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他不想回酒厂》 第1章 1974年,澳大利亚,戴恩雨林。 雨后的密林中散发着清新的新叶气息,但静谧平和下却暗藏危机。 一道银光闪过,锋利的刀刃深刻地切入坚硬的树干。 一条花纹艳丽的细长毒蛇疯狂扭动着身体摔落,信子似乎还在发着“嘶嘶”声,随着断落的脑袋一起掉进了危险茂密的树丛中。 黑泽阵蹲在一颗高大灌木的树枝上,面不改色地抹掉溅在脸上的血迹。 银白的短发被雨水打湿,发梢的雨水不断滴落到他浅白色的长睫上,又迅速被眨落。 雨后绽露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洒在银发男孩身上,朦胧的金光将他稚嫩的脸庞修饰的更加柔和。微光照进翠绿的眼底,清澈剔透,犹如宝贵的翡翠。 黑泽阵微微皱了下眉,有些嫌弃地晃晃脑袋,雨水簌簌落下,他手往后一伸,拽住连体的黑帽戴上。 帽子对他而言有些大了,一下子盖住他小半张脸,黑泽阵整理了一下,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树下。 小小一个身影团在树上,像只矜贵警惕的黑猫。 “簌簌” 树下突然传来树叶轻微的摩擦声,黑泽阵垂眸,冷静地看向声源处——一团低矮的灌木丛,繁茂的枝条不断抖动,叶尖的雨滴也因震动而落下。 树丛惊动了周围的昆虫鸟类,小动物们纷纷叽叽喳喳地离开了这里。 “簌簌” 一只带着血迹的小手伸出,扫开了拦路的枝条,随后一个毛绒绒的黑色脑袋探出来,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从树丛后钻出来。 男孩个子不高,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软软的婴儿肥,因为近来瘦了些,蓬松的卷发显得他脸更小了些。他脸上沾着脏乎乎的泥巴和不甚清晰的血迹,黑色的连帽衣上被锋利的树枝勾出了不少线头和窟窿。 黑泽阵注意到男孩衣服款式跟自己相似,胸口绣着一个数字“13”。 而他的胸口也有一个数字——“9”。 三年前,遍体鳞伤的黑泽阵被组织里的成员捡到,年幼的黑泽阵什么都不记得,还是组织里的人从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条绣着“黑泽阵”名字的手帕,这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手帕品质很好,组织推断黑泽阵大概是遗落在外的富家少爷,不过之后不再是了。 组织将黑泽阵当成宠物养着,直到发现他在格斗上的潜能—— BOSS令代号成员贝尔摩德收养了他,并以杀手的标准训练他。 而今天,则是每月一次的考核。 黑泽阵明悟,这大概也是组织里历练的孩子。 他心中忌惮的情绪更重了,果然组织里没有简单的人,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在这危机四伏的雨林中活下来。他把人家当成小孩,但事实上他自己其实跟这孩子差不多大。 他静静地潜伏在树上,没有惊动这个危险的小孩,默默观察他要做什么。 就在他心里的警惕达到顶峰时,他看到树下这孩子低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发出了微微的啜泣声......哭了。 黑泽阵:“......”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看来这小孩并不是什么小老虎,充其量也就是只外强中干的猫崽仔。 可能是觉得周围没人,所以小孩的哭声逐渐放开,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给宣泄出来。 黑泽阵听了心烦,又怕他引来其他危险的野兽,眼看他哭声又要变大,黑泽阵冷不丁开口:“喂,别哭了。” 哭的正在兴头的松田阵平一愣,怔怔地抬起头,泪意盈盈的青蓝色眼睛中映出一道披着光的小小身影。 他擦了擦眼泪,不受控制地抽噎一下。可能是乍一见到同龄人,心里的警惕全都消退,带上了亲近之意。而这个小孩身上也有数字,却要比自己干净体面的多,年纪尚幼的松田阵平很快判断出了这个人很强。 鬼使神差地,他带着鼻音问:“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哈?”黑泽阵一脸莫名,不耐烦的话在对上那双有些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眼睛时突然卡在了喉咙,他抿了下唇,突然有些心软,却依然恶声恶气:“不是。” 青蓝色的眸子黯淡下去,却在下一秒听到他说:“我可不知道你家在哪,能带你回组织就谢天谢地吧。” 松田阵平眸子一亮,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树上那个人。虽然阳光耀得他看不清小孩的脸,但是他觉得这个小朋友一定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看的人! * “叮铃铃铃铃铃铃——”刺耳的闹钟打破宁静,毫不客气地开始扰人清梦。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先于床上那只懒懒伸过来的胳膊将它拿起,手的主人是一位气质清冷凛冽的银发青年,面容苍白姣好,却被一双冷漠的绿色眼睛压住了长相带给人的亲近感。 青年看起来也是刚醒,长发有些凌乱,脸侧散落几股粗糙编制的麻花细辫,毛毛躁躁,让他看起来多了些迟钝的稚气。 他身上还穿着睡袍,露出一截小腿,瘦削的脚踝处跟腱清晰,踝骨分明,因皮肤过于白透薄弱,隐约能见皮肤下或青或紫的毛细血管。踝上戴着一条鲜明的红绳,绳上挂着一颗金色字母“M”,昳丽而精致,平白无故让人气血翻涌。 这红绳上的“M”是去年松田阵平突发奇想去定做的,后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又奇思异想把它做成了脚链,并无理取闹地硬要他戴上。 当时琴酒还问,做成项链不好吗,做成脚链这是什么怪癖。 松田却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着:“你不懂,本质上是不一样的。总之,看在搭档这么多年的份上,满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心愿吧!” 琴酒:为什么我过生日还要满足你的愿望? 虽然又费解又嫌弃,但琴酒最后还是戴上了。 在没有触及底线时,他对搭档一直都很纵容。 琴酒看了眼时间,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那人一脸迷茫地寻找闹钟。 眼看他要滚下床,琴酒也不提醒,打算看看这货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 只可惜琴酒还是高估了他,直到这人连人带被滚到地上了都还睡得跟猪一样,甚至挪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琴酒忍无可忍,按掉闹钟,弯腰拽住被角一把把被子掀开。 被子抽离,脑袋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琴酒丝毫没有怜惜,他把被子一扔,抬腿就要把人踹醒。只是腿才抬起,一股滚烫却突然出现在脚踝处,接触到微凉皮肤,让琴酒有些恶寒。眉头还没皱起,只觉得脚踝被大力拖拽,没有丝毫防备的琴酒瞬间失去了身体重心。 眼前一花,在身体倒地之前,琴酒只来得及做好自我保护,没能阻止身边这人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琴酒的肩膀被他牢牢按住,长腿一抬压在琴酒腰上,毛茸茸的黑色脑袋轻车熟路地在胸口蹭了蹭,然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停住了。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这人十分顽固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像是把怀里的人当成的大型的安抚玩偶。 琴酒:“......” 他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还有些喘不动气。 他推搡好半天都没能把松田推开,合理怀疑这人身上是不是涂满了胶水。 琴酒有些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连最初来到这里的目的都遗忘到了脑后。 “叮铃铃铃铃铃——” 床头柜上摆放的黑金色拨盘电话机响起清脆的来电声,琴酒深吸了口气,长臂一伸,硬是把电话接起来了。 “喂”对面传来女人慵懒而沙哑的声音,“朗姆又来催我,你们人呢?” 琴酒答非所问:“贝尔摩德,你介意我把你干儿子杀掉吗?” “嗯?”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完全掩饰不住那淡淡的少年音里透出的浓浓杀气。 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欣赏美甲的动作一顿,美眸中划过一丝迷惑。她放下指甲刀,丝质的红色长裙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遮住她纤细白皙的小腿。 贝尔摩德弯腰拾起电话,慢条斯理地走到落地窗前,深邃的蓝眼睛中如实映出窗外的灯火阑珊,高楼大厦,车流不息,在城市外围亦有高大的烟囱冒着腾腾的灰黑色废气。一条粪便垃圾遍布的废弃街道如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不容置喙地将古老的大英城市分割成了明暗两面。 这是分界线,同样也是贫富线。 贝尔摩德站在富人区中心最高大的楼房里眺望,视线扫过古旧街头邋遢的流浪汉,心里却在细细思索自己留在日本的那两个继子之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收养这两个孩子完全是无意之举、被迫之为。 最早的时候,BOSS让她领养那个狼崽一样的男孩,索性她一个人也无聊,就干脆地将人过继在了自己名下。每天逗逗猫,看他炸毛的样子也很有趣。 后来,自己的小猫崽从森林里带回了另一只猫崽。本来是打算扔给其他人的,但是在那两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注视下,贝尔摩德尚未泯灭的良心动了。头一次做了不那么正确的决定——虽然没收养,但已经放出了认他为干儿子的话,也相当于是把人护在了自己势力下。 两个孩子名为兄弟,实则作为幼驯染长大,对贝尔摩德来说简直是双倍熊孩子,双倍地狱。 他们喜欢打架,但每次闹矛盾,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养母却深受其害。 因此在他们长大之后,贝尔摩德马不停蹄地搬到了英国,并单方面切断了跟他们的所有联系。 时间回到1984年。 贝尔摩德仔细揣摩了几秒,迟疑开口:“他又把你头发编成麻花辫了吗?” 说完这话后,对面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贝尔摩德突然听到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以及混乱的吸气声和碰撞声。 她默默把话筒挪远,若无其事地望向了高悬于夜空中被灰霾云彩朦胧的缺口明月。 口腔中不是很合时宜地分泌出了唾液。 嗯...有点想吃天妇罗了。 2、第2章 另一边,挂断电话后。 琴酒冷着脸把捂着脸哀嚎的松田推到床上,然后一边拆着乱七八糟的麻花辫一边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开门时,猛地撞上刚碰到门把手的中年男人,对方脸上下意识扬起温和宽厚的笑容,琴酒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跟他擦肩而过。 朗姆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失尴尬地抹平嘴角,心里疯狂催眠自己:半个儿子半个儿子,叛逆期呢,跟他计较什么! 终于说服自己后,再转眼又是一个百折不挠的朗姆。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奄奄一息的“请进”。 朗姆走进屋子里,霎时间被满地狼藉刺痛了双眼,歪七扭八的桌子,细碎凌乱的机械零件,随意乱丢的衣服和鞋子。处处充斥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放荡不羁,也让他逐渐心梗——对洁癖和强迫症来说太痛苦了! 他强迫自己无视了沿途的杂乱,皮笑肉不笑地推开了卧室门,看到卷发青年捂着脸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挺尸。 他善解人意地问道:“我看琴酒出去的时候有些生气,你们又闹矛盾了?” 松田阵平有气无力:“显而易见。” “这次是怎么回事,你又把他手枪拆了,还是你又玩他的头发了?” 是的,对琴酒而言,这两件看似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事情却能稳占天平两侧。他不在乎自己的头发,但忍不了别人随意玩弄,即便是一同长大的幼驯染也不行。 就这么说吧,松田拆了他的爱枪,琴酒只会不痛不痒地说他几句,然后再以牙还牙地拆开松田的武器;但如果是松田动了他的头发,那必定要有一场近身肉搏,松田总要挨上几拳的——毕竟松田头发太短,琴酒也没办法找回场子,他是想给松田剃个光头,但他无法忍受一颗卤蛋作为自己的搭档。 除去这两件事,琴酒一贯很纵容从来就闲不住的松田,毕竟就连松田拉着琴酒去大街上丢人现眼琴酒都没有动一下眉毛。 因此每次见到这两人闹矛盾时,朗姆最先想到的就是松田这小子是不是又在琴酒雷区蹦迪了。 松田阵平沉默了。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朗姆已经将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后者,毕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在门口确实看到琴酒的头发有些蜷曲。 一般情况就是松田阵平又偷着给他编了辫子。 松田埋头在被子里装死。 久久没得到回应,朗姆咳了几声,打算拾起自己作为长辈的尊严:“这件事暂且不说。重要的是,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收拾好?还有你,马丁尼,你甚至还没起床,像什么样子,组织教给你们的东西都让你拿去喂狗了吗!” 松田阵平闷闷应道:“狗都不吃。” 朗姆一梗:“嗯?” 他几乎是怒目圆睁,声音疑惑又尖利地上扬。 而那个有着一头不羁卷发的青年却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怒气一样,自顾自地从床上爬起来,没事人一样把朗姆推出了房间。 “我没有裸奔的爱好,大叔你还是先在外面等一下吧。” 朗姆看着面前紧闭的红漆实木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险没气晕过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活像个被叛逆期儿子气得说不出话的老父亲,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像普通的老父亲一样给儿子来一场“爱的教育”。如果他这么做,他敢说,之后的任务里这个小崽子绝对不会消停。 本来带这两个烫手山芋做任务就够痛苦了,他可不想给自己的未来雪上加霜。 朗姆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勉强维持住平和的语气:“收拾好就快下来,我在门口等你们。” “知道了。”卧室里传来应答声,然后他很不客气地说:“我今早想吃两个饭团,麻烦你也给阿阵买两个,另外带两盒牛奶,阿阵那盒要加一下热。费用大叔你掏吧,我们还未成年呢,没钱,谢谢大叔。” 朗姆:“......” 他脸上的笑容差点扭曲。 去尼玛未成年!去尼玛没钱! 这真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们快点下来!我先去给你们买早餐!”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挡在路上的鞋子,阴沉着脸去附近便利店给这两个“逆子”买早餐。 小兔崽子,买完早餐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下毒! * 最后还是没能给他们下毒。 朗姆收回视线,以免被他们从后视镜里发现他眼中的遗憾。 朗姆叮嘱道:“吃饱喝足后,你们这两个小子就不准调皮捣蛋了知道吗?” 琴酒不轻不淡地哼了一声。 “大叔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掉过链子。”松田阵平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吃人嘴短,“绝对不生是非,完美配合!” 朗姆眼皮跳了一跳,被他说的更不放心了。 他又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 那两个青年似乎还没和好,一人占据一边,自从上车之后就一句话也没说。 琴酒侧头看向窗外,银色长发直接遮了他小半张脸;松田阵平则是吃着饭团,没心没肺地玩着俄罗斯方块——最近这个小游戏在年轻人之间很火爆,但朗姆却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让几个方块拼来拼去只是为了消除,这还不如将枪靶上钉出一个十字来的有意思。 除此之外,他觉得游戏音效吵的人有些心烦意乱。 朗姆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两个青年的注意。 他开始再次重述这次任务的目标和忌讳。 “这次行动boss很重视,这也决定了你们未来的假期长短,因此我觉得你们也应该重视起来。” 组织的利益往往调动不起这两人的兴致,但一谈到假期,他们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来了。 就连琴酒都坐直了身体:“请说。” 他也就这时候能给朗姆一些尊重了。 朗姆感到痛心疾首,还有些悔不当初。 ——早在七年前贝尔摩德要把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转让时他就应该强硬地接手,而不是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贝尔摩德把这两个孩子养成了这种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组织里多了两个擅长公费吃喝玩乐的“贝尔摩德”,而boss却少了两个勤劳朴实的得力帮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给他们强调任务中的注意事项。 琴酒分出点注意力给他,听了一会儿后发现,这跟自己了解的差不多。 前不久有消息传到组织,有人在一个船商家里见到了6年前离奇“死亡”的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这对科学家夫妇。而在今天晚上船商会举行一场宴会,传闻宫野夫妇也将会出席。boss下令让他们前来确认消息真假,将这对夫妻“请”回组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要琴酒看来,boss绝对是老糊涂了。 6年前那场实验事故人尽皆知,研究失误造成的爆炸甚至轰动了东京电视台。 消防员用了一天一夜熄灭了实验室及周边森林的大火,从废墟中发现了六具烧焦的尸体——正是当日值班的工作人员——包括宫野夫妇。这场事故让组织实验室多年的成果付诸东流,并暴露了组织的痕迹,让警察察觉了组织的存在,拉开了警黑双方持续对抗的序幕。 而由于宫野夫妇一直对与组织合作持消极态度,boss一度认为这场爆炸案,以及后续警方的到来一定有宫野夫妇做的手脚。 直到如今,他都一直坚信宫野夫妇还活着,并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预谋着针对组织的另一个计划。 不过琴酒却并不这么认为,先不说那两具足以证明他们身份的尸体。单是为了他们的两个孩子,那对夫妻就不敢这么做。 一个是不通世故的高中生,一个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 那对夫妻爱女如命,他们不会忍心把孩子扔在组织里,仅仅是为了什么...“针对组织的计划”。 更何况,就算宫野夫妇还活着,也不可能傻到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 一看就是有诈。 稍微动动脑子想想都知道绝不可能的事情,boss竟然相信了。 因此琴酒觉得boss八成是因为实验成果被毁,被气疯了。 直接变成了一只疯狗,逮谁咬谁。 近几年只要有些风吹草动,boss就如临大敌,就好像他的假想敌们要带着激光炮回来轰掉他的老巢。因此这次发布这么离谱的任务,琴酒也没怎么觉得意外。 身边那人还在玩游戏,激昂雄伟的音效不断响起。 琴酒嫌弃地瞥他一眼,侧过头看向窗外。 可能是昨晚熬夜太晚,又起的太早,他现在感觉浑身难受,尤其是脑袋,疼的就像要炸开一样。琴酒额头抵在车上,闭上眼想要以此疏解头痛。 饱经折磨的他没发现,在他闭上眼后,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在发现他微皱的眉头后,眼中划过一丝担忧,随后悄悄关掉了游戏机。 “这个任务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暂时不需要你们出手,普通成员就可以搞定。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隐蔽、观察、学习,其他多余的事情一概不许做”朗姆重声道,“尤其是你,马丁尼,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在搞什么所谓的炸弹实验,如果被我发现,我会把你扔到训练雨林去。” “知道了”松田阵平把游戏机一扔,双手交叉叠在后脑勺后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我这次出来可什么都没带——而且戴恩雨林不是正在拟稿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吗,你还敢把我放进去,难道你想要引起国际争端吗?” “只要我想,总会有办法的。”朗姆木着脸,行动开始后他们就是严格的上下属关系,不论平日关系怎样,在任务中他是绝对不会偏袒这两人的,“而且这世界上又不止这一片雨林,随便一个地方都够你受的。” 松田阵平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比起感叹,更像是嘲笑。他哼笑一声,讽刺效果拉满:“厉害厉害。” 朗姆:“......” 所以说在这两个人中他更偏心琴酒,至少琴酒不会每天都踩着他的底线蹦迪。 看琴酒,他说话时就认认真真地听,从来不打断他讲话,多好一个孩子! 朗姆欣慰地看向后座。 琴酒头靠着窗户,头发垂落遮住了脸,他一动不动——睡着了。 朗姆:“......” 他错了,这俩货明明半斤八两。 朗姆恨铁不成钢,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船商的宴会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里进行,他们这个时间到,刚好能赶上午餐,并且这时候人也不多,正方便停车。 朗姆停好车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后座那两人这一路都没什么沟通,看样子还是没有和好。作为唯一的成年人,朗姆还要担任“知心大叔”的角色,总不能让他们的小情绪干扰到接下来的任务。 他在心里思索了一下,用兄友弟恭和谐友爱的台词虚构了一篇感人肺腑的草稿。等他酝酿好情绪,打算感化这两个“逆子”时—— 松田阵平直接推门下车,绕到了车身另一边,主动给琴酒开了门,还十分体贴地把手放在了车顶以免碰头。看着琴酒脸色不太好,松田阵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琴酒犹豫了几秒,然后很是顺从地任由他按摩太阳穴。 两人几乎额头相抵,轻声说着悄悄话,不知道松田阵平说了什么,琴酒笑了下,还若有若无地往朗姆这边瞥了一眼。 不过后者正陷于深深的沉默中,并没有注意。 然后等了一会儿见朗姆还没下车,他们旁若无人地并肩离开了。 朗姆一脸麻木,只感觉眼要瞎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3、第3章 朗姆麻木地抹了把脸,拔下车钥匙去追那两个自顾自离开的青年。 自己在来之前已经叮嘱过两人,要跟自己一起行动,他们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去晚宴。 想着这两人可能在哪里等着自己,朗姆就在附近找。 不过这两人形迹向来诡谲,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他在外面找了一圈后还是没见人影,最终恨恨地骂了一句,也不耐烦了,冷着脸直接进了大厅。 谁承想,在进门的时候被拦住了。 侍者尽职尽责地拦住他:“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朗姆木着脸往兜里掏,却掏了个空。 他动作一顿,打开钱包翻了翻,啥也没有。 侍者:礼貌微笑.jpg 我就静静看着你找。 朗姆:“......” 他看了眼耐心等待的侍者,不信邪地又在大衣口袋里翻了好半天,却依然是空空如也。 ?? 不是,他不就把邀请函放进口袋了吗,怎么可能找不到? 侍者看出了他的窘迫,微笑道:“先生,要不您先去旁边找一下吧,后面还有客人要进。” 这时,后面的客人适时地说了声:“抱歉,先生,请让一下。” 朗姆冷着脸退到了一边,脸色发青,他眼神生了些怒意,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肯定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他就说今早上马丁尼怎么那么有礼貌,还为了份早餐跟他拥抱了一下,这小子根本就是为了顺邀请函! 所以说,刚才琴酒突然笑了那么一下,就是因为看笑话而发出的嘲笑咯?! 朗姆突然把一切都顺起来了,一时间怒上心头,感觉他背后都燃起了熊熊火焰,修炼多年的扑克脸也破功了,表情都狰狞起来。他真是怒极反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十分癫狂。 有点像是从某家精神病院越狱出来的重症病人。 奇怪大叔的怪异表现引得后面宾客的孩子向他投去奇怪的眼神。 那应该不能说是孩子了,应该称作青年,他大概跟琴酒和松田差不多岁数,个子比他父亲还要高一些,穿着一身熨帖笔直的黑色西装,直愣愣杵在那里存在感实在很强。 朗姆敏锐地抓住那抹好奇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一双十分熟悉的绿色眼睛,而眼睛的主人被抓包后却没有任何惊慌。气质冷冽的黑发青年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然后泰然自若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因为他的怪异行为而产生了些好奇。 他跟在父亲身后,通过检查进入了大厅。 侍者脸上的表情不同于之前的官方敷衍,这会儿明显要热切地多了:“欢迎赤井先生,赤井少爷,里面请。” 看样子只是个高级官员或者是富商的儿子,浸淫于高层社会中,能有这样的气质也不奇怪。 朗姆想到,方才的杀意和怀疑也随之消失,心里反而是多了些不屑和傲慢。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刚对之放下戒备的青年却已经将他记到了黑名单上。 进入大厅之后,没了那股刺骨的杀意和戾气,赤井秀一才默默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秀一,冷静,沉着,你太紧张了”赤井务武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是想要其他人立马发现你的不对劲吗?” 赤井秀一抿了下唇:“抱歉,父亲。” “我不是在怪你。” 赤井务武叹了口气,他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长子,有些无言。他是个情感内敛的人,向来不知道如何跟孩子相处,而长子的性格也越发接近自己,缄默寡言,这让他感到更难办了。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使劲捏了捏长子的肩膀:“去玩吧,注意安全。” 赤井秀一沉静地点点头,然后默默走向了同龄人聚集的餐品区。 晚宴是下午七点钟开始,现在时间还早的很,但不妨已经有人早早到了这里,并迅速根据阶级划分,围成了几个不同的小圈子。 但是这个年纪的人,说是青年,但又没有脱离少年人的欢脱青涩;说是少年,但又已经开始模仿大人世界的虚与委蛇,但这模仿不伦不类,十分拙劣,在赤井秀一眼里就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 幼稚至极。 而这些年轻人又大多数是官员富商的孩子,身上带着家人言传身教的世俗虚伪,还带着沐浴在玻璃房中的天真愚蠢。 这让过家家的幼稚感觉更上一层楼了。 赤井秀一置身事外,有些冷漠地点评着。 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去跟那些准议员、准探长之类试探来试探去,于是干脆操起了自闭青年的人设,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只是他找的地方似乎风水不太好,刚坐下不久,就有两个青年靠近了这里。 并不吵,但难以忽视。 尤其是其中一个青年还让他产生了一种仿佛在照镜子的既视感。 一样的长发,却是不同于黑色的银白;一样的绿眸,却是不同于冷静的淡漠。 就像是通过他看到了相同又完全相反的另一个自己。 很新奇,也很让人在意。 在看到那个银发青年的第一眼,赤井秀一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很奇怪的感觉,如果再长大一些的他可能会知道,那是遇到命中注定的宿敌的兴奋与跃跃欲试,但是他现在并不能预知未来,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那么低迷,甚至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挑了下眉,感觉事情有趣了不少。 他并没有掩藏自己打量的视线,因此在下一秒,那双不近人情的绿眼睛朝自己看来时,赤井秀一一点也不惊讶。 他甚至还饶有趣味地向他举杯示意,露出了十分不符合他人设的,不太端庄的笑容。 后者顿了一下,然后皱着眉移开了视线。 赤井秀一笑容一僵: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那人有些嫌弃? “怎么了?”松田刚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酒,转眼就看到自家幼驯染一脸看到脏东西的不悦表情。 他扬眉:“你看到什么了?” 他好奇地向四周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 “没什么。”琴酒淡淡道,然后一手按住了松田的手腕,在他心痛的眼神中把他的酒换成了果汁。 松田:“......” 再次偷喝酒不成,有些怨念:“其实有些时候也不是很需要太过于遵守规则。” 比如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种对于黑手党而言过于滑稽的规则。 不过他也就是浅浅抱怨一下,并没有真的责怪自家在某方面过于执着的幼驯染。 明明身处混沌的黑暗中,却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十分矛盾地坚持,琴酒身上总会出现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差感。 就好比对红灯区强烈的排斥,好比要遵守交通规则,更甚至,在某些r18十八的影集和游戏上他也乖乖地敬而远之......这种规矩在正常人身上是平平无奇,但出现在一个杀手身上就有些......木讷的可爱? 这大概就是魔羯座? 松田想起前不久在执行任务时从一位贵族小姐那里听来的新鲜事,据说西方十分流行用星座来判断个人性格。 琴酒的生日是12月23日,据那位小姐说,这个时间出生的人是魔羯座。 而摩羯座有一大性格特点就是务实冷静、保守而激进,或者说些不好听的,就是有些死板。 松田仔细揣摩了一下,还真挺符合琴酒的性格特征的。 看样子这些小东西还真有些用处? 松田对此大感兴趣,然后兴致勃勃地问那位小姐要来了详细的说明,发现11月22出生的自己竟然是天蝎座,而天蝎座的性格,严于律己、忠诚、外冷内热...占有欲强和记仇? 松田赞同前面的,不过不太赞成后面这两点。 他又查了一下天蝎座和魔羯座的相性:两者其实是一类人,冷漠独立,性格强势,在交往中往往会因为主导权问题而产生矛盾...... 剩下的话松田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把它扔进了壁炉里,因此也就没看到下面的“灵魂伴侣”一词。 他只是愤愤地往壁炉里添了些柴火,然后看着跳跃的火花,理所当然地想到:果然,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一点都不可靠。 总之,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松田阵平是觉得自家幼驯染的这个小脾气还挺好玩的,因此平时也总是喜欢用酒水和一些少儿不宜的影片去逗他,看他炸毛的样子也算是无聊的生活中一点有趣的调剂。 在琴酒的瞪视下,松田从善如流地喝了口果汁,然后幸灾乐祸地:“你说大叔现在进来了吗,他不会还被困在外面吧,这也太糗了。” “明知故问,你的性格真是越来越恶劣了。”琴酒一针见血地点评。 明明就是在确认了朗姆被拦在门外的狼狈后才满意离开的,现在却反而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起来。 恶劣,当初那个傻乎乎的一骗就信的暴脾气小豹子现在也开始诡计多端起来了。 琴酒想道,完全就是被贝尔摩德带坏了。 松田阵平没有否认琴酒的评价,他笑了笑,从旁边的甜品里面挑了个不太甜的蛋糕:“吃点,刚才的饭你也没吃,不难受吗?” 琴酒拒绝:“吃下去会更难受。” 要他吃那些甜的发腻的糕点,还不如就让他挨着难受。 松田不赞同地看着他,刚要说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先于他响起,同时,一份巧克力蛋糕递到了琴酒面前。 黑发青年主动说明来意:“看你脸色不太好,要吃点甜品补充一下体力吗?” 琴酒眼睛微眯,认出了这就是那个让自己产生了些忌惮的青年,他不太明白这人是要干什么。 只是既然来了,琴酒也就不会错过试探的机会。 他面不改色,刚要抬手接过那份糕点。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出现,不容置疑地推开了那碟巧克力蛋糕。 只见自家幼驯染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青年,青蓝色的眼睛中满是警告,语气微凉:“不好意思,他吃我的,从来不吃奇怪的陌生人给的东西。” 4、第4章 松田是个孩子脾气,心很大,平日里不论别人怎么跟他开玩笑也都是笑着挤兑回去,但是很少生气。贝尔摩德耳提面命地要他从一而终地贯彻“扑克脸”原则,因此即便松田是个天生的冷脸池面,在人面前也通常带着吊儿郎当的风流笑意。 贝尔摩德有自己的理由,双人组总要有一个人去唱白脸,而她对让琴酒去扮演这个角色表示十分不信任,因此,强迫性地将伪装课程加在松田头上。 而课程第一步,就是学会微笑。 松田冷脸好看,真情实感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但当他最开始学习假笑的时候,贝尔摩德一度想要把他的照片裱起来挂在门口辟邪。 琴酒曾十分毒辣地点评:不如不笑。 后来学习初见成效,贝尔摩德和琴酒却也不是特别满意。 尤其是贝尔摩德,每当她看到松田带着一脸欠揍的笑容去招惹琴酒时,总会反思几秒:总感觉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但也掩盖不了这种笑容确实很吸引人的事实。 琴酒也不得不承认,松田那种不受拘束肆意张扬的不羁气质跟虚伪的却带着标致的风流的笑容碰撞在一起,确实有种很神秘的吸引力。而他虽是笑的,但眼中却往往是令人恐惧的冷静和厌倦,这种毒蛇一样的阴暗蛰伏在那张颇具迷惑性的脸上,更是如同馥郁荼蘼的金色山茶花镶嵌在权力的的宝座上。 危险却迷人,也没少引得一些男男女女飞蛾扑火。 而当他真正冷下脸的时候,那些被粉饰太平的骇人气势便倾巢而出了。 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组织展露给他们的阴暗面更加完全。他们习惯于游离在生死一线,见惯了生命在最后一段时间里绝望挣扎的歇斯底里,红色的血液干涸成阴垢的黑色,却也如同营养富余的土壤不断助长他们周身那种掌控死亡而又超越死亡的,独属于裁决者的气息。 那种冷冽而危险的感觉瞬间让赤井秀一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寻找起自己那身为mi6特工的父亲的身影。 但是那一瞬间的威胁一闪而过,再看过去却仿佛是错觉一般,显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赤井秀一却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他默默地将这个青年的危险等级提到了跟门口那个奇怪大叔同样的等级。 冷静下来后,赤井秀一注意到他一连用了“奇怪的”“陌生人”来形容自己,真是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喜之意。 他有些意外这个人对自己无由名的强烈敌意,但看他颇具领地意识地下意识遮挡那银发青年的动作,再看那银发青年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显然是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赤井秀一思索几秒,也多少揣摩出了几分端倪。 早就听说某些高级官员或是商人家中少爷小姐性格纨绔,行事荒唐无度,过分追求刺激,在某些方面有着不言而喻的怪癖,家中养着专为此而调教的“宠物”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两人恐怕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到底谁是“宠物”...... 一个冷漠又高高在上,连眼神都吝于施舍,满身浑然天成的傲慢与冷淡;一人又狠厉霸道,不允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显而易见是骁勇的狩猎者。 赤井秀一更偏向于这是两位傲慢高官子弟的相互征服。 霓虹政界,果然如同父亲所说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小到大,从根到叶的,全部烂透了。 就连代表霓虹未来的这群人,也都被虚浮的精致所腐蚀,好的不学,那些自诩高贵的贵族做派却学了个透彻。 脑海中思绪纷飞,赤井秀一突然感到有些腻味,对银发青年的兴趣瞬间被冲淡不少。 他泰然自若地收回手,歉意道:“抱歉,只是见这位先生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我唐突了。” 他礼貌性地又寒暄几句,然后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去。 松田阵平看着放在桌角的巧克力蛋糕一脸莫名,转身对琴酒吐槽:“这些官员家的孩子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琴酒看看蛋糕,又看看已然扬长而去却老远还能感觉到满身环绕着“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这种诡异情绪的黑发青年,后者阴郁地缩在角落里,肩背挺拔,一脸厌烦。 琴酒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之前的一个任务目标也经常会有这样的表现,拿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智者的深沉”,官家子弟人手必备的技能,用以提升逼格,象征性体现一下他们对社会和国际形势的牵挂与思考。 只是没想到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威胁感觉的青年却也是这群高贵蛀虫中的一员,琴酒有些恶寒。 “我更认为他们那脆弱的脑壳里暂时还没进化出脑子这种东西”他厌恶地说,“走吧,感觉变空气都脏了。” 松田深以为然,直呼晦气。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姐们”松田阵平一阵牙酸,“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无聊的工作啊......你说我直接把组织炸掉然后我们直接私奔怎么样?” 松田突然兴奋起来,他有些手痒——炸掉组织的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中盘踞很久了。 琴酒也没阻止搭档大逆不道的言论,毕竟已经习惯了。 至于他话里那些听起来就十分天真烂漫的词,琴酒权当没有听见了,自家幼驯染有时候总喜欢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正比如将叛逃说成私奔,好像这样就能把叛逃美名化,为之赋予一种罗曼蒂克的艺术气息。 他不冷不淡地回应了松田的前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跟我交换一下任务。” 松田思忖片刻,咧嘴一笑。 “那还是算了。”松田说道,“跟一群大男人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比起来,娇滴滴的小姐们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虽然我帮不了你应付那群少爷,但是我可以在造型上给你提供些帮助啊,例如帮你烫个卷发什么的。” 琴酒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不止是因为懒得回应,更是因为一想起那些行事作风浮夸刻意的少爷公子们他就感到一阵生理反胃,实在没什么谈话欲望。 又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差不多了,该去把朗姆放进来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散漫地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去,“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我马上回来......竟然到现在还没能想办法进来,真是没用的大叔。” 他单手插兜朝正门方向走去,大步迈出时衣角潇洒地扬起,他并没有穿符合晚会场合的礼服,只是随手从衣橱里翻出间黑色风衣。 这是贝尔摩德送给他们的衣服。之前她去意大利米兰电影节颁奖时,碰到阿玛尼当时的当家者,听说她有两个养子,于是送来了很多套不同风格的私人定制。贝尔摩德说,这是gioarmani官方最为时兴的“权力套装”,正如松田身上的黑色长款风衣,正如琴酒身上的驼色风衣,一般人是压不住衣服的风头的。 不过松田身材够好,气势也够足,当他穿上这身衣服时风衣便沦为陪衬,而他却也活脱脱的像个黑.道太子爷。 但看样子这已经足够应付这个晚宴了,琴酒注意到沿路有不少妆容精致的少女欲语还羞地向他看去。 他收回视线,却留意到一抹宝蓝色正在朝着自己移动。琴酒察觉到一些诡异的熟悉感,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将过往接触过的任务目标与这抹蓝色一一对比,终于一张笑容过分憨傻暧昧的脸对号入座。 ——那智真悟,知名企业家的小儿子,知名男演员。 ——因为家族企业似乎跟白鸠制药有些联系,家族成员都是一比一精明的商人,只有这个进入娱乐圈的儿子像是天生脑子缺根弦一样天真,考虑到这人容易攻略,组织一直将这人作为重点任务目标对待。 他身份不低,自然有资格被邀请到这里,但这个人的性格却是相当糟糕,是琴酒最不愿意应付的那一类。 琴酒脸色微变,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泽先生——”那智真悟高傲而又轻佻的声音远远传来,直接拦住琴酒挪动的步伐。 他的声音没有掩饰,整个餐食区都听到了,其他人看过去,然后事不关己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话题。赤井秀一也被惊动,他皱眉望去,发现一只蓝色花蝴蝶正满脸笑容地朝着那个银发青年走去。 他本来打算无视,但却在看到银发青年隐忍的表情后心里一动,默默地换了个位置,十分不道德地选择了听墙角。 至于琴酒,他紧了紧手指,好险没把酒杯捏碎。 他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任务目标,这是任务目标...... 他转身,面上带出些惊讶的神色,淡淡道:“那智先生,好巧。” “可并不是什么巧合。”那智真悟潇洒地撩起额前的金发,邪魅一笑,“本帅哥可是天天都在想着你,看来命运女神都被我的诚心所感动,默默地指引我们相遇——” 他动作流畅地行了个绅士礼,亲昵地眨了下眼:“这是命运的安排。” 琴酒:“......” 拳头硬了。 旁边听墙角的赤井秀一:“......” 他感到一阵恶寒,默默吐槽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搭讪方式,并感叹起银发青年的深不可测。 琴酒浅浅深呼吸,催眠自己不要跟任务目标动手。 那智真悟随手端起一杯果汁,随意地跟琴酒手中的酒杯相碰,他似乎注意到琴酒之前的注意力所在,笑着问:“想必那位就是令弟松田先生吧?” 琴酒点点头。 在外他和松田都是莎朗温亚德的养子,松田比他小一岁,当他弟弟,没毛病。 那智真悟喝了口果汁,意有所指地说:“松田先生不愧是黑泽先生的弟弟,虽然年纪小些,但魅力却不小,不止是这些女孩子,就连家姐都被被他迷得团团转了。” 琴酒皮笑肉不笑,礼貌性恭维道:“只是小孩子罢了,比不上那智先生。” “黑泽先生谦虚了。” 琴酒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还以为这人转性了,怎么突然这么谦虚。 但紧接着,那智真悟倨傲地说:“虽然还差得远,但东拼西凑起来,勉勉强强也有本帅哥的一分魅力了。” 他笑:“看样子松田弟弟正在以哥夫我为目标而努力啊。” 琴酒眼皮一跳,对他口中怪异的词汇感到匪夷所思。 他欲言又止,但深感槽多无口。 赤井秀一吃瓜吃得自在:嚯,这人还是个自恋狂啊! 过了几秒,他慢半拍地消化完了这信息含量极高的话,差点一口果汁喷出来。 一脸惊愕:哥夫?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多了个哥夫呢。”松田弟弟应声而到。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懒懒地搭在琴酒肩上,面无表情地睨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哥夫”,语气相当恶劣:“你谁啊?” 5、第5章 松田阵平一回来就听到有人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哥夫,他直接被气笑了。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在外他们通常都是以兄弟身份示人,琴酒比他年长一岁,也明显要成熟,自然就是哥哥。自从长大他们开始执行情报工作后,琴酒多次需要接近形形色色的任务目标,而其中不乏有人对他动心思,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琴酒的喜好。 松田已经收到过不止一封来自“嫂子”和“哥夫”的信了。 只是见过隔着信封挑衅他的,这还是头一次见直接舞到他跟前的。 他忽视心里那点微妙的占有欲,只当是有人冒犯自己搭档而感到不爽,双眼直冒寒光地盯着那智真悟:“说啊,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那智真悟:“呃......” 他怎么说? 你好,我是你素未谋面的未来哥夫? 那智真悟发誓,如果他敢这样说,下一秒脑袋就要开花,面前这个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惹的小狼崽子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说不定会耍阴招,趁他不注意时套他麻袋,然后拍他丑照,登到报刊上,然后他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的形象就彻底崩塌了! 他看看漩涡中心的黑泽先生,完全是他取向狙击的银色长发,日渐锋利精致却尚带幼稚感的脸庞,被驼色大衣包裹着却能窥视到其充满少年感又不失力量感的身材,虽然衣领规规矩矩地系到最顶端,却比一些以火辣的秀风出名的模特都要诱人。只是想想,便忍不住干涩地吞咽。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肤浅,只馋人家身子。他最喜欢黑泽先生的地方是那双似乎什么都装不下的绿色眼睛——清透冷冽的,像是冬季蒙上一层薄冰的清潭。 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格外带劲啊!强大如斯,最适合征服,只要一想想这样危险的人有一天会雌伏身下,心脏就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强烈的征服欲与挑战感传达到神经末梢,令人兴奋地浑身颤栗。 不过他又看看松田阵平阴冷的眼神,再看看他强健的体格,还有口袋中若隐若现的刀柄形状...... 那智真悟:怂了。 美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能屈能伸,潇洒一笑:“开个玩笑,虽然黑泽先生确实迷人,但在本帅哥的心中还是香香软软的姑娘们更胜一筹——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荤素不忌,有时候总会开些低俗却有趣的小玩笑的,我难免会受一些影响。” “哦。” 那智真悟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松田恶魔一般的话:“那你的意思是,你在玩弄阿阵的感情?” 那智真悟:“......” 你故意挑刺呢吧? 琴酒:“?” 他听出来了,松田阵平这是在故意恶心他。 松田阵平一脸不满,看似玩笑的话里却带着些认真:“既然做不到真心对待就不要随意招惹,你这种滥情的做法如果传出去是要受到指责的,而且你知不知道阿阵多受欢迎,追他的人可是能从东京排到法国!你竟然一点也不珍惜......” “松田阵平。”琴酒冷冰冰地开口,“你话挺多啊。” 听出他语气里满满的威胁与警告,后者话音一顿,讪讪地住了口。 琴酒扫他一眼,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就地给他一顿拳脚伺候的冲动。 不过好在他情绪控制能力向来出众,再看向那智真悟时,他已经调节好了心中的怒火。 就像没事人一样,歉意地说道:“抱歉,他最近被喜欢的姑娘甩了,精神状态有些失常,说话没什么分寸。” 松田阵平:“啊?” 我什么时候被人甩了? 不是!应该说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喜欢的姑娘,他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呢? 琴酒面不改色:“如果冒犯到那智先生,还请见谅。” “原来是这样啊。”那智真悟信了。 他忘性很大,完全忘了就在几秒前自己还被松田吓得不敢吱声,现在就敢眼带同情地看向松田,默默唏嘘:怪不得弟弟君一直在强调真心和不要滥情,还要他好好珍惜,看样子自己是付出了真心却被辜负了,看样子受的情伤不轻啊! 他想通了,于是打算体谅一下弟弟君失恋的痛苦,不计前嫌地安慰他:“很抱歉听到这样不幸的消息,不过弟弟你要振作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相信更好的人会在未来等着你,虽然你没有我帅气,但是相信有本帅哥几分魅力的你也足够找到真爱了!” 琴酒被逗笑了,嘴角忍不住勾了下,眼底满是笑意。 松田: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突然怀疑自己的理解系统出了问题,否则,明明他的字他都明白,但连起来却根本理解不了呢? 他一脸疑惑,差点就开始慰问那智真悟的智商了。 琴酒及时打断他的询问,拉住松田的胳膊跟那智真悟说:“抱歉,我们有时需要离开一下,失陪。” 那智真悟表示理解,他笑眯眯地跟他告别:“再见,之后再约啊黑泽先生。” 松田恶狠狠:“约你-i-mo...” 琴酒面无表情地捂住他的嘴,不置可否地对那智真悟点点头,然后不容置疑地把松田阵平拖走了。 那智真悟笑呵呵地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有些奇怪地喃喃道:“约你imo?” 约你imo?这是什么意思,他尝试着去模仿松田阵平的读音,几秒之后,他眼睛一亮——他明白了! 松田先生的口型明明不是“mo”,而是“o”啊! 他是想说,约你姐姐(onesang)啊! 不愧是黑泽先生的弟弟!一脉相承的冷酷,竟然这么快就走出了情伤! 那智真悟直呼妙哉,然后已经十分乐观地开始打算给疯狂迷恋松田阵平的自家老姐和未来小舅子牵线搭桥了,要是这样的话,他跟黑泽先生,松田先生跟老姐,这岂不是亲上加亲,皆大欢喜吗! 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地开始展望美好未来。 默默围观全程的赤井秀一陷入了沉思。 他尝试捋清楚这些人的关系:已知黑泽和松田是相互有意的,那智是对黑泽有意的,那智姐姐是对松田有意的,而听他们的意思,黑泽和松田似乎是兄弟关系...... 赤井秀一:“。” 算了搞不明白。 劲爆,这瓜吃得他“眼花缭乱”,这是什么年度伦理大戏,他果然还是太单纯了,还是得说一句,城里人是真会玩啊。 6、第6章 “你捂我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难道你还真打算之后跟他约会?”松田阵平不爽地拍开琴酒的手,盯了他几秒,赶在琴酒开口前一脸痛惜地说:“你堕落了!” 琴酒冷笑了一下,打算不跟他计较,但是他这个暴脾气偏偏就忍不住了。 “你的脑子是摆设吗?”琴酒说,“你要现在就跟他撕破脸皮,以后任务怎么办?你要是能想办法现在就把情报从他那里套出来,那随便你们怎么撕,我无所谓。” “但是”琴酒狠狠地揪住松田阵平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呼吸可闻,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只是头脑发热做出这种无脑举动,却留给我一堆烂摊子,别怪我饶不了你!” 说完,他用力推开松田阵平,看到衣服上的褶皱后心情更糟了。他呼吸一滞,无法接受,伸手给他整平。 不爽道:“邋遢。” 松田懵了一阵,等琴酒手下毫不留情地拍打他的领口时他才被拍醒,先是笑道:“邋遢就邋遢呗,反正有你在。” 然后他又愣愣地盯着琴酒看了几秒,脱口而出就是:“我发现我头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再多说几句?” 琴酒面无表情:“滚。” “再多说几句呗!哎,上一次你说的最长的句子也就五十一个字,这次我忘了数,你要不再重复一遍让我数一下吧!”松田阵平发现了新乐趣,他觉得有趣,吵着让琴酒再多说几句。 “你烦不烦呐?”琴酒被他吵的心烦,“平时也不见你话这么多啊?” “16个!平时你也不怎么说话啊!”松田阵平给他计数,“我不觉得烦,你没觉得有个人能陪着一起说话很幸福吗,而且上帝创造了嘴和舌头,就是让人说话的,不然闲着它们干嘛,等着一起烂在头上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用来接吻——再说几句!”松田催促。 琴酒眼皮直跳,最后忍无可忍手动给他闭麦:“闭嘴!” 松田阵平今天第二次被他捂住嘴,这次这人下手更狠一些,顺带捂住了他的鼻子,看样子是想憋死他。 松田阵平见好就收,不闹他了,举双手保证自己不再嘴贱。 琴酒松开手,手心还有湿热的呼吸感,让他心里很是难受。他甩甩手,真就想不要这手了,最后在松田阵平身上抹了一把。 擦手。 松田阵平无语。 这人沾血的时候也没见他洁癖这么严重啊。 松田安静下来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琴酒觉得无比舒心,终于有时间记起任务,他眼神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然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次任务谁的?” 松田阵平:“你问我啊?” 琴酒:“算了。” 问了也是白问。 他干脆换个问题:“朗姆人呢?” “不知道”松田说,“进来之后就不知道跑呢到哪里去了,说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还说是这次任务用不上我们了,也不用我们学习了,只等着撤退就行。” “哦,对了”松田突然想起来,“他让我们去个离门口近的的地方,可能是方便逃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幺蛾子。” 琴酒皱了下眉,组织的任务一向都是“覆水难收”,一旦发布出去了必须要人完成,否则就要一直挂在悬赏榜上,然后随机抽取幸运观众去完成。 但这是少数情况,大多数情况是boss定向选择或者成员自行领取。一旦确认任务后就会花很长时间和很多精力来做任务规划,为了确保任务完成,他们通常会进行无数次的演练,因此,一般情况下,他们在做任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任务的结果了。 任务过程中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偏差,除非有不可抗因素。 而这次任务白天只是来这里踩点,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行动。但朗姆现在就传达出了撤退的信息…… 琴酒总觉得有些不太妙。 有种风雨欲来的烦躁,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三年前,松田阵平刚接触炸弹那会儿,心血来潮自己做了个炸弹,最后线路接触不良,差点把他们安全屋给削平。 也亏得琴酒在房子里待不住,拽着松田阵平去了训练场打了一架。 琴酒又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还是没能发现哪怕一个可疑身影,也不管了。 反正这个任务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操那些心干嘛。 “哎……” 松田阵平突然叹了口气。 琴酒:“怎么?” “没什么”松田说,“就是有点累。” 琴酒突然感到肩膀一沉。 他那幼驯染搭档就跟没骨头一样贴在他身上了,搂着肩,脑袋抵在颈窝,蜷曲的头发蹭在他领口,皮肤上一阵发痒。 压低嗓音:“让我靠会儿。” 琴酒眼皮都没抬一下,抬手给他脑袋挪了个位置,然后继续看手机。 “哎……” 松田又叹了口气,又坚持不懈地挪回去了,他凑过去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没看懂,全是俄语。 他一脸问号:“你看什么呢,这是为了防我还加了层密?” “知道就好”琴酒合上手机,又在他脑袋上推了一把,“你脊柱要是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处理。” 这人还跟木头似的躺他身上不动,琴酒手往下移,隔着衣领按住了他的后颈。 他手常年都是冰的,透着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 “你真动手啊?!”松田阵平被他一按,瞬间一阵悚然,立马弹起来捂住脖子,恨恨道:“我敢说你哪怕再温柔一点,哪怕说话稍微好听点咱俩的关系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差成这样!” 琴酒冷冷一笑,意思是你以为我想和你搞好关系?还温柔,你做梦去吧! 看的松田阵平是一阵郁闷,偏偏他还没办法应对。 他整了整衣领,等琴酒不再看他后就又坐回去了。 琴酒和沙发之间还有个间隙,松田往后贴了贴,琴酒半个身子能陷在他怀里。他就就着这个姿势调整了一下位置,把琴酒的头发撩到另一边,手扶在他腰上,然后在他颈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去了,感受着幼驯染熟悉的气息,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倒也没再没再故意闹他。 至于琴酒,他从小忍到大,完全能做到无视此人。 松田阵平说累不是假的,这才几秒,耳边就传来一阵十分均匀的呼吸声。 琴酒继续打开手机看那封信发来的消息,不是不想给松田阵平看,他就是单纯看这人不爽想逗一下。 短信是俄文的,来自皮斯科,这人最近当商人上瘾,正满世界乱跑。现在可能是到了苏联,入乡随俗,或者说是在故意卖弄他那蹩脚的俄语水平。 琴酒虽然不是地道的苏联人,但他之前也学过,也曾在苏联生活过,俄语怎么也要比皮斯科这个半吊子高明得多。 因此他在读信的时候,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他忽略那些莫名其妙的错误词汇和乱七八糟的错误语法,终于从他的信里提取出了一个意思: 【给你跟马丁尼订了去夏威夷的机票,这个冬天就在这里度假吧。记得你们二人的生日就在最近,恰巧我下周去夏威夷出差,带你们出去过生日吧。至于boss那边,不必担心,这已经取得他的许可,不仅如此,届时还要给介绍你们认识几位长辈。】 用词很亲切,语气也很温和,看起来就像是长辈对小辈寄的家书。 但前提是这不是组织的人。 琴酒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然后给他回复:【没钱,撕票吧。】 7、第7章 大洋之外。 窗外是冰天雪地,窗内阳光穿透在空中飘逸的白烟。 皮斯科叼着雪茄,在壁炉旁边,躺在懒人椅上听着留声机里诡吊的霓虹小调,安逸地眼睛都给闭上了。 “嗡嗡~”桌面上的黑砖震动起来,在旁边办公的助手立马拿起手机,他注意到有一封未读邮件,方才他才替皮斯科发给琴酒短信,想来这是他的回复,于是点了确认键。然后他就看到了十分冷酷简练的日语: 【没钱,撕票吧。】 助手:...... “琴酒发的?什么内容?”皮斯科没睁眼,捋了捋胡子,散漫地问。 助手沉默。 人家以为你被绑架了,但是完全不想管你死活。 助手不知道组织的事,他生于霓虹,来苏留学,名校毕业,会计出身,刚从局子里出来不久,就是纯粹的皮斯科聘来007的倒霉打工人。他只知道自家老板似乎干的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手上可能是沾了血的,不过皮斯科开出的薪资够高,在金钱面前,所有恐惧都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助手才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家老板的身份,并真切地担忧起老板的社交情况。 ——不是担心倒霉老板,是担心万一哪天老板被仇家寻仇,他的工资怎么办。 据他所知,老板这是让他给家里的孩子发的短信吧,回复却如此...刺激。 亲缘都如此,老板的人缘是该多差啊。 怕是他死了都没人愿意给他收尸吧。 助力不动声色地头脑风暴了一会,然后他十分淡定地给短信艺术加工了一下:“琴酒少爷十分惊讶于您对他的关心,表示最近想出去旅游但比较拮据,您的机票让他十分惊喜,并对您做出了亲切的慰问,让您注意身体。” 皮斯科饶有兴致地睁开眼:“哦?” 琴酒能写出这种话? 不过也有可能,他三年前离开霓虹,那时候琴酒还是个唯我独尊的少年,但三年的经历足够磨平他身上的棱角,让他成为一个学会审时度势的合格的组织成员了。 他对那条短信感到十分有趣,迫不及待想看琴酒是如何恭维他的,于是一下子从懒人椅上坐起来,说:“拿来我看一下。” 助手十分淡定地回答:“抱歉先生,我不太会操作这种东西,一不小心把短信删除了。” “啧”皮斯科皱眉,又躺回去,“怎么搞的,这种东西都不会用。” 助手:“先生,很抱歉,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有些新奇的东西接受速度确实要慢一些。” 皮斯科、皮斯科无言以对。 他摆摆手:“算了。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买一部手机,多熟悉熟悉,省的在重要事情上出乱子。” 助手微笑。 皮斯科说:“钱就从你工资里扣。” 助手微笑消失:周扒皮铁公鸡活该你他妈人缘不好。 他十分平静地说:“谢谢先生。” 皮斯科潇洒摆手:“不客气。” “哼”过了一会儿,皮斯科突然洋洋得意地哼笑一声,他又想起了那封回复短信,不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就这点小恩小惠就如此感动......给他说不用客气,再给他账户里转一笔钱,算是长辈给他的小礼物——贝尔摩德可真不是个合格的家长——想来马丁尼也相当窘迫吧,也给他转一笔。” 助手:“先生,两位...小少爷还没有成年吧。” “哦”皮斯科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那就派人给他们送些现金或者支票,不过也别太多——要确保这是一笔相当划得来的投资支出。” 助手眼神复杂:先生,就在你提出要给他们发红包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亏本了。 他默默摇了摇头,低头去斟酌语言回复信息。 考虑到老板蹩脚的俄语水平,他还十分贴心地伪造了一些语法错误和拼写错误。 助手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哪能找到他这么尽心尽力的员工啊。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琴酒回复的信息给删除了。 - 【不用感谢,只是长辈的一点小心意。近来身体健康,勿念。我派人给你们送了些现金,去夏威夷玩得愉快,之后见。】 一样生疏的语法和拼写错误的词汇,一样亲切到诡异的语气。 琴酒眉头紧蹙地看着短信,开始真的怀疑起皮斯科被绑架的这个可能。那个送现金不会是在暗示他们快些拿现金赎他吧? ——不过皮斯科那个黑心商人被人绑架才是正常的吧。 但是琴酒很快就想到:反正皮斯科作用大着,boss绝对不会轻易让他死去,有没有他这一份赎金也没什么差别。 琴酒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权当他收到了条垃圾短信。 “皮斯科?”松田阵平问,声音里还有些没有清晰的倦意。 刚才短信发过来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一睁眼就是新短信,虽然他看不懂俄文,但还记得那串号码。 他懒洋洋道:“他不是在忙着捞钱吗,找你干什么?” “发神经,说是要给我们过生日,还送钱。”琴酒回道,然后动了动肩膀,“醒了就起来。” “那确实是犯病不轻。”松田阵平被他推了一下。 “哎...不行,你让我再抱一会儿,我现在还难受。”松田阵平耍赖似的埋了埋头,双手勒着他的腰不肯松手,有些委屈地抱怨:“我昨晚十二点多才睡着,头晕着呢。” 他不说这茬还好,他一提起这件事,琴酒立马黑脸:“我早上一点多才睡着。” “......”松田阵平沉默几秒,他想到昨晚琴酒勤勤恳恳地直到把卫生收拾好才肯睡觉。 然后十分不负责任地甩黑锅:“谁让你有洁癖。” 琴酒:“去死。” “平时出任务,刀山火海地搞得跟乞丐一样也没见你有什么洁癖啊,谁知道你对肢体接触反应那么大.....” 那不叫大,那简直是将天地泣鬼神的一种厌恶了,要不是松田阵平注意着,昨晚少说也得有几场命案发生。 琴酒当时那眼神,吃人一样。 偏偏那群没长眼的或者脑子缺根弦的瘾君子嗑嗨了,一股脑以为他这是在玩什么情趣,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扑。 松田阵平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发现琴酒到现在都没刀了他可能真是顾及到了幼驯染的情谊。 他摸摸鼻尖,不自在地说:“好了好了,以后这种任务不找你了。” “还有以后?”琴酒说,“你还想碰那些东西?” 他胳膊肘往后抵在松田腹部,只要他说一个“是”字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没碰绝对没碰!”听他语气不对劲,松田果断说,“我以后绝对不接这种任务了!” 他长这么大,21天习惯养成的规律在他身上从不应验,别的习惯千变万化,唯独“知错就改见好就收”这点深深刻入骨髓。他脾气虽然倔,但被琴酒暴力打击以及贝尔摩德心理折磨给训出来的习惯化作了身体本能,一旦发现不对劲,立马妥协服软。 男子汉的骨气自然重要,但搭档开心,全家开心。 他犯不着跟头倔驴似的给自己和琴酒惹一身不痛快。 而且那种沾毒的任务,能不接就不接,一旦跟那东西沾上关系,那就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了。 先不说自己被折磨到身体和精神双重堕落颓废,在这之前,琴酒就先来把他这个人给废了。 这种东西组织也往往是避之如蛇蝎的。 昨晚那个任务纯属意外—— “最后我报警了。” 琴酒没什么意外:“什么时候报的?” “你被人吐了一身的时候,去洗手间,有人想往你杯子里投毒”松田阵平笑着,眼底却满是阴鸷,“应该我们走后不久警察就到了,这不得一下子把那群瘾君子给端了,解气!” 琴酒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色,也没听出他的不对劲,重点有点跑偏:“想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报警。” “因为有问题就找警察叔叔啊。”松田阵平说,“而且我有没敢什么亏心事,警察总不能抓个无辜的人吧,我可是在干好事哎。” 你对“无辜”这个词是有什么误解吗? 琴酒:“......” 算了,你开心就好。 不过松田阵平没有接收到他的无语情绪,他思路相当跳跃,突然刷刷刷地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不过平时也没见你那么排斥肢体接触啊。” 说着,他抬手碰了一下琴酒的侧脸。 “你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琴酒无所表示,十分淡定道:“排斥的前提是接触的对象是个人。” “太明显了,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松田阵平好笑道,“小学生吗,幼不幼稚。” 他捏了一下琴酒的脸。 没什么肉,但很软,因为体温问题凉凉的,像是细腻的冷玉。 捏起来手感不错,还有点上瘾。 松田阵平坐念起行,当机立断又捏了一把。 琴酒一个肘击,冷声道:“去死!” “嘶——” 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凉气,手臂更用力地勒紧他,“你下手是真狠啊,你当我是铁打的吗,信不信明天你就没搭档了?” “那太好了。” “过分了过分了,你真的,越大越可恶了!” 正在他们抱着说“悄悄话”的时候,朗姆终于过来了。 他看了眼这两人有碍观瞻的姿势,提醒地咳了咳。 两个青年终于注意到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说话。 朗姆刚要开口,然后话被堵在嗓子眼,这次真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松田阵平抬头,很不耐烦:“大叔你没钱治病吗?” 琴酒接着说:“组织应该还没穷到没钱发工资的地步吧?” 9、第9章 “嘭——!!!” 一朵黑红的蘑菇云升上天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着迸溅的灰尘和玻璃碎片一起四散开来。 坐在树上,能看到别墅二楼突然裂开,然后塌陷,随后装潢华丽的别墅被黑色的烟火吞没,一片模糊。死亡总是能激发人的潜能,一分钟的时间,那些顾客全都安全地逃到了室外,只是难免被爆炸余波波及,被强大的气压甩飞,像石子一样被抛到远处。 