口饭吃，就来东京投奔亲戚了。” 只简单交谈了两句，浅羽守和便与对方礼貌告别。 天快黑了，他也该归家了。 第二十章 062 生活总算又重新归于平静。 在1978年年关将至之前，浅羽守和作为法人代表的小型精密仪器研发制造厂低调挂牌开业。 正式开厂之前浅羽守和就已经在全球互联网上发布招募信息，有K.K大神的名义帮忙背书，他以高薪的待遇和优厚的科研资源招揽到了不少国内外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他在松本市开办的与其说是工厂，实际上目前基本只做科学研发相关的工作，和一般大学实验室也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科研方向更侧重便于民用推广。如果非要说有大区别，那也是配套设备比一般普通大学学府更加齐全——在他这里甚至已经配备有正负电子对撞机，并且大型强子对撞机*也已经跟政府备案正在筹备建设当中，为此浅羽守和甚至买下了长野深山里的一整片山头。 当然，因为他买地的目的是投资建设大型科学研究设备实验室，所以政府本身是给足了优惠补贴的；再加上建设工程队也是按期付款，不然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就算可以向国家银行贷款也还真可能扛不住。 你一定好奇浅羽守和开办的厂或者说实验室究竟是研发什么的？ 简单笼统的来说就是研发芯片。 芯片之于设备就好比大脑之于人类，把它们嵌入到诸如电子产品、集成电路等设备中，从而让设备变得更加智能化、高效化、便捷化，可以让设备在军事、工业、生活中发挥各种各样的用途。 因此，芯片在现代电子工业发展中是十分关键重要的一环。 说到芯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当时的米国贝尔实验室的工程师们研制出了第一款微型管计算机。微型管是一种真空的电子管，能够通过电子的放大和控制来实现复杂的电子计算。但因其造价高、效率低、可靠性差等因素限制了其发展，所以很快就被市场选择淘汰。 之后米国IBM公司开发出了第一个基于晶体管的计算机，比起微型管，晶体管具备更小、更节能、更方便的特点，从此奠定了现代芯片技术的发展基础。 到了六十、七十年代，芯片发展已经进入集成电路时代。越来越多的晶体管被纳入到单一的芯片上就是所谓的集成电路芯片。集成电路芯片可以大幅度减小电路中的空间，这使得其能够被广泛应用在各种消费电子产品的制造中，就好比六十年代开始流行起来的电子钟等等。 浅羽守和组建实验室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加快当前时代芯片研发的进程。他知道如果不加以干涉，在未来至少三十年内，芯片的迭代方向就是不断完善集成电路的优化：从集成电路到大规模集成电路（LSI）、再到超大规模集成电路（VLSI）。 浅羽守和的目标当然不仅仅是推动信息技术和物联网的发展。 诚然，到了未来二十一世纪，VLSI芯片早已不再仅局限于计算机和通信领域，而是向社会辐射拓展到了医疗、汽车、智能家居等诸多领域中，为未来人们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更多的创新和便利。 ——但想要达到真正的人工智能，以集成电路的局限性，算力是很难在硬件上取得突破的。 上辈子J的老板就曾携公司实验室研发出了精度绝对值高且稳定的300比特量级的量子芯片*，并研发推出了与之配套的智能全息手环，从而瞬间引爆了全球讨论热潮。 如果J没有遭遇飞机失事的话，大概到达度假酒店的时候还能赶上老板的智能全息手环发布会直播。 而老板探寻研发人工智能的初衷，是想通过AI的超级算力及时阻止甚至提前预防犯罪的发生，从而以此让世界变得更加和谐美好。 浅羽守和不知道后来老板有没有实现他的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其一生能不能触及老板已经抵达的高度……但人活着起码得有个奋斗的目标吧？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重新活一遍还有什么意义。 063 三月末的春风温柔和煦。 此时又是樱花开得最烂漫的时节，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轻飘飘的浪漫粉色。 “啊啊，哥你真的太狡猾了！为什么偏要选在春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出国啊！”松田阵平哀嚎长叹一声，接着整个人瘫在了屋外的长廊上，像极了一条没人搭理显得了无生趣的大狗。 歪嘴吹掉了随风飘落到脸上的花瓣。松田阵平继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屋内正在收拾行李的哥哥——此人已经怨念到恨不得原地旋转翻滚再阴暗爬行了： “我也想跟你去米国玩啊~~~~~~~” 时年20岁的浅羽守和一边把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放进行李箱，一边安抚道：“没办法啦，米国那边的合作商临时出现了点要紧问题，必须得赶过去及时处理才行。” 接着浅羽守和打开抽屉拿出一样物件向着弟弟怀里抛去：“喏，这个给你，本来打算等你开学的时候再送呢，抱歉可能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升学典礼了。”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啪”一下双手合十，以一个躺着空手接白刃的姿势接住了他哥扔来的物件。 待他看清手里接住了什么，立刻一咕噜翻身坐起来，激动道：“啊！这、这不是那个！” “公司正在测试的无线市话产品PHS——你叫它‘小灵通’*也可以。没什么意外的话将会在海节*的时候正式面向市民推出。”浅羽守和用手在耳边比了个接电话的姿势，“有事随时电话联系，不用担心话费。” 松田阵平拿着小灵通翻来覆去地看，恨不得当场就飞回神奈川拉着好友萩原研二一起把它拆了看看里面结构。直到浅羽守和合上行李箱拉拉链的声音惊动了他，这才稍微冷静了点下来。 松田阵平捏紧小灵通，抱膝看着他哥把行李箱推到门口，转身又回去开始收拾护照、现金等贵重物品时，心里五味杂陈： 是很喜欢这个升学礼没错啦……但比起这个，他其实更想让他哥送他去参加高中的开学典礼。不过没办法，现在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成年人的无奈他都懂的啦！他也是会体谅人的！ 浅羽守和余光瞥到自己小弟那副“可怜狗狗在线等待人类主动靠近陪他玩”的小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扔下手中收拾到一半的证件，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弟弟身边，搂着他的脖子猛搓他的小卷毛：“小阵平乖啦~我回来会给你带纪念品的！下次一定带你去玩~” “哎哥！好了别搓啦！头发都搓掉了！” 064 说是米国合作商出现问题……其实算是借口来着，那点事情他在国内一样可以遥控处理。 这两年浅羽守和设立研发技术的实验室工厂，在通信方面的科研成果会选择直接与国内的电信公司展开合作，并不会主动把自己推到台前——主要还是因为当初毕竟是以搞科研为由得到了不少政府方面的便利与支持，总不能一点儿成绩都不拿出来吧？他山里的实验室都还在建设当中呢。 他这边实验室的课题研究其实主要也分为两个部分，真正核心项目的研发成果他都是由之前经营的另一个身份在国外创建了公司发布的。 这次要去米国处理的主要问题就出在另一个身份。 尽管浅羽守和一直致力于让K.K这个账号在网络上保持神秘，但开公司毕竟是需要法人股东注册的。特别是政府部门，想要知道网络上的计算机大神K.K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是谁并非什么难事。有关部门时隔这么多年才找上门在浅羽守和看来才是真沉得住气。 “Ladies aleme Califrnia, Our pne has San Francisternatinal Airprt*… ” 当广播内播报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时，浅羽守和将印有“JUKE”字样的酒店介绍广告纸顺手塞进随身文件包内，做好了一会儿下机的准备。 第二十一章 065 “金先生，真的很荣幸您能应邀前来参加这次的洽谈会。”一位头发已经花白，发梢烫着精致小卷的年长女士热情地向来者打招呼。 被招待者是一位有着一头醒目铂金色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 他用与之灿烂的容貌截然相反的冷漠表达，被打招呼后反应半天才慢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应了一个音节：“……嗯。” 即使邀请的客人疑似态度冷淡，年长的女士也像完全没察觉到一样，丝毫不见尴尬的继续说道：“您不用太过紧张，正式会面在明天。从剑桥市*赶来旧金山也挺累的了吧？您可以先回房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倒倒时差。” 她转头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保镖：“Asaka，你快帮金先生提下行李，把金先生送去他的客房。” “哦，对了。”临别前年长女士又补充道，“我记得您应该对国际象棋挺感兴趣的吧？今年在湾区举办的国际象棋大赛有位来自立本国的将棋选手也来参加了哦！他叫羽田浩司，我是他的粉丝！此前非常有幸与他联系上了，我便也邀请他入住在了这家酒店。我们约了今天15：00喝下午茶，您若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跟Asaka说一声，回头我让她去接您。” 铂金发男子沉默点头，然后跟随戴着墨镜的女保镖脚步，快速离开了。 066 刚刚那位等候在酒店一楼会客大厅约见人的年长女性名叫阿曼达·休斯（Amanda Hughes），她是目前米国休斯集团的掌舵人。休斯集团是全米五大制药公司之一，其产品在护理、医药、器材等众多领域均有覆盖。同时阿曼达·休斯女士本人也是米国著名的天使投资人。 早期浅羽守和经营的另一个身份打算在米开公司时，就曾收到过来自这位女士主动递来的天使投资，不过因为浅羽守和要开的是独资企业，遂礼貌拒绝了对方的赞助。 ——直到这次对方又再次主动递来商业洽谈会的邀请函。 金氏科技作为一家刚刚起步的新兴高科技公司，目前更专注于本行业（即计算机领域）的技术深度开发与革新，暂时没有与传统其他行业（比如休斯家经营的医药与器材的研发领域）深入合作的意向——主要还是核心研究人员的缺失，以及实验室研究团队人手不够，实在忙不过来。 收到邀请函觉得有点奇怪的浅羽守和调查过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位休斯女士本人私下是与FBI和CIA均有联系且关系交好之人。那么看来这次的邀请目的多半并不单纯，很可能是来自官方的授意，再由阿曼达·休斯牵线攒得局。 这就不奇怪了。 浅羽守和以老板之名经营的另一个身份在米创立的金氏科技，在短短几年内便异军突起，旗下于今年元月新年重磅推出的新概念手提式电脑*，更是完全突破了这个时代普通人对计算机的想象。再加上网络领域大神K.K的光环加身，米国政府想找金氏科技及其背后的老板谈合作完全能够理解。 在此郑重介绍一下这个以J的老板为名创立的身份——克里斯托弗·凯瑟琳·金（Christpher Katharine King*）。前文曾经提到过，金氏家族是早年间自鹰国移民而来的没落贵族，到了克里斯托弗这代就剩下了他一人。 这个金氏家族在米国是真实存在的，但其实他们家族的最后一名成员早在许多年前就染上毒瘾，在某次吸毒时一次性注射过多剂量的毒品而去世了。浅羽守和就是借这个与老板同姓的家族的壳子，把老板的身份安插在了这个家族里。 早期的身份维护有阵（私底下薅他公司的羊毛）的帮忙，后来为了方便，浅羽守和干脆将这个世界的“老板”设定成性格孤僻的家里蹲，有任何事情都是通过网络与人交流。 直到这次收到明面上是来自女资本家的洽谈会邀请函，实际上应该是来自米国政府的邀约，浅羽守和这才不得不亲自出面，本人假扮成克里斯托弗以应付来自米国政府的试探。 067 浅羽守和在邀请函约定的前5天抵达旧金山，先是花了大半天解决了金氏科技公司的要紧工作事务。 剩下的时间则是持续关注休斯集团与米国政府的相关动向；迅速建立了一个临时安全屋；同时通过黑市买到的消息，从贫民区雇佣了一位来自立本国偷渡客的混血二代，让对方用“浅羽守和”这个身份去加州各地旅游闲逛。他自己则拉直并染了金发，再通过一些面部化妆的简单修饰，扮成了与老板本人有个六分相像的“克里斯托弗”。 沉默地与女保镖道别，关上房门后浅羽守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有多紧张，纯粹是他自己心里别扭的——以前J假扮成老板去应付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老板什么德性？一辈子老大个人了什么时候这么安静寡言过了？以至于每当他路过任何反光可以投射身影的物件时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所谓的“c”？）。 就因为这个，他这次的装扮事先修改了好几次妆面，直到特地化得不那么像老板之后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总之问题不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人知道真正的克里斯托弗·金长什么样子。 至于国际象棋，确实是为了丰满“克里斯托弗”的人设以及出于闲暇之余放松的目的，“K.K”这个账号早年在网络上上传过相关的单机下棋小游戏，并将其源代码开放给所有人。那个小游戏在互联网初期的环境内还风靡过一段时间，后来有其他编程者相继更新到了联机版本。直到现在，那个联机下棋小游戏在网络上都还挺流行的。所以对方能查到这个也不足为奇。 在发现会面约谈的城市还在举办国际象棋大赛的时候，浅羽守和就隐隐猜到对方是想打投其所好的明牌了。甚至考虑到克里斯托弗这个人可能不愿意去人多的场合，休斯女士还会特地邀请了参赛选手前来私下小聚。 不过看到对方提起那位立本国选手时就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大概、也许、可能这里面还真存在了一点私心？ 而关于羽田浩司这个人，浅羽守和也是知道的。 他是目前立本最接近七冠王的天才将棋选手。其出生的羽田家族本身就是近畿地区的名门望族，所以这位羽田棋手一直以来都自带光环，刚出道时就在立本国的将棋界备受瞩目，更遑论其本身就极为优秀。像浅羽守和这样家里还有个运动员父亲遂常年关注体育新闻报道的，时不时就能看到羽田棋手的相关消息。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原来身为职业将棋选手的羽田浩司还对国际象棋感兴趣，并且愿意千里迢迢赶来米国参加比赛。 关于下午三点的下午茶邀约，浅羽守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选择应邀。 一方面，不去参加不必要的聚会才更符合现在的克里斯托弗的人设；另一方面，他担心万一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立本国文化的熟悉，会被他人察觉到，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下午14:40，休斯女士派她的那名女保镖前来询问金先生是否愿意参加聚会，据说他们还请酒店方特别准备了鹰式下午茶。 浅羽守和扮演的克里斯托弗隔着房门拒绝了邀请。 紧接着时间来到15:55，女资本家阿曼达·休斯与本届国际象棋参赛选手之一的羽田浩司，被酒店方人员先后发现于自己的客房内双双遇害。 阿曼达·休斯的便衣保镖全员遇袭、伤亡若干，随身女保镖Asaka自此不知所踪。 第二十二章 068 打发走门外的女保镖，浅羽守和回到房间内坐下继续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事务。 眼下他所使用的这台笔记本电脑可比市场上刚推出还略显笨重的手提电脑轻便多了，样式已经无限接近于未来二十一世纪头一二十年人们日常所使用的便携式计算机。 之所以没有被推广不仅仅是因为其造价昂贵，而是由于目前金氏科技自主研发的光刻机*和离子注入机*制造出的28nm制程的芯片，良率极低，目前可以说全球像浅羽守和手里这样能用放进公文包、背包里的笔记本就两台，一台在实验室测试，一台就是他现在正在使用的这个。 室内很安静，只有键盘被敲击后发出的轻微哒哒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浅羽守和有点诧异，除了午饭他今天就没有再叫过客房服务。 出于维持人设需要以及为了安静处理工作，他也从一开始就跟酒店方提过，入住期间并不需要酒店方主动提供任何客房服务。 难道又是休斯女士的保镖？再次来邀请他的？那多少有些不识趣了。 起身前他先瞥了一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15：24。 来到房门前透过猫眼，浅羽守和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并不是休斯女士身边的那位女保镖，而是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 浅羽守和隔着门，用比他自己往常更低沉磁性一些的声音问：“有什么事？” 门外的酒店工作人员用略微焦急的口吻询问：“金先生，您不要紧吗？我们总服务台显示您房间的报警器响了。” 什么情况？浅羽守和感到有些奇怪：“……我这里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你们系统出错了吧。” “金先生，是这样的。”门外的酒店工作人员开始解释，“刚刚您隔壁房间的客人因为用电不当导致房内发生了电路短路故障，并触发了屋内的安全警报。也许您的房间也受到了影响，能否让我进去确认一下安全警报系统是否还在正常运行呢？” 刚刚确实从屋外传来一些动静，浅羽守和隔着门都听到走廊上有人大呼小叫了。不过他当时正在修改一个程序bug，听那咋咋呼呼有来有往的争论声不像发生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就没再放注意力去细听具体情况。 原来是电流过载发生熔断短路了吗？他房间都没受到牵连，看来这家酒店是每个房间都设置有配电箱啊。浅羽守和这样想着。 他是个习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与人方便的人。 “稍等。”浅羽守和向门外应了一声，转身回室内先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自己的办公用品，才再次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只见进门的酒店工作人员戴着防尘口罩，手拎一个小型工具箱，进门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十分熟练地往屋内小厨房走去。 进入小厨房的工作人员，目标明确地掀开墙上一张画着水果盘静物的壁画，露出后面的配电箱——之前浅羽守和都不知道酒店配电箱就藏在那里。 在检查了这个房间的电路没有问题后，工作人员又询问浅羽守和是否方便进入卧室查看报警器。 中午在简单用过一餐后，浅羽守和就一直坐在房间的小客厅写字台后办公，此时最要紧的笔记本电脑早已经被他合上塞回了包里。而卧室只在他上午入住这个房间时进去过一次，当时把随行衣服都挂进衣柜就出来了，之后就没再进去过。 此时跟随酒店工作人员的脚步再次进入卧室，浅羽守和发现他卧室天花板上的报警器确实在闪烁不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发出爆鸣声。 酒店工作人员先用耳麦对讲机招呼同伴带梯子过来，然后向浅羽守和解释说报警器与屋内其他电器不使用同一套线路，现在报警器闪烁不停可能是受隔壁影响，发生了一点小故障。这点小问题他很快就能解决，让客人放宽心，并承诺晚餐时酒店方会配送一瓶上好的波尔多红酒作为打扰客人休息的歉意礼物。 接着他的同伴很快扛来了一架室内用的小型工具梯。 本来因为屋内进了外人，索性大门就一直被浅羽守和敞开着，而他本人也是站在客厅与卧室的大门之间，视线基本可以扫视整个屋内情况。 但当第二个戴着口罩的酒店工作人员走进屋内的第一件事就是随手关上房门时，浅羽守和就开始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而就在此时，之前那个先一步进入屋子、一直维持酒店专业检修人员姿态的员工打开工具箱，拿出的既不是钳子起子、也不是测电流笔这样的电工工具，而是一根粗大的玻璃针筒*。 浅羽守和已暗自绷紧神经，全身进入警戒防御状态。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来的？”他冷静地问。 先进门的那个“员工”弹了弹针头歪头笑了下：“是来请你做客的人。” 另一个问题则选择避而不答，只用眼神向他的同伴示意。 而后进门那个身材健硕的家伙，关上门后就把梯子靠墙放下，此时更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个猛扑！向目标人物“克里斯托弗”抓去！ 一直戒备中的浅羽守和反应迅速，侧身闪躲避开攻击，同时拍手防御改变了对方向他而来的出手方向，另一只手挂锤击面反击。 那人前臂上格挡拦下浅羽守和的攻击，随即旋身抬臂后肘击向浅羽守和正在出拳的腋下。 浅羽守和立刻侧附身下腰避开攻击，顺势抬腿一个高位勾踢，直接命中对方的侧脖颈将人勾倒在地，自己则翻身后撤拉开距离，摆出警戒式。 被踢倒在地的男人单手扶地面撑起身慢慢站起来。口罩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因挨了这一脚后而不小心咬破的嘴角，在看到浅羽守和那标准的站姿后，开始有点兴奋起来地称赞道：“截拳道？嗯哼~有点意思了。”随即自己也摆出自由搏击的格斗式，并毫不客气地重新攻了过去。 此人出拳速度极快，力量惊人，空气中只能看到他拳头的残影，当拳风擦过脸颊时甚至能直接划破皮肤。 浅羽守和的前胸不慎挨了一拳，尽管有抬臂格挡了一下，那力道依然就像被起重机击中一样，要不是他硬撑着那口气简直要当场吐血。一时间浅羽守和只能被动使用标手防御，一边不停后退一边寻找机会。毕竟对方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高速出拳的力道与频率，只要稍微慢下来一点，那就是他的—— 机会！ 浅羽守和眸光一闪，左手一把扣住对方出拳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拉扯——拉手防御接后肘击！ 怎料那人抬手即捏住浅羽守和迎面而来的右肘，强大的握力直接暴力瓦解了浅羽守和的攻击，让他的手肘无法再前进分毫！ 一时间双方各钳制住对方一只手臂，两人僵持不动。 但力量更强劲的男人显然更占据主动权，他故意将自己的脸凑到浅羽守和跟前。那高挑的断眉和寒光闪烁的眼睛，完全能让人想象出他的口罩下此刻正露出怎样一个血腥的微笑：“哈！来啊，碾碎你！” 回应他的是浅羽守和的迎面头槌！ 男人松手大笑着后退，在浅羽守和再次飞踢而来时侧头附身下潜，与之旋转交换站位后，起身接后手直拳。在浅羽守和后仰避开攻击加环绕步想再次拉开身位距离时，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接一个单手过肩摔将目标人物狠狠摔在地上，同时立刻欺身压了上去直接将人制服，结束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浅羽守和被这一下摔得眼冒金星，行动慢了两秒。等他想再次翻身反击时却已经被这个力气大得出奇的对手压得严严实实，完全动弹不得了。 直到这时，最开始进屋的那人才拍着手走过来：“能跟我们的‘最强杰克’过几招，很厉害啊金先生。” “当开胃小点心还算不错。”压在浅羽守和身上疑似名叫杰克的断眉男人好心情地也跟着评价了一句。 最初那人在浅羽守和身边蹲下，伸手捏住浅羽守和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刚想再调笑几句……突然拧着眉拉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张出乎意料长得不错的脸。 但此时他嘴里说出的话可不漂亮，直接当场就开始飙起弗朗斯语脏话来。 断眉男人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波尔多*，能不能别说你的弗国鸟语了，多说点人话，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杰克丹尼*！”被同伴称为波尔多的男人气得把手里捏的麻醉剂针筒都摔在一旁的地毯上。扔完觉得还不解气，抬手又甩了浅羽守和一巴掌。这才转身气势汹汹地回工具箱取东西：“这个人是假冒的！他根本不是克里斯托弗·金！我们被摆了一道！” “假冒的？”杰克丹尼捏住身下这个已被他制服之人的脸摆正，定睛一看，这下他也注意到了：这人一开始那双金色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此刻的一金一蓝。 ——经过先前那番打斗，浅羽守和用来伪装的黑框眼镜早就不知所踪，连遮盖原本瞳色的美瞳都不知怎么掉了一只。 这下杰克丹尼也摘下了那个让他倍感闷气的口罩，显然不再担心对方会看见自己的脸这件事了。同时幸灾乐祸道：“嘿！是谁情报工作没做好白忙活一场啊~” “你闭嘴。”波尔多重新拿来一个盛满特殊液体的具塞量筒，“我们现在是一个组的，没完成任务，谁又好过得了谁？！” 波尔多重新蹲到浅羽守和的头边，他先是在浅羽守和的脸周和脖子上仔细揉捏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人脸面具。这才有点惊奇地发现此人这张脸居然是真的。 这倒让他产生了点怜惜的情绪。 波尔多爱怜地轻抚了一下这张被他打得已经开始有些泛肿的脸，临终关怀般解释道：“不管你是谁，谁让你要妨碍我完成任务呢？既然眼下你也活不成了，那就在临死前再帮组织试下新药吧！”说完单手推开了手中量筒的瓶塞，作势要将瓶内的未知药剂倒进浅羽守和嘴里。 被制服后就一直安静沉默到现在的浅羽守和知道不会再等到更好的机会了——刚刚被摔在地，他就借着侧头的机会掩饰，将藏于下唇与牙龈之间的毫针用舌头翻挑上来一直含在口腔内。此刻在波尔多凑近准备将药剂倾倒进他嘴里时，他瞅准时机在波尔多俯身的瞬间，将暗器向他的脸吐射而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左眼被命中的波尔多松开了手中的量筒，任由它自由落体砸向浅羽守和的脸——此时的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他左手捂着脸，右手疯狂舞动着。 就在他旁边的杰克丹尼也受他影响，不得不稍微松开了一点对浅羽守和的钳制，转而抓住波尔多乱舞的手询问：“喂，你还好吧？” 回应他的是波尔多失控地尖叫：“Fuck！Fuck！Fuck！我要瞎了！！！” 自由落体的量筒正好砸在了浅羽守和口鼻之处，被洒了一脸的未知液体的浅羽守和不可避免地呛了好几口。 这无名药剂又苦又涩，浅羽守和却没空咳出来，他趁杰克丹尼对他的钳制松开之际，手指努力勾到了一旁地毯上的针筒。待他握住针筒后，就毫不犹豫地挥手将针头扎进了杰克丹尼的腰侧，按着活塞轴将针筒里的药剂推进去大半！ 杰克丹尼突遭攻击，先是条件反射地甩飞了手里波尔多的胳膊，翻身躲避袭击时顺便一脚踹飞了躺在地上的浅羽守和。 浅羽守和被这一脚踢得人都在低空飞行了一小段距离，落到地上后又滑行了好远，直到后背脊柱狠狠撞到客厅的写字台才停下。 此时的波尔多倒在卧室的地毯上翻滚哀嚎。 杰克丹尼拔了腰上的针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往客厅的方向走。 而这时候的浅羽守和已经忍痛摸到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把FN Reflex微型手1枪。他没有选择开枪射人，而是对着写字台后的落地窗连开三枪，把结实的玻璃打出大面积的裂纹。 在杰克丹尼再次抓到他之前，浅羽守和抱着自己的包向着落地窗直冲而去！撞碎了玻璃后从位于14层楼高的客房一跃而下！ 断眉男人站在破损的落地窗前向下看去。 只见那个从他手下逃走的不知名青年，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抓钩枪，险险的在摔死前稳住身影，在楼下路人的惊呼声中狼狈降落至地面。之后冲进人群中，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杰克丹尼才按住耳麦联络器，懒洋洋地向着另一头发现不对已经呼叫了半天的同伴汇报：“……C组任务失败，需要支援。” 23第二十三章 069 069 浅羽守和通过交换巴士和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 绕了好大一圈确认没有人追踪后才回到临时安全屋。 一进屋门刚上锁，人便瞬间滑坐瘫倒在地——他现在浑身滚烫，不用测量体温也知道自己必然已是发起高烧。 浅羽守和靠在门板上喘了好一会儿, 才强撑着身体再次站起来。 费劲地脱了路上不得已顺来穿上的深色外套，将之随手扔在玄关，他拎着包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去。 回到卧室做得第一件事，先翻出消炎药跟退烧药吃了, 然后就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络上给FBI的门户网后台用K.K的口吻留言—— 大体意思就是关于此次旧金山湾区的洽谈会K.K本人并没有参加, 而是让他的秘书假扮成自己去的。但现在秘书遭遇未知袭击, 他不知道这件事的主使是否与官方有所联系, 总之短期内K.K将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场合。 确认简单替自己这边出现的状况收尾后, 浅羽守和合上笔记本, 撕了张退烧贴拍在自己额头上, 拎着药箱进了卧室套房内的洗手间浴室。 撞破玻璃时胳膊上划出的一些伤口早就停止流血，部分已经结了血痂与破损的衬衫布料粘黏在一起。 他用剪刀解开衬衫, 最开始还在耐心尝试将伤口上细碎的布料用镊子捏出来。但后来实在是头晕眼花，没力气干这精细活儿，干脆直接一口气把那些黏在伤口上的布料全揭了。 也不管被撕开的伤口开始重新喷出的血液, 浅羽守和直接倒医用酒精冲洗伤口消毒。 之后敷药、贴纱布，动作一气呵成。 处理完胳膊和脸上的一些外伤，浅羽守和扯掉自己身上已经破成烂布条的衬衫, 开始检查内伤。 透过镜子，浅羽守和看见自己右胸还有腹部已经呈现出大片骇人的青紫，右胸甚至有些水肿。他咬着牙, 忍痛伸手依次按了按自己的肋骨—— 手下的触感反馈骨头没有发生明显位移，应该没有断；胸口按压有疼痛感和肿胀感，活动时骨头与骨头会有明显的摩擦音, 初步判断为可能存在2-3根肋骨骨裂。 ——问题不大。 浅羽守和松了口气，又从药箱里拿出弹性胸带、绷带及胶布等开始给自己做胸口外固定。 等处理完胸口的伤，浅羽守和实在精神不济，无暇再检查身上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零散小伤口，出了浴室倒回卧室床上，一秒陷入昏睡。 070 浅羽守和持续高烧了整整3天，安全屋内临时准备的所有消炎药、退烧药全部用完。要不是他也一直尝试在用酒精、退烧贴等物理方式给自己降温，他都怀疑自己人都要给烧傻了。 但说实在身体也已经到达极限，再高烧不退他可能真的要撑不住了。 ——所幸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高烧终于转为断断续续的低烧。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浅羽守和一直待在安全屋没出过门，基本就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睡了醒、醒了又睡，全靠安全屋内事先储存的高热量压缩食物和各种营养液活过——他也实在手脚绵软没有力气起床，也不想打饭店的订餐外卖电话，徒增暴露安全屋的风险。 不过现在不仅药品消耗殆尽，再不出门采购补寄，他就要断粮饿死了。 但在出门之前，精神稍微好点儿了的浅羽守和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打扫床边堆满的这几日的生活垃圾，而是先开机上网—— 他看到FBI在他的留言下回复，称此次袭击与他们FBI绝无干系，他们也会尽快查明真相给金先生一个合理的解释交代。 ——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家都“摊牌”，双方都默认/承认了K.K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就是Christpher Katharine King。 见FBI那边暂时没什么问题了，浅羽守和又开始搜索近日与JUKE酒店有关的新闻。毕竟他都打碎玻璃窗从14楼跳下来了，当时路上还有不少目击者，多少应该都会有点新闻吧？ 只是没想到新闻上确实提到JUKE酒店目前已经关闭部分业务，进入半歇业整顿状态，但其原因却是因为酒店内疑似遭遇了恐怖袭击并发生了两起知名人士被杀案—— 三天前JUKE酒店似遭遇恐怖组织袭击（至少也是大型犯罪团伙），当天酒店内至少有三十人为此受伤，目前具体伤亡人数还未公布。同时米国著名女资本家阿曼达·休斯与来自立本的天才将棋棋手羽田浩司也在同一天被发现死于自己的酒店客房内。 浅羽守和咬着下唇继续浏览媒体采访警方后发布的官方消息，酒店在发生了一点意外（这里措词比较含糊，但浅羽守和猜测多半是指自己跳楼的事）后向各楼层房客确认人生安全，在此过程中不仅发现多人遇袭，还有两名重要客人被发现分别惨死于自己的客房内。 因为这两名死者一个是本国著名大资本家，一个牵涉到他国名人，不仅休斯家族的人在通过媒体向警方施压，立本国官方也发出谴责，称会立刻派人前来调查案件真相。 所以目前大众的视线主要聚焦在JUKE酒店发生的两起凶杀案上，对恐袭的讨论度很低，而关于当天有人跳楼逃逸的报道更是几乎没有。 当然，浅羽守和猜测这多半应该是FBI在压制处理舆论。 一来过度宣传恐袭的事会引发民众恐慌的情绪，何况现在还未查清是否真的是恐怖袭击——毕竟目前还没有任何组织出面“认领”此次事件，称对此负责。 二来现在还不清楚“克里斯托弗”遇袭一事是否与另外两起凶杀案有所相关联，再加上官方本身就有求于计算机大神K.K。所以无论是出于不能向外界透露过多细节详情以防阻碍案件侦办，还是单纯出于刷K.K大神好感度的目的，对大众隐瞒实情真相都是明智之举。 就是现在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浅羽守和原本以为三天他遭遇的事情是冲着金氏科技来的，毕竟当时那个名（或者代号？）叫波尔多的人亲口说要请克里斯托弗去做客。可现在得知当天还有另外两人遇害——同一天内在同一个地点，有三名表面上没有太大相干的人遇袭，虽然暂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浅羽守和更倾向于这是同一伙人干的。 毕竟他们有能力在酒店内人为制造可控的小型混乱（当时隔壁房的短路事故），并且明显事先踩过点熟悉各房间内的布局，那么他们行事就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并且多人同时行动，其中也一定有人在实时统筹指挥。浅羽守和不认为这样一伙人能放任其他不确定因素干扰己方的行动计划。 浅羽守和在看到了报道中另外两具尸体被人发现的时间后，认为大概率当天这伙人是分多组同时进行了3起绑架袭击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绑架不成反而是把人都杀了——总不能另外两个人跟他一样都是“假冒”的吧？ 总之拥有这样的统筹能力与计划实施能力，手下还拥有那样的员工……脑海里两个以酒为名的家伙的脸一闪而过。 ——他们一定来自于一个实力强大的犯罪组织团伙。 浅羽守和怀着沉重的心情合上笔记本。 他暂时猜不到这伙人的目的，应该大概率不为求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图谋甚大。 071 “咳咳。请问非甾体类抗炎药*放在哪边？” 正午时分，大部分人都在用餐、客流相对较少的时候，西维士连锁药店（CVS Pharmacy*）内走进来一个铂金发色的高个青年。他背着背包、头戴鸭舌帽，鼻子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普通大学生。 空闲的女店员将他领到放有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药物的货架前，看着对方跟扫货似得几乎把货架上摆着的几盒消炎药都拿空了，忍不住问：“你是感冒发烧了吗？春季是流感多发季节，如果觉得很难受的话最好还是去诊所找医生看看，自己乱吃药可能不太行。” “谢谢关心，咳。”棒球帽青年伸出食指似不好意思般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腼腆地解释道，“我只是参加朋友的户外生日泳池派对不小心着凉了，正好家里药没了，稍微多备点。” “哇哦！这个天参加户外泳池派对！那确实是早了点。”女店员不再好奇地耸耸肩，转而又尽职地推销道，“我看你还有点咳嗽，需要止咳药吗？” 棒球帽青年配合地点点头：“当然了。对了，绷带之类急救用品在哪边？我也趁机备一些吧！” 棒球帽青年拎着满满一篮子的非处方药和医药用品还有一些食物和水去收银台结账。 但当他掏出钱包使用现金结账时收银员就觉得有点诧异了，毕竟在米国大部分民众都更习惯使用信用卡结算账单，何况眼前这还是年轻人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店内客人比较少，收银台外面也没其他人在排队等待。收银员就尽职地向棒球帽青年确认了一下：“你不使用信用卡结账吗？我看你买了挺多东西的，最近CVS和Chase（大通银行）有活动，用它们家信用卡可以获得双倍积分哦！” “Oh!Really?”棒球帽青年抽了抽鼻子作懊恼状哀怨道，“这真是糟糕透顶，我的卡包前两天不幸阵亡在泳池里了，在派对结束后才被派对管家发现并捞上来，所有的卡已经全都报废啦！新卡已经申请了就是不知道快递什么时候才能到家。米国邮政速度，你懂的……” 这个收银员显然也是被快递坑过的人，听完心有戚戚地跟着点头：“Well，那你确实挺倒霉的。”之后便不再说闲话，接过对方递来的现金放进收款机后开始找零。 072 现在是JUKE酒店两起杀人案发生后的第十天。 这些天浅羽守和的低烧持续不退，高烧偶有发生，如果只自己买非处方药却不去医院看病，去药店次数多了就会显得即奇怪又醒目。 他最初在安全屋附近的小诊所挂过水、买过药，当时小诊所的医生就建议他去正规医院做检查看病了，他只嘴上应着好，请对方帮他挂了两瓶消炎药就没再去过了。附近的药店也都已经光顾过一圈，眼下不得不坐地铁跑去更远一些的医药连锁店买东西。 浅羽守和不知道那天被迫喝下去一点儿的未知药剂到底是什么，听当时那个波尔多的话似乎是什么组织新研发出来的毒药？他喝下去一些到现在还没死，身体除了发烧暂时也没其他什么异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摄入剂量不够，还是因为新药药性不稳定。 老实说他现在都有点发烧烧习惯了，除了有些头疼体虚、四肢绵软，高烧时心跳过速，感觉就……还好？ 但究竟是什么药居然在人体内十天都无法新陈代谢掉呢？浅羽守和有些遗憾在这个世界的金氏科技还没有发展出配套的高端医疗科研小组，不然倒是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研究研究。 而现在的他甚至不敢去正规大医院做身体检查——K.K已经宣布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公共场所，何况“克里斯托弗”本身就是那个潜藏在黑暗中的组织的目标；“浅羽守和”这个身份又暂时不方便参与进米国的事件中，他不想哪怕存在一丁点儿的可能牵扯到远在立本的家人。 这辈子的他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立本国，对米国这边的掌控力较弱，来参加洽谈会就算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怎么也不会料想到还会碰到眼下这种情况—— 简单来说，短时间内他不能是“克里斯托弗”、也不能是“浅羽守和”，而他来旧金山前又没事先准备第三个合理的身份备用，所以他就暂时只能当一个黑户。 一个“不存在的影子秘书”。 J。,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4第二十四章 073 073 旧金山警局一片嘈杂的环境中, 黑田兵卫坐在角落里一个单独隔开的办公桌后，倍感身处陌生环境中的不适与憋屈。 就在十天前，立本国著名天才将棋棋手羽田浩司被发现死于米国旧金山一家国际大酒店内, 消息一经传入国内便掀起了舆论海啸—— 之前人在国内好好比赛的羽田棋手怎么会突然跑去米国？还是去参加国际象棋比赛？ 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是别人邀请他去的？如果是受到邀请，那么是什么吸引他应邀去那么远的地方？ 羽田棋手的遇害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什么人会为了杀羽田棋手千里迢迢追去米国？或者说非要费尽心思把羽田棋手约去米国杀害？ 媒体和民众都疯魔了，报道新闻的和看新闻的都恨不得立刻现身米国案发现场去一探究竟。 立本警视厅的压力也大，他们不仅要承受自民众的舆论压力, 还有来自贵族财阀方面的施压——来自近畿地区的大财阀羽田家多番恳请警方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 现在重点是这桩案子它发生在米国——不是东亚、不是中东, 而是立本国目前没什么话语权的米国。此案又明显涉及到当地资本, 以及可能牵扯到的地方黑色帮派势力或者也有可能涉及到国际恐怖组织。查案阻力巨大不说, 去了还很危险可能随时赔上小命, 怎么想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况且说到底这只是一桩杀人案, 如果不是碰巧死的是个名人, 事情又被媒体捅出来了，立本政府可能压根就不会管这事儿, 最多驻米大使馆那边跟进一下案件进度。毕竟米国那边的刑警啊、FBI啊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会调查出结果的，自己这边只要施压就好。 现在舆论形势所迫, 政府不得不派专员前往米国。 按理来说这事应该由外务省携公安部的外事科负责协调调查。但上头任务这么层层分配下来，你找理由，他说没空……最后都过去三天了居然还没定下由谁主理去米国调查此案。 由于绝大部分人给出的理由都是自己外语水平不行, 恐不能胜任此次任务。到最后感觉再拖实在说不下去了，警内系统就也不挑了，干脆让各警视长回去看看自己的部下里有谁外语水平不错, 愿意出这趟差的。 黑田兵卫就是在这时候被他们长野警视正找去谈心的。 他们交谈的内容咱们在此就不作赘述，总之在双方秘谈完以后黑田兵卫就已极快的速度被调任至东京都警视厅警备局，职位被临时给按在了企划科, 上任第一天就接了调查米国羽田浩司案的任务，第二天就跟外务省的官员坐上了前往米国的飞机。 与十多天前同一家航空公司的同一个航班——区别在于当时的浅羽守和坐的是头等舱，而此时的黑田兵卫则是坐的经济舱。 靠近20个小时的飞行时长，将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挤得异常憋屈。好不容易下挨到下飞机的时间门，他真是长长舒了口气：再这么坐下去他真就要得静脉曲张了。 当出了航站楼，黑田兵卫发现只有立本驻米国大使馆的人前来接机，米国方根本没有派任何对接的官员前来接待。 之后也是由立本驻米大使馆的人给他们安排了宿舍。吃饭的话要不就在大使馆的食堂，要不就得自己记住消费后要小票等回国后再想办法报销。 在抵达米国后，一同前来的外务省官员说自己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让黑田兵卫按照自身的步调去查案即可，并且声称已经跟米国那边打过招呼了，米国警方会配合调查的。说完便一转头自己扎进了大使馆，此后除了有限的几次在宿舍碰过面，在米期间门黑田兵卫就再也没见过对方了。 而所谓的已经与米方沟通过，就是黑田兵卫自己掏钱买了本旧金山旅游手册与地图，根据上面的内容自己乘坐公共交通来到旧金山警局，说明来意后被人随手在大办公室的角落里安排了张桌子坐下来就不再管他了——这张桌子先前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还是黑田兵卫自己把桌子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堆到一侧，给自己腾出点伏案写字的空间门。 来到旧金山警局的第一天，他要来了案发现场相关的现有资料（幸好关于办案要求还是满足了他，没有被刻意使绊子），将案件经过与米方当前侦办进度翻译成立本语传真回了立本——出国前新上司要求他尽量多往回传送案件详情资料来着——估计是为了应付国内财阀与媒体。 第二天他在警局借了台电脑（遭到了白眼，但还是厚脸皮借到了），查询了一些案件相关的当地新闻报道、在酒店同一天遇害的另一名受害人的身份背景信息、以及酒店本身及周边环境的资料等。同样整理好后传真回国内。 来到旧金山警局的第三天，也正是案发后的第十天，他再次重复第一天来时就曾提出过的申请，想去案发现场看看，但申请再次毫不意外地被驳回—— 那个白人警察长官是这么跟他说的：“现场已经都勘察过了，我们采用了最先进的科学仪器进行过最仔细的搜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拍摄的照片可都在文件袋里一张没少的交给你了，你就应该自己多花时间门瞧瞧，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至于带你去现场……抱歉，我们现在真的很忙，实在空不出手来接待你。” 这番说辞看似彬彬有礼，实则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以及完全没有把黑田兵卫当做正经刑警来看待的意思。 黑田兵卫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后再次开口询问：“那么不好意思，即使没有人带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调查吗？” “哦~那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不妨碍公共秩序，以及如果在查案过程中受到阻碍、遇到不配合的情况，希望你能用合理的方式自行解决，尽量不要给我们旧金山警局再增加不必要的出警负担了。” 黑田兵卫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N prblem”，旋即转身离开了白人警察长官的办公室，大踏步走出了这人来人往的旧金山警局。 074 黑田兵卫来到了案发现场这个名叫JUKE的国际大酒店。 这家酒店在发生命案后暂停接待新客人一周后，此时已经再次对外开放办理入住的业务。 黑田兵卫假装自己是对前段时间门发生的命案很感兴趣的外国游客，询问发生命案的两间门房能否能办理入住？或者参观一下也行。 不出意料得到了酒店方否认的回答，但酒店方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凶案现场仍被封锁，没有官方授权不能进入；而是表示发生命案的两个房间门已经在重新装修了，待全部整修完毕后才会再次投入市场让客户安心使用。 “……”黑田兵卫无语凝噎了一瞬，然后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发生命案的房间门——我是说传闻中属于立本将棋选手的那个房间门，您瞧，我正巧跟他来自同一个国家——我能选择跟他一样的房型，最好是他隔壁或者楼上下的房间门入住吗？老实说我是他的粉丝，请让我近距离缅怀他一下吧！” 酒店方可没有将生意拒之门外的道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客户提供方便、满足客户需求可是写在他们的员工手册里的——最重要的是他可得对得起对方塞给他的大额小费。 在前台心领神会点头的目光里，黑田兵卫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误会成什么八卦小报的记者了。不过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最终黑田兵卫自掏腰包订到了一间门位于当初羽田浩司房间门正上方的、户型完全一样的房间门。 075 此番黑田兵卫自然是有备而来。 在他入住房间门关上房门后，立刻来到客厅写字台前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倒出了本次凶杀案案发现场的所有照片——他特地申请多洗了一套带出来。他将与羽田浩司案发现场有关的照片，按照拍摄地点，将它们依次贴在房间门内对应的位置。 待所有的照片都贴完后，他开始在脑内构建模拟还原出案发现场的真实模样—— 案发现场羽田浩司的房间门十分凌乱，洗手间门的水龙头一直开着哗哗地流淌。遗体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显然他曾经奋力反抗过。但有一点很可疑，尸检报告上写着直接死因不明。 客厅地面有许多打碎的餐具，推断这里可能就是羽田浩司与凶手进行搏斗时的地方。现场餐具能看出有三份，米方给出的资料报告上写着当天的另外一名死者阿曼达·休斯，同时也是羽田浩司的粉丝，曾在酒店内约见羽田浩司，两人在羽田浩司的房间门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鹰式下午茶——这是经过酒店方确认的信息，据说下午茶是入住当天一早阿曼达预定的，所有点心均为特邀名师所做。于15:10由酒店服务员送至羽田浩司的房间门内。根据送餐酒店服务员的口供表示，当时房内两人相谈甚欢，表现得一切正常。 而当报告内应该提到关于房间门内理应出现的第三人具体是谁时却写得含糊其辞，只说实际上第三人没有到场，当天吃了那顿下午茶的只有两名死者。且未到场的第三人不可能是本案凶手。 ——既然米方都这么斩钉截铁地写了，那么他姑且暂时相信米方的这个论调，把虚空的第三人放到一边不谈。 黑田兵卫站在客厅中央，观望着贴满地面和墙壁的照片陷入沉思。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在那些满地的碎片里，除了餐具外似乎隐藏着其他什么东西的碎片？ 他趴在地上，再次仔细查看了客厅地面上贴着的所有照片。最终在几张照片里圈出了几个印有鹰文字母的碎片，他用剪刀把那些异样的碎片都剪下来，最后拼成了几个字母分别是—— N、O、P、T。 经过他的仔细辨认，他认为这些碎片应该来自同一面镜子。不知道等他回旧金山警局后能不能申请到查看现场物证的机会。 最好能查到那面镜子的原型是什么样子，确认那些字母组成的完整单词或句式是什么？还有包括生产厂家、经销地点信息等等。 确认没有其他疏漏后，黑田兵卫也不讲究，抽了数张草稿纸直接俯趴在地上反复拼写着各种单词，尝试拼出些什么——他断定这一定是羽田浩司留下的死亡讯息！ 等黑田兵卫捏着写光用完的草稿纸从地上爬起来站起身时，眼前甚至发黑晕眩了一小会儿。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他这才注意到外面天都快黑了——他一整个白天都专注于推理破案，连午饭都忘记吃了。 但眼下案件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有了一丝进展，黑田兵卫伸展了下胳膊，扩扩胸、扭扭脖子——比起吃饭他更想去哪儿喝一杯小小犒劳放松一下自己。 黑田兵卫想起酒店外不远就有间门酒吧，于是抓起自己的黑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便要出门。他打算去那边点些啤酒外加小食应付一下晚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顺便打听到些新的消息呢！,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5第二十五章 076 076 “哈哈哈哈话说你看到波尔多的新造型了吗？” “没有啊, 他又怎么了？难道在骗了哪个富婆后终于挨打了？……Heh！barkeeper！”身穿黑衬衫的男人应付着同伴的话，打了个响指示意酒保看过来，“帮我续一杯莫吉托。” “N、N、N！” 他的矮个同伴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踢着腿转着圈大笑, 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过了好半天才喘上气用手捂着左眼做了个独眼龙造型，继续道：“他上个任务翻车啦！现在变成这样了。噗哈哈哈，他小子算是碰上克星了？听说刚做完手术休息没几天就急吼吼地出来要去找对方麻烦。结果今天守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摸到就又让对方给溜了哈哈哈。” “能让波尔多吃瘪, 那是个人才啊！真想认识一下。” “谁说不是呢？话说朗姆老大让我们在这儿守着真的能等到那个Asaka……” “Hush！”男人嘘了一下, 让自己的同伴小声。他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吧台不远处的一个外国人看到他扫过的视线还不明所以地举杯致意了一下。 男人立刻回以微笑, 同样举杯致意,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鸡尾酒, 拍拍自己伙伴的肩膀：“我们去楼上谈。” 077 黑田兵卫到酒吧的时间算比较早, 那会儿酒吧人还不多。他坐在吧台简直像练习口语的老外一样，拉着酒保聊了好一会儿天。人家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没嫌他烦, 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虽然没有得到跟案件有关的情报从而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但也算是稍微多了解了一些当地文化以及探听到了一些跟本地黑色帮派*有关似是而非的传闻。 后来酒吧内人渐渐多起来了，黑田兵卫这才终于肯放过酒保, 让对方给他多上了几瓶黑啤，还有薯条、油炸洋葱圈、炸鸡块等，自己继续坐在吧台听周围人闲聊、看台上的热舞表演。 没过一会儿, 在吧台不远落座下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个矮个瘦小男子聊起天来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的声音舞池里劲舞的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其实那两个人不知道属于哪个地区的聊天口音挺重的, 对话中还夹杂着难懂的俚语，再加上酒吧环境又嘈杂，黑田兵卫基本上没怎么听到（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听他们的朋友之间好像都以酒名来互作称呼, 觉得这点挺有意思的。当其中一个人向他看来时，为表示友好他还举杯致意了一下。 等那两个人走后他还在嘴里反复咀嚼着听到的最后一个很像名字的单词。 “Asaka……” 这也是什么酒的名字吗？小麦酒？葡萄酒？ “Asaka……” 怎么念着感觉有点像立本语的发音呢？ “Asaka……” 他应该没听错记错吧？ “Dnt mve.”就在黑田兵卫冥思苦想的时候，他的背后突然贴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环抱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呢喃低语，“Otherwise， yull be sht dead.” 紧随其后就是一把硬物抵了过来他的后腰。 女人与他咬完耳朵发完警告后，就用娇憨的语调装作他的熟人一样高声喊了他一声：“Hey，Darling~”然后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突遭威胁还不清楚什么情况的黑田兵卫只能暂且先依言行事。 而当他回身后才发现，这个拿枪抵着他的女人虽然化着浓艳的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看出其亚洲人的眉眼轮廓，或者更进一步说，是属于立本人的面貌特征。 显然那个女人在看清黑田兵卫的脸后也是一愣，随后似乎咬牙骂了句脏话，只一瞬后又继续演戏道：“Darling ~帮我点份浓情蜜意套餐好不好呀！我们去那边的角落吧~我找到一个好位置哦！” 介于腰部上硬物正抵得他发疼，黑田兵卫不得不照做，向酒保点了女人提到的浓情蜜意套餐，让酒吧服务员一会儿送到他们的新位置去。他自己则被迫与女人假装成亲密的情侣，入座到酒吧角落私密性较高的情侣座沙发里。 刚落座女人就嫌恶地拉开了点距离，不过手中的枪却一直没离开过黑田兵卫—— “真像鬣狗一样穷追不舍啊，朗姆酒。”女人换成立本语自嘲道，“已经查到我的身世了吗？” 朗姆酒？ 黑田兵卫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就是刚刚那两个男人提到的“Asaka”！而且对方显然把他错认成是那些人了！ 黑田兵卫立刻开口解释：“我不是朗姆……” “我已经知道了！”女人暴躁地打断他的发言，“就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你们老大，所以现在才会紧追着我不放不是吗！” 女人极力压低声音，语调却泄露了她不平静的心情，她颤声快速控诉咒骂着：“仅仅追杀我还不够，连哪怕我只认识了几天的人都不放过！你们可真是一群丧心病狂、无可救药的恶棍！” 尽管情绪激动，但她拿枪的手始终稳稳地指着黑田兵卫。 而听完对方发泄似的话语，黑田兵卫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迫卷入了一场报仇行动中。 他急忙解释：“你不要冲动，其实我是立本国的警……”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为您的女伴点的浓情蜜意套餐~”服务员的突然插入打断了黑田兵卫的辩解。 只见酒吧服务员推来一辆小推车，上面花团锦簇摆放着不少特调鸡尾酒、水果拼盘、甜食蛋糕，甚至还有一个小篮框里放着应该是赠送的化妆品小套装。 把酒吧服务员打发走后，女人顺手将小篮框内的化妆镜拿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恶狠狠地对着黑田兵卫说：“下地狱去吧！” 黑田兵卫在女人拧眉开口的瞬间就察觉出她的意图，极限闪避过第一枪子弹，猛地向女人扑去！准备夺下对方手里的凶器。 女人的手1枪应该是事先安装了消1音1器，开枪的动静在喧闹的酒吧内几近于无。不过在一击不成后她便收起手1枪，根本不给黑田兵卫争夺的机会，并近距离与之拆挡格斗起来。 黑田兵卫动手后就发现这个女人身手了得，自己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体格又远胜于对方的大男人居然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 他在有限空间内拼命闪躲来自对方的致命攻击，找准空隙快速出声解释：“我是立本国警察！来米国是为了调查羽田浩司遇害一案的！” 此刻女人刚将黑田兵卫推倒在沙发上，自己为压制对方坐在其腰上，右手则卡着他的脖子正欲掐死这个男人。 在听到黑田兵卫的解释后，她下手动作稍顿：“哦？真的？” 无视了一旁酒吧路过的客人吹口哨的打趣声音，这时候的黑田兵卫哪敢有半分非分之想！他急忙点头：“是真的！我的胸口！西装内衬口袋里有我的警员证！” 女人眯了眯眼睛，卡着黑田兵卫脖子的手纹丝不动，用左手挑开身下男人的黑西装，果真从里面抽出一张警员证来。 对着灯光翻看了一下印着樱花纹章的证件，这质感不像是假的。可即便如此女人也没有立刻放松警惕，而是质问起对方为何会反复念叨她的名字。 待确认这真是一场乌龙后，她才退开身坐回到一旁的沙发上，抄起桌上一杯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 黑田兵卫尴尬地咳嗽两声，坐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所以其实你就是阿曼达·休斯身边那个名叫蕾切尔的贴身女保镖。” 黑田兵卫嘴上这样说着，在心里已经把旧金山的警察骂了一万遍：给他的资料文件上只写了阿曼达身边有个女保镖叫蕾切尔，根本没写全完整的称呼！不然他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还差点儿因此错过重要线索！不能因为Asaka（浅香）是外国姓氏就忽略不写啊混蛋！！！ 心情不好的浅香没再理会这个对她来说不重要的男人，一声不吭独自连干了三杯特调鸡尾酒。 这让一旁的黑田兵卫不得不好声相劝：“那个，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酒吧实在太吵了。” “聊？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浅香站起身，睥睨了沙发上这位远道而来的立本警察一眼，“我也奉劝你不要再查下去了，跟那个组织有牵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组织？什么组织？”直觉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掌握了众多不为人知的信息，黑田兵卫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放人走。一路追在浅香身边询问案件相关的问题，哪怕对方一个字不肯回答也依旧苦口婆心、锲而不舍地追着问。 “嘿！年轻人！你该讲点绅士风度的，没看到那位女士很不耐烦吗？”一个热心肠的白人老哥拍着黑田兵卫的肩膀将他拦下来，劝他追女人要懂得及时放手的真谛。 黑田兵卫着急追浅香这个案件相关人物，突然被人拦下就有些不耐烦的推开对方，回了句“Mind yur wn business!”就继续往前跑。 被推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的白人老哥这下不乐意了，由同伴扶了一把站稳后，几人一起追上并拦下了黑田兵卫：“好话不听是吧？需要我们教教你这个黄皮猩猩什么才是绅士吗？” 再次被拦下的黑田兵卫头都大了，他举着双手作无意冒犯状：“OK、OK，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推这位先生的，我道歉。现在能让我过去吗？” “道歉？晚了！你这种下等人就该吃点教训！这里根本不是你们这些有色的下等人种应该来的地方！”白人老哥身旁的一个朋友大声叫嚣着，这显然是个激进的种族主义者，话刚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拎起一旁桌上的空酒瓶向黑田兵卫的头拍去。 黑田兵卫高举的双手第一时间抓住这人袭来的手腕，一扭一拧，酒瓶就落了地，突袭的人也被他以一个标准的携手别臂，按倒制服在地。 周围人群立刻哗然起来让出一个小小的真空圆圈。而最开始的那位白人老哥和他朋友则叫嚷着要上前替朋友解围。 此刻黑田兵卫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些人全都偃旗息鼓，好让他去继续追那个浅香。 于是他干脆地掏出后腰别着的手铐，将身下不停挣扎的人双手扣住，然后大声喝道：“警察办案！再加以妨碍的人事后我将依法起诉你——” “嘣！”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断了黑田兵卫未尽的话。,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6第二十六章 078 078 酒吧二楼。 先前那两个身穿黑衣坐在一楼吧台的男人, 此刻换到了特殊包厢内，他们靠坐在单向玻璃前观察着楼下挤挤挨挨的人群，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吧赠送的酒随口闲谈着。 “冈尼斯，你说朗姆老大是怎么断定那个女人一定会来这个酒吧的呢？” “听说好像是因为在组织行动那天她的逃跑路线不对劲吧？朗姆老大认为当时那个女人是刻意绕进这个酒吧的, 可能是来拿什么东西或者这里有什么重要信息线索。但当时B组的人追得太紧了, 她没能在这里久留, 直接穿过一楼大厅从后门逃跑了。” “哦~所以朗姆老大就靠这点信息推断那个女人一定会再回来？”挑起话题的矮个子男人闲不住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小刀，轮流往空中抛接着玩耍, “但回不回来这说到底只是概率问题吧？再说当时也很可能只是个巧合呢！” “谁说不是呢？前两天不还是其他代号组成员守在这边吗？按朗姆老大的要求, 他们跟这里的老板‘协商’好了，特地请清道夫来这里进行了一次大扫除，结果什么可疑的物品都没找到。 “昨天波尔多把这里的代号成员都喊走了, 据说是制定了什么新的围剿计划。你看朗姆老大对此一点儿异议都没有, 估计也是对这边的线索不再抱什么希望。咱们说不定今天也能撤了。” “那有点可惜啊！难得公款吃喝的机会。”矮个男人抛接的小刀已经增加到五把，并且还扔出了花式来。 他的同伴, 那个姓冈尼斯的男人, 敬畏地跟他拉开点距离：“嘿！离我远点儿！千万别落下来扎到我啊！” 矮个男人哈哈大笑着把小刀扔得更高了。 冈尼斯换了个离同伴最远的沙发重新坐下，面向单向玻璃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盘算就眼下这个情况还需要忍这个上面随机派来的搭档几天。 这次的任务看来是很难有什么立功的表现了，拿组织代号的事还得再等下次机会, 冈尼斯心里这样想着。视线扫过楼下某处似乎因为女人的关系发生了点小争执的地方。 “喂！约翰！别玩了，过来看看那边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们的目标？！” “让我瞧瞧~”矮个约翰一个接一个收拢了所有的小刀，整个人像只青蛙一样趴到单向玻璃上使劲儿往下瞧，“啊哈！好像是呢！” 眼看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冈尼斯积极地一拍桌子跳起来：“快走！别让人给跑了！” 079 蕾切尔·浅香，一个父母都是立本人但其本人却出生并成长在米国的好姑娘。 她的父亲曾任阿曼达·休斯女士的保镖，在一次任务中为保护休斯女士不幸去世。而当她的母亲也病逝之后，阿曼达·休斯就做主收养了这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并一直对她视若己出。长大后的蕾切尔自己请求继任父亲的职位, 主动请缨成为了休斯女士的贴身保镖。 然而就在十天前，她痛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所剩的最后一个亲人。 就连刚认识几天颇有好感的男性也为保护自己而惨遭毒手。 她为什么那么笨！阿曼达都察觉出不对劲了，甚至以“很重要的棋子落在羽田选手的房间”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支开她，她也只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却没有深入细究！傻傻地就那么离开了！只独留阿曼达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恐怖的组织！ 还是羽田浩司那个男人帮她分析，再根据她近段时间来跟在阿曼达身边听到的消息，从而推断得出了正确结论—— 阿曼达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受到某个未知组织的骚扰，而她本人并不打算向对方妥协，这让阿曼达不得不向FBI寻求帮助。 FBI自然同意帮忙，条件是需要阿曼达帮FBI约见一个公司的老板。 其实这件事本身对阿曼达而言只是件随手可为的小事。毕竟以休斯集团在米国的能量，她想约见谁，哪怕对方是总统都不算是什么很难的事。 这显然是FBI想借机卖阿曼达一个人情。 ——事情的发展本来应该就是这样的：轻松、愉快，顺便还能趁此机会邀请偶像赴米玩耍。 为保此次见面安全，同时也为了不给据说很害羞社恐的被邀请对象带去过多的压力。除了蕾切尔本身外，酒店内阿曼达所有的保镖都作了便衣伪装，而在酒店之外据说FBI也有部署。 ——没想到就这样依然全军覆没了！Fuck！FBI都是吃屎的！！！ 案发当时。 蕾切尔受阿曼达请求，前往羽田浩司的客房内寻找刚刚下午茶一同下国际象棋时遗落的棋子。 将倾慕的人迎进屋后本来很开心忐忑的羽田浩司，在听到对方前来询问的事由时却露出迟疑的神色：“这不太可能吧。那个装棋子的盒子里，每个棋子都有专用的凹陷形状，要是忘记放进去一个棋子，马上就会发现的。” “那她为什么要撒这样容易被拆穿的慌呢？”蕾切尔奇怪地问。 在羽田浩司的耐心引导下，蕾切尔依稀记起曾有次不小心听到了阿曼达的电话内容，她曾称电话那头的人为“朗姆酒”。于是蕾切尔就推测那个朗姆酒就是最近一直在骚扰阿曼达的组织头目。 