坐在树上的两个青年也难免被冲击波波及,滚烫的狂风掀起或黑或白的发丝,脸上被火焰映出诡异的红,一青一绿的两双眸子却直直地看着那混乱中心。 面对死亡狼狈无比的,丑态尽出的,歇斯底里的爬动与哭泣。 扭曲癫狂的画面无声地落在清透的瞳孔中,却只换来了兴奋的,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 “救救我!” 前方是倒塌的树干,折断的树枝带着火焰从天而降,少女的面容被惊恐占据。 突然一只胳膊横亘在她头顶,树枝被挡落。 她听到有个男人喊道:“从西边绕出去!别靠近树木!” 少女仓促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惊慌地听从他的指示朝西跑去,慌乱中她回头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向火光深处奔跑的黑色身影。 赤井秀一最后架着船商从别墅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烫出了几个洞,脸上全是黑色碳迹,黑色长发被火星点燃,将发尾烧得参差不齐,散发着一股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味。 早就被酒肉掏空身体的船商体虚气喘,被他搀扶着出来后求生欲突然爆棚,猛地推开赤井秀一的搀扶连滚带爬地往安全地带跑去。连声谢谢都没有说,也根本不顾身后那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年轻人,他只知道他要逃,只要他能逃出去,别人的死活跟他何干? 赤井秀一皱了下眉,晃了一下站稳身体。 其实爆炸余波结束后这里的房屋和树木坍塌的就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大火肆虐,高温滚烫。 他心有所感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却只见几只黑鸟从树影下冲出,展翅掠过绯红的天际。 那里应该是有人的...... 赤井秀一莫名想到了宴会上碰到的那两个奇怪的青年、在入口处碰到的那个奇怪大叔。虽然他们在门口时似乎闹了矛盾,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三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他们的身份绝不简单,这场爆炸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这很难说。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避开空中落下的树枝,一言不发地跨过焦黑的树干往外走。 ——他有预感,他们之后还会再见面的。 * “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结束,那两个人已经提交任务报告了,boss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正好也到年末了,今年的任务差不多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大概统计了一下,你们应该能有两个月的假期,这两个月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电话里朗姆在大洋彼岸询问道。 上次任务结束后他立马趁着假期扔下这两人出国了,明面说是出差,其实就是来夏威夷度假的。 “是因为自己被戏耍后那场爆炸挽回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脸面才感到满意吗?” 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然后百无聊赖地说:“没什么安排,组织里的训练场已经很久没有翻新了,完全没有过去的兴致,除此之外似乎也就炸弹有趣一些,可是你知道的,阿阵不准我在家里玩炸弹……” 说到这里他图穷匕见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申请一块土地让我研究炸弹?我申请过,阿阵也给我申请过,但boss一直都以我们未成年的理由回绝了。” 那是因为boss脑子正常,不然同意申请来等你作死吗? 朗姆面无表情地想。 然后他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那我也没有办法,boss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琴酒呢,怎么没听到他说话,他不在吗?” “大叔你这样真的很啰嗦哎。他在训练场。” 松田阵平没滋拉味地轻啧一声。 到现在三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前他太无聊就溜了,琴酒还在训练。 训练训练训练,这人就跟训练场过一辈子吧。 “那你……” “都说了是因为训练场太久没翻新,完全激不起训练的欲望。”松田阵平冷漠道,“那个枪靶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你知道那种画面对一个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有多痛苦吗?” “离的那么远,你能看到?” “因为我要换枪靶。组织难道就不能安排几个人在训练场守着吗,这么大个基地没有一个后勤工作人员这合理吗?” “年末了……” 赶业绩嘛,几乎整个组织的人都出去做任务了。 代号成员是,非代号成员更是,因为只有做了任务才有工资,也能让他们在这几个月的假期里过得舒服一点。 松田阵平突然听到门口一阵轻响,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他眼睛一亮:“他回来了,挂了!” “哎……”朗姆剩下的话被电话线切断在另一边。 他看着手中的电话陷入沉默,早知道就不跟这家伙废话了,直接问他们打算去哪里不就行了。 朗姆唤来下属,沉重地说:“收拾好行李,订好去往世界各地的机票。” 安全起见,为了不在美好的假期碰上那两个败兴的小子,他还是不要在夏威夷待着了,还是全球环游更保险一些。 另一边。 松田阵平快速挂断电话,跑到客厅,琴酒正在门口换鞋。 “回来了?” “回来了。” 琴酒应道。 外面下雨了,气温很低,他衣服和头发都是湿的,周身萦绕着一股寒气,进屋时发尾和衣角还在滴水,很快在地毯上洇出一小片阴影。 弯腰时,银发从黑色大衣上滑落,有几缕过长的落在了地上,再离开地面时地上留下了一道水渍。 松田阵平目量一下,说:“找个时间去修理一下头发吧,感觉又变长了。” “嗯。”琴酒随声答应着。 他脱下湿漉漉的大衣,放在门口备用的衣篓里,打算待会儿让人去清洗一下。 然后他转身,一块干燥的白毛巾迎面盖在了他头上,随之一股很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 松田阵平十分随意地给他擦抹发丝,然后问着:“怎么不打伞,车上没伞吗?” 琴酒:“就几步路,用不着。” “可就这几步路把你给淋透了,外面雨这么大吗?”松田阵平有些纳闷,“怎么突然下雨了,这都快十二月了怎么还在下雨?” 琴酒接过毛巾,轻轻推开松田阵平,然后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雨夹雪,今年下雪要早一些,这个冬天大概会很冷。” 这个冬天大概会很冷,从最近的气温大概就能感觉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穿件稍厚一些的外套就行,今年这时候却已经穿上厚重的大衣了,路上的人都少了很多。 琴酒回来时,路上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黑夜行人看不清地面,路过的时候摔了很多人。 “今年多买些东西吧,这个冬天少出去,可能要冻得受不了了。”琴酒说。 他平日里一身黑色大衣来无影去无踪,看着可是潇洒,但这其实是因为他有些畏寒,就连夏天都手脚冰凉,从来离不开长袖。松田阵平其实也怕冷,但这人向来死鸭子嘴硬,整天挂着个薄外套就在外面招摇,仿佛能用他那无处发泄的活力驱散寒冷。 就像现在,琴酒早就穿上了毛衣,松田阵平还在很顽强地穿着秋季的卫衣。 美其名曰“青春靓丽”,这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穿的,像琴酒这种天气稍微变冷就马不停蹄地换上冬季衣服的,那是老年人才会做的事情。 琴酒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很冷。” “看得出来确实很冷”松田阵平没懂他的内涵,指着他的脸,“已经冻的有些发青了。” “吓人。”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突然转头跑进了卧室,琴酒早已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把头发擦了个差不多,然后顶着毛巾去从暖壶里倒了些水。 水是冷的,冰的牙飕飕的发痒。 琴酒皱了下眉,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松田阵平,你又喝凉水。” “懒得煮了,凉水也能喝啊......” 松田阵平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抱着羽绒服出来披在琴酒身上,漫不经心地说:“热水煮开了,最后还是凉水嘛,还不如省下中间这个步骤直接喝凉水,这叫效率。” “既然这么注重效率,那就等细菌进你肚子,然后感染后直接进医院,反正人活着最后还要死去,直接一步到位。”琴酒淡淡地看他一眼,讽刺拉满,“到时候你火化完之后我会把你的骨灰撒进海里,你可以永远都跟你爱的凉水作伴。” 松田阵平下意识给他数说话的字数,结束后他惊奇地拍拍手:“七十八个字,破纪录了!阿阵加油,下一次争取破百!”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琴酒说的话有多损,他一筹莫展地说:“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你沉默一些挺好的。” “净会开些死亡玩笑。” 琴酒面不改色:“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松田阵平:“......” 他默默地跟搭档对视,果不其然从他眼中看出了言出必行的认真。 “以后不喝了。”他果断妥协,“多喝热水身体好。” 他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今年冬天真要这么冷的话,我们不如去其他地方过冬吧?” 朗姆刚才的电话启发到他了,这么长的假期,不能呆在家里无聊啊,霓虹没得玩,他们可以去其他国家玩嘛! “去哪里?”琴酒突然想起皮斯科在信里说给他们订了去夏威夷的机票,于是顺口问道:“夏威夷?” “可以啊!”松田阵平欣然同意,他突然兴奋起来,“话说工藤优作是不是也正在夏威夷呢?!” 他确定自己有些印象,低头去茶几地下翻找最近的报纸。 琴酒没听清楚:“谁?” “工藤优作啊”松田阵平说,“那个推理小说家,之前给你看过他的作品的,你忘了?” 琴酒反应了几秒,迟疑道:“《暗夜男爵》吗?” 松田阵平:“对,就是他。听说他们一家人正在夏威夷旅行,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他们。” “......” 琴酒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追星。” 松田阵平疑惑地抬起头:“追星?” “我追星干嘛?” “你对工藤优作很热切。” “哪有,我就是觉得见到名人有些稀奇。”松田阵平失笑,“再说说不定还能要到签名呢,听说他的太太是知名女明星,这样的话有机会要到两份...不,四份签名!” 琴酒:“你要签名干嘛?” 松田阵平一脸神秘莫测地说:“你知道世界上有狂热粉丝这种东西吗?他们往往会为了追捧对象的签名或者是照片一掷千金——工藤优作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太太伪装本领太强,基本没人能发现他们,这也就导致他们的签名十分稀有——有市无价啊!” 琴酒听懂了,他要卖钱。 他一瞬间感到有些语塞,又好气又好笑道:“组织缺你短你了,你至于这样。” “以防万一”松田阵平继续埋头翻找报纸,开玩笑道:“我得存些小金库,万一以后我们叛逃了,不至于沦落街头。” 琴酒思忖几秒,发现自己竟然被他说的有些心动。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然后说:“莎朗温亚德的签名行情如何?” 莎朗温亚德,贝尔摩德平日里以此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样是演员,同样是万人追捧的对象,相比起早早隐退的工藤有希子,她在屏幕上要更活跃,达成的成就也更高。 那她的签名应该也会更贵吧......大概? “啊?”松田阵平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琴酒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理解过来琴酒在说什么,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行情很好,多卖几张甚至都能存一笔中小金库了。” 琴酒不是很能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是稍微动动脑就知道他在笑自己。 他幽幽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松田阵平连忙摇摇头,他不敢抬头,怕一间琴酒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忍不住,他忍着笑意说:“只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 他低着头一边憋笑一边翻找报纸,终于在最底下,他翻出了十月末的娱乐新闻报—— 【今日头条!!! 偶遇暗夜男爵工藤优作与其夫人有希子小姐携其爱子乘坐飞机,疑似前往夏威夷度假!】 10、第10章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亡灵,待我看过之后再做判断......如果这家伙不是亡灵,届时就只能请你变成亡灵了。”* 银发男人如是说道,黑暗朦胧了他的双眼,我却能看到他唇角露出了狂狞的不近人情的冷笑。 只是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已经身处阿鼻地狱,真枪荷弹中累积下的血腥气与杀意,不断将人的血肉凌迟。森寒的白骨、血淋淋的豁口,仅仅这些在精神上带来的压迫感,就已经让人溃不成军了。 真的有人能从他面前全身而退吗? 我耻辱地感受着双腿的瘫软与颤抖,近乎虔诚而饥渴地思考着,最后却绝望地得出一个结论:没有。】 ...... 琴酒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睁开眼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身边松田阵平睡得正沉。 琴酒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久睡的眩晕感让他大脑有些无法思考。窗外海很蓝,跟遥远的天际相接,纯白的云层叠在空中,阳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但是这样的美景琴酒却无心欣赏,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 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去感受,去思考,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消除梦中另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实。那个自己似乎要年长一些,冷血,残忍,似乎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而第三视角的感受也太真实了,真实到琴酒都有些觉得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不会的,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从船商的宴会之后,他总是时不时地就能梦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画面。梦里他一直都以第三视角存在,而每一次的第三视角,都在直面梦中那个银发男人的带来的恐惧。 琴酒倒是不至于害怕那个明显就是自己的男人,但是梦里的画面却每次都能给他带来冲击。太过真实,真实到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这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因此每次梦醒后,他都去下意识地去寻找梦里出现的地方。 六次,找到过三次。 “琴酒少爷。”司机的声音打断琴酒的思绪。 琴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得不说,这个称呼真是不论听多少遍都听不习惯啊。组织里的那群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平时令下属来接送时,总会叮嘱他们称自己和松田为少爷。显得他们好像是什么纯良的富贵家庭出身的孩子,明明其他组织都是直接称呼为“大人”。 虽然同样令人羞耻,但要威风多了。 他们就不令下属称自己为“老爷”“太太”如何,而是称呼“老板”“先生”。只这样称呼两个未成年,很明显就是恶趣味在作祟。 琴酒看过去,顾及到还在睡觉的松田阵平,司机压低声音说:“我们很快就到了,是要直接去公寓吗?” 琴酒颔首:“嗯。” 司机:“好的。” 过了一会儿,琴酒低声说:“先不回,去附近的商城吧。” “去商城干嘛,你要买东西吗?”松田阵平突然开口,他不知道醒了多久,也许就没睡着,眼神分外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手臂伸到一半被天窗挡住,只好委委屈屈地放下。 琴酒看他一眼,像是被他的蠢样子给逗笑了。 松田阵平说:“你要买什么直接让人送来不就行了。” 不过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他们这样的身份行走于世,所在之处皆是潜在敌人。虽然平时挥挥手便有一群人鞍前马后,但是近身之物从来都是让心腹或者是自己亲自准备。不过他们现在在国外,身边没人能用,只能自己准备。 松田阵平轻啧一声:“算了,走一趟吧,正好去买些零食吃。” * 每个人都用享受生活的权力,杀手也不例外。甚至他们因为高额的报酬,比起其他人还更要奢侈一些。 而自幼便被贝尔摩德带着见惯了各种名牌后,他们更是不会亏待自己。皮斯科莫名其妙送来的美金刚好能用,省去了兑换现金的麻烦,因此到了商城之后,两人拿起东西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看中了什么就往购物车里放,不到一会儿就把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 松田阵平看了眼快要溢出来的商品,嫌弃道:“这购物车容量也太小了,才这点东西就放不开了。” 辛辛苦苦推车的司机礼貌微笑:“......” 你睁大你那双眼好好看看,这叫“点”?你清高,你厉害,有本事你来推车啊! “不会一趟还放不开吧?”说着,松田阵平又拿了一套床上用品欲要搭在高塔一样的推车里。 突然有一只手制止了他:“够了,这些东西就不要再拿了。” 琴酒推着一个空的购物车过来,把那套用具放回去,他把钱包扔给司机,然后说:“你先出去吧。” 司机慌乱地接住钱包,忙不迭点头:“是,琴酒少爷。” 方才他们找的都是包装严实的日常生活用品,因此交给司机也不用特别担心。 等司机推着那一堆东西离开后,琴酒推着车子,拽住松田阵平的衣角:“走吧,去买些食物。”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他大力扯过去了,短袖都被他拽起来,露出了腰腹。 他连忙转身跟上:“哎,走走走,别拽!肚子都露出来了!” 琴酒松开手后,松田阵平就整理衣摆,等不那么影响市容之后,他十分自然地接过琴酒手中的推车,问道:“今晚吃什么?” “都行,随便做些吧。” 他对吃的一向挑剔,但如果是自己做饭,那就是“能吃就行”。 果然,还是这句话。 松田阵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意面吧,至少能吃。” 等快速买完调料等食材,他们又去搜刮了些零食才款款离开。 等走到门口结账时,收银台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先生,总共52美元,是刷卡还是现金?” 松田阵平懒散地把半个身子压在购物车上,往购物袋里装东西。 “现金。”琴酒下意识往口袋里一伸手,抓了个空。 琴酒:“......” 他是不是把钱包给了司机来着? 柜台工作人员微笑地看着他行动,眼中满是惊艳神色。 今天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竟然一次性碰上两个花美男。 虽然他们气势有点吓人,但whatever,比他们更吓人的她见多了。不过是小少年的不良模仿,奶拽奶拽的,小奶豹一样,真是又纯情又性感呢。 琴酒瞥了眼一直在盯着他的工作人员,掏钱包的手顺势插在了裤兜里,他轻踹了一下松田:“过来付钱。” 松田阵平头都没抬,说道:“我钱不是在你那儿吗?” 松田阵平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回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把购物袋打了个结,抬头默默跟他对视:“你不是带了钱包吗?” 琴酒:“给司机了。” 松田阵平:“我没带。”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 琴酒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带?” 松田阵平觉得莫名其妙:“我钱都在你那里我带个空钱包干嘛?” 琴酒:“你不会拿点现金备用吗?” 松田阵平:“哈?我凭什么带,你怎么不拿?” 见他们突然开始“一路火花带闪电”地交谈起来,工作人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们在说日语,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以为是因为付钱问题闹起了矛盾,因此也就没打扰他们。 她在心里感慨:哎,帅哥也有这种金钱方面的烦恼啊。 不过等到又有人在后面排队时,她礼貌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先生,请问一下,您是要刷卡还是现金呢?” 僵持的两人终于从“你为什么不带”“我凭什么带”这样的循环中解脱出来。 工作人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后面还有客人在排队,他们总不能零元购。 琴酒揉了下眉心,无奈道:“我给收银员说一下,你快出去取钱。” “取什么啊,打个电话的事。”松田阵平撇撇嘴,打开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琴酒:“......” 他叹了口气,开口时能从他话里听出淡淡的无力:“你有司机的电话吗?”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有哎。 他收起电话,“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就要快速跑出去取钱,不过在他转身之前,有人说了句:“不用了,我帮你们付吧。” 这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声线低沉,还有点令人脸红的性感,很适合在午夜电台中出现,是那种很轻易就赢得别人好感的男声。 但前提是他们之前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琴酒和松田阵平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转身看向那个帮忙付钱的好心人。 这个时间超市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也就这人在后面排队。 而此人,他们前不久刚刚见过,那个船商晚宴上的官员子弟。 虽然这人剪短了头发,但是极具辨识性的脸和眼睛能让人一秒记起。 赤井秀一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推着东西向前跟收银员说:“加上这些东西,我们一起付钱。” 11、第11章 收银员眼睛又是一亮,见那两个青年没有拒绝,便开始给赤井秀一的商品扫码。 心中暗暗激动: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美男!还是不同类型的美男!银发冷美人,暴躁小野豹,还有性感型男,我可以!!一口炫一个!等等,她现在去买彩票还来得及吗? 收银员合计了一下价格,笑道:“加上这两位客人的东西,一共八十三美金,请问先生您是要刷卡还是用现金?” “刷卡。” “好的,先生请输一下密码。” 确认到账后,收银员笑容更深:“先生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赤井秀一拎着东西走到他们面前,注意到那个卷发青年满眼警惕地往前一步,下意识挡在了那银发青年面前。赤井秀一体贴地停在了社交距离之外,礼貌地笑道:“好巧,又见面了。” 这个行为让松田阵平身上的敌意没有那么强了,不过还是无法给这人好脸色。无他,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好,官员子弟的孩子,矫揉造作的尊贵,浑然不觉的傲慢;还有,虽然不太明显,但这人似乎确实对自己的幼驯染有着过于浓厚的兴趣,这让松田完全无法忍受。 手臂上力道越来越重,琴酒看了眼松田爆出青筋的手,却放任他动作。转而面不改色地对赤井秀一道了声谢,表示马上就把钱还给他。 虽然赤井秀一表示这并不重要,算是交朋友的礼物。 但是涉及金钱利益的友谊,那能算友谊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琴酒再次谢过他的好意,但对“朋友”这个话题,却是闭口不谈。 话不相瞒,在看清楚赤井秀一的那瞬间,琴酒迅速在心里疑惑了下这是什么作孽的因缘,甚至短短几秒之间在脑中预演了一场复杂的阴谋。但是确认赤井秀一在看向他们时也有些惊讶,这才勉强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出于礼貌,最后几人还是交换了姓名。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坦诚相待,三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加起来的心眼却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琴酒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姓氏,松田阵平亦是只告诉了他姓氏。 确实是在宴会上听到的姓氏。赤井秀一有些惊讶他们竟然没有隐瞒,然后笑容十分真诚地说:“在下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二位。” 说得这么干脆? 十有八九是假名。 琴酒敏锐地眯了下眼睛。 他客套地点头道:“很高兴认识你。那就再见了,诸星先生。” 说完,他们上了车,连个招呼都没打,黑色汽车扬长而去,灰白色的汽车尾气和车轮带动的尘土喷了赤井秀一一脸。 显然,那句“很高兴认识你”就是客套一下。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可惜地笑了一下。 在跟他们说话时确实试探居多,但是那句想交个朋友是真的。 不过没有缘分也不必强求。 赤井秀一把琴酒给的现金放进口袋,然后转身朝马路对面的树丛挥了挥手。瞬间,一阵强烈的引擎声响起,茂密的树丛抖了抖,一辆野蛮的黑色越野横冲直撞地从小缓坡上窜出来停在了赤井秀一跟前。 车窗缓缓摇下,一个黑皮肤寸头、穿着迷彩短袖的凶悍男人单手撑着车窗,嘴里和鼻腔里不断喷出白烟,嘴里的香烟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他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眉角一直贯穿脸部,直到对角的嘴角。 这个人是赤井务武的搭档,部队出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a。a曾在一个势力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中潜伏,后行动暴露遭到各方追杀,九死一生从他们手中活下来,脸上这道疤便是他在那个犯罪组织里的搭档的作品。 mi6把他救回来的时候,a已经上了地下组织的追杀名单,mi6本想送他去外国隐姓埋名,平安地度过一生。但a拒绝了,并在“宫野夫妇”诈骗事件之后,主动提出保护要搭档的孩子。 据说是因为他接触到了疑似那个跨国组织的成员。 赤井秀一并不怕死,但也并不理解a的用意,如果a真的在被追杀的话,那他不会牵连到身边的人吗?但是父亲也很支持这件事,而且a算是他信任的叔叔,他自认为a不会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于是他也没有过多追问。 a吸了口烟,粗声粗气道:“怎么样,有结果吗?” 赤井秀一坐到后座,摇摇头说:“他们口风太严,应该是经受过专业训练。” “你还差点火候。”a说,直言不讳道:“但是也不怪你,如果真是那个组织里的孩子,你自己肯定无法应对。” 赤井秀一倒没有因为这点否定就感到尴尬不忿,他坦然地接受了a的指点,然后说:“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他们平时在外用的名字一个是黑泽,一个是松田。你知道这些人吗?” “黑泽?松田?”a拧眉思索,眼中划过一丝凝重。 “对。”赤井秀一说,眼中隐隐有些探究意味。 良久,a粗声道:“没印象,应该不是组织的人,以后不用管他们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吧,你的任务到此结束了,辛苦了。” 赤井秀一应好,笑道不辛苦。 但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从知晓了。 a在路上飙着车,汽车音响里放着thejackson5的《i''''''''llbethere》。 他不断调高音量直至盖住引擎的轰隆声,问道:“今年你妈妈还是不能回国,但是你爸要去日本,你要去日本探望她吗?哦,当然,还有你弟弟妹妹。对了,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你妹妹?” 赤井秀一说了什么,但是被突然昂扬的音乐盖过去了。 a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大声跟着车载音响唱起轻快的《rockin''''''''robin》,歌声正如他本人,十分彪悍粗粝。 赤井秀一无奈地摇摇头,为了不使自己的耳朵遭受酷刑,默默戴上了耳机。 走调的歌声和轻快响亮的音乐同满天黄沙一起漫扬在马路中央,黑色车身呼啸而过,风滚草随之缓缓滚动,远远还能听到男人自我陶醉的歌声。 在越野离开后,一辆黑色轿车紧跟着从马路坡下爬上来,并宛如黑色的幽灵,遥遥地缀在越野身后疾驰。 车厢内,流淌着柔美典雅的古典乐曲。 司机这时终于展现出他作为黑手党的职业素养。即便是已经超速,不断躲闪着路上密集的风滚草,手下动作也十分冷静沉稳,行车十分平稳安逸。 后座,正是琴酒跟松田二人。 琴酒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正身处于一场紧张的追捕游戏中。 松田阵平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玩弄琴酒的发尾。忽地,他轻轻扯了一下琴酒的头发。 头皮突然感到一阵拽力,并不疼,琴酒睁开眼,他看向松田阵平,目光询问他在干什么。 松田阵平指尖缠绕几缕银发,他嘴唇轻轻贴近手指,百无聊赖地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吻发,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无意间往后瞥了一眼的司机虎躯一震,一个激动让车身在路上画了一道销魂的s。 紧接着,直直与一双冷冷的绿眼睛对上,司机心中大骇,立马整理好表情目视前方。汽车终于平稳下来。 琴酒没说话,清透的绿眸在车厢里显得更加深沉,他静静地跟松田阵平对视几秒,眸光波动,仿佛在传达千言万语。片刻,他忽而一笑:“你不也是吗?” 在发现赤井秀一时就已经警惕起来,态度一如往常地客气了几句,浅浅伪造了个不欢而散的假象,但汽车刚一驶出视野,就异口同声地让司机开到马路坡下。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关心这个陌生人,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还是觉得这次的“偶遇”有些过于巧合。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他松开手,往后倚在靠背上,说:“主要是你的表现太不正常了,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下那小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当赤井秀一提出帮忙结账琴酒却没有直接无视他时,松田阵平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而后面琴酒竟然耐着性子跟一个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的陌生人寒暄,松田阵平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地方,如果不是松田阵平过于了解琴酒,他可能也不会发现琴酒竟在演戏。 琴酒一愣,有些疑惑地蹙眉:“我的表现不正常?” 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很正常,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 “对啊。” 琴酒凝重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如果他身上的破绽真的这么明显,那就严重了。必须要改!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得意地说:“放心,这个问题只有我才会看得出来,其他人绝对不会发现。” 前排的司机:嚯,听到这么大个机密他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 琴酒沉默几秒,果断开口:“那就更要改了。” “噗......咳咳咳!” 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突然咳嗽的司机,然后不服气道:“为什么?!我可是你搭档,是可敬可靠的幼驯染!” “正因为如此”琴酒嫌弃地看他一眼,“把自己的弱点交付在一个傻瓜手里才更不让人放心。” “是吗”松田阵平阴森地笑起来,“那我就偏偏不告诉你了,等着跟我这个傻瓜同归于尽吧!” 琴酒的眼光更嫌弃了,并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松田阵平:怒了! 他猛地侧身扑到琴酒身上,破罐子破摔道:“既然这么嫌弃我,那就一起变成傻瓜吧!!” 13、第13章 警察。风里来雨里去,日夜操劳,常年带一身仓促的烟火气。这个职业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安全感的代名词,因此提到这两个字时总会满怀尊敬与信任。 如果家里有孩子成为这其中一员,父亲在与外人交谈时也能很谦虚地吹嘘道:“小子不成器,勉勉强强是个普通警察!” 客人便会真切地恭维:“喔!警察啊!真是了不得的工作!” 警察啊。 这三个字从琴酒——出身于黑暗的屠杀者口中吐出,却缺少了端正的尊重,隐约带着嘲讽意味。更像是不屑与挑衅,总之那轻飘飘的语气,只听一句便令人心惊到汗颜。 说起来,其实琴酒心里也曾是真诚地尊重着这个职业上的各位。但却只是曾经,自从脱离冠冕堂皇的新闻报纸,亲身接触到这个岗位上的人后,心中那些对于黑手党来说过于出格的敬意也消失了。 数不清的冤假错案,底下的办事效率,轻浮的工作态度。比起守护者,琴酒更认为他们是深扎于此岗位上的蛀虫。 他依然是尊敬着警察,但其中并不包括霓虹警察。 不过方才这个警察似乎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二十二岁,正是刚从警校离开并成为一名正式警察的年纪。虽然尚且青涩,但琴酒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到一名真正警察该有的样子。 如果他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名棘手的对手。 思索间,琴酒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唔......我记起小时候我还梦想成为一名警察。”松田阵平抬臂搭在琴酒肩上,十分煞风景地感慨,“后来才发现警察是要抓我们的。” 琴酒也想起来了,大概在松田阵平八九岁的时候,突然迷上了警匪片。每天披着西装外套,戴着墨镜,拿着贝尔摩德的空弹的女士枪在外面上蹿下跳,叫嚣着要把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抓到监狱去。琴酒至今还记得组织里那些人看他们的诡异眼神,没动手,也就是念及他们是小孩子,念在他们是贝尔摩德的孩子的份上。 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人捅到boss那里去了,琴酒现在能猜出来那个举报人大概是朗姆,毕竟只有他看贝尔摩德这么不顺眼。 最后贝尔摩德被boss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回来之后,愤怒的“母亲”将熊孩子胖揍了一通,松田阵平被揍得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保证不敢了。 贝尔摩德信了他的鬼话,刚放手,这小鬼就跳下沙发,气势汹汹地喊:“这是家暴行为,等我长大一定要把你抓进监狱去!” 对一个黑手党说把她抓进监狱?这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太岁头上动土。 贝尔摩德被气得半死,终于使出了杀手锏——让琴酒拉着松田阵平在训练场较量(单方面殴打)了一整个下午。 从此,警察这个职业在松田阵平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执念之一。 心里繁琐的深谋远虑瞬间四分五裂。 琴酒一脸无语地瞥他一眼,扫开肩上的手,转身走进了客厅。 “去干嘛?” “做饭。” 松田阵平笑了一下,他站在窗边,双手懒洋洋地搭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警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伸手拉上窗帘,“刷”的一声,柔和的光线瞬间被不容置喙地挡在了窗外,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松田阵平踩着满地玻璃碎屑走过,脚下的碎渣不堪重负地绷断、四分五裂。 琴酒正拿出了食材在厨房洗菜,他大步走去赶到琴酒身边,好奇地凑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清水面。” “哎——?又是清水面?吃腻了,换一个。” “不吃自己做。” “那算了,清水面也很不错。我要多加两个鸡蛋——好疼!不要两个,那一个总可以了吧?!” 而在这边一片祥和地吃着午饭的时候,朗姆那边却是一片电闪雷鸣。 一阵恐怖的摔砸声过后,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板,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引起那位大人的注意,招致无妄之灾。 即便那位大人遥在屏幕那侧。 朗姆站在电脑屏幕前,脸部肌肉抽搐几下,能言善辩的他看着屏幕那侧的满地狼藉,头一次没了平息那位先生怒火的心思。 ——太累了,这人阴晴不定,你永远不知道boss会因为什么发疯。纵使朗姆长袖善舞,但也遭不起这种折磨。 他能维持着满脸诚恳与信服地站在这就已经是出于对boss无比的忠诚的缘故了。 再这样下去,boss越来越捉摸不定,朗姆也拿不准他对boss的忠诚什么时候会被消磨殆尽——人都是会变的。 更何况是组织里的人,他们所效忠的只有利益、权力、欲望。 他们效忠的首领必须是冷漠残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而不是逐渐被欲望和恐惧所操控的怪物。 无法带领组织走向未来的首领,注定会被组织抛弃。 寂静中,带着电流的刺耳声音从屏幕那侧传出,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杀了他!立马杀了他!” “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有关a的消息!也不能让他接触到琴酒,绝对不能!朗姆,我忠实的下属,你可以做到吧!” 朗姆右手放在心口,半鞠躬,平静道:“是,boss。” boss发出一阵诡异的毛骨悚然的厉笑,仿佛恶魔一样喃喃低语:“好样的,我知道你可以。如果阻止不了他们见面,那就解决掉所有人,一个都不能留……” 室内被黑暗笼罩,屏幕的蓝色荧光无比冰凉,魔鬼的笑声在四处回荡。朗姆低着头,端着信服的姿态,对屏幕那侧的人献上最尊敬的礼仪,眸里的尊敬却逐渐被冷漠和不耐取代。 似是一头蛰伏的野兽,隐忍地潜伏在王的左右,静候王座上的王垂垂老矣,再伺机给予他致命一击。 …… 11月份,霓虹已经开始飘雪,但夏威夷却仍然绿意满眸。 这几天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阵雨,丝丝的凉意四两拨千斤地冲散了负隅顽抗的闷热。这种温度穿着衬衫短裤刚好合适,没有之前的湿热粘腻,也不至于过于清凉。 琴酒穿着银底绿纹的宽松衬衫和深色的沙滩裤,踩着十分休闲的帆布鞋,青年人的躯体力量感十足,四肢覆着线条流畅而优美的肌肉,只是薄薄一层,并不过分。遥遥望去,就是普通的少年游客,十分青春洋溢。 他站在海边,双臂搭在木栏杆上,浓郁的红棕色衬得他皮肤有些过分苍白。他的银发很随意地扎成马尾,海风拂过时会有几缕发丝随风在脸边轻抚,脸上驾着宽大的墨镜,更显脸部线条精致清晰。 真当靠近他时,却丝毫感觉不到“青春靓丽”,只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感到酥麻心动的冷感。 就像是荒芜沙漠中绽放的一朵寒气逼人的蓝色水菊。 就像是滚烫的沸水中滴落的晶莹剔透的冰晶。 气质突兀独特却无比诱人。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不断引诱着无知者向他伸出试探的手。 不少路人都曾为他驻足,期间还有几个青年试图向前跟他搭讪,但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满心热情地走上前,琴酒一回头,就一头冷水凭空倒下,磕磕巴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们搓着手臂上的寒毛故作镇定地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就撑着发抖的腿肚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离开了。 ——太危险了,这种人绝对不是自己能把握的! 墨镜下,琴酒的绿眸从一开始的警惕过渡到平静无波,最后又到了十足十的无语:这群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不过他没分给这些人太多眼神,等他们离开后,他继续看向不远处的海边。 这里还没有完全开发,下面遍布着一条长长的野生密林带,金黄的沙滩边遍布粗粝沙石,崎岖尖锐的岩石四伏。而在那片奇石之间,有两个很显眼的黑色身影。 一高一矮,个子矮的人有一头长发,再看她很是纤细的身形,不难判断她是位女性。他们身上穿的是少有的特工服,琴酒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秒立马断定:那应该是一对杀手搭档。 他们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走在危机四伏的浪潮中依然如履平地,但身上应该是受了重伤,走路时需要相互搀扶。 正当他沉思时,突然有人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excuseme!” 这还是第一个跟他搭话的人,琴酒回头看向来人。 那是个笑容很甜蜜的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笑起来十分爽朗帅气,他有些歉意地说:“抱歉,请问附近的便利店怎么走?” 琴酒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型超市。 小伙子谢了他,却没有离开。琴酒于是问了句:“还有事吗?” 小伙子笑着:“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你是外国人吧,我也是来这旅游的人,我们可以作伴......” 琴酒干脆利落地打断:“没兴趣。”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并不气馁,“或许我们相处之后......” 琴酒:“没兴趣。” 正在这时,松田阵平终于捧着两杯可乐姗姗来迟。 他看都没看那金发青年一眼,十分自然地站到琴酒身边:“久等了。站累了吗?” 松田阵平把可乐递给琴酒:“冰的。这个温度,偶尔喝一次没关系。” 琴酒接过,纸杯冷凝的水珠滚动,潺潺穿过苍白骨感的指缝,琴酒甩甩手,总感觉手心有些糖浆带来的粘腻。他皱起眉,身边气压极低。 松田阵平适时顺毛:“刚才不小心洒了些,待会儿去洗洗手吧。” “那个……”金发青年不死心地开口。 松田阵平这才像是才发现这个人一样,嘴角微沉:“这是?” 琴酒冷漠地说:“不认识。” 一点念想都没留,再留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金发青年看着面前气氛融洽,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两人,讪讪地离开。在心中安慰自己:绝对不是自己魅力降低了,而是名草有主了。 松田阵平扬了下嘴角,戏谑道:“还挺受欢迎。” 琴酒没理他,拿着可乐又回到栏杆旁边。 那对搭档已经消失了。 松田阵平过来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好看的,只有荒芜苍茫的一片野生沙滩,于是闲聊:“排队的人还挺多。我又遇到了那个警察,就聊了几句,他们似乎在这里追捕什么人,据说是一对杀手搭档,射杀了首辅,正遭到全面通缉。那警察还提醒我们,说是他们似乎都是狙击手,要我们小心一点。” 14、第14章 琴酒几乎瞬间想到了刚才那两个人,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关注点却有点跑偏:“那个警察是霓虹人吧,跨国抓捕?” 松田阵平:“或许吧。他们做的事情,完全满足跨国追捕的条件了。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交给一个刚入职的愣头青,他们就不怕事情搞砸吗?果然霓虹警界已经无人可用了啊。” 琴酒丝毫不留情地说:“这不就是事实吗。” 他们在海边吹着海风,闲聊着喝完可乐。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一个精英做派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穿着西装,与休闲轻松的气氛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不过他并没理会路人,站在车边环视一周,随后径直走向琴酒二人。 他十分复古做派地行了个绅士礼:“琴酒少爷,马丁尼少爷,在下是皮斯科老爷的助理,皮斯科老爷已经在别墅等候了。不过在这之前,还请二位少爷随我来,老爷还为松田少爷准备了生日惊喜。” 琴酒定定地站着,墨镜下绿眸冷静地审视着面前这个所谓的皮斯科的助理。 松田阵平挑眉,随手把可乐扔进垃圾桶,然后笑着搭上琴酒的肩:“我看你说的没错,皮斯科确实是疯了。” 生日惊喜? 组织的人并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仪式感。 不过最后看来,惊喜算不上,倒是个惊吓。 皮斯科带来boss的手谕,给松田阵平下达了紧急任务,连夜把人打包送回了日本。 至于具体任务是什么,皮斯科百般隐瞒,绞尽脑汁地不让琴酒知道,十分讳莫如深。不过后来松田阵平还是通过电话告诉了他。 boss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警察学院未来将会培养一批卧底送入组织。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要派松田阵平卧底到警察学校去调查。 为了洗清身上的疑点,充实前十几年的人生,卧底第一步就是先去上完高中大学。为此,松田阵平要重新接受一边知识的洗礼。 松田阵平快要气死了。 “组织不是手眼通天吗,直接伪造一张毕业证书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让我亲自来考试!烦死了,我真的很讨厌背书!” 暴躁烦闷的话通过话筒传出,虽然人不在面前,但琴酒完全能想到这人现在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这也是未雨绸缪,你如果真要卧底进去,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肯定会露馅吧。” “这倒也是。” 松田阵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很不爽。他自由惯了,像一把不羁的风,而蹲在学校里学习,那些条条框框,像是密不透风的墙,简直像是坐牢一样痛苦。 挂掉电话,琴酒敛去眼底的笑意。 他走到窗边,落地窗已经修好了,光洁如初。橘色的光不受阻挡地投进室内,在他身上笼出几分罕见的柔和,银色的发丝蒙上橘红,显出一种糜烂的金色,给人一种安心的暖意。 琴酒心里却一片冰冷,让松田阵平暂时回归正常生活,一步一步实现卧底计划,他或许可以理解组织的谨慎心理,他也不是不相信松田阵平,但希望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真正接触到阳光后,真的会有人会甘愿蜗居回黑暗吗? 除此之外,琴酒觉得还有一件事很令他困惑。现在是十一月份,再几天就要放寒假了,松田阵平回去也办不了什么事,就算上学也上不了几天。而入学证明这些流程性的手续托人代理就好,完全不用他亲自到场。 但boss却下令,明确指示要他亲自回国。琴酒并不认为这种事值得这样大张旗鼓,比起做戏做全套,更像是在故意支开松田阵平。 有什么事情需要把松田支开呢? 这件事肯定是跟自己有关,而会引起松田的反抗或者是会受到他阻挠的事情。 皮斯科主动邀请他们来夏威夷或许就已经在暗示什么了,而细想来到夏威夷后的一系列事情—— 在超市遇见诸星大,疑似a的人出现,霓虹警察跨国追捕通缉犯…… 琴酒眸光明暗不定,绿眸散漫地看着天边渐卷成火焰的晚霞,心里将所有可能性一一筛过,最终锁定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他扯了下嘴角,略带嘲讽意味——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boss的老年痴呆真就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 松田阵平回国后,琴酒的日常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照常是家里、郊外两点一线,唯一能说得出来的变化大概就是家里安静了很多。少了个松田阵平,家里却好像被搬空了,安安静静了无生气。 不过琴酒并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性格,相反,松田阵平回国后他反而过得更潇洒自在了。 琴酒工作时能称得上一声“劳模”,不过休假时候就彻底摆脱工作状态,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至于组织的那些阴谋诡计,他并不担心,总之躲也躲不过,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好好放松放松,真到时候了再见招拆招。 琴酒出门时正是傍晚,天边透着迷蒙的淡粉色。邻居那对老年夫妻正在门口闲聊,见到琴酒后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下午好啊阿阵,又要去海边散步吗?” 琴酒点点头。 老妇人在躺椅上一晃一晃,说:“最近天气很好,去海边逛逛也不错,不过晚上的治安还是很成问题的,一定要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留太久知道吗?” 琴酒:“知道了。” 不一定安全是真的,但是究竟是谁不安全,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他。 他看向老爷爷,知道他肯定也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 老爷爷笑呵呵的,说的话却带着战斗民族的肌肉记忆:“注意安全。你去海边的时候看一下老乔治有没有在那里,如果他在那里钓鱼,你就把他的鱼竿给扔了!我们虽然约好了今天休战,但是那个老东西从来不讲信用!” 老乔治是老爷爷的钓友,两人平时就比赛钓鱼,每周都要比一下谁钓的鱼多。琴酒被抓着当了几回裁判,深知这两位花甲老人老顽童的性子,简直比小学生还幼稚。 琴酒眼里泛起淡淡笑意:“好。” 两位老人又拉着他闲聊了几句,最后还是老奶奶怕耽误时间,让琴酒先走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逐渐融入梦幻晚霞中,老奶奶欣慰地笑起来:“阿阵最近终于有些孩子模样了。” 老爷爷深以为然。 想起刚跟这孩子认识时,还像只警惕的孤狼,谁都不理。现在虽然也不怎么理人,但好歹能跟他们聊上几句了。 进步很大。 夫妻俩坐在躺椅上“咯吱咯吱”地晃悠,突然,老奶奶猛拍一下大腿。 “哎呦!” “怎么了老婆子?” “又忘了让那孩子来拿青椒饼!” 这些天总会时不时来场阵雨,户外很清新,很适合骑行或是散步。 平时琴酒在吃完饭后就独自一人到恐龙湾旁边那条林间小路上骑行。不过今天天气实在太舒服了,琴酒心血来潮想要散步,可以在外面多逗留些时间。 平时傍晚的时候这边人还挺多,尤其是年轻的男男女女,都选择来这条幽深的小路谈情说爱。 不过今天直到靠近恐龙湾了,都没见到一个人。 不过琴酒比较喜欢这样的环境:没人更好,省的被打扰。 琴酒不知道的是,在另一条路的路口,宣传栏里贴着一张大大的通知。大概意思就是,有两个国际通缉犯混入了这片区域,警方将暂时封锁附近区域,所有居民和游客都不要靠近。 一个人安静地走到海边,琴酒终于见到了除他之外的人。 有辆绿色越野车停在林边的小路上,旁边靠着一个大块头的男人。他穿着无袖背心,靠在车上吞云吐雾,身上肌肉十分强壮明显,脸上有道贯穿面部的刀疤,浑身散发着“我不是好人”的信息,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如果不是车上独角兽和狮的图标,可能真的会被人误会成黑.道大佬。 琴酒淡淡瞥他一眼,紧接着漠不关心地路过了。 不过那个男人很明显并不想轻易放他离开,粗声粗气地开口:“喂,前边那个小子。”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琴酒很配合地停下脚步,回头,很疑惑地看着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谁让你进来的?你......”a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穿着很休闲普通的衬衫短裤,大概就是来这里散步又走岔路的倒霉蛋,“你没看见宣传栏里的公告?” 琴酒愣了一下,心里瞬间有了猜测,但面上还是很迷茫:“什么公告?” “啧。”a很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这些小鬼胆子可真大,怎么就只知道乱跑,大晚上的跑出来,是真不怕遇上杀人犯啊。 他正要开口打发这个青年离开这里,却注意到树林里传出些声响。 他眼神一凛,压低声音对琴酒喝道:“上车!” 琴酒往树林里看了眼,捕捉到几道黑影,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嘭!”的一声,子弹穿透无数片绿叶与车门摩擦溅出了一片火星。 a瞬间骂了几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满身煞气。他掏出木仓,满脸怒意地往树林里开了几枪。psm手枪只有八发子弹,弹匣很快空了,a没有带备用子弹,他恨恨地拽开车门:“妈的!” 他瞥了眼琴酒:“系好安全带!” 他打开通讯机:“人在恐龙湾钓鱼区,快他妈派人过来!” “收到。” a继续骂:“他妈的你们布控怎么干的?有人进来了知不知道?!” “哪条路?” a:“滚你妈你问我?” 琴酒:“东侧居民小道。” a看他一眼,继续恶声恶气地骂通讯机那边的人:“东侧居民小道!听到没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封路都封不好,出了人命你负的起责吗?!” 绿色越野引擎轰隆作响,宛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在马路上疾驰。 身后树林中两道身影逐渐浮现,一道强壮一道纤细,两人端着步.枪,狠狠地盯着前面那辆越野,不住地射出子弹。 琴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发现这两人就是自己那天在海边看到的搭档,也应该就是国际通缉犯。 “咔嚓!”后视镜被一颗流弹打中,四分五裂。 琴酒微微挑了下眉——这准头还不错嘛,只当逃犯可惜了。 15、第15章 绿色越野在树林里横冲直撞,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出了射击范围。枪声停息不久,几道洪亮的警笛呈环绕音地从四面八方接近。 通过四分五裂的后视镜,琴酒看到几辆印有mi6图标的黑色越野车从树林各处出现,朝着那两个通缉犯的方向行驶。庞大的汽车在镜片上凝成一点,又零散地出现在每一块碎片,密密麻麻,有种野兽群攻的压迫感。 琴酒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前方逐渐开阔的视野,心里却有些走神。 他怕不是第一个招摇大摆地坐上警车的组织成员,要是旁边这人知道自己也是犯罪分子,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吧。 通讯机又滋滋地响了几声。 “注意注意!目标正往八点钟方向逃窜!” “收到收到!” “目标丢失!目标丢失!” “......” “草,都送到嘴边了还能把人给追丢了,干什么吃的?”a骂了一句。 “趴下趴下!人在前面,躲避!” 几声枪响和乱糟糟的脚步声之后,传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人呢?” “跑了!都上车!” “妈的,废物。” a耳不听心不烦地关掉通讯机,然后在播音器上按了几下,几个动感的节拍欢快地涌出播音器,a皱了下眉,给磁带翻了个面。机器读带的声音过了几秒,喇叭里传出了女声的吟唱。节奏很缓慢,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前奏刚响起,琴酒就听出了这首歌,这是苏联很著名的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只要去过苏联的人,在大街小巷,都会听到这首歌。不过对于外国人而言,这首歌还算冷门,琴酒看了a一眼,五官有着很明显的特征,猜测他大概是苏联人。 不过一个苏联人跑到英国来当特工? 琴酒并不是很能搞懂他的想法。 a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观察,跟着音乐哼了几声,等车子开出恐龙湾,问:“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琴酒婉拒:“不用了,谢谢。把我放在前边便利店就好。” “嗯。”a没多言,十分彪悍地开着车停在了海边的便利店前。 等琴酒下车,他喊住琴酒:“等一下,在车里等着吧,用我手机给你父母打个电话,等他们来接你。” 琴酒沉默几秒,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就可以。” “啧。”a烦躁地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抬到半路又放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附近不安全知不知道,要不就上车我送你回去,要不让你爹妈来接你。这荒郊野岭的,出了事谁能负责。” 琴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卦,明明刚才还是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却又仿佛多么担心的样子。琴酒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于是很敷衍地说:“父母在便利店工作,等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a挑了下眉,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点点头,从车里翻出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琴酒:“拿着,我电话号码,如果遇到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别看我长得吓人,我是警察,可信的”他比出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有坏人在附近,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打电话知道吗?” 他说话就像在跟小朋友说话一样,似乎琴酒听不懂太复杂的句子,语速很慢还很幼稚。 琴酒默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警察的精神状态。 他看着那张泛黄的纸,捏着纸的手很粗糙,手指上带着发黄的老茧。琴酒顿了几秒,抬手接过:“好,谢谢。” “谢什么。那我走了,你也快去找你.......”a脸色有些奇怪,接着说,“去找你爸妈吧。去吧,等你进去我再走。” 他一停顿,琴酒就知道了,这人肯定没信自己说的话。不过无所谓他信不信,琴酒只是想甩开他而已。总不能把警察带到家里去。 他点点头,转身走进便利店。门关上之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女孩声音。 听到这声音,琴酒有些懵。 他抬头,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坐在柜台。欧美人外貌都偏成熟,如果按真实年龄的话,这个女孩说不定还要比他小好几岁。店面很小,多进一个人显得很拥挤。很明显,这个店不可能再雇其他的店员。 而看着女孩年轻的面庞......是个人都明白她绝对不可能有琴酒这么大的儿子。 “那个”见他久久不回应,女孩又问了一句,“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琴酒心情复杂,莫名感到尴尬。他看了眼店铺货物,说:“来瓶矿泉水。” ...... 警方的抓捕活动还在继续,琴酒往回走的时候耳边的枪声和警笛声就没有停过,西侧恐龙湾上空蒙着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黑夜的一角。到了居民区附近时,突然又有几辆车朝着恐龙湾的方向开去了。 开车的人都是亚裔相貌的人,琴酒多看了几眼,从其中一辆车上发现了之前遇到的横沟警官。 这一波是霓虹的警察。 这么大的阵仗,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警察竟然抓不住两个身有重伤的年轻人,还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琴酒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玩一种很新奇的play。 汽车亮着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琴酒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居民区走去。 一道灯光随着汽车引擎声从身后蒙上,将影子投在地面,琴酒往路边挪了挪,突然听到身后的喇叭声。 “嘟嘟!” 琴酒转身,那辆绿色越野停在他身边。车窗拉下,a胳膊搭在车窗,一言难尽:“不是要跟你爸妈一起回吗,怎么自己一个人?” 琴酒:......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上车,我顺路送你回去”a转身给他拉开后座车门,见琴酒还是一动不动,他似笑非笑道:“附近就这一个居民区,你别说你住在其他地方。” 除这个居民区,最近的居民区在二十公里外,傻子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散步,琴酒脑子抽了才会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琴酒这次没有推脱,安安静静地上了车。 “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你家在哪里,我直接把你放到家门口还是你自己走回去?” “在小区门口放下就好。” “可以可以。” a单手拿出烟盒,用牙从里面咬出一根烟,刚要点火,想起车上还有个未成年,于是又讪讪放下了。 他调了调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银发青年漠不关心地看着车外,沉默寡言的样子像极了自闭青年。他开始试图搭话:“你父母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的,里面不知道带着多少戏谑意味。 琴酒淡定地从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眼,面不改色道:“下午出国了。” “哦”a笑了下,“那你爸妈挺忙啊。” 琴酒毫无感情地扯了下嘴角:“嗯。”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目光在离开后视镜时却突然发现这个奇怪男人的眼睛竟然也是绿色的。 是深海绿,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墨色,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颜色就很明显了。 绿眼睛的人不常见,但是最近却一连见到了四个绿眼睛的人。 除去“诸星大”,这个人,还有邻居的那对夫妻。 琴酒有时候真的觉得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思索间,a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行,快回家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逛了。” 琴酒点点头,目送汽车离开后才开始往回走。 他们的房子在最里侧,附近没什么人。这一片区域大多是游客的租房,还有很多房子是空的,回去路上没什么灯。 直到走到最深处才看到邻居夫妻家门口亮着的那盏金灿灿的夜灯。每次琴酒出去散步或是骑行时,这对夫妻都会点亮夜灯,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后还会出门打个招呼。会专门出来给琴酒说声晚安。 这让琴酒竟然有了一种“有人在等我”的错觉。 他其实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回到家里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但不知道为何,他最终还是选择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关门都有声息。他也知道这盏灯可能并不是为自己而留的,但是每次看到这团橘黄时心中总会坍陷一块。 他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或许他偶尔也可以放纵一把,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温情。 不过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琴酒的心情逐渐变得平淡如水。 他看着邻居家门口的那辆格外眼熟的印着独角兽与狮的绿色越野车,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如果让他发表一下感想,他只想说一句:怎么又是你? 缘分确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孽缘居多。 琴酒放弃了跟夫妻俩互道晚安的想法,他迅速而悄然地走到家门口,静悄悄地打开门,没发出一点声响。 正当要成功进门时,隔壁房门打开了。 一个大块头出现在门口,霎时间在地面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往旁边瞥了一眼,惊讶地说:“哟,原来你住在这里呢!” 16、第16章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衬得房门突然变得迷你了很多。 琴酒点点头,没有任何交流欲望,转身就要关门。 而这时他听到了邻居家奶奶的声音:“安德烈,你在跟谁说话,是阿阵回来了吗?” 犹豫就会败北,这句话果真没错。琴酒只是迟疑了几秒,就错失了进门的机会。 “阿阵,今天回来得很早啊!”老奶奶眼尖,一眼看到了正准备关门的琴酒,然后动作变得有些急切,一把把横在门口的大高个子推开,然后招呼道:“出去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饿了吧,正好时间也早,你再来吃点吧,今天准备了青椒饼哦。” 琴酒:“不用......” “要得要得,安德烈!快去带阿阵过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 突然被骂的a:??? 他看看就在隔壁的琴酒,再看看自家祖母,十分不可思议地说:“奶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就几步路用得着我过去接吗,你当他是什么不会走路的小婴儿吗?” “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再说你以为阿阵是你吗皮糙肉厚的,这么黑的天万一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她一巴掌拍在a后背,然后满脸笑意地走进屋子,“老头子,再准备一副碗筷,阿阵也来了!”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手劲不小,一巴掌下去疼得a呲牙咧嘴。他欲骂又止,十分憋屈,这倒霉模样看得琴酒心里无比舒爽。 