而羽田浩司则提出了不同角度的推测观点：“一般来说一个连团体名字都不轻易对外界公布透露的组织，显然是以‘隐蔽’为行动准则的。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应该不会随便告知被威胁对象自己的名字或者代号吧？很有可能休斯女士本身就认识或者知道对方。而你一直以来都陪伴在休斯女士左右，说不定你也曾见过对方，只是你没有意识到。” 蕾切尔被羽田浩司说得冷汗直冒，与此同时怎么也联系不上自己其他同事：“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得快点回去救她！” “不行！”羽田浩司一把拦住冲动的蕾切尔，“她不让你保护，而是让你先逃走，一定察觉到了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而且——”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门内的争执。 羽田浩司让蕾切尔先藏好，自己则去门口应付上门的人——一群黑衣墨镜的壮硕男子簇拥着一个看上去格外不好惹的光头。 这些人说话很不客气，感觉像是那个组织的人找上门来了！ 羽田浩司凭借自己的机智，在门口暂时骗过打发走了对方，没让他们进屋搜查。 屋内蕾切尔急着要去找阿曼达，她认为如果她真的是关键人物之一，那么那个组织的人没找到她一定会折返回这里的！她不想再连累他人了！ 羽田浩司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掏出了防身用的电1击1枪，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蕾切尔电倒，接着想办法要将这个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藏好—— “抱歉，如果那些人发现你，是不会让你活下去的……”他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去保护的话，他还算什么男人？！况且他早已猜到，休斯女士让蕾切尔来找他的另一层含义，就是要他阻止她回去送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蕾切尔挣扎着说：“如果我在这里被、被发现的话，你也会被杀的……” “没问题的！”羽田浩司一边把蕾切尔轻柔地安放好，一边笑着安抚道，“我把这个我最重要的护身符交给你！” 这个理着寸板头的男人，此刻的微笑起来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温柔，神情又是那么的坚定有力：“远见の角に好手あり*！” 他将那枚“角行”的将棋棋子展示给蕾切尔看后塞进了她的口袋里：“带着这个的话，就不会被敌人轻易发现。只要始终保持一丝关注……” 男人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总一天可以实现反击……” 此后她的世界从这一刻起，陷入黑暗。 080 杯烈酒下肚，让蕾切尔·浅香的神情恍惚了几秒。 那个男人生前最后温柔的笑脸与死后凄惨的模样交替在她眼前出现闪过。 昏暗的灯光下，蕾切尔闭目暗自定神。当再次睁开时，她的眼神已恢复清明，起身准备离开。她来这个酒吧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赶紧趁那个组织的人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才是正道。 “你既然知道案件真相！就应该跟我们警方进行合作！不管对方是什么组织的人，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安全并且最终逮捕真凶的！” 这个男人，从立本大老远赶过来的，叫黑田兵卫是吧？真是初生牛犊，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笑。 蕾切尔懒得理会对方的纠缠，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趁着对方被酒吧里的酒客绊住脚步，蕾切尔迅速穿过人群来到酒吧门口。 当她想推开门离开时发现门被上锁了根本推不动。 她立刻警觉扭头向四周搜寻。可在晃动的灯光下和狂欢舞动的人群间，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她很难发现有什么异样。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往酒吧后门的方向走去，准备顺路经过吧台时问一下酒保关于大门的事，也许只是酒吧的一点意外情况也说不定。 当一个在酒吧内还衣着整齐、头戴黑色爵士帽的矮个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的第六感立刻发出蜂鸣警报！ 于是她头都不回直接下蹲闪避。 锋利的刀芒一闪而过！ 头顶的发带被削断，一头烫成大波浪卷的青丝瞬间炸开披散了下来。 蕾切尔就着下蹲的姿势顺势向前翻滚与袭击者拉开距离。但酒吧内人群攒动，她翻滚躲避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撞到了来往路人。 不少被撞的男女发出抱怨的声音。 蕾切尔根本来不及道歉，抬手架住了那人下劈而来的利刃。借着起身的动作，蕾切尔将对方推了个趔趄。 “你是那个组织的人？”无暇顾及周围人群在看到矮个男人拿刀捅人时引发的骚动，蕾切尔·浅香向着来者呵斥问道。 “嘻嘻~是与不是事到如今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今天必死无疑啦！啊哈哈！哈哈哈哈！”说完感觉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吵太影响他表演发挥了。矮个约翰收了刀，从裤腰拔出一把枪高举过头顶，直接开了一枪鸣枪示意。 围观人群立刻尖叫起来，所有人都惊恐着后退让出好大一圈空地。 感觉效果甚佳的约翰又对空连开两枪：“安静~安静~！” 待四周再也没有人敢发声响，偌大的酒吧只剩下孤零零地背景音乐还在哄响时，约翰这才满意地收了枪并脱帽致意：“感谢大家的配合~接下就有请Pg先生为大家带来他的经典表演节目——飞刀射人靶！”语闭，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小刀就被他瞬间甩出，向着蕾切尔的方向急射而去！ 这把刀蕾切尔能躲，但她也不能躲，她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要是躲了，这把刀一定会扎进无辜的人群中。 电光火石之间，蕾切尔一个高抬腿将小刀向上踢飞，那把小刀打碎了头顶的一颗闪烁的灯球，最后打着旋一头扎在了矮个约翰的脚边。 蕾切尔见此啐了一口：“可惜了。”怎么没一头扎进这人的脑袋？ 约翰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把爵士帽戴回到自己的脑袋上：“看来今天的靶子有点不乖哦！不过没关系，没什么能难倒Pg先生的~” 约翰再次拔起地上的小刀，向蕾切尔·浅香的方向攻了过去！,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7第二十七章 081 081 当矮个约翰掏出手1枪鸣枪示意的时候, 别说酒吧里无辜人群被吓了一跳，与他一行的冈尼斯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众人的目光都被约翰吸引走时，冈尼斯则低声咒骂着挤过人群往一楼员工休息室旁边的经理室走去——他得去找个座机打电话通知朗姆老大：目标人物出现了。 电话接通, 另一头照例是个使用变声器的声音。 无法分辨是男是女的朗姆酒在收到Asaka已出现的消息时，得意地笑着说不出所料, 又说如果他们能自己把人抓住, 任务结束后就会提拔他们，为他们申请组织高级成员的代号。如果实在抓不住活的, 把人收拾干净些也可以。 挂了电话就扯断电话线以防他人打电话报警的冈尼斯有如浑身被打了鸡血，恨不得立刻就把那个叫Asaka的女人绑到朗姆老大的面前邀功。 不过等出了经理室的大门，听到外面混乱人群中的尖笑声时, 他就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刚刚打电话时，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一直隐隐有人在报点汇报情况的声音存在, 朗姆老大似乎正在指挥行动追逐抓捕什么人。 所以其实潜台词就是就算他们这边出了什么茬子搞不定那个女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空分人过来支援的意思。 冈尼斯当然是希望能活捉目标, 出色完成任务好升职。 酒吧这边除了他和约翰主导负责, 就剩下四个负责打下手策应的组织底层人员。 让那些人负责关个门, 盯个梢是没什么问题；让他们去拦截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Asaka, 那基本就是去一个送一个。关键还得靠他和约翰。 但问题是约翰太高调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都没遮脸！ 就算酒吧灯光昏暗, 但他自己主动鸣枪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那他本人的模样和一举一动不就像在探照灯下一样明显吗！就算是这里的酒吧老板已经被组织打过招呼，会识趣地尽力配合组织的行动。可客人那么多, 难保里面就没有什么难搞的人物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还得靠他来收拾烂摊子！The stupid jerk！下次别想他再跟着一起出任务了！ 此前在发现目标人物后冈尼斯就用对讲机让守在门口的底层员工关上酒吧门, 其余人都去了酒吧后门所在的后巷，就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现在约翰还没搞定，冈尼斯不得不通过联络器催促他快点！就算里面暂时没出什么乱子，那些外面进不来的人会不会报警可不好说。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冈尼斯这边刚打算也去后门设卡埋伏、准备撤退路线, 联络器就传来约翰的呼救：“嘿伙计！来搭把手帮个忙怎么样？不然我这出戏就要演不下去啦！” 冈尼斯回身一看，好家伙，酒吧里就这么凑巧还有个条子！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个职业，一个是讼棍，另一个就是条子了！ 反正约翰已经够高调的了。 冈尼斯这样想着，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口鼻后，从员工休息室的一个衣柜里直接掏出一把事先藏在这里的温切斯特M1887霰1弹1枪*。冲回人群后对着条子就是一通连射！ 082 黑田兵卫刚制服住前来阻碍他办案的白人老哥，后脚酒吧内就接连响起了枪声！ 也顾不得手下和周围慌乱逃窜的人群了，黑田兵卫逆着人流来到对峙现场，发现果然是之前那个组织的人发现并拦下了蕾切尔·浅香！ 对方又是枪又是刀的，还要小心尽量不能让对方伤害周围无辜人群，就算是武力值很高的浅香和对方对弈起来也是投鼠忌器，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黑田兵卫瞅准时机趁其不备插入战局！一把拧住对面那人挥刀的右手！ “不许动！警察！”黑田兵卫大喝一声，同时另一只手习惯性向自己的后腰摸去。可直到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的手铐刚刚已经拿去拷了别人了。 而眼前这个被临时制住的矮个男人就算听到抓自己是警察也丝毫不见慌乱：他显然一点不怵两人之间悬殊的身高差对比，微笑的表情显得胸有成竹似早有应对方案——Yu knw，他是个身上藏有很多机关道具的人。 只见约翰刚被制服住时便轻笑一下，脚下轻松一磕，皮鞋尖头立刻弹出锋利的刀片来，然后就是毫不犹豫地抬腿踢向黑田兵卫的面门要害！ 在黑田兵卫摸空手铐还在愣神的那一秒，旁边的浅香对着他大喊：“小心！” 锐利的白芒印入黑田兵卫的视网膜，纵使这时的他已经察觉到危机提前松手且极力闪避了，可躲过了要害却没完全避开伤害。 他先是感觉右半张脸一片冰凉，那感觉就像用冰刀轻轻划破纸张。仅仅过去半秒，右脸便开始产生热辣的涨痛感。三叉神经分支的眼神经传来急促的红色报警，他的太阳穴鼓鼓地跳动着，整个右眼视网膜都已被血色覆盖，什么都看不清了。 浅香冲上去扶住黑田兵卫连连后退。 他们身后的人群像摩西分海像周围四散逃去。 黑田兵卫手肘撑着一张高脚桌直喘粗气，浅香以最快的速度拆了他的领带给他暂且包扎固定住眼睛的伤势—— 按正常急救步骤，当人的一只眼睛受重伤时，是需要把两只眼睛都蒙上固定住的，这是为了防止眼球的联动加重伤势。但当浅香要遮住黑田兵卫的眼睛时，从受伤开始就拔出枪始终面对着敌人一手持枪警戒的黑田兵卫，硬是站直了一下身子，用刚刚支撑身体的手把领带的一边往上推了推，露出完好的那只眼睛。 你知道这样可能会让你受伤的那只眼睛彻底没救吧？ 浅香低头看了黑田兵卫完好那只眼睛一眼，戒备中的黑田兵卫无暇回视这个眼神，但他坚定的神情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这句话最终浅香也没有问出口，而是依着他的意思快速为他包扎裹住右眼以止血。 矮个约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对面两个人暂停包扎处理伤口时居然没有趁胜追击。 他把玩着小刀，盯着目标人物Asaka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条子，眼神来回转动，就像猫在戏谑地看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等浅香为黑田兵卫包扎完毕，他还有心情继续自己添加旁白解说：“铛铛~中场休息结束，下面是哪位选手重新上台呢？” 蕾切尔·浅香扭了扭脖子转过身：“我要事先说明一点：我讨厌小花招很多的男人。” “而你惹我生气了。” 作为回敬，接下来是蕾切尔·浅香再无留手的反击。 083 那个名叫浅香的女保镖和那个矮个子敌人又缠斗上了，这次黑田兵卫知道这不是他能加入的战斗了。本来想二打一快速结束战斗的想法告破，索性就转去先做疏散人群的工作。 他忍着伤痛，指挥人群往酒吧门外走。可没一会儿前头就传来惊呼，说是酒吧被锁了！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里面！ 人群刚要骚动，就被黑田兵卫高声安抚下来：“OK！OK！不要紧！让我来看看什么情况！” 他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发现酒吧大门确实被人上了锁，而旁边酒吧的普通服务员也是一问三不知。不过问题不大，黑田兵卫让周围的人稍微后撤一点，他自己对着酒吧大门连开两枪，直接崩了门锁，随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人们立刻要往大门外冲去，黑田兵卫站在门口好容易勉强维持住秩序，没有让这里发生踩踏事件。 “慢点！慢点！请不要拥挤！” 黑田兵卫扶住一个差点被人群挤倒的姑娘：“你还好吗？要小心，如果方便的话，出门请帮忙报警！谢谢！” 女孩脸上的妆早已被吓得哭花了，她在被扶住时一直向着黑田兵卫连声道谢，最后说：“感谢！愿上帝保佑您！我出去就立刻报警！” 待人群疏散了大半，那边的矮个约翰终于发现再玩下去好像事情要大条了，而且关键是自己似乎也要顶不住来自对面疯女人的攻击了。 于是他不得不向自己的同伴寻求帮助。 而他显然也知道同伴的“痛点”所在，求救完还不忘加一句：“动作快点！这边有条子！我一个人要忙不过来了！” 他的同伴果然不负他所望，拿着他的宝贝M1887霰1弹1枪终于加入战局了！ 084 黑田兵卫拖着误中弹的路人，把对方拉进卡座里用椅被作为掩体藏好：“不要乱动，小声！堵住伤口尽量先止血！警察和医生很快就会来的，你会没事的！”嘱咐完就自己再次冲了出去。 黑田兵卫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如果一直躲在一起只会连累无辜的路人。 他不停地更换掩体并找时机开枪回击，心里还在焦急地想支援的旧金山警察怎么还没来！他现在视力有限，一个人回击能造成的威胁很小。最重要的是他的子弹快打完了！ “嘿！大个儿！” 不知何时已将矮个约翰制伏的蕾切尔·浅香也赶来酒吧的这边帮忙，但她一时忘了黑田兵卫的名字，不过好在己方人员心领神会。 两人借着环境掩体掩护打好手势——由黑田兵卫开枪掩护，蕾切尔·浅香找机会搞定那个霰1弹1枪。 3、2、1！ 黑田兵卫趁着敌方换弹的机会从掩体后站起来大声喊着：“嘿！能谈谈你为什么讨厌警察吗？该不会其实你是个通缉犯吧！” 冈尼斯填装好子弹后用力一抬枪托上膛，将枪管对准这个惹人厌烦的黄皮条子：“管这么宽，你是FBI吗？嗯？”说着子弹便不要钱地向着黑田兵卫的方向倾泻而去。 黑田兵卫的跑位颇有些狼狈，毕竟环境昏暗加上还不习惯用一只眼看路。幸好酒吧环境比较复杂，能借机闪躲的地方很多。 待那个手持霰1弹1枪的家伙跟着黑田兵卫的跑动转至某个角度时，已经潜伏到他身后的蕾切尔·浅香猛地贴近此人，左手拍压他的后脑，同时右小臂横于他的脖颈——插人时猛击敌人的喉头，致使其晕厥。 在制服了最后一个敌人后，蕾切尔·浅香将对方落在地上的霰1弹1枪的木质枪托的部分一脚踩碎。 那力道看得走过来的黑田兵卫长“嘶~”了一声。 蕾切尔·浅香闻声翻了个白眼。 战斗结束，黑田兵卫有些尴尬地没话找话：“你不是带了枪吗？怎么不用？” “那把枪就剩一发子弹了。”浅香答道，“你的眼睛还好吗？得尽快去医院治疗吧？快走吧。” “我们一起？”黑田兵卫仍不死心的问。 浅香被问烦了：“是是是，走走走。” 浅香领着黑田兵卫往酒吧后门走去，她在那附近留了交通工具，现在先送他一程也无妨。 085 咻—— “呃！”蕾切尔·浅香一声轻呼，她没想到在她推开酒吧后门的一瞬间就被装了消1音1器的枪击中了。 是她大意了。 黑田兵卫一把将人拉回墙内，自己则冲上前借着墙体掩护与门外的歹徒对弈。 所幸门外巷内埋伏的三人不是什么经过特殊训练难缠的家伙，以黑田兵卫目前现存的实力解决他们绰绰有余。 在确认外头的巷内左右一览无余，没有其他埋伏后，还保持半蹲在地持枪警戒姿势黑田兵卫半转回身，抬头打算看看旁边浅香中弹的地方是否要紧。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喊一句“小心”，只身为警察的本能条件反射让他迅速起身上前挡了一下—— 噗。 是锋利刀具插入血肉的声音。 刺啦。 是刀具划开血肉摩擦到骨头的声音。 “你他妈的——”蕾切尔·浅香目眦尽裂，扶着在她面前徐徐倒下的大块头一个旋身飞踢！将从上方跳下来偷袭的矮个约翰直接踹飞出5米之远！ 而那个约翰倒地撞墙后还在笑个不停，显然在为自己的偷袭成功而感到得意。 但他的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于一枚子弹。 蕾切尔·浅香在射空自己身上最后的弹药后，根本无暇敌人此刻是死是活。 “喂！大个儿！黑田兵卫！你可别死啊！” 此时的她也管不得自己被子弹射中受伤的肩胛骨了，把黑田兵卫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奋力把人往外拖。 此时的黑田兵卫还有意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的左胸到腰腹被刀整齐地自上而下地切开，整个人几乎就是被开膛破肚了。 他靠着浅香的引导往前挪步，另一手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捂。 伤口太大了，照这样下去没多久他可能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蕾切尔·浅香当然知道这种时候、这种伤势应该让伤员待在原地不要轻易移动。但！他妈的！谁知道留在原地还会不会有其他敌人会出现！ 那些旧金山警察就是狗屎！都过去这么久了支援还没来！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外面大街上，只要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我就立刻报警喊救护车。旧金山医院就在附近！10分钟不到的车程！你再坚持一会儿！” 感觉被她扶着的人在逐渐往下瘫，蕾切尔·浅香一边帮他一起按压伤口止血，一边奋力往巷口走：“就快到了！前面就是！”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然而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巷口时，一辆魅蓝色的阿斯顿·马丁*伴随着一阵急刹声，以一个漂亮利落的漂移甩尾，后座车门稳稳地正巧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前座车窗降下，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铂金发色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上车。”,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8第二十八章 086 086 浅羽守和背着背包、拎着购物袋回到这几日所居住的临时公寓。 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接着不动声色地继续把钥匙插入锁眼旋转开门。他握上门把手拧动准备推开家门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啊，忘记买午饭了！”随后就又把门重新锁上, “先去楼下路边摊买个辣热狗吧。” 公寓门内。 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时，埋伏的人都做好准备冲出来了，结果预备了半天没等到人后续进门的动静。 “他人呢？！” “别急！他去楼下买辣热狗了！”耳麦联络器另一头的监视员回复道。 还在屋内埋伏的人小声骂骂咧咧：“老子都在这儿蹲一个上午了！快过了午休才回来, 老子都还没吃午饭呢！” “吃吃吃！任务结束后楼下热狗请你吃个够！” 过了一会儿。 “怎么还没回来？！有这功夫5个不同口味的热狗都能做好了吧！” “他去旁边杂货铺买冰可乐了！” “他还挺懂享受？！” 又过去5分钟。 “Fuck！他跑了！” 087 根据浅羽守和的习惯, 非常时期的安全屋，每次出门时关门他都会把门锁眼拨动至非水平线或非垂直线的位置；门把手能转动的话，则会往门锁眼相反的方向轻微旋转45°。 今天他回来掏钥匙开门时, 门锁眼变成了方便插入即开门的竖直状态, 而拧动门把手时也变成正常开门的圈数。 就算发生意外情况使得其中一项发生偏额, 但现在两样都被动了，那大概率是有人碰过他的门, 甚至进过他的这个安全屋。 ——这里不安全了，需要撤离。 浅羽守和作出判断。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重要物品都是随身携带, 屋内也不会在离人状态下留下过多的有效信息。 所以浅羽守和在一察觉到不对劲后，就可以通过伪装成买午饭和冰可乐，从杂货铺的后门从容撤退。 浅羽守和自然是早有计划离开旧金山的。 之前一直没走一来是身体不适, 二来是以防事件刚发生的那段时间里，那个未知势力对出城渠道追查严密导致他贸然行动后自投罗网。 毕竟一个黑色帮派组织就算人再怎么多也不可能像真正的警察那样可以有那个行动力直接进行全城搜捕吧？至多也就是关注一下各条出城路线。浅羽守和原本预估，过个十天半月对方的追查力度应该就会松懈——就算领导层要求抓得紧, 下面的员工执行起来可不一定会照做, 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况且即使有心，精神崩得再紧也会有疲乏懈怠的时候。 所以在浅羽守和的判断里，最初几天躲在城内即为灯下黑，只要行动小心谨慎, 应该会比出城更安全。 就是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虽然他这些天出门买药确实难免会留下一些踪迹……但对面能寻着这点蛛丝马迹就找来，看来那些人里也不乏推理能力强的家伙啊。 浅羽守和发现他这个暴露位置的安全屋，附近埋伏的人还挺多的。还好这两天他体力恢复了七成，联系公司过来接应的人今天也刚好抵达旧金山湾区，不然可能他逃脱起来还真要费些功夫。 在撤退时浅羽守和顺手敲晕了一个敌方落单放哨的人。 他趁四周没人经过，掀开了路边阴井盖把人拖了下去，将这个小喽啰堵住嘴绑在了下水道内，确保短时间没人能发现得了这个家伙。设置了一个24小时后自动报点报警的闹钟后，拿走了对方的耳麦联络器便潇洒的离开了。 在窃听敌方的联络频道时，浅羽守和发现除了他碰到过的那个叫“波尔多”的人外，这个组织里似乎还有不少人都是以酒为代号。 频道里的所有“普通人”或者说底层执行者，对已酒为代号的人都表现得很恭敬。其中有个被称为“朗姆酒”的人疑似为这群人的头目，因为频道里不少人都在叫他“老大”；但似乎也有那么一小撮人对他的态度很微妙，这部分人集中为代号成员中的部分，比如那个“杰克丹尼”。 所有综上所述，浅羽守和推测在这个组织势力中，以酒为名的代号成员都是核心高层。而这其中的“朗姆酒”就算不是这个组织势力的头目，那最少也是这次JUKE酒店袭击事件、包括后续行动指挥的负责人。 按照浅羽守和临时制定的Pn A，他拿到对面的联络器窃听一些情报，同时借着知晓对方行动的便利，可以与接应自己的人轻松汇合离开。 他原本已经在这么做了，结果那边的朗姆酒突然接听了电话，似乎是关于另外一组人埋伏到了Asaka的事。 Rachel Asaka！ 休斯女士身边的那名贴身女保镖！她还活着！ 那她一定知道一些案发当天的事情真相！ 浅羽守和决定要把Asaka救走。 他紧接着调整计划，一改先前隐匿的动作，刻意在自己撤退时假装狼狈的样子，弄出些许动静、留下踪迹，好让敌方把主要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这边。他特地在城里兜圈子跟放风筝一样把人都拉在自己身后，并且在寻找时机挨个解决身后的敌方人手。而那些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人都被他以k.k的助手J的名义报点通知到FBI，让他们赶紧派人来接手。 于是没过多久，城里就开始到处响起警车的鸣笛声——这是FBI协同旧金山警察在一同实施针对这个犯罪组织的逮捕计划。 敌方联络器那头不知坐镇何方的朗姆酒很快也察觉到己方这边减员速度过快，以及全城警察出动的不同寻常。似乎性格很谨慎的朗姆酒言下已有让手下的人撤退之意。 但今天的波尔多这次却很强势，甚至有些失智地在公共频道就跟朗姆酒吵了起来——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方的踪迹，那人现在又明显有离开的意思。如果就这么让他逃了，那可就鱼入大海，下次想再揪出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他不是这次的目标克里斯托弗，可他喝了组织的新药！到现在还没死！马尔贝克*也说这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说不定他会成为下一个贝尔摩得？这对那位先生来说很重要吧！” “……”一直在使用变声器与人交流的朗姆酒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权衡，也可能是私底下在用别的频道进行沟通。总之过了一会儿他在公共频道回答了波尔多的话：“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转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随后朗姆酒便在公共频道内宣布：“旧金山范围内的成员注意，接下来将由波尔多接手本次行动的指挥权。手脚都放利索些，可别被条子抓了。” 最后朗姆酒对波尔多说：“那么，就祝你旗开得胜，去为那位先生摘取那朵蓝色紫罗兰*吧！” 088 The gentleman. 浅羽守和敏锐的注意到对面两个高层沟通时提到的这个特别的称呼，言谈之间似乎预示着这样一个人才是隐于那个势力背后的幕后主使。 还有组织新药、马尔贝克、贝尔摩得……这些似乎都牵扯到那个组织势力正在研究探索的东西。 ——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药性未知的神秘药剂。 这种令人熟悉的组合让浅羽守和颇有些头疼起来。上辈子一些糟糕的记忆开始挑动他的神经，浅羽守和长叹一口气，感觉平静休息了20年的长假在对自己挥手告别。 089 浅羽守和刚刚用从对方成员手里抢来的摩托狂飙了一路，在遇到敌方使用卡车设障碍时，用力拉动摩托的笼头把手，极限侧滑从卡车底盘滑了过去——但不幸摩托车的油缸在侧滑出来时被对方的子弹命中。 浅羽守和不得不放弃开始漏油的摩托，调整好前进方向后跳车，让摩托一头撞进路边沟渠内。随后便响起了小型爆炸，但相信在周围没有助燃物的环境内，火灾很快就能自然得到控制。 在顺手解决了卡车上的人后，浅羽守和把横在路中间的卡车重新开到路边停好。 随后痛失交通工具的浅羽守和不得不推开了正巧位于此条路边的阿斯顿·马丁的4S店大门。 大部分店员诚惶诚恐地注视着这位过分英俊的“狂徒”走进店内。在得知对方要买车时，他们店内的销冠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接待了对方。 浅羽守和比较急用车，直接刷了克里斯托弗·金的卡，当场提走一辆正放在大厅内展示的阿斯顿·马丁新出的魅蓝四座轿跑——反正目前正处于行踪暴露中，刷卡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影响就是了。 销冠在把刷完的黑卡双手奉还的同时还在兴奋地小声叨叨：“我已经让人去把跑车的油加满了！您是那个吧！能给我签个名吗！”销冠比划了个詹姆斯·邦德的开场经典动作，嘴里还在噔噔噔配乐。 浅羽守和配合地在对方递来的账单上签上花体字的J：“哦，是的~感谢您的慷慨相助（指加油），我会向女王请示为您申请勋章的！” 在店员的挥手相送中，浅羽守和直接将新车开出了4S店。 090 在听到联络器里说酒吧埋伏Asaka的人似乎遇到了麻烦，正在请求增员时，浅羽守和决定开车绕过去看一眼，势必要在Asaka应付不过来之前赶紧把人捞走。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接到的人除了Asaka，还有个本应该在立本国待得好好的黑田警部？！ 但介于黑田警部的情况很糟糕，浅羽守和只能压下满腔的疑惑暂且不表，按着小灵通手机打电话通知金氏科技来接应他的人去离这里最近的旧金山综合医院待命，自己则全力以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9第二十九章 091 091 蕾切尔·浅香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托弗·金会突然出现在酒吧后巷。 但她还记得阿曼达和羽田君提到这个人时, 或是欣赏或者钦佩的言语神色。况且此时她的第六感也没有预警，所以她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人。 扶着已经快要瘫软在地的黑田兵卫上了跑车，刚关上车门的瞬间, 性能优越的跑车便在一瞬完成加速冲了出去。 醒目的跑车在繁忙的街道上丝滑地避过各种车辆与路障, 向着目标医院疾驰而去。 车内, 蕾切尔·浅香不顾自己肩头流血的伤口，正在极力用毛巾堵着黑田兵卫的伤口为他止血。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动作终于起了作用, 还是黑田兵卫本身的血已经快流干了，在黑田兵卫仰面躺下后翻涌的鲜血便几近停止。 此时躺在后座上的黑田兵卫眸光都已经开始涣散, 他的嘴唇颤抖着开开合合、好像在尽力用最后的力气想表达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浅香焦急的把耳朵凑过去倾听。 “我好像是听见了小和的声音……” “小和？小和是谁？他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吗？？”后一句话显然是在问坐在前面的人。 前排正在与金氏科技的人通话的某人闻言瞥了一眼后视镜。 而黑田兵卫此刻似乎是眼前真的出现了幻觉，又或者说是回光返照——人之将死, 脑海中回放的自然是他这一辈子中印象最深刻最遗憾的事—— 黑田兵卫在学生时代, 曾经喜欢过一个容貌与众不同的女孩。 她有着闪亮的容貌和金灿灿的长发, 这样美人出现在长野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胆大心细, 她热情洋溢。 她笑起来的样子像夏日里绽放的向日葵一样有感染力，是那种会让所有见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会心一笑, 感受到生活中的美好。 而他就像绝大多数青春期的男孩一样，耻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至多就是在男生们用色色的语气对着年级上的女生们评头论足提到对方时, 用反感的语气略显激动地反驳他们。以至于后来黑田兵卫的朋友们一直都以为他喜欢是立本传统大和抚子式的女生，而讨厌外国相貌的女人。 暗恋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一旦被有心人发现, 特别情绪不稳定、心态不成熟的人发现，可能就会酝酿出难以想象的可怕灾难。 黑田兵卫喜欢一个人的事, 他的好友不知道、他的同学不知道, 但他的倾慕者却知道了——不要着急笑，其实像黑田兵卫这样性格、成绩都还不错，运动神经又发达的大个子男生，在学生时代还是很受欢迎的——总之有那么一个女生暗恋黑田兵卫, 并且关于自己心上人喜欢另外一个女生的事，身为沉默观察者的她当然也知晓了。 嫉妒使人发疯，有时可不仅仅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有些事情只要有一个人抢先发起号召，随后自然而然就会汇聚许多相似的声音。 一开始可能只是有人在她的课桌上脏话涂鸦，可能只是一次将人锁在洗手间的隔间让她上课迟到——但当带着恶意抱团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就开始逐渐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直至当事人彻底消失或者离开。 那时的黑田兵卫与他的向日葵女孩并不在同一个班级，再加上那是个男生女生间除了校方组织的集体活动平时很少有互动交集的年代，等他知道对方在学校遭受到霸凌时，事态已经发展到她需要休学看病这种程度。 又过了很久，再次知道对方消息时，就是得知她转学去神奈川的时候了。 当时的他还只是懊恼，觉得自己如果能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什么忙——这样的想法一直维持到毕业时他被一个看上去很柔弱苍白的女生表白。 一直以来黑田兵卫总是容易被很有活力的人吸引，而这个女生显然并不在他的审美上，原本以为礼貌拒绝对方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但在他拒绝后女生还再试图挽留他，甚至卑微说哪怕只是在一起交往一周也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不过显然黑田兵卫并不是那种喜欢占女生便宜的人，他也无意耽误人家，不喜欢对方还要给人希望让人误会，所以再次坚定的拒绝了。 也不知道是他坚定的态度究竟戳中了对方哪个点，在黑田兵卫反复拒绝后，那个女生突然间就爆发了——并把她对向日葵女孩所做的所有事全都抖落了出来。 “……我那么喜欢你！可你偏要去喜欢一个仅仅只是长得风骚的女表子！她妈是个女支女，女儿也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笑笑笑！勾引男人的贱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觉得！后来那些事根本就不是我策划的，那不都是大家自发做的吗！……啊——！！！” 黑田兵卫一拳砸在这个女生身后的樱花树上，让这棵今年新移栽过来的树直接拦腰折断。 他气得浑身直抖，勉强维持着理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刚刚还在发疯的女生此刻被黑田兵卫满脸可怖的神情吓坏了，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直接转身落荒而逃。 只留黑田兵卫一个人缓缓跪倒在原地。 “可恶！！可恶啊啊啊！！！”他一遍又一遍无能地锤着地，不顾拳头上的鲜血淋漓。 除了像这样怒骂发泄那迟来的、铺天盖地席卷而过的悲痛与自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春日的微风卷着阵阵樱花飞舞，在这个本应该充满浪漫与轻愁的季节里，一个大男孩无比痛苦地抱头蜷缩着跪在地上，隔了半晌才听到他哽咽地发出破碎的、没有意义的哀吼，像极了野兽在悲鸣。 …… 时间回到眼下。 “小和，你替帮我向美惠子带句话，就说对不起吧。当年在学校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虽然我不知情，但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的。让她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里受到了那样的伤害……我……我真的一直都很过意不去。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我一定……” 黑田兵卫的声音越来越弱，未尽的话语就像他曾经的遗憾一样，没了后续下文。 “喂！喂！大个儿！你话还没说完呐！醒醒！”蕾切尔·浅香一边呼唤着，一边抽出一只手按在黑田兵卫的脖颈处感受了片刻。 随即她颤声道：“我好像摸不到他的脉搏了……他的心跳停止了！现在该怎么办！” 由于黑田兵卫的胸腹外伤过重，此时根本无法给他做常规急救措施的心肺复苏步骤进行胸部按压。 “你知道去旧金山综合医院的路吗？”此时前座传来的男声沉稳而坚定。 蕾切尔抬起头时满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用依然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看向后视镜中那双靛蓝色的眼睛。 浅羽守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知道去旧金山综合医院的路吗？” 那沉静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给慌乱中的人带去了一份力量。蕾切尔·浅香终于回神，她擦了把脸大声回答：“Yes！” 回应她的就是前座司机的一个急刹—— “下车，我们换位置。” 092 情况危急，浅羽守和停车时根本不管了他们此时就在车辆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幸好原本这条路上行驶的车辆在注意到自己附近有辆轿跑豪车时，基本都纷纷主动保持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刮了蹭了自己赔不起。此刻豪车突然当街急刹，虽然引起了一小阵路况骚动，但好歹没有出车祸，最多就是路过司机咒骂两句。 但当人们看到后座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下车若无其事地换到前面开车时，路过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除了在心里默念上帝谁都不敢再多言语什么。 跑车重新发动，此时距离车辆抵达医院还有不到6分钟*。 浅羽守和半撑半跪在黑田兵卫的上方，从先前的CVS购物袋中抽出他购买的一次性医用手套戴上。他动作迅速地揭开黑田警部胸口的毛巾及其他堵塞伤口的衣物，小声对他说道：“道歉的话你回国后自己和妈妈说吧。” 语毕，竟直接扒开了黑田兵卫左胸的创口，将整只手插进了他的胸膛*！ 093 “我看见医院了！就在前面！快到了！”前座传来蕾切尔·浅香振奋的声音。 “嗯。”浅羽守和的声音始终保持着镇定，应声的同时他的右手正握着黑田警部的心脏，用力均匀有节奏的、以每分钟60~80次的频率挤压放松着这颗赤红的心脏。 一直显示通话中的小灵通内也传来金氏科技下属员工的汇报声：“医院门口已经准备就绪，只要人到了就可以立刻安排送入手术室……” 当魅蓝色的跑车停在已经疏散人群，开辟好应急通道的医院门口时，浅羽守和快速与打开车门的医院医生将患者进行了交接。 他只来得及与金氏科技的员工一点头，无暇作更多的交流，便目送对方跟随医生们匆忙的脚步进入医院大门。 094 浅羽守和靠在跑车的车门上吹着夜风，慢慢长出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抬起反手，将额前被汗水浸湿有些阻碍视线的刘海用五指梳到脑后。 “劳驾。”他对前面驾驶室的女保镖Asaka说，“副驾驶的抽屉大概有销售放进去的烟，能帮个忙吗？” 蕾切尔·浅香闻言拉开抽屉，果然发现里面有一包没开封的万宝路和打火机。 她连忙拆开包装，抖出一根烟递过去，浅羽守和俯身低头直接用嘴叼走。 蕾切尔·浅香拿着打火机护着火苗给浅羽守和点燃香烟后，自己也赶紧抽出一根点上，以缓解先前紧张的情绪。 暂时放松片刻，她大脑放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问：“这里怎么会有包烟？” 浅羽守和先是猛抽了口叼着的烟，才抬起左手夹下这根一下子燃烧掉分之一的万宝路，吐出烟圈回答道：“因为我暗示了。” “啊？”此时的蕾切尔好像脑子生锈了一样，傻傻转不过弯来。 浅羽守和浅笑了一下：“买车的时候我暗示我需要打火机，销售以为我是抽烟用，自作主张多放了包烟。” 只闲谈两句，联络耳麦里传来波尔多气急败坏让人来旧金山综合医院堵人的声音。 快速抽完烟这支烟，将烟头按熄在车内。浅羽守和甩了甩到现在依然因为肌肉疲劳而颤抖不已的右手。关上后座的门，来到Asaka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去副驾驶。 “走吧，事情还没结束呢。” 095 事情确实暂时还没完。 黑田警部留在旧金山综合医院，后续会由金氏科技的员工代为照顾。由于黑田警部本身就是他国的公职人员，在米的安全只要是放在明面上，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 ——至于人是否能抢救回来，那就不是现在的浅羽守和与蕾切尔·浅香能够考虑到的事情了。 在脱离了特定环境后，蕾切尔·浅香的理智终于逐渐走出某种情感怪圈。 重新冷静下来的蕾切尔在听到浅羽守和挂在右耳的联络器里传出的声音时，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正在专心驾车的男人。 她最终将视线停留到他靛蓝色的眼睛上。 “你不是克里斯托弗·金。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J，我是他的秘书。”此时的浅羽守和一心用，听着联络器内敌方的行动部署，猛打方向盘将车拐进一条通往大型地下停车场的路，以甩掉追在后面的车辆，同时回答了Asaka的问题。 蕾切尔·浅香的身体随着车辆的旋转拐弯来回晃动，待跑车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驶出时，她继续冷静地问：“我们那天约见时见到的人其实是你。” “没错。” “克里斯托弗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了？” “没有，他只是不想出门。” 简单的提问对答结束，车上又是一阵沉默。 当浅羽守和甩掉了追在身后的车辆，将跑车渐渐开出城时，蕾切尔·浅香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问：“我们要去哪儿？” 浅羽守和弹了下舌头回答：“去找我的Pn B。” 096 当浅羽守和把跑车开进城郊加油站让这里的员工给跑车再次加满油时，他示意Asaka脱掉带血的外套跟着他一同下车。 幸运的是城郊晚上光线不太好，路过的行人都没太注意他们着装有问题。 夜晚的加油站便利店内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客人，在拿了几件衣服跟帽子去收银台结账时，收银员小哥见怪不怪地对面前两人的异样视而不见。但在浅羽守和跟他对了暗号后，收银员小哥眼睛一亮，接过现金没有找零，而是从柜台下面拎出一个背包来递给浅羽守和。 出了便利店，浅羽守和将背包扔给蕾切尔·浅香：“里面有车钥匙，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你能找到的。包里还有一些伪装道具和衣服，不过抱歉都是男装。哦，对了，车上应该有准备急救医疗用品，你的伤也得尽快处理一下。” 浅羽守和一边快速交代着事情，一边头也不抬地单手按着手机按键。在最后确认编写的内容无误后按出发送键，然后将手机也抛给了对方。 “小灵通手机，操作系统比较简单，你多按几下应该就会用了。放心，这个手机信号做过加密，不会被追踪到，就送给你了。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可以来金氏科技，到了安全的地方拨号按快捷键1，会有人去接应你的。” 蕾切尔·浅香没有受伤的胳膊拎着那个从便利店拿到的背包，受伤的胳膊手里攥紧了此前从没见过的小巧无线市话通讯器：“那你呢？” “我？不用担心。”自称J的男人站在便利店的橱窗旁，身体一半被橱窗的广告灯照成红色，一半隐在黑暗里，“我还有其他预案。” 097 独自重新上路，在驶出一段距离后，耳麦联络器大概是终于驶出了信号范围，在滋滋作响了几声后最终没了声音。 不过从最后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个组织势力的此次行动应该算是失败了。 旧金山警局基本已经全面控制了这场全城范围性的暴1乱，并在此期间抓捕到不少犯罪分子。 而联络器最后的声音，则是波尔多让所有人撤退的怒吼。 好了，那么现在只需要解决掉跟在他后面的那辆大皮卡，今天的一切应该就都能暂且结束了。 浅羽守和选择在一个距离公路有一段距离的荒野空地停下车来。 今晚的天气很好，月朗星稀。天空也几乎没有一丝云彩遮挡，皎洁的月光直接洒在大地上，将地面稀疏的草皮照成了银白。此地四周一马平川，就算有只耗子突然蹿过都能立刻被人瞧见。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黑色大皮卡车也从公路那边驶来，在距离跑车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停下。 冈尼斯仍不死心，事到如今他还一心想着要完成朗姆老大交代的任务好成功升职。为此他特意没听波尔多的指挥，一个人开车追着Asaka过来了。 现在他停好车，手持霰1弹1枪推开车门。临下车前顺手从驾驶室的操作台上拿起他的牛仔帽低头戴上后下了车。 “怎么就剩下你一个？还有个女人呢？”冈尼斯张望了两下问道。 “什么女人？”浅羽守和一本正经地回答，“这辆车从下午离开4S店开始就是一个人在开。”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Yu wretch!你们骗我！”冈尼斯说着就要举枪射击。 浅羽守和一边躲避子弹一边闲谈似的道：“你们德州人都爱这么穷追不舍吗？” 冈尼斯吃了一惊，开枪的动作都停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德州人？” ——牛仔枪、牛仔帽、大皮卡，还有说话口音里特定地区的方言，这很难猜吗？ “我还知道你之前的同伴名叫约翰·盖西，是知名的在逃连环杀人犯小丑Pg。你叫冈尼斯……索伦森·冈尼斯是吗？” 浅羽守和最初抵达米国的那几日，在逛FBI的门户网时顺势把上面挂名的通缉犯都浏览了一遍。其中小丑Pg非常有识别度很好辨认，而眼前的这个人则比较难，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通缉榜名单上的人。但同属德州又姓冈尼斯，通缉榜上确实有这么个人，浅羽守和姑且一试，现在从对面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判断，他猜对了。 “1975年犯下杀妻骗保案，被当时的检方发现你的妻子死亡存在蹊跷时，已经带着巨额保险畏罪潜逃。没想到这些年你们都潜藏在同一个地方，是身为老乡的约翰介绍你加入组织的吗？” 在听浅羽守和娓娓道来时，索伦森·冈尼斯先是惊讶地瞪大眼，随后就紧皱眉头，到最后简直是额头青筋直跳：“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我讨厌别人说我跟那个疯子有关系！即使我们都来自德克萨斯！”恼羞成怒的冈尼斯继续举枪向浅羽守和扫射。 确认对方身份后，浅羽守和不再拖延时间，在弯腰闪躲子弹的间隙手腕一勾，从袖内滑出几张反射着月光的金属卡片，被他错落有致夹在食中二指之间。 当冈尼斯退壳上膛时，浅羽守和趁机阴手甩出手中的金属卡，那些打着旋儿的卡片有如被疾风裹挟的飞叶细刀，竖飞直破瞬间扎在枪杆上卡住了枪管，又划过冈尼斯的手腕与胳膊，引来对方的失声惨叫。 这时的浅羽守和已经冲到冈尼斯的面前，以雷霆之势直接一个挂拳击面，将这名罪犯放倒在地。 并不想一拳打死对方，出手时浅羽守和已经控制了力道。所以没过多久被揍晕的冈尼斯就清醒了过来，醒时发现自己被绑着跪在跑车旁边的空地上。一睁眼就看见浅羽守和拿着从他车上搜刮下来的枪，上膛后向他一步步走过来，似要就地处决他。 冈尼斯惊得往后仰倒在地，蹬着腿连连后蹭，背抵着跑车大声喊道：“N！别杀我！我投降！N！啊——！！！” 嘭！ 浅羽守和开枪了。 只不过子弹没有打在冈尼斯身上，而是打在了他身后跑车的油箱上。 汽车油箱里喷出的汽油劈头盖脸撒了冈尼斯一身，被刺鼻的汽油味呛到直咳嗽，赶紧往旁边滚了两圈才狼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报个警而已。”浅羽守和平铺直叙地回答。 “报警？”冈尼斯还反应过来，“这里又没有电话，你怎么报警？” “当然是这么报警啊。”浅羽守和从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它，接着将跳动着火苗的打火机扔向了还在漏油的跑车。 “啊！！你这个疯子！！”刚被溅了一身汽油的冈尼斯吓得连滚带爬往远离跑车的方向奋力挪动。 结果还没爬出几米，就被跑车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推出了老远，落地时脑门磕在一块石头上，人也再度晕死过去。 浅羽守和吹了声口哨，走过去查看确认此人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也不会醒之后，起身拍拍手准备离开—— 此时的浅羽守和已经换上了在加油站便利店买的新格子衬衫，手里提着他的背包；所有带血的衣服、抽过的烟蒂等等，包括一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全都被他留在了跑车上。关于出现在旧金山秘书J的所有生物信息，都会随着爆炸一同化为灰烬。 他在加油站时就曾短信通知过FBI他的撤退路线，还说如果碰到意外情况，会制作“醒目”的信号，以确保他们在公路上远远就能看到。 现在信号制作完成，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098 当清晨的光照亮洲际公路，此时的路上车辆稀少，可能十多分钟过去都不一定有一辆车开过。 有一个人，正背着背包沿着公路边缘徒步行走着。 一辆面包车从他身边经过，开出没多远之后又慢悠悠倒回来。 车窗降下，里面坐着一车的嬉皮士画风的青年：“嘿！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呃……”被搭讪的徒步者快速扫了一眼车内，内心有所判断后开口询问，“你们是要去参加SXSW音乐节吗？” “Oh，yes!你也是吗？e n！我们可以带你一起走！车上还有空位！”副驾驶的女孩见对方一副带着黑框眼镜也遮掩不住的好相貌，一看就是个没什么攻击性、甚至有些文弱气质的漂亮大男孩，就忍不住立刻发出盛情邀请。 徒步者没作过多犹豫，很快就欣然接受邀请上了车。 “你叫什么呀？”上车后女孩问道。 “琼·琼斯*，叫我琼就好。”,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0第三十章 099 099 在浅羽守和最初制定的撤退计划里, 他会在与金氏科技前来接应的员工汇合后，从容撤离旧金山湾区。 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来接应的员工被他留在医院照顾重伤的黑田警部, 暂时无法离开。而作为备选方案安排在郊区的车辆，又被他让给了同样需要撤退离开的Rachel Asaka。 最终他选择将计就计, 开着跑车把敌方势力和FBI的目光都吸引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方便Asaka从另一个方向隐秘离开。解决完最后的追踪者, 在爆炸中消抹掉此次行动中与秘书J有关的生物踪迹。 他该庆幸加州的天气一向不错的，待在这里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没下过雨, 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换个地方解决冈尼斯——因为雨后潮湿的泥泞地面会留下他的脚印。 行动结束通知完FBI后，他开走了冈尼斯的黑色大皮卡，直到车快没油了，才手动破坏了汽车的驾驶系统。下车离开前他在后视镜上贴了一张便签。 之后他便假装汽车抛锚, 在路边搭乘顺风车去了附近的小镇, 说是要自己买些工具回来修车。那位路过的好心司机把他直接带到了小镇的五金商店门口，浅羽守和进去买了些零件工具——当然不是修车的工具。 走出店门前换了身外套稍作改装，浅羽守和就再次出发离开这个小镇。踏上了一段徒步行走加搭顺风车的随机旅行。 在遇到那群喜欢摇滚乐的复古风青年之前, 浅羽守和已经在这趟未知目的地的路途中度过了最初的两天。 他的笔记本电脑可能是在之前的公路追逃中磕碰到了, 再加上其本身就只能算是测试产品稳定性并不高, 总之目前它正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在此期间他试着修过了，不过还是因为环境设备所限，显然维修进展很缓慢。 浅羽守和估摸着两天的功夫应该足够那些FBI顺藤摸瓜找到那辆大皮卡了。 介于他目前身份尴尬又不想暴露“浅羽守和”的存在, 暂时不方便惹官司上身, 所以并不期待与FBI接触。 浅羽守和原本是想再随机搭几辆顺风车，等他的行踪路线彻底混淆，无论是回剑桥的金氏科技还是恢复浅羽守和的身份回国, 都可以在整理好近期信息和JUKE酒店案件详情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当浅羽守和发现这辆主动停下，表示乐意提供帮助的一车青年是打算前往德克萨斯州参加SXSW音乐节时，就立刻重新做了打算——音乐节人流量巨大，来自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人都汇聚在那里，而这其中绝大部分又都是跟他现在的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那里人群信息复杂，十分方便他事后借机离开。 于是心念回转间，浅羽守和很自然地便回答说自己跟他们的目标相同，也想去参加音乐节，之后顺利搭上便车。 为了尽快与人拉近关系——起码从外人角度看上去显得他们间很熟稔、让他们看上去像是一起出发的。中午在路过小镇时，浅羽守和请全车的年轻人连同他自己一行5人一起在路边快餐店吃了披萨和汉堡。 期间因为浅羽守和的有意迎合，让他们聊得很投缘，从披头士、滚石聊到U2、AC/DC。 “我要说你们得承认鹰国才是摇滚乐的发祥地，毕竟你瞧，全世界最出名最具影响力的乐队，像甲壳虫乐队、滚石乐队、皇后乐队……他们都是鹰国的！” “Yep，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你举例的那些乐队他们伟大无可厚非！但我们米国也是有很好的摇滚乐队的！R.E.M*你知道吗？我们这次去SXSW就是为了去听他们的现场演奏！我保证你听过一遍一定就会爱上他们的！”一行人中负责上午开车的大男孩为了反驳浅羽守和的话，不惜加上肢体语言，摇晃着双臂像要以此增加可信度。 结果他的手臂晃动幅度太大了，一时不查打到了旁边走道上经过的路人。 那名路人为了躲避被打的命运，不得不后仰试图避开，结果他后退时连锁反应又撞到在了旁边那桌正在吃饭的客人。 一时间餐盘碰撞的哐啷声、重物落地的碰撞声、男人们的抱怨声，响成了一片。 “Uh，I’m s srry!” 自觉闯祸了的青年们纷纷起身帮忙扶起路人收拾乱局，女孩看到地上掉了两个颜色相近的公文包，就先捡起了离对方近的那个，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这个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着装正经又古板的男人皱着眉头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公文包大声抱怨：“哈！都到80年了还在嬉皮士！是继承自你们爸妈吗？真是垮掉的两代人！……哦不，我的西装！”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肘有点潮湿的感觉，抬起一看，应该是刚刚跌倒时碰翻了隔壁桌的可乐被打湿了。 尽管他那身西装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品牌货，但他嚷嚷着接下来还要去见客户，现在被耽搁行程了，要这群嬉皮士青年们看着给赔偿，不然就不要怪他报警了，总之一句话，是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这群青年本来就是为了省钱而结伴上路，一路上酒店都是住的最廉价的汽车旅馆，他们之后还要在德州待一段时间呢，哪里有多余的钱来赔偿对方。 最后还是浅羽守和出面和对方沟通，给予了一定的赔偿，再加上另一桌受到牵连但看上去挺和善的男人也在一旁帮忙打圆场，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送走古板老男人后，浅羽守和还特地为隔壁桌重新点了份招牌套餐。 “哦！没关系的，别在意！我本身已经快吃完了。” “很抱歉打扰您的午餐时间了，这只是我们的一点歉意。” “好吧~那我就先谢谢了，说真的我刚刚也在犹豫要不要点这个秘制牛肉堡，它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哈？”年纪在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爽朗一笑，接着说，“对了，我是DiD跳跳珠冰淇淋公司的推销员，这是我们的积分卡，给，没吃过的话下次一定要尝试下哦！” 提到小零食，一群人中的女孩们立刻精神了：“我知道DiD！你们家的彩虹珠冰淇淋真的很有意思，又好吃又好看！” “嘿！是吧！那可是我们公司的招牌哈哈！” …… 尽管发生了点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午休时间整体愉快的基调。 浅羽守和，或者说琼·琼斯，用他令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亲和力和无与伦比解决问题的（钞）能力快速融进了这个小团体，谈笑间仿佛他们就是从小认识的好朋友一样。 他甚至主动在吃完午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接棒开车，好让别人都能稍微小憩一会儿。用女孩儿们的话来说他真的“太甜、太贴心”啦。 外表略显破旧的面包车在空旷的州际公路上驶过。 “Yesterday， all my trubles seemed s far away.（昨日，一切烦恼仿佛那么遥远） Nw it lks as thugh they’re here t stay.（如今却似乎都纠缠着我不肯离去） Oh，I believe ierday.（我沉迷于昨日） Suddenly，I’m nt half the man I used t be.（突然间，我已不再是曾今的自己） ……” 伴随着简洁悠扬的吉他旋律和保罗深情款款的歌声*，他驾着车静静驶向远方。 100 趁某人开车的这个时间，我们来聊聊有关SXSW音乐节的事。 SXSW是Suth By Suthwest（西南边的南边，这是德州的地理位置）的简写。这是个每年都在德克萨斯州州府奥斯汀举办的，可能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音乐盛典。它举办的历史悠久，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上千万的音乐人、乐队报名参加。所有大小唱片公司及媒体都会派代表到场，在一千多场演出之间来回奔波，给每个心怀梦想的人提供了机会。 加利福尼亚州到德克萨斯州，行车距离大致在1500到2000英里之间，期间要穿过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路程需要花费2天多的时间。 在那个名叫琼·琼斯的帅哥搭上这辆顺风车时，这车人原本的行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只需要当晚在新墨西哥州再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他们就能在过了中午不久后赶到奥斯汀。 此前他们已经在亚利桑那州的汽车旅馆住了一晚。为了赶路清晨就出发的面包车上，除了司机外所有人都在昏昏欲睡，甚至有两个睡得死死的家伙当时都不知道车上多了个人。 在中午这个新人大手笔的请了所有人吃了顿饭，还热心帮忙解决了一点小纠纷之后，他便迅速与大伙儿都熟悉起来了。 琼自我介绍说他是麻省理工的学生，近期请假来参加加州旧金山湾区举办的国际象棋大赛，不过据说在第二轮就因为中午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而惨遭淘汰。由于此前他自信地一口气请了直到决赛的长假，结果现在他的赛程中途折戟，又不想这么早回去被同学嘲笑，所以就想着干脆去近期正在举办的SXSW音乐节散散心。 而这辆车上原本的两男两女，他们都是加州大学的学生，同属于一个艺文音乐类社团。最近学业也不紧张，就相约一起开车去德州参加SXSW音乐节。 为了路途行车安全，赶在天黑之前，他们顺利的把车开进了事先查好的汽车旅馆。 原本的四人组，他们两男两女正好订两个标间。现在多加了一个男生，如果还是只订一个标间的话，三个男生间势必有两个人要同睡一张床。 即使是好朋友，两个大男孩在对视一眼后还是互相“呕”了一下。 琼在此刻适时开口：“那个……说来不好意思，其实我晚上睡觉会严重打呼来着。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睡觉，我还是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吧。毕竟这两天都要开车赶路，晚上能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差点就要同床共枕的两个大男孩立刻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琼在下车时拜托他们在前台开房时也顺便帮他开了个单人间，他有些憋不住了得先去趟洗手间，之后会把房钱给他们。男孩们当然乐意帮忙，于是皆大欢喜。 当晚，由于自己所在的单人间和其他几人的标间相隔较远，琼并不知道另一头晚上发生了什么。所以第二天一早和四人组汇合后一同开车上路，没开多远却被警车鸣笛拦下来时，就感到格外诧异——最开始甚至还以为是FBI找上门来了。 直到警车拦下他们后，有警员称怀疑他们与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时，某人心底这才暗自吐了口气。,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1第三十一章 101 101 无奈驾驶着面包车跟在警车后回到昨晚夜宿的郊区汽车旅馆。 一个有点眼熟的老男人只穿着一件衬衫, 正捂着头坐在旅馆前台的沙发上破口大骂。在见到这群小青年们走进来时，立刻站起身大步走过去开口就是一通嘲讽说教—— “你们这帮小混蛋、小无赖！是不是要诚心报复我？！就因为昨晚我说了几句你们就来偷袭我！偷袭我不说还把我的公文包偷走了！警察先生们，你们就该直接把这帮小侉子抓起来关进看守所！还带回这里来干什么？——嘿！别傻站着！快把我的公文包还给我！还有一堆该死的工作等着我去处理呢！” 这老男人讲起话来唾沫星子横飞, 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两个女生直往后退。眼瞅着自己身边的两个男生听不下去忍不住就准备反击时，琼抢先一步上前用巧劲将老男人推开，把双方隔出一段安全空间门来。 “嘿！先生，先生！我想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也许可以先听听旁边警官的意见？” 此前接到报警时先入为主以为这就是一群叛逆小年轻在惹是生非的两位新墨西哥州警官，在看了一会儿戏后也隐隐觉得好像事情并不完全像报警人所描述的那样。此刻立马借着台阶下, 主动上前把老男人拉到一边, 并让他讲话得更文明绅士一些。然后咳嗽了两下才继续道：“调查办案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大家先分别说说事情的前后经过吧。” 102 伍德是新墨西哥州一家保险公司的资深理赔员，他的工作就是调查客户提交申请的保险订单是否在公司的理赔范围内, 以及申请条件是否符合理赔程序。 今年的他已经53岁了，但依然只是公司基层的一名员工。比他年轻、比他资历浅的后辈都升职到了管理岗位, 只有他还在一线风里来雨里去……他觉得公司就是在针对他这个人。 你瞧，这次单子需要他去隔壁的德克萨斯州，可居然说因为近期财务报税问题不能给他报销路费！还是他找那个后来的小子据理力争了一番，才勉强同意把公司的公车让给他开, 但回程时估计还得他自己加油贴油费——真是受够这鸟气了！等着瞧吧！总一天他要辞职不干！ 而这趟打开头就不顺心的工作, 似乎注定过程中也将充满了艰难坎坷。 中午他不过是想在路边快餐店随便点一份便宜的单人套餐凑合应付一下。谁想到会碰到一群聒噪的摇滚青年？还差点报废他一套西装！他就剩这一套出门工作能看的西装了！要不是他们赔钱还算利索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人。 西装的事害得他下午不得不在干洗店耽搁了一阵子功夫, 让他没能在预订的时间门抵达德克萨斯州。春季夜晚的荒野还是太冷了, 全程开汽车空调又太烧油了。权衡之下他只能姑且先找个汽车旅馆过一夜再说——要是夏天的话没准他就能省下这一笔钱了！真是要命！ 然后又因为他抵达旅馆登记入住时已经早就过了旅馆提供晚饭的时间门，而这个汽车旅馆地处偏僻郊区, 周边根本没有其他什么便利店饭馆, 所以他的晚饭就只有早上带出门的几块冷冰冰又干瘪瘪的面包片而已。 这一切都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他隔壁住的居然就是中午遇到的那帮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放什么摇滚！没有公德心！扰民！无赖！侉子！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选择上门理论。在狠狠教训了一通这帮“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后，出过气的他终于感觉心里稍微好受点了, 于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 “谁知道我刚一回到房间门就遭遇了袭击！”伍德捂着头顶气愤地说，“我被敲了一棒子闷棍！当场晕迷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我听到这群侉……” “咳嗯！”警官重重咳嗽提醒了下。 于是伍德不得不临时更改称呼：“……听到这群年轻人有说有笑的从我门前经过。我就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门大门口，屋子里乱成一团，最重要的是，我的文件没了！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谈，没有文件合同在我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工作！可当我打开门追出去时，这群侉、这群年轻人已经开着车畏罪潜逃了！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赶紧去前台打电话报警。” 伍德指着年轻人们大声道：“我警告你们！那些合同材料可都是客户隐私！识相点的话，你们最好尽快把那些文件都还给我。不然我可就要找相熟的律师告你们这群强盗小偷了！