a郁闷了半天,一抬头就看到隔壁那个银发小鬼幸灾乐祸的模样——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a莫名其妙就感觉到他心情很好——瞬间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要我过来接你吗?” 琴酒婉拒,然后如一只灵敏的白猫一般轻快地错身进了房间。 看到a在身后关门,他十分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说完,轻车驾熟地走进了厨房去帮忙端菜。 这熟练程度,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蹭饭,a直接被气笑了,但心里却感觉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感到好笑又无奈,还有种奇异的亲切。他纵容地摇摇头,带上门进了房间。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两位老人跟银发青年坐在对面,正在十分热情地给他夹菜。 “上次我就注意到了,很喜欢青椒饼吧,这次多吃点。” “尝尝这鱼,我前几天钓的,可是鱼王呢!” 琴酒沉默地看着堆成小山的碗,实在招架不住两位老人家的热情,艰难道:“好,谢......” 老奶奶瞬间佯装生气:“嗯?” 琴酒从善如流地咽下了“谢谢”这两个字,“好吃。” 老奶奶喜笑颜开,又给他夹了几筷子:“好吃就多吃!” a看着面前这爷孙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他故意咳嗽几声,试图引起几人注意力。 老爷爷看了他一眼,a还没开始感动,就看到他祖父突然黑了脸:“臭小子,不是说出去拿酒吗,我的酒呢?” a:...... 终归是我错付了。 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车上拿出祖父唠叨很久的家乡的味道。 等辛辣浓烈的伏特加入肚,老爷爷瞬间上头,红着脸喟叹一声:“果然还是家乡的味道!其他地方的酒就跟兑了水一样,喝起来都没滋拉味儿!安德烈,过来跟老子喝几杯!” a无奈地接过酒杯:“爷爷,这里还有未成年,你注意一下言辞好不好。” 他十分豪爽地一口饮尽,然后乐得露出大白牙:“艹!就是这个味儿!” 老奶奶怒而拍桌:“你们两个要喝就滚出去喝,别带坏我们阿阵!” 莫名其妙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琴酒:“......” 他一言不发,十分安静地默默端着碗消灭堆成小山的饭菜。 他胃口不大,吃上一会儿就觉得饱了,但是老奶奶跟老爷爷还在不断地给他夹菜,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甚至后来安德烈也觉得好玩,开始给他夹菜,导致琴酒吃了好久,小山还是一点都没减少。 琴酒吃累了,看着碗里恐怖的饭量,陷入了深思: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猪喂了? 世界上有种没吃饱,叫做爷爷奶奶觉得你没吃饱。 夫妻二人早就觉得他太瘦了,因此平时总是变着法子给他送东西吃。终于逮到机会跟他一起吃饭,就控制不住地疯狂给他夹菜。 最终还是a发现了琴酒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吃不下去就算了,别撑得难受。” 闻言,琴酒果断放下了筷子。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多谢款待。” “才吃这么点?还没安德烈吃得一半多,真的吃饱了吗,别不好意思,再吃点吧!” “不了,真的吃饱了。” “再来点再来点,这么点肯定吃不饱啊。你现在不多吃点等待会儿再饿了怎么办?” 琴酒:“......”应该不会,毕竟我已经吃了两顿饭了。 安德烈:“好了奶奶,别逼他了,他都这么大人了,知道自己的食量。” “那好吧”老奶奶有些可惜,“觉得饿了继续吃啊!” 琴酒连忙点点头,如释重负地悄摸摸叹了口气。 ——天,他真以为自己要被撑死了。 这一脸获救的样子让安德烈又感到一阵好笑。看上去这么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擅长拒绝别人。 不。这个想法一出,安德烈瞬间否认了自己。 下午这孩子明明拒绝自己无比干脆无情,看样子这份纵容仅限于对熟悉的人吧?! 安德烈备受打击,并感到自己被这三个人针对了——怎么感觉他们才是爷孙,自己才是局外人呢? “对了,安德烈要比阿阵大十多岁吧,阿阵以后就叫他哥哥怎么样,也别跟我们见外了,就喊阿列克谢和我爷爷奶奶就好。” 老奶奶名叫阿琳娜,老爷爷叫阿列克谢。 他们装似无异,但眼中的期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在想什么很明显。不过琴酒叫不出口,沉默半晌没说话,两位老人的眼光逐渐由期待过渡到暗淡失落。 阿琳娜笑笑:“或者直接叫我阿琳娜也好。” 琴酒很快很轻地喊了声:“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家愣了一下,脸上霎时充满惊喜的神色。阿列克谢豪迈拍桌,哈哈大笑:“好!好!好!安德烈,再给我拿一瓶伏特加!” 安德烈:“爷爷您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喝太多。” 阿列克谢吹胡子瞪眼:“老子的身体老子清楚,你在那废什么话,老子高兴!快点,别啰嗦!” 阿琳娜低头,动作隐秘地擦了下眼角,然后红着眼眶笑道:“让他喝,给我也来一瓶。” “奶奶你怎么也,你的身体......” 安德烈无奈叹气,给这两位乱来的老人开了瓶酒。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琴酒感觉自己那声“爷爷奶奶”像是什么开关一样,一股浓浓的喜庆之意顷刻蒙在周边,两位老人的高兴得像是过节一样,笑容满面得喝了好多酒,安德烈拉都拉不住。 琴酒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环境,但这次却意外地能接受。 两位老人又拉着他说了很久,主要是他们说,琴酒听。阿列克谢在讲他跟阿琳娜的爱情故事,说到初遇时他自得地炫耀当时的英雄救美。 阿琳娜就很不客气地拆台:“最后还是我把你从那群小混混手里救下来的。” 后来两人喝大了,似乎把琴酒认成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幼孙,拉着他的手像小孩一样哭起来。琴酒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分清他们不是一个人。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再加上天色已经很晚了,琴酒又提出要离开,这次两位老人没再拦他,只是说:“晚安,好好休息。” 琴酒:“晚安。” 安德烈把两位喝得摇摇欲坠的老人家按在椅子上,然后自己送着琴酒到了门口。 “抱歉啊。”沉默着关上门,安德烈突然说。 琴酒顿了一下,心如明镜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明白他现在最理智的选择是装不懂,于是眼神有些困惑地看向安德烈。 绿色眸子在灯光下仿佛澄澈见底,尚带稚气的微圆眼型很容易让人想到幼猫。安德烈薅了把头发,想起记忆深处也有一双同样的,却是充满着依赖和信任的绿眸。 他突然有些烦躁,没再多说。 “早点回去吧。” 琴酒点点头,正要往回走,安德烈突然喊住他:“等等!”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头,不耐烦之意倾泻而出。 他不开心,安德烈莫名感到有些开心。他嬉笑着:“你都叫爷爷奶奶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挺了挺胸膛,暗示十分明显。 琴酒虽然理解他的意思,但完全不想配合。 他敷衍地点点头:“哦,麻烦让爷爷奶奶早点休息。” 说完,不管安德烈再怎么喊也十分冷漠地头也不回地回家关上门。 安德烈:......行吧,他果然是被针对了。 他看着对面房间里亮起灯,突然感觉心里塌陷一块,莫名柔软。他笑了下,轻声道:“晚安。” 他关掉夜灯,转身回到房间去。 “安德烈。”阿琳娜一脸严肃地站在客厅里,脸上哪有什么迷醉的样子。 她十分清醒地看向自己的长孙,灰绿色眸子中充斥着冷静,压抑着疯狂,她又哭又笑地说:“我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你要快点给把他带回来。” 安德烈点点头:“我尽量。” 阿琳娜音量倏然拔高:“不准尽量!必须!是必须!” 阿列克谢“碰”地一下把酒瓶撞到桌面,声音雄厚:“安德烈,整个科米索夫家族站在你的背后,你还有什么不孤注一掷的理由?!” 安德烈眸光深沉,在两位老人的逼视下沉默不语,良久,声音沙哑道:“是,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 琴酒回到家后先去健身房练了一会儿,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短信。 几条是贝尔摩德的消息,说过明天她就到夏威夷了,让他给老母亲收拾好房子。 几条是朗姆的消息,说需要他辅助击杀a的任务,待会儿会发给他a的照片。 还有几条是皮斯科的消息,让他明天下午在家里等着,说是要带他去参加晚宴。 还有几条“或可再生资源”的消息。 最新几条是松田阵平的消息。 [松田阵平:在学校里认识一个有趣的家伙,性格有点像贝尔摩德又有点像朗姆,七窍玲珑情商了得,比你活泼多了,等之后介绍给你认识。] [松田阵平:怎么不回我消息?] [松田阵平:人呢??一个小时过去了!!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背着我交新朋友了?!] [松田阵平:哼,我已经跟那家伙成为朋友了,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饭。] 就连这条消息都已经是在霓虹的昨天了,这时候松田应该还在睡觉。 琴酒扬眉,点开消息回复。 [琴酒:抱歉,刚跟人吃完饭。] 没想到消息刚发送出去没几秒,手机瞬间叮叮咚咚响起来。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跟人??吃饭???] 17、第17章 [松田阵平:所以你好半天没回我消息就是在跟别人吃饭?] 远在霓虹的公寓里,看清琴酒发来的消息后,松田阵平顿时就是瞳孔地震,然后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很自觉地飞快回复了好几条消息。 他本来还在担心琴酒这么长时间没回信息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竟然是在跟“别人”吃饭!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琴酒怀疑地看了眼时间,20点33分,霓虹应该是凌晨一点半,按琴酒对松田阵平的了解,平时没事的时候作息可谓是相当规律,顶多熬夜打游戏到十一点钟,但最晚十二点也就睡下了。 那他今天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 他就短短几分钟没回消息,对面松田阵平直接一个电话甩过来。 “原来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还在跟‘新朋友’玩乐呢。”一接通,话筒里传出满是幽怨与不忿的声音,“你什么时候也愿意跟别人一起吃饭了,我还以为你是没带手机,却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为了他几个小时不回我消息,看样子你跟新朋友的关系不错啊。” 没带手机,这确实是琴酒没回消息的原因。平时除了回复短信,几乎用不到手机,没有特殊情况琴酒都不会随身携带。 不过他却没承认,淡淡道:“不巧,今天手机是带了,只是没有注意到消息而已。你不也跟朋友吃饭吗,我跟朋友共进晚餐,这很正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来了句莫名其妙的“四十一”。 琴酒眼皮一跳,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听懂了这是“说了四十一个字”的意思。 总感觉自己被松田阵平影响得越来越幼稚了——不,这一定是错觉! “怎么感觉你最近变得健谈了很多,难道这也是因为新朋友的原因吗?”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但是紧接着,声音里带上了隐隐的得意,“所以你是在看到我跟朋友吃饭之后才不想回我消息吗?” 琴酒眼皮又是一跳,隐隐预感到了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松田阵平紧接着十分笃定地说:“你吃醋了。” 琴酒:“......” 琴酒:“没有。” 松田阵平不听,憋着笑、暗爽道:“你绝对是吃醋了,是不是看到我交了新朋友,所以也找了新朋友?看到我跟新朋友吃饭,你也跟新朋友吃饭?!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 琴酒:“......” 他听着对面那人兴奋的声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好想把之前否认没带手机的自己打死。 他无语片刻,很快冷酷地回击:“你少跟贝尔摩德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看这些年都跟贝尔摩德学了些什么,硬生生把一个清爽男高学成了精神小伙。 琴酒有时候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对这人下手感到不可思议。 要是其他人敢对琴酒这么说,不死也得残,还没缺胳膊少腿儿,还能完完整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琴酒深感自己宽厚仁慈。 接下来的时间,琴酒用十分不解风情的冷硬态度怼得松田哑口无言,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松田阵平消化了几分钟,然后发来六点:“......” 琴酒淡定无视,然后打开刚才朗姆发来的消息。 [朗姆:a,叛徒,看到他就立马动手。] 短信下面是一张照片。 琴酒下载完文件,等照片慢慢加载清晰后,有一瞬间怔愣。 照片上的男人眼神冷漠,绿眸中满是残忍嗜血,一道刀疤横过他的大半张脸,危险满身,令人不寒而栗。 而此人他刚刚才见过。 琴酒面不改色地删掉照片,冷静地想道:果然。 * 组织里的人为了任务平时会伪装成各种人物,见过各种性格各异的人,虽然个个冷酷无情,但在接触过这么多人后心中多少会对其中几个特别的人留下颇深的印象。 在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奇葩后,组织里的技术人员甚至建了一个吐槽论坛,平时成员们憋得难受就跑到论坛上去吐槽任务中遇到的人才。 琴酒只因为好奇登过一次论坛,然后就被里面辣眼睛的内容劝退了。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杀手平时见血见各种残骸,也算是个重口味的职业。但琴酒完全没兴趣知道人肉如何烹饪,人兽如何交合,sm调教凌虐...... 这些东西对一个未成年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黄暴了。 即便这个未成年是组织成员,也有些太过了。 不过琴酒却清晰地记着其中的一个帖子,不知道哪位勇士竟然对组织里几位高层代号成员展开了一系列十分犀利毒舌的吐槽。 什么贝尔摩德就是个恶趣味的变脸怪,朗姆就是个故弄玄虚的老古董,皮斯科是个掉进钱眼的铜臭商人,马丁尼和琴酒这两个臭小鬼完全是被被贝尔摩德培养出来的小恶魔...... 除了boss,简直是把所有高层都得罪了一边。 这个帖子帖主自那后被贴里的所有受害者追杀,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查出那人是谁。 有时候琴酒甚至怀疑这是不是boss写的。 不过虽然帖子吐槽了琴酒,但琴酒觉得里面有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就比如皮斯科自从被boss派出去拓展组织业务后就完全钻进钱眼儿了,琴酒深以为然。 “不行!别说一百万,就连一分钱都不能让,今天要是让他一百万,他明天就敢狮子大开口要我一个亿。你告诉他,爱签签不签滚蛋,乌丸药业不是只有他一家合作伙伴,但是他胆敢从我们手里拿走一分,明天就让他赔到裤衩都不剩。” “解约?可以啊,想解约先交钱,不想交,没钱?山口先生,您晃晃脑袋,有没有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山口先生,您别跟我提什么兄弟企业,合作友谊,咱们都是生意人,追求的是利益,感情能值几个钱啊。 “有时候咱也敞开天窗说说亮话,说句好听的,您是交钱解约,说句难听的,这叫违约赔款!赊账?您别跟我瞎扯淡,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三日之内交付违约款......剩下的话您跟我助理说吧,再继续扯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佐藤女士......” 从礼服店到现在,皮斯科已经接了一路电话了。 他嘴里一住不住,琴酒听着都替他累得慌。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路风景,然后在皮斯科提到助理后默默朝副驾驶看了眼。 后视镜里,那个眼镜助理一脸冷漠,但看上去也对老板的做法感到相当无语。 哪有放着助理不用自己去揪着这一两分钱不肯松口的。 显得组织的企业很不上档次。 琴酒收回视线,继续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路线通往机场,出了森林后迎面是碧蓝澄澈、波光粼粼的大海。几道黑影从天边掠过,然后转瞬投入密林。琴酒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对狙击手搭档。 皮斯科终于接完电话,他见琴酒正盯着窗外,主动开口:“这里是恐龙湾,平时来这里逛过吗?” 琴酒冷淡地瞥他一眼,还算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皮斯科对他的反应很受用,瞬间感觉刚才从那堆脑残合作商那里受的气消失殆尽了。 “这里将来几年应该会着重开发,组织届时也会与当地政府合作,应该能承包一块业务,到时候你们也算是半个主人了,来去自如,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十分神气地说,“当然,你现在想要什么也都可以,毕竟咱们不差钱......” 一提到钱,皮斯科瞬间刹不住车了,再次口若悬河。 琴酒十分敷衍地点点头。 皮斯科这表现,一口一个“不差钱”,总让他想到某些天降横财的暴发户。 在皮斯科再次说到“想要什么都可以”的时候,琴酒打断他:“确实有想要的。” 皮斯科表情一僵,没想到琴酒这么实在,牵强地笑着,故作大气道:“说,什么东西都行!” 他心在滴血,表面上十分豪爽地大手一挥:“村上,给琴酒少爷记好!” 副驾驶的助理默默掏出笔记本。 “不是东西,我想要两个人。” “人?” 皮斯科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眼神微妙地上下扫了几眼琴酒,在把琴酒惹恼之前收回视线,欣慰地说:“也是,你也到年纪了。” 他压低声音,十分八卦地问:“看中了什么人?” 琴酒:“......” 总感觉皮斯科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他没有证据。 村上助理:“......” 不,老板,我觉得琴酒少爷可能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琴酒眼不见心不烦地无视了皮斯科一脸八卦,冷淡道:“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狙击手,身有重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还在恐龙湾附近。” 皮斯科关注点跑偏:“一男一女?” 他看向琴酒的眼神都变了,满是揶揄: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这么重口味吗,玩的这么花? 琴酒:拳头硬了。 村上助理:老板您还是闭嘴吧。 他深感自家一涉及钱就开始犯蠢的老板没救了,主动接话道:“是要把他们吸纳进组织吗?” 在皮斯科身边呆久了,村上逐渐意识到自己进了什么狼窝,但是他现在走是走不了了,既来之则安之,很快凭借蹲过局子的强心脏迅速适应了组织的模式。他这辈子人生可谓精彩,精通人情世故,应付崇尚暴力不屑勾心斗角的普通成员更是小菜一碟,很快从皮斯科的手下口中套出了组织的等级结构,又迅速摸透了组织的晋升规则。 而琴酒说这种话的意思,一般就是准备把那两个人弄进组织,未来很有可能归在他的队伍。 不过两个狙击手? 听说琴酒似乎也是狙击手,这年头狙击手都是市场批发,不要钱吗? 这个助理还算机灵,比皮斯科的脑子好使,琴酒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嗯。” 那两个人,能打抗揍,逃跑能力还很强,还是现成的搭档,简直是有市无价的人才——不弄到组织来打工可惜了。 18、第18章 火奴鲁鲁国际机场。 遍地都是入乡随俗穿着花衬衫和花裤衩的游客,放眼望去满机场的人都仿佛是复制粘贴一样,想要从中找出自己的接机目标可谓相当困难。 不过琴酒几人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因为他们接机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有着“千面魔女”之称的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此人,有一种很神奇的本领,她可以十分灵活地调整自己的气场。需要隐蔽时能做到零存在感,需要张扬时就能做到璀璨夺目。 正如此时,迎面而来的新一波游客中,人群中莫名多出了一块空地,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中间那个气场强大的金发女人。有位女游客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惊艳于这位女士的美貌,一时间没留神自己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再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邃的蓝眼睛。 金发女人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勾起红唇,蝶翼般的长睫轻颤,随着眼睛轻眨,发射了一个wink。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尖叫声,小姑娘脸色瞬间爆红,羞涩地躲到同行伙伴的身后,腼腆地藏在同伴身后悄悄往外看。 来接机的琴酒一行人:...... 仿佛看到了有群蝴蝶在贝尔摩德身边忽闪。 “贝尔摩德”皮斯科脸色纠结,看向贝尔摩德的眼神十分诡异,“她一直都这样吗?” 他记忆里的贝尔摩德大多是在跟朗姆对峙,或是言笑晏晏地轻松操纵别人的情绪,虽然有时候有些“特立独行”,但也没这么不着调啊。 琴酒:“......”好问题,他也想问。贝尔摩德这次出国究竟经历了什么? 贝尔摩德笑容加深,戴上墨镜,视线在人群中寻找。很快,她在人群中发现了聚光体一般的养子,银发青年正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个头和发色格外显眼,虽然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但以贝尔摩德对他的了解,这小子现在绝对满心都是不耐烦。 似乎注意到贝尔摩德发现了他,银发青年微不可察地转开头,身上写满了嫌弃。 贝尔摩德:......臭小子。 她冷冷一笑,恶从胆边生,迫切过去给他“爱的拥抱”,脚步加快了很多。 眼看随着贝尔摩德越走越近,身边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密集,几人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在贝尔摩德正准备抬手打招呼的时候,几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指引牌,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贝尔摩德笑容一僵,然后半是故意地开口:“这么久不见,阿阵怎么见我就跑,就不过来给妈妈一个拥抱吗?” 妈妈? 这位女士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有孩子了吗? 路人眼睛都要震惊掉了,又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正要逃跑的那群人中的银发青年,再次被另一种不同的美震得一阵恍惚。 美人的孩子还是美人,这句话是没错的。 女人是热烈馥郁的红玫瑰,青年是冷漠疏离的白玫瑰。 不明真相的路人心里啧啧感叹:这对母子,真是绝了。 他们看得入神,突然成为关注焦点的琴酒脸色一黑:贝尔摩德绝对是故意的。 “咔擦——”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 注意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完全没注意自己按下快门键的游客吓得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往包里塞相机。一个不慎把相机摔在地上,他连忙捡起来,心疼地检查相机有没有摔坏。 检查无误后,终于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眼神如毒蛇一般盘踞在身上,他简直快要被吓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看这位银发小姐气质独特忍不住拍了一张照,我是专业摄影师,不是偷拍狂,这是我的工作证!” 琴酒:“?” 你管谁叫小姐呢? 瞎吗,你见过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小姐吗?! 贝尔摩德一愣:“噗!” 村上助理:“噗!” 皮斯科:“噗哈哈哈......” 琴酒一个眼刀甩过来,他憋着笑拍了拍琴酒的肩膀:“咳咳咳,这也算是一种夸奖,不要伤心,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身边皮斯科满是幸灾乐祸,面前贝尔摩德笑得花枝乱颤,琴酒脸色愈黑:心里突然涌现出了冰冷的恨意。 他冷冷一笑,狠狠拍开皮斯科的手,转身离开。 银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摄像师还没完全搞明白状况,嘟嘟囔囔:“这小姑娘不仅个头大,脾气也大。” 你是完全没考虑过这是个男生啊! 贝尔摩德终于破功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宝贝女儿,你跑什么,来让妈妈抱抱啊~” 皮斯科的笑容逐渐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村上,快去给小姐带路!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憋着笑追上去了,黑色商务车发动,离开了机场。 银发青年和后面的三个成年人接连进入停车场,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越野从车库中驶出。 隔着车窗,安德烈深深地看了眼渐渐消失的黑色商务车,接入了通讯机:“未发现任务目标。” “怎么会?明明是这班飞机,怎么可能找不到,你确定你认真找了吗?” 安德烈语气相当暴躁:“废话,难不成我还故意为他们隐瞒?” “这倒也是。难不成是被他们发现了?” “所以我还用等吗?” “算了,先回来吧,赤井这边有点问题,有些事需要你处理。” * 在经过“银发小姐”的一通乱闹后,那两个不靠谱的成年人终于收敛了那看热闹的嘴脸。 不过琴酒心情还是很差劲,在上车前甚至把村上助理赶到了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一路走来冷着脸,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浑身低气压让驾驶座上的司机提心吊胆。 后座的贝尔摩德和皮斯科心虚地喝了口茶,暗戳戳地看一眼琴酒,再悄摸摸地进行眼神交流。 皮斯科:他没问题吧,是不是嘲笑的太过分了? 贝尔摩德:废话,这不显而易见的有问题吗。 皮斯科:你去把人哄好,这家伙一言不发怪瘆得慌。 贝尔摩德:你怎么不去,凭什么让我去? 皮斯科:谁让你是他养母,怎么也得照顾一下儿子的心理状况吧,别自闭了。 贝尔摩德:你在想屁吃,你自闭他都不会自闭,他只会让别人自闭。 皮斯科:快去!他已经严重影响我的谈话欲望了! 贝尔摩德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你笑得最大声你去。 皮斯科咬牙切齿:淦! 对面的村上助理:...... 他看着对面眼神交流的两位高层,面不改色地喝口茶压压惊——不是很理解组织高层的精神状态。 明明是组织里的重要代号成员,本该是冷酷无情万人之上的,但竟然会对一个青年展现出破天荒的包容。 村上助理的眼中浮现出沉思之意,虽然有“养母养子”和“长辈晚辈”这层身份在,但总感觉他们对琴酒的态度绝对不是仅仅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部分中小家族为争夺家产尚且会亲子离心、尔虞我诈,这个吃人的组织里会有真感情?他不信。 良久的沉默之后,贝尔摩德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待会儿要带你去见几个长辈,他们可能会带着孩子,你待会儿注意收敛一下情绪,不要把他们的孩子吓哭了。” “孩子?”琴酒淡淡道,“我没兴趣给他们哄小孩。” “他们的孩子可比你乖多了,可不用你哄,你只要保证别把他们吓哭就行。”贝尔摩德说,“你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黑羽盗一和黑羽千影。” 琴酒有些惊讶:“作家演员魔术师和那位传说中的怪盗淑女?” “你知道啊”贝尔摩德挑眉,“这就好办多了,就怕你到时候一问三不知让人家尴尬。” 这次的见面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组织的活动,之所以贝尔摩德和皮斯科能凑到一起,只是恰好利益重合了而已。 无利不起早,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皮斯科自然不会因为什么度假特意来夏威夷跑一趟。他早就听说工藤一家要来这里度假,特地到这来“偶遇”工藤有希子,试图让她复出去做乌丸制药的代言人,如果能白嫖到工藤一家全部入镜,那就更好了。 贝尔摩德则是特意来这里找黑羽盗一,其实说起来也是为了琴酒和松田阵平,她之前教过两人易容,但是总觉得差点火候,这次想来试试能不能让黑羽老师再收下这两个孩子。 虽然可能性不太大,但能刷个脸熟也不错。 贝尔摩德简直要被自己感动死了: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尽心尽职的养母吗?没有! 中途贝尔摩德去做了个造型,等他们到宴会时,已经黑天了。 举行宴会的地方在海边的一栋小别墅里,这次来的人不多,大多是有些关系的人。路边停着几辆豪车,别墅里灯火通明,沙滩边有很多年轻的少年在奔跑嬉闹,别墅门口有人在烤烧烤,有人在调酒,还有人在弹钢琴弹吉他。 虽然穿着礼服西装,但这并不妨碍客人们玩乐。 除了衣服隆重一些,这场晚宴看上去更像是朋友聚会。 下车后,贝尔摩德不知道看到了谁,扔下琴酒就笑盈盈地离开了;皮斯科则是目标明确地在人群中搜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最后带着助理也离开了。 被扔在的琴酒琴酒陷入沉默。 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是一致的。 空中飘荡着轻松惬意的流行乐曲,远处不时传来少年们的欢笑声和清新宁静的海浪声。 琴酒环顾一周,准备去角落找个地方坐下。 正当他要转身时,突然感觉腿上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琴酒下意识地就要抬腿,但接着感受到裤腿被拽住——是个活物——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而且彼此间利息牵扯很深,闹出事来不好收场。短短几秒间琴酒迅速说服自己的肌肉记忆,他硬生生地抑制住了条件反射,低头看去。 一个脸蛋肥嘟嘟有着清澈蓝眼睛的小家伙正抱着他的小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家伙似乎松了口气,见琴酒看过来,他甜甜地笑起来,脆生生道:“大哥哥,你是想要找地方躲人吗?” 19、第19章 那小孩声音清亮又干脆,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口齿已经很是清楚了,眼睛明亮又灵动,看起来就相当聪明。 就是那一脸的纯洁天真看得琴酒头皮发麻。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僵在原地,眉头紧皱,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崽子,这么大胆的吗,怎么什么人都敢碰?家长没告诉过遇到危险人物要自觉离远一点嘛,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彪呢? 小孩儿跟个大号糯米团子一样抱在腿上,甜滋滋地追问琴酒是不是在找地方躲人。琴酒不知道这小孩从哪里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只是一言不发地打算挣脱这小东西。 一抬腿,这小家伙牢牢地抱着他的腿飞了起来。 琴酒:“…………” 这小东西黏性不小啊。 他脸色僵硬,弯腰去抱住小孩腋下,揪了半天才把他提溜起来。 男孩被提在半空也不害怕,惊奇地往下面看了眼,然后兴奋地说:“大哥哥好高啊,好像飞起来一样,以后我也要长得像大哥哥一样高!” 闻言,琴酒默默打量了一眼手里的小萝卜头。嘴角微微抽搐,乐了。 琴酒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玩的小孩,一时间竟然耐着性子跟他聊起来了:“你是谁家的小孩,你家大人呢?” 男孩眼睛一亮,表示这题他会,对答如流地说:“我爸爸叫工藤优作,我妈妈叫工藤有希子,他们在跟朋友寒暄呢,让我自己出来玩了。我叫工藤新一——是福尔摩斯的弟子!” 在听到“工藤”这两个字时,琴酒的表情开始不对劲了,心想:这就是工藤家的孩子?看起来有点缺心眼的样子,感觉给颗糖就能拐走。 但是当他听到福尔摩斯时,琴酒略微惊讶地看他一眼:“你还知道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骄傲地拍拍胸脯:“当然啦,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我未来也是要成为像福尔摩斯一样厉害的侦探的人!” 琴酒微一挑眉,深深地看他一样:“很有志气。” 也很有品味。喜欢福尔摩斯的人都是品味极高的人,工藤家的孩子确实不错。 “那是当然!” 琴酒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跟一个小孩聊起来,这小孩很对他胃口,说着说着,琴酒不自觉地换了个姿势把小孩端在胳膊上,然后带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工藤新一很聪明,是个小话痨,琴酒在听他说话的时候感受到这孩子跟其他同龄人很不一样。他说话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没个重点,而是很有逻辑,他遣词造句的能力不错,也能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看出了我在找地方躲起来?” “因为大哥哥看上去就很不好接近的样子,而且大哥哥目标很明确地绕过了人多的地方,对热闹很不喜欢——我听我爸爸说过这样的人,他们往往都是喜静抗拒人际交往的人,而且很多看上去不好相处的人也都是这样的。” “既然看出来不好相处,怎么还敢过来,不怕我是坏人吗?” 男孩眨眨眼睛,笃定道:“不会的!我相信大哥哥一定不是坏人!” 琴酒:“……”辜负你的信任了,我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头一次被人这么坚定地认为是好人,琴酒心里一时有些微妙。他好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工藤新一抬起手指:“因为大哥哥的妈妈跟我妈妈是好朋友呢!” 琴酒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贝尔摩德正在跟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士交谈甚欢,而旁边,皮斯科则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插入话题。 工藤新一大概是看到了贝尔摩德跟他说话的场景,又看到了贝尔摩德跟工藤有希子说话的场景,再看到琴酒一个人时才敢过来。 很好,这小鬼很聪明。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怕她也是坏人吗!” 工藤新一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对哦,万一大哥哥的妈妈呀也是坏人呢? 他有些纠结地皱起脸,不自觉地抓住的琴酒的头发,窝在琴酒怀里陷入了头脑风暴。 终于看到这小鬼吃瘪,琴酒不由得十分舒爽地翘了下嘴角,就连头发被扯动都没责怪他。 角落里,气氛无比和谐。周围的椰树上缠满了金灿灿的小夜灯,树下搭着几个帐篷,摆着一张白色长椅。银发青年坐在长椅上,神情平静略带笑意,怀里缩着一个表情皱巴巴的小包子。他们远离人群,周遭有种突兀却又自然的宁静。 不远处,在多次试图插话无果后,皮斯科终于知难而退,讪讪地跑到一边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两位女士也不受影响,继续聊自己的。偶然间,正在跟贝尔摩德闲聊的工藤有希子看到了这一幕。 她感慨了一下这画面的唯美,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 又说了几句话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小包子似乎有点眼熟啊? 工藤有希子一脸狐疑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下终于认出来了,那缩在银发青年怀里的小家伙不就是自己儿子吗! 这小子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乖?!而且这小鬼自从会走路之后就不让人抱他了,他竟然安安分分地缩在人家怀里?! 她一脸见鬼的模样,贝尔摩德很难注意不到,她好奇:“怎么了?” 工藤有希子:“有点震惊,我家那小子在外面从来没这么省心过。” “是嘛”贝尔摩德笑道,然后兴致勃勃地跟着看过去,然后眼神变得十分怪异,跟工藤有希子一样,一脸见鬼的模样。 那人是琴酒吧?是吧?很少有人有这么长的头发,况且还是银发……不不不,不一定,说不定就这么巧合呢? 反正琴酒一定不会出现这种堪称是“温柔”的表情的!而且他最讨厌小孩了,怎么可能愿意抱小孩,还跟小孩相处得那么和谐呢! 两位女士风中凌乱,不远处的两人同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他们沉默之时,突然又出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应该不会吧,毕竟大哥哥的妈妈可是我爸爸的徒弟呢。” 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而在看清那个说话的小孩后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个长相跟工藤新一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家伙! “哇哦~” 面前的小孩在看清楚工藤新一的长相后也十分震惊,紧接着有些兴奋地笑起来,他对工藤新一伸出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叫快斗,黑羽快斗,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吧!” 世界上不会出现相同的两片叶子,也很少出现长相完全相同的人,即便是双胞胎,彼此之间也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是琴酒细细地观察了这两个孩子,可以说,以他狙击手的观察力担保,这两个孩子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发型和神态。 工藤新一是个小顺毛,就是发旋处翘着几撮呆毛,而黑羽快斗虽然头发也很顺,但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炸毛。 除此之外,工藤新一笑起来是很乖的,是内敛的淘气,黑羽快斗则是浑身都带着机灵的淘气。工藤新一看起来是个比较外向的孩子,但是在黑羽快斗面前却突然显得有些自闭了。 这种差别在这件事上就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在遇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工藤新一第一反应是怀疑和思考,而黑羽快斗则是十分激动,上来就要跟人家做朋友。 黑羽快斗伸了半天手都没得到回应,他疑惑地凑上前:“你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吗?” 工藤新一立刻反驳:“你才是哑巴!” 这个人说话也太没礼貌了,工藤新一怒气冲冲地想,在心里狠狠地给这个人打了超低分。 黑羽快斗知错就改:“啊,原来不是,对不起。” 他见这个人还是不理自己,有些难办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他咳嗽几声,见未来好兄弟的视线被吸引过来,他双手握在一起举到面前。 工藤新一:“干什么?” 黑羽快斗嘿嘿一笑,然后下一秒,两只手间绽放出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送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十分自信地笑着,这招可是新学来的,妈妈生气的时候用这招可是百试百灵的。他眼睛悄悄地观察着面前有些愣住的男孩,默默期待他接下来的惊喜反应。 工藤新一确实愣了一下,不过却没表现太多的惊喜。他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说:“你把花藏在袖子里了。” 黑羽快斗笑容一僵:“............”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瞬间炸毛:“怎么可能,这个魔术怎么会有破绽?!” “啊,被我猜到了。”工藤新一顶着死鱼眼,说出了十分扎心的一句话。 “你诈我?”黑羽快斗十分不敢置信,年纪明明这么小,心怎么这么脏呢?! “只有最蹩脚的魔术师才会相信自己的魔术毫无破绽。没人告诉过你袖子太修身时不要把花往里面塞吗,你没看到花已经扁掉了吗?” 工藤新一吐槽,他抬手碰了一下被挤压到有些变形的花,花瓣瞬间簌簌掉了两瓣。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工藤新一看着地上的两片花瓣,皮笑肉不笑地扯起了嘴角:“呵呵。” 黑羽快斗:“!!!”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要炸了!! 琴酒看着工藤新一极有报复性地三言两语就要把对面那孩子逗出泪花,心里给工藤新一这机灵聪明的标签上再加了“不记仇”这个标签。 毕竟这孩子有仇当场就报了。 20、第20章 眼看黑羽快斗要被气哭了,琴酒果断丢下工藤新一,在他不可置疑的目光中溜走了。 琴酒:你们小孩的恩怨自己解决吧,我就不掺和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个角落就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工藤新一似乎很是震惊这人竟然说不过就耍赖的行为,眼睛睁得圆圆的,紧接着,嘴角一瘪,嚎啕大哭。 “……” 琴酒离开的脚步慢下来,看着那两个孩子欲言又止。 黑羽快斗是不是真哭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工藤新一十有八九不是真哭。 以这小鬼的机灵程度,绝对是不愿意莫名其妙背黑锅的。 两个小家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两家家长一见自家的混小子竟然哭得那么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立马朝着那里奔去。 贝尔摩德来到琴酒身边,满脸怀疑:“他们不会是你弄哭的吧?” 就知道琴酒不可能好好带孩子,别不是把人小孩欺负哭了自己又“畏罪潜逃”吧——不然为什么琴酒一走这俩孩子就哭了。 总不会是因为舍不得琴酒吧?贝尔摩德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 琴酒:“你想象力很丰富。” 贝尔摩德摊手:“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了。” 两家家长来到孩子面前,工藤有希子有些惊讶地跟自己的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转头,懵在原地。 她看着宛如粘贴复制,连衣服都很默契得一样的两只崽,诡异地迟疑了一秒。 她求助地看向工藤优作:坏了,认不出来了! 黑羽千影更是直接,懵了一下,脱口而出:“哪个是快斗?” 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 两只崽的哭声被这惊天一问直接震到戛然而止,他们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家不靠谱的老妈——你们的迟疑那么小,造成的伤害却那么大! 哪有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两只崽哭得更真情实感了,一边哭还一边生气地说:“我是新一……” “我是快斗……”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炸裂。 混乱中心的两家家长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崽崽们受伤的心灵,等回到正题后,几位明察秋毫的家长很快发现小崽子们异样的表现,稍一诱导就套出了事情缘由,然后就被他们幼稚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 什么因为生气就毫不留情地拆台,什么因为嘲笑被气到所以想要假哭吓唬人家,因为看出人家在假哭所以不想背黑锅就跟着假哭了。 小孩子的相杀相爱怎么这么有趣呢? 工藤有希子笑得喘不上气,艰难地维持平静教育工藤新一:“新一,这样做是不对的哦,人家表演魔术时要保持应该有的尊重,怎么能直接拆台呢?” 工藤新一眼泪汪汪:“因为他的破绽实在是太明显啦,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怎么知道他是在表演魔术啊?” 工藤夫妇:“!!!!” 儿子,这话可不兴说啊! 黑羽快斗:“!” 一把刀狠狠扎在心上。 说不知道魔术师在表演,不就是说他表演的太烂吗?这是何等恶毒犀利的评价!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颊郁闷地鼓起,终于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眼泪爆发,这下是真被气哭了。 场面再次乱成一团。 “……” 贝尔摩德默默收回视线,只觉一言难尽:“看样子确实不是你的原因。” 琴酒:“嗯。” “不过你运气不错啊,竟然一次性遇到了工藤和黑羽家的两个孩子,都省得我给你介绍了。看上去你跟工藤家的孩子相处得不错,很喜欢他?” “想多了。” 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喜欢算不上,顶多能算个合眼缘。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福尔摩斯。 不远处的混乱很快平息了,两家人也算是“不哭不相识”。恰巧工藤有希子认识黑羽盗一,两家人也便趁机相互认识了一下。 可怜两个小家伙被大人们忽悠着给对方道了歉,然后莫名其妙地成了大人们口中的“好朋友”,还没等搞清楚状况的,大人们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始在聊他们听不懂的话题了。 两小只懵懵懂懂地对视了一眼,又有些别扭地转开头。不过小孩之间的矛盾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大人们一直都不理他们,两小只后来也摒弃前嫌,跑到一边去继续探讨魔术问题去了。 不论黑羽快斗表演什么节目,工藤新一都只是一脸嫌弃地表示“破绽太大了”。 黑羽快斗短暂怀疑了一下人生,然后燃起了莫名的胜负欲,他越挫越勇,非要表演出一个工藤新一看不透的魔术。 工藤新一也很有耐心地看他表演,这次虽然也在指出漏洞,但语言确实委婉了很多。 “看样子孩子们相处得确实很很不错。” 家长们笑着说。 贝尔摩德本想带琴酒过去认一下人,但这小子太聪明了,还没等她说话就发现了她的意图,然后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贝尔摩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这老母亲真不是人当的。 琴酒顺利脱身,他离开人群,走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拿出手机看了眼。 刚才就一直感觉手机在震动,不知道是谁发了那么多条短信。 虽然琴酒猜到了大概率是松田,但是当他一打开手机,看清信箱里十多条消息都是来源于松田后,他还是沉默了几秒。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松田阵平究竟哪来那么多话? 组织里的人不都评价松田阵平冷漠疏离、不好相处、沉默寡言吗,这种程度的冷漠、寡言? 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琴酒忍不住吐槽几句,他打开消息,从头往下看。 [松田阵平:学校放假了,上午放假,下午跟朋友出去玩。对了,那个朋友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人。] [松田阵平:霓虹又下雪了,这几天雪很大,气温倒不是特别冷,就是风太大了,让人受不了。还好你没在这里,不然你可能整整一天都出不了被炉。] [松田阵平:怎么不回消息,你又没带手机吗?还是又跟人出去吃饭了?] [松田阵平:我去吃饭了,你看到后回一下消息。] …… [松田阵平:十个小时……你究竟在干嘛?] [松田阵平:出什么意外了吗?] [松田阵平:你真是要急死我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嗯,除了这十几条短信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看得出来松田确实很担心了。 琴酒感到略微心虚。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很不厚道的,琴酒不喜欢看手机,因此经常会耽误很多消息。而这其中,松田阵平是最大的受害者,要是被琴酒耽误的那些消息能杀人,琴酒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要是随便来个人代入一下松田阵平,早就不知道被气炸多少次了。松田阵平到现在都还没爆发,琴酒不得不感慨贝尔摩德“扑克脸,钻石心”教育的成功。 琴酒看完消息,想了想,看时间不算太晚就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竟然是“电话已关机”。 琴酒有些意外,不过但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大概是真被气到了吧,这才直接把手机关机了,表达一下不满与抗议吧。 琴酒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周身气压一下降低许多。虽然很清楚这件事,但心里还是感到莫名不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而在大洋之外的霓虹,松田阵平已经登上了飞机。 十个小时前。 学校公布放假的消息后,松田阵平立马就告诉琴酒了,不过他暂时没回消息。 这挺正常的,这人能在三个小时内回他消息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下午出门吃饭,在吃饭时,他抽空看了眼手机,时隔七个小时,依然一条消息也没有。 松田阵平瞬间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又不回消息?” 旁边的半长发青年见他很频繁地查看手机,促狭地说:“在等女朋友的消息吗?” “不是女朋友”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搜了搜头发,“是幼驯染。” 青年干巴巴地说:“哦,这样啊。” 松田阵平又给琴酒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通。更心烦了。 “hagi,你说一个人要是长达七个多小时都没回你消息是因为什么?” “嗯?”萩原研二扒了口饭,想了下,说:“如果不是没注意到消息的话,那他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重复了一下:“重要的事?” 重要到连消息都不回? 那确实挺重要的啊。 “或者”萩原研二咽下饭,“可能在跟朋友一起,来不及回复吧。” “咔嚓!” 一声巨响。 萩原研二惊恐地看着松田手中被折断的筷子,“小,小阵平?”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你的幼驯染一直没回复消息吗?” 松田阵平点点头,周身似乎散发着黑气,语气凉嗖嗖:“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最近这种不回复消息的情况明显增多了呢。很难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比如说被什么人迷惑了…… 见他这个反应,萩原研二眼中划过一丝明悟。 他思索了一下,给好朋友出主意:“既然这么担心的话,直接去看看好了,反正我们也放假了不是吗?” 21、第21章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呢?” 松田阵平眼睛越来越亮,他忽地一掌把断成两节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巨大的响声将店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萩原研二茫然抬头:“小阵平?” “我决定了,我要去夏威夷!” “知道啦,小阵平先坐下吧,还没吃完饭呢。” “我已经吃饱了,hagi你继续吃,我先走啦!” “哎?”萩原研二有些懵,对面松田阵平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这么着急啊,小阵平有急事吗?” 松田阵平:“我要去赶飞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班应该在两个小时后就要起飞了!” “哎,不是,今晚就要出发吗?!” “对!再见了hagi!” 萩原研二人都是懵的:“啊?哦……再见。” 松田阵平语气轻快地扔下这句话,背起包转眼就没了人影。萩原研二有些呆愣地看着松田阵平急切又有些欢快的背影,良久心中对他说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真的只是幼驯染吗?” 为了见一面,连一晚上都不愿意等的那种? * 松田阵平其实本来就打算去夏威夷,不过是计划在了一周之后。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他实在等不了那么久,只想立刻飞到琴酒面前让心里舒服点。 六个小时前—— “就是这样,今年因为大雪天气学校决定提前放假。等一会儿老师们公布完作业,大家在学校里等到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了。” 讲台上,班主任宣布完放假消息,看了一下台下的同学:“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啦——” “好的,那我们在最后再讲几道题目……” 虽然学生们已经心思浮动,即便下午就要放假,老师还是能很淡定地无视所有干扰继续讲自己的试题。 讲台下,一个纸团突然落在松田阵平桌面。他十分熟练地打开纸团:[晚上出来吃饭吗,听说波洛咖啡厅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味道不错。] 松田阵平回头看了眼,萩原研二正笑得十分灿烂。 他回头写了几个字扔回去。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班主任敏锐地捕捉到。她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松田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松田泰然自若地站起来,瞥了眼黑板:“选c。” 班主任:“……松田同学,我们在讲作文题目。” 班里发出一阵骚动的笑声。 班主任转移目标:“那萩原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幸灾乐祸的萩原研二立马收敛好笑意,他站起来,看着黑板沉默了几秒,然后笑着问道:“抱歉,老师您能再重复一下刚才的问题吗?” 班主任:“……” 她面带微笑,情绪十分稳定地对这两人点点头:“请你们现在滚出去好嘛?” …… 课程终于结束,下午放学后,学生们终于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进了雪白的自由世界。 松田阵平穿得严严实实,围着一条贝尔摩德送的兄弟款驼色围巾。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呼出的哈气在空中有一瞬模糊了他的眉眼。 “危险!” 松田阵平淡定一侧头,一个敦实的雪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好意思啊!”后面的学生歉意地喊道。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十分潇洒地继续在流弹一样的雪球之间灵活穿行。雪球不长眼,扬着星星点点的碎雪花在空中飞舞,误伤了无数过路人,然后越来越多人开始加入战场,显得在其中慢慢悠悠行走却雪不沾身的卷发青年十分突兀,身上有种让人敬佩的世外高人的气质。 “啊!谁打我!” “不敢了不敢了各位大哥饶我一命!” “看招!吃我一炮!” “你们有病啊,要打看清人!” “哈哈哈哈爷无敌了,你们放马过来!” “纱纪老师,一起来吧!” “……” 学生们的笑骂嬉闹声环绕,青春洋溢的笑脸感染力十足,让严肃正经的老师们都忍不住露出笑脸,在学生们的邀请下加入了打雪仗。 松田阵平却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他没什么精神地离开了学校,渐渐将欢笑声抛在了身后。 要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也会很兴奋地冲进雪地里拉着组织里的属下或者贝尔摩德他们一起打雪仗。组织里的人打起来那才叫“打”,为了能赢无所不用其极,往雪球里塞石块或烟雾弹的都有,每年这个时候组织基地里的窗户都要碎好几块。 他们在闹的时候,琴酒就站在训练场里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闹。要是有人不小心打碎玻璃,他就默默把人记住,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块毫不留情地扔到此人头上…… “哎……”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这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没跟琴酒一起过冬天,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想到这里,他翻出手机。信箱里还是没有回信,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上午,被班主任赶出教室后他趁机给琴酒发了一条短信。 琴酒还没回消息,倒也正常,这个时间的话夏威夷那里应该还是晚上。 松田阵平想了想,给他发了条信息:[霓虹又下雪了,这几天雪很大,气温倒不是特别冷,就是风太大了,让人受不了。] 打完字,看了看,又添了一句:“还好你没在这里,不然你可能整整一天都出不了被炉。” “ok,发送!”松田阵平按下发送键,心情突然轻松了很多。 他刚要收起手机,突然感觉有个东西撞在了自己腿上。 松田阵平低头,一把黑色雨伞落地,一个穿着雪白小袄的茶发蓝眼小女孩正坐在雪地里又懵又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松田阵平:“......?” 碰瓷? 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米远的地方一脸莫名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小屁孩。 小女孩见他退到了安全距离,眼里的警惕消散了些,然后就当没看到这个人一样,小短手撑在地上艰难地从雪堆里站起来。她被家长裹成了一个球,浑身雪白简直要跟雪地融为一体。站稳后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然后“嘿咻嘿咻”地捡起扎进雪坑的黑色雨伞。 她把伞扶好,很珍惜地拍了拍伞上的白雪。整个过程,十分安静乖巧。 竟然没哭? 多谢组织,这么多年来,松田阵平对小孩的印象仅限于捣蛋鬼和亡命之徒。头一次见到有点傻还很乖的小孩,一时间觉得有些稀奇,不由得站在原地看珍稀动物一样观察这小东西的动作。 见她拍完身上的雪又拍雨伞上的雪,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是雪天撑雨伞,二是只是一把伞而已,用得着这么珍惜吗? 小孩撑起伞,小心翼翼地往前继续走,路过松田阵平跟前时,脚步迟疑了一下,然后挪开伞,说:“对不起。” “?”松田阵平迷惑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这是她在为撞到自己道歉。 他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莫名其妙想起了琴酒小时候。当时琴酒也是这样,没什么表情,小小一个人整天冷着脸,却因为脸上尚带的婴儿肥显得有些幼稚可爱。 每次对战时候,他都会把对手狠狠地揍到站不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抱歉。” 组织里很少有人这样说,有人说琴酒受家庭影响太深了,即便没有之前的记忆,但这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也还一直残留着。 但是每次他说完抱歉后对手的脸都会瞬间青黑——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嘛?! 曾经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直接在他说完后心态崩了,在擂台上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还是贝尔摩德担心他有一天被人套麻袋,这才强行改掉了这个习惯。 想着,松田阵平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回过神,面前的小女孩还在幽幽地盯着他,松田阵平:“?” 怎么还不走? 他思考了一下,试探道:“没关系。” 小女孩果真点了点头,撑着伞乌龟一样地在雪地里缓缓挪动。 就在她即将错身而过时,松田阵平突然瞥到了那把黑伞伞骨上钉着的两个十字。 这两个十字......有些眼熟?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几个画面—— 某个雨天刚完成任务后他跟琴酒去买了把黑伞,回家后闲得无聊用订书机在伞骨上钉了两个书钉;前不久一个阴雨天,琴酒满身湿漉地回家,说是离家近用不到伞;前几天松田阵平再想找这把伞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就是这把吧?毕竟没什么人会闲得乱在伞骨上钉钉子。 只是问题来了,这把伞怎么会出现在这孩子手里? 松田阵平倒不至于怀疑被人偷了,他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的性质比伞被偷了要严重几百倍。 他脸色冷下来,喊住了那小女孩:“等一下。” 女孩抬头,见他一脸冰冷,眼中瞬间出现小兽一般的警戒,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松田阵平不得不换上可亲可敬的面具,勉强让声音不那么生硬:“小屁......小妹妹,这把伞是谁给你的?” 22、第22章 犹记在很久之前,差不多是六年前,组织里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意外,差点将整个组织暴露在社会面前。 自从组织成立开始,由内而外由上而下,整个组织机器都在服务于一项保密实验。很少有人知道这项实验跟什么有关,也很少有人见过这个实验基地在何处。毕竟是违法项目,组织定然不会大张旗鼓。 他们只知道这项实验的名字——乌丸计划。 组织名下以乌丸集团为母公司,旗下分公司子公司在全国各地星罗遍布,起这个名字倒也正常。 虽不明实验目的,但是这个实验的负责人却广为人知,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这对科学家夫妻,在霓虹学界也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以往都是在经营自家的诊所,但是不知道哪一天,这对夫妻进入了组织,并迅速成为了实验负责人。这对夫妻一加入,社会各界科研人员立马闻声而动,极短时间内迅速填充了组织的人才结构。 有了人才的不断涌入,再加上组织不要命一样地把资金全都投入实验项目,实验很快取得了进展。 然而boss没高兴多久,一场爆炸将几年来的心血付诸一炬。 试验基地所有仪器都被销毁,科研人员全部死亡,组织技术人员抢救了很久才恢复了部分实验数据。 更要紧的是,警方顺着实验基地的蛛丝马迹查到了组织的存在。 这一下,组织处处掣肘,平日动作收敛了很多。boss派出皮斯科从商发展业务也是为了让他尽量在明面上斩断组织与乌丸集团的联系,不至于伤筋动骨。 实验室毁了,可以再建;实验数据没了,可以再做;但人没了,是真的没了。 来到组织的科研人员在加入之前也都了解了组织的性质,他们孑然一身,并不担心身后事。但宫野夫妇不同,他们有个才上小学的女儿,还有个刚出生的女儿,他们走了,剩下两个孩子在这充斥着血腥与残酷的组织里根本无法生存。 组织的人本来是打算让这姐妹两个自生自灭的,但是boss让人给她们做了个智力测试。 大女儿处于平均水平,但小女儿却远超常人,她或许还遗传了父母的科研能力。 考虑到资源利用,boss把小女儿交给了科研院所的人抚养,大女儿则是作为要挟交给了一个普通成员监护。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松田阵平和琴酒也不过刚上国中。 他们打小就没感受过父爱母爱,贝尔摩德作为养母抚养他们,顶多只是让他们能在这个吃人的组织里活下去,但是并不会给予任何情感价值。 他们成长起来,仅能感受到的亲情也不过是考核中彼此搀扶的手臂与掺杂着伤疤与鲜血的体温,又或者是生死垂危时一个拥抱一句怒骂。 他们并不明白失去父母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或许他们也曾感受过,但是大多数时候活下去的渴望与现实的残酷还是覆盖了心中那点浅薄的对父母的好奇与迷惑。 因此当他们在训练场上与其他同龄人闲聊起来时,松田阵平很疑惑地反问一句:“这不是挺好的吗?” 说话的人一梗,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句:“她们失去了父母,接下来的人生只能靠什么都不懂得姐妹两个相互扶持了!” “对啊,挺好的,又不是活不下去。”松田阵平眼神怪异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听不懂。” 这话出口,其他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看怪物一样看着松田阵平。 “这......”好吗? 他们想反问,但是松田阵平已经自顾自地揽住琴酒的肩:“你说呢?” 琴酒:“还好。”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松田阵平笑起来,“感情不过是累赘罢了,即便是亲情也不过如此。而且那对姐妹没了父母,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他们都没说什么,你们瞎但什么心?” “呐呐阿阵,你渴望过父母吗?” “没有。”琴酒冷冷地掀了掀眼皮,狭长的眸子里翠绿的冷光毫无感情,语气里带着讽意,“累赘。”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松田阵平满足地往琴酒身上倒,他冷淡而具有迷惑性的苍蓝色眸子看向已经僵硬在原地的其他人,“你们呢,渴望过父母吗?” 当然渴望过。 很少人像这两人一样,拥有人生中第一份记忆时已经深陷组织这个漩涡了。大部分人进入组织时已经可以记事了,他们记得自己的父母,对亲情也有着最基础的理解,他们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向往父母温暖的怀抱。组织里的竞争很残忍,平时训练与考核很累,这让他们更加思念父母。 他们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能够离开组织回到父母身边。 但是在他的注视下,其他人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们看着面前这对同龄人中甚至可以说是组织里最强的搭档,看着他们脸上的理所当然,心里一阵阵发寒。 没有同理心的怪物。他们想。 正如飞蛾向光,人类都渴望一个家,只有怪物才会对亲情嗤之以鼻。 他们的想法松田阵平和琴酒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们也发现了组织里的同龄人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不过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是以彼此为支撑的,其他人不过是生活里无聊的过客罢了。 并不是其他人孤立了他们,而是他们孤立了整个组织。 但是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松田阵平又问了一次:“阿阵,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那两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孩子失去父母,你会觉得可怜吗?