到时候不关个十年八年的可别想出来！” 警官再次稍微警告了一下伍德，让他不要随便威胁人。待确认伍德陈述完毕之后就转而询问另一帮年轻人：“所以你们承认伍德先生所描述的内容吗？” “什么？当然不！” 在这群年轻人的描述里，他们昨天中午一起在快餐店愉快地吃披萨汉堡聊天，期间门确实不小心聊嗨了点影响到了周围的客人，但他们很快就处理好了这点小问题，甚至还因此结识了新朋友——指那个DiD冰淇淋公司的推销员——他们聊得很开心，在一起吃了午饭又聊了好一会儿才互相道别离开。 接着他们按照预定的行程在天黑前住进了早就攻略查好的汽车旅馆，品尝到了这里的特色美食晚餐——这家汽车旅馆有个自己开的小饭厅，老板做菜手艺堪称一绝！当晚的炖菜很好吃，搭配红酒让人有种很新奇的体验，这一切很美妙~他们一整天过得都很开心。 也许是因为晚上红酒稍微喝多了一点，晚餐后他们意犹未尽，精神略有些亢奋。回房后也没有立刻休息……但说真的，晚上不到九点钟的时间门其实还挺早哈？放城里的闹市酒吧，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总之他们拿出了这次出门必备的行李：录音机。 然后就在房间门门前的空地上播放音乐磁带。大家听着音乐或是跟着节奏一起摇晃，或是坐在一旁谈天说地；不仅是他们，还有附近的一些其他房客也加入了进来，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直到这位伍德先生出现，打扰了所有人的雅兴。他就像头蛮不讲理的斗牛一样突然闯入人群，指着所有人一通乱骂。 “因为那会儿时间门已经是九点多快靠近十点的时候了，加上晚上气温有点低，所以我们干脆就收拾东西各回各房了。但老实说他那样真的很扫兴，而且很不礼貌。当然，我们都是看他年纪大的份上才不跟他计较的。” 年轻人们互相补充说到这儿时，坐一旁的伍德站起来还想插话，被两位警官及时拦下了。于是年轻人们得以继续描述—— “他骂完回房时很用力地甩上了门，当时还听到他在里面发泄似得拍桌子敲椅子的声音……大家应该都听到了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一个女孩说：“他弄出的动静挺响的，肯定不止我们听到了，当时我还跟其他客房的客人吐槽说‘这老头脾气真大’呢，不信可以等那附近其他客人醒了再问问他们！” 伍德听到这里简直连头顶所剩无几的几根毛都气得要竖起来了：“这是污蔑！是诽谤！明明是你们偷袭我！我都受伤流血了！居然在这里颠倒黑白——” 警官无奈地继续拦着他：“好了好了，老人家别总生气了，消停点，让我们去现场看看？” “嘿！别总叫我‘ld man’！我还很年轻！你再这样我要投诉你歧视了！” 警官忍着脾气，趁转身之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走去跟前台商量了一下，允许他们去客房勘察。 这时候汽车旅馆的老板正在厨房为其他客人准备早餐，前台就老板娘和她的孩子在。她收拾好为伍德处理伤口时用到的药箱，嘱咐自己的小女儿帮忙稍微照看一下前台，便拿上备用钥匙便领着众人往客房区域走去。 103 这位伍德先生之前急着出门报警，又害怕“有人破坏现场”，匆匆锁了房门忘记拿钥匙就跑出来了。此时由老板娘打开他的房间门门，而这间门屋子内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十分凌乱—— 墙上的画框掉在门口，装饰画的玻璃碎了一地；衣架倒了，门边小书桌配套的椅子被打翻在地；床上和地上散落着伍德的衣服，他的公文包也被打开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冰淇淋广告纸撒了一屋子到处都是。 一个警官在屋内搜证，另一个警官陪伍德站在屋子门口，听他激动地比划着：“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倒在这儿！不仅头被敲破流血了，身上也很痛！他们肯定趁机报复揍过我……” 琼和他新结识同伴被堵在门外进不去，只能一起挤到门边书桌前的窗户外探头探脑。 此时已经有一些客人听到动静后起来出门查看情况了，女孩们正在向他们解释事情经过。 琼因为昨晚肠胃不适吃完晚餐就早早回屋休息了，所以在刚刚大家七嘴八舌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时他基本没有怎么开口。此时他悄声跟挤在身边的两个男生八卦：“你们是怎么受得了那家伙的？昨天晚上真的没去套他麻袋？” 另外两个男生正嬉笑着看屋里老男人唱戏般地拉着警官哭诉，听到琼的问话也跟着压低声音小小声回答：“说真的我们也后悔真的没去套他麻袋。” 琼耸耸肩，突然间门他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男生：“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哪个？” “那儿！”琼伸手指了指就在门边墙角处一根细长的东西。 “哦，那是……那是根钉子？”男生还没反应过来，“所以一根钉子怎么了？” “笨！”他的好友拍了他一下，“那肯定是用来挂装饰画的钉子。” “嘿，轻点！所以我就是问这能说明什么？” “当然说明装饰画是因为钉子松动才掉下来的！” “我记得我房里的那张装饰画好像是挂在入户门的上方？你们标间门这边呢？”琼紧接着问道。 男生仰头回忆了一下：“唔，我们标间门的装饰画……好像也是挂在门口的啊！” “啊！我知道了！”另一个男生猛地一拍手忍不住大声道，周围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说不定昨天晚上其实是由于伍德先生自己关门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把原本就松动了的用来挂装饰的钉子给震落了！随后装饰画掉下来正巧砸到了他的头，这才他被‘遇袭’后晕迷的真相！” “对哦，我们听到的呯哩哐啷的声音，说不定就是他摔倒时带倒了家具的声音。他身上的淤青说不定就是被衣架砸的呢！”他的朋友们附和道。 听了这番话，警官嘴上不置可否，不过行动上却是特地走过来捡起了地上钉子并认真检查起墙上原本挂画处的痕迹。 在确认这个房间门即没有从室外破门而入的迹象、也没有撬锁的痕迹，在咨询了周围的房客后也证实了年轻人们的描述基本属实。两名办案人员最终断定这就是一起意外引起的乌龙事件，并且汽车旅馆这边也承诺愿意担负一部分伍德先生的赔偿损失。 但伍德本人似乎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怎么会是意外呢？他们肯定是趁我门没关上时闯入的！然后用棒球棍啊、水管啊之类的东西一下子砸晕了我！他们甚至还恶作剧地调换了我的文件！这群坏种！垃圾！……” “咳咳，事实上。”这时候就连一直保持着息事宁人态度的旅馆老板娘在听了他那么多咒骂和抱怨后也忍不住开口替几个年轻人说话了，“我之前在为您处理头顶伤口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您头顶的伤是一条横着的窄长条……当时我还在想是什么样‘凶器’能造成这样奇怪的伤口。没想到居然是我家的画框！真的很抱歉，伍德先生。您这次住在这里的旅费我们这边会全免，关于您的伤势我们也会支付您相应的医疗费用的。” 在一系列证据面前伍德有点被堵得没话说，但他显然还是有些不想就这么算了：“可我的公文包明明被拿了——” 琼清了清嗓子，然后凑到同伴面前小声嘀咕：“说起公文包，我总觉得好像还在哪里见过相似的……” “相似？这种上班族用的公文包都差不多啦！” “对啊，昨天见过的DiD冰淇淋公司的凯文先生不就拎着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公文包……” “啊……是那时候！”站在一旁的女孩儿恍然大悟，“伍德先生跌倒的时候我帮忙捡起了一个包，当时伍德先生看都没看就从我手里抢走了！” …… 一切真相大白，警官先生也无意在此多作停留，他们还要带着伍德回警署做笔录，外加登记寻找失物。 汽车旅馆的老板在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还问年轻人们要不要吃个早饭再走，他请客。不过因为已经耽搁些时间门了，大家还想按时抵达奥斯汀去听演唱会呢！在表达感谢后约定回程时再来享用老板亲手制作的大餐。 104 “天啊，我早上被拦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摊上什么大事了。” “谁说不是呢！那老头真的有些神经质，他关于公文包和文件的事也前后改了好几次口，我怀疑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包拿错了，只是想趁机讹我们……不过他好像确实有点倒霉就是了。” “但我觉得他的倒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的坏脾气导致的。真希望我老了以后不要变成他那样的老男人……” “e n！才不会呢，你可是大家的小甜豆，我倒是觉得你老了以后可能会变成福尔摩斯二世*那样！” “嗯嗯嗯？这是在夸我吗？这是在夸我吧！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哈哈哈哈……” 显然大男孩的耍宝把姑娘们都逗乐了。一行人说说笑笑轻松地走进空地停车场。 “哇哦~这辆车也太漂亮了！” 姑娘们在经过停车场一辆红色轿车时，被车身流畅的线条和艳丽的颜色所吸引，忍不住放慢脚步欣赏了起来。 “我们早上出发的时候有这辆车吗？我怎么没印象？” “可能是因为天色太暗吧，我也没注意到。” 男生们则绕着车身打转：“‘sima’*？我有没有念错？没见过的车标，这是进口车吧？哇哦，这底盘可真漂亮！” “是没见过，但听起来居然有点耳熟是怎么回事？” “昨天凯文先生不是说他最近刚完成了一个大订单，拿到奖金后给老婆买了一辆进口车嘛！当时说得好像就是这个牌子？” 等男生们绕到车的前方，发现驾驶室里好像还坐着个人。 知道自己绕着人家车打量的行为并不礼貌，年轻人们互相推搡想着尽快离开。 “哦！等等，这好像就是凯文先生的车。车上坐得不就是凯文先生吗？” “凯文先生？” 年轻人们在车前招手，车内的人垂着头没有反应。他们又绕去敲了敲车窗，车内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几人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2100000 105 “凯文先生？凯文先生？” 几人敲了半天窗户也不见车内的人有回应。 “他该不会是就在车里睡着了？”有人迟疑地问道。 “是这样吗？睡得这么死？”也有人觉得不太可能。 众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在大家都不知所措之际，琼也趴到车窗边仔细观察了一下。 他发现汽车内车顶灯和暖风的开关都处于打开的状态，但汽车本身却已经完全熄火停止运行。最重要的是——坐在驾驶座的人, 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半点起伏都没有了。 “这车的隔音效果应该没有那么好, 他可能是晕迷了。”琼斟酌了一下，选择用比较保守不那么吓人的方式表达, “情况不容乐观, 得赶紧去个人往前台拨打急救电话，以及再把老板娘喊过来。” “哦对！听说老板娘以前当过护士！她肯定能帮上忙！我去前台找人打电话！” 几人中一个女孩慌里慌张地往回跑，其他人则开始在原地想办法怎么打开车门。一个男孩从不远的花圃边捡来的一块砖头，举着它用力砸窗，但显然这辆进口车车窗玻璃强度一流, 他们敲了半天竟纹丝不动。 “嘿！你们在干什么！”此时开着警车打算离开的新墨西哥州警官，看见这群他才有点好感的年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砸搞破坏，心情复杂地喊出声制止他们的行动。 同样坐在警车里的伍德也看见了，他立刻煽风点火道：“我就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该被带去警局的就应该是他们！” “sir!”其中一个大男孩见状立刻跑到警车旁向他们解释并寻求帮助，“那辆车里坐着凯文先生！他看上去状态很不对劲！我们在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但车门锁着，车窗又太牢固了, 我们敲不开！” 闻言两位警官也立刻停车熄火，下车赶去帮忙。可这辆进口车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用砖头、警棍都试过了, 除了一些划痕, 车窗玻璃居然毫发无损。 而即使他们外面动静这么大，甚至都摇动了汽车, 车内的凯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最后竟然直挺挺地往旁边倒去！ 两名警官对视一眼，都察觉到情况很不对劲了。其中一个黑人警官立刻回车上用联络器呼叫增员, 另一名警官则让在一旁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女孩去找旅馆老板，问问看有没有诸如撬棍、铁丝之类的工具可用。 此时，让人去前台打电话喊人后自己也就径自离开说去取工具的琼回来了。只见他从众人来时驾驶的面包车上拎来了自己的背包，并从里面掏出一把螺丝刀递过去：“来试试这个。” 他的同伴接过并举起那把小巧精细的螺丝刀：“你在开玩笑吗？用这个？还是说你有本事撬开车锁？” 琼无声叹了口，无奈从对方手里又重新拿回螺丝刀，打算还是别在浪费时间自己来吧。 “当然不是，这种情况哪里来得及撬锁。” 只见他走到车边，双手紧握螺丝刀，然后抡圆了胳膊用力击向车窗玻璃的左上角！ 瞬间！只这一下！就让之前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爆出如同蛛网般扩散开的裂纹！ 警官们也反应迅速，立刻上前用警棍顺着裂纹捅开车窗玻璃。 而一旁的小伙伴儿们则看得目瞪口呆：“琼，你、你力气这么大啊？” 琼立刻假装喘了两口气，又甩甩手作被震疼了的模样：“嗯？没有的事，这不是简单的物理知识吗？受力面积越小，则压强越大。而且根据这辆车的设计，车窗玻璃左上角本来就是薄弱点，目的就是为了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方便车内乘客好砸窗自救。” “哦、哦，是这样吗？你知道的好多……” 容不得他们多想，另一边的警官们已经撬开了玻璃窗，从里面打开车门，把驾驶室内的凯文拉了出来，将他平躺放在空地上。 汽车旅馆的老板娘也恰逢此时赶到了现场。见状立刻跪俯到凯文的身边，掀开他的眼睑检查他的瞳孔情况，然后测试他的颈部脉搏。虽然得到的反馈情况很不妙，但这具身体并没有僵硬，老板娘便不打算放弃，开始现场实施心肺复苏的急救措施。 在交替进行了靠近十多分钟的胸外按压和人工通气，老板娘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一个会急救的警官立刻接力上前，继续为凯文进行心肺复苏急救。 直到20分钟后医院的救护车赶到时，大家仍然没有放弃施救。那名做急救的警官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一同前往医院。 剩下的那名黑人警官抹了把脸，帮精疲力竭的旅馆老板娘维持住现场秩序，在增员的警车也抵达现场做完情况交接之后，带着伍德和一帮年轻人一起开车回警署，分开做笔录。 106 这群年轻人沉默地并肩靠坐在警署走廊，两张面对面摆放的长凳上。他们手里拿着警官给他们泡的速溶咖啡，正在等待一会儿警方得空来给他们做笔录。 “这太可怕了。”女孩们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发出这样的喃喃自语。 “是啊，就昨天中午凯文先生还跟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吃饭，一点异样都没有……你们说他会是身体不好突发疾病吗？还是说……” “谋杀。”一个男生接腔，“这是谋杀也说不定！” “是啊，凯文先生不是还说过吗？他加入了他们小镇的业余橄榄球队。要是身体不好、本身有什么疾病的话不可能主动参加对抗性那么强的体育运动吧！” “可他事业顺利，性格又那么好，跟妻子也很恩爱的样子，这样的凯文先生会跟人结仇吗？” “也许就是太幸福太优秀了，所以才会遭人嫉妒？” …… 琼没有参加同伴们的讨论，他膝盖上放着一张彩色的冰淇淋广告纸，双手默默捧着热咖啡端在唇边，氤氲的热气把他的黑框眼镜熏得白雾迷蒙，那雾气遮住了他的视觉也遮挡住了别人看向他的眼睛。 他正在回忆，昨天这名受害人与大家聊天的全部内容； 他正在思考，哪些细节会与这起案件相关联？ 凯文，DiD冰淇淋公司的推销员，根据其本人所述，他是个善于社交，家庭、社会关系和睦的幸运男人。 DiD 作为一家近年来在冰淇淋行业新起之秀的公司，主打的产品就是广告纸上这种颗粒状的跳跳珠冰淇淋。它们是把冰淇淋的原料放入零下195摄氏度的液氮当中，通过急速超低温冷冻而做出来的。这种制作工艺目前仅此一家冰淇淋公司掌握，所以这样新奇又少见的珍珠大小的颗粒冰淇淋在年轻人和小孩之间都很流行。昨天他没少听同行的女生夸它们。 因为自身产品实力过硬，再加上凯文为人友善健谈，口才又不错，他的工作一直以来都进行得很顺利。听他所述不仅最近完成了一笔大订单拿了奖金，还听到风声说公司有意要升职他去管理岗位。 他说他这次出门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作为地推向过往客户的店铺运送公司新品；还说给妻子新买的进口车好像方向盘跟四轮定位有点问题，所以这次出门特地开走新车，想顺路去这辆进口车的4S店检修一下。 “琼！琼？” “嗯？我在。” “快别发呆了，摩根警官喊我们去做笔录。” “好的，来了。” 107 在做完笔录，事无巨细的把所知道有关凯文先生的事全部都告诉警方之后，这个为赶赴音乐节而集合的小团体并没有就此离开。 一来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同时也是认识受害人并与其近期有过交集的人。在案件没有定性的情况下，他们作为外地人贸然离开的话，警方很不方便后续再找他们谈话、询问案情相关的事。 二来，几个善良的年轻人实在放心不下凯文先生，无法在这种不知道对方送医结果的情况下就这么自顾自地离开。 所以他们决定就在警署等一等，起码在得到凯文先生的确切消息后再考虑离开的事。 对于年轻人们的好心，新墨西哥州的警员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安排他们在空闲的调解室内休息，就先去忙案件的侦办工作了。 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凝重。 于是琼率先开口打破凝固的氛围跟大家说：“有人饿了吗？我刚刚来时看到路边有卖可丽饼的流动摊位，有人想来一份吗？” 一大早就出发赶路，之后又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被琼这么一提，立刻有人的肚子发出轰鸣的复议声。 几人中一个被女生称为“小甜豆”的男生自告奋勇地要跟他组队一起去买可丽饼。 在流动摊位前，琼给每个人点的可丽饼都加了足够多又复杂的不同配料，在付过钱之后没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对朋友说：“我好像又有点不行了，我先回警署上个洗手间……” 大男孩有点担忧地看向这个新结实不久的朋友：“你该不会从几天前的比赛日吃坏肚子就一直没好吧？如果严重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琼摆摆手，“老毛病了，我估计可能是早上出门吹了阵凉风……嘶~先不说了，我要先回去了！” 108 目前自称为琼的浅羽守和自然没有第一时间回警署洗手间蹲马桶。 他先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份三明治和热咖啡，回警署后直接找机会追上了最开始带他们回来做笔录的黑人警官。 “您好，摩根警官！我刚刚在给同伴买早饭，想到您那么早出来执勤，后来又发生了这样的案件，可能根本没时间……总之就给您和您的同伴也带了一份。” “哦，谢谢你年轻人。但我是吃过早餐的，你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和你的同伴们一起分享。” “您还是收下吧！”琼一股脑儿把怀里的东西硬塞给对方，在对方拒绝之前抢先开口询问，“请问另一位警官回来了吗？凯文先生怎么样了？” “呃。”这名黑人警官原本要拒绝的话被问得咽了回去，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并回答道，“他还没有回来。凯文先生因为缺氧陷入昏迷现在还在进行抢救……他会没事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琼告别了黑人警官，低着头似神情沮丧的从走廊走过。在经过一间大办公室时，他趁人不注意拿走了不知道谁随手放在门口柜子上的警帽。 琼今天穿的衣服，脱了外套里面的衬衫和警服的颜色恰巧十分相似——他摘了眼镜放下刘海，再戴上警帽；改变一下自己的步态姿势，将伪装成大学生琼时微微驼着的背挺起来；光从背影看上去就几乎能混进警察的队伍里以假乱真了。 顶着头顶监控，在走廊碰到其他警员时还会点头致意，在镇定地走出警署大门后，琼拿着刚刚从黑人警官身上摸走的警车钥匙按了一下，在确认车辆位置后快速走过去上了车。 打开车载联络器，琼左手抚着喉管部位，在试了几个音节后居然直接发出了刚刚那名黑人警官的声音！他很快连线上了另一头现场的警员—— “我是摩根探员，想确认一下目前现场勘查情况。” 而另一头的接线员显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在这头问完后就直接说起现场详情来—— “现场车辆检查过了，除了你们破窗救人时留下的痕迹外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基本可以断定在此之前车内正处于‘密室’状态。除了车内副驾驶放着一个礼品袋和汽车后备箱放着几个空的泡沫保温箱外，并没有找到你之前交代的公文包。” 琼压根没理会公文包的事，而是直接将重点放在汽车后备箱：“空的泡沫保温箱？里面没有放其他东西吗？” 另一头的接线员虽然有点奇怪“摩根探员”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依然在又确认过一次后回答：“是的，泡沫保温箱内是空的，连一点水渍都没有。这应该是那个凯文用来运送冰淇淋样品的保温箱吧。我们问了停车场的记时收费员，他说凯文的车是凌晨3点多才开进来的，都那么晚了，估计当时样品早就都送完了吧。” 琼沉吟片刻：“好的，我知道了。”之后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关掉了联络器。 在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琼低调的原路返回。将拿走的警帽和黑人警官的车钥匙都还回到了那间大办公室。 当回到同伴所在的那间调解室时，他的手上还微湿，正拿着手帕擦手。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同伴们还在好奇。 “啊，我肚子又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上厕所了。那家伙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快来搭把手！饼要掉啦！琼你都不知道回来接我一下！害我一个人拿这么多。” “啊，抱歉抱歉，我也才刚刚好而已。” 男孩们嘲笑他：“哈，你这个玻璃胃！”,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3100001 109 虽然警方目前暂时还没有注意到某些细节, 但这个案件并不复杂，浅羽守和相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明真相。大家很快就会知道关于凯文先生遭遇的事……大概率是一起悲剧的巧合意外。 一切还要从凯文先生的工作说起。 凯文作为DiD冰淇淋公司的地区推销员，平时需要做的工作说白了就是要跟地方各个便利店啊、小超市啊、餐饮店啊之类的商店搞好关系, 让自家产品得以顺利进驻到对方的店内。平时一有活动或者推出什么新品，都需要及时跟进。因为这些小商店的老板们才是实际决定要不要进你的货, 并且会不会把你的货放在醒目位置的人。 即将升入管理层的凯文这天不仅仅是单纯的给以往的老客户们运送本次公司新推出的样品, 更多的还是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因为职位变更自己即将离开目前的工作岗位, 希望对方能多关照接替的新人，以及公司未来也希望与之继续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等等。 一直以来凯文自己开的都是一辆二手买来后又继续开了四五年的老福特, 那是辆除了车载电台不响其他哪儿都响的老伙计了。他虽然自己开无所谓，但却不想妻子开自己这辆破旧老爷车去商场买东西时被闺蜜嘲笑，所以在一有钱之后，他就带着妻子出门逛了周遭各大4S店, 要在她生日时送她一辆新车。 原本凯文很看好福特第七代1977型雷鸟，更方正、更犀利的造型在米国很受大众欢迎, 福特4S店的销售也向他保证, 说这绝对会是福特雷鸟车型史上最畅销的车型。 但显然他的妻子更想要表达些与众不同的审美，最终挑选了一辆进口自立本国的汽车。你还别说，跟米国时下流行硬朗造型的汽车不同, 这辆车的外形线条更加圆润流畅，再加上瑰丽的喷漆涂层, 确实像个世间罕见的美人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1977型雷鸟同样的的售价, 这辆车的配置明显更好些, 自带电动可开式天窗，连安全气囊都比一般的米国汽车多出2个来——唯一可能有些麻烦的就是因为它是辆进口车，所以在国内的4S店极少, 后续的一些维修保险问题可能处理起来会有些费劲。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是老婆开心就好！ 有天他替开车还不是很熟练妻子把车辆倒车入库的时候，发现这辆新车的方向盘回正有点问题，以他的经验判断可能是车辆四轮定位出现了点小故障。 介于这辆新车刚买到手没多久，所以他还是决定把车开去销售的4S店看看情况，是否在保修范围内。 于是这天凯文就像往常一样，开着新车去公司，把装着样品的几个泡沫保温箱放进车辆后备箱内——嘿！他的新车果然被所有同事都夸了！哈哈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凯文把市区的商铺几乎都走了个遍，忙碌了半天的他打算找家餐饮店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下吃个午餐。等下午把最后两三家比较偏远位于郊区的店送完样品之后，在回城的路上把车送去4S店整修。 中午还认识了一帮很有意思的年轻人，他们居然是从加州开着面包车来的！还打算继续前往德克萨斯！哇哦，这可真是了不起，这趟旅程得有1500多英里的路程了吧！听说他们是要去参加SXSW音乐节，真是令人羡慕的青春活力啊~等到周末要是有时间，他也要开着新车带老婆去听现场演唱会！ 下午正常出发。可在凯文抵达第一家店铺，送完样品准备拿出新品广告海报给对方张贴在店铺里时，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的公文包拿错啦！ 应该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另一个撞到他的男人落下的包，当时和他的包拿混了。 凯文粗略翻看了一下包里的内容，都是一些关于保险理赔的文件资料。他担心也许有人正急着等这笔理赔才能继续生活，便跟便利店老板打过招呼后就开着车去了文件上提及的保险公司，把那个男人遗失的公文包交还给了对方的公司。 至于他自己包？算啦，里面装的主要就是些广告纸，而且包也旧了，他正有借口找老婆请求换个新的呢！ 做了件好事心情愉快的凯文，哼着歌开着小轿车继续送货。 新墨西哥州白天的气温还是很可以的，加上最近天气不错，下午在大太阳底下开车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闷热。凯文延续着开二手老福特的习惯，这个天也不用开空调，直接开窗通风也很凉快。 只不过因为中途绕去保险公司送包，还顺路在商店给妻子买了小礼物，这样增加了路程和时间，等他抵达最后一家距离最远的郊区加油站24小时便利商店时，天都已经黑啦。看来汽车只能下次再送去4S店看看情况了。 送完最后一家样品，老店主还请他一起吃了刚刚才到的进口速食泡面作为晚餐，嘿！要他说这味道还真不赖~ 临走时他看到上了年纪的老店主一个人卸货搬货，于是就问了一句他手下的那个学生打工仔呢？ 老店主回答说今天是对方的生日，所以就放他假啦！他老当益壮，自己一个人来完全没问题。 不过凯文还是挽着袖子上前帮忙了。期间老店主家的叉车还出了点故障，凯文自告奋勇帮他修好了，不过等一切都忙完已经是后半夜靠近凌晨的时候了。 老店主十分感激凯文的帮忙，挽留他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但凯文却说明天……呃不，今天是他与妻子的特殊纪念日，他希望自己的老婆睁开眼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他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话说到这一步老店主也不便再多做挽留，他们拥抱了彼此，老店主感激地说他们永远都是朋友，最后挥手告别了凯文。 春季的原野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气温已经回落到很低，回程时凯文紧闭车窗打开了空调暖风，一边听着深夜电台播放的情歌，一边驱车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劳累导致人疲乏困倦，凯文开着开着就开始觉得心跳加速有点呼吸困难，自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疲劳驾驶导致的。而在夜晚直接把车停在原野是件很危险的事，所幸他知道这一带有家汽车旅馆。于是他就咬咬牙，打算把车开去汽车旅馆稍作休息，小睡一觉再起来回家。 然而当凯文刚一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甚至来不及关发动机，他就抵挡不住困意，原地坐着“睡着”了。 110 如果你要问导致凯文晕迷的致命因素是什么？ 浅羽守和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是干冰。 干冰就是固态二氧化碳，自身温度可达零下78.5摄氏度，在常温下就极易升华，常压下升华时可使周围温度迅速下降。 一般来说小批量运输冷饮的时候，为保证产品不融化，大多数公司都会选择使用干冰，毕竟干冰化学性质稳定，且无毒无味，不可燃烧，也不支持燃烧，所以不会对环境和人体产生明显的污染和危害——高效、清洁、无污染，重点是还很廉价。 运输普通的那种冷饮冰棒雪糕，只要保证维持零下20度左右就可以，所以使用的干冰并不需要特别多。 而前文也提过，DiD冰淇淋公司的特色跳跳珠冰淇淋，是在液氮中超低温冷冻制作而成的。保存和运输这种冰淇淋，自然对温度的要求也更为苛刻。 浅羽守和在回调解室之前曾冒充当地警察打电话至DiD公司了解过该公司品牌冰淇淋的运输条件，据说需要在零下40度以下的低温环境中运输才能保证冰淇淋的品质。 而想要长期保持超低温环境就需要配置大量的干冰。 虽然干冰本身是没有毒性的，但有一点要注意，如果空气中二氧化碳含量过高，就会刺激呼吸系统引起呼吸加快产生窒息缺氧的危险。 在本案中虽然保温箱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缓温度的传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保温箱内的干冰还是在一点点的融化升华。再加上因为夜晚气温降低，凯文应该是关上了窗户打开了汽车暖风，保温箱外部环境的升温也加速了干冰的升华。 也许有可能是凯文在送完所有的冰淇淋样品后没有再及时关好保温箱，也许也可能是泡沫这种易损材料本身就有了裂缝；总之干冰升华后所产生的二氧化碳气体在案发时正透过保温箱的缝隙一点点弥漫至整个车内空间。 凯文所驾驶这辆大岛926车型浅羽守和恰好有所了解。大岛旗下的这款车，其电动中控系统就是与他在老家开办的精密仪器研发制造厂合作，芯片设计就出自他的工厂实验室。既然已经合作，他自然顺便了解过此款车型的各项工艺，其中就包括大岛926采用了当前最新型的钢化玻璃车窗，号称可以挡子弹级别的强度，在发生车祸时可以绝对守护车内乘客安全——当然也是留了薄弱点、配合车内特制安全锤，可以方便乘客出逃。这些都是写在汽车安全手册上的内容。 总的来说，就是926这款车型的密闭性做得特别好，有非常好的隔温效果。 但在碰到凯文的这种情况，汽车本身就成了悲剧的舞台。 至于为什么凯文以前同样这样运货却一直没有出事，大概是因为他以前开的车气密性没有新车好吧。 111 “琼？你怎么一直在看DiD冰淇淋的广告？你也在担心凯文先生吗？”女孩担忧地问向一直没有加入他们讨论话题的新朋友。 琼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向这群年轻人解释导致凯文先生陷入晕迷的真正原因。 而就在这时，黑人警官摩根推开调解室的门，他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小年轻们，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宣布：“凯文先生抢救成功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呀呼！太好了！” “凯文先生还活着！” 屋子里的年轻人们立刻欢呼沸腾起来，琼也被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激动地拥抱了一下。 他跟着微笑鼓掌，为凯文先生不屈的意志而喝彩。 等年轻人们稍微安静一点，这位摩根警官再次跟他们说：“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你们与本案件无关，你们可以安心离开了。如果万一后续还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我们会联系你们的学校……” “不了不了。”一个男生赶紧接腔，“有情况还是打我留的公寓电话吧！还是不要麻烦学校领导了！哈哈，我们参加完音乐节很快就回去啦！” 一群年轻人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新墨西哥州的警局，重新踏上了开往德州州府奥斯汀的路。 