如果你见到她们,会不会给出帮助?” 琴酒胡乱搅拌着杯子里的冲剂,闻言淡淡道:“不会。” 他说完,仔细看了眼松田阵平:“自己的事情都已经管不过来了,你为什么喜欢关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松田悻悻地默默鼻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你对什么东西展现出哪怕一点兴趣。” “阿阵,问个很俗气的问题,你的梦想......额,你有梦想吗?” “......活着。” 能活着就好,即便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即便是枯燥无聊地活着,但只要活着,总会有盼头。 在这个将人的生命弃如敝履的组织里,他却厌恶任何一切不珍惜生命的行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说着“不会”的人,却在六年后把伞递给了走丢在雨夜的女孩。 他并不知道琴酒递出这把伞是出于什么心理。是想要利用这个孩子,还是单纯地展现了为数不多的怜悯,又或者两者都是。 松田阵平有时候真的不能明白琴酒心里在想什么。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带来的回报很可观。宫野夫妻的小女儿,被研究室视若珍宝的存在,却将这把伞当成了宝物,不准任何人觊觎,也不准任何人诋毁递给她伞的银发青年。 一把伞换一颗真心,确实是笔不错的买卖。 ...... “嘭!” 手机落地的声音把他从混乱的睡梦中唤醒,松田阵平扭了扭脖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广播里已经在播报到站提示了,窗上印着遍地阑珊的灯火,天边透着发亮的蓝意。他运气不错,飞机没有任何延误,顺顺利利地到了夏威夷。 下了飞机后,松田阵平没给琴酒打电话,他连手机都没开,直接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他倒要看看琴酒这么久都不回他消息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了新朋友就不管他这个老搭档了。 回到家时,隔壁的那户人家门口亮着夜灯,或许是给家人留的,暖融融的光点亮了漆黑的夜,让人有种被等待的温馨。 不过松田阵平一点眼神都没分出来,他看着漆黑的窗户,眉头渐渐皱起。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琴酒不会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吧?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地回到家里。进门第一件事不是开门,而是摸到卧室里看了一眼,没有人。 松田阵平打开灯,看着整洁如初没有丝毫生活气息的房间陷入了沉默。 ——比起出去玩没回家,直接打包走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点。 他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实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他终于放下心,然后把行李箱一开,不出五分钟,整个客厅里就被他造作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收拾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到厨房去翻有没有什么零食。 冰箱里空空如也,就几包面条和几捆蔬菜。 “自己在家就吃这些?”松田阵平啧啧,转眼看到餐桌上有一盘青椒饼。 松田阵平皱了下眉,嫌弃地出了厨房。 他讨厌青椒,琴酒也知道,因此平时在家里是绝对不会出现这东西的。不过琴酒要是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松田阵平若有所思,以后偶尔也买几次青椒吧。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引擎声,似乎是琴酒回来了。松田阵平立马老神在在地坐到沙发上,完全没有开门的迹象。 然而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有人开门,可能是邻居回家了吧。 松田阵平瘪瘪嘴,神情恹恹地拿出手机开机。 “叮咚——” 门铃响了。 “又没带钥匙吗?” 松田阵平瞬间精神起来,喜笑颜开地过去开门。然而大门一开,在看清门外的人后,脸上笑容消失,顿时布满了乌云。 23-30 第23章 带着清新热岛风格的白色木门打开, 屋内的白光顷刻洒在来人身上。 来人熟悉的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却在看清门里的人后凝滞片刻。深绿眸中微光闪动,他笑容平和地跟屋子里面色同样难看的卷发青年对视。本来打好腹稿的问候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随后在嘴里一转,成了:“松田先生, 又见面了, 请问阿阵在家吗?” 松田阵平:“?” 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遍:“阿阵?” 赤井秀一敢保证,如果视线能化作实质, 那么他现在已经不知被凌迟多少次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危险气息再次环绕在周边, 赤井秀一肌肉下意识紧绷, 微眯的眼睛中掩藏着对这卷发青年的审视。 在越发紧张令人窒息的气氛中, 赤井秀一反而笑起来, 他故意提起手中拎着的坚果展示了一下,火上浇油一般说道:“对, 阿阵。” 鲜花与香槟,香烟与美人, 真情与假意。 一场宴会或多或少都会具备其中几个因素,而在明星、商人与政客扎堆的宴会,更是五毒俱全, 处处散发着纸醉金迷的让人敬而远之的勾心斗角。 琴酒向来不喜欢这种宴会,觥筹交错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因此他常常是对这种宴会敬而远之——总之大部分相关事务都由松田阵平这位准贝尔摩德第二代负责,他也不需要多担心什么。 但说实在的,这位组织中的准未来第一杀手其实并不反感权谋计划,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游刃有余。他唯一反感的是宴会上不断来搭讪的人, 那让琴酒总有种自己成了动物园里被人观赏的猴子的错觉。 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这位黑暗中的暗杀者对人的视线过于敏感, 一旦自己成为聚光体,他简直无法抑制住心里的那股想要杀人的烦躁。 不过今天又是另一种情况。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名为“千面魔女”的贝尔摩德、知名演员工藤有希子和怪盗淑女黑羽千影这三个琢磨不定性格跳脱的女人凑在一起更是灾难现场,这已经不是一台戏了,这是一场大型连续剧。女演员和怪盗女士的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其折腾人的功力比起他们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琴酒在躲到旁边后,一个不慎就被三个成年女性围住了。贝尔摩德带着她那对自来熟的姐妹过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琴酒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三人又十分跳脱地转移了话题,他又被迫一脸茫然地听着黑羽千影向他打听怎么保养头发,工藤有希子打听怎么护理皮肤,贝尔摩德又一脸嫌弃地吐槽他一个大男人手干嘛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维持身材等各种琴酒嗤之以鼻的东西。 他还被迫听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八卦,包括但不限于谁家两兄妹上演蓝色生死恋,哪家继承人夺权撕得腥风血雨,最后老爷子放出“其实你们都不是我的孩子”的惊天大雷,哪几个知名影星竟是燃冬总之听得琴酒满头问号又相当上头,一时间竟然忍不住吃瓜吃到忘记离开。 等他们的话题已经由“美丽的修养”转移到“我家那小子”的时候,琴酒果断在贝尔摩德一脸不怀好意地揭他老底前逃出了这三人的包围圈。 然后转头就撞上了十分有耐心地在旁边守株待兔的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 这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而且速度乘火箭一般已经飞快地变成了很好的朋友。琴酒挑了下眉,打算绕开他们走,然而被一人一条腿抱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琴酒:“” 他默默低头,这两个堪比双胞胎的孩子顶着一模一样的脸蛋,用十分无辜单纯的蓝眼睛对他露出兴奋的笑容:“猜猜我是谁!” 在陪着这两个小家伙玩了十几分钟的“猜猜我是谁”的小游戏后,宴会终于结束了。 琴酒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眼神有些恍惚,眼中破天荒地流露出了淡淡的疲倦与生无可恋。 他决定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小孩和多话的女人。 贝尔摩德跟黑羽盗一的谈判很顺利,对方答应过一段时间对徒弟的两个孩子进行集中训练,不过作为回报,琴酒跟松田必须要教会黑羽快斗最基本的保命技能。 黑羽快斗听到后十分兴奋,拽着工藤新一炫耀了好久,然后小侦探委屈巴巴地对母亲发动了眼神攻击。 工藤有希子心神一动,找到皮斯科,说做代言人可以,不过报酬是那两个孩子也要教工藤新一基础技能。 皮斯科立马欢欣鼓舞地答应了,虽然后来给琴酒打补丁说会帮忙给马丁尼申请一块试验基地,琴酒这才没再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盯着他。 这下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只有被当成交易筹码的琴酒十分不爽。 这也就导致他在后来担任这两个小朋友的老师时,简直是把他们往死里折腾,并一度给混世魔王黑羽快斗和勇敢的大侦探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现在琴酒还在车边不耐烦地等着那几个成年人做最后的告别,两个小的没跟在自己父母身边,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琴酒身后,一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搞得他烦不胜烦。 工藤新一对这位同样喜欢福尔摩斯并且十分神秘的银发青年好感度很高,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黑泽哥哥,记得要常联系哦。” “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回复啊!”黑羽快斗就显得直白多了,“我会想你的,你一定也要想我!” “快斗,我们该走啦!” “好!” 黑羽快斗回头喊道,然后转头对琴酒说了声“之后见”就十分雀跃地跑开了。 工藤新一随后也被工藤夫妇带走了,琴酒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感觉就这短短一个晚宴,简直比他去训练一整天都要累。 主要是心累。 这种心累体现出来,就是整整一路,不论贝尔摩德和皮斯科怎么吵,他也都是看都不看一眼,满脸空白地望着窗外发呆。这简直跟他之前动不动就放冷气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互相看不过眼所以吵了一路的两位成年人也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皮斯科眼神示意:他又怎么了? 贝尔摩德: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皮斯科:你不是他妈吗,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 贝尔摩德:我是他妈跟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有什么冲突吗,他又不是我的木偶人。再说你严格意义上不还是他的叔叔吗,你怎么不知道? 皮斯科:……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贝尔摩德:那不就是。 皮斯科:…… 他们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然后纷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还养母/叔叔呢,连这孩子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汽车就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到达了恐龙湾居民区,黑色汽车在路口停了一下,银发青年下车后,便如黑色的幽灵拖着红色尾灯消失在了黑夜里。 琴酒看着逐渐远去的幽幽红灯,脸上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了茫然:贝尔摩德不是说要在这里住吗,这是要干嘛去? 银发青年思维有些迟钝,清凉的夜风扑在脸上,吹散了脑海中的困顿。 他又想起来贝尔摩德刚才似乎一脸神秘地说过要出去过“大人的世界”。 果然不能跟小孩接触太长时间,感觉记忆力都被折磨得不好了。 琴酒颇为心酸地想道。 琴酒拖着疲倦的身体慢吞吞地往回走,不过还没到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隔壁门口还亮着小夜灯,绿色越野巨大的身躯如同忠实的野兽蛰伏在黑夜里,这些都一如往常,但是……家里竟然开着灯。 琴酒第一反应是松田阵平回来了。不过他几个小时前还在跟他抱怨不回消息的事情,而且他们今天才放假,应该不会是松田阵平。 那是谁? 琴酒回忆了一下拥有别墅钥匙的人,不过只有他、松田阵平和贝尔摩德。 琴酒并不觉得有人潜入了别墅,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埋伏在附近监视的组织成员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了。 他思来想去,想到了一种最可能的情况——他忘记关灯了。 勉勉强强说服自己,琴酒按住了随身携带的迷你木仓,面不改色地按了一下门把手。 房门毫无阻碍地被推开了,门锁正常,不是用钥匙就是被人开了锁。 琴酒:“……” 看来组织那群监视者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才经历了一早上魔鬼洗礼的琴酒现在很暴躁,又有点可笑的无语。他保持着警惕进到屋子里,房间里很安静,但以他的能力,可以分辨出屋子里有着不止一道呼吸声。 这还是团伙作案?琴酒皱起眉,深感世界有着魔幻。 不过更魔幻的还在后头。 等琴酒走到客厅前后,客厅里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松田阵平抬头看了眼,语气莫名:“终于回来了啊。” 对面有个十分眼熟的黑发青年很自来熟地对他笑:“你回来了啊,阿阵。” 而安德烈看到他后,一脸“终于得救了”的表情:“老天你终于回来了!” 琴酒:“……” 他看着一屋子大男人,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三个人的关系竟然已经好到可以团建的程度了吗? 松田阵平,诸星大,安德烈,这三个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不对,松田阵平怎么怎么回来了,他不是下午还在霓虹吗?之前给他打电话没回就是因为他在路上? 而且看样子安德烈和诸星大这两人似乎认识? 琴酒突然想起来在刚到夏威夷的那天,他跟松田阵平追丢了一辆车,驾驶座的人就是安德烈吧。 那这样说起来,诸星大也是MI6的人? …… 七个小时前。 在抓捕组织成员贝尔摩德的任务“失败”后,安德烈回到了MI6。 赤井务武接到上级信息,需要到霓虹去执行一项归期不定的卧底任务。值得一提的是,赤井务武曾经就是在这个组织里卧底。 赤井务武离开前,把长子赤井秀一托付给安德烈。 对此,安德烈一口回绝:“你别开玩笑,我没那些闲工夫带孩子。” 他丝毫不顾及战友情:“你儿子都快成年了,怎么说也有独立生存能力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什么监护人。” “不是监护人”赤井务武熟悉A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生气,“只是想要拜托你平时偶尔跟他联系一下,必要的时候能保护一下。近年来我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等我离开后,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会趁机报复,秀一很危险。虽然他平时也在接受训练,但归根到底还没成年,能力有限,拿那些老狐狸是没办法的。” 他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为数不多健谈的时候都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他很爱自己的家人,因此他必须要给自己的孩子做好一切打算。 A沉默几许,或许是被他的话触动了,抗拒的神色不再那么明显。他拧眉思忖,最终缴械投降:“好吧。不过我不是超人,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能力,不可能百分百护他周全。”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赤井务武严肃的脸上展开一抹笑,他脸色轻松很多,拍拍A的肩膀,“这次多谢你就,A。” “小事。”A一笑,“叫我安德烈吧,整天A来A去听得我耳朵疼。” 赤井务武一愣:“这是?” “真名。”安德烈漫不经心地说,“最近脑袋被撞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们都叫我安德烈。” 赤井务武:“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安德烈说,“这样吧,今晚借你儿子一用。” 他有些事要跟黑泽阵确认一下,不过他对他很排斥,或许找个同龄人拉进一下距离会方便一点。而且赤井秀一之前跟琴酒是见过面的,应该更容易建立友情。 “咱俩怎么也是兄弟了吧,你儿子叫我一声叔叔应该没问题吧。” 赤井务武点头:“什么都行,如果有必要,你让他叫你爹也没关系。” 安德烈:“……” 这大可不必 时间回到现在。 看着满客厅人,脑中思绪万转,短暂的震惊之后,琴酒关注点最后很奇怪地跑偏了,他嫌弃又狐疑地看向赤井秀一:阿阵?他跟这人没这么熟吧? 赤井秀一:是不熟,这不是为了气松田阵平嘛,谁让这人这么针对他。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应对琴酒怪异的眼神,并反客为主:“吃饭了吗,阿琳娜做了些青椒饼,还是热的,来几个吗?” 茶几上不止青椒饼,还有几袋子沉甸甸的坚果。如果不是确定他跟赤井秀一和安德烈只有几面之缘,关系甚至连“友好的陌生人”都算不上,琴酒还真以为这是什么好朋友带着特产来做客的场景。 他搞不懂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于是眼神迷惑地看向了松田阵平,询问这是什么情况,他突然从霓虹回来,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一眼,嗤笑一声,然后没看到一样移开视线。 琴酒:“?”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琴酒皱了下眉,心里突然有些不爽。 气氛正沉默之时,安德烈大大咧咧地打破尴尬。 “有同事送我一些坚果,我也不怎么爱吃,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年纪大得都咬不动了,就送你这里来了,你们小年轻牙口好,应该会喜欢这些小零食。”安德烈指指那几袋坚果,“这几盒青椒饼是阿琳娜晚上刚烙出来的,让我给你送过来。你吃饭了吗,这饼还热的,吃几个吧。” 安德烈在解释时,赤井秀一就一直在观察琴酒的表情,在注意到提到“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时,琴酒表情微不可察地柔和几分,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 等安德烈说完,赤井秀一又自顾自地开口:“之前见过几次面,一直都没能好好认识一下,直到今天来看望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才发现原来你也住这附近,就想着来拜访一下,这几袋水果算是见面礼。不知道你” 说到这里时,赤井秀一停顿了几秒,然后调整好语言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什么都买了点。” “对了”安德烈突然说,“还没好好认识一下呢,这位是你朋友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松田阵平。虽然表情十分憨直,但是眼中却不断闪烁着审视和思虑的疑光。 那视线的存在感,松田阵平不回头都能感受到,他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却仍然一声不吭,他就想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想搞什么。 他刚才从这几个人的话里也听出来了,厨房里那青椒饼就是他们口中那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做的,琴酒大概跟这两个人关系很好——虽然松田阵平不愿意承认,这两个人大概就是琴酒之前提到的“朋友”,隔壁家的那对老夫妻。而面前这两个男的,或许跟这对夫妻有什么匪浅的关系,而且他们现在还有什么特定的目的,为此甚至借着那对夫妻的名号找上家门。 安德烈不清楚,但诸星大这人,一次两次的见面或许是巧合,但现在目的性极强地找上家门,必定不只是交朋友那么简单。 谁家交朋友直接上门问候啊,变态吧。 松田阵平越想,越觉得诸星大不怀好意,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恶劣。 虽然刚才已经交战过一次了,但是松田阵平还是很不爽。 不可否认,在面对这个黑发青年时,他总有种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的危机感。但是松田阵平并不是很想承认这纨绔子弟竟然给自己带来了这种感觉,只把原因归为自己看他不顺眼。 琴酒倒没注意到自家幼驯染波动的心情,但他也没否认安德烈的猜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却也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 他淡淡开口:“谢谢你们的礼物,时间也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潜台词:行了,礼物收下,你们可以滚了。 正打算继续套近乎的安德烈:“” 真的,他真的怀疑琴酒针对他。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对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是一种态度,对他又是另一种态度,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赤井秀一丝毫没有被送客的窘迫,他淡定地开口:“好,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还想再厚脸皮呆一会儿的安德烈:“” 行吧,他还能说什么,真是好侄儿。 走到门口,琴酒正要关门,安德烈终于想起来正事:“等一下,过几天我们要去野餐,阿琳娜让我来邀请你一起去,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琴酒果断开口:“没” “再等一下!”安德烈打断他的拒绝,“这大概是阿琳娜最后一次野餐了,这之后她就要回国做手术了,算是送别餐吧,阿琳娜很期待你能来。” 琴酒蹙眉,下意识问:“什么手术?” 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手术不手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如此,心中那股隐约的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他抿了下唇,为心里不该出现的情绪感到一股难耐烦躁。 安德烈却没在意,说:“也没什么,就是小手术,就是疗程有些长,未来几年都回不来了。” 他瞥了眼琴酒,乘胜追击,略带些遗憾地说:“没时间也没关系,虽然阿琳娜会难过,但也没关系。” 见琴酒表情动然,安德烈欲语还休:“虽然阿列克谢也会难过,但也没关系,哎,没时间就算了,不打扰了。” 说完,他招呼着赤井秀一:“走吧阿秀。” 阿秀? 琴酒掀了掀眼皮,目光冰冷。 松田阵平勾了下唇,看,老鼠尾巴这不就露出来了。 赤井秀一一点也不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喊成弟弟的名字了。” “忘了忘了”安德烈摸摸后脑勺,“你们家孩子名字太多了,记混了。” 琴酒收回视线,垂眸深思。 松田阵平眼睛微眯:喊错名字?这话说出来狗都不信。 安德烈:“走了,你们也进去吧,不用送了。” “等等”琴酒开口,“什么时候?” 正若无其事地双手环胸靠在门框看热闹的松田阵平慢慢站直了身子,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琴酒,接着是安德烈。 “嗯?”安德烈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这周六,你愿意来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琳娜他们,那我们周六见,再见阿阵!” “额,还有阿阵的朋友。” 松田阵平无可回应。 赤井秀一点点头:“再见,黑泽先生,松田先生。” “好小子,我说你俩刚才怎么一见面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就算没眼缘也不至于吵成这样啊,阴阳怪气的,感情是早就认识,那你不告诉我,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安德烈笑骂,仔细一听,里面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小子,本来想弄他来拉近关系,没想到净帮倒忙了。知道赤井秀一之前跟他们有交集,但不知道是结仇的这种交集。 赤井秀一究竟干了什么,那个松田这么针对他? 赤井秀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淡定地回:“你又没问。” “就这一点,你跟你爸一样讨人嫌。” “” 那对叔侄熟稔地插科打诨,越野车响着轰隆声离开。 正如他们莫名其妙地来,他们走得也很莫名其妙。 只是为了一个野餐邀请的话,阿琳娜自己说不就行了吗,用得着大晚上大费周章大包小包地来“拜访”?这么简单的道理,琴酒自然能想明白。 不过没揭穿,也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琴酒又想起朗姆发来的“A”的照片,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他转身,松田阵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了。他看了眼邻居家门口的小夜灯,缓缓收回视线,关掉了门口的灯。 门缝逐渐缩小,琴酒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微风,正要转身,下一秒手腕被牢牢抓住锁在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伴着“咔嚓”的轻微锁声贴在身上,后背顿时与冰凉冷硬的房门相撞。 一前一后,一热一冷,这诡异的感觉直接让琴酒感到一阵恶寒。 松田阵平下手没轻没重,撞得他肩胛处隐隐作痛。 这也就是松田阵平,换成别人琴酒绝对会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就把他给废了。 但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动作还是让琴酒感到冒犯,他咬牙切齿:“你发什么疯?” 上身不方便动作,琴酒二话不说就抬腿踹人,动作狠厉,膝盖毫不留情地顶到松田腹部。 松田阵平硬生生挨下,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只是将琴酒双手反锁地更紧,他膝盖顶住琴酒的腿,眸色深沉,阴沉到极致的蓝与疑惑的绿对视。琴酒没再动作,他拧眉,直觉松田阵平情况不对,他从来没在琴酒面前展现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和危险性。 对视几秒,松田阵平的身体倏然前倾。 距离瞬间拉近,卷发蹭过脸颊带来一阵痒意,滚烫的呼吸错过耳畔,鼻尖似乎触碰到极为柔软的地方,琴酒瞬间寒毛直竖,刚要亲切问候几句,肩上却突然多了份压力,刚才野兽一般獠牙恶露的人此刻却将额头抵在他肩上,仿佛刚才的危险是错觉,浑身尖刺收敛,像只受伤的大狗,竟显出一种莫名的脆弱?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松田阵平,琴酒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身体僵住,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不爽,很不爽。 那把被送出去的伞,不知何时拉近关系的邻居,别有所谋故意靠近的人。总感觉琴酒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自己却对此了解得越来越少,明明自己才是跟琴酒关系最亲近的人,现在的感觉却仿佛自己在逐渐被排出琴酒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糟糕。只要想想,就感到心中无比烦躁,怒火正燃。 松田阵平只觉得牙痒,他现在很想做些什么,狠狠地咬上这人的脖颈,让淡淡的血腥气溢出,只有鲜血才能让他安心——看啊,我们是同类啊,是黑暗里的怪物啊,只有我才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你。 只有我们,就我们,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靠近你呢? “” “没事”松田阵平丧气地叹了口气,“让我靠一下,一会儿就行。” 谁信啊,没事的话你刚才跟要吃人一样。就靠一会儿的话说一声不就好了,弄得这样像要打架一样这是干嘛。 不过琴酒还是知道这时候不太适合说这些话的。 他靠在门上,眼神有些散漫地落在空中,绞尽脑汁地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琴酒迟疑地开口:“你被学校开除了?” 松田阵平:“……” 就这?你憋半天就想出这玩意儿? 沉默了一会儿,他硬邦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种时候,你保持沉默就行了!” 琴酒:“哦。” 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松田阵平有时候真的跟贝尔摩德如出一辙,琴酒永远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算了,不就当个安抚玩偶吗,托松田阵平那彪悍睡姿的福,这活儿他简直不能再熟,笑死,轻车驾熟了已经。 * 虽然松田阵平表现出了一瞬间的失控,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再抬头又是“扑克脸,钻石心”的捉摸不透马丁尼。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身就把刚才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絮絮叨叨自己不远万里奔赴而来,累都累死了,没想到琴酒竟然在外面快活,直把琴酒烦得摔门进了浴室。 唠叨的声音终于消失,琴酒打开花洒,任冷水扑面而来。 水流顺着脸颊滑落,浸湿银发,汩汩细流滑过锁骨,在逐渐升腾起的水汽中淌过腰腹,沿着皮肤上狰狞的伤疤漫延过腿根,再一路流过有力的长腿落在地面。 一身酸涩的倦意也在暖湿的淋洗中消散了。 清透的绿意在满是热气的浴室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少有地流露出些许安逸,琴酒这才有时间回顾这狂野又诡异的一天。 先是在机场被人认成女生,再是在宴会上听了一个多小时八卦,被迫收了两个徒弟,诸星大和安德烈黄鼠狼给鸡拜年(遇到他的话应该是鸡给黄鼠狼拜年),松田阵平莫名发疯…… 嗯,相当精彩呢。 诸星大和安德烈究竟有什么目的暂且不得而知,不过MI6的人接近组织成员,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朗姆让琴酒发现A就上报及击毙,但琴酒暂时没打算这么做。 这次的任务处处透着诡异,先不说之前“遇到疑似A的人立刻上报,不要接触,不要击杀”的讳莫如深,后期把松田阵平支回霓虹,把他排除在任务之外,又全权将任务交给琴酒,字里行间透出“只要遇到A,不管什么情况,杀了他”的意思,跟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而且这附近可分布着不少组织的眼线,他不相信他们没发现A的存在,但是BOSS却没让他们动手,而是指定让琴酒动手,这里面说没鬼都没人信。 组织不会做多余的事,这态度的转变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的因素还在其中。且这因素或许是可变的,鬼知道后面会不会再变。 万一前一秒琴酒刚把A击杀,后一秒任务又变成“不准击杀”,他找谁说理去。除此之外,他还要据此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总之,对A的态度还需要继续观察斟酌。至于后续观察,周六的野餐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论是A还是组织,绝对都会有所行动的。 ——如果附近的组织监视者没有摸鱼并且把琴酒最近与A的接触一字不落地上报的话。 贝尔摩德和皮斯科来夏威夷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听说朗姆后面的规划中也有夏威夷,或许组织在夏威夷还会有场行动。 下午皮斯科告诉他森林里那对狙击手搭档已经找到了,并且已经成功压制(虽然被那俩搭档戏弄了一番),下属已经把他们送到训练营了。如果他们能撑下来的话,等来年回到霓虹时,他们可以直接进入琴酒队伍。 听说其中那个女孩是个刺头,训练第一天就把教官气得脸色发青。 黑羽盗一的易容变声课也需要快点安排上日程,不过贝尔摩德说最早也得明年暑假了,享誉盛名的魔术师来年前两个季度有好几场魔术巡演。 …… 琴酒粗略规划了一下后面的事情,系好浴衣带,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他想得入神,直到坐到床上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床,似乎往里凹了一块。 琴酒站起来,看着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老搭档,心中毫无波澜。 Fine,习惯了。 他平静地去吹干了头发,然后关掉其他房间的灯,回到床前,拽住松田身下的被子。 用力一拽,一只松田滴溜溜从床上滚了下来。 琴酒淡定地跨过地上的条形物上床躺下,关灯盖被睡觉。 几秒后,地上的条形物动了动,然后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床,并钻进了被窝。 温热的躯体逐渐贴近,卷发扫过皮肤,身体逐渐被人像抱玩偶一样压住半边,感受到腿上多了一份重量,琴酒默默睁眼,猛然挡住了差点给他锁喉的胳膊。 #熟练到令人心疼。 第24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天过于精彩、令人心累, 琴酒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他又梦到了第三视角下的自己,依然是冷酷无情的,给人带来噩梦的杀手。但是这个晚上他还梦到了更多, 他梦到了松田阵平。 梦里的松田阵平有着普通人的一切,他平平淡淡地长大, 在最为桀骜不驯的年纪进入警察学院, 在那里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那里,他与朋友们一起奋斗, 毕业后成为警察, 却在朋友事故殉职后变得缄默, 最后在空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梦到了一个格外早熟又过于聪慧的小孩, 看到他跟那个侦探叔叔上演的双簧, 看到他跟盘虬在黑暗中的力量斡旋。 他看到那时的组织里叛逃的叛逃,摆烂的摆烂, 内斗的内斗,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银发青年心力交瘁地拉扯干啥啥不行的行动小组跟警方博弈。 组织被四分五裂, 组织里的Top killer被警察逼至绝境,最终引爆炸弹,选择跟他们同归于尽。 烈焰灼烧, 那个为组织献出一生忠诚的银发青年在烈火中轰轰烈烈地死去。 那道黑色身影被喷涌的火焰吞没。 那滚烫的痛感仿佛感同身受,他只觉得眼前一切渐渐模糊, 身体的痛楚渐渐消退,最后只剩下爆裂的火焰声,远远似乎能听到火势外围警笛鸣叫,那群警察歇斯底里的哭喊吼叫。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所有感官皆被黑暗蚕食殆尽。 身体仿佛一脚踏空,从高空坠落, 猛然失重带来令人心悸的窒息感,沉睡中的身体猛地抽搐,琴酒骤然睁开双眼。 天亮了。 “” 晨曦穿过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出一条尘埃漫溢的金辉,耳边的呼吸声和身上沉甸甸的重量让琴酒找回了实感。 他有些没能回过神,梦境带来的冲击让他感到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晕眩,那种没有支撑的孤独感让他四肢发软,有种强烈的呕吐感。 琴酒双眼失神,无焦距地盯着阳光,绿色眸子带着罕见的迟钝与无害。 他安静地看着空中走神,最后被闹钟彻底惊醒。 胸前压着一条胳膊,腰上架着一条腿,琴酒艰难地挪动身子关掉闹钟。 他侧头,看向依旧睡得不省人事的老搭档,眼睛微眯,沉沉地在那张睡得傻兮兮的脸上凝视。 这张脸与梦中那个警察的脸完全一样,但是气质却千差万别,面前这个明显要年轻幼稚一些,现在睡着觉更是有种不太聪明的感觉。 琴酒心里还有很多繁杂的思绪,比如那个看起来很眼熟但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小男孩,明明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就是搞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又比如没想到小时候天天喊着要成为警察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真的成为了警察,如果这个松田没有进入组织的话,会不会走上之前的道路;又比如组织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卧底,还把组织搅得一团糟,上层却忙着自相残杀无人发觉,简直令人发笑 如此种种,很多疑惑和吐槽亟待解决,但是只要一看到这张脸,琴酒就想到梦里那个松田警官为了救人甘愿牺牲自己。 琴酒:很好。很舍己为人。很令人感动。简直是感动霓虹年度人物。 怒气值稳定上涨,琴酒尽量压抑满心烦躁。然而越是抑制,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容易忘脑袋里钻。 过去的点点滴滴浮现,他想起了松田无数次拉着他说着“私奔”“叛逃”“罢工”“炸掉组织”这种危险言论,结合着这个梦境来看,简直不要太糟糕。 就在这时,这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嘿嘿一笑,十分无忧无虑。 还一脸满意地喃喃道:“嘿嘿……炸了,都炸了。” 炸什么?琴酒第一反应就是炸组织。 琴酒: 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突然就绷断了,琴酒往后微仰,挪开了松田阵平的胳膊,随后微微抬腿,狠狠出力,面无表情地把人踹到了床下。 “咚!” “嗷!” 房间里沉闷的坠地声和惨叫声一前一后响起。 松田阵平一脸懵地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中对上了自家搭档不爽的俊脸。 他大脑有点不灵光,懵圈道:“我怎么在地上?” 琴酒默默移开视线:“自己滚下去的。” 松田阵平挠挠鸡窝一样的头发,怀疑人生地按按肚子:“可是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琴酒面不改色:“撞到了吧。” “是吗?” 琴酒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起身换衣服,淡淡道:“醒了就起来。” 松田阵平思考几秒,大脑还是昏昏沉沉地关机了。 他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站起来,刚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具肌理鲜明极具生命力的身体霍地映入眼帘。 金色的晨曦洒在那具躯体上,冷白的肌肤上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肌肉线条清晰,薄薄地包裹着身躯。银色长发顺滑地垂在背后,遮住了腰及以下,只能看到大腿根往下,动作间长发晃动,肩胛骨随之鼓出浅浅的肌肉,发丝间隐隐露出清晰的背沟和几道狰狞的疤痕。 转眼一件黑色卫衣盖下,遮住了那具极具诱惑力的身体。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想起之前有个很无聊的人在组织论坛里发起了一个“组织里谁的身材最好”的投票。 琴酒那时不是第一,但却以另一种诡异的方式赢得了这个比拼。匿名后大家纷纷放飞自我,各种虎狼之词频出,而其中认可程度最高也是最狂野奔放的一条是: “琴酒。别问我为什么,虽然比不上绝对(ABSOLUT)那哥,但他的身体,额不,身材,最让我有*欲。说句直白的:想上,也想被上。” 论坛使用人数也就一千左右,最后这条评论有八百多人点赞。 虽然口口声声在下面喊着“未成年”“违法”“爆头警告”,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做出了选择呢。 从此琴酒喜提“最令人有*欲的男人”之称。 嗯,当然他们不敢舞到琴酒面前。但是松田阵平觉得,等今年琴酒成年生日一过,这群人可能会更过分。 当时松田阵平拿着这个帖子在琴酒面前笑了好几天,不过现在却觉得,那话似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他的幼驯染,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越来有魅力了啊。 琴酒换完衣服,正疑惑松田阵平怎么这么安静,回头却对上那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然而此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只穿着宽松睡裤,光着麦色精壮的上身,完全没有任何换衣服的自觉。 琴酒:“”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忍无可忍:“滚回去换衣服!” 是的,“回去”。他们两人自然不在一个房间里,只是平时出任务时一个房间习惯了,平时松田阵平要是生他气的话也会故意跑来烦他。 昨天的琴酒可能还会因为松田阵平的情绪爆发而有所顾虑,而现在,做了一晚上噩梦的琴酒直接想把这该死的世界给灭了,因此,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而其中,光荣赴死的松田阵平是他重点针对对象。 本来还想调侃几句,但是琴酒今天早上心情似乎格外差劲,松田阵平脑中雷达嘀嘀作响,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吞下了那几句可能会招致铁拳伺候的话。 他乖乖地“哦”了一声,顺从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还没彻底睡醒呢,脑子还是迟钝的,路上听到楼下有些“霹雳乓啷”的动静,他也没太在意,直接路过。 等松田阵平离开后,琴酒终于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心情。他冷着脸收拾了一下房间,洗漱完之后去做早餐。 但他路过客厅时,却看到了一张同样暂时不想看到的脸…… 以及遭了贼一样的客厅。 在破碎的茶杯茶壶和满地乱跑的苍白纸巾中,贝尔摩德懒洋洋地挑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身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手里拿着还剩一点水的花瓶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动静后慢悠悠地抬头,满脸彤红地跟他打招呼:“哟,早上好,早餐给我煎个鸡蛋就行,没什么胃口。” 她眼神迷离,对着墙角的绿植直呼“好儿子”。 贝尔摩德酒量很好,千杯不倒,能把自己喝成这幅烂醉如泥的酒鬼模样还真是稀奇,不过能看得出来她昨晚喝得很开心。 虽然如此……所以她昨晚到底去哪儿造作了?!竟然把自己搞成这种鬼样子。 而就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酒鬼,在昨晚的梦里却是一个立场十分摇摆的“二五仔”,将红黑双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并在最后成为击溃组织的关键。 琴酒审视地看着这个被组织人称为“千面魔女”的人,并开始默默思索梦中情况成为现实的可能性。 “再来一杯!我还能喝!”沙发上的女人突然举起手里空荡的花瓶,眼神涣散地盯着琴酒看了几秒,一脸狐疑:“唉?你怎么长得跟、跟琴酒那小子那么像?” 琴酒:“……” 因为我就是琴酒。 突然觉得昨晚那梦不靠谱了起来。 费劲巴力地把人放平,拽了条毯子毫不怜惜地扔她身上,琴酒倒好热水放在桌子上,随后看着满地狼藉陷入沉默。 如果把贝尔摩德二五仔的事情上报给BOSS,BOSS相信且会对贝尔摩德做出惩罚的概率有多大? 第25章 去厨房简单做了些早饭, 再回到客厅时就看到醉鬼和她养子同样一脸嫌弃又困惑地盯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在霓虹吗?” 贝尔摩德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喝了口热水清醒一下,又为了美容美肤舒展开。 她看了眼对面全然无知的松田阵平, 酒精带来的迷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到一阵阵头疼。 “BOSS不是让你在霓虹待命,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愿意来就来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霓虹学校都放假了,就算是让我兢兢业业当个高中生我也没地儿装啊。”松田阵平吊儿郎当地说, “倒是你, 你不是在英国吗?” 贝尔摩德捏了捏眉心, 脸上潜藏着些许生无可恋和烦躁:“想着你们近期生日, 也过来看看。” “喔。真感人。”松田阵平语气平静地棒读, “你要是早来十天半个月差点就赶上了。” “你小子说话别阴阳怪气。你生日我可没有忘送你礼物吧,”贝尔摩德横他一眼, “再说小阵不是还没过嘛。” 松田阵平听到这称呼就觉得牙酸,“你就不能正常称呼他?” 贝尔摩德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不能。” 转头就一本正经地喊:“琴酒, 我的蛋好了没有?” 回应她的是从空中飞来的还带着串串水花的水煮蛋。 贝尔摩德被洒了一脸水,在鸡蛋掉在地上前反应很快地抬手一抓,握了不到两秒手一抖把鸡蛋扔到了桌面上。 “嘶!” 贝尔摩德感觉手上瞬间被烫起一个燎泡。 桌面上那鸡蛋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贝尔摩德脸都黑了,琴酒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从她背后路过, 所过之处,地面的狼藉转眼恢复整洁,俨然一台冷酷高效的清洁机器人。整个人仿佛一块寒冰,幽幽地制着冷气。 贝尔摩德的抱怨声停在了半路, 她揉着眉心看着琴酒冒着浑身黑气回到厨房,转头问松田阵平:“他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不知道, 起床就这样了,可能做噩梦了。”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贝尔摩德:“你究竟去哪里鬼混了,怎么喝成这种鬼样子?” “大人的事小孩别多管。”贝尔摩德敷衍地摆手,“上学的滋味怎么样,轻松吗,是不是班里倒数第一?” 松田阵平:“不怎么样,无聊得要命,高中就教这些东西吗,我十岁就学了。至于成绩,差不多,倒数三十吧。” 贝尔摩德:“你们班几个人?” 松田阵平:“三十。” 贝尔摩德:“你要是想炫耀也可以直接一点。” 松田阵平:“啊,有其母必有其子,跟你学的,尽量改。” “” “别叫我妈,没你这样的儿子。” 贝尔摩德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喝了几口热水后宿醉的头晕恶心消了一些,她吃了鸡蛋,却觉得更饿了一点。她瞄上了桌面的那几袋坚果:“这些东西你们买的?” “几个冤大头送的。”松田阵平撇撇嘴,“琴酒的‘朋友’送的。” “嗯?”贝尔摩德惊得睁大了眼睛,“他还有朋友?” 这话意思虽然不错,但听在松田阵平却让他觉得莫名不爽,“因为他不像你,朋友多一点也很正常。” “你是在骂我没朋友吗?松田阵平同学,你们老师没教你们要学会尊老爱幼尊重父母吗,怎么跟我说话呢?” 松田阵平拿她的话堵她:“你又不是我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刺着对方,一边又闲不住地翻出了昨晚赤井秀一和安德烈带来的坚果,客厅里除了谈话声就是“卡擦卡擦”的剥皮声,不一会儿,茶几上就堆了一座小山。 正当两人快要吃饱喝足时,琴酒站在厨房门口冷冰冰地说:“吃饭。” 贝尔摩德:“” 松田阵平:“” 吃太多,饱腹感满满,再吃一点感觉都能吐出来。他们沉默几秒,试图找个理由婉拒。 琴酒注意到桌面上的一堆垃圾,他看了几眼,冷嗤一声,转身走进厨房。冷笑声不大,但是在空荡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不是冷笑,这是暗杀信号! 松田阵平果断起立:“来了!” 贝尔摩德:你小子,就怂吧! 贝尔摩德说是来给他们过生日,其实在这里待了两三天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说是要去澳洲拍戏。这人在这里的几天里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在这里待了几天就在外面鬼混了几天,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带着一身酒气步伐狂野地往沙发上一栽,留下被她造作的一地狼藉就不省人事。 为了省事,她直接抱了床被子,回来后就睡在沙发上。 她一睡就是一整天,中途卡着饭点爬起来扒几口饭,然后再倒头就睡。等下午五六点,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洗漱一下,化妆打扮,化两小时妆,然后就等到工藤有希子和黑羽千影开车来接她继续出去嗨皮。然后留在家里的两个孩子就“任劳任怨”地收拾卫生。 总而言之就是正事没干,麻烦倒是添了不少。 要不是松田阵平良心尚存,琴酒有几次真的差点把贝尔摩德连人带被子扔到小区垃圾桶里。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贝尔摩德一直都不知道隔壁夫妻的存在,也不知道组织一直追捕的叛徒A这几天出现的频率很高,更不清楚琴酒竟然跟他维持着一种BOSS极为忌惮的诡异的平衡关系。 喝酒误事,对谁而言都是一样的。 本来约好周末要外出野餐,不过最后还是没去成。 阿琳娜突然发病了,在野餐的前一天紧急收拾东西回国了。安德烈和阿列克谢自然要一起回去,当时赤井秀一似乎也在陪同,琴酒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去打招呼,不过安德烈注意到他,跟他挥挥手,又指指手机,意思是电话联系。 琴酒有安德烈的手机号,不过忘记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贝尔摩德就匆忙离开了,这之前她接了一通电话,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离开的安德烈他们。 琴酒一直都知道组织派了一些人在附近埋伏,他们定然是清楚A的存在,也清楚A跟琴酒有着尚且和平的关系,也都知道琴酒并没有遵循BOSS的命令,在第一眼看到A时就击杀他。但是直到现在BOSS都未对此表示不满,反而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突然取消了击杀A的任务,甚至有几次旁敲侧击他跟阿琳娜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种态度很是暧昧,不过也不算坏事。总之琴酒现在已经确定A绝对不仅仅是叛徒那么简单,阿琳娜他们也不仅仅是一对普通夫妻——至少他们让组织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趟夏威夷之旅也让琴酒很满意,除去中途那个不太吉利的梦,他感觉这次外出很值得,这至少让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和组织对自己的态度。 偶尔陪组织演几场戏感觉还不错。 大概12月末,琴酒刚过完生日,贝尔摩德一个电话过来通知他们要开始“巡回教学”模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松田阵平一脸懵:什么教学?我怎么不知道? 琴酒言简意赅地给他重述了一遍这个教学约定的来龙去脉,松田阵平很快懂了,然后心里对皮斯科和贝尔摩德燃起了冰冷的恨意。 不过贝尔摩德似乎真是为了他们好。 松田阵平沉思一会儿,心里燃起了对皮斯科的冰冷的恨意。 第二天,工藤有希子带着她儿子上门了。 “阿阵和松田对吗?” 工藤有希子看着门口的两个青年,微微一笑,霎时间如春暖花开,很令人心动。 她也不愧为著名的荧幕明星,骨相十分优越,但她眉眼柔和,让她的脸庞看上去棱角分明的同时又不显得生硬。茶色长发蓬松茂密,太阳镜推在头顶,很是时尚青春。 在注视着两个青年时,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细究一点像是母爱。 莫名看懂这眼神的两个青年:“”真是见了鬼了。 贝尔摩德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这样看他们尚且都接受无能,这个看起来跟他们一般大,而且实际年龄确实也就大他们几岁的人这样看他们——很怪,难以接受。 工藤有希子并没在意这两人诡异的沉默,笑眯眯地把不知为何蔫儿吧唧的工藤新一推过去,很是爽快道:“新一期待很久了,你们随便训练,新一不怕苦不怕累,只要到最后能还我一个完整的儿子就好。新一好奇心会有些旺盛,不过他没什么坏心思,这小子没什么生活常识,也不会照顾自己,但是好在他听话,吃啊穿啊你们随便整点,能活着就行,那这段日子新一还要麻烦你们一下啦。” 松田阵平嘴角微抽:该说不愧是好朋友吗,这人狂野的作风竟然跟贝尔摩德不相上下。难道这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吗? 此刻,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正常女性的松田阵平心中产生了深深的迷惑。 而琴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段日子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他细想,工藤有希子把工藤新一往他手里一塞,动作很快地回到车上,戴上墨镜潇洒跟他们告别:“我之后再来接他,ByeBye~” 黄色小轿车轰隆作响,风驰电掣地冲出视线。 琴酒不确定是不是他看错了,这辆小轿车在拐角处似乎来了个漂移。 琴酒看看他手里提着的一脸菜色的小新一,明白他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第26章 小黄轿车潇洒离去后没几秒, 突然又飙回来。工藤有希子从车上扔下来一个行李箱,然后再次满面笑容地飙车离去。 琴酒:“” 真周到,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似乎考虑到待会儿要运动, 工藤有希子给工藤新一搭了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小朋友脸蛋胖乎乎, 是个标准的三头身, 穿上运动服后很像等身玩偶。 工藤新一经历了一场神车技的洗礼,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 琴酒看着他蒙圈的表情和涣散的眼睛, 突然觉得这小孩看上去有些不太聪明。 不过, 这孩子的脸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琴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是除了晚宴上那次见面就再也没有其他记忆了。 是不是跟梦里那个小侦探有点像?他灵光一闪, 突然想到这一点。 不过紧接着他又否定了自己:年龄不太符合,性格也不像。 等等!琴酒眼中渐渐浮出了然又迟疑的神色——那个小侦探不会是工藤新一的儿子吧?! 不过也不对啊, 年龄似乎是对不上的 当时他似乎是30岁左右,小侦探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而他跟工藤新一年龄相差大概11岁,这样的话,工藤新一得十几岁就要结婚生子了吧?难不成是工藤有希子又生了个孩子? 琴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幽幽地盯着工藤新一走了神, 工藤新一还在缓劲,憨憨地放空脑袋发呆。 松田阵平看着这对视的一大一小, 无奈扶额,不得不开口打断这古怪的氛围:“我们接下来就要教这个小东西?” 话音落下,那一大一小同时向他看来。 一绿一蓝两双眸子静静地盯着他,无声中传达出一个讯息:你先闭嘴。 松田阵平嘴角微抽, “行吧,你们继续, 我先把行李拿进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别墅里客房不少,不过都没怎么收拾,不过恰好前不久贝尔摩德没回房间住,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松田阵平就直接把工藤新一的行李放那里了。 他放好后有过一瞬间怀疑:这小家伙这么小能一个人睡吗? 不过善心大发几秒后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管他呢,反正不是他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概半个小时后,大的小的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三个人在楼下集合了。 虽然不爽皮斯科拿他们当交易筹码,但是他们还算负责任,接下这个任务后就准备好好地完成——以完成组织任务的标准。 因此这样的话他们的态度就不能敷衍,在开始教学前还很认真地询问了工藤新一的喜好和擅长。不过效果看上去不太好—— “在开始训练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松田阵平有模有样地坐在工藤新一对面,还真有些老师的样子,他说,“你有什么偏好或者是擅长做的事情吗?你通过这个训练想要获得什么能力,最后想用这个能力去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时很能唬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被他的眼睛一盯,工藤新一不由得紧张起来,笔直地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他认真思考几秒,谨慎地回答:“我想要学习侦探的技能和一些防身技能,我想成为侦探,以后想要去帮助更多人!” 他双眼发亮,脸上的向往满含对未来的期待。 任谁看到这样的眼神都要感到动容,松田阵平心中微动,他跟琴酒对视一眼,在后者眼中看到了不出所料的眼神。 “侦探和防身是吗。”松田阵平点点头,摸摸下巴,仔细回忆有什么项目可以满足。 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射击怎么样,操作简单容易上手。” 工藤新一瞪大双眼:这不是违法的吗?? 还不等他发表心里的震撼,松田阵平继续自顾自地说:“不过你还太小了,说不定连枪都拿不住,还是算了。那爆破呢爆破,威力大也不复杂,还能学习化学和物理知识!” 工藤新一:? “算了吧,万一一不小心把你炸成渣渣就不好了。我再想想啊,狙击呢?狙击,很帅啊,不过这跟射击比较更看中天赋,而且你的话看上去不太行,一个操作不慎容易把肩膀震碎,还是算了。” 工藤新一:?? “那还有什么呢?我想想啊,侦探的话,审讯呢,等你以后遇到冥顽不灵的目标,可以用审讯手段,百试百灵!正好这里有手铐有鞭子,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实践教学,哎,这个确实不错,对体力没什么要求,只要会演戏,傻子都能学会,不过既然你妈是演员的话,你作为她儿子多多少少会遗传一点演技吧?” 工藤新一:??? 松田阵平多说一句,他眼中的震惊就更多一分。他求助一般看向琴酒,却没想到后者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很赞同地说: “确实不错。” 工藤新一眼中满是惊悚:???哪里不错了?你的训练我的训练好像不一样,不是两个跆拳道天才吗,你们为什么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手铐,什么鞭子,什么狙击枪,你们确定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吗?妈妈也没说是来学这些东西的啊?! 工藤新一人傻了,整个人如遭重锤,惊恐地想:完蛋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毕竟他妈有希子女士已经把行李送来了。 工藤新一想原地裂开: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他精神恍惚地看着对面两人。 他们面无表情地目视他,没有刻意维持亲和感后,身上的冷硬危险气势倾泻而出,本来和蔼可亲的脸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往那里一坐,从头到脚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影视剧里长着一张主角脸,却作恶多端的大恶人。 工藤新一突然有些哽咽:想哭。 “噗!”松田阵平憋不住了,“不是吧怎么这么笨啊哈哈哈竟然真信了哈哈哈!” 一道笑声唤回工藤新一的神,他看向对面放肆地捂着肚子笑得四仰八叉的卷发青年,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小新一瞬间炸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琴酒,想要告状,然而此人却默默移开了视线,嘴角似乎也挂着一道浅浅的弧度。 无良大人欺负小孩! 小新一被气出泪花,鼓着腮帮子稚声稚气道:“我讨厌你们!” 但这句狠话却换来了更过分的嘲笑,工藤新一简直要自闭了:呜呜呜他好想逃! 一时间别墅成为了欢乐的海洋,唯有被嘲笑的小朋友委屈地蹲到墙角默默自闭成了一朵小蘑菇。 不过逗孩子一时爽,哄孩子火葬场。 等两个无良大人笑够之后,终于发现小蘑菇缩在墙角拔不起来了。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第一次哄孩子,平时在组织里日天日地,但是到了孩子面前却束手无措了。 试图用零食哄,没得效果。 试图用好话骗,没得效果。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让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在看到因为故意柔和而显得无比僵硬怪异的表情后更自闭地埋头缩回去了。 他捂住眼,拒绝看到这如此吊诡的一幕。 哄孩子无果的两人:累了。 他们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没效果,干脆摆烂不哄了。反正他们没什么损失。 工藤新一很有毅力,倔强地蹲在墙角躲了好久,没人来找他,他就硬憋着眼泪假装自己很冷酷。直到中午,厨房里传来一股清淡的香味,肚子里“咕噜”一声。 工藤新一摸摸肚子,默默来到厨房。他看看那个背对着他的银发青年,又看看桌面上的三副碗筷,意识到自己没被遗忘,突然又委屈又想哭。 琴酒正在调料,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走路声,听出来是工藤新一过来了,感到有些好笑。他没回头,想看看这小孩想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背后有阵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琴酒手上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不是吧,直接饿哭了? 他一时间有些迟疑要不要回头看一眼,不过很快,他听到了背后又响起走路声,紧接着,他感到衣角一重。低头,小新一嘴角下压,冷着脸,语气却像是在抱怨一样:“我饿了。” 这是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琴酒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难得语塞,被可怜兮兮地盯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去洗手,马上就好。” 小新一乖巧地点点头,听话地去洗手,洗完后又很安静地坐到自己的碗筷面前——餐桌上有一套儿童餐具,大概是工藤有希子送来的。 不一会儿,松田阵平也闻着味儿来到了厨房,他惊讶地看了眼乖巧等吃饭的工藤新一,然后笑着去洗澡完手,也坐到餐桌上静静等待。 他故意逗工藤新一:“饿了?” 工藤新一绷着脸,警惕地点点头。 “嘿。”松田阵平觉得太逗乐了,止不住发笑,感觉这小孩真好玩,未来的日子或许不会那么无聊。 工藤新一寒毛直竖:总感觉这个坏大人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 他们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旁边琴酒慢条斯理地往锅里洒调料,香气萦绕,锅面热气腾腾,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竟然生出令人心醉的温馨与平和。 温柔的烟火气慢慢发酵,琴酒搅拌着锅里的肉汤,眼睁睁看着一锅奶白色的肉汤逐渐变得昏黄、发红、最后变得红里透黑,还在冒着诡异的泡泡。 琴酒:“” 他淡定地关火,“我上去一趟,再等两分钟你们先吃就好。” 松田阵平毫不怀疑,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 琴酒提步离开:只要盛汤的时候我不在这里,这锅黑暗料理就不是我做的。 几分钟后,松田在新一的提醒下过去盛汤,然后就看到了一锅黑乎乎的不明液体。 松田阵平: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一脸凝重地扒拉两下,翻出几块黑乎乎的肉,他深深一呼气:完蛋,忘了这茬。 琴酒做什么都行,唯独汤类不行,绝对会做成黑暗料理的! 是那种味道闻起来很香,但是吃起来很药人的那种! 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先问一下琴酒要做什么,闭上眼睛想要逃避现实,最后还是在新一的催促下,颤抖着手把这锅“魔药”舀出来。 正在这时,琴酒回来了。 他走到松田旁边,盯着他一直把汤舀出来,冷不丁开口:“你干了什么,这汤怎么变黑了?” 第27章 松田阵平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琴酒看了半天, 汤勺上的黑色可疑液体在碗边沥沥拉拉地洒了一小片。松田阵平无所察觉地拿着勺子,心情复杂地啧啧感叹:“你可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了一手好枪甩得了一口好锅, 装得那个若无其事演得了一出好戏。我觉得当初贝尔摩德应该让你进情报组,你在行动组真是屈才了。” 对此, 琴酒没有反驳,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如果说是只有他跟松田阵平的话,他们还能在家里将就吃点, 但问题是家里还有个小孩, 那锅汤虽然吃不出人命, 但他们也不确定会带来什么后果, 很有可能就是小新一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考虑到小朋友的身体健康, 他们最终还是没在家吃饭,而是去附近找了个快餐店吃了小新一十分抗拒的“垃圾食品”。 结果到最后就属小新一吃得开心。他之前很少吃快餐, 但不是因为家长阻止,而是老师和新闻都在说“十大垃圾食品名单”、“珍爱生命, 远离垃圾食品”,潜移默化之中就给小朋友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认为这种快餐店都是“垃圾”, 自然就对此敬而远之。 但是如今亲自一尝才知道,这不是垃圾, 这是天堂! 小新一胡吃海塞,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小仓鼠。松田阵平嘲笑他:“不是说是垃圾食品吗,怎么还吃这么多?” 小新一口齿不清:“是垃圾食品偶尔” 总之含糊不清, 嘟囔了一通什么也没听清。 不过也不能吃太多就是了,过犹不及。由于小孩子对自己的感知没有明确认知, 对面两个没有带孩子经验的未成年人也很明显不知道小孩的极限,也不去阻止他,导致他吃得肆无忌惮。而且美利坚快餐重油重糖酱料爆炸,他吃到最后都有些腻了,甚至有点想吐。 饭后在附近散步消了消食,途中又路过了海边那片野生密林带,琴酒想起来那对被送入组织后他就一直没管的野生搭档。也不知道他们训练得怎么样了,记得他们在夏威夷的基地训练,等过几天或许可以过去看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对小新一的训练计划。 