琼背着自己的背包，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跟着众人一起上车—— 他知道长时间缺氧致人晕迷后，就算能抢救过来也会在身体上留下难以康复的伤害。要知道神经系统对于缺氧最为敏感，即便是轻度缺氧也可能会造成视力、听力，乃至于智力的功能紊乱。而凯文先生这样的情况…… 琼本身不属于那种高智商低情商人群，所以他并没有在这种大家都明显松一口气的时候说出实情去扫兴。 他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警察局。 无论如何，凯文先生活下来了。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34100010 112 由于被临时卷入了两起突发事件, 原定午后即可抵达奥斯汀的一行人直到入夜9点后才堪堪到了他们提前订好的酒店。 概因近期正在举办音乐节的缘故，奥斯汀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馆，客房都分外紧俏。来自加州的大学生们因为来之前就已提前预约过, 所以在抵达奥斯汀后即可安然入住；可轮到琼的时候，酒店前台就提示说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外号“小甜豆”的男生面露迟疑地问：“要不你跟我们挤挤？” 琼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其实在德州这边我有认识的朋友呢，我一会儿可以去找他。非常感谢你们让我一路搭便车过来, 你们人真的太好了。” 年轻人们又挽留了几句，不过显然琼的去意已决，于是大家互相拥抱告别。 “祝你们前程远大。”琼最后这样说道。 而在他走出好几步远之后，身后的年轻人还在向他喊话：“T be happy！” 琼没有转身, 背对着众人高举右手挥了挥。 113 除了认识德州的通缉犯, 在这个时代浅羽守和当然不存在其他什么来自德州的朋友。 他打算找找看这里有没有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让他可以先凑合一晚。如果实在找不到去处，那他就只能去街边公园跟流浪汉挤一挤了。 浅羽守和估计他近期的运气显然是在赶来德州的路上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很遗憾，他走遍这附近10条街道，别说全天营业的餐厅了, 大概是因为他随大学生们抵达奥斯汀的时间较晚的关系, 一路上就连普通的快餐店、家庭餐厅之流都早已关门。 这里仍然在营业的只有酒吧、酒吧、还是酒吧。 ——拜托, 他很累，真的不想这个时间还要去酒吧应付狂欢不理智的人群。 曙光出现在第11条街道。 不远处的十字街头, 那闪烁的24小时霓虹灯广告牌，显示这里有一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 ——感谢上帝聆听他的祷告, 起码在这种时候还能让他吃口热乎的泡面。 浅羽守和心怀感激的走进这家便利店。 也许是由于时间已晚, 此时偌大的便利店内他没有看到其他顾客的身影。里面收银台方向传来一点动静，应该是晚上值班的店员，浅羽守和没有在意这点。他直奔食品区, 依次往拎着的购物篮里扔巧克力、饼干、火腿、瓶装水……以及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浅羽株式会社海外特供版的泡面！ 于是他分外虔诚地把一罐山鸡炖野菌味的泡面桶轻轻放进自己的购物篮——哎，他想家了。 刚来米国的时候浅羽守和还会隔三差五地往家里打电话，向外婆还有母亲报平安，以及基本上每天都要回小阵平的短信——可能是新奇刚到手的小灵通还能登录邮箱发邮件吧，加上小灵通手机还没正式向市场推出，能用手机沟通的人就他一个，所以在他来米国的期间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小阵平的问候。上次小阵平这么黏他还得追溯到对方上小学的时候呢！ 如今他的手机给了Asaka，笔记本电脑损坏待修，暂时失去了与国内沟通联系的桥梁。 不过为了不让家里人操心，他有事先提前写好邮件放在草稿箱内，只要他超过24小时未登陆邮箱，就会自动在设置好的时间内发出电子信件——希望能瞒住一段时间。以及草稿箱内的邮件他只准备了1个月的量，所以最起码他得在1个月内恢复通信手段。 浅羽守和拎着挑好商品的购物篮往收银台走，路上经过体育用品区时顺手捡起一根掉在外面的棒球棍，把它塞回一旁的篮筐里。 此时的收银台内站着一个年纪轻轻的亚裔小哥，在看到他帮忙捡起掉落商品的动作时，对他友好的点点头。 浅羽守和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这个小哥长相眉眼俊朗。他一头黑色微长的卷发在脑后扎起了个小揪，没有像一般店员那样身穿统一制服，而是一身黑衬衫、牛仔裤，外面套着皮夹克，只在头顶戴着一个印有便利店标志的鸭舌帽——老实说这个亚裔小哥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会在便利店打工的类型，他该去当平面模特才合理。 但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就是店铺特地招来吸引客户的“看板郎”。 在内心耸耸肩的浅羽守和把购物篮放在收银台上，看着对方用并不太熟练的动作，一件一件把商品从购物篮里认真拿出来，然后半天才能用扫描枪成功扫描识别出条形码，而且每次扫完都会像不小心一样会把手里的商品在柜台桌面上磕好几下。 “喂！老实……小心点！”大概是看不下去其磕磕绊绊的动作，收银柜台的后方一个敞开着门的小房间内，有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正岔着腿坐在椅子上，眼神不耐地盯着外面的店员小哥呵斥道。 浅羽守和偏头扫了一眼小房间内的那人，在与胡渣男对上视线之前就收回视线，抬头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轻声问：“那是你们店长？” 黑发小哥用他墨绿色的瞳孔，眼神犀利地看着浅羽守和，嘴上却张口说着与其表情完全相反的话：“真的很抱歉，我是新来的打工仔，对这些设备使用还不是很熟练……” S—O—S— 浅羽守和看懂了对方最后的口型，由此确认了他刚刚听到磕碰声：三短三长三短（摩斯码的国际求救信号SOS）不是错觉。 于是他立刻换了个看上去更加放松的站姿，把柜台原先摆着的一个放着电池和饮料的购物篮推到一旁，右胳膊肘撑到柜台上状似随意地说：“啊没关系，我不着急，我正打算忙个通宵呢。你知道的，最近音乐节嘛！乐队的事忙得人头昏脑涨，我出来吹吹风，换换脑子。” [歹徒，几人？]浅羽守和以对方的身体作为遮蔽，右手在柜体上和对方一样开始轻轻敲击着摩斯码。 “啊，您是乐队制作人？您运作地是哪只乐队？说不定我还是他们的粉丝呢！” [至少2人，有枪。] “有枪？嘶……咳咳！枪、枪炮与玫瑰*！我是说我们的乐队叫这个！你听说过吗？” [是否有其他人质？] “哦~枪炮与玫瑰啊！我听过你们乐队的歌，《两杆来福枪》哈？听起来很有冲击力！” [2个女人，二楼，外面上。] “喂！别聊天了！老实快点干活儿！”收银台后方的小房间内，胡渣男发出警告的声音。 “好、好的！”收银台的小哥高声应答了一句。 重要信息交流完毕，浅羽守和直起身从柜台前的货架上又拿了盒火柴对小哥说，“再帮我拿包烟吧，对，万宝路……拿红标那个*。” “你们乐队来自加州？”店员小哥很敏锐地反应过来。 “我是从加州过来的。”浅羽守和如是回答。交了钱接过香烟后他对小哥招招手：“我出去抽根烟。能帮我把泡面泡上吗？还有这些东西，我一会儿回来。” “嗯……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这边暂时没有热水，需要现烧一下，您可能要等久一会儿。” “没关系，毕竟创作需要灵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114 浅羽守和站在便利店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就开始皱着眉，状似烦恼的原地踱步。 ——他确实烦恼来着。自从他这次抵达米国以后，突发事件就一个接着一个，他上辈子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米国，那时候好像也不这样啊？难道是因为年代不同？还是世界线不同？ 浅羽守和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些有的没的，救人观察周边环境的动作却一点儿没落下。 只见他扮演的音乐制作人，走着走着就偏离门口的路线，开始绕着便利店兜圈。 他看到这个24小时便利店除了一楼的售货主体大厅以外确实还有个二楼空间。目前从外面看上去，二楼遮光窗帘紧闭，看不出来里面是否有人。 而在围绕着便利店转了一圈以后，浅羽守和也初步确认了周边地形： 首先这个便利店的市口非常好，就位于一条十字路口的交汇点，它的一楼正门对着南北走向的街道，另一排落地橱窗则对着东西走向的街道。 估计是当初装修出于节省室内空间的目的（也可能是图省钱），通往二楼的楼梯被外置于便利店的后背，即正门相反的西墙外侧。而便利店的西面是块堆放着些建材的空地，空地的再西边则是一片夜晚看上去黑黝黝的小树林。 便利店的北侧是一家在这个点目前正关门歇业中的牛仔帽专卖店。 简而言之，这家24小时便利店除了北侧外，其他东、南、西三个方向看过来都是一览无余*。 浅羽守和是没办法光明正大从外墙的镂空铁楼梯上去的。 按收银员小哥所说，歹徒有两名，均配有来福枪；还有两名人质在楼上。按正常逻辑来说一个在楼下看着他，另一个就应该在楼上看着另外两名女人质。但你也说不好还有没有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藏在暗处观察情况。 所以从外楼梯直接走上去，实在太醒目了。 于是浅羽守和选择从北面的砖墙走。 这里是便利店与牛仔帽专卖店之间的一小块狭长空地。临街的那边，挂着便利店的霓虹灯大招牌。大抵就是因为有招牌遮挡，这个小空地也堆放着一些建材垒在墙角。在漆黑没什么灯光的夜里，恰好左右都有障碍物，浅羽守和可以在此处借以遮挡他人视线行动。 而便利店的这面北砖墙，二楼正好有扇透气窗存在——祈祷窗户没上锁吧，不然花费的时间可能要更多点。 至于如何不借助楼梯、工具上二楼？ 此地临近郊区，地皮不像市区内那么紧张，浅羽守和这一路走来附近几条街大都是独栋建筑。所以眼下这两家店铺之间间隔的距离并没有近到可以左右撑着墙往上爬的程度——不过这难不倒浅羽守和，毕竟他也练过攀岩，可以用手指指尖抠着很小的凸起缝隙借力向上攀爬。便利店这面没有粉刷的砖墙对他而言几乎没有挑战性可言，三两下就像壁虎一样无声地来到了二楼的窗口。 好消息：这里的窗户没有关严实，甚至窗帘都是半拉着的，让人可以从窗外窥见室内。 坏消息：这扇窗内部正对着是一个大铁柜，浅羽守和的视线完全被这个铁柜堵死了，根本看不见室内具体情况。 不过很可能也就是因此才让歹徒忽略了这扇窗户的存在。 此时从室内传出的声音也并不美妙，男人的低声咒骂与喘气，还有女人被捂住嘴后呜咽的悲鸣，透过窗缝传到了屋外浅羽守和的耳里。 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地血腥味。 没有犹豫，浅羽守和轻手轻脚地往上推开了窗户，翻身进入屋内。 室内的窗下靠墙放着一张窄窄的行军床，上面还散放着薄毯，估计这里就是员工的小憩区域。 一排又高又宽的铁柜就拦在行军床外侧，遮挡住室内的人观察到小憩区域的视线。而这排铁柜，东边顶墙放置，西边则放着一棵还没被处理掉的圣诞树，隐隐约约遮蔽住了小憩区域的入口——不熟悉这间屋子室内布局的人确实很容易忽略这一小片区域。 浅羽守和轻手轻脚地走向圣诞树，透过树杈的枝丫，他看到了室内凌乱凄惨的画面—— 室内的办公桌椅被基本都被推歪撞倒，一个身穿便利店制服的女子衣着凌乱地靠着歪斜的桌子，她倒在一小片血泊里，双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被反绑在身后。她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年龄，头顶有血肉模糊的伤口，暂时无法判断其是否还活着。 而就在房间的另一头，从浅羽守和这个角度暂时看不见的地方，正在传来男人的施暴声与女人被抑制的呼痛声。 情况紧迫，容不得人再三犹豫。 浅羽守和确认可见范围内除了受害人，暂时没有其他人存在后，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35100011 115 米希是奥斯汀Lake Travis高中的一名学生, 以前还是学校橄榄球拉拉队的成员之一，不过自从父母离婚没人管她之后——这个没人管指得不仅是日常不管她的生活起居，而是连最基础的生活费都不怎么给的那种全然不管她的死活——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退出学校拉拉队, 利用每天放学后的时间去城市最西边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打工。 其实还挺幸运的，这里靠近她的奶奶家，现在的她就住那儿, 这样方便她修改登记住所地址后还能继续蹭校车。 在工作日期间，米希的工作时间是从下午5：00开始一直到晚上10：30*夜班成员来跟她交班。由于工作时间不凑巧的关系，这家便利店还管她一顿简单的晚饭。其实仅仅光这一点就足够米希心动的了——这样她的一天三餐基本就都有着落了：毕竟便利店也经常需要处理一些不够新鲜、快要过期的麦片、面包、牛奶之类的商品，她可以以极低廉的价格甚至免费通过员工渠道拿下。这样早餐的问题也解决了, 而午餐则是在学校食堂里吃。 （PS.她的奶奶前段时间住进疗养院了。也就说她现在是一个人在生活。） 这是个普通的周四, 最开始一切就其他重复的365天*没什么不一样。 米希就像往常一样在上完一天的课程, 乘坐学校的大巴回到奶奶家的小花园外, 下车后直接徒步前往收留她的便利店打工。 她先将自己的包放去二楼员工休息室兼办公室, 在那里她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橱柜位置。当天的值班经理露西女士已经在吃晚饭了, 这是她自掏腰包买的炸猪排套餐，她招呼米希赶紧坐下来一起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米希还会局促，因为她知道便利店管她晚饭应该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同情她。但她的直系领导——露西女士，是个很豪爽的人, 每次都会用不同的理由大大咧咧地招呼她一起吃饭, 态度自然地就好像理应如此, 她们已经在一起吃饭有十年了一样熟练。 尽管露西女士抽烟、喝酒、打牌赌钱……哦，不不不，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那都是些个人小爱好，起码她从来没影响她的工作，不是吗？她是说、她是想说……好吧, 尽管露西女士确实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她要是自己的妈妈就好了。 用过一顿（对普通高中生来说）堪称丰盛的早晚餐后，米希在下午5点整准时来到一楼收银台和白班的同事进行工作交接。 在她已经在一楼工作了40多分钟后，露西女士也推开便利店的门进来了。她坐进收银台后的小隔间内，敞开着门，一边整理货单，一边陪她。 然后时间很快就来到晚上6点。 其实在便利店内打工的高中生不止米希一个人，起码今天应该跟她同一班的就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虽然对方本来就经常迟到，但迟到1小时也是实属罕见。她趁空闲的时候忍不住担心地问身后的露西女士：“米妮怎么还没到呢？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她家里问问？” “不用打电话。”露西嘴里叼着烟在小屋子内吞云吐雾，手上记账的动作都没停下来过，“这小浪蹄子昨天跟我请假，说是要去看谁谁谁的演唱会，我没同意。今天看来是打算直接旷工不来了。我回头跟乔治（便利店老板）反映一下，这死丫头不想干就别干了。” 米希不是个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加上很快又有客人来结账，所以她只得先去专注工作。 奥斯汀近期正在举办SXSW音乐节，城市汇入大量人流，以至于这家即使算是偏离市中心地带的便利店，也比以往要繁忙的多。 米希几乎没什么休息聊天的时间，收银台前永远有人在排队，只有她一个人真的快要忙不过来了！而露西女士在客流量多起来后也离开小房间要在店内巡逻，以防有人盗窃、搞破坏等等。直到差不多过了晚上9点，才从峰值才慢慢回落，客流量变得少了起来。米希这才得空抽身去后面小房间内的饮水机处接了杯水解解渴。 按照以往的习惯，每天到了晚上10点就会由当天的值班经理或者老板，将收银台内当日的收益装进一个带锁的小铁皮箱内，再搬到楼上办公室清点完毕，收进保险箱。 今天也像以往一样，在过了10点便利店内没什么客人了，露西女士才从小房间内搬出小铁皮箱，米希打开了收银机，和露西女士一起将钱装箱关好。 随后露西就跟米希打了声招呼，捧着小铁皮箱出了便利店大门，她得沿着便利店外围绕个小半圈，从屋后的楼梯上二楼办公室。 已经在勤快地拧抹布擦桌子的米希没有看到，南边的橱窗外，有一个男人尾随在露西女士身后，跟着她一起去了屋旁空地的方向。 不过很快她马上也将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情了—— 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举着一把来福枪冲进了店内，她刚想尖叫喊人，对方就一枪开了过来，子弹擦破她的肩膀打在她身后小房间的木门上，把这个可怜的高中女生直接吓到失语。还没等她弄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男人就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双手绑在身后，然后用枪抵着她的后背，威胁她往便利店二楼办公室走去。 之前也说了，这家便利店算是开在城市边缘比较偏僻的位置，而眼下也已经十点多了，附近除了他们这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外，其他所有的店铺早就已经关门了。而附近高档小区的居民住宅屋距离这里又远、间隔又大，何况还有绿化带阻隔视线。眼下即使她被人用枪抵着在大街上走，也没有任何人经过看到。 米希只能绝望地踏上了楼梯，随后被一把推进了二楼办公室。 不过当二楼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时她就惊呆了——这个绑架犯的同伙她认识！开门的这个人居然是露西女士的前男友，那个住在西边林场的猎户！ 116 “乔恩！我把人带上来了！”胡渣男抵着女孩的肩膀，把她推进室内，一脸亢奋地表情与开门的同伙打招呼。 他的同伙却不买账，表情凶恶又谨慎地问：“楼下门关了吗？” 胡渣男脸上表情空白一秒：“我、我忘了。” “还不快去？！”名叫乔恩的男人一把“砰”地关上门。 关上门后，乔恩转身瞪了一眼米希：“愣干什么！往里走！” 见米希还是一副睁圆了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看的模样，乔恩眯了眯反应过来了：“哦，你认识我。” 乔恩紧了紧背着的枪带，把人推进室内和另外一个人质作伴：“是露西告诉你的吧？” “让我猜猜。”他说着话，一把将露西从地上薅起来，“这个女人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她男朋友？或者直接骂我是个烂赌鬼？还是诬蔑我会酗酒打人？……也许她还跟你说过我卖了她的钻戒？” 被揪起来的露西用力扭动身体尝试反抗摆脱束缚，被胶布封住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怎么？你还有不同意见？现在时间还早，要不你说来听听？”乔恩说完就撕开了露西嘴上的胶带。 “Sn f a bitch！乔恩你这个下三滥的赌棍！小偷！你不得好死——” 啪！ 恼怒的乔恩一巴掌把人打翻在地。 “你他妈在骂谁！谁是小偷？！那明明就是我送给你的钻戒！” “我呸！”露西吐了一口血沫子，怒骂道，“送给老娘就是老娘的东西，擅自拿走就是偷！你不仅偷走了戒指，你还偷走我的现金和其他首饰！偷老娘的钱还赌债，你这个穷鬼！烂人！下地狱去吧！” “你这个！你这个！”乔恩词穷的在原地来回饶了两圈，“我还不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只要我赢一把！我就能翻身了！到时候山顶大别墅、豪车、快艇！都不是梦！” “做你的白日梦吧！谁跟你有未来！老娘早就跟你分手了！” 露西的这番话像是严重刺痛了乔恩的心事，他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不管不顾地拿起手边任意能拿起任何东西，向地上的露西砸去—— “你这个贱人！婊子！你敢给我戴绿帽子！说！你是不是跟那个乔治好上了？！那个死肥猪哪里比得上我？？我这就去杀了他！！！” 露西被打得满地打滚，一边狼狈地躲避来自乔恩的攻击，一边哭喊哀嚎：“天杀的！你这个狗娘养的！……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米希呆站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人都傻了。 直到露西女士求救的悲鸣惊醒了她，她这才回过神！眼看着那个猎户乔恩已经在扔完了周围桌上所有的东西，准备把背着的枪拿下来时，米希暗自咬咬牙，用力向猎户冲了过去把人撞开——不许你再对露西女士动手了！！！ 而乔恩一时不查，居然被这突然一下撞翻在地。他的手在跌倒时又正巧一把撑在被他砸碎的茶杯碎片上。 “Shit！”乔恩拔了手掌心上扎着的玻璃碎片，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丝巾包扎止血。 等处理完伤口再次站起身，好像这一下终于将他从狂躁的状态中拉回，让他安静地闭嘴不再满嘴喷粪地骂人。 他“冷静地”拎着枪杆走到正凑在一起试图自救的两个女人身边。 “冷静地”以令人完全措手不及地速度一枪托抡在米希的头上，一下子将这个女孩砸出几米远开外。 “冷静地”端好枪指着倒地抽搐的米希，乔恩用威胁的口吻对露西说：“好了，旧账一会儿再算，我们先干点正事——比如你去把保险箱打开。别耍花招，你知道的，我的子弹可从不射偏。”, ， 36100100 117 赤井秀一, 相信就算作者不介绍，看到这里的你也一定认识并了解这个酷哥。但出于这是一篇同人文，也许会有不同的人设（？）, 所以作者决定还是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即将出场的重要配角, 之一。 赤井秀一, 18岁，立本裔鹰国人。 他的父亲是移居鹰国的立本裔侨一代。母亲则是位拥有明显高加索人特征的金发碧眼大美人, 但她又确实有个立本姓氏, 世良。据说那是母亲很小的时候，外婆带着她和尚在襁褓中的艾莲娜姨妈一起改嫁给外公后更改的姓氏*。 他的父母表面上是在鹰国外交和联邦事务部工作的两名小文员。但实际上，早在赤井秀一9岁的时候，他就通过自己严谨的推理及搜证确认了他的父母其实是鹰国陆军情报六局的特工！ MI6！特工！！007！！！ 9岁的秀一酱面无表情（？）激动地摇着5岁的弟弟在心底无声呐喊——他们的爸爸妈妈是詹姆斯·邦德的同事！！！詹姆斯·邦德！！！啊啊啊啊！！！ 啊, 没错。秀一酱出生的那年（1962年）正巧也是007系列电影第一部上映的时间。直到秀一酱9岁（1971年）时, 这个风靡全球（尤其是在大鹰）的特工系列电影已经更新有7部之多。 肖恩·康纳利先生演绎的詹姆斯·邦德, 不仅是亿万少女的梦, 同时也是无数青少年（也许包括中老年？）心中的偶像——年幼的秀一酱正在此列。 虽然这些电影是“PG（家长指导）”级的, 你肯定要问秀一叽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的？！但，Wh cares？反正某人自认为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青少年”了——人家凭本事自己看到的, 你有什么意见？ 总之, 在9岁的秀一酱和父母摊牌后, 虽然被戳破了梦想, 被告知父母的同事里没有007。但在经过一晚上的认真思考后——他，赤井秀一, 一个定下目标决定未来要成为007的男人！ 从这一天起, 向父母表明决心后的赤井秀一开始接受双亲安排的严格特训。 虽然从小他就受父母的影响会做些强身健体的运动，体格也比普通同龄人强壮的多，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还涉及到冷兵器使用、枪械射击、搏击格斗、极限运动等等。 与此同时他的文化课也没有落下：他今年刚满18岁, 已经被鹰国剑桥大学录取，并且在通过UCAS递交了一份同学校多个专业同时修的申请后已被校方允许通过——要知道，这点在走以专业为核心的学术路线的鹰国是十分难申请的，除非申请的这个人真的足够优秀，否则申请基本都会被驳回。 赤井秀一是个从小就很自律的人（除了有一点爱看各种推理破案、特工行动的外）。年幼时定下的理想，虽然理由在如今的他看来显得有些幼稚，但他并不打算因此改变自己的目标。并且一直以来，他都处于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之中。 就在这个当口，他的父亲突然接到一个来自远东的特别委托——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家里的电话传真机突然吐出一份长长的信件。 当时只有假期中的赤井秀一一人独自在家看书预习大学的功课。他听到传真机的动静后，走过去想确认这是不是大学教授提过的要发给他的书单。发现不是后他本来想转身离开的，但他视力绝佳，只是无意间瞥见的几个关键字，让他实在忍不住拿起了这份来自父亲远在立本国的好友，羽田康晴伯伯发来跨国急电—— 传真上羽田康晴伯伯说自己的儿子，羽田浩司意料之外惨死于米国旧金山一家国际酒店内。个中缘由颇为蹊跷，其中很可能牵扯到国际黑色帮派势力。由于米国实在过于遥远，他鞭长莫及，加之国内警力无法干预米国联邦警察的办案。在左右思索百般苦想之后，他觉得眼下能拜托的只有身份能力均很特殊的务武可以拜托了，希望他帮忙对此案探查一一。 传真的最后，几乎写得是声泪俱下：恳请吾友务武协力侦破此案，至少、至少！也请一定帮忙周旋一番！把他儿子的遗体……让浩司这孩子能落叶归根。他羽田康晴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赤井秀一从小就自持稳重，处事不惊的他平时几乎很少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而在第一时间知道浩司大哥去世消息的他，却是满脸震惊地翻完了这好几页传真。 浩司大哥死了？那么聪明机智堪比福尔摩斯在世的浩司大哥居然死了？ 赤井秀一简直难以相信。 当晚父亲归家时，赤井秀一将这份特殊的传真交给父亲。他的父母在得知此消息后也是颇为震惊难过。 父亲务武对于忘年老友的这份委托自然是不会推辞。恰好当时手头上的案子已经结束，他当即便加快处理好手上的后续工作，之后直接请了个长假说是要休息一段时间。 由于母亲玛丽刚刚生完他们家的第五名成员（小妹真纯）不久，需要带孩子的她原本近些年的工作就更多从外派转为文书方面，此时也不方便远行。 所以这次出门调查案件的人就成了赤井务武……和赤井秀一。 当时的赤井秀一是这么跟父亲说的：“爸爸，你是知道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和目标是什么的。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也时刻准备着。I’m ready t rll.” 由于本次委托完全是私人性质的，且案件本身牵扯到跨国关系。所以赤井务武不仅不能动用他所就职的MI6的人脉关系，甚至还要瞒着上面有关于他的这次行动的所有情况。 所以最后赤井务武还是决定顺着赤井秀一的意思，以“为了庆祝儿子成功考入剑桥大学，满足他的愿望带他去米国参加音乐节”为由，在羽田浩司被害一案发生三天后，两人便已抵达米国德克萨斯州的州府，奥斯汀。 他们在奥斯汀的西郊高档小区租了一间别墅——这样的环境内更注重居民的隐私，方便他们做一些调查行动。 身为特工经常在世界各地奔走、又熟悉灰色地带交易的赤井务武，在极快摸到了米国本土的一些情报贩子的联系方式后，花大价钱请情报贩子作中间人，雇佣了一小批当地人为他所用。之后交代赤井秀一做出他们父子人还在奥斯汀的假象，由赤井秀一居中联络策应，他自己则秘密潜入旧金山湾区调查案件详情。 于是近期这段时间赤井秀一不仅自己需要时常出现在各个酒吧、演唱会现场，作出已经来音乐节玩high了的样子。偶尔还要换他父亲的衣服，戴着他那顶标志性的旧式猎人佩戴的那种鸭舌帽，在小区和附近商店街的监控下走走，作出赤井务武人还在德州的伪装。 这天早上赤井秀一收到父亲的联络，说自己已经离开了旧金山，很快就会回到奥斯汀。 中午的时候又接到父亲的消息说遇到了什么线索要在新墨西哥州停留一会儿，不确定当晚会不会回来。 等到晚上10点，他还没接到父亲的消息，特制联络器就先没电了。 不过这种联络器本身就是为了方便使用，所用的就是普通型号的纽扣电池。 赤井秀一记得小区外的十字路口就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可以去那边买到电池。 118 赤井秀一走到便利店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这个点的便利店内很冷清，他进去时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自行找到放干电池的货架，拿了一版DURACELL牌纽扣电池；再顺便拿了些提神的饮料，赤井秀一走去收银台结账。 可收银台一个人都没有。 “Hell？有人在吗？Hell？” 赤井秀一呼唤了两声，店内似乎没有人在。不过他已经在这边呆了好几天，早就观察到这家便利店似乎每晚过了十点就要清点当日营业额——他看到过这里的办公室在一楼，得从外面的楼梯走。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他推测可能收银员这会儿去送货款了，也许他再等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这时便利店的门又开了，一阵夜风也跟着吹进来，将收银台后面的小隔间斜开着的门板吹得“啪”一声轻轻撞在靠墙摆放的货架上—— 他注意到那扇木门上多了一个新鲜的弹孔。 他很确定，早上来买牛奶时还没有。 感觉情况有异的赤井秀一反应神速，第一时间抬起手臂想用上段外格挡，但当他侧头的瞬间感受到来自后方扫来的劲风力道强大，就立刻换成俯身下潜单手撑地翻身避开——父亲曾指点过他：面对一些力量很大的攻击，能闪避永远比硬接防御更安全。 待赤井秀一起身时，只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健硕男人，手里拎着一根刚刚挥空的棒球棍。 胡渣男一击轮空，有些不满意地咂咂嘴：要不是乔恩说能不开枪尽量不要开枪，而自己也因为刚刚开了一枪才被骂了，他也不至于临时拿了个不称手的武器！就刚刚这下，他要是能远远开一枪早完事了。 “小子，识相点就不要躲，让我来一下，很快就能结束的。” 赤井秀一迅速打量了一眼来者：站姿看似松懈，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进攻都能迅速防守反击——是个练家子的；背着一把来福枪，手里拎着棒球棍——有备而来。 再根据目前店内情况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了两点判断： 1、这是来抢劫的人，不是单人作案，对方最少两人。 2、店内的店员应该已经被控制了，一楼除了收银台后的小隔间没有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加上现在这个时间点，人质大概率跟另外的绑匪一起在一楼。 没管对面歹徒的垃圾话，赤井秀一与对方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冷静地问：“米希还有曼妮呢？被你杀了？” “我不认识什么米希、曼妮，反正那个小丫头片子已经被老子关楼上去了。你小子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立刻崩了你！”胡渣男说着就往赤井秀一的方向走去。他得赶紧解决完这小子，把店门关了。 赤井秀一立刻从对方的回答里领会到今天来上晚班的店员只有一个，大概率是工作更认真的米希，而这里今天值班是……赤井秀一扫了一眼挂在收银台内墙上的值班表，是露西。 ——今晚的便利店只有两个相对好控制的女人在。 ——这个绑架团伙绝对是观察这家便利店有一段时间了。 赤井秀一没有选择直接和歹徒硬碰硬，而是一边闪避着对方挥舞棒球棍进攻的动作，一边思考如何才能安然救出人质。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不是很清晰的“嘭”一声闷响。 在一楼打斗的两人动作具是一停。 赤井秀一的心猛地一收紧——他一时间无法判断那个动静是不是枪响的声音。 而胡渣男则是骂骂咧咧说了句脏话，随手扔了手里的棒球棍，把背着的枪拿下来对准眼前的大男孩：“我没空跟你耍花招了，游戏结束。” 赤井秀一盯着几步开外对准他的来福枪：太近了！这个距离，现在的他还没有自信到能躲过子弹。 冷汗从赤井秀一的额上滑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便利店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胡渣男也着急，来得人越多对他来说越不利——来福枪精确度高、射程远，但缺点是装弹费事。 灵机一动，胡渣男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拿枪指着眼前的男孩，借着货架的遮掩他示意对方赶紧进收银台。随后他也跟着挤进去，拿起墙上挂钩上的一顶便利店帽子扣在对方头上，凑近小声警告道：“老实帮忙结账，把新进来的人哄走，我饶你一命！” 饶命？恐怕不见得吧。有预谋的团伙作案、分工合作，携带枪支武器，提前摸清便利店员工的日常作息……这么严谨的前期准备和作案手法，却会想不到抢劫时需要遮盖面容？恐怕一开始就打着杀人灭口的注意，所以根本不害怕被人看见脸吧？ 赤井秀一冷笑了一下，拉了拉衣摆，整理了一下外套，无视那个胡渣男坐进小隔间内虎视眈眈监视的目光。 眼下这个男人有点实力，但应该不是这起事件的主谋。 恐怕楼上那个才是。 而此时的赤井秀一之所以配合胡渣男的动作，也是出于同一个想法：希望新来的客人赶紧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37100101 119 此时进店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他染着一头灿烂的铂金色头发, 背着背包，看上去比赤井秀一本人大不了几岁。 ——应该是来参加音乐节的游客或者相关从业人员吧。赤井秀一这样推想。 ——得想办法让对方离开的同时知道这里存在危险，如果能帮忙叫来警力增员就更好了。 赤井秀一温吞地干着手上的活, 慢悠悠地拿起货物、再慢悠悠地扫条形码, 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了尝试方法—— 你知道米国童子军吗？米国童子军也是米国最大的青少年组织，包含270万青少年成员, 有着超过1.1亿的米国公民是米国童军的会员。 也就是说只要是在米国长大的、身体健康的男孩, 绝大多数人都会在青少年时期加入童子军。 童子军的课程学习及户外活动有很多项目, 比如野外求生、烹饪急救、野外导航、准军事训练等等均有所涉及——而其中在军事课堂上大概率都会教过经典的摩斯码。 就算具体代码记不住，但最有名的国际求救信号“SOS”应该都会记得的吧？ 于是在结账时赤井秀一就一直在尝试敲出摩斯码让对方注意到这里很危险，怕对方没收到信号，还特地趁对话时用口型又重复了一遍。 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面前此人不仅能准确接收他发出的信息, 还能神态自如的一心二用，私下跟他用密码交流——此人绝不会是像他表面上所说的，仅仅只是个音乐制作人那么简单。不过能在这种时候碰到能交流的人真是帮上大忙了！ 呃……他会帮忙的吧？起码出去后会帮忙报个警？？ 120 露西在绝望中抽泣着被乔恩推进了老板乔治的办公室内。 乔恩把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大手提袋扔在那张气派的老板桌上。敞开的手提袋里能看到一些钞票和一点零钱, 那是之前装在小铁皮箱里的便利店今天的营业额。 乔恩用小刀把绑着露西手腕的胶带割开, 期间也不管小刀有没有刮破露西的皮肤。解放露西的双手后, 乔恩大马金刀地坐在乔治的老板椅上，他先用来福枪长长的枪杆抵着露西的后脑勺，然后沿着女人后背曼妙的曲线缓缓下移, 最后用枪管在她两腿之间来回磨蹭道：“去，给我把保险箱打开, 把里面的钱和值钱的东西全都装进手提袋里。动作快点！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露西不敢反抗, 只能依言照做。 便利店二楼的这个单独隔开的房间是老板乔治的办公室。他个人习惯把一周的营业额先都存放在办公室靠墙角放置的保险箱内，直到周五下午时再把钱一起取出来统一存进银行。所以每当到了周五这天，在便利店值班的人雷打不动一定是老板乔治。 露西身为值班经理, 在她值班的当天需要把营业额点清存进保险箱，所以她自然是知道保险箱密码的——她的确是在和乔治交往后才升职为经理的。但那又怎么样，难道她没好好干活吗？自打她为乔治工作后就从来没算错过一笔账，她能不能胜任现在工作给他减减负，那个精明的商人自己心里门清！如果她是个没本事的花瓶他才不会给她升职咧！顶多就是供着她在原职不动让她随便上班玩玩陪陪自己。结果像乔治这样能不花几个就请到她这样貌美如花、尽心尽力的管事，是他赚翻了好吗？ 露西这个女人虽然从世俗的角度去看确有很多缺点，但她同时也是一个性格坚毅的女性，直到此时此刻一直被人拿枪瞄准着后背，她也依然没有放弃过要自救—— 便利店内是按有一部座机电话的。分机有两部，一部在一楼收银台内安置在小隔间的外墙上，一部在二楼员工办公区；主机则就摆放在乔治的办公桌上。 先前在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电话线就已经被警惕的乔恩给扯断了。 不过露西希望之火还没有被完全掐灭——便利店里的这个保险箱，除了现金以外，里面是还存放着一些其他的贵重物品的，其中就包括乔治的大哥大。 以前乔治为了谈生意时方便与供货商随时沟通（当然也是为了炫耀自己有资本），特地买了一部大哥大。当时机子本身加入网费及预存款就花了近2万！这个大哥大着实让乔治风光了好一阵子。不过因为大哥大确实厚重如块黑色砖头，加上充电后只能维持30分钟左右的通话时间，等新鲜劲儿过去后，乔治就把它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必要时才会拿出来充电带出门。 前段时间乔治带她去赌场玩还带着它一起出门来着，她曾借他的这个大哥大打过电话！她会使用！现在只要她趁拿钱的时候悄悄拨通报警电话…… “嘿！你在磨磨蹭蹭的干些什么？” 露西正借着身体的遮掩，趁手伸进保险箱拿钱的间隙捏着大哥大按键拨打报警电话。她被乔治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双手一抖，不小心把一摞钱给撞翻了，不少大钞纸币从保险箱里滑了出来，飘落到了地上。 一时间露西觉得自己的心率都快超过150次每分钟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中生智，用身体遮挡当即抽手弯腰，不管有没有被看到就先把正在拨号中的大哥大给推到保险柜底下—— 乔恩从老板椅上站起来，一把揪住露西的头发把人拉起身：“你搞什么小动作？！” 被反复拉扯了好几次，头皮都被拽出血的露西哀嚎道：“我没有！我只是想把地上的钱捡起来！”说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把刚刚捡起的钱递给乔恩看。 乔恩反手抢过沾了血的钞票，把露西往旁边一甩：“真是没用的女人，笨手笨脚的，一边儿待着！我自己来。” 露西保持着被甩在地上的姿势，趴在那儿直喘粗气。 她的发丝凌乱地遮住了她瞪大的双眼——此时的露西已经顾不上其他任何事了，她的耳边全是自己如雷般鼓动的心跳！ 她看着乔恩先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钞票，然后走到桌边把他们都塞进手提袋里；接着拎起手提袋扔在保险柜前，开始亲自弯腰把里面的钱往外掏。 被扔在地上的黑色手提袋遮住了保险柜下的缝隙； 同时也遮住了显示通话成功接通的大哥大。 121 这个保险柜里的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它毕竟只是一个小便利店内一周的营业额罢了。 露西是清楚自己这个前男友的尿性的。她知道这个冷血又自我的男人如此嚣张的作态那基本就是没打算留她们这些人质的活口的意思了。 外面米希那个傻丫头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总之报警电话打出去了，警察一定会来的！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个恶棍！ 尽管感觉自己紧张地都快要呕出来了，但露西的大脑却奇迹般的保持着高度活跃的运转状态，她异常清晰的知道现在的自己要做什么—— 露西慢慢撑起身，挪动自己的下半身变成了面对着乔恩侧撑身体的姿势，以确保从乔恩的角度转身看来时，自己的双腿会显得愈加修长。她抬手把自己已经很褴褛的衣服领口拉到更低，让那双原本雪白此时却满是伤口与指印淤痕的“玉兔”显得格外摇摇欲坠。 当瞧见乔恩转身时，露西立刻抬手抹泪，露着乔恩最喜欢的红唇，发出痛苦的呻1吟与喘息声。 原本就一直处于抢劫高度亢奋中的乔恩，在装完钱拉上手提袋的拉链，转身打算按计划进行下一步时，陡然瞧见女友此番极其罕见的柔弱时刻，顿时觉得浑身所有的热血都在流往那一处。 他拿出最后的理智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感觉时间还有富余的他立刻放下手提袋，一边扯腰上的皮带，一边大步往女友的方向走去。 露西听到抽皮带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的就抖了起来，但她知道此刻要怎样才能激起对方的“兴趣”。于是她努力用此时她能发出的最大音量用力骂道：“乔恩·布朗森！你这个败类！你有本事找同伙拿着来福枪对准两个女人，却屁都不敢对上门追债的人放一个！……你别、别过来！”露西缩着腿往后退，加快语速继续喊道，“你现在居然还打起绿林街2号24小时便利店的主意了？就为了还你的赌债？你——” “你再多说点啊！亲爱的？”乔恩觉得他女友现在这副明明很害怕却偏要摆出一副言辞厉色的样子实在太勾人了！ 此刻头脑发热的乔恩完全没注意到刚刚露西说话时奇怪的用词方式。他满脑子只想着立刻、马上！要把这个女表子给就地办了！ 122 浅羽守和第一时间来到歪倒在小滩血泊中的受害人身边为她解绑。简单确认她还有脉搏和呼吸后，为她调整了一个不会触碰到头上创口、更加舒缓些的姿势。 随后就立刻起身向那个一直在发出动静的房间探去—— 只见这个房间的大门随意敞开着，里面一个背着枪的男人正伏身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施以令人不齿的暴行。 当浅羽守和潜行进屋时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正双手掐着女人的脖子俯身不知道在干什么，引得他身下的女人四肢不受控制地挣扎抽搐着。 当机立断！浅羽守和找好角度直接从男人的右腿后侧上右步，左手成掌，盖住男人的眼睛将其向后拉扯远离受害人。将男人大力惯倒在地后，右手前手标指，一击封喉！直接KO犯罪分子。 浅羽守和解了他身上的来福枪，一脚将这个抢劫强女干犯踢到墙角；8秒内将这杆老1猎1枪拆卸完毕，放在一旁。倾身检查人质安危，发现她虽然已经晕迷，但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安危。 浅羽守和临时放下背包，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给受害人套好一层衣服后才将受害人抱出这个房间。 将犯罪分子绑好关在小房间内，暂时解除危机的浅羽守和姑且先将两名受害人都藏在了小憩区域内，自己则顺着来时的路，从这边的小窗离开二楼—— 楼下还有一名歹徒等着他处理。 38100110 123 赤井秀一正在和胡渣男扯皮。 “你他娘的怎么回事！让你结账你怎么还给人泡上面了？！”胡茬男伸手试图点赤井秀一的肩膀指责道。 赤井秀一略微后仰避开对方的肢体接触, 表面上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说：“我只是太害怕了，脑子里全是浆糊！全凭本能回答，他说什么就我就回什么。难道我答应给他泡面了？” “害怕个屁！我看你俩聊得挺开心的, 你就差去要个签名了！”胡茬男突然回过神，狐疑地问，“你小子不会是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吧？” “怎么会呢？我都不清楚我自己刚刚说了哪些胡话。” 胡渣男一脸“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但赤井秀一坚持表示自己很无辜。 胡渣男扯皮扯烦了, 急得直挠头就差原地打转：“啊啊, 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你问我？”赤井秀一用一种惊奇中带着赞叹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傻子，然后开始顺其自然地改变立场，往胡渣男靠近，站在对方的角度给胡渣男出馊主意, “我建议还是按原计划等那个人回来吧。你看, 如果你不管不顾现在就关门，万一等那人回来后发现拿不到自己买的东西，气急之下报警可怎么办？” 胡渣男不由自主地跟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确实不能惊动警察。” 点完头突然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旁边了, 这个距离再近一步跟自己勾肩搭背都完全不是问题。 胡渣男警惕的侧头：“你靠这么近想干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过了害怕的那个劲儿, 就开始有点好奇大哥你们干这行多久了。”18岁的大男孩身上散发着那种青春期独有的叛逆气质，感兴趣又小心翼翼地问，“来钱快肯定的……那个, 危险不？成功率高不？” 胡渣男被人这么“崇拜”地一问, 又见对方一副好奇又心痒的样子，顿时有点得意起来了。不过显然胡渣男始终都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是态度却好了不少, 对着赤井秀一假扮的店员小哥说：“不该问的别问。你去找个歇业的牌子，先去门口挂上。” 赤井秀一定定地看了胡渣男一眼（就是这一眼被胡渣男理解为“崇拜”），随后回答说：“好的，我来找找看。” 其实刚刚靠近胡渣男的赤井秀一，心里是在盘算犹豫是否要把这个歹徒一击制服的。但主要是他不知道楼上人质的情况，贸然行动其他都好说，他害怕歹徒之间互相有联系；万一这边出现状况，那边歹徒就直接把人质撕票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只能先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机会。加上对方一副挺好糊弄的样子，赤井秀一就打算再跟对方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弄清楚更多歹徒及其同伙的情况。 赤井秀一从收银台后的那个小隔间里翻出了一张“CLOSE”的牌子。当他拿着挂牌往门口走时，歹徒则很心大的在便利店内零食区的货架间来回转悠。 赤井秀一内心还奇怪了一下：为什么就这么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去门口？不怕他趁机逃了？还是说这人真的就这么天真？随便捧两句就飘了？ 然而当赤井秀一刚走到便利店门前，就迎面撞上了推开门匆匆赶回来的先前那位音乐制作人。 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撞见对方时具是一愣，互相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彼此同时开口—— “你的外套……” “便利店要关门了？” “是的，要关……” “我的外套……” 总是同时开口的两人都沉默一下，最后由更年长的那个率先举手示意：“你先说吧。” “哦哦，是的，我们便利店马上就要关门了，店长说今晚有点事要提前走，就顺便也给我放假了。” [你怎么回来了？！报警了吗？外面情况如何？] “那看来我得赶紧拿着我东西离开了！”浅羽守和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店员小哥的肩膀上揽着人往回走，“你给我泡面了吗？我刚刚为了寻找灵感稍微跑了两圈热死了，就把外套脱了。当然重要的是——我现在更饿了！” 谈话间浅羽守和只在常人说话换气的间隙内轻轻回了一句“人质安全”，随后他们就一起看见便利店一楼内的那个大胡子歹徒了——可能是店员小哥帮忙泡得那桶进口泡面太香了。以至于这名歹徒居然也自己拿来一桶在饮水区泡上了。 浅羽守和拍着小哥的后背，不管手下接触到的绷紧的肌肉，推了对方一把让他先回收银台自己的岗位里躲着。 他则往歹徒的方向迎面走去：“店长先生你拿的是什么味道的泡面？啊，是土豆牛腩啊！这个味道也不错哦。” 尽管这个“店长”一直在用凶神恶煞的眼神地盯着人看，但浅羽守和就像一点儿没察觉到一样走到他身边，动作自然地拔了自己那桶泡面上为了固定盒盖插着的一次性塑料叉，掀开盖子感概一句：“好香啊！”一边捧起泡面桶喝了一口热汤。 ——然后毫无征兆地就将这碗热腾腾的泡面突然浇到了歹徒脸上。 “啊——！！！Fuck yu！！！Yu bastard！！！”胡渣男被烫得直飙脏话，身体连连后退拉开距离。不过他很快就抹了把脸，撸开眼睛上的脏东西看准浅羽守和的位置后，就反击嚎叫着张开双臂向守和抱过来——这动作姿势明显是想使用冲撞加抱摔攻击。 浅羽守和不偏不躲，仗着自己腿长速度快，后发而先至！一脚快狠准地踢在胡渣男的膝盖弯上，迫使此名歹徒当场膝盖一折，随即跪趴在地。 “截腿踹！”站在不远处的赤井秀一看到这一脚眼睛都亮了一下，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浅羽守和在制服歹徒的间隙里抬头看了店员小哥一眼：“快去打电话报警叫急救车。” 赤井秀一神色一凛：“好！” 他疾步冲到收银台前，右手一撑便轻松跳进收银台内。 收银台后面小隔间的外墙上就挂着一个电话机。赤井秀一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却发现听筒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不死心的又按了几下按键，检查了一下周围线路。没什么异样，可这台电话机就是没声音。 “这部电话坏了！”赤井秀一高声向浅羽守和汇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随后他便满脑子想着得赶紧出去找别的地方打电话报警还有叫急救车才行。 浅羽守和绑好眼前的歹徒，那个店员小哥已经动作飞快地冲出便利店了。 坏了。 他没想到那个店员小哥速度如此之快！ 浅羽守和立刻拽起地上歹徒的衣领呵斥问道：“说！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被痛揍了的胡渣男答非所问：“你是什么人？便衣警察吗？” 嘭！嘭！嘭！ 回应他的是浅羽守和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的后脑勺在地上连磕三下：“我没空跟你闲聊！说、实、话！” 胡渣男被撞得眼冒金星，不敢再多造次，嘶嘶抽着冷气回答道：“还有个开车——” 不等胡渣男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无奈之下浅羽守和当机立断，一手刀敲晕了这个歹徒就往门外冲去。 124 赤井秀一一早就注意到收银台后面的墙上那个挂壁式的电话机了。他之前就见过这个便利店的店员用那个座机接过电话。当发生现在这种事时，他就一直在思考，也许可以找机会或者等制服歹徒之后就立刻打电话报警。 当歹徒要进小隔间时，赤井秀一曾一度担心对方会不会扯断这个座机的电话线。一直没等到歹徒有所动作，他还以为对方忽略了这件事或者认为有自己看着所以不用多此一举。 直到此刻拿起话筒发现电话无法接听拨通时，赤井秀一这才恍然，看来是对方早有准备，应该是已经事先做了什么吧。 他记得便利店大门的街对面还有个公共电话亭，他可以去那边拨打报警电话！ 赤井秀一冲出便利店还未跑到大马路上，突然就从一个巷口阴影里窜出一辆没有开车前灯的皮卡车！ 那辆皮卡车就像咆哮的铁马，直直地向赤井秀一撞去！！！ 赤井秀一急忙往旁边闪躲，但那辆皮卡车的司机显然铁了心就是要撞人，立刻也跟着调转车头。 察觉到对方意图后，就在这电光火石可能不足10秒的时间里，赤井秀一看好四周路线，没有再选择躲闪，竟然也侧侧地向着皮卡车的方向跑去！ 就在汽车调整方向驶来即将撞到人的前一秒，赤井秀一已经跑至马路边！在加速度状态下直接用力起跳，再一脚蹬在路边灯柱上，借力一个二段跳再次攀高，直接越过了皮卡车的车顶，跳进了它的后车斗里。 而这辆皮卡也是踩着刹车一头撞在路边的路灯铁柱上，车头都撞凹陷了一块。 里面的司机还想挂挡踩离合准备掉头再来的时候，赤井秀一已经爬上车顶，从副驾驶打开着的车窗，像一条水中游鱼一般灵活又丝滑地翻入车内。 司机大惊之下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就放在中控台上的猎1枪，却被赤井秀一抢先一步抬手按住而没拿动，在慌乱之中司机又想轮拳砸人。被赤井秀一 一掌接下拳头。 赤井秀一捏着司机的拳头不松手，反而用力一扭，直接把对方拽成脱臼，引得司机哀嚎不止。 …… 自己也成功制服一名歹徒，再加上刚刚成功“飞跃”一辆疾驰中的汽车……这些都让年轻的赤井秀一内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自得的心情，感觉事情应该结束了，人也就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当看到便利店内奔出的“前辈”时，站在车旁的赤井秀一还忍不住冲对方招招手。 “危险！！！” 浅羽守和一个纵身飞扑过去将人压住，两人齐齐趴到地上，随后一起翻身滚进车底，与此同时空荡的街头前后连续响起五发枪响*。 赤井秀一整个人被砸得压在地上，加上这人飞奔而来冲劲，此时前胸后背疼得直抽气。 但他也明白，刚刚自己那是一时大意变成别人的活靶子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群歹徒不是三人，而是一共有四个！ 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停了两秒钟没动静，赤井秀一立刻紧张地问：“喂，你还好吧？” 这时浅羽守和才动了一下，从店员小哥身上撑起身退到一边：“问题不大。”他回答道。 听对方说自己没事，赤井秀一立刻站起身，拉开车门从中控台拿走了歹徒的那把来福枪，同时以车门做掩蔽快速移动了位置——刚刚他已经看清了子弹射来的路径，大概知道那最后一名歹徒的大致方向。只要那人敢再开一枪，他就可以…… 浅羽守和见这个小哥已经在极短的时间换好隐蔽位置并摆出了标准的射击姿势，瞄准方向也对，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于是他很配合的，在莫约对面歹徒已经重新填装完子弹后，便佯装从皮卡的遮掩下冒出头，作出查看四周的样子。 呯—— 几乎是重叠在一起的两声枪响再次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对街不远处的某个小楼房顶传来一声依稀的惨叫，之后很快就没了动静；而浅羽守和呢？自然没有被这一枪击中。不过剧烈地躲闪动作，也让他侧靠在皮卡车上直喘粗气。 赤井秀一才高兴地收枪，扭头就发现了浅羽守和的不对劲——只见这个“前辈”后腰处的衬衫已有一抹暗色在慢慢渗透开来——原来歹徒最初打的那一梭子子弹，大部分都打空了。但其中有一枪打在浅羽守和的后背，子弹被背包拦截下来，还有一枪就没那么幸运了，子弹击中了他后腰偏下的位置。 “啊！你……你没事吧？”赤井秀一 一边向对方跑去，一边想喊对方的名字，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当赤井秀一伸手扶上此人时，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手下接触的皮肤温度，在极短的时间内飙高到了一个极不正常的状态。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有警笛声正由远而近地传来。 赤井秀一皱着眉担忧地说：“一会儿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去医院！”突发高烧已经烧到人快意识模糊的浅羽守和，用最后的力气揪住少年人的衣襟，“也不要见警察……” “Please……” 赤井秀一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选择相信这个人。 他左手从身后搂住此人的胳膊，然后略微弯腰用右手扶住此人腿弯，一个发力便将人轻松抱起——有点意外，居然比想象中轻很多。 在警车到来之前，他抱着对方闪身跑进了对街的高档小区内。 39100111 125 人一旦睡眠时间过长, 反而容易睡不踏实。 ——他又梦到他了。 浅羽守和在清晨啁啾的鸟鸣声中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传统欧式室内装修的风格，一偏头即看到靠窗的写字台上放着一丛新鲜的蓝色紫罗兰花，露珠在花瓣上滚动着摇摇欲坠。当晨风吹进来时，透白色的纱制窗帘随之飘然起舞；当白纱落回原处时, 花瓣上的露珠已悄然滴落不知所踪。 ——恍惚中浅羽守和还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当初他在慌乱中随便订下的偏远度假酒店。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地, 偶尔在树林的间隙里可以看见那么一两个点缀其间的红色屋顶。有飞鸟从蔚蓝无云的空中划过，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站在窗边的浅羽守和神情愣怔了好一会儿, 关于晕迷前的事情这才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啊, 度假酒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啊。 身后传来门锁响动的声音。 浅羽守和闻声转身，一时间和推门进来的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你醒了啊。”修剪着精致小胡子的男人抢先一步开口，“既然如此, 洗漱一下正好下来吃早饭吧，套间的卫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浅羽守和没有显得过度惊慌, 因为通过这个男人的面相他已经猜出此人大概是之前那个店员小哥的亲缘长辈。此番他没有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就已经足够说明对方的善（解人）意了。 当他简单冲了个澡来到楼下餐厅时，开放式厨房的烤吐司机刚好响起“叮”的一声提示音。 男人将两片烤得刚刚好的吐司夹到已经摆放有煎好的培根及洗干净的蔬菜水果的餐盘里端到餐桌上：“坐啊, 别傻站在那边，随意就好。” 浅羽守和在桌面已经基本摆好的两份早餐前犹豫了一下, 挑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然后迟疑地问出声：“怎么只有两份早餐？还有一个您的……” “哦~不用管他，他大概还在哪个派对上没回来呢。”男人把最后一个煎得异常完美的太阳蛋倒进浅羽守和的盘子里，把小平底锅放回厨房，擦了擦手拉开桌边另一张椅子坐下。 “虽然有些古老的国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但我家不讲究这个，倒不如说餐桌上可能才是我们家人最齐的时候，我们也习惯一边享受美食, 一边与家人沟通的轻松氛围……桌上有巧克力酱、花生酱、草莓酱，你可以挑你喜欢的自己抹吐司……你呢？你对餐桌交流文化怎么看？” 浅羽守和闻言顺从地拿了草莓酱的罐子，拧开后用餐刀从里面象征性地挑了一点水果酱抹在吐司上：“我？我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Gd.”男人也开始用花生酱抹吐司面包，同时开口随意闲谈起来，“我叫赤井务武，你见过的那小子是我儿子，叫赤井秀一，我们都是鹰国人，来米国度假参加SXSW音乐节的。你呢？” 浅羽守和犹豫了一下，只说：“我叫琼·琼斯。” 赤井务武用餐刀轻轻点了点餐盘：“你也参加音乐节吗？看你年纪不大，是名牌大学生？”赤井务武笑了笑继续道，“或者乐队制作人？还是……什么高科技公司的高管？” 这话问得指向性太强，浅羽守和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形状好看的太阳蛋、还有培根统统挑到两片吐司间夹住，状似迫不及待地捏起自制三明治咬了一口，然后意外地发现：“哇哦，味道真不错诶！” “是吧！在家我可是大厨呢，我老婆她的厨艺……想想大鹰的菜谱吧！哈哈，她不行的！” 赤井务武顺从地没有在刚刚那个话题上继续追根究底，这无疑让浅羽守和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便主动接过话语权问道：“我想请问一下，我睡多久了？” 闻言赤井务武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他瞥了一眼厨房墙上的时钟：“你睡了32小时连45分钟。来，这是煮好的牛奶，你多喝点。” 大概是对方真诚关心的语气和略微强势的态度，让浅羽守和不由自主地接过牛奶杯开始喝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晚上，没想到居然错过了整整一天！难怪他醒了以后一直觉得胃里烧得慌。 见对方乖乖把牛奶喝完，赤井务武满意地点点头：“桌上还有早上才烤华夫饼，不够我再接着做，不过也别一次性吃太撑，刚醒的话还是适当饮食，少吃多餐为妙。” 之后在餐桌上他们就没有再聊什么敏感话题，只是随便聊了聊天气（大鹰传统）、聊了聊养生（？）、聊了聊育儿经（？？）……总之氛围很融洽，浅羽守和也意外自己跟对方在各方面理念居然都挺合拍的，情感上不由自主地就跟对方亲近不少。 餐后浅羽守和帮忙一起收拾了餐碟刀叉。随后两人转战至书房，开始正式深入沟通交流一些内容。 126 赤井务武为浅羽守和倒上了一杯泡好的大吉岭红茶，自己则拿出一盒烟摇了摇问：“不介意吧？” 浅羽守和抬手示意：“您请随意。” 赤井务武点燃烟后沉默地抽了好一会儿，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待快抽完一整支烟，他方才理完思绪，抬手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按熄了这支烟，吐出从肺部过滤完的最后一口烟气，正式开口道：“就让我们从最早的地方开始说起吧！” 赤井务武换了个姿势，状似放松地靠坐在书桌边沿，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青年：“013，你应该认识吧？……或者该问，你是他什么人？” 一直表现的都很从容镇定的浅羽守和，此时放下茶杯的手却忍不住一抖，精美的陶瓷杯重重磕在杯碟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原本做好了准备，以为对方会追问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问他来德州想干什么之类的问题。毕竟能在他晕迷的这点有限的时间内，还是在他刻意隐藏的情况下，竟然能从德州奥斯汀一路追溯他的踪迹至加州旧金山……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浅羽守和才不信这对赤井父子只是普通来度假参加音乐节的鹰国人，也许他是凑巧碰到了哪个国家特殊机构的人在执行秘密任务也不一定。 其实以浅羽守和本人“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关于这次谈话可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早在用餐时他就已经在心里做了预案并打了腹稿——比如如何解释他的身份、他的目的等等。 他设想了种种，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一开始就从未曾设想过的角度开问了。 你也许会有疑惑：013是什么？是指人吗？那ta又是谁？ 还记得我们的秀一酱小时候曾误以为他的爸爸妈妈是007的同事吗？当时务武和玛丽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们的同事里没有007。” 是的，现役鹰国陆军情报六局里没有编号为007的特工詹姆斯·邦德。 但有013——能准确无误收割每一个目标之性命，出现即象征事件的终止与完结，在职期间任务完成度高达97%，连三位数的编号都是为他一人单独特编、又被敌人称之为“死神”的神秘王牌特工*。 这个人，就是J的外公。 127 “你不用着急否认。”对面青年的一时失态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赤井务武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我就在追踪你的存在了。” “半个多月前？”浅羽守和不自觉地重复道。 这个时间节点很敏感。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在奥斯汀碰到他后觉得他这个人很可疑才开始调查他的存在，可如果调查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了，莫非是…… 赤井务武接下来的回答直接承认了他的猜测：“没错，我是接到委托为了调查JUKE酒店恐袭杀人案才到米国的。你就是当时‘消失的第三名受害者’吧！” 浅羽守和抿了抿唇，关于这个问题没回答但也没否认。 赤井务武继续道：“案发十天后，旧金山湾区闹了好大一出动静，后来旧金山警局顺势来了一拨扫黑除恶，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停……当时实际是那个组织的人在抓你吧？你之前藏得太好了，我这边人手有限也不全是熟手，慢了一步，不然可以先带你撤离的。” 浅羽守和不动声色地回答：“那我倒是要谢谢您的好意了。” 赤井务武摆摆手：“别说这话，事先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后来闹出的动静大了，我这边收到风声，就派人去拦了下人，顺便帮忙收了下尾。” 这下浅羽守和倒是真的意外了—— 其实那天在撤退的时候他就很诧异：怎么自己反复临时变更，计划还能进行得那么顺利？难道对方组织真的那么菜？还是那天的自己凑巧喝到了“福灵剂”运气特别好？要知道他当时可是抱着“万不得已就摊牌身份跟FBI合作”的念头去大干一场的。结果原来是被人暗中相助了呀！ “感谢您当时的仗义出手，那天真的帮了大忙了。”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拖住敌人，当时很可能就来不及把黑田警部送去医院。浅羽守和从小沙发上站起身，郑重地向赤井务武俯身行礼道谢。 赤井务武连忙走过去托着胳膊把人扶起：“我的目标本来就是那个组织，帮你能给对方添堵，甚至顺藤摸瓜抓住了对方的‘一只眼’*，对我来说稳赚不赔。” “你对那个组织很了解？”浅羽守和追问。 “那个组织一直很神秘，我之前也是仅有所耳闻，没想到浩司的案子居然是牵扯到他们……不过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我们之后可以详细再谈。我们还是先继续说说你的事。” 浅羽守和见自己这事儿是绕不过去了，加之直觉眼前之人并非敌人，甚至很可能是外公的同事…… 那干脆在对方说完后摊牌吧。 浅羽守和这样打算着，继续默默听对方的推理过程—— “其实你的撤退路线很随机也很隐蔽，如果不是你在搭便车的旅途中碰到意外事件的话，我几乎要失去你的踪迹了。”说到这里，赤井务武笑着拍拍青年的肩膀，“你太自信了，警局的监控完全没有删。虽然没事的时候米国警方根本不会去翻看内部监控，而那些监控视频的内容最多3个月就会被覆盖掉……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赤井务武的笑容好像就在说：你瞧，这不就被我发现了吗？ “监控的痕迹都被我顺手抹掉了，你这下可以完全放心了。” 浅羽守和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心底甚至陡然升起一种久违的窘迫感。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自己参加随堂测试，仗着所有题目都会就图速度快随手填写卷子，结果被老师抓住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写错了一道常识题一样。 “不论是你的隐匿方式、还是一些伪装习惯，甚至是你的截拳道……都太像一个人了。”赤井务武嘴角依然勾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里满是认真与真诚。 他和善地看着此刻脸颊微微泛起粉色的青年：“你知道我说得是谁。他是我的老师，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40101000 128 早在浅羽守和转生后没多久, 当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新世界和上辈子所经历的世界，历史进程惊人地一致时，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重生到了过去。 他想尽办法尝试去联系远在米国的友人长辈, 但都因身处的那个年代通讯简陋, 加之获取国外信息又异常艰难而屡屡失败。 转机出现在他结识了阿阵。 阿阵作为他所在的势力重点培养的对象, 曾有段时间被派去米国留学进修。因为有了阿阵的存在，他才得以拜托对方帮他在米国找人——他的原话是想了解一下超级大国的知名企业家。 但他在阿阵发来的全米知名家族及企业中并没有发现金氏家族的存在——这几乎不可能！按照他上辈子世界所经历过的历史轨迹，这个时候的金氏家族应该早就发迹了。虽然说起来似乎会让普通人觉得可恶, 但世界大战确实让这个家族赚得盆满钵满, 你甚至能在全球任意国家的战场上发现刻着金氏标志的子弹。 直到后来可以接触外界的渠道越来越多了, 浅羽守和才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两个世界相似的只有全球历史大事件, 很多人和事在细节上还是各有不同的。 年幼的浅羽守和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之后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之下他又请阿阵帮忙在米国新建了个身份——似乎只是那个人的象征在那里, 他就又能重新找到前进的方向。 J的外公他自然也是找过的, 但这太难了。 你知道的，他的外公按正常时间线当时应该还在为某国王室效力，由于职业特殊, 就算他熟知外公所有迭代的联络暗码, 但这个世界茫茫大，他又要去哪里寻找不知道在何处执行任务的外公呢？ 再加上金氏家族的事情, 就让那时候正处于希望落空、心情失落中的浅羽守和，默认了这个相似的世界并不存在曾经的他所熟知的人。 眼下陡然听到有关外公存在的消息, 浅羽守和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他能克制住自己不立刻追问相关细节, 就已经是用尽他最大的努力了。 129 “你知道吗？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之前, 老师就来悄悄找我道别了。他说他已经递交辞呈——哦，当然，我后来听说那是封定时发送的信件——他说在那次任务结束后他就要直接隐姓埋名, 结婚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大约是重逢很重要的故人之后让赤井务武显得有些兴奋，他此刻说到激动之处甚至忍不住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老实说我还是很遗憾的，虽然我能完全理解……但他都没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我甚至不知道老师的新娘是谁！” 说到这里赤井务武突然停下原地打转的脚步，一个跨步就来到浅羽守和的面前，眼底甚至闪着些许八卦的光芒：“你的母亲是谁？玛莎吗？还是娜塔莎？又或者……”他改用超小的声音凑近悄悄问，“……是那位陛下？”* 浅羽守和从对方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外公的风流韵事起，整个人就是懵着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杰夫·贾维斯*这个坏心眼的老头从来没跟他讲过这些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所以当赤井务武这么问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回答了真话：“我、我……抱歉，我不认识我的母亲……” “哦！哦……”对方的不知所措也让赤井务武终于从兴奋激动的状态中回神。 ——啊，是了，除了由于意外导致这个孩子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外；也可能甚至他都不是老师亲生的孩子，只是被领养来继承自己衣钵的人。 不论真相是什么，一上来就跟人家聊这个确实有些不妥，赤井务武努力找补：“抱歉……呃，我是说，你果真是杰夫的儿子吧！老师以前就跟我聊过，如果是他的孩子的话，一定会起‘Jen（琼）’这个名字的！” 出乎意料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自己亲人不为他所知的另一面，甚至还有一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浅羽守和此刻的心情既感到无奈惆怅，又觉得有些好笑。 关于母亲的事，从小到大杰夫确实几乎从来没有跟他讲述过，父亲在他那里更是提都不配被提起的存在（以至于J从小就觉得自己没有被改回外公的姓氏，纯粹是出于安全考虑为了躲避外公仇家的追踪）。 但小时候的J也曾犟过，某一次非要刨根问底的想知道关于自己妈妈的事——K.K哥哥的妈妈虽然也不在了，但他总跟他说起妈妈有多好，而且他们所住宅邸里上上下下也挂满了各种金氏一家的肖像画、全家福；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他没有，他想知道为什么！ 当时的杰夫可能正巧也被其他事所困扰，被小小的J纠缠到最后忍无可忍地冲他用严厉的语气沉声道：“Please d nt ask me ahat was a mistake!” 小小的J直接被吓得呆立当场，蓄满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那几乎是J印象里他的外公第一次也是唯一 一次冲他发火，虽然当时杰夫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蹲下来向他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向小小的他道了歉，而他也选择原谅了杰夫，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问过关于自己父母的任何事了。 原来Jen也曾是母亲的名字啊……浅羽守和无声叹了口气。 此刻的他没办法向眼前这位自称是外公学生的人解释“我不是这里的杰夫的儿子，而曾是另外一个杰夫的外孙”这一复杂的问题——他自己也暂时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转生。最终只能姑且就先这么将错就错、稀里糊涂地认下，并且向对方解释，自己也很久没有联络到杰夫了，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杰夫身在何处。 见青年承认并向他证实了自己与013之间的关系，加之赤井务武又以为青年此时低落的情绪全都是由他无心之言造成的。 虽然还是不清楚老师的踪迹，但他依然态度热络地揽了揽青年的肩膀：“嘿，别难过！老师他指不定隐居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逍遥快活呢！我是杰夫的学生，咱俩算是同门。我怎么也算得上是你师兄吧？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一声大哥的！” 那表情情真意切，就差说一句“只要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就是我罩你”了。 ——于是这辈子的浅羽守和生命中从此多了（第）一位大哥。 130 认亲环节结束后，新任大哥很关心浅羽守和的身体。 赤井务武很严肃地问小师弟：“你知道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前天晚上是他帮对方紧急挖出子弹处理的伤口。天知道在看到取出子弹后的伤口内迅速抽出的肉芽时自己的惊讶之情。他立刻在儿子看到之前就把人打发去睡觉了，小师弟身体的异样暂时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之后果不其然，每次来换药时都会发现小师弟的伤口好转地异常迅速，那感觉简直就像上帝在他的身上按了时间加速键一样！ 最开始的高烧在子弹取出后逐渐转为低烧不退，当伤口已经完全结痂时持续的低烧也落回正常体温——赤井务武连续两晚没睡一直守着小师弟，观察他的伤口与身体变化，直到今天早上烧退他才去准备早餐。再之后没多久，人果然就清醒过来了。 当听到务武大哥的提问时，浅羽守和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后腰——那晚曾经中弹的地方，此刻别说弹孔了就连个凹凸不平的疤痕都没留下。 早晨在卫浴洗漱查看伤口时他就已经吃惊过一次，要不是他的记忆完整连贯，他都要以为中弹是自己的幻觉了。 “说实话就是……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但其实在此之前浅羽守和就隐隐有感觉了。 有常言道“伤筋动骨100天”，就是指骨折之类的伤势人类恢复起来的速度是很慢的。 但他的肋骨骨裂，只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不再折磨他了。虽然没法去医院拍片证明，但自己身体他自己知道，根据活动的情况推断，他能明显感觉出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不然他之后也没办法又是飞车又是救人的。 之前他感觉自己内伤差不多恢复的时候，就是持续低烧消退的时候。 那晚他中弹后体温迅速飙升直接导致人晕迷，而等现在一觉醒来，不仅烧退了，伤口也已恢复如初。 ——是个人都能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 浅羽守和猜测一切的起因还是要从JUKE酒店被那个名叫波尔多的家伙灌下的未知毒药算起。 浅羽守和将这件事告诉了务武大哥。 “和那个组织有关啊……”赤井务武沉吟片刻，“抱歉，因为老师的关系，你的事我可能暂时不方便向MI6汇报，所以短时间内无法带你去医疗资源丰富的地方做检查。” 浅羽守和点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非必要他也不想跟任何官方扯上联系，何况他目前情况特殊，如果去人多眼杂的地方检查，难保不会出什么节外生枝的状况。 “我最近正在想办法寻找妻妹及妹婿，他们失联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眼下我已经有些眉目——你放心，他们都是医药学领域有名的科学家，到时候可以拜托他们帮你检查身体。你不会有事的，所有问题一定都可以被解决。” 浅羽守和点点头，当真有种被哥哥庇护的感觉。 长期以往一直都是浅羽守和从保护者的角度出发去关心别人，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被同辈所宽慰，告诉他遇到的难题都会帮他想办法解决，并且确实有这个实力说出这种话。 ——虽然老板年纪是比他大啦，但架不住两人相处他才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个。 ——原来这才是有个靠谱大哥应该有的感受吗？ 41101001 131 “你把我们都召集到客厅来是为了什么？” “你这嫌疑犯再不老实点我可要把你锁房间去了！” “哎呀, 不要吵啦，警察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聚在一起等警方来也挺好的……” “之所以把大家都喊到客厅里来。是因为我已经勘破了这起案件中错乱的时间门线与密室的谜题, 也就是说我已经大致清楚了犯人的作案手法。”赤井秀一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周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 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惊讶、不可置信，少部分人脸上则满是厌恶、不屑，倒没有谁显得特别慌乱。 不过倒也是, 能事先策划好杀人事件又逐一有条不紊的实施计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呢？ 有人见这个黄皮鹰国佬说了一句话就停了, 便火烧火燎地催促：“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这不是一起意外吗？哪儿来得凶手？你别是想耍我们玩吧？！” 这是赤井秀一第一次独自在案发现场、甚至就在杀人凶手面前做推理,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后继续道：“那就让我们先从死者的死因开始讲起吧！” “死者被发现时，浑身赤1裸地躺在床上，下半身失禁，身上各处均有勒痕，床单周围散落他的个人物品, 衣服、大哥大、使用过的大1麻残渣等等。 “经证实死者本身有吸食大1麻的习惯及性1爱中偏好M的倾向, 案发现场乍一眼看上去比较混乱, 很难第一时间门分析出受害人准确的死因。而只要结合现场密闭的环境，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者是独自一人吸食毒品过量从而导致死亡。 “但其实不然, 以上这些只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罢了。死者面部呈紫青色、眼球凸出、眼结膜下有出血痕迹, 这在法医学上属于典型的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说受害人是被勒死的。凶手很可能知道受害人的性癖, 试图以此掩盖死者的真实死亡原因，并通过密室将此案伪装成自杀或意外。” “什么！那杀人犯就藏在我们之中吗？” “上帝啊，这太可怕了！” “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你又不是警察法医，你说得就对？我还断言说这就是意外呢！毕竟这小子吸大1麻吸厥过去送往医院抢救都不是第一次了。” 客厅一行人中, 有人信了赤井秀一的话，也有人坚持认为这就是死者自作孽活该。 赤井秀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反驳那个人，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我们就来讲讲密室之谜吧！” “案发前早上这位女士去死者房间门敲门喊他起来吃早饭。第一次敲门没有回应并且发现门是上锁的状态，你以为死者没醒还在赖床，就先继续做早饭去了；等过了15分钟回来，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你说死者有低血糖的毛病，怕死者昨天因为在派对玩了一天没好好吃饭晕倒在房间门里，就去请别墅管家拿备用钥匙来开门。钥匙虽然打开了门，但房门却被房间门内的防盗铜扣卡住了，只推开了一条缝，依然打不开。 “你和别墅管家瞧不见屋内具体情况，只觉得里面空气混浊味道难闻，透过门缝大声呼喊死者却依旧得不到回应，你便断定死者一定是已经因为低血糖而晕迷了，就折返餐厅喊已经起床的人帮忙想办法。 “随后便是你，”赤井秀一伸手改向一位男性示意，“你主动提出可以从隔壁阳台翻过去试试。于是你们就去敲了这位女士的房门，随后从她房间门的阳台翻到了死者的房间门。你说过当时阳台的落地门窗也是锁死的对吧？” 此时被赤井秀一点名的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但体态匀称，大概因为室内有恒温系统的关系，他把宽大的外套脱了挂在臂弯处，当他抬起胳膊时，透过绷紧的衬衫可以清晰地瞧见其衣袖下的肌肉轮廓。 这名棕发男子此时配合着说道：“是的。当时我迅速扎好简易安全绳，险险翻过了三楼的阳台。进去后就发现罗伯特的阳台玻璃门是从内锁着的，室内也拉着遮光窗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我试着了几次都没打开阳台门，最后只能让女孩们就近找点什么扔过来好让我砸门。她们从凯丽的房间门直接拿来一个装饰的铜烛台，我砸碎了门锁旁的那块玻璃，伸手进室内打开了阳台门。进去后我都没来得及往床上细看立刻就跑去打开了卧室大门。” 这时别墅管家也肯定道：“没错，当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没多久，可能10秒都不到？卧室大门就被这位先生打开了。” 在理顺早上发现受害人尸体前众人行动的时间门顺序后，赤井秀一正式进入分析：“这个密室主体是一个位于别墅顶层三楼的一间门卧室。它与外界相通的地方只有三处：卧室大门、阳台门及卫浴间门内一个小到大概只能让小婴儿侧身通过的透气窗。想要破解密室谜题就需要从这三个地方入手。 “首先是卫浴间门的气窗，它位于别墅的西墙。这整面墙除了窗户，外墙没有其他任何突出建筑，想从这里使用什么密室锁门手法，不架设任何道具、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回收道具还要不留痕迹，这都是极难做到，所以我们暂且先排除这条路径选项。 “其次是阳台门。事实上在大家进入这个案发现场前唯一真正接触到阳台门的只有……你。” 赤井秀一将手指向这位刚刚主动接话的棕发男人：“阳台门实际有没有上锁只有你才会知道。” “Dn''t give me yur shit!”本来还很配合解释的棕发男人见这个毛头小子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立刻翻脸不悦了起来，“阳台门肯定是锁着的，这点其他人也看见了，当时在场的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如果你所说的推理结论就是‘这一切是我在自导自演’，我看你还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门了。” 一旁好几个女孩都纷纷附和：“就是说啊，当时我们大家都看见了，莱蒙翻过去后特别用力地压了门把手好几次呢！那个把手一直纹丝不动，肯定是锁上的！我们都看见了！” “All right，放轻松，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毕竟刚刚不是也有人说我很可能才是那个凶手，因为我可以杀人关门后直接从阳台逃回自己的房间门吗？我不否认，这确实是正常的推理思路之一。”赤井秀一以他自己的方式，如是安抚女孩子们道。 这个别墅所有的室内门（即除了一楼直接通往室外的门外）都是内外皆可上锁的，只需关上门后轻轻一抬门把手即可。所以这间门卧室的两扇门都是可以不用钥匙即可直接上锁。 而能从外面直接上锁的房间门之所以会被称为“密室”，是因为—— 1、卫浴间门的窗户不足以让正常人类通过； 2、卧室门从内关上了铜扣防盗锁； 3、阳台在三楼，普通人很难从这里轻松撤退离开。 赤井秀一本人临时休息的房间门恰巧就在死者楼下，所以之前才会被看他不爽的人故意找茬说如果是他的话，杀完人后完全可以伪造密室现场再翻过阳台回自己房间门——即使这里是三楼，对赤井秀一来说这确实很简单。不过你们都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是凶手，并且因为有他的存在，也不可能有凶手在撤退经过他房间门的阳台而他却不知道的情况。 “事实上。”赤井秀一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给大家看，“除了阳台的门，想要从正门离开并制造一个‘密室’也很简单，只需要手边有一根长绳即可。” 赤井秀一从客厅找来一提带手提拉环的桶装碳酸饮料作为演示道具，一边演示一边解说道：“将长绳对折，用对折形成的绳套绕过这个拉环；将下面两端绳索其中之一对折，折双形成的新绳套穿过上方的大绳套，抽紧；再将未折双的那根绳索绕过刚刚那根绳索后也折双，再次穿过上方的大绳套，抽紧；然后再次重复一边这个过程……一共往复三次。”* 赤井秀一打好了绳结，将两根绳索都拿在手中即刻轻松提起2.5L重的可乐，接着只见赤井秀一拎着其中一根绳索一抖一抽，这个看似绑得很牢固、来回打了好几个结的绳扣居然不需要用手去触碰绳结就直接松开滑落，简直像在变魔术一样！ 客厅里其他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其中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所以凶手就是在房间门内门的防盗铜扣上事先打了这个结，关门上锁后站在门外拉动绳子，铜扣就会从里面自动搭上！接着只要抽动绳索解开绳结，站在门外也能轻松回收绳子直接离开！” “Amazing!” “可你手上的绳子这么粗，门缝很小吧……？” “你可真笨，只要换那种细细的或者扁扁的绳子就行了吧？就像……就像凯丽头上扎马尾用的那个缎带一样！” “What？！”突然被点名的凯丽立刻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别含血喷人！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随后此两人就争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起案件的第一发现人，那个早起做早餐的女性见状赶紧插话拉架，“别吵啦！凯丽你知道的，莱恩他只是嘴快，其实心里肯定没有指认你是凶手的意思，对吧莱恩？” 叫做莱恩的男人赖在沙发上无所谓地摊手：“Well，谁知道呢？虽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但仔细想想不觉得这很合理吗？我想不到有什么比这个头绳更不起眼的道具了，何况三楼只住着他们两个不是吗？” “行了莱恩！” “Shut up！凯特！”不怎么敢对莱恩发火的凯丽此时立刻把怒火烧向来劝架的女人身上，“别老装作一副贤妻良母老好人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男人就会娶你回家吗？做梦吧你！” “哦，你太刻薄了凯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I d this！” …… 坐在莱蒙身边的黑人女性靠在自家男友的胸肌上，一边用手指卷着自己完美的卷发造型，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两个女人一来一回吵架的样子别提有多乐了——这两个女人之前都想跟罗伯特好，毕竟他可是姓休斯。结果呢，谁都没摘到果子，果子自己烂掉了哈！ 可能是卷发女人幸灾乐祸看戏的样子太明显，战火立刻就烧到了她身上—— “你凭什么诬蔑我是凶手？非要这么说的话，在座谁不可疑？我还看见昨天下午莉莉就披着件浴巾进了罗伯特的房间门呢！”凯丽冷不丁地爆料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莉莉立马收起笑脸，进入战斗模式，“天杀的昨天下午我一直都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你别随口诬蔑人！” 凯丽冷笑道：“我可没撒谎，谁明骚谁暗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说莱蒙，你可得小心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 “嘿！凯丽别这样，我知道罗伯特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很难过。但别把邪火发泄在我女朋友身上行吗？” …… 一时间门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赤井秀一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他只是作个推理而已，没打算听这群人混乱的男女关系啊…… 42101010 132 砰！ 这是实木高背椅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厚重声响。 赤井秀一单手拎来一张椅子, 稍微用力点放下后便坐了上去，还有闲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 悬空翘着微微晃动的小腿看上去又直又长。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赤井秀一好整以暇地问道。 “算了, 不吵了，平白让个毛头小子看热闹。”吵得最凶的凯丽怏怏地收了声，其他人自然也就闹不了多久。 因为家里很有钱，在场没什么人愿意真得罪他, 而在人群里蹦跶得可欢了的莱恩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你小子说这么多，刚刚头头是道的样子，那你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愿意继续回归到案件本身了，赤井秀一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开嘲讽, 而是转为接着正经演导推理。 “想要知道作案的凶手是谁, 首先要理清受害人的死亡时间。由于受害人遇害的第一现场是屋内，且这间屋子里一直开着恒温系统。如果不是由法医来进行现场尸检测量肛温，再通过专门的系数公式计算死亡时间，只凭肉眼判断的话, 很难估算出受害人准确的遇害时间。” “那你还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莱恩扫兴地插话。 赤井秀一没理会这个绣花枕头，自己继续道：“大家愿意说说看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受害人是什么时候吗？”随后他便先说了遍自己昨日的行程，说他除了集体活动外基本都是在自己的临时客房休息, 最后一次见受害人的时候是在午餐期间。 反正在焦虑中等警察也是等, 还不如聊点什么以缓解压抑的情绪（刚刚的吵架不算），于是在赤井秀一开了个头后，大家便纷纷聊起了有关昨天的相关话题。 首先是由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凯特先一步开口讲述：“我是跟着罗伯特少爷一起从旧金山过来的，我们已经在这边玩好几天了。前天还受到乐队邀请一起上台玩——当时你（指赤井秀一）不是也在台上吗？那天罗伯特少爷玩得特别尽兴，知道你现在跟我们住同一个社区后还邀请你来参加第二天的私人家庭派对——其实当晚罗伯特少爷兴奋地一夜没睡, 他特别喜欢那个乐队，被夸了吉他水平不错后，在别墅里拼命加练了一晚上的琴。第二天受到邀请的大家陆续来齐了以后还跟大家一起吃了午饭。然后他说太困了熬不住，就去睡午觉了。”* 凯特是罗伯特年幼时家中所聘家庭教师的女儿，两人也算从小就认识。凯特一直以来都暗恋罗伯特，一心想要长大后嫁给对方做妻子。自从罗伯特不再需要家庭教师让他们在少时分别后，她就很努力的以考上休斯家族赞助的大学学校为目标——她知道的，如果家族成员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话，绝大多数休斯家族的人都会从那所大学毕业。当她甚至复读一年艰难地考上那所大学后，果不其然再次与对方相遇。两人成为了同学，平时顺理成章地总在一起。凯特相信终有一天罗伯特会发现，还是她最好最适合他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想着想着凯特的眼角就湿润了起来。 第二个接话的是扎着马尾辫的潇洒酷girl凯丽。 “虽然我跟罗伯特是他来奥斯汀后才认识的，但我们是真正能达到灵魂共鸣的拍档！从认识最初开始我们就特别合拍，他弹吉他、我打鼓，我们简直是绝配！……什么？为什么前天晚上没有陪他一起练琴？……拜托，那么晚还打鼓很扰民诶，我才不想做没素质的事。” 说到这里的凯丽无视了凯特红着眼睛的怒目而视，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没错，我最近一直陪罗伯特住在这个别墅的三楼。不过别误会，我们可不是那种单纯的男女关系，我们可是partner（拍档）、是未来的teammate（队友）！ “昨天他邀请的客人陆续抵达时，他没空出来，还是我出面帮忙接待的。我们上午在游戏室打了几圈牌，中午在后面的庭院里搞了烧烤自助，下午就在开了音乐在泳池玩了会水上排球。晚上我们回屋吃了管家先生准备的丰盛的晚餐，当时罗伯特大概是还没休息好，没下来一起吃晚餐，但是中途他不是打了电话下来吗？说我们太吵了，影响他睡觉了。” “‘Shut up！Yu''re really annying.’”当时人也在现场，听到那通电话的赤井秀一补充了一句他所听到的罗伯特的原话。意思就是“闭嘴吧！你们真烦人”。 凯丽耸耸肩：“没睡好的人脾气暴躁了点也没什么吧，谁还没点起床气？哦对了，我说看到莉莉这个女人进罗伯特房间的时候就是下午……我们打完水上排球之后？那会儿我刚洗完澡，着急问管家把我的面膜膏收哪儿去了，匆匆看见一眼也没管她就下楼了。” 莉莉听了立刻反驳：“我看你是泡澡时间太长水太热，泡晕头了吧！那会儿我明明在跟我男朋友做，我们、我们在交流感情！”莉莉被气得差点说出露骨的话，不过好歹及时刹车，大概是顾忌到现场有未成年，换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 随后继续解释道：“我确实去敲过罗伯特的门，但那是晚上晚饭之后的事，而且情况也根本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就是想问问他关于组建乐队的事，他把我们召集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结果一整天人都没怎么出现。这算什么？真的是成心邀请我来当主唱的吗？” “免费请你们过来吃喝玩乐还有什么意见？他累了想休息休息第二天再说不行吗？”凯丽还在习惯性的反驳——她虽然是个鼓手，但其实觉得自己唱歌也不赖，对罗伯特特地招来一个女主唱，尤其还是黑人女主唱意见有点大。 关于这点凯特倒是与凯丽站在同一阵营了：“是啊，在这边住两天等一下也没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哦！我可怜的罗伯特少爷……” 听到这里赤井秀一也才知道原来罗伯特举办这个私人趴体的目的是为了招募乐队成员。难道说就因为他上台互动了一下，所以对方也看上他了不成？ 虽然是个黑人但容貌肉眼可见长得很漂亮的莉莉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看到那个说佣人不是佣人、却又处处叫房屋主人少爷的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只能暂且先压下了涌到嘴边的刻薄话。 她的白人男友莱蒙，见状立刻安抚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在意。 莉莉很庆幸上天能让她有机会结识莱蒙这样的好男人，虽然他们才认识不久，但他足够热情，足够尊重女性、尊重有色人种，像他这样善良又富有同理心的人才配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甚至担心她这次一个人来陌生宅邸有危险，主动要求陪她一起过来。 此时的莉莉用慕恋的眼神看着自家恋人，且听他的陈述—— “哦！好吧好吧，在座的都是艺术家，只有我是个局外人。我是来陪我的黑珍珠的（说到这里深情相视的两人交换了甜蜜的一吻）。她说在遇到我之前就有位白人小伙曾向她发出过邀请，我嘴上说着担心她的安危，实际上我的内心嫉妒地要发疯！我是不懂音乐，但我懂得欣赏美人，我担心万一那是个即懂音乐又懂得欣赏美的妙人，我的黑珍珠就会被他抢走——到时候那可怎么办！所以我必须要跟来！” “Oh，dear！Yu''re s cute！” 莱恩瘫在一旁地单人沙发里，被这对腻歪的情侣恶心地直翻眼睛——他都要吐了！真搞不懂这个莱蒙，他对着一头“黑真猪”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要发情滚回房间去好吗？没看见我们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小侦探吗？”此人开口还是一贯地怼天怼地，一句话就当场得罪三个人。 不过他也不带怕的，抖着腿接着说：“我才不管什么乐队不乐队的，我就是单纯出来躲我家老头的。他刚没收了我新买的进口跑车！我在家看见他就烦，所以躲乡下来散散心，顺便来找罗布玩玩。” 他家跟休斯家是世交，但真要说他跟罗伯特有什么感情……在一起玩的酒肉朋友罢了。这世上真有谁离了谁还不能过吗？ 不过如果罗布是自己吸毒吸嗨了也就算了，如果真是这里的谁害了他……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富二代用阴恻恻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与他平等的人类，倒像是在看群狗或者其他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 当莱恩的视线搜罗了一圈最后落到屋子中间的赤井秀一身上时，他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补充道：“啊，对了！不过说起来我昨天去厨房拿白兰地，黑漆麻乎好像看见有个人在厨房翻吃的。” 听了富二代的话，莱蒙也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那应该是罗伯特吧？我去厨房给莉莉拿蜂蜜准备给她泡水润嗓子时也看见了，当时他正在翻冰箱，虽然没开灯，但有冰箱内的灯打在他身上。” 赤井秀一点点头，听到这里他已经肯定谁是凶手了。 因为这其中有人撒了谎。 ——你知道是谁撒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