其实在听到工藤新一的偏好和目标后两人心里就大致有了个规划,侦察方面他们帮不了太多,毕竟他们的侦察体系和警察体系有着本质区别,差别很明显,要是教给新一,怕是以后新一破案的时候直接会被警察当成犯罪分子抓进去。 贝尔摩德给他们的身份是师从大佬的国际天才跆拳道少年,只是因为师门要求隐姓埋名。他们从小生活在组织里,学过跆拳道截拳道泰拳各种武术派系融会贯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别有风格,因此这种说法也不错。 组织里的武术大佬怎么不是大佬呢? 他们教小新一一些功夫也是绰绰有余的。 最终决定的的训练计划主要有:耐力训练、力量训练、核心训练、爆发力训练和实战这几部分。 做事讲究个循序渐进,更何况这只是普通小孩,因此他们还算贴心没有开门放大招。只是即便是放低标准,但这也只是相对组织孩子而言,对普通人还是太过了。 在第一天的热身运动耐力跑之后,新一同学直接化成了一滩猫猫,在草坪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还是被松田抱回去的。 前几天算是适应训练,对小孩来说有点偏累了。本以为这孩子会哭闹,但工藤新一却突破了两人的预期,虽然也会喊累,但是在训练时却一点也不抱怨,听指挥有悟性,还很有毅力。他的爆发力很强,耐力也不错,准头更是出奇得好,学东西也很快,他什么都想学也都能学会。 琴酒和松田阵平在发现他的学习天赋后,尝试着带他去射击俱乐部学习射击,没想到这孩子也吸收得很好,到最后琴酒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以为是吃不了苦的娇娇公子,没想到是只野心不小的小野兽。 说实话,小新一,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 这种人才,不能拐回组织真是可惜了。 新一的训练很顺利地进行着,半月过去,小新一似乎长高了一些。他的身板变得更结实了,脸蛋上的肉减了不少,但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 受琴酒和松田阵平的影响,新一在这半月里下意识地模仿他们的行为和处事态度,最后给他学了个十有八九。 平时还是很调皮,笑容灿烂很让人心软。但是生气的时候小脸一冷,嘴角抹平,眼中的情绪也没有最开始的外露了,冷静自如,真有一种小大人的风范。 有时候松田阵平看着冷着脸的新一,竟有一种看到了另一个“幼年琴酒”的错觉——可能是因为雏鸟情结,虽然松田看起来更好相处,但是新一却更亲近琴酒,受琴酒的影响也更多。 不过或许只有小新一才知道,其实比起琴酒,松田总是给他一种更危险的感觉,亲近琴酒只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天性使然。 1月末,在撒手掌柜般把自己亲儿子扔下不管一个月后,工藤有希子才像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她这个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再来这里时很明显黑了一点,头发竟然剪成了齐肩短发,甚至还染了个很时尚的酒红色。她头顶墨镜,穿着夹克衣牛仔裤靠在车上时,有种杂志里的摩登女郎的感觉。 等看到自己儿子后,她笑嘻嘻地凑过去,“新一,有没有想妈妈啊?” 工藤新一实在不擅长应付过于热情的老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工藤有希子一把捞住他,捏捏新一的小身板,有些惊讶,“训练效果显著啊,小新一都有肌肉了呢。” 她仔细打量几眼,连连感叹:“是不是也长高了?” 松田阵平靠在门框上,闻言说了句:“是长高了,现在120公分。比霓虹平均身高要高上不少。” “不对,”工藤新一反驳,他认真道,“还要高,是120.3公分!”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有什么区别吗?” 工藤新一用很不赞成的眼神看他:“当然有了,四舍五入就是120.5公分,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121公分!” 松田阵平:“”你最好别让你数学老师知道你这种四舍五入的法子。 果然不论是那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很在意身高这个话题。 工藤有希子被他们这一大一小的互怼给逗笑了,看样子新一在这段时间里跟老师们相处得还不错。 她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没看到那个银发青年,不由得问道:“阿阵呢,不在家吗?” “哦,他啊,”松田阵平说,“有个朋友出意外住院了,他去看望朋友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托词,除了松田阵平,琴酒并没什么朋友,就算有朋友,他也不会去探病。 这里的“朋友”是那对被捡回去的男女搭档。 他们在一次考核任务中因为意外受了重伤,差点被卷进火车底,索性人没大碍,只是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 也不严重,休息三四个月就好了。 这两人都不是代号成员,按理说琴酒并不用去探望两个不相关的人,但毕竟这两个人是他带回组织的,他得去确认一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如果有问题的话,他好立马放弃投入。 负责训练野生搭档的教官引领琴酒来到一个走廊最深处的双人病房,教官是个英国人,个子很高,甚至比琴酒还要高了半头,感觉是两米多了。不过他却不敢直视琴酒的视线,垂着头,只在余光中捕捉到一片晃动的银白。 他停在房门前,说:“琴酒大人,他们就在这里。” 琴酒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是。” 房门没锁,琴酒也没敲门,毕竟他们的谈话声没有掩饰,里面的人必然是已经听见了。 推开门后能一览病房布局,房间里很空荡,也因此看上去很宽敞。房间里很安静,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直愣愣躺在床上挂吊瓶。 那个女生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很虚弱,有种“不想活了”的厌世感,她平躺着,头上裹着一层绷带,右腿吊起;男生看上去好多了,还有心情吃东西,琴酒进门的时候他刚啃完一个苹果。 他们似乎并不意外有人进来。 听到动静后,女生随意地往门口瞥了一眼,然后又恹恹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还有点生无可恋。 男生倒是对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不过也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吃水果。 像个没心眼儿的闷葫芦,一点也不懂职场礼仪。 不过这正合琴酒心意,他也没问什么,去旁边坐了一会儿。家人陪护的休息区放着几本书,琴酒拿起来看了几眼:《一百种方法抓住ta的心》、《男子夜探寡妇,竟是因为这个!》、《放学后的保健室,他们竟然做了这种事!》、《落跑甜心:邪魅总裁带娃跑》、《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琴酒又放下了。 这家医院看起来很不正经的样子。 “梆梆梆!”有人敲门,“我进来了。” 是护士查房,她进来之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还有些惊讶。她动作利落地给两人换了药水,又给伤口换了药,给他们量了体温,确认退烧后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记了几组数据后又给他们泡上药。 等两人一脸菜色地小口小口往下吞咽时,护士看向琴酒:“您是这两位的朋友吧?” 琴酒看她一眼,点点头算是默认。 “那太好了。”护士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青年实在是太难搞了,是医生护士最怕的那种病人,很有自己的想法,医嘱一点也听不进去。如果有朋友在这里劝说应该会好一些。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在手上一垫,开始写东西,一边说:“我给你写一份食药指南,你按时嘱咐他们吃药,看着点不要让他们藏起来或者是丢掉——这两天病房里的仙人掌都被药死两颗了。还有吃饭的问题,盯着他们不要吃辛辣海鲜食物,那些发物都尽量别碰。让他们少沾水,有条件的话给他们打几盆水擦擦就好了,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钢铁人,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就下水,等伤口感染了有他们好受的。” 护士撕下纸条递给琴酒,犹豫了一下,示意琴酒低头。 琴酒看了眼手里的便条,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的一串符号,列着时间和剂量,标着序号,看起来很有条理,就是看不懂前面写了什么字。 他只一眼收回视线,顿了一下,配合地微微低头。 护士偷偷瞥了眼那个女孩,小声说:“要是可以的话,你要注意一下你朋友的心情,让她早点接受现实,不要太难过了。女孩嘛,肯定在意自己的形象,乍一下子被剃成光头谁都接受不了,不过不能这样低落下去了,心情对伤口愈合也是有影响的。” “”琴酒看了眼那个意志消沉的一头绷带的女孩,想起她之前似乎有一头及腰长发。 他突然有了好奇心:“为什么要剃成光头?” 第28章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剃光, 这个剃光是将来时。”护士小声说,她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喝完药后又心如死灰地躺平的女孩,说, “送来的时候,她的头上有道十公分的大口子, 为了给她处理伤口缝线, 做手术前给她剃了一小片,搞得脑门头上秃了一片, 参差不齐。这不是不好看嘛, 当然更根本的原因是养伤期间不能碰水洗不了头, 就劝她直接剃个光头。” 护士似乎也有些同情, “这谁能接受啊。不过为了命嘛, 美貌暂时要先让一下步了。” “你说好端端一个漂亮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听说这两个青年是在等火车的时候被人群挤进车轨, 多亏反应及时才爬上来。但是也迟了一步,一个被压了腿, 一个在拽人的时候不慎摔倒把胳膊给弄折了。 至于小姑娘头上的疤,据说是当时头发被车轮卷住了,男生给她割头发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 虽然护士并不是很能想象头发和腿一起被卷进车轮的画面, 但是病人这么说,他们就只能这么信。有些时候, 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好。 护士讲的故事跟琴酒听到的完全是两个版本。 据可靠消息——来自于野生搭档教官的任务报告,女孩叫井上喜惠美,男生叫木下大福,这两个人身上的伤和骨折是从楼上掉下来摔出来的, 差点被火车卷走是真的,不过也没她说的那么狼狈, 顶多是因为骨折爬了半天差点没能爬上月台。 至于头上的伤,报告里一笔带过了,只说是在进入通风管道时因为一点小意外受了伤。 倒没想到这个伤竟然严重到有十公分。 琴酒有些担心这会影响到智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在逃跑的时候女孩的盘发不小心被勾开,在进入通风口时长发被绞进了排风扇里,头被扇叶割伤了。 她觉得丢脸,就没细说。 护士讲完八卦,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用担心,影响不大,好好养伤的话或许会恢复得好一些。留疤是肯定的,但根据恢复情况会有所不同,如果养好了,说不能能创造奇迹完全愈合呢,有可能连疤都不留,头发照样长,所以不用担心。” 琴酒并不是很在意她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变秃,他只关心一件事,“他们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男孩不是很严重,休息一两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女孩问题大一点,小腿近关节处胫骨骨折,这两个月是别想下地了,得好好养伤。头上那道疤反而还好一点,尽快带她去剃头发,别伤口感染,差不多下月末就能拆线了。” “会影响行动吗?” “好好喝药好好养伤好好听话就不会。”护士放开音量,像是在故意说给那两人听,“要是医生指东他往西的,这种就会。变成个小瘸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过去给两人的点滴调了一下流速,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推着车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转眼间,病房里只剩下一个事不关己的冷漠看客,一个脸色黑得能滴墨的绷带女孩,还有一个泰然自若吃水果的男生。 井上喜惠美心情很差,对这病房里唯一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十分看不惯,恶声恶气道:“你是故意来看笑话的吗?” 她既然问了,琴酒也不是个多体贴温柔的人,冷声道:“没错。” 井上喜惠美:“……”马的从没见过如此清新脱俗不做作的人,真是坦率的令人愤怒。 琴酒无心在这里多留,言简意赅地说:“考核通过,出院通知史蒂夫。” 史蒂夫是他们那个英国教练的名字。 “遵医嘱,早出院。”他顿了一下,视线飘向井上喜惠美的脑袋,在井上喜惠美全身汗毛都炸起来的警惕目光下,他冷酷无情地下令,“还有,把头发剃了。” 伤口反复被撒盐的井上喜:“……”心态崩了。 她彻底疯了,咬牙切齿道:“我!不!剃!” 她的头发可以是因为自己想要换个造型而变化,可以因为尝试新风格变成狮子头爆炸头,但唯独不能是别人逼着她做改动。 刚才都已经接受要变成光头的事情了,被人这么用命令的语气一说,她逆反了。 她不剃,打死也不剃! 井上喜惠美本就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情绪外露,喜怒形于色,打小就秉承着“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开心”的信条,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直接怼回去。她无父无母,没有软肋,胆子大不怕死,自然不怕得罪人。当初击杀首辅后在国会当庭用喷漆写了“傻X”二字,被全球通缉追杀她都不带怕的,面对这么一个同龄人,她更不怕了。 虽然这人总让她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但是当他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的命令后,心里那点顾虑如泡沫一样一戳就破了。 她很敏锐地感受到这人的态度,他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蚂蚁,甚至不屑于分出情绪。 她冷笑:“我不剃!有本事你就把我这颗头拿走!” 这种叛逆模样,真不愧是连见惯了各种问题青年的史蒂芬都要说句“刺头”的能人。 组织里最不缺的就是问题青年和刺头,但大多人都只擅长窝里横,敢舞到琴酒面前的刺头这还是第一次见。 “可以,”琴酒淡淡看她一眼,看上去很好脾气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相当过分,“你不要剃,等着伤口感染,我派人过来给你把头摘掉。”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无视了井上喜破防的表情离开了病房。 井上喜惠美阴恻恻地盯着门口:“我要杀了他!” 她狠狠地伸手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扫落一地,“砰砰砰”水果滚落,输液管带着针头来回晃动,瞬间回出一截血。 木下大福看样子是见怪不怪了,井上喜发飙的时候他就没事人一样剥橘子,汁水迸溅,一股清新的橘子味儿瞬间席卷病房。 井上喜惠美出离愤怒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吃橘子!我要杀了他,你听到没有!” 木下大福点点头,掰开一半橘子:“吃橘子吗?” “……” 井上喜伸手,手上插针头的位置鼓起一个发青的大包。输液管在那里晃来晃去,她嫌碍事,不耐烦地伸手一拔,针头溅出一滩发红的药水。 “给我那半大的。” 木下大福从善如流地换了只手,见井上喜吃得差不多了,他按了呼唤器,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遵医嘱,早出院。待会儿让护士帮你剃一下头发吧。”- 琴酒在医院里逗留了半个小时左右,回到家时工藤新一已经离开了。 不过他的行李倒是还留在客房里,按工藤有希子的原话是“以后还会来常来做客”,更直白点是以后他们还要帮忙看孩子,纯属打白工、没有报酬的那种。 琴酒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这小鬼终于走了。”松田阵平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得出来气色都好了不少。 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一身精力无处释放,烦起人来是真烦人。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训练太累,工藤新一适应不了,往往倒头就睡,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等后面工藤新一逐渐适应节奏,甚至还留有余力时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工藤有希子离开之前特意强调“这孩子好奇心有点重”是不无道理的,他好奇心太旺盛了,旺盛到了松田阵平都有些自愧不如的程度。 他也太聪明了,给他时间他会根据现有的东西推断出更多东西。两人虽对他有防备,但耐不住这小鬼神出鬼没,一个不慎别墅就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幸好这里没什么太过分的东西,不然他们可能会表演个原地掉马。 被教训了一通不能乱跑后小新一是安分了一点,但也仅限于一点,他是不乱跑了,他开始拆东西了。 说起来,拆东西这个技能还是松田教给他的。无聊的时候松田教他拆了几个炸弹,他似乎上瘾了,自此见一样拆一样。 能拆就能拆吧,不能打击小朋友的探索欲望,但怎么说也得能拼起来啊。问题是小新一只会拆不会拼,他就像一只精力旺盛好奇心极强的哈士奇幼崽,破坏力不大,但能造,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满目疮痍。 琴酒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想起拆家小能手松田的童年时期,想起自己替他背了几次锅后被揍了好几次。于是怒气值直线升高,眼神逐渐不善,杀心渐起。 但这个孩子动不得,罪恶之源松田为此付出了不小代价。 终于不用跟那小鬼斗智斗勇,也不用再替他背黑锅了,松田阵平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是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感到有些不适应。 “哎,”松田阵平突然想起来,“那两个人什么情况,真断手断腿了?那他们还能干活吗,你可别花冤枉钱最后买俩残品。” 琴酒:“能干。” “哦,那还行。”松田阵平淡淡道,又随口问了句,“觉得怎么样,打算放生啊还是” “直参。”琴酒随意回应。 “嗯?”松田阵平这才精神起来,他一下子坐起来,游戏机里的角色被杀都不在意,“对他们评价这么高?” 直参是业内专用黑话,差不多是领导嫡系的意思。就比如说贝尔摩德、朗姆和皮斯科他们是BOSS的直参,琴酒和松田阵平虽然也同属代号成员,但从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贝尔摩德的直参。而这里琴酒口中的直参自然意味着他要把那两人收入自己的势力。 到时候那两个人获得代号后表面上跟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一样,看似平行,但实际上也有上下等级关系。而等他们获得代号后,他们也可以培养自己的直参,以此类推。 整个组织就像一颗家族树,BOSS则是位于树顶的“父母”,最初的一批核心代号成员是他的“儿女”,代号成员负责的二代代号成员是“孙子孙女”,周而复始,逐渐繁衍逐渐形成了一颗庞大粗壮的大树。组织自成立至今,代号成员都不知道经历的多少次迭代,而代与代之间自然不可能只有“内部繁衍”,最常见的“繁衍”方式还是“联姻”或是“和亲”。 讲白了就是向外吞并。 在最开始的扩张阶段,家族人一致对外,将自己的势力错综复杂地遍布于各处,通过吞并其他家族壮大自己力量,到最后一家独大。而家族人口多了,庞大起来了,直系旁系乱成一团,就很有弊端,一致对外的时候看不出来,等外面的蛋糕分完了就很明显了,这时候就容易出现大家族的通病——夺权。 谁的权力最大,谁就能吃到那块最大的蛋糕。 琴酒和马丁尼就是夺权的产物,贝尔摩德给足他们权力去发展势力,以此壮大自己的根基。但是很不幸这两人对此都没什么兴趣,对这些派系斗争一直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此这还是琴酒第一次主动收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琴酒以前是最懒得收拢培养势力的,怎么突然有兴趣培养部下了? 松田阵平摸摸下巴,直觉在自己回霓虹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直接改变了琴酒摆烂的态度。 不过琴酒从来都是很理智的人,他在做什么自己一定有分寸,松田阵平倒不是很担心他。就是一直结伴摸鱼的小伙伴突然要支棱起来了,总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他感叹了一下,回过头却发现琴酒正一脸困惑地盯着他。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看我干嘛?” 琴酒顿了几秒,很真诚很不解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学?” 这都一月末了,世界各地的幼儿园小学初高中的赶作业大军们都要准备开工了,这人怎么还赖在这里不动弹。 松田阵平恍然,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他很轻松地说:“哦,你说这个啊,四月,忘了几号了,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也想跟我去上学?” 霓虹的高中通常4月份开学,仔细算算,现在离开学还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 琴酒:“不想。”这还上什么了,直接放到明年算了。 不是,松田阵平真的不会在卧底进警察内部之前就变成一个废人吗? 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很快时间来到二月份。 进入二月后,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组织成员都赶回去了,开始准备新一年的“业务规划”。各个岗位的成员都开始复工,就连琴酒这两天也接到几个小任务。虽然任务难度不大,顶多算个隔靴搔痒的程度,但是每当他完成任务回家后看到松田阵平无所事事地瘫在沙发上玩游戏就觉得窝了一肚子火。 他无数次很认真地思考,松田阵平这个卧底任务真的有必要吗? 但琴酒从来不浪费一点劳动力(其实是看不惯有人在自己面前潇洒快活),当即拉着松田阵平到处跑任务,很快就把一个月的绩效赶出来了。 二月末,BOSS派琴酒去法国跟一个正在当地出差的苏日合作的医药企业合作方接洽。恰好黑羽盗一巡演也到了法国,应该贝尔摩德告诉黑羽夫妻好友的两个养子也要去法国,于是夫妻二人通过贝尔摩德给的号码联系上他们,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自家住,顺道履行一下训练黑羽快斗的约定。 第29章 由于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 涉及到商业领域,BOSS特意从皮斯科手下调来一个专家辅助。 而这个专家琴酒也曾见过,正是上一次见面时皮斯科身边的村上助理。这人在皮斯科身边如鱼得水, 深得皮斯科信赖,听说自从此人上任后, 皮斯科逐渐变成了撒手掌柜, 除了心血来潮想要跟人砍价对骂时,其他时间所有烂摊子都会交给此人。 也不知道皮斯科是怎么同意把他放出来的。 在机场会面后, 村上助理尽职尽责地给他们介绍合作方的基本情况。 “合作方是一家法国家族企业, 叫‘Pure Dove’, 大家一般叫它白鸽集团。大概在30年前, 这家企业还不是制药企业, 只是一家普通的供应商,比较特殊的一点是, 他们什么都造,业务并不专精, 范围涉及到整个医疗体系。最开始,他们专门承包其他企业或者是医院的医疗仪器,后来一度在战争时期凭借X射线机和心电图机垄断市场, 一跃成为行业龙头。” 松田阵平戴着墨镜,闻言一挑眉, “哦,这我懂,发战争财。” 琴酒瞥他一眼,后者咧嘴一笑。 村上助理顿了一下, 紧接着不受影响地继续说:“在垄断市场后,也就是在18年前, 白鸽集团反而没有继续扩张巩固自己的地位,反而转头投入了药品制造领域。在企业战略转型的初期,由于过于激进,短期决策失误,白鸽集团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导致那段时间里他们的股票持续跌停,企业市值一月之内蒸发1000亿美金。” “嘶——”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凉气,“这不直接破产了吗?” “对。”村上助理说,“按照当时的情况白鸽集团本应该是要破产的,但是就在当时的负责人准备办理破产手续时,事情迎来了转机。一个来自苏联的贵族直接买下了这家企业,接手了这个烂摊子。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各位所熟知的,白鸽集团触底反弹,并迅速从一家有着致命黑历史的‘门外汉’变成了业内标兵,更是在5年前研发出了市场上第一无二的细胞可再生胶囊,一举拿下了药企导航的地位。” “这我懂,打脸逆袭,经典套路了。”松田阵平摸摸下巴,追问,“然后呢,你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讲故事而讲故事吧,说了这么多重点在哪里?” “重点在那个苏联贵族。”说着,村上助理把搜集到的资料一式两份递给了后排两人,“也就是白鸽集团目前的实际掌门人,她的保密措施很好,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来自哪个家族。只是她自称为森林的女儿,因此大家默认称她为‘佛利斯特’。” 琴酒翻开封皮,第一页是一张很精简的个人资料,这种精简,指的是整整一页,几乎全是空白。头像栏里是一个五官很深邃立体的长发女人,照片上她笑着,但莫名给人一种被野兽盯紧的感觉,这种感觉主要来自于她过于狭长的眼睛和茂密的以至于像是眼线的睫毛。 照片是黑白的,但是能从颜色深浅判断出此人大概是白皮浅发色和深瞳色。 往后翻,主要是佛利斯特掌权后白鸽集团发生的事情,有几件事情被故意加粗了字体。村上助理解释道那几件是佛利斯特掌权后对白鸽集团发展影响比较深的事件,而其中“收购白鸠制药”尤其被放大了字体。 琴酒于是多看了几眼,发现收购时间很眼熟,正是在六年前,不,现在来说应该是七年前。 而那时候组织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宫野夫妇实验室爆炸。 也就是在实验室爆炸事件七个月后,白鸽集团收购了白鸠制药。而值得一提的是,宫野夫妇曾在白鸠制药工作,后来白鸠制药倒闭又进入了组织。 不过现在看来,当时白鸠制药并没有宣布破产,而是一直苟延残喘下去了。 听到翻页声消失,村上助理再次开口: “佛利斯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妙,她的做法也太过于冒险,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却能在当时三足鼎立的老牌药企中杀出一条生路,她的作风强悍,手腕了得,是行内知名‘铁公鸡’。而这次的合作,她却破天荒给乌丸制药让利10个百分点,这里面恐怕有诈。” “嗯。”琴酒淡淡应道,他合上资料,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些资料是你自己整理的?” “是的,我对白鸽集团比较熟悉,发现BOSS提供的资料有些欠缺,于是擅自补充了遗漏信息。”村上操控着轿车下了高速。 琴酒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紧接着大脑飞快转动。这就能解释了,为什么BOSS会坚持宫野夫妇没有死亡,这个时间点太巧合,前后只相差七个月。 但是这也说不通BOSS为什么会删除这部分资料。粗心?不可能,必定是故意的;觉得这部分内容不重要?不可能,她甚至连人家的哪一年开发了什么产品都写上了,这么大一件事没道理忽视;而且仅仅是因为宫野夫妇的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思索间,他听到村上助理询问:“您是发现有什么地方出现错误了吗?” “不,”琴酒回过神,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你整理得很好。” 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松田阵平很敏锐,低声问:“有发现?” 琴酒摇摇头:“暂时不确定。” “哦。” 车里安静了几秒,琴酒突然问道:“你说你对白鸽集团比较熟悉?” 村上助理:“是的,我曾经是这里的财务经理,在任期间正是白鸽集团市值蒸发的那段时间。” 特殊情况下各位老总携款跑路,财务部承担了太多,他这个顶头上司硬着头皮撑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进了局子。 琴酒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人不可相貌啊,村上长相很年轻,看上去也就30来岁,没想到他已经是个履历丰富的资深财务了。 琴酒陷入了沉思。 这怎么着也得四十了吧 交谈间,轿车穿过蜿蜒的小路进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 应贝尔摩德要求,琴酒和松田阵平在任务期间必须要住在黑羽家中。而黑羽一家并没有因为演出选择城市,而是居住在了拥有众多花园和公园的第十二区,这里更亲近自然,很适合孩童,是二十区里最幸福的区之一。 他们选择住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本来已经约定好了今天见面,但是琴酒他们到达时却刚好碰上黑羽夫妇大包小包急急忙忙地准备离开。 见到他们后,夫妻二人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如同见了救星一般飞快地拉住他们的手:“正好你们来了,我们有急事需要出去处理一下,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快斗。对了,我们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待会儿让快斗带你们过去就好,晚饭的话,冰箱里什么都有,你们随便做点饭或者是去附近的餐厅凑合一顿,生活费已经给你们放在电视机旁的盒子里了,你们随便拿。” 黑羽盗一开车按了按喇叭,黑羽千影加快语速:“钥匙在花盆里你们翻一下,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保重!” 她虽然穿着高跟鞋,但身形很灵活地两三步就跑到车上。 离开前,驾驶座的窗户落下,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地跟他们告别:“ByeBye——!” 话音落下,轿车噌地就蹿出去一大截。 茫然中,松田阵平懵圈地说了句:“你觉不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琴酒:“有点。” 何止是有“点”,他现在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两分钟后成了现实。 在村上助理表示过几天的宴会来接他们后,他帮二人取出行李,然后开车潇洒离去。两人跟着黑羽千影的指示在门口的花盆里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一楼没人,似乎听到楼下的动静,楼上出现了一阵笨重的拖鞋啪嗒声。 不一会儿,一个炸毛小男孩出现在楼梯口,看到楼下两人后眼睛瞬间放光:“我们这个月去哪里玩?” 去哪里玩? 琴酒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妙的神色。 十分钟后。 终于搞明白事情缘由的二人看着对面如天塌地陷的一脸崩溃的男孩叹出了心累的一口气。 这算什么事啊,因为要甩掉儿子所以不惜谎称两位老师会带他出去游玩,就连管家都帮忙隐瞒。怪不得那对夫妻那么热情,原来他们是来度蜜月的,有人帮忙照顾孩子能不热情吗? 琴酒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又离谱又好笑的感觉—— 一个组织炸弹贩子,一个组织头号杀手,他们难道长得很像会哄小孩的样子吗? 第30章 黑羽快斗虽然年纪不大, 但脑袋是真的聪明,在跟两人对过口供后也明白自己被爸妈坑了。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可怜巴巴地问:“真的不能出去玩吗?” 一看到工藤新一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松田阵平顿时感到一阵牙酸。他冷酷无情地开口:“不能。” 黑羽快斗垮下脸,感觉此生都无法快乐起来了。 “不过”卷发青年像是故意一样拉长声音。 黑羽快斗猛抬头, 听到他说:“如果你能提前完成任务, 表现得好的话,也有机会出去玩。” “好耶!”黑羽快斗瞬间精神抖擞, “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他激动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 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回楼上, “那我去换个衣服,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黑羽快斗的身影很灵活地消失在楼梯尽头, 楼下,松田阵平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没开学的话。 在有了工藤新一的例子后, 他们充分认识到了七岁小孩的体力多么充沛,因此痛定思痛, 这次对黑羽快斗的训练跟之前绝对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松田阵平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回头对琴酒说:“走吧,先把行李放上去。” 黑羽家是个小三层, 卧房都在二楼,主卧次卧对门, 琴酒和松田阵平住的那两间客房也是对门。其实也不用黑羽快斗带路,整个二楼就这两个客房是开着门的。 琴酒随便进了一个房间,刚放好行李,就听到外面又响起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紧接着, 房门被敲响。 黑羽快斗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几秒,他又听到对面的门被敲响, 黑羽快斗的声音略微远了一些:“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孩子确实要比工藤新一外向很多。但是琴酒有一件事想不通,不是说小孩子的心最干净,最能看透人的善恶吗,为什么这两个孩子这么奇怪,遇到他们之后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吓得嚎啕大哭或是躲得远远的,反而像是甩不掉的跟屁虫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上扑。 思索间,对面的门开了,琴酒听到松田阵平跟黑羽快斗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告诉他去楼下等他后,声音就逐渐远去了。 琴酒也不再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换了件运动服下了楼。 见两位老师都到齐了,黑羽快斗有模有样地立正站在他们面前,好奇地问:“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松田阵平:“先热身。我记得附近有很多公园对吧,先跑两圈,走吧。” 在训练黑羽快斗时,他们并没有像对工藤新一一样事无巨细地询问,而是拷贝了工藤新一的训练内容,再适当地升级了一下。反正这个年级的孩子感兴趣的东西也就那些,再离谱也不会突破那个范围,工藤新一的训练计划已经囊括很多内容了。 而且黑羽盗一的要求是“教会他保护自己的安全”,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好,他们没兴趣给自己揽活干。 “好!”黑羽快斗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位老师对自己实行了放养措施,他现在很是兴奋,他兴冲冲地举手高呼,然后像只被憋狠了的哈士奇,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房门。 遥遥的,能听到他用法语打招呼: “呜呼~” “小黑下午好~” “爱丽丝太太下午好!我在训练!” “” 两位老师默默对视一眼,认命地收回了“先做个简单热身运动”的话,关上门,没几步跟上了像个弹珠一样在小区里乱窜的小炸毛。 想当初,在训练工藤新一时忘了让他热身活动,第一天训练结束后,这孩子从晚上六点钟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腿抖了两三天。这次是想起来了,但是这孩子太激动了,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算了,跑就跑吧,让他体验一下这世界的险恶。 十分钟后。 琴酒和松田阵平不紧不慢地跟在黑羽快斗身后。 前面的黑羽快斗看上去还是活力满满,连跑步的速度都没变很多。 松田阵平有些迟疑地问:“总感觉这小子体力比工藤那小子要好一点,是我错觉吗?” 琴酒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比起之前,这孩子有点太安静了,“再看看。”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确定了,刚才的想法确实是错觉。 黑羽快斗欲哭无泪地躺在地上,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痛苦地呢喃:“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剧烈运动后躺下对身体不好,琴酒一手把他提起来,黑羽快斗很能顺杆往上爬地抱住他的手臂,像个树獭一样挂在他身上。松田阵平一挑眉,伸手要把这小家伙揪下来。 在感受到自己的衣领被揪住后,黑羽快斗双手勒紧,声嘶力竭地喊:“不要不要!我不要跑步,我要休息!让我休息!” 这激烈的抗议声引得附近的居民纷纷看过来,还引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放开他的衣领,没好气地说:“行行行,休息休息,闭嘴吧你。” 琴酒动了动手臂,没什么影响,他也就无视了挂在胳膊上的小萝卜头。 松田阵平:“这小子还挺能撑。” 照他的步幅和速度,大概在两公里左右,很多成年人都坚持不下来,这孩子能坚持下来还真的挺让人佩服的。没想到他硬生生地撑了二十分钟,就为了他之前说的“表现好”,“完成任务快”,就这么想出去玩吗? 要不是结束后看到这小孩站都站不稳,他们还真就被他表面的淡定给骗到了。 难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吗,工藤新一是,黑羽快斗也是,这身体素质、耐力和意志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强。 多少人跑几分钟就开始喊累抱怨不想动,这两个孩子全程没一句抱怨和废话,也就结束后才开始耍赖。 分得清场合,有毅力,意志坚强,有悟性,好学听指挥,这种人干什么都会取得一番成就的。 这两个孩子未来了不得啊。 了不得的黑羽快斗吸了吸鼻涕,突然想起松田老师之前说这是“热身”,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开始正式训练! 黑羽快斗裂开了:这跟他想的刷刷刷惊艳四座的霸气不一样! 终于意识到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的黑羽快斗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他现在打电话给管家爷爷让他帮自己逃跑还来得及吗? 平静下来后,眼皮突然有些发沉,黑羽快斗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睁了睁眼,最后还是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困顿地想着:好累啊,听松田老师说他的体力要比工藤好一些,哇,太好了 两位大人并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在黑羽快斗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一边闲聊,一边隐晦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杀手的肌肉记忆。 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下意识考察这附近的地形了。 第十二区绿茵遍地,放眼望去满眼青绿,居民的房屋分散在各个公园附近,工作日时很是寂静,只有休息日或是寒暑假时这里才会热闹一些。这里行走的道路都铺着那种青灰色的石砖,大部分路都是人行道,只有个别固定的路口供车辆通行。 在他们看来,这里的环境很好,基础建设也不错。 但问题也是,基础建设太好了,路太通畅了,视野过于开阔,简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很不适合躲避战;另外,绿植面积太大,树木环在房屋前后、公园周围、道路两旁,这种地方如果一旦发生火灾,简直逃都逃不及。只能庆幸这里常年气候湿润,不容易引发火灾。 总结一下,适合居住生活,不适合隐蔽埋伏。 在闲聊着确认了几条生存率最大的逃生路线后,两人才想起来注意到黑羽快斗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琴酒低头,发现手臂上挂着的小萝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安安稳稳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双手抱得是挺结实,不过他确实是已经睡着了,半张着嘴,嘴角流出亮晶晶的哈喇子,已经把琴酒的运动服袖子洇湿了一块。 琴酒:“” 他就说怎么觉得胳膊冰凉湿漉漉的。 松田阵平:“” 每当他觉得黑羽快斗让他大吃一惊时这孩子都会给他更大的震撼。 这个画面太眼熟了,当初他们训练工藤新一时,第一天热身结束就这样,直接躺在草坪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们试着晃醒黑羽快斗,不过不论他们怎么办,这孩子还是睡得香甜。 “就这样吧。”松田阵平无奈道,“这样也没办法了,先带他回去吧。” 他试图把黑羽快斗从琴酒胳膊上拔下来,不过这孩子抱得死紧,根本拽不动。最后还是琴酒变了一下姿势,把这孩子抱进怀里,姿势才没那么别扭,不过黑羽快斗最后也没松开双手,抱了一路。 直到把他放在床上,黑羽快斗眉头舒展,很灵活地滚了一圈钻进被子。 琴酒:“” 他严重怀疑这死孩子根本没睡着。 活动着酸涩的胳膊出了门,走到楼梯时,琴酒听到从楼下传来松田阵平和一个女性的谈话声。 下楼时门口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只剩松田阵平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果篮,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琴酒的头发,又看看琴酒的眼睛。 在琴酒疑惑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琴酒挑眉:“好的。” “好消息就是,我们运气不错,附近新转来一个邻居,这个邻居长得跟我们的任务对象——白鸽集团负责人一模一样。” 40-50 第41章 “情侣甄选, 情迷夜色,狂欢男女,燃情岁月, 心动你就来?” 贝尔摩德双手抱胸凑在门口宣传栏前,她微微弯腰, 眯起眼端详海报右下角蚂蚁大小的字迹。 “在这里感受激情、刺激与爱.欲, 绵绵冷香将点燃您的心扉与身体,您将在这度过最难忘的一夜。” “这里应有尽有, 无论是灵魂的颤栗, 还是身体的极致享受, 无论是帅哥, 还是美女, 无论是成熟禁欲年上,还是性感小野猫, 这里应有尽有” [迷情香漫溢,让您感受性的终极体验!] 贝尔摩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仔细看了一下那小小的不能言说的黄色废料,突然感觉良心一痛:不妙,这家店不仅是黑店, 还是个大型催情温室,这次好像真把琴酒给坑了。 “嗯”贝尔摩德手指摩挲下巴, “这家店看起来不太正经啊。” “你在干嘛?”一个咖色短发的女性靠近,她皱着眉,脸色不太好,左眼尾文着的蝶翼都显得充满攻击性。她单手拎着一个手提箱, 黑色的风衣隐没在黑暗中,瘦高的身材给人一种出鞘刀刃的感觉。 基安蒂瞥了眼宣传栏, 嘴角一勾,习惯性地开启嘲讽模式:“怎么,贝尔摩德大人也心动了?” “那倒没有。”贝尔摩德淡定起身,她视线移动,“东西到手了?” “你眼瞎吗?”基安蒂翻了个白眼,她直接把箱子扔地上,不耐烦道,“琴酒人呢,怎么还没出来,不会自己先在里面享受起来了吧?” “这倒不会,他多少还是有洁癖和审美的。” 贝尔摩德打开箱子,确认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后,合好拎起来,“科恩呢?” “对面停车场。”基安蒂又看了眼时间,“琴酒到底行不行,他不会真在里面快活起来就忘了任务吧?” “如果他真忘记任务,那我们早被人发现了。”贝尔摩德破天荒地为养子解释了一嘴,引得基安蒂狐疑地看她一眼。 贝尔摩德面不改色道:“他现在没出现,又没跟我们联系,肯定有自己的事,不用等他,反正伏特加在附近等他,我们先走就是。” 基安蒂眼睛一眯,敏锐地发现这女人脸上似乎带着点心虚。 “你”干了什么亏心事? “久等了,二位大人。”外貌憨厚无比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已经将所有监控进行替换。” 基安蒂被人截住了话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回头,看到一身酒吧助理打扮的村上直愣愣地站在黑暗里。 她往他身后看了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琴酒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村上助理面色淡定地推了下眼镜:“出了些意外,琴酒大人被马丁尼大人带走了。” “马丁尼?”贝尔摩德有些惊讶,“他也在这里?” 村上助理:“是的,据可靠消息,警察学院正跟警察厅合作追踪一条贩毒线,部分警察和学生正在夜色卧底,马丁尼大人也是其中一员。” “这小子混得还不错啊。”贝尔摩德挑眉。 就那浑身匪气,竟然真的在警察堆里融合得不错? 不知怎么的,贝尔摩德突然想起松田阵平小时候一条到晚吆喝着“我长大要当警察”的糟心画面。她心情复杂,还以为当时是为了气她,难不成当时这小子是认真的? “马丁尼?”基安蒂疑惑,想了一会儿,说,“就是你们常说的琴酒幼驯染?他是条子?” 贝尔摩德:“” 村上助理:“” 日常对基安蒂的脑子感到绝望——难不成她的智商真在六年前被那排风扇扇片给削没了? “马丁尼大人正在警察学院卧底。”村上助理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紧接着他看向这里的主事人,“在离开前收到琴酒大人的消息,他让我们先离开。” “哦,”贝尔摩德罕见地没有追问戏谑,她示意村上助理带上箱子,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那就走吧,真是的,十点多,已经超出我的美容时间了。” “再过一条街有一家评分很高的美容机构,二十四小时营业。”村上十分熟练地翻出手机,“开车过去需要五分钟,您要去吗?” “附近有什么餐厅吗?” “有一家寿司店和轻食快餐,不过美容套餐里也包含美食和饮品,选择套餐性价比更高一点。” “那就这家好了。” 贝尔摩德把车钥匙扔给他,“你们回去吧,我要散步,至于这东西,你们看着处理好了。” 她瞥了眼村上手里的箱子,然后潇洒地摆摆手,转身走入灯火阑珊。 村上助理:“祝您一切顺利。” 基安蒂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渐渐皱起眉头。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村上助理,冷不丁说:“里卡尔,你是贝尔摩德那一家子的管家吗?” 村上助理并不感到冒犯,他淡定微笑:“并不算是,只是助理而已。” 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了。 基安蒂一脸“你继续说,我不信”的样子,村上助理也不过多解释,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让琴酒、贝尔摩德和马丁尼这三人满意就好,其他人并不在他的服务范围。 自从他成功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琴酒的器重,并成功脱离皮斯科且获得代号后,他就将“让琴酒满意”放在了第一位,贝尔摩德和马丁尼也不过是附带而已。 对他而言,琴酒给了他第二条命,为此,他一个会计高材生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管家也不算什么。 “哦。”基安蒂对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也没多关心,她感兴趣的还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马丁尼把琴酒带走了?” 她眼中满是八卦的神色,这种生动的表情倒是冲散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煞气。 “带走”这个词太隐晦了,总隐隐透出一种被动的感觉。 “怎么带走的,带去干什么了?”她追问,语气里尽是雀跃的幸灾乐祸。 自从六年前琴酒“逼着”她剃成光头后,她心里就埋下了一颗阴暗的种子,天天盼着琴酒倒大霉。现在琴酒极有可能栽了,她不好好嘲笑一番她就不是基安蒂。 听出她语气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村上助理沉默几秒,面上划过一丝心虚,没有回答,他指着前面说:“那是贝尔摩德大人的车吗?” 基安蒂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她看了几眼,冷笑:“不知道,但是看这车的骚包样子,一定就是贝尔摩德那老女人的车没错了,也就这女人会有这么糟糕的品味。” 她冷哼一声,十分抗拒这辆可以说是嚣张跋扈的红色超跑,转身走向科恩的车。 村上助理看着她毫无察觉地回到车上,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这次要跟黑泽先生说声对不起了,他真不是故意坑他。 主管让他切断房间门的电源,但是他忘记了,这个房间一旦切断门电源,整个房间都会断电。 而且A单元的房间有些特殊,这是转为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的房间,可以说是整个房间都泡在春.药里,在断电后更是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比如浴室天花板和床的正上方也许会突然出现一面镜子,双面墙的开关自动被触发,会露出墙内侧的情.趣用品 而且断电后不能人为恢复,即使拉上电源,也需要等几个小时。 这些是内部消息,只有工作人员才会知道,他虽然知道,但是去断电的时候真没想起这回事。本来是没打算断电的,但是他后来发现主管一直在监控,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会被发现,这才十分敬业地去断了电。 但偏偏忘了这回事。 村上助理在夜风中思考了一会儿人生。 不过黑泽先生和松田先生是幼驯染的话,应该不会出事吧大概? * 说实在的,琴酒和松田阵平的情况实在不算太好。 在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地解释完这个A单元套间的特别之处后,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房间里“叮——”的一声嗡鸣,天花板上的灯迅速闪烁,随后亮起了昏暗低沉又旖旎暧昧的红紫色灯光。 “轰隆轰隆”几声闷响,天花板突然凸出一块,随后墙面上出现了一道缝隙,板块从中往两侧移动,露出了底下深藏的双人床大小的镜子。 床边两人默默抬头,于是就在高清无尘的镜子中看到了电视柜台收入墙体,随之翻转出一整面稀奇古怪的东西。 镜中两个青年沉默地盯着镜子里的陈设变动,等整个房间都最终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模样后,两双茫然的眼睛无措地在镜中对视了。 他们虽然也接触过不少类似的东西,但是看着好好的一个普通套房变成R18的房间还是给两个青年不小的震撼。 ——你们城里人这么会玩,不是,玩这么变态吗? 黑发青年动了动嘴角,却有些语塞。 好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他干巴巴地说道:“看吧,我没骗你。” 第42章 琴酒:“” 这种没话找话让气氛显得更诡异了。 琴酒有些无语地揉了揉眉心, 滚烫的指尖与额头相触,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烫一些。房门外隐隐传来或甜腻或兴奋的喘息,让昏暗的卧房显得更加沉默, 空气中催情剂随室温攀升飞速扩散,也让体温与心跳在隐忍中趋于燃烧。 催情剂带来的影响立竿见影, 而这药效与之前酒里药效的结合, 让琴酒此刻分外难受,即便他在组织实验的改造下耐药性已经高到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地步, 但配合着他身体高效的排药性, 他此刻的状况也算不上多好。琴酒都如此, 松田阵平更不用说了, 对比琴酒的情况他只差不好。 松田阵平狠狠咬了下舌尖, 深呼一口气强撑着去打开房间里的窗户通风。 “有病吧?” 琴酒听到松田阵平骂了一句,他走过去, 发现这房间里根本没有窗户。窗帘拉开,露出的是整整一面白花花的墙,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被断了电的门。 这设计师不是纯纯神经病吗? 琴酒感到匪夷所思,这种设计是怎么通过安全审查的?!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心里骂得很脏,他避开琴酒的视线, “我去冲一下水。” 琴酒幽幽提醒他:“断水了。” 而且就算有水也冲不了,那水也不干净。 松田阵平僵在原地,体内的欲望蠢蠢欲动,而他的幼驯染坐他身侧, 更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与羞耻。他搞不懂原因,但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况离琴酒远一点才好, 不然绝对会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事情。松田阵平沉默几秒,哑着嗓子开口:“要不,你把我打晕吧?” 琴酒:“” 该说不愧是搭档吗,这跟他直拿刀子往身上捅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琴酒无奈又心累叹了口气,他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没动,迟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干嘛?” 可他却没有听到琴酒的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旁边身影微动,幼驯染擦肩而过,嗓音微哑,似是轻笑着:“不要我帮你吗?” 松田阵平脑中一阵嗡鸣,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到头皮一阵另人发麻的劈里啪啦,人都要炸了。 他喉结滚动,身体先于大脑地跟了上去。 他说:“要。” 他想:管他呢,出事就出事,控制个屁 琴酒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两具年轻的身体犹如易燃易爆物品,一旦接触便擦出一片火花,随后瞬间被点燃,翻江倒海,总要争个高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作为幼驯染直到现在,关系亲密但仅限于相互坑蒙拐骗,但从未有过这种负距离的亲密。 他们受组织成员的影响,对性别倒没什么概念,只是跟最熟悉的人做这种事,总是会感到有些奇妙。情意缠绵间,松田阵平看着因受刺激而微眯起来的绿眸,其中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淡狠厉,只剩一片空茫和恍惚。 或许还有淡淡欢愉。 好不一样。 松田阵平感受到心口颤动,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只想更加用力,很想看到他的眼泪。 好不一样。 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脏跳得那么快,心里那种又酸又软的情绪是什么?此刻抱着这个人,他心中竟然感到分外满足? 好不一样。 看着那双眼睛,松田阵平鬼使神差地微微附身,嘴唇在他眼睛上轻触。 琴酒掀起眼皮,“疯了?” “疼吗?”松田阵平避而不答。 琴酒难耐地抿唇,紧接着嘲讽他:“你可以亲自试试唔!” 他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仰起头,顿时展出修长的颈线。琴酒暗骂一声,伸手去够床头的匕首。 松田阵平不可能让他如意,他趁他失力猛地把他翻身,附身压在他背部,唇吻着他的肩胛骨低笑:“嗯,你一定要好好试试。” 气氛逐渐升温,房中暗香浮动,床上暧昧又激烈,一个拼命把人往死里做,一个拼命要把另一人弄死。真要说的话,他们不像是情人,更像是仇人——虽然确实不是情人,但好歹也是幼驯染。 情到深处,松田阵平情不自禁地咬在那遍布吻痕的肩胛骨上,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倒吸一口冷气——琴酒怕是给他咬出血了。 这跟他听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中了药的人会□□焚身浑身无力无法思考吗?那这个一直嘲讽他又拼了命地想拿刀子捅他,又或是感觉要把他血管咬断的人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以牙还牙地使劲啃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咬死我吗?” 琴酒努力平复好呼吸,他克制着因层层痛意和快感而要溢出的□□,冷笑道:“知道就……滚出去,你活儿可真烂,真受不了!” “怎么,还有人技术更好吗?” “那,数都数不清。” 松田阵平挑眉,眸色突得暗沉,他似笑非笑道:“是嘛?” “那真不好意思了,”他皮笑肉不笑,“我也是第一次嘛,琴酒大人多担待一点,新事物都是要慢慢学的,还要辛苦你陪我多练习了。” 身体似乎突然被贯穿,琴酒睁大眼睛,他闷哼一声,身体往前一扑终于拿到匕首,他勉强支起身子,找到目标后抬手就要往下刺。 眼前白光一闪而过,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反手勒住琴酒的脖子,狠狠地压在臂弯,但是接着手臂上还是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阵阵刺痛传到脑中,松田阵平下意识紧了紧手臂,然后在他失力后夺魂那把匕首狠狠甩开。 颈上的钳制令人窒息,琴酒只觉得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忍不住松开手。随后,颈上力度一松,他忍不住大口呼吸,但紧接着眼前又是一花。 琴酒有些眩晕地看着天花板,回过神后感到手腕处传来的力度,他动动手,却发现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松田阵平用领带捆在了床头。 他愤怒地使劲撕扯领带,但除手腕被勒红后毫无作用。他怒道:“松开!” 松田阵平却没有回复他,他面无表情地用布条在手臂上打了个结。他瞥了眼琴酒,慢慢地走向那面工具墙。 他随手拿起一条皮鞭,在琴酒冷漠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他露出手腕上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命令道:“舔干净。” * 与此同时。 “他们已经进入一小时了,房间里的喷雾设备在正常运行,期间没有人出来过。”一个穿着酒保制度的人低眉顺眼地说。 “哼,说的倒是好听,最后不也是下手了吗?”主管听完手下的报告,冷笑出声。 A单元的药可是烈性药,除非性无能,否则没人能把持住。就算房间里只有人和猪,这都能搞到一起。 更别提那两人还是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他笑完,突然往后看了看,狐疑地问:“村上呢,怎么是你来报告?” “有两位客户打起来了,村上先生过去处理了。” “哦。”主管没再多问,他转头对手下满怀恶意地说,“去,给他们房间加大剂量,准备好那个东西。” 手下:“是。” 他鞠躬,然后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听到他的话,身边的金发黑皮的“牛郎”灰紫色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色彩,他倒上酒,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出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哼,”主管斜睨他一眼,似是很看不起他的样子,但是谅在这是店里的头牌,又因为出了口恶气心情也很不错,他大发慈悲地说,“确实是间有趣的事,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那个叫什么野那个暴脾气,看上去人模人样,还以为是个什么高岭之花呢,今天终于也带人去开房了。” 他嗤笑:“哼,假清高。” 他高高在上地看向金发黑皮的青年,似乎是在施舍一半:“安室透,你说呢?” “……” 安室透,也就是降谷零脸上肌肉一僵,但他并没有被主管察觉,很自然地笑道:“主管说的是。您的眼光向来准确。” 马屁拍得十分顺手,三言两语间就把主管哄得晕头转向不知东西,花言巧语把主管灌得直说要给他“升职加薪”后,降谷零微笑地目送主管手下扶他离开。 等主管身影消失不见,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想到主管的话,很快推断出了前因后果——大概是松田阵平这憨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主管,然后这小心眼的主管报复了。 还有,“加大剂量”、“那个东西”…… 联想到这家店皮子底下藏着的巨大毒窝,不难猜到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毒品! 降谷零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果断翻出A单元的钥匙往那里冲。 ——松田阵平这傻逼可别他妈做个任务把贞操和前途做没了! 第43章 密闭空间的烈性催.情.药终于渐渐散尽, 在一套流程后,时针指到了六点钟,房间也自动通了电。 房内的激烈活动终于结束, 从门口到卧室床上,几乎是一地狼藉, 暗沉发黑的血迹和白色液体星星点点散落满地, 看上去又妖冶又惊悚。 房内,烟雾缭绕, 唇边的青烟模糊了银发青年的面孔, 他懒散地趴在床边, 一边银发夹于耳后, 一边银发从脸侧垂落, 绿眸半垂,银白的睫毛随之垂落。琴酒唇角破损, 红肿的伤口被苍白皮肤一衬显得触目惊心。 骨节分明的腕上带着一抹醒目的红痕,修长手指轻点, 烟灰带着猩红点点飘落。雪白的被子半遮在身上,露出上半身青紫艳红、遍布咬痕和吻痕的脊背。 琴酒缓缓吐出白烟,把余下半只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浴室的淅淅沥沥的响声终于停下, 浴室门一开一合,一阵冰凉的水汽飘到琴酒身前。 他懒懒掀起眼皮, 入目一张麦色挺阔的后背,肌理分明,带着满背红色抓痕咬痕和星星血迹,杂乱无章的伤痕中还有几道浅浅的刀痕。 是谁的杰作, 显而易见。 琴酒嗤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长得人模人样, 但这人在床事上纯属牲口。 做不死就往死里做,虽说这里边也有琴酒刺激到他的原因,但琴酒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要不是最后又给他几刀,这牲口到现在都不一定停下。 “笑什么。”松田阵平换好衣服,回头看向仍不愿动弹的琴酒。 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感觉这人躺床上还挺舒坦的。 目光触及苍白皮肤上的艳红斑点,耳朵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烫,松田阵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系好领带,上前给他拉好被子。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处理点事情,待会儿来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雪白的被子覆住脊背一瞬,又被琴酒伸手扔了下去。 “不用。”开口一瞬间,嗓子哑得不成样,琴酒心情瞬间down到底。 松田阵平心虚地给他递了杯水,琴酒冷脸喝完,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这人的脸看了几秒,心中无尽阴暗的念头翻江倒海——昨晚怎么就没把这人的脸给弄破相呢?! 他冷冷开口:“不吃,你滚。” 看到这张脸就心烦。 虽说昨晚是他主动发出的邀请没错,最终确实也爽到了没错但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完全没搞明白昨晚为什么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 论身高,二人大差不差;论体术,二人不相上下;论体型,他因为天生的身体原因,即便经过实验室改造,也确实比松田阵平要显清瘦但这也不应该啊。 而且最初的目的确实是相互帮助不错,但也不是这种相互帮助,怎么就滚到一起了呢? 琴酒很郁闷,还很不解,并且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再见到松田阵平了。 松田阵平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很细心地给他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给他打开暖气,又把房间里所有遥控器都放在床边,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一言未发,很听话地离开了。 这温顺模样,完全没有昨晚琴酒怎么打怎么刀怎么让他退出去,他都不愿意的固执倔强。 琴酒更想冷笑了。 门口电子门滴滴两声,随后打开,不过并没有听到关门声,等了一会儿,琴酒听到一阵交谈声,松田阵平似乎和谁在说话。 他顿了一下,扯过浴巾围在身上起身,一阵剧烈的疼痛锥心刺骨,腰尾的酸涩更是让他有种寸步难行的错觉。不过他只是皱了下眉,随后步履如常地走到卧室门口。 透过置物柜的空格,他隐隐看到门口松田阵平对面的一抹金色。 像是恢宏落日的暮色,隐约间飘过一抹烟雾般的灰紫色。 他们压低声音,在说着“教官”“警察”“任务”之类的话,这人大概是松田阵平在警校的同学。 琴酒没兴趣再听下去,慢悠悠地又晃回了床上。 没有再故意掩饰的脚步声十分清晰沉重,门口的谈话声一顿,随后又是一阵电子滴滴声,房门关上,掩住了室外的光。 脚步声响起时,门口两人顿时静音。降谷零下意识看向室内,之捕捉到置物架空格中闪过的一道银色,紧接着,面前房门紧闭,所有视线都被挡在门外。 降谷零一脸狐疑地看向警校好友,意图从这人脸上找出什么不对劲。 不过此人脸上表情十分淡定,还有心思解释一句:“应该是猫。” “是吗?”降谷零质疑,不过好友脸上肯定之意过于绝对,他也相信自家好友不会在大事上欺骗自己,因此他也就没再继续纠结。 “hiro和hagi他们传来消息,让我们快点撤退,昨晚这里似乎被人闯入了,偷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现在整个酒吧上下都在秘密封锁,地下有个逃生通道,咱们暂时可以从那里走。” 昨晚带上钥匙后,降谷零开始一间挨着一间地找人,中途不知道遭了多少辱骂和斥责。中途遇到了一脸焦急的诸伏景光,一问才知道上面正通知所有人紧急撤退。 似乎是混进来了第三方势力,不知不觉间带走了这个地方最为机密的东西,而这同样也是官方在追查的东西。夜色负责人很快反应过来酒吧里混进了卧底,三言两语诈出了一个心理素质不太行的警察卧底,官方这些天在这里埋的线全面崩溃。 任务负责人直接暴怒,当初他最反对学生加入,没想到最终学生埋伏得好好的,掉链子的却是自己人。但不管怎样,也得把这群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的手下和学生给捞出来。 因此任务暂时不顾了,所有人都要在第一时间撤离。 那也不能把这倒霉同学扔在这里啊,因此所有人分头去寻找失踪的松田阵平。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安安稳稳地在套间里睡了一夜,出门时脸上都带着一脸餍足——一看就知道休息得十分舒服。 说实话,降谷零突然又有一种要跟松田阵平决一死战的冲动。 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心中的抓狂。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走吧,快七点了,再过半个小时这个酒店就彻底封锁了。” 松田阵平明悟,这第三方大概是组织的人,看样子琴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却没有直接跟降谷零离开,而是说:“我知道从哪里离开了,你先走,我接着就来。” “怎么?”降谷零脚步一顿,心中那点微妙的不对劲又出现了。 松田阵平面不改色:“我去带上猫,这是朋友家的,如果弄丢后果会很惨的。” “哦,还是那个幼驯染吗?”降谷零恍然,知道那个幼驯染对松田阵平的特殊意义,于是事情一下子就说得通了。他心中的迟疑转瞬即逝,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降谷零再也抓不住那丝奇怪的想法,索性也不再纠结,叮嘱几句就迅速离开去通知其他人。 “那我们对面停车场集合!” “好的。” 目视金发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松田阵平立马反手推门回到房间。 琴酒昨夜穿的衬衫早已变成一块块破碎的布料落在地面,松田阵平欲捡又止。 他从门口扯出浴衣,大步来到卧室,二话不说披在琴酒身上:“情况紧急,你先换好衣服,我带你离开。” 琴酒毫不反抗地任他给自己穿戴,心里半点不急,反而还有心情看热闹:“怎么,你们暴露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你们”?松田阵平皱了下眉,“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组织闹得动静太大了。”他给琴酒系好腰带,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琴酒身上。 他拉住琴酒的手腕,要拽他起身时迟疑一下:“方便走路吗?” “哼。”琴酒面无表情地冷哼,然后丝毫不受影响地站起来,“带路。” 他面色如常地走在前面,步步生风,要不是能看出他走路时脚步有些迟钝,松田阵平真是有点怀疑人生了。 完全是在逞能啊。 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走到前面带路。考虑到身后有半个伤患,他体贴地放缓了脚步,还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然后就被发现他放水的琴酒黑着脸踹了一脚。 “快走,别浪费时间!” 松田阵平只得全速前进。 撤离的路上跟昨天很不一样,这里的白天和黑夜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夜晚是混乱的□□,那么白天就是井井有条的冷淡。 一路走来路上没什么人,只遇到几个穿着马甲的服务生。 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在看到这两人时总在隐晦地打量他们,特别是明显穿着浴袍的琴酒。 服务生自认为隐蔽,但一抬眸,却猛然对上一双阴戾不悦的蓝眸,还有一双冷漠空无一物的绿眸。 瞬间,一股危机感从脚跟抓爬止脊背,服务生背后一悚,立马低下头。 电梯停在一楼,服务生立马下了电梯,走出去很远才敢回头,电梯已经去了地下一层。 他心里那种被死神抓紧的凉意终于消失,服务生默默松了口气,一转头,却迎面遇上了一群身高力壮的黑衣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周身萦绕着暴虐气息的黑发男人。 那双如同蛇瞳一样冰冷的金眸淡漠扫过。 身后黑衣人狠狠把一个隐约透出些熟悉的面孔摔在地上。服务生心里一惊,认出这个涕泗横流鼻青脸肿的人是酒吧主管。 “大人!大人!我真不知道!”以往嚣张跋扈的主管此时仿佛一只落水狗,凄惨地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为首男人未分他一丝视线,金眸落在服务生身上,开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银发绿眼的男人。” 第44章 男人冰冷不含一丝人味儿的视线落在身上, 员工瞬间感到一阵如同刚才那两个青年如出一辙的压迫感,他低头,强作镇定道:“他们往停车场去了。” 黑发男人眼睛一眯, 似笑非笑,“他们?” “是的, 一个银发绿眼的先生和一个黑发蓝眼的先生。”员工说, “那两位或许是同伴,不过您找的那位先生似乎受伤了” 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多言, 在这种地方能受的伤也就那些。员工不断把头往下低, 只觉得一阵电闪雷鸣在头顶酝酿。良久, 面前的人终于移动脚步, 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把他处理掉。” 仍然是冷漠的一句话, 但莫名能从中觉出些许愠怒。 员工心里一凉,但紧接着, 周遭的黑衣人纷纷围上前,像拖尸体一样把吓得屁滚尿流的主管拖出视线。其他黑衣人则是跟在男人身边, 一起上了电梯。主管凄厉的惨叫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变,楼道倏然变得开阔, 员工缓缓松了口气,他走到一边, 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虚脱地在屏幕上打出几行字—— 【胁田先生,寿司材料已采购完毕。】 * 电梯最低通到负一层,除去地下停车场这一层障眼法之外, 这一层主要是一个大型的逃生通道,四面八方开了很多紧急出口, 主要是在遇到警察扫毒扫黄时顾客就会从这里逃跑。琴酒和松田阵平来到这里时,主路已经被封了,他们只能走偏僻的辅路。 整个夜色酒吧就像一个巨大的蚂蚁窝,道路十分复杂,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条路在哪里出现。 松田阵平虽在“入职培训”时就已经被耳提面命过,但理论归根与实践不同,真一头扎进来,绕了半天都一直在原地打转。 最后两人直接放弃判断方向,随便挑了一条路,全凭直觉往前走,反而成功走到了夜色旁边的小巷子。 “夜色设计师纯纯神经病。”松田阵平一脸不爽地骂,他去旁边店里买了两件大衣给自己和琴酒换上,又问琴酒,“我得回去跟他们集合,你怎么走?” 琴酒示意他可以离开,“有人来接我。” “已经通知手下了?”松田阵平扣好扣子,“你效率还挺高,那你有办法回去就行,要我陪你一起等人过来吗?” “不用,”琴酒说,他的视线越过松田阵平的肩膀直直落向后方,“已经到了。”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随他视线望去,随后目光在发现一个金发蓝眼的高个男人后,心中猛地出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 金发蓝眼的男人在在遍地矮个儿的霓虹简直不要太显眼,更何况他块头很大,发色和瞳色都十分独特,一眼望去如同一个聚光体。他在人群中搜索,在发现银发青年后眼睛瞬间一亮,他大跨步走过来,像是没注意到松田阵平一般,眼中满是银发青年,走到他跟前,金发青年很是浮夸地单膝跪地,行为很是顺手自然地托起琴酒的右手。 “抱歉少爷,我来迟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已经做了很多遍的样子。 松田阵平呼吸一滞,脑袋忽然一道空白,随后脑袋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这家伙谁啊?!! 琴酒眉都不动一下,淡定地抽回手,“车准备好了?” “是的少爷,”阿朗起身,瞬间像座巨人一般拔地而起,“已经让伏特加先生回去了,贝尔摩德女士说他先走一步,其他人也都遵循您的指令离开了。少爷,我们现在回家吗?” 琴酒点头:“嗯。” 莫名被无视的松田阵平:???这金毛到底是谁?伏特加又是谁?其他人又是谁? 而且,回家?回哪个家?你在这跟谁“我们”呐? 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松田阵平不得不开口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这是你新收的手下?” 一股十分具有针对性的恶意与酸意扑面而来,阿朗瞬间警惕,他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家少爷身边的黑发青年,和煦灿烂的笑容渐渐官方敷衍。 琴酒瞥他一眼,一脸无语:“阿朗。” 松田阵平想起来了,琴酒确实提到过,有个叫“阿朗”的人跟着他走了。 但是琴酒没说这阿朗是这样的! 昨夜刚刚占有这人,心中耀武扬威的得意还未来得及表现出来,却迎面撞上一个伪装成金毛的恶犬,松田阵平心中警笛滴滴作响。 这种类似“圈地”一样的心情昭然显现,但心中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松田阵平只以为自己这是对幼驯染的占有欲。 [你跟谁我们呢?] [你这是用什么眼神在看他?] [小子,注意你的眼神!] 几句话堵在嗓子眼,但似乎哪句话都不太对劲。有点郁闷,他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驱逐幼驯染身边所有别用用心的人。 可在感情面前,似乎往往只有主动出击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而像他这样,雾里看花的懵懂永远是大忌。 松田阵平只是皱着眉组织了一下语言,阿朗就已经先发制人地打起招呼。态度很谦卑,但说实在,松田阵平感觉不出什么尊重意味。 “想必您就是松田先生了,少爷提起您过,因此我印象颇深。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阿朗,是少爷最忠实的从属,现在是,以后也是。多谢您以往对少爷的照顾,阿朗不胜感激。” 松田阵平听得拳头紧了。 他向来不屑于理会话术,但他现在却明显得感受到了这个家伙话里的拉踩之意。 【少爷跟我提过几次我就记住了,少爷跟你提过那么多次你都记不住,你怕不是没把少爷的话放在心上吧?】 琴酒表情微妙地挑了下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莫名从这两人身上感到了一种火药味。 不过时间紧迫,情况特殊,火药味儿再浓也容不得他们干杵在这里浪费时间。 琴酒暂时把“松田阵平这家伙吃错药了火气这么大”的疑问放在脑后,打断他们无声的对峙,冷声开口,“走了。” 阿朗立志要把拉踩行为进行到底,在看向琴酒时立马变了一副脸面,温顺而憨厚:“是,少爷这边请。” 他故意侧身挡在松田阵平前面,示意少爷前面走。 被挡住的松田阵平:…… 这种令人憋屈又不爽的表现,简直像极了他某个金发黑皮的同期。 难道这世界上的金发男人都这么讨人厌吗?!!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惜出了夜色之后,恢复信号的通讯机就一直在响个不停。他咬咬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银发青年远去的背影,转身陷入黑暗。 在两人都离开这里后不久,突然一群黑衣男人出现在原地,为首的仍然是那黑发金眸的男人。一群大汉乌泱泱出现在这里,瞬间如黑云铺满天空,路人和商家纷纷悄悄打量,然后胆战心惊地缩回店里。 男人心情不太好,路上处理了几个人,此时满手鲜血,属下很有眼色,双手递上手帕:“老大,擦手!” “找到人了吗?”他接过手帕,随意擦拭两下扔回去。 “没有,附近没有找到琴酒大人的踪迹!” “琴酒大人?”男人一愣,随后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 “是……”属下意图开口,下一秒化作黑影飞了出去。 男人身后一个属下冷脸上前,怒斥:“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喊他琴酒大人,除了加百列大人你还跟从哪个大人?!” “停。”加百列淡淡道。 “不要这么粗暴,显得我很不讲人情,”他面无表情地说,金眸波澜不动,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光,“拔掉舌头算了,不用动刀动枪。去查清楚,看看他到底是谁的人,看情况处理。” “是!加百列大人!” “不!!大人,我对您别无二心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凄厉的尖叫随着一道迸溅的鲜血戛然而止。一截红色柔软的肉块落到地上,加百列面不改色地揉了揉耳朵。 “好吵。” 冷漠,无情,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但身边属下仿佛已经见惯,脸上没有一丝异色。 加百列很文明地让手下把街道收拾干净,随后一人递过手机。 “大人,电话。” “谁啊。” “维克托莉娅小姐。” “……”加百列沉默几秒,“不用管她。” “维克托莉娅小姐挂断了”属下说,“她又发消息说,请您不要打扰她弟弟的生活,如果再被她发现您打扰到黑泽少爷,她将不会给您好看。还有,她让您接电话。” “是我找琴酒麻烦吗?”加百列冷笑,“老子也不想找他麻烦,但是,他欠的债总要自己来还。” 属下:什么债,是指黑泽少爷在你骚扰他之后戳瞎你的眼睛的事情,还是他带着手下砸了你的赌场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二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你平白无故炸了人家一艘船,黑泽少爷没把你炸了已经很好了。 虽然在心里吐槽,但面上不敢显露,属下低头,稳稳地托着手机。 加百列暗骂几句,夺起手机,不耐烦地接通:“维克托莉娅女士,您百忙之中竟然有功夫给我打电话,真是荣幸之至啊。找我什么事?” “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找阿阵麻烦。” 加百列微笑:“我找琴酒麻烦,跟我黑泽弟弟有什么关系?” 第45章 好不要脸。 身边手下嘴角狂抽, 忙不迭低头掩饰自己扭曲的面孔。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被他这歪理震惊了,顿时沉默两秒。不过维克托莉娅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奇葩见得多多了, 很快反应过来,冷着声音说:“我以为你在丢了一双眼睛之后能安分一点。或者说你还想再丢一双腿吗, 加百列,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受虐爱好,如果你喜欢, 我可以把你介绍给米兰娜。” 米兰娜, 科索沃夫家族年龄排名第一的小姐, 拥有最甜美可人的面孔和身高, 以及最恶魔猎奇的兴趣爱好——此人为金牌sm调教师。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加百列。 他脸上浮于表面的假笑渐渐消失, 一张冷酷无情的死人脸上硬生生出现了“恼羞成怒”这种情绪。 身边的黑衣人一见他的表情,下意识地要往后退,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加百列这次并没有随手抓人泄愤, 只是身边气温更低了点,说:“在下的兴趣爱好就不劳您费心了,语气关心我, 维克托莉娅小姐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为好,毕竟您现在也近四十了, 可谓大龄大龄大龄剩女了吧,也该结婚了。” “多谢关心,”维克托莉娅淡定回应,“不过您这是催婚吗?我都不急您急什么, 急着投胎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还是绝育为妙。” 加百列瞬间青了脸, “你他妈骂谁呢?!” “谁应骂谁,我可一个脏字都没说,加百列阁下也未免太过于心思敏感了。这样不好,是病,加百列先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向帕维尔要来他的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应该会对您有帮助。”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帕维尔那个老头子精神不正常,维克托莉娅你说句人话能死吗?” 维克托莉娅:“对人是要说人话。” “你!维克托莉” “停。”维克托莉娅冷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请你先闭嘴,加百列,我今天打电话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加百列不爽:“你爱干嘛干嘛,老子管你呢!” 维克托莉娅:“一百万。” “你打发叫花子呢?” “哦,那算了,我去找其他人。” “你爱去不去,你这个周扒皮要是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我喊你大爷。” “阿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原本十分不屑的加百列瞬间精神起来,他金眸微眯,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似乎隐隐记起琴酒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金毛,他冷笑,“你是说阿阵身边那个看上去智商负二百的心机绿茶傻大个儿?” 加百列瞬间反悔:“我改变想法了,一百万就一百万,总归不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说吧,什么事。” 维克托莉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出,浅笑一声,只有这时才能感受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高精度的机器。 不过这丝人气紧紧维持几秒,随后她的声音变得冷漠无情:“阿阵在那个组织时,有个幼驯染,这你应该知道吧。” 加百列翻了个白眼:“知道。” 何止是知道,他甚至能确定今天跟琴酒一起的人就是那个幼驯染。 “知道就好办多了,”维克托莉娅说,“阿阵将来是要回到科索沃夫家族的,他的过往不能拥有任何污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毁掉阿阵的未来。” “做掉他是吧。”加百列心领神会,他勾唇,一个邪肆的笑瞬间冲破高深莫测的冷脸绽于脸上。 维克托莉娅没有否认。 “你们这些贵族说话总是喜欢拐弯抹角。”加百列哼笑,“这活儿正和我意,我接下了。不过要是阿阵知道你对他身边的人出手的话,你确定他还会愿意回去吗?” “他不会知道的,”维克托莉娅冷淡道,“盯上马丁尼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加百列骂出声,“意思就是坏人我做,好处你享就是了?维克托莉娅你他妈还是人吗,良心不会痛吗?” “我问心无愧。所有人都知道,我会珍爱阿阵身边的所有人事物,就像我珍爱阿阵一般,我将永远将阿阵放在第一位,代表已逝父母的意志。” 平淡无波的嗓音缓缓道出,却让加百列如缀冰窖,遍体生寒。 “操。” 加百列头皮发麻,他暗骂一句,一脸晦气地皱起眉,“不要理所当然,你会遭到报应的。” “这就不用您操心。” “安德烈同意你这么做吗?” “他不必知道。”维克托莉娅淡淡道,“有劳,报酬之后派人来老地方取便好,再会。” 话音落下,电话里瞬间传出一阵忙音。 “疯子。”科索沃夫家族是最为忠诚的家族,而维克托莉娅则是将这个优点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有些疯魔。 加百列站在原地,紧拧的眉头迟迟不能展开,良久,他把手机扔给手下。重新恢复到沉默寡言冷硬威严的样子,说:“回去,准备干活。” * 黑色轿车远离狭窄街巷,在公路疾驰,窗外绿化带飞速倒退,令人眼花缭乱。 车内流淌着静美的音乐,琴酒靠在后座打瞌睡。 他一夜没睡,中途几次快要睡着,又被松田阵平弄醒,刚才行动间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坐下,一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又困又累。阿朗察觉到小少爷今早兴致一直不高,也从他的脸色中察出他的疲倦,便将汽车开得稳稳当当。 现在快要入夏,但清晨温度还是有些凉,阿朗打开空调,暖熏熏的热风不住往琴酒脸上扑,让他感到昏昏欲睡。眼皮终于扛不住酸沉的颓意渐渐合上,琴酒仰在靠背,随着车身轻轻摇动,逐渐靠在车窗。 春夏之交初生的太阳总有一种蓬勃的温柔,软软铺在青年一侧,银发在暖融的金光下倾向糜烂的金。青年睡着时,身上并没有那样多的侵略感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只仿若是一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玉器。 只是看一眼,就能从中感到令人心安的平静。 可是阿朗却清楚,这一切只是假象,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人便会化作最矫健凶狠的恶兽,衔咬来人的血肉,直至对方气息殆尽。 这一点,加百列应该就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 加百列,原名未知,听说他起这个名字专门用来讽刺的。据阿朗所知,同样也是贵族家庭的孩子,不过此人在十七岁那年跟家人断绝关系净身出户,然后混了黑,并凭一张唬人的脸和不要命的作风飞快带着自己的势力做大做强。很快,就成了意大利有名的黑手党。 琴酒是在三年前遇到的加百列,当时他应BOSS的命令前去意大利跟当地龙头签署合同,对方便是加百列。当地老大妄图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下马威,便有意迟到。而琴酒前一晚才处理了一批不依不饶妄想抢夺货物的毒贩,身体精神都很疲倦,于是假寐片刻。 于是当加百列终于姗姗来迟时,他看到的就是银发青年单手撑头,在房间里安静地等待的样子。阳光一洒,真有种看到传说中加百列的模样,仿佛他身后都长出了洁白的翅膀,令人不禁屏息凝气。 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加百列啧啧感叹,一时间放低警惕,被迷惑地彻彻底底,于是也忘了“那个组织的Top killer”这一评价。 他没有弄出动静,悄悄地走到琴酒面前,静静地打量,而就在他鬼迷心窍想要抬手触碰时。 一双清醒冷漠的绿眸倏然睁开,琴酒下意识按住手枪,但在看清来人后悄悄把手放在了匕首上。 加百列面瘫脸上出现很不符合人设的花花公子笑,言语轻佻:“下午好,我心爱的小少爷,是我惊扰到你了吗,还是亲爱的你感受到了我的靠近,深受命运的召唤自动醒来呢。” 琴酒不作回应,手指离开匕首。 加百列笑容更灿烂:“等久了吧,我想你一定饿了,咱们先不谈工作,先去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怎么样?” “加百列先生。”琴酒平静地低头与他对视,对两人过近的距离熟视无睹。 呼吸交缠,这种亲密竟然先让加百列先一步退缩了。 他微笑:“嗯,是我。” 琴酒:“如果还想要你的眼,最好管好它。” 后面就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了,加百列没有并管好自己的眼睛,因此也当了两年的瞎子。 阿朗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却猛地瞳孔一缩,脚下猛踩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声响彻天边,一道黑印急促在地上摩擦留下痕迹。 路口红灯悄然亮起,琴酒缓缓睁开眼,绿眸中无比清醒。 他看向前面,“什么事?” 阿朗欲言又止,一脸古怪地说:“少爷,我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可是他刹车很及时,他无比确定他没有撞到前面的人,可是这人偏偏摔出去了——不对啊,再仔细想想,明明是这人自己撞上来的好吧?! 第46章 霓虹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国家, 这种分寸感体现在他们不会与邻里维持过于亲密的关系,往来之间皆为过客,同样也体现在他们不会去过多关注他人。他们通常自诩礼貌, 有包容性,因此路上碰到奇装异服的人物也不会过多理会, 就算是遇到怪异行为也不会分出眼神。 路上遇到抢劫杀人事件尚且能够目不斜视, 头戴耳机淡然路过,只是遇到一场没有出人命的车祸, 更能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无视。 因此, 琴酒下车时, 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路口人行灯亮起绿光, 两侧轿车停在停泊线内侧。斑马线上行人熙熙攘攘, 黑西装戴眼镜手提公文包的社会人员比比皆是,他们目视前方, 似乎从来不会低头看看脚下,却能十分精准地绕开脚底的障碍物。黑色长发的男人倒在斑马线上, 身边无数人路过,却被留出一小片无人踏足的结界。 就好像他是什么无人可视的鬼魂,又或者是其他人皆为游戏中的npc, 会自动避开主线剧情,而所有的故事线都要等待玩家触发。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琴酒发现这人时黑色长发时愈演愈烈, 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心中愈演愈烈,而这种感觉更是在他看清黑发男人的脸后达到了顶峰。 这张脸,六年前他也曾见过的,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个人应该是叫诸星大。 假名。 琴酒微一挑眉,眸中不住闪过思索与戏谑的光。如果是其他人倒在这里, 他或许会认为这是他们不小心,但现在是诸星大躺在这里,他无比确信,这人就是在碰瓷。 这个人自从六年前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想要接触自己,六年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勇到了他面前。琴酒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这个疑似MI6成员的人靠近自己绝对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最浅显的目的大概就是卧底了。 琴酒很快想通这一切,脑子里又闪过六年前安格琳娜跟自己的谈话。 “你在寻求一个真相,我们亦是如此。你究竟是怎么跟我们走散,你的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这其中蹊跷太多了” “科索沃夫家族将永远站在你背后,所有的兄弟姐妹将会为你冲锋陷阵。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放心,这件事不难。”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对任何官方人员和普通人出手。” “如果跟你的任务有关,我们会帮你摆平,但是你要确保你从现在开始手中不能沾上任何一条无辜生命。” “还有,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人要接触那个组织,我希望你能留他们一命。” 红灯进入十秒倒计时,阿朗不得不开口:“少爷,这人要怎么处理?” 琴酒从回忆中抽离,他瞥了眼很有演员职业素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淡淡道:“带回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安格琳娜口中所说的未来就是现在了吧,官方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在红灯变绿的前一秒,阿朗把诸星大塞到了副驾驶。本来琴酒是让阿朗把诸星大弄到后座的,但是被阿朗义正言辞的“后座是少爷的位置”给拒绝了,他一脸纯良,甚至眼神十分单纯地要把诸星大塞到后备箱。 琴酒拒绝,退而求其次,让阿朗把诸星大弄到副驾驶——他不是很想去警察局作客。 阿朗的好点子被否决,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转头拿着手帕蒙在诸星大脸上,黑发男人微不可察地挣扎几下,紧接着浑身失力,被阿朗装进副驾驶。 汽车发动,黑发男人的脑袋“嘭”一声撞在玻璃上。 琴酒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确定了,诸星大这下大概是真昏了。 早起从夜色堪堪逃出来,又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等回到组织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春夏之交的日头,硬生生晒的人背后滚烫。琴酒走在前头,身后跟着阿朗,后者手里很不温柔地拖着个昏昏倒地的黑发男人。 一道道人脸识别障碍纷纷通过,琴酒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只听到一声声“咚咚”“嘭嘭”“刷刷”的声音。 一路走到行动组聚集点,门口拦着一道十公分的门槛,琴酒经过了瞳膜验证,在推门之前回头看了眼。 黑发男人眼睛闭得死紧,像是还没清醒过来,但感官系统正常运行,眉头紧皱,长发拖在地上像是卫生间角落里湿漉漉的拖把。 阿朗只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嘿嘿一笑,“少爷,要把这人带进去吗?” 琴酒心里思索了一下这人会不会因为这一路的磕磕碰碰撞坏脑袋,但是这等良心念头转瞬即逝,他微微抬起下巴,“把他放在这里。” 虽说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要通过碰瓷进入组织,他也有心思把他收进组织。但是在这之前,这不过只是个目的未知用意不明的陌生人,这里好歹是个聚集点,是要讨论大事的,就这样把他带进去,未免过于草率。 真要那样,在诸星大进入组织之前,就先被行动小队的人研究透了。虽说这种情况下诸星大遭殃不关他事,但琴酒大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怎么也有契约精神,总不能把这人引起那群神经病的注意。 阿朗闻言马上松开手,长腿落在地上砸出惊人一道响雷。阿朗崇拜又专心地看着琴酒,嘴里赞美之词水到渠来:“少爷,您真善良。” 琴酒看他一眼,金发男人眼中满是专注与赞叹,闪亮的蓝眸仿佛盛满了他的世界,看上去很是憨厚单纯。可要说他单纯又不太那么准确,若真要单纯,可不会轻易读懂琴酒的言下之意。可要说他心思深沉,这人表现得却只像个乐天的傻大个。 琴酒有时会很赞同加百列对阿朗的评价——心思深沉的心机绿茶傻大个。 不过“善良”这个词跟他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阿朗总是对他有些奇奇怪怪的滤镜。 心里对阿朗腹诽几秒,琴酒抬手推门,沉重的铁门在原地晃动几下,随后“吱呀”一声朝两侧大开。在逐渐宽阔的门缝间,已经能完整窥出室内模样,也见空中像是树叶随处乱飞的匕首。 这是贝尔摩德的办公室,十几年前,她偶尔会带着琴酒和松田阵平到这里来,然后让手下带孩子。不过手下带孩子,只有一个“宠”字,两位小先生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做,七八岁的孩子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涂鸦、拆卸、划刻,久而久之,办公室里布满了鬼画符一样的壁纸和遍体鳞伤的墙壁和沙发。 后来贝尔摩德搬去了新的办公室,这个房间就空出来了。这次行动小组回来后恰好没地方,想起这么个房间,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把这里改作行动小组的聚集点。 房间很大,楼上楼下两层,墙壁上的鬼画符还没来得及处理,楼下的流苏沙发也有很好地保存。 村上助理永远都是最忙的人,就连午饭时间也在兢兢业业地处理文件。在他不远处,新伙伴伏特加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看不清内容的可疑食物。长发变光头最后因对长发产生心理阴影而只愿留短发的基安蒂左手拿着汉堡,正瞄准楼上的移动靶子扔匕首。移动靶子科恩头顶苹果,面不改色地来回晃悠,手中还托着一盒拉面。 “科恩,你老实一点不要乱动,我打不到了!” “我不动的话你就扎到我身上了。” “靶子就是挨扎的,你一点都不合格!村上,你过来举苹果!” “我很忙。” “那伏特加你来!”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准头差得可以。” “喂,你们可以安静一点吗?”楼上一个房间突然打开,穿着丝绸睡衣的金发女人敷着面膜,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各位小朋友,要闹出去闹好吗,不要打扰大人休息,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贝尔摩德你这女人” “吱呀——”铁门发出酸涩的摩擦声。 室内吵吵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贝尔摩德蓝眸转动,看清门口人时先是心虚一秒,在确定他面色如常后,又僵着脸翘起嘴角,语气很懒散:“我们阿阵回来了啊。” “琴酒回来了?” 基安蒂一口亲切问候没来得及发挥,回头看向来人,露出眼底的蝶翼,她一脸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一下琴酒,见他安然无恙,又不爽地回过头。狠狠咬一口汉堡,手中匕首刷一下扎中了科恩头顶的苹果。 她惊喜地欢呼跳起来:“中了!!” 欢呼声打破了一瞬间诡异的气氛,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科恩接住头顶分两半裂开的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对门口点点头:“琴酒回来了。” 村上从文件中抬起头,两个黑眼圈深得可怕,他推了下眼睛,淡淡笑了下:“欢迎回来,少爷。” 伏特加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憨憨地笑起来:“大哥,欢迎回来。” 第47章 “大哥大哥, 你吃饭了吗?”伏特加胡乱往嘴上抹了一把,又捏起一盒外带,殷勤地递到琴酒面前, “之前没觉得,回国后却发现霓虹的盒饭竟然好吃多了!大哥你要尝尝吗?!” 琴酒瞥了眼饭盒里不明状貌的黑白糊状物体, 眼中带着些抗拒地拒绝了。 在国外执行任务时风餐露宿, 虽金钱充足,但为了任务效率, 他们平时也就是简单应付一下, 在路上没怎么吃过人饭。唯一几次去认认真真下了几次馆子, 却被极具地方特色的创新型美食震碎了三观。在经历过仰望星空派的摧残后, 他们有一段时间吃汉堡都能是视若珍馐饱含热泪——伏特加这家伙不会在大英把味觉吃坏了吧? 伏特加被嫌弃了也不尴尬, 他秉着“不能浪费”的美好品德开始处理这盒盒饭,又含糊着说:“哦, 对了,大哥, 我们已经把那东西处理掉了。怪不得那群家伙对这东西严防死守,原来箱子里满满都是他们这些年来跟各个组织签订的交易合同。” 琴酒若有所觉:“毒品交易?” “是啊,”贝尔摩德懒洋洋地搭腔, “那群蠢货可真是大胆,竟然敢把所有犯罪证据放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机灵还是愚蠢。说他机灵,却只把公文包随便扔在床底;说他愚蠢,却又知道拿捏对方的把柄。只是,可惜了。” 琴酒了然, 他解开风衣口子,见伏特加仍一脸期待地站在面前, 嘴角微抽,说:“干得不错。” “谢谢大哥!”伏特加瞬间眉开眼笑,端着盒饭心满意足地钻回自己的小角落。 “真是好衷心的一条狗。”基安蒂冷笑一声,她双手叉腰,高高仰头气势十足地找茬,“琴酒你还真是会养狗,身边的狗一条接着一条。倒是各个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恶犬。” 因“光头”之缘,她跟琴酒向来不对付,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敢在琴酒面前冷讽热嘲的人。她致力于让琴酒破防,看琴酒热闹,因此每次用语都十分恶劣放肆。 不过琴酒此人却一如既往地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听到这种话后也只是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不等他开口,他身后的金毛就迫不及待地为主报仇了。 “基安蒂小姐,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自夸要不得。” 阿朗一脸无辜地说。 基安蒂一愣,紧接着皱起眉,一脸看傻子的眼神:“你神经病吗,听不懂我说话吗?” “噗” 楼上传来一阵憋笑声,基安蒂循声看去,一脸凶狠,“贝尔摩德你也有病吗,无缘无故笑什么?!” 贝尔摩德摆摆手,绷着脸抹平面膜褶皱,“不,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你们继续。” 贝尔摩德这女人突然发笑定然是有什么问题。基安蒂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环顾四周,却见其他人都面色如常。 被她这么一打岔,基安蒂想要说什么也给忘了,她莫名其妙地咬了口汉堡,又开始扔匕首。 琴酒再次陷入沉默,他第几千次拾起心中的深深疑问——“基安蒂这人的智商真在六年前被那排风扇扇叶给削掉了吗?” 不过基安蒂虽疯,但大事上却从没出过差错,也就是平时会突然脑抽发疯然后扯一下后腿,其余的倒也可以接受。 琴酒心态平稳地说服自己,抬手脱下身上的风衣,转身放在那很有艺术气息的黑色流苏沙发上。 浴袍露出的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强烈震惊的目光竟然让琴酒的动作有一瞬间迟疑,他忍不住抬手紧了紧衣领,面无表情地跟他们对视。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有很大的问题!村上助理视线忍不住探向银发青年的脖颈,点点红痕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斑驳艳丽。浴袍领口开口太大,锁骨半遮半露,能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牙印。风衣没脱时不明显,脱下来后方才被忽视的地方突然醒目起来,浴袍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红痕——像是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往下,小臂上,更是有一道尚未消散的青紫掌痕,手指痕迹清晰,像是被人生生攥出来的。 村上助理一脑袋瞌睡都给吓醒了,不算大的单眼皮硬生生瞪出三眼皮。 不是,昨天确实是松田阵平带走琴酒的对吧,不是其他登徒子对吧?难道松田阵平竟然把自己的幼驯染交到别人手上了吗?不能吧? 村上助理忍不住往上推眼镜,平静面色下脑中翻江倒海,他惊恐地胡思乱想,却总要在触及真相时堪堪维持住理智。 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哈哈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克制了,在看到琴酒满颈吻痕时,什么离谱的想法都已经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基安蒂震惊一瞬,更夸张地爆笑出声:“哈哈哈哈琴酒你也有今天!怎么样,昨晚过得快活吗?!” “大哥你,昨晚真的在逍遥快活吗?!”伏特加语气十分不敢置信,一脸“偶像塌房”的不可思议。 科恩倒是没多说话,却更火上浇油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琴酒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一瞬间黑了脸。一时间,腰椎的酸涩感与痛意突然又清晰起来,种种,让他想起昨晚的一切。 心中突然再次燃起了对松田阵平浓浓的怨气——只恨这人此刻不在面前,否则总要拉他去训练场来上一遭。 这些人里,除了村上,大概只有贝尔摩德没有在看热闹了。她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幸灾乐祸,反而破天荒地沉默起来,脸上的面膜在震惊时已经掉下来了。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却一脸恍惚。 若是没记错,村上昨晚是说过,琴酒被松田阵平带走了对吧? 她看看琴酒,再在他脖颈间巡视一周,淡定的脸色渐渐裂开。 知道是房子着火,没想到是自家两栋豪华大别墅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贝尔摩德恍惚地按压脸边,全然不知自己的面膜早已消失不见。她眼神茫然地收回视线,然后梦游般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需要缓一下。自己的兄弟教育应该没出问题吧,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所以这种情况,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呢?是白菜拱了猪,还是猪拱了白菜呢?还好这两人没在一个户口本上,不然这应该算是乱.伦了吧?不对不对,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会是因为她跟基安蒂怂恿琴酒假扮顾客出问题才导致了这情况吧? 在过于欢快的空气中,琴酒表情逐渐恢复冷静。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笑得最开心的基安蒂,然后很温和地举起伯.莱.塔,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能体会出一丝诡异的温柔。 “咔嚓”,干脆利落的上膛声。 琴酒声音很淡,“很好笑吗。” 基安蒂放肆的笑容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随手抄起一把匕首,“嘿,科恩,接住!” 科恩接了,但差点用脑袋接住了,他耸了耸鼻尖,话不对题地说,“基安蒂,刚才黑头子在骂你是疯狗。” 黑头子是几人给阿朗起的外号,因为此人常年一身黑西装,还有一群黑衣人小弟。在基安蒂不爽地提出要给阿朗起个绰号后,对阿朗深有成见的村上要良迅速提出了这个喜闻乐见的昵称。 对此阿朗接受良好,甚至很开心地感谢他们,因为他觉得这个称号很霸气。 于是众人一脚踢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 基安蒂愣在原地,花了几秒钟加载了一下刚才的记忆板块,突然想起阿朗嘴里“自夸”的词来。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怒了:“好啊,黑头子你竟然在骂我!” 看样子这些人又要闹起来,琴酒收起伯.莱.塔,见怪不怪地路过他们去往楼上。 “骂得就是你。”阿朗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打太极,反而神情恹恹地瞥她一眼,“谁让你先骂我的少爷。” 他无视背后气得狂甩匕首的基安蒂,情绪有些低落地跟在琴酒身后,想要跟他上楼。 阿朗是琴酒的从属,但终归不是组织的人,组织对阿朗打开门户已经是贝尔摩德防水的后果了,但他们是断然不允许阿郎上楼的。楼上有太多机密文件,以往得到的数据资料都攒在这里,一些外围的代号成员尚且不能进,更何况一个外人。 以往不能进,这次琴酒自然也不允许他进。 就算阿朗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被抛弃的眼神狂盯,铁石心肠琴酒大人仍然熟视无睹。 他冷冷地命令:“守在下面。” 阿朗瘪了瘪嘴,“是,少爷。” 等琴酒往上走几步,他又不甘心地开口:“少爷,您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琴酒脚步微顿,布满掌痕和吻痕的脚踝突然停在楼梯,他转头,垂眸看向阿朗,绿眸中不带一丝感情,隐带着警告意味。 “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多管闲事。” 第48章 说完这句话后, 琴酒没理会阿朗倏然僵住的脸色,拾阶而上走进了资料储存室。 资料储存室原本是幼年琴酒和松田阵平的休息室,平时他们在组织基地里的训练场训练, 如果当日贝尔摩德没有回来的话,训练结束后他们会到这里来休息。贝尔摩德稍早一些时作风比现在要冷硬, 但更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她对成年人是一个态度,对孩子又是另一个态度。 虽然不爽BOSS要求她收养琴酒, 也不爽小拖油瓶领回来另一个小拖油瓶, 但她也只是嘴上嫌弃, 但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很妥当, 给他们二人的所有吃喝度用都跟自己一个档次。当然如果让琴酒现在来理解她的心思, 他能看到更深层的一方面。 嘴硬心软是一方面,但向BOSS表达忠诚才是最终目的。 当然现在贝尔摩德却不如以前了, 这人变得更加随和但也更有距离感。如果现在BOSS让贝尔摩德领养一个孩子,琴酒觉得贝尔摩德绝对会推诿扯皮然后将孩子甩给朗姆, 不过更大可能性是甩给他或松田阵平。 这都是题外话了。琴酒一瞬间想过很多,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即逝,他反锁房间门, 径直走向标有“19709”号码的置物格。 这本是卧室,虽说后来被改装了, 但时间问题,墙体都还没来得及处理,也就导致比楼下更要夸张的鬼画符布满了墙壁和地板。琴酒打开置物格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手提箱, 而是墙上一团黑乎乎的崎岖图画。 像是横躺的山,低下矮了半截, 上边的山体格外突出。但山体整体轮廓又是很圆润的,比较贴合小孩子童真的笔触。 琴酒动作先是可疑地迟钝几秒,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被这团东西吸引了,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一把很别致的手枪——有点像是比较古早的燧发式手枪。 琴酒莫名叹了口气,他取出手提箱,直接放在地上打开。 手提箱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油墨气味扑面而来。摆放在箱子里的文件不是原件,而是复印件,纸页崭新,纸面的字体十分清晰,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纸面上仿佛都残留着刚才打印出来的余温。 在组织中,所有情报任务得到的资料最终都要交给BOSS或是在监督员的监视下进行销毁,任务者不能私自保存。不过介于某些特殊原因,琴酒他们已经很久没再遵守这条规矩了。 他们在组织里身份足够,想拿到一份复印件且瞒天过海并不难。 箱子里规规整整地分好了几叠文档,拿起来看一眼,能发现这是按照“商人”“政客”“艺人”这种标准进行的分类,一些比较特殊的重要人物则是单独取出归为了一类。 这些人姓名性别有所不同,身份地位有所不同,或许在外还是有着咖位之分前后辈之论的体面人,但是所有三六九等的细分,在他们的名字出现在这些交易合同之中时,他们的一切都达到了空前的平等。他们所在意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只有板上钉钉的“罪犯”二字。 琴酒找到几张特别的合同,拍照发给安格琳娜,随后将手提箱恢复原样放回原地。 他清理了一切痕迹,准备回到楼下。走了几步,身形忽然一顿。琴酒皱起眉,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感,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折回去把“19709”和“01706”的两个箱子换了位置。 换完位置之后,心里的焦躁倒是消散了些,但却还是有种不能掌握的失控感。他沉思几秒,上前打乱了所有号码排序。 在资料储存室里耽误了一会儿,等琴酒下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上楼之前的诡异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尴尬不再,比较热闹,就是有些过于热闹了。 楼下的人没有再进行他们之前的活动,而是围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之前凑热闹只有那么几个人,但这次却是连科恩和村上都挤过去了。 嘈杂的人声中基安蒂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是她格外拿了个喇叭在吼一般—— “等等你们先别动他,我先来试试!” 她比了个手势,“这是几?” 科恩波澜不惊地回答:“基安蒂,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傻子。” “基安蒂小姐,我觉得科恩说得没错。” “我看他长得也不像是傻子,大哥应该不会带傻子回来吧?” “他只是记性有点不太好而已,不是弱智,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 听了几句,琴酒忽然悟了:诸星大醒了,而且很不幸地被这群人发现了,不仅被发现了,似乎中间还出了什么情况,以至于这群人在怀疑这人脑子不好使。这会儿流程大概已经到了各方辩论的环节了,下一步应该就是纷纷动手去证明自己的话才是正确的环节。 但不管怎样,诸星大被当成乐子戏耍一通的命运是逃不掉了。 ——惨,诸星大实惨。 在一群人的热闹之间,唯有阿朗初心不变地守在楼梯下,他面无表情,没分给门口一点视线,平日里身上傻乎乎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一见到琴酒从楼上下来,他眼睛顿时一亮,脸上挂起笑容迎面而上:“少爷!” 琴酒点点头,看向门口那群人:“诸星大?” “呃”阿朗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诸星大是谁,不过这里唯一一个陌生人就是他们捡回来的黑发男人,阿朗迅速回过神,点点头。 “刚才基安蒂小姐出去取外卖,出门的时候被他绊倒了,基安蒂小姐一生气就把他敲醒了。不过他醒过来后有点像是被敲傻了,问他什么话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琴酒:“” 他就说阿朗手帕上那些药的浓度没那么稀。 不过他有点怀疑基安蒂是用什么敲的又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能把一个重度昏迷的人给敲醒——诸星大怕不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呢。 琴酒了然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却突然在余光中瞥到一双断了跟的尖嘴高跟鞋。跟是细跟,从鞋底粘连处断开了,被随意地扔在了门口。 琴酒:“”竟然明白了作案工具是什么。 他突然有点同情诸星大,同时还有点敬佩。 被阿朗拖了一路,又糟了这么一“榔头”,这人还安然无恙,多么强悍的体魄,不,多坚硬的脑壳啊这是! 琴酒在原地陷入了头脑风暴。 “少爷” “哎!琴酒你终于下来了,你过来看看这家伙到底傻没傻,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基安蒂嘹亮一嗓子掩住阿朗的声音话,琴酒并没有注意到阿朗的欲言又止,他走到门口去,跟他们一起研究这货究竟傻没傻。阿朗抿了下唇,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阴沉,但仿佛错觉一般,很快又恢复成阳光开朗的样子,他跟在琴酒身后,走到门口。 琴酒走到门口,其余人很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通道,琴酒站到诸星大面前,发现这人现在的眼神竟然有种,嗯,清澈的愚蠢。他见琴酒过来,很腼腆内敛地跟他笑了一下。 见过这人心思深沉的样子,再看这种表情总有种见鬼一般的诡异。琴酒感到眼睛好痛,他收回视线。 随口道:“傻了?” “感觉像是,一问三不知,问他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基安蒂摆摆手,“严重怀疑他青年痴呆。” 伏特加纠正:“那叫老年痴呆。” “我知道,”基安蒂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但这人又不是老年人,我换换词怎么了?就准专家学者造词不准普通人造词是吧?” 伏特加闭嘴了。 怎么不准,太准了,要是谁说不准怕不是得给您顶枪改口啊。 “痴呆算不上,我更觉得是你把人家敲昏头了。”贝尔摩德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双手插兜,微微弯腰凑过去打量一下,指着诸星大头顶的红印子说,“看看,这鞋跟印子还在这里。” 基安蒂冷哼一声:“谁让他躺门口睡觉,睡就睡吧,不知道收收腿吗,伸着个腿直接把我绊倒了,我不敲他敲谁。” “” 突然有些无言以对,总觉得又对又不太对。 所有人都诡异地安静两秒,甚至诸星大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这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扔在门口吧,再说被绊倒还不是因为你眼瞎,不会动脑还不知道动眼吗?”贝尔摩德飞快反驳一句,然后在基安蒂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转移话题,“你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但是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应该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记了吧?” “名字?”诸星大呢喃,他皱起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但就是想不起来,因此表情有些纠结和痛苦。 但是这人真的失忆了吗?琴酒不太信,他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此人表演。 演技太好了,满脸的迷惑简直都快把琴酒演过去了。 大概一分钟后,诸星大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叫什么,他揉着太阳穴,虚弱道:“我记得,我应该是叫赤井秀一,在过马路时没有看到汽车,不小心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 琴酒突然眼皮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此人视线转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就是这位先生撞的我。” 第49章 赤井秀一话一出口, 所有人脸色皆是一阵古怪。除去琴酒,所有人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中都多了些敬佩和服气——好家伙,连琴酒都敢碰瓷,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琴酒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都隐隐出了一丝裂缝,他右眼皮不跳了, 但左手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枪柄上。 琴酒现在心情很平静, 他很理智,就是有点想杀人。 贝尔摩德满脸戏谑:“怎么办, 琴酒, 你可是把人家撞了, 还给撞失忆了, 怎么也得对人家负责吧?” “唔”基安蒂摸着下巴, 视线在琴酒和赤井秀一之间巡视,看热闹一样, “虽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确实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不错,但是我却觉得,贝尔摩德你这种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了。” “哦, 这怎么讲?”贝尔摩德饶有趣味地挑起嘴角。 她跟基安蒂对视一眼,这对向来不对付的塑料姐妹花在以往都是坑来坑去, 但是在干坏事上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看到彼此的眼神立马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基安蒂低低一笑,不怀好意道:“毕竟我们琴酒大人现在情况特殊,与其对人负责, 他现在更需要有人对他负责吧。” 她眼神一触及琴酒颈间的红痕,唇边立马溢出痛快的笑声。 琴酒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冷冷错开视线。 赤井秀一扫过红痕,视线一顿,又默默地看向那双绿眸,静静地看着他,神情莫测,似是有些不安。 “我没关系的,除了不记得其他事情,感觉身体完全没问题,不用麻烦这位先生了。我自己也可以的,我可以想办法回家的。” “嗯?” 琴酒紧了紧手指,又慢慢松开,他由高而下望,绿眸低垂,有种睥睨不快的冷傲,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冷漠拒绝时,他却出人意料地短促笑了一声。 “可以啊,我负责。”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眸中闪着愉悦的光。 “我负责,赤井秀一,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 “阿嚏!” 松田阵平揉了揉鼻子,他一脸嫌弃地冲出厨房,在门口咳嗽得撕心裂肺。 “金发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生化武器!hiro呢,班长呢,金发混蛋你可不可以离开不属于你的地方?!” 金发青年身上系着蓝色小熊的围裙,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健康的肌肉线条。他脸色很痛苦,手中不断翻炒着锅子里的饭菜,一边满身抗拒地往后仰。 他一边咳嗽一边抗议:“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在旁边说风凉话,做菜很不容易的知道吗?嫌我做得不好你自己来做啊!” 厨房里乒乓作响,锅勺碰撞叮当响,炒菜油花滋滋响。一股呛鼻的烟味和直冲天灵盖的辣味萦绕在厨房里。煤火呼呼作响,厨房上空飘着一层可疑的黑烟。 “hiro在换衣服,班长出去买酒了,小阵平咳咳咳” 半长发的青年说到半路,突然一脸痛苦地捂住嘴,紧皱眉头冲到门口狂咳。 金发的同期在学校里样样都是成绩顶尖,优秀突出,也长着一张很会做菜的脸,给他们一种他什么都能做好的错觉。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心地把厨房交给了降谷零,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完完全全的厨房杀手。 差点要了他们小半条命! 松田阵平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不断挥手,终于把那生命无法承受的恐怖气味挥散。他生无可恋地擦掉被那辛辣的气味刺激出来的眼泪,前所未有地怀念起幼驯染做的清汤挂面。 虽然那面里包含着琴酒满满的敷衍,但那好歹是正常人能吃的饭啊!相比起降谷零做的那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简直可以说是美味珍馐! 松田阵平在心里无声尖叫,正在这时,伊达航也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两位好友面如菜色地趴在沙发上咳嗽,他放下酒,疑惑地问: “松田,萩原,你们两个这这是在干什么?” 他开玩笑道:“怎么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世界大战一样。” “大差不离。”萩原研二奄奄一息道,“话说班长你就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伊达航仔细嗅了嗅,困惑地摇摇头,“没有——我最近感冒,什么味儿都闻不到。你们两个快点振作起来,收拾一下,应该要准备吃饭了吧?” “我觉得,大概,也许,吃不上饭了。”松田阵平虚弱道,“班长,你会做菜吗,你如果现在去接手厨房,或许还有救。” “我不太会,只会做几道小菜”说着说着,伊达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浑身一激灵,连外套都没脱,急哄哄地冲到厨房里。然后下一秒就被那阵诡异的黑烟给刺激出了泪花。 他眼睛欲睁又止,挣扎半晌狼狈地逃到客厅。 伊达航捂着眼睛,十分真诚又惊恐地发问:“降谷究竟在做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身为“美食”,带来的竟然不是气味攻击,而是物理攻击! 楼下的混乱终于在几人中唯一大厨诸伏景光从楼上下来后得到了解决,可靠的诸伏大厨一眼看到了客厅中残血的三人,给他们倒了几杯水,迈着十分淡定的步伐进了厨房。走到降谷零身边,在此人得救了的眼神中冷静地打开了头顶的抽油烟机。 降谷零:竟然是抽油烟机,他竟然没想到,hiro是天才! 诸伏景光嫌弃地把旁边碍手碍脚的降谷零赶出了厨房,他打开锅盖看了眼,一锅紫色发黑的不明物体映入眼帘,他沉默几秒,然后关火,把东西盛出来。转身打开冰箱——没救了,还是重新做吧。 诸伏大厨的厨房拯救活动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后才结束。 等所有菜都准备好后,他不忘把降谷零掌勺的黑色灾难端到桌上。 他解下围裙,站在桌前微笑地扫过已经十分麻利地洗好手乖宝宝坐在餐桌前眼巴巴地等着开饭的同期们。 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歪头:“在吃饭前,我想请问一下,把辣椒辣椒粉、芥末芥末油和白醋花椒一起放是哪位天才的主意?” 松田·天才·阵平和萩原·天才·研二背后一毛。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又僵硬地看向诸伏景光和善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降谷零煽风点火:“还能是谁。” 这两个货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帮倒忙,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完全不懂,就是满心好奇地什么都要往里倒。不,应该说是他们恨不得把整个厨房给塞到锅子里。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zero,你也没有阻止他们吧。我就去换了个衣服,你真是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诸伏景光几乎在咬牙切齿了,他就是身上不小心洒了酱油,上去换了身衣服而已,一回来却发现了这等烂摊子。忍了忍,没忍住,心态当场就炸了。 “你知道这种情况厨房有多难收拾吗,那口锅你是想要直接扔掉吗?” 降谷零身体一僵:他突然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伊达航开口缓和气氛:“那个,诸伏,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 “嗯?”诸伏景光微笑侧头,“难道班长也参与了吗?” 一股凉气拔地而起,伊达航果断闭嘴:“不,没,没有。我没问题了,你继续。” 他向其他三人投去同情的眼光:不是不帮你们,是我实在爱莫能助啊!兄弟,好走! 十分钟后,被诸伏景光按头品尝完自己的“神作”的三人齐刷刷地趴在了桌子上。 看上去是睡着了,十分平静,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在这一天,降谷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终于认识到了做饭是一件多么神圣而严谨的事情。 没死,但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进厨房一步了。 等诸伏景光收拾好一切,其他几人终于活过来,再次安安稳稳地坐到餐桌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正好诸伏景光坐的米饭也到了时间,他分好米饭,仿佛刚才逼着同期吃恐怖废物的人不是他一般,很温和地给几人倒好酒。 刚刚惨遭毒手的几人受宠若惊地接过酒杯,坐在桌前无比安分,完全没有之前作妖的冲动。 “大家都快吃呀,尝尝我做的合不合你们口味。”诸伏景光笑道。 几人立马拿起筷子,虔诚地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手速飞快地叨了几筷子进口,纷纷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hiro的手艺一如往常的完美,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做的还要美味!” “你们也太夸张了。”诸伏景光忍俊不禁,“也就是一般而已,怎么可能比得过专业厨师。” 他笑着摇摇头,终于坐到桌前。他为自己倒上酒,笑着举起酒杯,“朋友们,干杯吧,这应该就是我们毕业前最后一次聚餐了,大家好好享受吧。” 第50章 还有一个月就要警校毕业了, 在前不久,警视厅各个部门的领导都以参观的名义来警察学校走了一趟。明面上说是参观成果展示,但大家心里一清二楚这是各部门准备提前抢人了。 五人是这一届最令教官头疼的一群人, 但同时也是拔尖的那一小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场和特点。因此还没等毕业, 几人几乎就已经被警视厅预定完了。 等警校一毕业, 几人就要各奔东西。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降谷零、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这三人最终被警察厅的人挑走了。他们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去参加公安的入职前培训, 因此很难跟其他人聚在一起。 而且警察这项工作是公认的忙, 想着以后工作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或许几年都来不及见上一面, 因此就在今天休假短暂聚一下。 “虽然前段时间的联合行动最终没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是恭喜大家都顺利通过了警察考核。” 伊达航作为这群人中最为稳重也最受依靠的人,率先举起酒杯跟诸伏景光碰杯。 校企合作于昨晚彻底宣告失败, 今早学校学生和警视厅警察紧急撤退,卧底一通毒贩的根没摸着, 反而是自己的根差点被第三方给拔了。今早的撤退行动堪称是落荒而逃,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已经正式就业的警察们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反而衬托出了这些尚未毕业学生的冷静沉着, 在后方监控的领导在这次行动中着重关注几个人,并在最后对他们的反应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虽然还是逃不过检讨书, 但是既然鬼冢教官肯定了我们,也就意味着咱们这次行动是合乎标准的。况且惩罚只是一份小小的检讨而已,比起教官的肯定算不上什么。” 萩原研二也笑笑,他举起酒杯, 又说: “不过这次撤退行动还要多亏小诸伏,要不是他未雨绸缪留了把地下停车场钥匙, 可能咱们也要被他们一锅端了。” 降谷零:“你也是,要不是你随机应变骗过了主管,可能我跟松田就要露馅了。” “喂,”松田阵平一脸纳闷,他举起酒杯,十分煞风景道,“你们确定要这样继续恭维下去吗,我寻思咱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啊,怎么突然就官方起来了。配合任务是应该的吧,用得着谢来谢去,别谢了,快干杯吧!” 他寻思他跟琴酒配合时也没这么酸溜溜的,就算是谁给另一个人挡了一刀,也没这么肉麻呀。 其余四人一愣,随后笑起来。 他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对视一眼,对这位过于神经大条和不通感情相处的好友解释: “当然不是什么陌生人,但是再亲近的人,再亲密的关系,该表达感谢还是要表达感谢。总不能因为关系的亲近而忽视别人的付出啊,适当表达自己的爱意,这也是维持感情的诀窍啊!” “就像是与父跟幼驯染相处,也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吧。”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小阵平你不要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向幼驯染表达过自己的感情。” “感情这事还需要表达?”松田阵平一脸问号。 他语气十分诚恳,眼中好学求知的信号十分强烈,他是真的想得到答案。 “当然需要,就像,呃,小诸伏你来吧!”萩原研二语塞地看向诸伏景光。 后者赞同点头,“或许不需要太直白的言语,但是或许用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活着对他的陪伴做出回报。友谊并不需要刻意维护,但是也需要你做一些维护。” “松田你似乎提过你的幼驯染是不善言辞的类型,”降谷零说,“这样的人看上去沉默寡言,外表强大,但往往内心都渴望着温情。或许你可以主动一些?” 松田阵平似懂非懂,他仔细回想自己跟琴酒的相触。 似乎从来都是哑巴对话痨,谈话内容向来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相处方式,也是坑队友居多——还是那句话,松田阵平甚至不知道他跟琴酒是怎么能相安无事活到现在的。 或许降谷零说得对,自己也许可以真的主动一点。 琴酒看上去冷清冷心,但其实也很渴望温暖吧。 松田阵平突然想通了,求知若渴地问:“那怎么对他表达爱意呢?” “呃”降谷零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大脑当机,下意识想反问一句。 只是说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谁告诉你是爱意了? 还有,松田阵平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降谷零脑子里突然一片浆糊,情商了得能言善道的他此时竟说不出一句话,好在伊达航及时拯救了他。 “好了朋友们,我手都要酸了,快点干杯吧。”伊达航无奈打断这群人关于如何跟幼驯染相处的学术讨论。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五只手向中聚拢,杯口相撞,融合成樱花形状。杯中清酒微漾,在空中溅起清透的酒滴。 正蓄势待发出发向未来的青年们默契笑道:“干杯!” 一口饮尽杯中酒,五人纷纷落坐。 降谷零坐好,吃了几口菜,然后眼神莫名飘向松田阵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刚才提到了松田阵平的幼驯染,他现在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松田阵平对他的幼驯染,是不是有点在意过头了呢? 以前没细想,只在松田阵平如数家珍地说出幼驯染的事情时感慨一下这对幼驯染关系真不错,但是今天松田阵平的问题却突然点醒了他。 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感情,真的只有友情这么简单吗?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应该不会在谈到感情的第一反应就想到爱意吧? 他不动声色地想到,眼神默默打量着松田阵平。 不过这家伙没心没肺,应该不会吧?而且他的幼驯染确实也是男生啊,松田阵平怎么看也是个性取向平常的直男,对学校里的同性嫌弃得可厉害了呢。 “对了,小阵平,都快毕业了,还不带你的幼驯染跟大家见一面吗?” 就在降谷零纠结时,萩原研二突然好奇问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松田阵平身上。 降谷零悄摸摸给萩原研二比了个赞,后者不明所以,但欣然应下。 “是啊,”诸伏景光说,“一直从松田嘴里听说黑泽的事情,却从没有见过黑泽本人呢。很好奇啊,松田心心念念的幼驯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奇什么,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就是普通人罢了,没什么不一样的。”松田阵平满不在意道。 “那不一样啊。”诸伏景光笑着摇头,“只是从松田的话里,从零零碎碎的故事片段里就能拼凑出一个黑泽的形象。正因为如此,松田话里的人越生动,便越是好奇他真人是怎样的。” 松田阵平是个分享欲很低的人,他也是个很随意、没什么执念的人。但是这一切在他遇到幼驯染时却截然不同,他对幼驯染的分享欲很强,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是多么在意和有着多强的占有欲。 从他嘴里拼拼凑凑,黑泽是安静的,是可靠的,是引人注目的,是只要他在身边就有着无穷的安全感的人。松田阵平不止一次在其他人夸他帅气时提到自己的幼驯染,说黑泽才是更帅气的,话里的炫耀和洋洋自得之意简直溢出屏幕。 相貌出众,工作能力强,情绪稳定,可靠温和有耐心。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吗?诸伏景光很好奇。 “找个时间也跟大家见一面吧!”伊达航说。 “有时间吧,他很忙的,平时连我都见不到。”松田阵平无奈摊手。 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敢让琴酒跟他们见面,不是担心他们把琴酒怎么,是担心琴酒把他们怎么。再说就琴酒那一身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人,要是真把琴酒带到他们面前,那简直是自报家门了。 “还没问过呢,只知道黑泽很神秘,但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萩原研二好奇道。 松田阵平纠结一会儿,说:“嗯他工作比较特殊,主要是负责公司运营,可以说是公司经理吧。” 杀人越货,领导行动,组织的Top killer怎么不算个经理呢? “这样啊。” 见他们似乎还有其他问题,松田阵平立马转移话题,他站起来给大家满上酒,招呼:“快来快来,再干一杯,别停啊!” 他本就心虚遮掩,再加微微运动,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热。松田阵平坐回去,下意识挽起衣袖,拉开衣服拉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冰凉的酒水入肚,倒是冲散了些身体上的热度。 松田阵平平静下来,他放下杯子,一抬头却看见身边的好友们见鬼一样盯着自己的手臂的脖子。 他低头,手臂上狰狞猩红的牙印和抓痕入目,他后知后觉地摸摸脖颈,手掌触及的部分随之传来酥麻辛刺的痛意。 这几乎都是昨夜琴酒气闷之下留下的痕迹。 松田阵平慢半拍反应过来:哦豁,露馅了。 50-60 第51章 室内死一般的沉默, 萩原研二艰难开口:“小阵平你……” 诸伏景光同样又惊又懵:“松田你这……” 松田阵平看看身上的痕迹,再看看对面懵成雕像的好友们。他面不改色地把衣服拉好,试图跟他们商量:“如果我说这是被猫挠的, 你们信吗?” 谁信谁是傻子!猫能咬出这种齿印吗? 余下四人炸了锅,他们瞬间试图抱头尖叫并发出尖锐爆鸣声, 不过这种行为难度系数太高不好操作, 最终四人不敢置信地围在一起,把松田阵平摇成了拨浪鼓。 最为直白的伊达班长开头放大招:“你身上这些痕迹是我想的那样吗?” 松田阵平冷静点头:“如果你是说吻痕什么的, 你想的没错。” 伊达班长瞳孔地震:震惊我全家!他承认了, 他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甚至没有一点点掩饰! 降谷零顿时发现华点, 不敢置信道:“你昨晚失踪就是去做这种事了吗?” 松田阵平:“啊……对。” 降谷零:!!恐怖如斯!这人竟然没有一点心虚!好厚的脸皮!松田阵平的贞操竟然真的做任务做没了! 萩原研二倒是想得多一些, 眼里饱含对好友的担忧:“你没受伤吧,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问题不大吧?” 松田阵平瞬间get他的言下之意,安慰:“没有, 小伤,一点都不疼。被人坑了,但这是我自愿的, 问题不大,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那就好。” 点头到一半, 突然僵住:等等,自愿?! 诸伏景光等他们问完,耐心地点头,担忧的心情消散了些。于是他出于本心地问出了自己很关心的问题:“这件事情黑泽知道吗?” 其他人震惊的心情略一滞塞:为什么景光你的关注点总是如此奇葩? 松田阵平:他不仅知道, 甚至另一个当事人就是他。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他点点头:“他知道, 他允许的。” “哦。”诸伏景光点点头,“那我没问题了。” 其他人:???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奇怪吗,为什么这种事情要争得黑泽的同意,还有,你接受的也太快了点吧! “所以说,”萩原研二一脸恍惚,“小阵平昨晚是跟认识的人那个了吗?” 他有些难以启齿,问完后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无声叹息:为什么这么奇怪啊!他们这些问题好像担心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操心父母啊! 松田阵平考虑两秒,点点头。 认识的人,又是心甘情愿做那种事,小阵平一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说不定两人两情相悦呢! “天呢,”萩原研二默默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所以说,小阵平竟然是除班长之外第一个脱单的人吗,我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的说。” “哈?”松田阵平满脸迷惑,“为什么我会是最后一个,不应该是金发混蛋吗?” 懵逼中膝盖被暴击的降谷零:你礼貌吗? “还有明明是最后一次聚会,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对我的讨伐大会?”松田阵平不爽,“别谈这些了,继续吃饭喝酒!” “好好好!”其他人震惊归位,凌乱地蹲回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音。 安静吃了几秒,降谷零突然又发现了华点:“等一下,所以今早上的猫就是” 松田阵平平静地点头:“啊,你猜的没错,就是他。” “哦。” 降谷零心情复杂,没想到真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他竟然都没有发现。怪不得松田阵平关门关那么快呢。话说起来,松田阵平这家伙也太能演了! 他默默感慨同期好友的高超演技,暗自思忖几秒,几人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他???” “啊。”松田阵平被他们一惊一乍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夹起的蔬菜“啪嗒”一声掉进酒杯里。 他心无波澜地擦掉脸上的酒水,“是他没错。” 松田阵平压根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他自幼在组织里生活长大,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向都见识过——他连人兽恋都接触过,根本不认为同性之间的行为有什么令人震惊的地方。但是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年代,在霓虹,虽然各种动漫和电视剧中已经出现了同性题材,但受众也只是一小部分,真要放到现实里,反对声音还是占主流。 生长在平常人家的几人虽不歧视,但也会感到震惊。但是一看到同期这样平静迷惑,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们讪讪坐好,脑中一片混乱。 过了良久,诸伏景光先回过神来。 他喝了口酒,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既然是松田认准的人,以后也带来跟大家认识一下吧。” 松田阵平笑笑:“好。” 他愿不愿意来就不一定了。 而且说以后,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个以后是多久以后。 酒饱饭足后,去外面逛了逛,等弯月高悬天空时,几人在街角路口挥手告别,这次聚会算是结束了。 剩下一个月,除了毕业典礼那天,五人几乎就再也没有聚到一起。 警校毕业,每个人都奔向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 组织第一基地。 行动小队办公室。 “组织里又来了一批新人?”基安蒂手里抛着苹果,她坐在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很不屑地说,“来就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伏特加:“跟我也没关系。” “听说这批新人有点特殊,”科恩检查着狙击枪的零件,“琴酒要去带新人。”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响起,贝尔摩德拿掉脸上的报纸,饶有趣味道:“不用听说,这就是事实。” 她指指楼上,野生搭档随她指尖望去,只见银发青年穿着黑色风衣的经典搭配,正一身低气压地从楼上路过,一路无视所有人,径直走出办公室。 关门时银发和黑色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不知为何能从中体会到其主人的心情暴躁。 村上要良去进行白鸽货物最后的清点确认了,阿朗有要事回到美国处理权力对接问题。至于赤井秀一这货太烦了,琴酒把他打发去跑腿了。 琴酒只身一人走在过道上,两侧是铜墙铁壁铸成的训练场,路过时总能听到拳拳到肉的撞击声。 贝尔摩德他们感受的没错,他现在心情确实很暴躁。 组织里的新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由基础教官负责,从中脱颖而出的才会送到代号成员手下,也就是说,代号成员只收“成品”。毕竟能成为代号成员的人平时任务也很繁重,没人能空出手来带孩子。 但是BOSS这次却让琴酒从零带起,他很不解,完全搞不懂BOSS在想什么。 他哪来这么多时间去跟那群菜鸟玩过家家? BOSS还在那里神神秘秘地说什么“惊喜”,“你肯定会喜欢的”。 琴酒超级烦躁,想把BOSS骨灰扬了。 不过在组织倒台前他还要忍耐,因此即便他再抗拒,也得遵从BOSS的命令到训练场来挑人。 但他确实也有点好奇,这新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竟然让BOSS点名要他来带人。 怀着不爽又好奇的心来到训练场,琴酒在基础教官的引领下走到新人面前,然后满心好奇在看清新人长什么样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甚至有点想笑。 这黑发卷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跟他某个倒霉幼驯染长得可真像啊。几年不见,混得这么拉了? 琴酒:“” 松田阵平:“” 基础教官满脸笑容地带着琴酒过来,随后怒目圆睁:“这是琴酒大人,也有可能是你们将来的负责人。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有机会跟随琴酒大人,你们今天给我好好表现!” 面前的一群基础成员默不作声,只敢隐晦地打量着这位银发青年。 能让这教官这么尊敬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表面上唯唯诺诺,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活络起来,不知道在打些什么坏心思。 琴酒视线在那张过于熟悉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错开视线,看向这里的其他人。 以男性居多,大概三十来号人,高矮胖瘦各不一,但是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惊惶不安。他们身上脸上布满着血淋淋的伤口,神情疲惫不堪,却又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看便知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攸关性命的恶战。 而在接下来几年,这副模样将是他们的常态,眼中的惊惶也会逐渐被麻木不仁所取代。 这种故作镇定的伪装太多,因此其中真正镇定的人就很突出。 琴酒注意到其中两个人,气质上是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冷静。 一个是长相温润,有着一双蓝色猫眼的黑发青年,他像是眼神放空,垂眸盯着一点在发呆。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发呆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个是外貌特征很突出的金发黑皮的青年,满脸阴霾,倒是有着跟这组织如出一辙的狠厉罪恶。 能给人这种感觉的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琴酒面不改色地在心里点评一番,随后他突然灵光一闪,他微微眯起眼睛—— 等一下,这金头发的,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52章 琴酒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好。 而这个金毛既然在自己脑海中有印象,那就代表着他一定见过这个金毛。琴酒暗自思忖,搜索起近期的记忆, 终于,他想起一个月前的事情。 夜色那一晚, 第二天早上松田阵平在门口交谈的人, 就是金发。 当然不能肯定这两个是一个人,但是霓虹里金发的人不多, 他也不太相信事情如此巧合。最大的可能就是, 这个金毛就是那天早上的金毛, 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也是个卧底 呃, 不对, 不能说也,松田阵平又不是卧底。琴酒默默纠正自己的想法——这个金毛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个卧底。 不过这么一来, 琴酒却对警方的办事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松田阵平,一个自幼生活在组织的人, 竟然能成功卧底进警察学校不被发现,最后又被公安当成优秀毕业生塞进来卧底。该说警方办事不利呢,还是该夸奖一下组织信息掌控能力强大呢? 或者说, 警方也有组织的人,组织也许早就把警方渗透成筛子了。 琴酒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那这样的话, 事情就难办了。 基础教官讲完注意事项,紧接着预备成员们迅速两两结对在训练场上开始比拼,最后淘汰二十个人。其余胜出的预备成员就像一群小鸭子一样被教官赶到一边,排排站成了一排。 “琴酒大人, 请。” 琴酒在教官的邀请下往前走,在路过几个人后,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这种强烈的“皇帝选妃”的既视感是什么鬼。 胜出的十人气喘吁吁,眼里带着残余的狠劲。琴酒浏览一眼,发现那两个格外显眼的青年果不其然也在其中。 他无视自家幼驯染过于灼热的注视,随手一指,“你,过来。” 指尖触及的黑发青年微微一愣,迟钝的反应冲散了眼中的阴翳。他反应过来琴酒在喊自己,于是一言不发地走出队伍,静静站到琴酒身边。 琴酒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续看向剩下几人,思索几秒,他又指了指那个十分可疑的金发青年,“那个金头发,过来。” 金头发,降谷零微愣,随后脸上扬起一抹笑,站到他身边。 只是心里有些纳闷:这语气,这称呼,怎么总是让他想起某个讨人厌的黑发卷毛。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一阵阵无语和震惊。谁能知道他一进训练场,一眼看到两个同期的感受? 差点以为是公安卧底来这团建了。 而且公安这次也就派来几个人,怎么这么巧大半人都聚到一起了呢? 疑惑间,某个讨人厌的黑发卷毛也被点出来了。 降谷零心里的疑惑更深,忌惮和危机感加重,心中不对劲的感觉如黑云迅速遮掩了心脏。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但三个人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可不是一个巧合就能简单概括的了。 而且就算真有这么巧合,那琴酒会有这么巧合把三个人同时点到吗? 降谷零心里一悚——难道说组织已经发现他们了?黑衣组织恐怖如斯! (实际上堪称傻白甜的组织: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BOSS知道了他的想法都要惊叹一下他的脑回路:只是想给琴酒一个惊喜,鬼知道这里面还附带几个小礼物。 降谷零本就是谨慎的人,一旦想到组织发现他们卧底行动的可能,瞬间不可避免地越想越多。几乎已经想到了组织从他们身上顺藤摸瓜一脚端掉公安。 降谷零:思路打开,怎么不行呢!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慌,全身的伪装技能全点在掩饰自己的异样上了,因此也就忽略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是琴酒在察觉他呼吸紊乱一瞬后露出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又比如诸伏景光隐晦担忧的目光,以及卷毛同期向琴酒发射示好眼神又反被冷瞪一眼。 什么人都没法做到完美的一心二用,就算是未来的打工皇帝也是如此。 一路走来,负责人琴酒没有开口,作为预备成员的三人定然没什么资格开口。沉默着走到行动小组休息室,几人各怀鬼胎。 两位真正的卧底先生默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前这应该就是琴酒的办公室了吧,或许会从里面得到什么信息也说不定。 他们面上十分平静,眼睛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看向堪堪打开的门缝,蕴含着黑衣组织秘密的办公室即将在自己面前展开—— 入目一墙猎奇的涂鸦,别致的家具和摆设。待房内景象全然展现在面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心突然死了。 这就是黑衣组织吗? “嘿,科恩,你不要乱动!”基安蒂女士仍致力于自己的准头练习,手中的飞刀下雨一样刷刷刷往楼上扔。 她的厉喝下,靶子先生科恩头顶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在楼上跑出了幻影。 “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刀下亡魂。基安蒂,你放弃吧,你的准头越来越烂了,是时候换个人来当靶子了。” “别看我,我也不想死。”伏特加很有求生欲地开口。 他端起自己的饭,一路小跑缩回了自己的小角落。 贝尔摩德不知道去了哪里,办公室里只有这几个人。 琴酒淡定一抬手,接住天降横刀。心中突然出现的淡淡的惆怅,深深的心累。 谁懂啊,这些不务正业的坑货竟然是他的成员。其中两个还是他亲自选出来的。 基安蒂女士余光瞥到一抹发白的银色,再一回头竟然在他身后看到了三个生面孔。 哪壶不开提哪壶道:“琴酒,你竟然真的在带新人。” 琴酒不是很想说话。 基安蒂眯着眼在后面那三人脸上扫视,目光在触及某个卷毛时略微惊讶地睁大眼。黑色卷毛,很有威慑力的池面脸,这个描述—— “哎,他”基安蒂惊呼,话一说出口,一道银光闪过。 基安蒂堪堪接触差点捅进自己胳膊的刀子,怒骂:“我靠!琴酒你神经病啊!” 手心被刀刃划出一道艳红,基安蒂狠狠地扔下刀子,转头跑到储物柜里扒拉医药箱。 这两人的一来一往时间也不过短短十秒种,在所有人都有些蒙圈时,转眼这短发女人就受了伤。瞬间,在开门时满心的荒谬被警惕所取代。 组织的逼格也在这人狠话不多的行事作风中得到了挽救。 也是,这个年纪就成为组织高层的人,想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作风离谱之人。 琴酒并不关心这些人又在脑部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三人,淡淡道:“二十分钟,准备出任务。” 说完,他转身向楼上走去,只是走到一半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指着楼下的卷发青年,冷声道:“你,上来。” 松田阵平像是有些愣,他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迟疑地问:“我?” 身边两个同期肌肉紧绷,严阵以待。 琴酒沉默,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跟他从小相处到大的松田阵平却清晰地读出了此人眼里的无语。 类似是:你继续演。 琴酒冷冷瞥他一眼,不再说第二遍,转身上楼。 伏特加开口:“大哥说得应该就是你,那个卷毛。” “大哥大概找你有什么事,不过现在大哥生气了,你太蠢了。” 用你说了。松田阵平暗自腹诽,他略微不爽,这个一脸都是“我很了解琴酒”,且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的傻大个儿谁啊? 他观察自己两位同期,面上似是满满看热闹的样子,但眼里满满都是担忧。他眼神安抚他们:没事,我幼驯染,谁出事我都不会出事的。 两位同期却更担心了:你要小心啊! 虽然自己跟琴酒的关系他自己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上该演还是要演,松田阵平浅浅呼出一口气,赴死一般,一脸严肃地上了楼。 他似乎在走向地狱之门。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们心情沉重地对视一眼,然后朝着琴酒指的房间走去。 纵然很是担心,但是不能露馅,在未彻底暴露身份之前,卧底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 因此,比起同期的安危,现在更重要的是琴酒的命令。 但楼上并不如两人想的那样充满血腥,相反,甚至算得上是温馨。 进到休息室后,松田阵平伪装的面具瞬间褪去,他恢复成漫不经心随心自在的样子,直直地扑到床上。 “累死了。” 被子软软的,松田阵平舒服地喟叹,他揽了揽被子蒙在脸上,闷闷道:“好想睡觉。” “缺乏锻炼。”琴酒冷哼一声。 他走到床边,在松田阵平小腿轻踹,意味深长地反问:“松田警官,来组织卧底?” “唔”松田阵平又在被子上蹭蹭,转身仰躺在床上,胳膊后撑半支起上身。 他观察琴酒的表情,确定只从中看出了戏谑和嘲笑,他无奈又纵容地勾唇一笑,也没否认,“是啊,松田警官来卧底,要抓捕琴酒大人归案。” 第53章 话虽这么说, 但乍一看上去,事却完全不是这么个事儿。 黑发青年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方才恶斗一番, 身上留下的血迹的灰尘还没有处理,身上的白衬衫洒落血珠点点。卷发凌乱微微遮住眉眼, 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的面部线条。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成熟深邃的眸子透出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墨蓝, 他微微勾唇,端的是一身的不羁和野性。 散漫的黑发青年面前, 黑衣青年身形高挑, 肩背挺拔, 银发在这几年留到了大腿位置, 在灯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月辉。肤色从来都是惊人的苍白, 越衬得他五官深度着墨,如潮的侵略感跃然纸上。但他面色向来平淡, 因此那种狂暴的侵略性反而被中和成了不怒自威的庄重。 一黑一白,一躺一站, 明明表面上是卧底警察和犯罪分子的身份,但硬生生地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琴酒没理会他的口嗨,去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 冷嘲:“你真是演得魔怔了。” “拿着衣服滚,快点收拾完楼下集合。”他冷酷无情道。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松田阵平接住扑面而来的衣服, 一股幽冷的淡香如影随形。 他不情不愿地从床上挣扎起来,满满的怨气,“真是冷酷无情,琴酒大人就不能给我开开后门吗?” 琴酒:“然后等着那个金头发发现吗。” 他双手插兜站在旁边, 不出意料地捕捉到松田阵平脸上一阵错愕。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琴酒从小都跟他在一起, 对他的呼吸都了如指掌,更何况这堪称破绽的表情变化。 琴酒心里出现一股扳回一局的快意——鬼知道他在夜色那晚之后就时时刻刻都想要找回场子。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基安蒂对于看他热闹的执念。 不过心中的爽快没有维持几秒,就被粉碎。琴酒亲眼看到松田阵平惊愕一瞬,然后迅速收拾好表情,一脸疑惑地问: “什么金头发?你是说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外国友人?” 他满不在乎地拜拜手:“不就是个普通成员吗,他能发现什么,你多虑了。我看他就是人长得精明一点,实际上也就是个四肢发达的大猩猩。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松田阵平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转移话题,“这个房间怎么这么眼熟,这是不是我们小时候的书房?” 琴酒的眼睛顿时沉下来,连同着心,也一起沉下来了。 他没说话,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自己的幼驯染,略带温情的绿眸覆盖了一层坚冰。 “嗯?是吗?”松田阵平没听到他回答,反问一句。 琴酒这才开口,“就是你说着要当警察,然后被贝尔摩德揍了一顿的房间。” 松田阵平一时语塞,不可避免感到一阵羞耻,“小孩子不懂事,这种事就别再提了。” “嗯。” 琴酒或不可无地轻应一声。但之后不论怎样,他都再也没回答了。一直到松田阵平说着“再不回去就要被他们发现不对劲了”一边离开这里,琴酒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死寂。 或许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他说出“金头发”的时候,松田阵平的第一反应是帮忙掩饰。 时隔多年,他还是想对BOSS提出质疑:让松田阵平卧底到警察学校真的正确吗?他本性向阳,在离开黑暗见识到这真正的阳光后,他真的会愿意再次蜗居回地下世界吗? 说实话,他觉得不会了。 就像是 琴酒口袋里的手收紧,冰凉分明的金属温度沿着手指攀爬,在不断缩紧的手掌中,被塑造的金属边刃迟钝又用力地与皮肤相贴。感受到指节的阵痛,他又悄悄松开了手 卡着点来到楼下的时候,琴酒很满意地看到几人已经换好衣服很懂事地在大厅里静候。 楼下很安静,气氛也有点诡异。基安蒂和科恩这对野生搭档可能是急着出去赶任务,一地飞刀都没来得及收拾。伏特加可能也是有急事,饭桌上的盒饭还在冒着腾腾热气,一只筷子歪歪斜斜插在饭堆,另一只则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新成员三人都在那里站着,气氛说不上多么融洽,但动作很统一,他们都在一脸警惕地看着沙发。像是那里有什么致命武器。 琴酒走过去一看,确实挺致命的。 赤井秀一回来了。 琴酒:“……”不是,打发他去大阪签合同,这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琴酒感到一道极有存在感的目光,盯得他背后灼热。他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这绝对是松田阵平。 他选择无视。 银发青年的到来打破了楼下诡异的气氛,赤井秀一起身!: “琴酒,我回来了。” 背后的视线越发灼热了,琴酒甚至觉得要是眼神有温度,他现在已经被烤熟一半了。 你回来就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琴酒心里一阵莫名,但与此同时,他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略一思索后,琴酒想起来了。 可不眼熟吗,六年前,夏威夷,松田阵平突然从霓虹飞夏威夷时不就这个场面? 他一进门,松田阵平,安德烈,赤井秀一纷纷看过来,让他感到浑身不对劲的同时有种被黑头发排挤的感觉。 今天也是,松田阵平,赤井秀一,猫眼新人,金头发,他一下楼这群人的目光就蹭蹭集中过来了。 这种感觉依然让人浑身难受,但是值得欣慰的是,这次不仅是他一个人被发色排挤了。 这次多了个金毛陪他。 不太正经地走了会儿神,琴酒缓过来后随意点点头。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其他人,除了在这几天已经混熟的赤井秀一,都在扮演着标准的预备成员的角色。 黑长发青年紧挨银发青年坐下,琴酒强势忽略那道极其急躁不爽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视线,默认了赤井秀一的行为。 反正赶也赶不走,还不如趁机资源利用气气松田阵平。 他不开心,松田阵平也别想开心。 “这次的任务,给你们十分钟了解情况,时间结束即刻出发。”琴酒表情淡淡,他把几份信封分别推到三人面前。 他感觉身上又多了一道视线,来自他身侧。 琴酒:“……”这糟心玩意儿。 他冷声开口:“赤井秀一,你带他。” 琴酒指指猫眼青年,“名字。” 青年摇摇头,声音温润,“没有名字,您可以叫我流浪者,他们都这样称呼我。” 琴酒定定看他一眼,缓缓开口:“既然来了组织,就不再是流浪者了。换个名字吧。” 他轻瞥他一眼收回视线,“赤井秀一你就带他,顺便起个名字。” “你们两个,跟我。”琴酒扫过金发青年和卷发青年。 敏锐如他,并没有错过金发青年脸上一抹深思,以及卷发青年越发暗沉的眼眸。 琴酒心里嗤笑一声,面上不显:“出发。”- “那智真悟,那智家族的小儿子,一名著名的演员,因为背后家族势力庞大,在娱乐圈里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存在。不过前不久那智真悟在拍戏时突然遭到了杀手袭击,虽然因为好运从山上滚落躲过了一劫,但是也因此腿骨折,后脑创伤,现在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车上,除却汽车自带的引擎轰鸣,只剩猫眼青年不急不缓地叙述。 金发的,叫安室透的,被琴酒打发去开车了。松田阵平被琴酒撵去了副驾驶,车后坐正好能坐下三人。 “不过杀手似乎并没有放心,据那智先生说,每天晚上医院里都会出现很奇怪的蓝光,陪护的家人都会听到奇怪的脚步声。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是后来发现,每到第二天早晨,那智真悟身上就会多一道刀痕。这才怀疑是杀手作怪。” “这猜想还算合理。”赤井秀一默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但如果是杀手的话,你说不通他为什么不一刀致命。”安室透反驳,“杀手可没什么跟你玩情趣的特殊癖好。” 赤井秀一恍然大悟,感叹:“安室先生见多识广,是我想得狭隘了。” 虽然被夸了,但还是感觉怪怪的,还不如不夸。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赤井先生谬赞了。” 琴酒闭眸,并不想参与这两人过于奇怪的话题。 猫眼青年并没有理他们,继续说:“因此,那智先生怀疑是杀手还没有放弃刺杀那智真悟。他怕小儿子的人身安全受到伤害,因此特意聘请组织派人去保护那智真悟的安全,并抓住杀手。” 猫眼青年一字不落地读完任务要求,汽车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为什么这感觉这么怪呢?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翻过去看了眼信封,是组织的任务信没错。 但是这任务为什么会如此正常?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光明磊落? 还有,保护受害人和抓凶手不应该是警察做的事吗,那智先生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会找到组织这里来?您的做法是不是也有点奇怪啊?! 还是说,那智家族做了什么不能被警察知道的事情,这才只能寻求组织的帮助? 第54章 “所以” 一开口, 喉嗓一阵干痒。 诸伏景光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住平静的表情,“以上, 便是这次行动的内容。” 他折好信,装回信封里, 在琴酒的示意下放在自己的口袋。他看着琴酒, 问:“所以这次行动我跟赤井秀一要负责那一部分呢?” “你们去守床。”琴酒说。 他从拿到任务的那一刻就已经分配好任务了,本来是打算让安室透和这个猫眼青年去守床, 他跟松田阵平去抓杀手。但是现在多了个赤井秀一, 那分配上就要变一变了。 他们几个人里, 看起来比较像好人的也就猫眼青年了, 一双猫眼和缓和的面部线条很能缓解气质的冷漠。赤井秀一长相很强势, 但胜在脑子被撞傻了,眼神很有大学生的清澈愚蠢。 ——是的, 在琴酒多次试探后,他终于确认了赤井秀一确实是失忆了。要不就是他演技太好, 连琴酒都能骗过去。 除去这两个人,一个松田阵平,从小到大那一身混不吝的气质随着接触组织范围扩大而逐渐加深, 虽然警校生活多多少少扳回来一点,但也是让人望而却步;一个安室透, 长着一张很会甜言蜜语的脸,但气质上真不像个好人,倒像是会随时在背后坑你一把的二五仔。 在某种程度上,琴酒真的很好奇警察学校到底在教些什么, 怎么教出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像警察? 至于他自己 琴酒比较有自知之明,他不被当成坏人抓起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们三个要是去医院守床, 他敢肯定查房医生分分钟把他们当成恐怖分子报警抓人。 汽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后,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先离开了。他们去医院对面买了几束鲜花和几袋水果,装成来探望朋友的普通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医院。 其余三人等他们进去之后,又等了半个小时才下车。 他们没坐电梯,从楼梯上一边走一边检查着到了那智真悟的病房附近。 “这次任务由你们完成,我不会参与,”路上,琴酒控制着声音强调任务事项,“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管人是死是活,抓住他。” “只要抓住他?”安室透挑眉,“不用查出他背后的组织吗?” 琴酒瞥他一眼,“那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了。” 他说完,加快脚步,没几秒就消失得没影。他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像是在故意要甩开他们,安室透若有所思。 安室透并没有试图跟上去,探知组织的信息固然重要,但要循序渐进,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他耐下心来,想起要跟好友交换信息。 一回头,却听到松田阵平在自言自语。 “三十三个。” “嗯?什么三十三个?” “没什么。”松田阵平双手插兜,不耐烦地说,“话说你很闲吗,不知道别人的隐私不要打听,检查你的管那么多干嘛。” 他冷哧一声,十分潇洒地丢下安室透溜走了。 安室透:“”虽然知道好友是在警惕琴酒,但还是很不爽。 但是看他精神头这么足,还有心思冷嘲热讽,琴酒应该没对他做什么。安室透放心了些,加快脚步跟上去。 琴酒突然离开自然有他的道理,最主要的就是他倒是想看看松田阵平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但是结果让他有些失望,松田阵平竟然真的忍住了,还营造出了他跟安室透关系那么差的假象。 该说他成熟了呢还是他变了呢? 琴酒没听到想听的东西,无趣地拾步离开。走出楼梯拐角,一阵悉悉索索的谈话声传入耳内,琴酒脚步一顿,果断后退。 后退时没注意身后,突然撞上一个温热而强壮的胸膛。 琴酒感觉腰上似乎被人扶了一把,来人似乎是下意识收紧了手掌,但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却让琴酒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另一阵脚步声逐渐逼近,腰间的手慢悠悠地收回。 琴酒回头,看到松田阵平一脸困惑,“怎么了?” “怎么了?”姗姗来迟的安室透也是一脸困惑。 他看着好友跟琴酒一前一后过于奇怪和亲密的站位,熟悉又诡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但是没等他来得及细细思索,只见松田阵平往后退了一步,懒洋洋道:“琴酒大人,要看路啊。” 语气是熟悉的痞气和吊儿郎当。 安室透麻了,心都凉了半截儿。 兄弟你说这话之前先看看你面前的人好不好?敢对组织高层这么说话,你是不要命了吗?!知道你的卧底人设很莽很疯,但也不能疯成这样啊! 他不忍直视,甚至想就这样闭上眼,已经不想看到接下来的惨烈景象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琴酒并没有像其他组织成员一样非打即杀,反而是没什么表情。不过这也足以让人感到心惊胆战了,琴酒冷冷扫他一眼,看样子是不想跟他一般计较,简短解释:“有人。” 说完,他安静地隐没在墙角,同期好友大大咧咧地站在旁边,安室透一时间竟有些错乱。松田这么对他说话都没生气,琴酒脾气很好啊,相比之下,自家好友就显得有些不知所谓了。 在这惨烈的对比下,他竟然有一种琴酒才是好人的错觉! 安室透靠在墙上,陷入了深深的自闭。 怎么办,现在给领导打报告让他们把松田给喊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担心松田这种人设在组织里会活不过一集。 太能得罪人了,看起来很像是被领导穿小鞋的那种人。 三个人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各怀鬼胎。走廊上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有着不断放大的趋势。 “你把他们放进去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成熟,听起来有些愤怒。 “爸爸聘请他们来的,有邀请信啊,我不能不放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一把软刀子。 “就算是爸爸把他们请来的也不能放啊,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女人听起来确实很愤怒,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拔高,“爸爸他老糊涂了不懂分寸你不懂吗,你知不知道真要跟这群人沾上关系我们就彻底完了!” 怒斥回荡在走廊中,女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太大,下一秒压抑住声音,小声斥责。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想办法把这群人弄走!” “大姐,你不要太无理取闹。”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中却隐藏着浓浓的讽意,“这不仅是爸爸一个人的决定,大哥和二姐也都同意了这个决定。而且你知道这些人有多难请吗,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而把他们轰走吧。” “那智真中!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大姐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真悟他的状况你也知道,要想保证他的安全又不惊动警察,必须要动用一些关系!跟这群人沾上关系又怎么了,是不是在你的眼里真悟的姓名还没有家族的荣誉重要?!” 男人的怒吼落下,一时间走廊里全然寂静。 隐藏在墙角的三人更是若有所觉地在心中盘算起来。 听这姐弟两人的对话,那智家族看样子是真的做了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甚至严重到动用黑.道关系都不敢惊动警察。 “你不要扭曲事实,”女人的声音弱了些,但仍然十分坚定,“真悟是我的亲弟弟,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关心他,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想让真悟跟黑.道扯上关系。你让他们离开,我在这里守床,我已经约好专机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带他离开。” “大姐,别扯了,在说这话之前你先想想真悟到底认不认你这个姐姐好吧。”男人温温柔柔又夹着刀子的声音又响起,“自从你把他送到警察手里后,他可就再也没叫过你姐姐了吧。不要一直用为他好的名头做一些伤害他的事情。” 一阵沉默。 “无所谓他认不认,”女人的声音平静下来,透着刺骨冷意,“真悟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你们只会害死他。不管你们是真的为了真悟好还是有其他目的,我警告你们,休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我最后再说一次,把那两个人弄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这样” 那智真中又要说话,但是走廊中突然出现一阵推门声。 一个温和稚嫩的女孩声音响起:“那个,两位,可不可以小点声啊?家母正在休息,但是房间并不是很隔音。” 刚才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有些尴尬,虽然对着彼此没什么好脸色,但一定的礼貌还是有的。他们对小姑娘说了声抱歉,然后小声地吵着走远了。 应该是转移战场了。墙角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说实话,琴酒不是个特别八卦的人,但也很好奇那智真中“既然这样”之后的内容。总感觉他会说出什么更劲爆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有点同情那位“大姐”了,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千防万防不想让那智真悟跟黑.道扯上关系,他却已经在六七年前就已经深陷漩涡了。 她一直在提防,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甚至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追求黑.道人员。 被那智真悟追求过的琴酒莫名觉得这位女性有些可悲。 但仔细想想,其实他们都挺可悲的。 静静地靠在墙边,身侧只有微不可察的呼吸声。背后墙壁的温度穿透衣服将五脏六腑冻得冰凉,琴酒突然有点想点烟。 他烟瘾不大,只有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来一只。但之前抽烟时被贝尔摩德发现了,这位女士终于想起自己还是琴酒养母,当即强迫他把烟戒掉。 琴酒当时反问:“你不也抽烟吗?” “大人当然可以抽烟,”贝尔摩德冷笑着夺掉他嘴里的烟,“但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不能碰这种东西。” 琴酒很想反驳但又不知如何反驳,确实,比起贝尔摩德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怪物,他确实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思索间,身侧的手上突然覆上了一层温度。不是很热,但跟他常年冰冷的体温而言算得上是滚烫。 带着枪茧的指尖划过手背,带来一阵阵粗糙的痒意。随后琴酒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指尖微微抽搐,努力克制住条件反射甩手的动作,他静止不动地朝身边看了眼。 黑发青年靠在墙上,表情很淡,像是在思考什么家国大事。 要是换身衣服,甚至都能上台演讲了。 前提是忽略他得寸进尺的动作。 手指被分别撬开,不知不觉间,冷热两极的两只手已经十指相扣贴在一起。琴酒眼皮微跳,他合上眼,终究还是没甩开。 行动组的组长,在带着下属出任务时,却在偷偷跟幼驯染牵手。 说出去怕是要给人笑掉大牙。 琴酒静静地听着,那对姐弟的声音已经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但是走廊里还有另一道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脚步轻巧,正在朝着这里靠近。 左手不方便,他悄悄握紧了右口袋里的匕首。 声音越来越近,天花板上的灯光在地上透出了一道影子。是个女孩的身影,长发,头顶有道高翘的弧度。琴酒眸色加深,放下匕首,准备打晕这个女孩。 她正要转弯,忽然走廊上又出现了一道声音。 “小兰,我在这里!” 第55章 “园子, 你来啦,怕你找不到位置,我正要下去接你呢。” 女孩说道, 地上的影子渐行渐远。 “工藤那家伙呢,不是说好他在楼下接应吗, 他人呢?我在楼下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人在哪里, 干脆直接过来了。” “新一他突然有急事就先走了。” “哈,那个狂妄自大的推理狂是不是又碰到了什么案子, 真是的, 每次都这样” 女孩们的交谈声随着房间门一开一合也销声匿迹, 隐藏在墙边的三人提起的心慢慢放下。 不同于其他两人, 安室透紧张是因为他怕琴酒会对那小姑娘下手。听到她安全地回到了房间, 他松了一口气。夜间步梯黑暗,三人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中, 无法仔细观察,也因此, 安室透并没有看到身边的两人在听到“新一”时迅速对视一眼。 “工藤”这个姓氏在霓虹不算少见,“新一”这个名在日本也不算少见。但是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却并不多见,而且很有代表性。 如果提起工藤新一大概就会立马联想到他的母亲工藤有希子和父亲工藤优作, 这个名字似乎是特定给某个人的。 在听到工藤时,琴酒还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当他听到新一时,他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个过分大胆的蓝眼顺毛小团子。 这么巧的吗? 琴酒下意识跟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从他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警惕与惊讶。 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工藤新一多聪明他们也见识过,六年前那么小一只就逻辑点满, 现在怕是只会更强。不能被他发现,不然绝对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考虑到这一点,琴酒提出三人分头行动。由他等在这里守步梯堵人,工藤新一不认识安室透,就让安室透去守电梯,松田阵平则是守在紧急逃生通道。 这样一下子就把通往病房的路给堵死了,除非杀手是爬楼上来,否则他们这套行动方案可以说是算无遗策的。不过爬窗的可能性不大,那智真悟的病房在十一楼,除非凶手会飞,不然一个操作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一个刺杀任务而已,不至于要把命给搭上。 分配好任务后,每个人都前往自己的岗位蹲守。其中,对任务最认真的反而不是真正的组织成员,而是安室透。 在安室透爽快地认领自己的任务后,他甚至提出了另外几种不同的可能,把行动方案一再细化。这种上心程度让琴酒都感到有些自愧不如,天知道他在完成任务时永远都是选择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才不愿意去为组织的任务劳费心神。安室透这么认真,琴酒突然有点想快点把代号给他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卧底警察进入组织目的就是往上爬获取更多信息,因此在各种任务中肯定会尽善尽美地表现。简单来说,卧底,等于物美价廉劳动力。 琴酒:突然悟了! 尽心尽力为组织完成任务,他们索取的不过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这样一换一绝不赔本啊,汇报永远是高于代价的。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那以后直接把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交给卧底不就好了吗,任务难度高,卧底必然以为这是什么重要任务,肯定会去认真完成。但实际上他们得到的回报并没有多少,但是他们也会觉得自己赚到了,因为物以稀为贵,情报越少,他们反而会觉得越珍贵。 隐藏在血液里的黑心老板基因突然蠢蠢欲动。 科索沃夫家族的经商技能点突然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点亮了。 琴酒若有所思,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当下还是任务为重,他暂时屏蔽了颇有“创新性”的想法,沉默地守在黑暗里。 入夜后医院里渐渐安静下来,楼下隐隐的嘈杂声随着夜色加深也淡去。一整晚,除去隔壁房间两个女孩离开,只有查房医生来这里走了几趟,随后随着车轮声远去。琴酒守在步梯上,基本没人经过。 就这样,一直到天明,中途也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但是等到第二天一早,众人在病房里集合后,全部沉默了。 那智真悟从山上滚上去的事情确实属实,而且看上去摔得不轻,只看那一身绷带就觉得身上阵阵幻痛。 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的似乎只有那张脸了。 琴酒接触过很多任务对象,其中对这个人印象最深,最主要原因就是此人对他的脸在意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程度。 当时琴酒在执行任务,应付着这位少爷。中途这位遇到过杀手,前几秒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的人下一秒就捂脸缩到树后。 边躲边喊“别打脸别打脸!打人可以请你们别打脸!”。 那似乎是琴酒第一次听到这位少爷说“请”字,琴酒面无表情地解决了那些杀手,也彻底明白了这位少爷的本质。 他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爱自己的脸胜过爱自己。 简而言之,他很适合自恋。 但是现在这位爱自己的脸胜过爱所有的少爷脸上却多了几道血迹,不严重,像是被猫爪子给挠的。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医院宠物不得入内,况且这一晚上来来回回的只有医生,除此之外,甚至连那智真悟的家人都没来过,这些抓痕谁挠的? 总不能是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守床守无聊了给人脸上造景吧。 “不是我。”诸伏景光莫名get到了琴酒的脑回路,立刻撇清关系,“我一晚都守在门口,从没靠近那智真悟一米之内。” “也不是我。” 琴酒一进门,赤井秀一便跟磁铁一般粘了上去,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琴酒身边,像个没长大的鸡仔。他人高马大,属于琴酒那一类型,眼神却是充满依赖。 “我一整晚都守在窗边,琴酒你知道的,我对他们没兴趣。” 然而他感不感兴趣,对谁感兴趣,琴酒也不感兴趣。 琴酒自动将这一切归为“赤井秀一脑子被撞坏了不过没关系还能当个苦力”,因此也不想跟他计较。 他敷衍地点点头,俯身检查那智真悟脸上的细长抓痕。 但他懒得计较,松田阵平却很想计较计较。 “怎么,两位之间这是存在什么特殊关系吗?” 他似笑非笑,“怎么感不感兴趣还要通知一下呢,组织里原来是允许这种关系存在的吗。” 安室透脸色一僵,又麻了。 完了,松田阵平这得罪领导不够,他甚至想把同事得罪遍!不知道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嘛!把琴酒惹恼了还好说,至少他会光明正大地施以惩罚,但是赤井秀一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试图开口转移话题,但已经有人提前打断他。 “这就不用您担心了,”赤井秀一笑着说,“琴酒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我的一切都告知他也不为过。这些事,这种感情你大概是理解不了的。” 琴酒:“……” 他很想说,你前不久还在很执着地碰瓷是我撞了你要我对你负责,怎么一转眼我又成了你救命恩人。 男人啊。 松田阵平:日。 琴酒竟然没有否认! 他看着赤井秀一,看他跟琴酒并肩站在一起,同样也是一黑一白,却给人一种更加相似的感觉。松田阵平却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琴酒身边,应该是他才对,他现在看赤井秀一怎么看怎么不爽,只觉得此人满脸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自得。 诸伏景光也很震惊,震惊于自己好友竟然给自己找了个这个疯批的人设,也震惊于组织里混乱的关系。 不过比起八卦,他果然还是更关心那智真悟的疤痕。 “我守在门口,赤井守在窗口,我们两人都可以为彼此作证。这样的话,这期间就没人有机会碰到那智真悟了,那他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这些疤,不重,但很显眼,不至于毁容,但也需要好好恢复。比起之前身上皮开肉绽的刀疤,这一晚的疤痕算得上很轻了。 但琴酒却并不这么觉得,如果说之前的刀疤像是警告,预警他将会带走那智真悟的姓名。那么,今晚这些疤更像是挑衅—— 看啊,黑衣组织又如何,也不过如此嘛,千防万防还不是被我得手了。 等等…… 琴酒猛然一顿,与此同时,一道声音踩着他的思路把他的想法复述了一遍。 “谁说没人了,”松田阵平冷静下来,表情严肃起来,“这期间可是还有人十分近距离地接触了那智真悟,都说有些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这个人应该也是这种类型的人。就在昨晚,杀手绝对来过病房,而且来了不止一次,他甚至才刚刚离开这里。” 其余人反应不慢,当即瞳孔一缩,异口同声:“查房医生!” …… 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但最终却犯了灯下黑的错误。等意识到杀手是查房医生时,琴酒立刻让其他人等在这里,似乎随手点到了松田阵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追人。 这随手点自然不是真的随手点,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琴酒对其他人都不放心,但是让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共处一室却很放心。而且他跟松田阵平从小搭档到大,可是组织里最默契的一对搭档,配合起来简直像喝水一样简单。 虽然不爽幼驯染身边出现其他人,但是归根到底,能跟幼驯染一起并肩作战的只有自己。松田阵平沉甸甸的嘴角终于走了上扬的弧度,语气也轻快不少。 “老规矩,你前我后,注意别把人弄死了。” 琴酒:“你也是。” 他可是答应了安格琳娜不沾人命了,松田阵平现在明面是警察,自然也要注意点。 但也仅限于留他一命了。 这杀手敢挑衅到他们头上,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第56章 “查房医生”几分钟前刚推车离开, 他方才就是为了回来探看情况,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快要暴露之后绝不会过多逗留。鉴于此人能干出装作查房医生将所有人戏弄的行为, 他们默认这不是个傻子,琴酒和松田阵平两人选择从楼梯包抄。 正常情况下, 一个成年男人全力以赴奔跑能够赶上直梯停顿两次后的前三层, 下楼时则要快得多。病房在高层,医院里人来人往, 直梯下落时走走停停的次数更多。琴酒模拟出的最好的情况是每一层都会有人按下电梯, 如果这样, 他们完全能追回被耽误的那几分钟, 甚至可以赶在杀手之前到达底层。 组织成员追及逃亡的速度是在实战中训练出来的, 跟电梯赛跑可要比跟野兽赛跑要轻松得多。 跨步往下时,银发如同天边的流星一般被风托起迟迟不曾落下。跑到一半有些烦了, 琴酒干脆从楼上往下翻,一层更比一层快。 最后几层, 琴酒从楼上一跃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瞥到一片衣角, 有人过来了。琴酒眉头一皱,在护栏上借力将自己甩到一边。 “嘭!” “啊!救命!” 眼前突然有个人从天而降, 楼梯里的两个女孩瞬间苍白了脸色,吓得相互搀扶着后退跌在地上。只见面前这人身体重重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转眼间没事人一样迅速起身不见了身影。 “天呢”铃木园子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颤颤地发软, “吓死我了。” 她扶起身边的女生,欲哭无泪道:“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变态杀人魔, 小兰你没事吧?” 天知道那人从天而降时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我没事,”毛利兰借力站起来,心脏也是在砰砰直跳,但是比起惊吓,她现在更多的是疑惑,她有些在意地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眼,“园子,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头发?什么没看清楚,只知道是个男人,头发的话,”铃木园子纠结地皱起眉,“似乎是长发,颜色似乎是,白色,还是银色?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毛利兰摇摇头,“不过我总觉得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感觉属实,这人应该是银发绿眸,不爱笑,很冷漠但是性格很好心地并不坏。还有另一个黑色卷发的青年,性格很恶劣,但也只是有些恶趣味,人还是不错的 [“如果他能把他吓唬小孩子的坏习惯改改就更好了。”] 幼驯染的吐槽在脑海中响起,毛利兰突然精神一振:想起来了!新一家里有一张合照,其中一个青年就是银发绿眸!- 一楼,繁忙的大厅,一位身穿病服的人突然摔倒在地。众人怔愣之间,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冲进人群,紧接着,地上的病人身下流出一滩血迹,大厅中爆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尖叫声。 “啊啊啊!!” “快让开快让开!杀人了!” “啊!谁啊有病啊!” “前面的人快闪开,医生疯了!” “救命啊杀人了!有没有人报个警!” “快来人啊!救命啊!医生医生!他快死了!” 井然有序的大厅瞬间变成一团乱麻。地上的血迹不断蔓延,哭喊声和尖叫声杂糅,琴酒轻啧一声,对这杀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错过混乱人群,紧紧缀在白大褂身后。 白大褂所到之处,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溅出,琴酒心中的杀意也随着逐渐加深——他最讨厌将生命当儿戏的人,而这个杀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雷点上蹦迪。 “站住!” 前方松田阵平也赶到,在他的厉喝下,白大褂脚下一转,扭头冲进紧急逃生通道。见状,松田阵平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把白大褂摔在地上。 花瓶爆裂声和人体倒地的闷响同时响起,松田阵平和琴酒面色不善地走到白大褂跟前,狠意在眼中翻涌。 松田阵平踹了踹白大褂,轻哧一声:“晕了。” 他蹲下搜身,一脸嫌弃地用玻璃片拨开白大褂,目光触及白大褂手臂,忽而一顿:“阵,你过来看一下。” 琴酒心里一阵异样,他凑过去,在松田阵平指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纹身。 有点眼熟,像是叉子。 但更像是尾巴,恶魔的尾巴。 “这是——会标,”琴酒眼神一凝,拽住松田阵平,“中计了,走!” “什”松田阵平还有些迷惑,但心里一紧。 “啪,啪,啪。” “吱呀——” 不疾不徐的拍掌声在这里格外清晰,两人刚站定,门口有人合上大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剪切着灯光,紧接着传来落锁声音,逃生通道里顷刻陷入一片黑暗。 “哼哼哼,不愧是琴酒啊,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男人的标志性的笑声随着话语出口,琴酒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他下意识前走一步挡在松田阵平面前,冷声道:“加百列,你发什么疯。” 他深知加百列此人癫狂的精神状态,以及他对自己身边人莫名其妙的敌意。 琴酒欲掩饰松田阵平,但下一秒,右手被抓住,松田阵平按住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把他挡在身后。 他警惕地看向黑暗里的人影,“别装神弄鬼,滚出来。” “哦?”加百列声音玩味,“这就是你的幼驯染吗,琴酒,也不过如此。这种没换牙的小奶猫能满足你吗,琴酒,确定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去死!” “谁让你打他的主意!” 一冷一怒的两道声音重叠响起,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危机感,加百列声音一顿,迅速后仰躲开双面而来的夹击。 “你去过夜色。”琴酒反手掏出匕首,一刀比刀痕,在空中割出响亮的破空声。 “是啊,我可是一到霓虹就迫不及待地来见你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在跟别的男人温存,”加百列眼疾手快地躲闪遮挡,声音笑得阴冷,“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啊,阿阵唔!”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声音里充满着暴躁,一字一顿地说:“谁允许你这么喊他了!” 说着,又是一拳。 加百列闷哼一声,眸光倏然阴戾,却是低低笑起来,“小朋友,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的。” “咔嚓!”干脆清晰的上膛声在黑暗中响起。 “加百列!”琴酒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彻底怒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狠狠捅在加百列手上,接着是腿上。 但与此同时,“嘣!” 枪响声和闷哼声同时响起。 琴酒一脚踹开加百列,伸手扶住身形不稳的松田阵平。 “嘭!”又是一枪。 不过这一枪是朝琴酒的手去的,松田阵平转动琴酒的身体,硬生生又抗下一发子弹。 滚烫的血液溅在脸上,琴酒手一颤,感觉到手底温热湿润的感觉,他喉结微动,有些艰难地开口:“你” “没事,打歪了。”松田阵平咬着牙,他掏出枪,在加百列补枪之前打在他手上,还欲补枪。 “不行。”琴酒理智回笼,按住他的手。 “没事,不杀他,”松田阵平很清醒,他在加百列四肢补了几枪,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程度,毫不恋战,“我们走。” 琴酒搀扶着松田阵平,加快速度离开。 背后加百列气息微弱,虽失去行动能力,但他也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笑声越来越痛快,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通道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加百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边血液直流,“一双眼,现在又拿去我一条腿和一只手,琴酒啊,我的命是你给的,到最后,我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也都会是因你而存在的!” “哈哈哈哈哈琴酒,你逃不掉的!我会杀了他,就算我杀不了,也总有人会杀了他,你真以为科索沃夫会容许他存在吗!” 他什么也不管了,既然这次彻底跟琴酒撕破脸皮,那其他人也别想独善其身。加百列没有丝毫契约意识地把科索沃夫出卖,他满意地听到前方脚步声略微停顿,眼中满是快意。 下一秒,子弹穿透手掌,加百列浑身颤抖地蜷缩起来,笑声却更加放肆疯狂。 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维克托莉娅啊,你休想撇清关系撂担子走人,也终有一天会为你的贪婪冷漠付出代价。 不理会身后的疯言疯语,琴酒迅速搀扶着松田阵平离开逃生通道。不知道这附近的建筑都有什么毛病,总是喜欢把出口放在临街小巷。 他们冷着脸吓退了一众路人,在众多“是杀人犯吧?不确定,再看看。”和“要不要报警?算了,会不会被追杀啊。”这样的惊恐眼神中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进去。 这里只跟外面隔了几个房子,但是却像隔了一个世界一般。 嘈杂褪去,此处寂静无声,左右的建筑都是古旧的木构房屋,很久没人住的样子,墙角屋檐布满蛛网。除此之外,也就墙头几只晒太阳的猫咪给此处填了几分生机。 两人闯入惊动了原住民们,他们在墙头看了看,一跃而下,其中一只乌云盖雪的黑猫落在琴酒面前。 “喵——” 琴酒看着停在自己跟前的黑猫,它舔了舔白爪,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后看看。 这是在示意他们跟上? 琴酒有些迟疑,但是松田阵平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他抿了下唇,跟了上去。 黑猫见人类跟住自己,便十分有灵性地加快脚步,它似乎知道人类搀扶着另一个人类走不方便,便走走停停,看看他们跟上没有。 终于,它带着两个人类走到巷子深处。 视野逐渐开阔,琴酒这才发现这废弃旧街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栋朴素古旧的旅馆小楼,三层高,饱经风霜的楼梯已经褪色了,门口挂着一个雪白的晴天娃娃。 楼上顶着一块很突兀的矩形灯牌,灯牌四周是花花绿绿的小灯泡,白日关着灯,便显得颜色有些暗沉。灯牌很简陋,中间只有很直白的两个大字——旅馆。 第57章 “喵——” 小黑猫又软又乖地在琴酒腿边轻贴, 随后突然跑到旅馆门前,趴在门上,抬起爪子在门上敲了敲。没听到里面的回应, 便隔一会儿再敲。 太聪明了,太像人了。琴酒心情复杂, 那只半直立的小黑猫趴在门上, 身长不及成年男性的脚长,像个懵懂的幼童。 这只小黑猫简直比某些成年人还要懂礼貌。 “谁啊?”似是被门口的声音惊动, 门内传来一道像是年轮般厚重成熟的声音。 小黑猫听到这道声音, 雪白的爪子敲得更快了, 并且不断地喵喵叫, 叫声一次比一次嘹亮。 “是小黑吗?别敲了别敲了, 小家伙,我听到了, 再敲门都要被你敲坏了。”声音渐进,随着房门打开, 一位有些年纪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她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发丝白里掺黑,脊背有些佝偻, 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她腿脚似乎不太好,拄着拐杖, 布满皱纹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因面部肌肉下垂吃力地张开,模样很祥和。 老太太低下头,慢悠悠道:“唔, 小家伙,你又来讨饭吃吗, 可惜现在还不到饭点,恐怕你要等一会儿才行。” “喵!”不过这个喜欢向人讨要小鱼干的小黑猫这次并不是来讨零食,老太太刚要伸手摸摸小猫,却听见小猫一叫,身形矫健地跳到不远处。 老太太慢半拍地看过去,发现小黑猫正贴在一位青年身边直叫。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两个跟这里格格不入的青年。 来者不善的感觉,像是误入麦田的两只野狼。两个高个青年浑身血迹,其中一人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靠在同伴身上奄奄一息。 “喵——”小黑猫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 小黑跟其他猫不一样,从来不懂得趋利避害,是只只会看脸的小猫,最喜欢长得漂亮的人。而这个银发青年是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机会见识到的好看,老太太一言难尽地看了小黑一眼,大概能理解它为什么会把这两人带到这来。 这孩子打小就是只颜猫:D。 小黑猫还在喵喵叫,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颜狗行为给自己的长期饭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它只知道这个好看的人类现在有麻烦,需要帮忙。 琴酒缄默不语,怕自己说话会吓坏这个老人。他看看腿边黏糊糊的小猫,心情复杂——这小家伙如果是人,绝对是个被人骗了还乐呵呵给人数钱的傻白甜。 老太太的视线在青年脸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进来吧。” 她脸上没有太多异样的神色,就只是像看到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一样,没有恐惧没有厌恶。真要说是有负面情绪,那也只是麻烦上门的无奈。 琴酒指尖不自觉抽动,在原地愣了片刻,抬脚跟上。小黑猫见他动作,轻车熟路地赶在他面前窜进了旅馆。 琴酒有些艰涩地开口:“谢谢。” 声音不大,但清晰可闻。只是老太太年纪太大了,似乎听力不太好,或者是听到了,但没有在意。 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这是白天,日头很好,但旅店一楼没有开窗,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光亮。 老太太去柜台取来烛台,示意琴酒跟上。 “算你运气好,小店两个月没开张,今天是这月第一天,”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第一天开张还没什么人,要是人多了,那就不好办了。” 笼子形状的烛台晃晃悠悠,灯火飘摇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昏暗的走廊里,前方老太太不急不缓,身后银发青年搀扶着搭档,脚边跟着一只十分自来熟的小黑猫。 “房间里有医疗箱,你找到用就好了,消毒酒精和止痛药敷药都放在床头柜的第二层。以防万一,体温计和退烧药在抽屉里也有,你自己找一下就好了。要是自己处理不好你可以打电话喊医生,也可以找我帮忙。” 她嘱咐道,说话间带着琴酒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 “双人房,你们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吧,只有这里工具比较齐全,也比较方便照顾他。”老奶奶把房门钥匙给他,“我就在楼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们尽快处理吧,不要耽误了。” 她像是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了,因此能够很淡定地指挥琴酒。 “谢谢。”琴酒很认真地重复一次。 “不用谢我,”老奶奶拜拜手,“作为回报,只要把房间收拾干净就好。染了血的话会影响生意,这样吧,我走了。” 她很潇洒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琴酒抿唇,扶着松田阵平进了房间,反手锁好房门后,淡然地无视了床上玫瑰花围成的甜蜜爱心,把人往床上一放,花瓣瞬间七零八碎。 松田阵平身中两枪,一枪在手臂,一枪在胸膛左侧擦着肺部和心脏而过。不算棘手,但处理不好也很要命。但好在组织成员最不缺的就是伤口处理经验,不能说比权威医生强,但是从死神手下保住人命也是勉强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但当琴酒找好工具准备动手时却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有些颤抖。之前自己中弹时都能眼不眨心不跳地用手指掏出,更严重的伤势也能面不改色地处理,就算山崩于前也能泰然应对,现在却对这家常便饭一样的伤口有些无从下手。 “喵——”小黑猫静静地趴在他手边,像是安慰,温温地叫唤。 纵使是不是很喜欢动物的琴酒也不得不承认,这只猫很讨人喜欢。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小猫光滑的皮毛,触及温热的躯体,心里平静了些。 干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他面无表情地想,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 终于拿出胸膛里的子弹,处理好伤口后,琴酒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紧接着就有一瞬间想要摆烂走人。反正致命伤已经处理好了,手臂上这伤口没什么大碍,大不了就是截肢(死亡笑话。 但是想想自己就这么一个幼驯染,要是废了被组织扔出去,他再去哪里找另一个。心嫌体正直地处理完所有伤口,琴酒扔掉手中的铁钳,有些脱力地坐在床上。 昨晚守了一夜,今早也没来得及吃饭,又跑了大半天,现在有些无力。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是组织的Top killer,也逃不过这铁律。 “喵——”猫猫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也在床上瘫成一张黑白大饼,有气无力地喵喵叫。 “你也饿了?”琴酒说,随机被自己跟一只猫说话的行为逗笑了。 不过小猫却像是能听懂人话,闻言赞同地点头,“喵——”。 都饿了。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琴酒想了一下,脱掉外套,只穿着里面干净的衬衣。他清理掉身上的血迹,随后把满地鲜红的棉布和纱布处理好,用黑塑料袋一装,关好门,带着垃圾下了楼。 去时跟来时没什么区别,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大概是因为还没有人开始入住。 琴酒到楼下时,老太太在看电视,应该是本地的新闻频道,上面在播放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本地新闻报道,大家好,我是水无怜奈。今天早晨七点钟,米花町中心医院发生了一起医生暴.乱伤人事件,造成三人死亡,七人受伤,具体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同时,警方在米花中心医院一楼紧急逃生通道发现一具尸体,死者身穿白大褂,身份不明,疑似为暴.乱伤人医生具体事宜还要静候警方通报。” 容貌秀丽的女主持语气平和,配着屏幕上的一地血迹和打上马赛克的尸体,却有种格外突兀的诡异感。 “据悉,米花町二丁目的波洛咖啡厅将于近日举行开业仪式,各界人士纷纷表示祝贺,其中” 话题飞快由伤人案转到居民的生活小事,给人极大的落差感。但这种跳脱的感觉却是米花町居民每天都在经历的,他们经历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琴酒向来只看纸质新闻,在听到话题跳跃如此之大时,有些困惑地多看了几眼。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女主持在提到咖啡厅开业时的语气要比提到伤人案时要激动得多? “饿了吗?”老奶奶冷不丁开口。 琴酒回神,点点头,“附近有什么餐馆吗?” “没有,”老奶奶干脆利落地说,“附近能找出的营业中的店家,仅此一家。” 琴酒:“”那就饿死吧。 “不过还好,店里有食物,你倒不用特地去买。”老奶奶开玩笑成功,她满意地笑笑,转身走出柜台,“正好老太婆我也没有吃早饭,有没有什么忌口,我去给你们做。” 琴酒:突然被幽了一默。 或许是因为老人家对他们释放善意的缘故,他破天荒地没有愠怒。他无奈地翘了翘嘴角,伸手抱起在自己裤腿上拼命往上爬的小黑猫。 “我没什么忌口,但是他不吃”琴酒刚说几个字,眼神瞥到老奶奶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青色的东西,他突然改口,“我们都没有忌口,但是他非常喜欢吃青椒。” 第58章 本地新闻报道在宣布完“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正式成立的喜讯后终于结束了今天奇奇怪怪的新闻播报。几分钟广告过后, 新闻频道开始演起“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他不爱我爱你”的年度苦情大戏。 电视上男主角在雨中狂喊:“不!优子,我爱的人其实是你啊!” 一身白衣的女主角站在悬崖边,一脸惨淡:“我知道, 可我爱的是别树啊,你害死了别树,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别过来, 再往前我就跳下去!” “优子!!” “别过来!!” “优子!!” “别过来!!” “优子!!” “……”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整整半分钟,随后女主角脚下一滑, 摔落悬崖。男主角冲到悬崖边, 往下伸手, 深情又绝望地嘶吼:“不——!!” 琴酒:“……” 他看了几眼, 就短短几秒间, 却感觉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男主角这下子算是逼死了两个人,之后江子会给优子报仇的。” 老奶奶熄了火, 端着饭菜过来。 琴酒沉默两秒,被好奇心驱使着开口:“江子是?” “优子的好朋友, 同时也喜欢着优子和别树。她爱的两个人一个喜欢山泽佑,一个被山泽佑喜欢,最终却都因为山泽佑死亡, 优子之后绝对不会放过山泽佑的——其实这部剧的女主角算是江子才对。” 山泽佑是男主角。 琴酒:瞳孔地震.jpg 他陷入了短暂的凌乱:等等,老奶奶说的都是日语, 他怎么就听不懂呢?让他先来理理这群人复杂的关系……话说回来,新闻频道放这种电视剧真的没关系吗? 老奶奶没有察觉身边年轻人的错乱,继续说道:“这个演江子的小姑娘演技不错的,是平成年代里比较出众的女演员了。叫什么……洋子?我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是嘛?琴酒不懂这些东西。 带着深受震撼的心灵回到房间时, 松田阵平已经醒了。他眉头紧皱坐在床上,目光不断地扫向四周。 看到琴酒进来后, 眉宇间的警惕消失,放松地躺回床上,“去哪里了?” “早饭。”琴酒提了提手中的竹篮。 “喵——” 小黑猫窜到床上,把嘴里的小鱼干放下,仰头看着琴酒,像是附和一样喵了一声。随后它慢条斯理地叼起小鱼干转过身,对上一个半身裸露包着纱布的黑发男人。见它转身,黑发男人冷着脸一挑眉。 小黑猫僵住:“……” 小黑猫嘴里的小鱼干掉到了床上。 小黑猫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相斥的危机感。 小黑猫浑身炸毛,表情凶恶地哈气,尾巴都竖了起来。 “嗯?”松田阵平疑惑地发出一声反问语气。 “喵——!!!”一道黑影流星一般跳到琴酒肩上,叫声十分凄厉。 这小不点缩在肩膀上,不用看,只感受发丝的颤动都能知道这小东西抖成了簸箕。 琴酒一脸无语地看向松田阵平,意思是:你干嘛?这么个小东西你都要吓唬? 松田阵平:“……?” 啊这,他根本就没想干嘛啊,他也没想吓唬它,不是,他根本就什么也没干好吧! 这小东西怎么还会告状呢? 松田阵平瞬间想起了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那两个熊孩子,每当自己捉弄他们过分时,这两个小孩儿总会哭得稀里哗啦去找琴酒告状,然后自己就会收到琴酒爱的巴掌。 一掌下去丢半条命的那种:D。 当然琴酒没那么温柔会替小朋友打抱不平,他纯属是被烦的,被小孩哭声烦的。那两个小鬼倒是痛快了,松田阵平却惨兮兮了。 现在看着琴酒肩上那只一边炸毛哈气一边瑟瑟发抖的小猫,松田阵平心如死水,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被那两个小鬼支配的恐怖日子。 不过幸运的是,他受了伤,琴酒怎么也不可能为一只小猫给自己幼驯染雪上加霜。 琴酒把肩上的小猫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远离松田阵平后,小猫身体肉眼可见的平静了。它在琴酒手背蹭了一下,转身就忘了刚才的事,没心没肺地去旁边啃小鱼干。 “我也没干什么,它为什么这么怕我?”松田阵平很疑惑,他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只小猫,“它为什么不怕你?” “因为血吧。”琴酒说。 松田阵平这带着一身血,不论是什么动物,都会变得警惕,更何况这么敏感的小猫。 松田阵平纳闷,纠结了一会儿干脆不想了。他过去打开琴酒带来的竹篮,满怀期待,“什么早饭,我现在要饿死了,感觉给我一篮子青椒我都能吃下去” 松田阵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竹篮打开,满眼绿色。那被切成细长条的绿色物体附着在面上,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松田阵平以他二十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玩意儿绝对是青椒——世界上最恐怖的最令人窒息的蔬菜。 “如你所愿。”幼驯染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松田阵平僵硬地抬头,看到琴酒站在床边,嘴角微微上扬,绿眸中星光细碎,很是愉悦的样子。 琴酒声音都轻快不少:“一篮子青椒饼,慢慢享用吧。”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要是还不知道这是琴酒故意的,前二十多年就白活了——果然是对方越倒霉自己就越开心的最佳损友啊。 但是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琴酒了,更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他这样纯粹的笑意。如果是琴酒的话,让他高兴一下,似乎也不错。 他想着,脸上的抗拒和嫌弃不知不觉间散去,紧缩的眉头舒缓。他静静地看着银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其实青椒也挺好的,松田阵平想。 这绿色就像是琴酒的眼睛,或许只是看起来危险,但蕴含着丰富的营养,而且那么多人喜欢吃青椒,说不定味道确实不错呢。 松田阵平看看琴酒,看看青椒饼,突然拿定主意一般拿起青椒饼咬了一口。 “你” 他满意地看到琴酒眼睛因为惊讶而略微睁大,脸上的震惊肉眼可见。这还是多年后,头一次见琴酒情绪波动这么明显。 松田阵平勾了下唇角,注意力收回时,青椒后劲上来了。软硬不一的口感,奇奇怪怪的味道。 松田阵平:“” 琴酒还在怔怔地看着他,松田阵平面不改色地咀嚼,硬着头皮往下咽。他试图插科打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我干什么,看到我能吃青椒很惊讶吗,我现在可能吃青椒了,别说这一张饼,就算是这一篮子我都能呕——” 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到底是谁在吃青椒啊?! * 米花中心医院。 门口停着满满的警车,警笛鸣响,警戒线将医院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周围不少警察正在维持秩序,但也还是拦不住一个劲往里挤的媒体。来自各个频道的记者正举着话筒,长枪短炮集中在一楼大厅,那里正围着一群白大褂的医生。 他们将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患者搬到担架上,又推着去了楼上,或者是楼下。 医患关系从来都深受社会重视,过去几年,医闹问题频出,但也从没见过有哪次惊动这么多媒体。 这次不过只是身份调换一下,又医闹变成了“医”闹,受害者从医生护士变成了患者,却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人。或许有的单位是想通过这次事件再次唤醒对医闹的重视,但大部分还是仅仅为了追赶热点,只是想吃一口流量而已。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过于恶劣。 “目暮警官,刚才医院传来消息,有个重伤患者最终没救过来。” 来报告的是个生面孔,穿着交警的衣服。目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因为附近警力短缺,因此紧急把所有在附近的警种全部调到医院来了。 目暮皱起眉:“那现在是四人死亡了?” “五人,有个被割到动脉的患者几分钟前刚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 目暮警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稳了稳,说:“家属应该都到了,你过去看看情况,去帮忙稳定一下家属情绪。” “是!” 交警前脚刚走,后脚就过来一个大高个子,声音十分洪亮:“报告目暮警官!已经去监控室检查过,一楼所有的监控都被破坏了,但是我们从各个走廊上发现了三个可疑人物。其中一人就是死者,另外两人经调查是那智家族请来保护那智真悟的保镖。” 目暮十三对这个青年有点印象,跟搜查二科的萩原研二一样,都是这批警校毕业生中很出名的人,叫伊达航。他工作能力很强,现在是巡查部长。 目暮十三点点头,“那这两个人找到了吗?” “没有,这两人也失踪了。”伊达航说,神情凝重,“法医科在比对嫌犯DNA时在逃生通道里发现了另外血迹,经鉴定并不是同一人的,疑似是此人杀害了嫌犯。” 伊达航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紧皱眉头。 他在检查监控时发现了自己同期好友的身影,虽然很模糊,但是他能确定那就是松田。另外一人是不知名的人,应该跟松田在执行的任务有关。松田阵平、降谷零、诸伏景光,自己这三位同期在警校毕业后就失去了踪迹,但是作为警察,他们更敏感,知道他们绝对去执行什么机密任务了。但是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他们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好在虽然这三人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但是绝对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而在法医科检查完后,伊达航趁机跟基因库里这三人的信息对比了一下。 好消息是,另外的血迹不是这三人的;坏消息是,由于他们跟那智家族的雇佣关系,他们跟死者有一定的利害关系,这三人还是被列入了嫌疑人名单。 伊达航一想起自己刚刚结束对两位同期好友的审讯,心情无比复杂。 他确实期待重逢不错,但期待的不是这种重逢啊。 第59章 “嫌疑人赤井秀一、安室透和……猎犬?” 半长发的黑发警官表情怪异, 语焉未明地反问。他不断把眼神投向对面的猫眼青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的,猎犬。这位警官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吗?” 怎么, 很好笑吗,你以为他想叫这个名字吗?还不是这个叫赤井秀一的神经病口口声声说要做琴酒大人最忠实的猎犬, 然后三言两语进行道德绑架, 不答应就是对琴酒不忠。 诸伏景光很想说你想当狗你去当啊,别把自己的爱好强加于别人头上! 但是赤井秀一却笑得十分瘆人:“怎么, 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还是觉得成为琴酒大人的猎犬很难以接受呢?” 谢邀, 两者都有, 但是你别想把“不忠”的帽子往我头上扣。诸伏景光在心里把赤井秀一揍了一万下, 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怎么会, 我太喜欢这个名字了。” ——都是为了生活,要不是为了任务, 谁会愿意叫这么中二的名字啊?! “不,没有没有,”敏锐地察觉到好友身边冒着幽幽黑气, 萩原研二咳嗽几声,压抑着快要溢出的笑声, “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帅气,很……别致,对,很别致!” 他拿起水杯喝水遮挡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以免自己被小诸伏的眼神暗杀。 安室透坐在旁边,刚从接连被同期好友审讯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又听到“猎犬”这个名字,顿时破功,嘴角忍不住上扬。紧接着又被诸伏景光幽幽的注视盯得僵硬了面孔。 背后冷汗蹭蹭冒。 他正经起神色,也骂:赤井秀一这小子不干人事。 “楼上的监控全部被破坏,你们三个并没有不在场证明,这几天还需要你们就在这里配合我们调查一段时间。”萩原研二说。 “我们可以为彼此作证。”赤井秀一说,“在发生命案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在楼上,三个人一直待在一起,彼此都是对方的不在场证明。” 另外两人也配合地点点头。 “但是你们三个是一伙的。”萩原研二笑眯眯道,看上去脾气很好,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十成十得不留情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包庇彼此呢?在出现不相关的第三方能够证明你们三人确实有证据之前,你们还是得就在这里的,必要程序咱们还是要走一点的对吧。毕竟谁知道那些杀手同伴会不会回来呢,你们又没做什么,留在这里还更安全一点。” 他笑着,看到对面三人的神情变得不太好看。尤其是自己两位同期,脸上的不爽简直凝为实质。 看样子小降谷和小诸伏确实在进行什么危险任务,他面不改色地笑看过另一个黑长发青年,触及其平淡冷厉的表情,心中的危险评级倏然拔高。 然而室内的平静没能维持几秒,突然有人推开门。 是个面色冷厉不怒自威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一众警部、警部补,足以证明此人的身份之高。他的视线冷冷扫过时,萩原研二由心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中年人淡淡地看了眼里面,一锤定音道:“这些人没什么问题,放他们离开。” 话音落下,室内所有人表情俱变。 * “琴酒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放走了,需要把他们解决掉吗?” “不用,”银发青年声音响起,“后面事情你们不用管。” “你让人把他们放走了?这样的话他们不就知道警视厅有组织的人了,组织的眼线不就直接暴露了吗?”松田阵平不解地看着窗边慢条斯理收起手机的青年,“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琴酒不置可否,他瞥了眼松田阵平手边只受了一点皮外伤的青椒饼,“不吃了?” “待会儿再说,”松田阵平打着哈哈说,“你还没回答呢,你把他暴露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 他表情凝重,脸上划过几丝明悟。琴酒饶有趣味地盯着他,想听听他想通了什么。 松田阵平眼睛一亮:“难道说你终于想通了,打算跟我离开组织了!” 琴酒:“……”就知道不该对这家伙有过高的期望。 但是松田阵平这叛逃组织的想法坚持了十多年都没有放弃,看起来执念很重了。要是其他人天天把“逃跑”挂嘴边,下场绝对不好过,但这是自己的幼驯染……琴酒对此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随你怎么想。”琴酒放弃跟他沟通,主要是他觉得就算告诉松田阵平,这货也会发散思维想到一些不着边际的地方。 于是他什么也没解释,只说:“收拾好了就走。” “这就走?”松田阵平一怔,随后耍赖一般倒在床上,“不行啊,我的心脏好疼,我的手好疼,我现在浑身都好疼,呼吸都不敢用力,站都不敢站啊。现在出发只会拖你后腿,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好吗。” 琴酒静静看他躺床上进行了一系列浮夸表演,淡定开口:“那你自己在这里休息。” “那还是算了,”松田阵平瞬间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他动作麻利地从床上翻下来,“走吧走吧,知道你放心不下他们,尤其是某个黑头发的……切。” 他不爽地轻嗤一声。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来,打算秋后算账了,他双臂交叉,似笑非笑道:“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呢。琴酒大人不给我解释一下吗,MI6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组织里,不是叫诸什么大吗怎么成了那什么秀一,而且……他怎么跟琴酒大人关系这么近?”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琴酒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被原诸星大真赤井秀一碰瓷并讹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现在赤井秀一由自己全权负责,而且这活儿还是自己主动揽下的。总感觉一旦说出来后,以后自己身边绝对没有平静日子,而且这几个人之间绝对会爆发各种各样分矛盾。 而且……现在已知安室透疑似公安,绝对会找各种理由针对组织成员的;那个猫眼青年虽然很安分,但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而赤井秀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但是此人拉仇恨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强,最后甚至可能出现3v1的情况。 所以,既然告诉松田阵平能带来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不说呢?实不相瞒,看到赤井秀一倒霉他就开心,要是看到赤井秀一被疯狂针对的倒霉场景,他一定会开心地能多吃几碗饭。 别问,问就是琴酒对他六年前和六年后都一直试图算计自己的行为进行报复。 于是,在赤井秀一不知道的时候,琴酒已经默默给他拉满了仇恨值。 其实松田阵平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说逃生通道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他跟琴酒有什么关系,又比如他口中的“科索沃夫”又是什么,与此种种。在逃生通道中时,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那个男人浓厚到足以凝结成杀意的恶意,这种针对又是来自于何处? 但思来想去,松田阵平没有问出口,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要等琴酒主动开口,如果他逼问,绝对会出现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任务完成了,但还没有彻底完成,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因此,在松田阵平休息得差不多后,他们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但是就在这一步却出了意外。 店长老奶奶不答应放人。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做剧烈运动,为了身体校着想,你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几天养养身体吧。” 老奶奶很慈祥,但说话不容置喙,她一边调着电视频道一边说: “这里很安全,我敢说就算是把整个东京的警察都动员起来,他们也找不到这里,你们安心就好了。正好,你们也陪我在这里看看电视,干嘛非要出去打打杀杀呢,多危险啊。” 感情您也知道我们是坏人啊。琴酒和松田阵平发现了华点。既然这样的话,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更加期待他们赶快收拾东西走人吗,这个老太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哪有知道他们是犯罪分子还要留人的道理,除非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警察上门抓人。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整个米花的警力都在米花中心医院那里。 自从他们两人来到这里后老太太就把房门反锁了,担心被人发现,她在外面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他们当然可以直接破门而出,但是这样未免也有点过河拆桥,虽然组织里的人向来不能要求他们三观正常,但是这种事两位青年从来都是不屑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不是六年前甚至更早以前能够随随便便将枪口对准普通人的法外狂徒,现在一个人心中在警校中潜移默化地被埋下了一颗“保护居民”的种子,另一个人身有“不得对普通人出手”这一契约的牵制,因此对普通人而言,组织里的这对黄金搭档反而是最安全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挺滑稽的。 可组织里的杀手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挽留或者扣押而留下。琴酒和松田阵平拿这个过于固执的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口头上答应下来,在被她拽着看了几个小时狗血剧后,两人借口回楼上休息,老太太立马摆摆手让两人离开了。 但是等到晚饭时候,她见两人迟迟不下楼吃饭,于是带着饭盒上了楼。一开门,却只见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以及床上留下的几张钞票。 屋子里窗户大开,小黑猫正一脸焦急地蹲在窗台上往下看。见老奶奶进门,它立马跳下窗台奔向店长身边,爪子不住地对着窗户指指点点,声音一声比一声委屈—— “喵——喵——” 店长困难地弯腰抱起小黑,缓缓道:“哦,他们从这里离开了,但是楼太高了你不敢往下跳,所以你也被他们抛下了是不是?” 第60章 怀里黑猫仍然不甘心地控诉那两个青年的过分行为, 老太太沉默地听它吵闹,过去把房间检查了一遍,最后关上窗户, 带着黑猫退出了房间。 旁观房门紧闭后,松田阵平突然开口:“那只猫挺喜欢你的, 看起来它也挺聪明的, 不带它走吗?” 最后他们要跳楼的时候,那只黑猫直接喵出了肝肠寸断的感觉, 好不可怜。只可惜喵错了对象, 对面两人都是冷情冷心的人。 养一只猫不难, 对组织里的代号成员而言更是简单, 但琴酒不想那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从那扇窗上收回视线, 淡淡道:“麻烦。” 松田阵平率然一笑:“好吧,是你的风格。” 琴酒对此不做回应。 “走吧。” 来时松田阵平全程意识涣散, 走路全靠琴酒搀扶,出去时能够自主行动了, 但是不认路,全程靠琴酒带路。不过组织的Top killer不喜欢走平常路,怎么快怎么来, 因此当他们直接翻墙抄近路回到医院的时候,松田阵平感觉自己伤口裂开了。 他试探着往肩膀上摸了一下, 糊了一手血。松田阵平沉默几秒,终于释怀地笑了,“琴酒大人,我觉得我需要看医生。” 似乎是知道自己处理的伤口有多么粗糙, 这次他的幼驯染先生没有再很冷酷地拒绝,而是抬手看了眼时间, “一个小时够了。” 松田阵平继续微笑:“我猜你忘了挂号排队还需要时间。” 琴酒铁面无私:“那就不关我事了。” “”松田阵平笑得脸都僵了,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地妥协,“算你狠。” 他气呼呼地转身,脚步踩得一声比一声沉重。琴酒真怕他把地上给踩出窟窿,他想起幼驯染现在是“警校毕业身无分文只凭一腔热血卧底进黑暗组织的单纯大学生”,端的就是一个贫穷人设,于是斟酌着开口:“医药费组织报销。” “好嘞!”松田阵平瞬间喜笑颜开,“不用一个小时,给我半个小时就够了!”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即便他在六年前也曾挥金如土。 目视着松田阵平雀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琴酒嘴角的弧度抹平,他看向不远处,眸色微暗。医院门口警车比起早上在电视上看到的数量要少一些,但是警戒线还是没有撤,一群穿着白衣蓝衣的医务人员和一群情绪激动的家属对峙,中间警察艰难地用人墙阻止双方的攻击。 琴酒能听到那群家属骂得很脏,医务人员在尝试着辩解“那个杀人犯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未果,不知道谁率先朝医生扔了只拖鞋,医生护士心中的委屈瞬间冲破理智,场面彻底控制不住了。 “住手!不要动手,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第三次嗷!谁扔我鸡蛋,你们这是袭警知不知道!” “都举起手来!” 双方准备都很充足,烂菜叶臭鸡蛋满天飞,拖鞋白大褂眼镜扔得人眼花缭乱。中间的警察进退两难,充当了双方的人体肉盾,消除了来自双方100%的攻击,最后终于在第n次被误伤后忍无可忍朝天开了一枪。 “砰!” “都住手听到没有!” 枪声的震慑很足,最起码场面瞬间安静了。 琴酒也移动脚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身后仅仅是安静了几秒,在琴酒还没等迈开第二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尖叫了一声。 “没天理了!没王法了!活不下去了啊!警察开枪打人了!” “喂,谁打人了,不要胡说好不好!” “警察包庇医生,他们是一伙的!各位家属朋友们,今天咱们团结起来,打倒这些官商勾结的黑暗势力,还我们孩子和家人一个清白给他们一个交代!” 在这个很有煽动性的发言之后,家属们似乎都被说服了,纷纷将矛盾点扩散开来:“打倒官商勾结黑暗势力!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喂!你们不要瞎说,谁跟这些警察勾结了,你们说话能不能讲究证据啊!”医生脸色又白又红,愤怒地反驳。 “这还用说吗,谁不知道今天上午警察把那三个嫌疑犯全部放走了,他们不是你们医院的人吗,这不是有勾结是什么!这是包庇,是徇私舞弊!” “等等,那三个嫌疑人不是我们的人啊!”医生慌乱起来,“不要瞎说好不好,警察要包庇也是包庇嫌疑人啊,跟我们医院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管你有没有,我们的家人是被你们的医生杀死的,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医院方崩溃了:“都说了那个人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啊!”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身后再次响起了来自双方的辱骂声和“武器”纷飞的声音。琴酒哑然,虽说那煽风点火的人确实很能蛊惑人心,但这效果也太离谱了一点。 直到快要进入医院时,突然有一群警察从里面冲出来,直直奔向闹事现场。不多久,几声警告般的枪响声接连响起,几声惨叫接二连三地爆发,等琴酒再次回头时,那群人已经被警察泾渭分明地分割在两侧,而那个喊着“黑暗势力”的兄弟已经被掼在地上,喜提银手镯。 制服他的警察冷着脸把他拎起来,颀长的身材显得手底的男人像颗活蹦乱跳的矮冬瓜。似是察觉不远处的视线,那警察很敏锐地朝这投来目光,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后,皱着眉收回视线。 而早在他看过来前一秒就已经藏好身影的琴酒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在开始卧底计划后的第一个朋友。 说出来可能有些冒犯,在得知松田阵平交到朋友后,琴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萩原研二的信息被人遮去了,而且是被组织遮去的。 琴酒当时就发觉不对劲,天生的怀疑心让他不得不多想,最终为了查清这件事动用了“科索沃夫”的力量,这也是琴酒第一次向科索沃夫传达出了“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很清楚自己跟你们什么关系”的信号。 古贵族的势力很好用,根深蒂固,就算是在组织渗透的霓虹也有相当粗壮的人脉。 最终查出来,良民。 真要纠结起来,他跟松田阵平确实有点缘分。 再细究起来,他们三人之间都能称得上是孽缘,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松田阵平现在的幼驯染,应该是萩原研二才对。 琴酒眼神幽暗,冷冷地想: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是有,他也会把这“如果”扼杀在萌芽之前- 外面的闹剧渐渐平息,琴酒趁一楼大厅驻守的警察不注意时溜进了安全通道。 通道外被警戒线封锁,里面仍然没有亮灯,但是来自大厅的灯光大致能照亮里面的轮廓。琴酒进来后发现,这里的血迹被处理了。 不是说被清理干净了,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处理了。 血迹仍然存在,但是墙边加百列流在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松田阵平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唯有白大褂瘫倒的地方,粉笔描出的身体轮廓的上半部分印染着一片血海,看位置像是胸口受伤,周围有泼洒迸溅的血痕,像是动脉割裂,琴酒推测白大褂后来应该是被人补了两刀。此外,在这附近,还滴着几滴不规则的血迹,已经干涸枯黑了。 琴酒蹲下看了几眼,判断出这些警察肯定还没做鲁米诺测试,甚至没做血迹鉴定。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遍地都是血,并不仅这一小部分的血迹,以及,这些颜色偏暗的血并不是人血。 应该是加百列让人善后时洒的鸡血或者是其他什么动物血迹。 加百列虽然想要杀死松田阵平,但是却也知道规矩,也没有去试探琴酒的底线故意留下松田阵平的线索。琴酒确认加百列的人已经把这里处理好之后,也就不再多留,他跟来时一样,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了。 安室透、赤井秀一和猫眼青年这三个人琴酒让他们先回组织了,剩下时间他没有留下等松田阵平,给他发了条短信后去了另一个地方。 白鸽集团霓虹总部。 非休息日里这种大型集团总是呈现一种紧密有序的运行秩序,每个人都像一坐独立而精密的仪器,该摸鱼摸鱼,该工作工作,总之自己干自己的,绝不打扰别人,权当周围人都是空气。但是当琴酒踏入总部大门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没有恶意,浑然好奇。 但是,琴酒迟疑了几秒,一楼怎么这么多人? 一楼并不是员工工作的地方,主要是迎宾角,咖啡厅和前台咨询处。按理说工作时间一楼应当是空荡荡的,但是现在咖啡厅都坐不下这群人他们在这里干嘛? 下一秒,迎宾的工作人员满面笑意地迎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索:“黑泽少爷,老板在楼上等您,这边请。” 她地位似乎不低,警告似地往周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目光瞬间收回。 但是琴酒看他们故作忙碌的样子,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矫柔做作——美国总部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Hey bro,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你们的演技真的很差? 琴酒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走上电梯。 全然不知道在电梯合上的下一秒,安静祥和的一楼大厅炸开锅。本来一本正经的工作人员瞬间丢下了手中用来装蒜的书、笔、电脑,他们兴致勃勃地凑到一起,激动得面红耳赤。 “拍了吗拍了吗?!” “没啊没啊完全忘了!一看到他就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呢你呢?” “没有啊,看人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拍照啊!话说回来,原来传言是真的,小少爷真的是像老板啊,长得完全不像日本人啊!啊啊啊我好爱!” “白毛帅哥,我喜欢!老婆嫁给我!” “屁嘞,你先想想老板的脾气,不是说小少爷跟老板脾气很像吗,你确定你还喜欢?” “你真会败兴那还是算了,太吓人了。” “你们想的可真多,八字搭不上一撇呢就开始考虑合不合适了?干活去了各位,为了看人家一眼翘班半个小时了,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一句绝杀,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陷入寂静。 然后突然有点心酸,是哦,嫁什么嫁,娶什么娶,自己都还养不起呢,先回去干活吧。 60-70 第61章 “黑泽少爷, 这边请。” 电梯打开后,门口立马有人接力为琴酒带路。此人一身服帖西装,气质很稳定, 她介绍自己是老板秘书。 白鸽集团日本总部大楼是略低于东京塔的建筑,算得上是米花地标性建筑, 私人会客厅在顶楼,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 庞然大物的房屋车辆在这里看去也无尽缩小为一粒不足一提的蚂蚁。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总喜欢将自己置于高人一头的位置, 将办公室放在顶楼, 似乎这样可以展现自己卓越的身份和傲慢的尊贵。 当然, 在霓虹这种公司大多是金字塔结构的情况下, 层层递进的等级分布算是老生常谈,为了强调身份差异维持等级秩序, 这种分布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通用的,就连最为亲和的公司架构也会必要地强调一下和谐公司下其实也有上下级的关系制约。会产生这种想法, 琴酒承认自己这么想算是主观刻板印象作祟。 但是在日本这种地震频发的国家,顶楼既代表生门也代表着绝路。近几年受政策限制和安全因素影响,这种高层建筑已经渐渐销声匿迹。附近超过安全标准的大楼也拆迁的拆迁, 整改的整改,这受客观因素决定, 不在乎地位和身份,轮到白鸽集团也是早晚的事。 顶楼一整层楼都是开放式结构,开门就正对一张存在感十足的办公桌,桌面上文件高累, 旁边置放书架,密密麻麻的专业书籍严丝合缝地把书架填满, 显得门口十分逼仄。琴酒想不出是哪个设计师做的这种逆天设计。 注意到他的视线,秘书微笑道:“这里是属下办公的位置,便于工作对接和保护老板安全。” 再往里走才是正常的家具摆放,途经一个房间,秘书说:“这边是老板的办公室,会客厅在这边,黑泽少爷这边请。” 她带着琴酒来到一间不很起眼的隔间,敲门之后,里面很快响起了一道平淡又冷静的声音。 “请进。” 秘书为琴酒打开门,向他微微鞠躬,然后端着微笑守在了门外。 房门在琴酒进入房门后关闭,琴酒看向房内,只见桌边倚着一个银色短发的高个子女人。 银发绿眼,头发很短,比基安蒂稍微长一点,微卷,露出脖颈,显得人更高了。她一身墨绿色的西装,身材挺拔,腰窄腿长,她放下书站直,视觉上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琴酒视线在那张跟自己酷似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与她同时迈开腿,朝着对方走去。 然而等距离逐渐缩进时,琴酒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维克托莉娅穿上高跟鞋后,比他还高。 鞋跟目测七八公分,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的净身高在183左右。琴酒沉默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安格琳娜身高也不低。 巨人家族。 他突然想起这么一个描述。 “初次见面,”维克托莉娅开口,唤回琴酒漂泊的思绪,她很官方地伸手,“你好,我是维克托莉娅·伊万·科索沃夫,你的姐姐,正常情况下你的法定监护人。” 但现在是非正常情况,他的法定监护人是贝尔摩德。 琴酒顿了一下,伸手,“你好,黑泽阵。” “嗯,阿阵你好,”维克托莉娅微微晃了一下他的手,略带笑意道,“比我预计中见面的时间要早一些。” 说完,她不顾琴酒略有些诧异的表情,转身回到桌后,声音平淡无波地追溯。 “你是伊万家唯一一个跟母亲姓的孩子,说起来,你的名字其实是我给你起的。当时母亲一直昏迷不醒,父亲抽不开身,于是将起名字的事情交给了我跟安德烈。他查了很久词典,查出来‘太阳’两字,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名字在日本已经烂大街了。我们两个人吵了很久,最终还是选了我的‘阵’。” 琴酒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瞳孔地震已久。 他差点成了黑泽太阳?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维克托莉娅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扔下了多大的炸弹,随口问道:“只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个名字。” 满意,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琴酒在这一刻仿佛在维克托莉娅背后看到了一圈圣洁的光辉,此人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立体起来。 他恍惚地点点头,没有看到维克托莉娅嘴角转瞬而逝的笑容。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维克托莉娅很快跳过了那些拉近关系的寒暄,迅速进入正题。 她双腿交叠,双手交叉置于膝头,神色泰然地坐于桌前,像是真真不知道琴酒今日此来有何目的。 琴酒坐到她对面,表情冷淡,跟对面的人简直如出一辙。他淡淡开口:“加百列,你派去的,杀手,也是你派去的,你想做什么。” “哦?”维克托莉娅稍一挑眉,绿眸中迅速划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想通绝对是加百列那只疯狗想要拉所有人共沉沦,于是她没有辩解,坦然应下,“加百列确实是我派去的没错,但是杀手这事我不清楚。” “胸口中枪,颈动脉割伤,这是标准的[热情庆店]式处理方法,阿朗前不久被召回,就是为了这件事吧。”维克托莉娅终于有些诧异,琴酒面不改色,“杀手身上有加百列协会的纹身,但我后来检查这只是一次性水印,你之所以让杀手伪装成加百列的人,只是想让我以为这是加百列谋划的刺杀,从而遮去自己的身影。但是你却没有想到,加百列会直接把你出卖出来。” 说到最后,琴酒眸色锐利起来:“我想他也没有威胁到科索沃夫,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室内鸦雀无声。 维克托莉娅脸色有些怔然,她静静地看着琴酒,冷静的眼神逐渐染上满意和欣慰的神色。 目睹这一眼神变化的琴酒:? 看这表情,他说中了吧。所以明明自己的目的都被戳穿了,她在满意和欣慰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连这个都注意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维克托莉娅说。 她指的是[热情庆店]的杀人手段。 琴酒哑然:要是他连这都发现不了,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维克托莉娅体贴地补充:“安德烈就发现不了这些,他真的一点都不像父母。” “没错,”她干脆应下,“不论是杀手还是加百列,都是我派去的。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地方,就是这两人后来遇上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纯属意外。他们两个能遇上我也很惊讶,按理说这两人的时间应该是完全错开的,大概是有人偷懒导致行动撞在一起了吧。” 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不仅想把刺杀松田阵平的锅扔到加百列头上,还想把刺杀那智真悟的锅也扔到加百列头上。什么仇什么怨,逮着一个人玩儿命坑,心得黑成什么样啊。 琴酒心里为加百列点了一根蜡,你说你惹她干嘛。 “至于为什么要对那智家下手,”维克托莉娅的嗓音突然暗沉,“那家的小子曾经骚扰过你吧。” 所以就为这个理由?琴酒瞳孔微缩,组织都不会为这种事贸然出手。 好在维克托莉娅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她漫不经心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仅仅是为了这件事,确实不至于把他置于死地。你知道那智家为什么宁愿跟黑.道合作也不敢向警察寻求帮助吗?” 她话题跳转很快,不过这件事琴酒确实想过,无非是那智家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向警方寻求帮助,那智真悟或许能活下来,但那智家得全部进去。 “那智真悟沾毒,不,具体来说,应该是那智家沾毒,他们家大概早已成了毒窝,根本经不起查。”维克托莉娅眼睛微垂,平淡叙事,“你之前不是从夜色带走一箱交易合同,安格琳娜后来调查了你给她的那几个人,发现他们所交易的东西最终都进了那智家。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那智家服务的。那智家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些合同都被你们拿走了,自己的把柄去向不知所踪,他们六神无主,不然这次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维克托莉娅玩味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智真悟这么重视吗?” 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少爷,为了保护他甚至惊动了组织。那智家很宠爱他?别开玩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他那个姐姐,那智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琴酒眼皮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维克托莉娅说,“那智家的毒品交易是靠着组织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拿着组织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可是搭上了不少人脉。那你猜猜,那智家又是从哪里接触的组织的势力呢?” 通过那智真悟跟琴酒。 琴酒脸色已经彻底不好看了,知道那智真悟对自己过于殷勤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要不是我发现,你可真的差点就成为那智家的口口相传的金龟婿了啊。”维克托莉娅冷冷道。 三人成虎,那智家胆子比天高,什么大话也敢扯,维克托莉娅发现的时候,上流社会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智家的小公子与那个组织的高层喜结连理恩爱有加”的谎言。 这才是她对那智真悟出手的根本原因。 她最忌琴酒身边的污点,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消灭,却总有自不量力的人,像只蚂蚱一样在她面前蹦跶得紧。那智家试图利用琴酒沾毒,还试图把罪名甩到琴酒头上,这直接是在相当于他们挖了伊万和纱纪的坟又踩在她头顶蹦迪。维克托莉娅没把他们祖坟扬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琴酒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糟糕和恶心,一想想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牟利,还试图往他头上扣锅,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那智家族是真大胆,竟然敢跟组织玩这一套,甚至还成功把组织蒙在了鼓中。组织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几年前为了套取情报利用过的工具人以身入局,自己成为棋盘上的棋子的同时也妄图骗过执棋人,反控棋局。 这大概就是风险与回报并行,利益蒙蔽理智浑身都是胆。 “早在几年前,那智真悟的亲姐姐那智真一发现了他碰毒品,因此当时不顾那智家族的反对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但是那智真一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会不知悔改,会被那智家的人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成为他们犯罪的工具人,更想不到那智家的人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婪,为了金钱会枉顾法律和那智真悟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被利益熏坏了头脑,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维克托莉娅说。 琴酒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智家姐弟的吵闹,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大概了解了,这样也不再纠结杀手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要对松田阵平出手。 琴酒抿了下唇,不放弃,“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对他出手。” 维克托莉娅眼神微暗,嘴角不悦地下压,但很快,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可以视观的笑容。 她很突兀地转移话题,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是长大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你确实成长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安德烈和祖父祖母他们这下应该承认,或许当时任他们把你带走是个正确的选择。” 琴酒大脑顿时一阵嗡鸣。 第62章 琴酒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钢铁, 这样他就不会存在任何弱点,但是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人,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你溃不成军。 他清晰地听到身体里有个地方碎了。 但他并不难过, 他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他似乎忽然一下子失去了锚点,像是夜中奔走的旅人, 麻木又随波逐流地往前走, 在黑暗中没有迷失方向,仅仅是因为前方还有一盏亮着的灯。但某一天, 这盏灯突然熄灭了, 它告诉你:“别走了傻子, 走错方向了, 这盏灯不是为你而留, 离开吧,回去吧!” 这种在黑夜里失去方向的感觉无异于在逐渐适应自己还有亲人在世后却被告知自己不是无意丢失的, 而是被抛弃的。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与安格琳娜的约定有什么意义,不懂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求追寻伊万和纱纪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试着接受科索沃夫的存在,为什么要对普通人手下留情, 为什么要处处受牵制变得不像最初的那个琴酒。 琴酒突然想到了很多,这让他的大脑都有些发烫。 他拨云见日般明白了, 科索沃夫似乎只是在欢迎那个名为“黑泽阵”的小少爷回家,却试图让他抛却琴酒的一切。 他们承认的只有黑泽阵,而不是琴酒。 在当初那个被抛弃的孱弱多病的小少爷重新回到科索沃夫的视野,并拥有了一副强健的体魄时, 他们迫不及待去否认和洗刷有关琴酒的一切。 他们将“黑泽阵”视为珍宝,却把“琴酒”视作污点。 所以他们会称琴酒为“黑泽少爷”, 而不是“琴酒少爷”。所以维克托莉娅会阻止加百列对“黑泽阵”的骚扰和追求,而却对加百列对“琴酒”的追杀无动于衷。 可是他们忘了琴酒就是黑泽阵。 琴酒突然想起来自己抗拒回到科索沃夫的原因,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他真正的自我。 古贵族深情无比,却也残酷万分 白鸽集团的人不知道这对姐弟在楼上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这两人还打了一架。 银发青年在楼上留了一个小时,再下楼时表情没什么异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的他像是一只慵懒优雅的黑猫,一个小时后的他就是一只危险冷漠不怒自威的雄狮,让人不敢直视。 这种表现侧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要说之前员工还敢偷偷围观,这会儿一看便寒毛直竖地收回视线。 白鸽集团的员工一脸纳闷和后怕,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但是等几个小时后,脾气最好的堂小姐米兰娜也同样如沐春风地上楼,阴沉着脸离开后,白鸽集团的员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老板究竟说了些什么? * 白鸽集团后来发生的事和员工们的疑惑琴酒都不知道。 他离开白鸽集团后,没有丝毫停顿地上了车,目的地十分明确地朝着组织总部开去。 路上,他脑中一直回放着维克托莉娅漫不经心的笑,以及那句“如果你想明白为什么,就回家去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家?哪里是家? 哦,苏联,可那是黑泽阵的家。 琴酒眼眶干涩到发红,方向盘上的手不断收紧,苍白的皮肤上青紫脉络清晰可见。 他从来都是理智高于情感,但是他不能否认,在与维克托莉娅谈话一通后,他被激烈失控的情感裹挟着丢失了理智。 油门踩到最底部,陈旧老爷车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车窗大开,任狂风尖啸着吹乱银发。 直到来到总部门口,心中狂暴的情绪才少许平复。 沉淀在心里的理智试图把“后悔”这种情绪铺满心扉,不过琴酒很清醒地拒绝了,他很清醒地让情感占了上风,在后悔动摇四肢之前径直进入了那个幽深不见底的黑色长廊。 拥有组织高级权限的他一路通行,直到BOSS办公室门口。 里面的人似乎很惊讶他的出现,竟然反复确认了几次来人是谁。 BOSS头一次把茫然展现的这么明显:“琴酒怎么来了?你不应该还在负责那智家的任务吗?” 密码门上的纹路闪着妖异的蓝光,苍老古怪的声音通过门上的扩音器外放。 琴酒早已恢复成了强大淡然的样子,他视线避开头顶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低垂的银白睫毛被电子纹路映得发蓝。他说:“任务有第三方介入,通过审讯得知是白鸽集团在暗中动手脚,考虑到组织与白鸽集团还有合作关系,我拿不定主意,因此前来征求您的建议。” “白鸽集团?”BOSS的声音倏然上扬,听着又惊又怒,“他们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琴酒要是想征求他的意见只需要发一封短信就行,完全不用费功夫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他只是突然被组织被白鸽集团背刺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琴酒面不改色,“属下不知。除此之外,属下还想向您汇报一个消息。” BOSS勉强平复好心情,还是含着怒气道:“说。” “在我审讯过第三方后得知,那智家族近几年打着组织的旗号进行了多次毒品交易,而那智家的二公子凭此左右逢源,已经成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毒枭。所有毒品交易的合同担保人皆阳奉阴违地写了您的名字,而您之前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从终带回的交易合同终所参与的所有人都是那智家的” “哈” “刷——” 琴酒还未说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物品摩擦过桌面,紧接着劈里啪啦的声音落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和沉闷的书本坠地声交叠,随后,粗重的呼吸声盖住了一切。 BOSS沉重而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如腐朽惨败的破风箱,有气无力地怒吼:“他们怎么敢!” “据可靠消息,今日一早那智家的长女就带着那智真悟逃到了苏联,紧接着白鸽集团的掌门人也预定了回苏联的机票,属下怀疑这两个家族暗地勾结利用组织,他们或许还在谋划更大的阴谋。”琴酒淡淡道,“属下愿为您效劳,揭发他们的阴谋,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好!”BOSS在里面大喘气,一字一顿地说,但虽怒火攻心,却没彻底丧失理智,气愤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心里思绪杂乱,状似不经意问道,“事成之后定要好好奖励你,你想要什么?” 琴酒淡声:“是,若是可以,属下想拥有一所训练基地的所有权,行动小队缺一个真正的基地。” “可以。”BOSS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下来,与此同时,心中的怀疑也随之消失。 只要还有自己的欲望,那就可以掌控。他怕的不是贪狼,是什么也不图的忠臣。 BOSS将“搞清那智家和白鸽集团的阴谋并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任务交给了琴酒,然后喘着粗气让他离开,并且不要忘了给他按一下门上的急救键,他气得抬不起手了。 琴酒:“” “是,BOSS。” 尖锐的警报声在按下绿色按钮的同时席卷整个基地,琴酒离开时,与一群狂奔而来的研究员迎面撞上。研究员年龄普遍偏低,大多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群成年人之间,还有个个子娇小样子也不大的女孩。 栗色短发,冷着一张脸被长辈们拉着狂奔。大概是因为她脸上的的不情愿呼之欲出,跟身边这群将焦急写在脸上的研究院格格不入,琴酒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正好与一双回望的蓝色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似乎浮现了惊喜和讶异的神色,微微张大,轮廓越发像一只猫的眼睛。 琴酒感觉一丝熟悉感从心中划过,却没心情细究。他冷淡地收回视线,过路人般与这群研究院擦肩而过,没看到后面那双终于暗淡的蓝眼睛。 琴酒回到集合点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一楼大厅没有人,只留着一盏灯。琴酒猜基安蒂那几人还在外面做任务,而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他们则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分给松田阵平的房间也黑着灯,但琴酒却不太相信这人这么早就休息了。 他隐隐有些预感,果然,回到楼上房间后,一推门,他看到了靠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卷毛青年。 其中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堪称一个身残志坚。 琴酒浅浅地叹了口气。 就知道。 “你回来了。”松田阵平耳朵一动,瞬间扔下游戏机。 他上半身都裹着纱布,却依然神采奕奕地从床上跳下来。松田阵平肌肉记忆地要说几句话损一下幼驯染,但是不及开口,眼神仅仅是触及到琴酒眼神的那一刻,他心神一震,从那平静的眼中读出了无尽的疲倦与迷茫,他脸上的笑容淡了。 松田阵平几乎是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了?” 第63章 “什么怎么?”琴酒一脸平静地反问。 “你”看上去很累。 松田阵平迟疑了一下没说出口, 他掩去眼底的担忧,看着琴酒神色自然地开始换衣服。修长的手指走过,纽扣一粒粒解开, 露出一片苍白的肤色,和多出来的新伤疤。 松田阵平感觉眼睛被烫了一下, 有些不太自在地错开视线, “你换衣服别在这儿换啊,大庭广众下多不好。” 琴酒动作一顿, 无语到有些有气无力, “这是我的房间, 另外, 又不是没见过。” 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被贝尔摩德按在一个浴缸里洗澡的经历都有,长大后更是不知道坦诚相待多少次。明明以前好好的, 怎么现在气氛突然变得奇奇怪怪。 快点回忆起以前的日子,别跟黄花大闺女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非礼了。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他清醒过来,谁曾想没有,琴酒眼睁睁地看着一抹血红爬上松田阵平的耳廓, 听到他有些弱气又不甘心地说:“这能一样吗” 以前能跟现在比吗? 这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琴酒不解,但他怎么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虽然不在状态,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松田阵平的意思。 他脱衣服的动作突然迟疑了一秒,但接着干脆地拽下来,有些讥讽地笑:“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这些年在情报组的任务中沾花惹蝶, 不说是至尊情圣也该是情场老手了,不过只是上了一次床, 至于吗。 “这是能随随便便习惯的东西吗?”松田阵平震惊。 “不是吗?”琴酒反问。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没什么情绪夹杂在里面,好像他认定的就是事实,没有丝毫疑问的感觉。松田阵平感觉这像是一把火,猛地往自己心上烙出一道焦痕。 一股不被信任的无名火油然而生,松田阵平的语气不免带上火气,“你别忘了我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在这之前我都是未成年!不要说得我好像很有经验一样好不好?” 琴酒一言不发地拿起浴巾往浴室走。 松田阵平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难道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像私生活混乱的花花公子吗?这只是情报组工作需要的人设,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硬生生地往他头上按? 他想了,也这么说了。 他脾气一向直接,受了委屈和冤枉定然不可能自己忍着。松田阵平眉心带火,快步上前,猛地拽住琴酒的手腕,不让他往前走。 “你现在就说说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不清不白的形象?” 琴酒拧眉,反手挣脱他的桎梏。刚要往前走,却突然感受到手腕一紧,眼前天旋地转,后背狠狠地撞在冰冷的墙上。上半身只有一件单薄衬衫,背部皮肤相当于直接跟墙面相贴,分不清到底是体温低还是墙温低,一时间琴酒只感到背后传来又冷又热的触感,令他头皮发麻。 松田阵平很固执,不得到回答就不放手,“说。” 琴酒伸手推他的肩膀,但是这人上身处处是伤,根本无从下手。琴酒试探了半天,最终忍着烦躁困于松田身下。 琴酒已经懒得去回应了,他不想理会也没心情理会。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人,眼神在他眼睛停滞一刻,冷不丁开口,“你哭了?” “我这是被气得!”松田阵平咬牙切齿道。 琴酒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气的。” “我气某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造我遥,给他解释他还不听,只认自己不认理,三言两语就把我清白造没了。你说该不该气?”松田阵平冷笑。 滚烫的呼吸一阵一阵扑在脸上,琴酒微微侧头,“不气。” 松田阵平:“你肯定不气,莫名其妙没了清白的又不是你。” 琴酒眉眼透着倦意,他抬手推到松田阵平的腹部,却被反手握住,他只好抬腿抵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起来。” 松田阵平决定冷酷到底,“你不说我就不起。” 琴酒再次反问:“不起?” 松田阵平很硬气:“不起。” 松田阵平倒是很少有这么耍赖的时候,这会儿像是故意在逗他。琴酒注视着他的眼睛,没能从中发现一丝真正的怒气。 他好像是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所以故意这样做,想惹恼他让他发泄出来。 有句话不用重复强调,琴酒很了解松田阵平,正如松田阵平也很了解他。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眼珠子一动琴酒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种小学生打架的方法未免也太幼稚了。 琴酒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 他的脾气真的是被磨出来了,不论这人做什么事情,他都很难生起气来。 “你要是真不起的话”琴酒嗓音懒懒的,附在耳侧沙哑暧昧。 他留足了悬念,松田阵平眼皮一跳,喉结微动,“那会怎么样?” 琴酒眼睛怠懒地半垂,抬手搭上松田阵平的肩,嘴角带起一抹恶劣的笑,手上微微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会这样。” 尾音含糊地消失在唇齿之间。 松田阵平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瞬间僵在原地,呼吸顿时变得沉重。他感受到那抹柔软一触即离,随后看到面前的人眼中怀着翻涌的恶意,似笑非笑,“还不起开吗?” 松田阵平找回了身体的自主权,他想说什么,却感到喉嗓有些干涩。他放弃了,从喉嗓中挤出沙哑的轻笑。他没起身,猛地缩进对方拉开的距离,疾风骤雨般咬在那唇上,蓦地加深。 他满意地看到那双绿眸中闪过错愕。 不过仅有一瞬间,琴酒很快恢复冷静,没有拒绝,接受了那道带着发泄一般的侵略。他搭在松田脖颈的手臂圈紧,冰冷的指尖落在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颤栗,也迎来了更凶猛的进攻。唇上血肉被吸吮撕咬得生疼,舌尖变得发麻,他们像是较劲一般,谁也不愿投降。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尖散逸,却没人停下,房间里响着粘腻的水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松田阵平手指插入银色发丝,身体紧贴将人压在墙上,单腿撑在他双腿之间,另一只手臂揽在他腰上使劲收紧,力度大的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 紊乱的呼吸间,他在唇上轻啄,又亲吻他的眼睛,感受到睫毛在唇下不安的颤抖。 灼热的呼吸随着滚烫的吻落在侧脸,鼻尖,嘴唇,下巴,喉结,一直往下,他轻声问,“你下午去提前离开,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回去检查了眼逃生通道,发现那杀手不是加百列的人,有第三方介入,去查了一下……”琴酒快速喘了一下,皱着眉挡开他,“别咬,你是狗吗?” “好”松田阵平笑了一声,紧接着说话不做数地在他锁骨上留下一个牙印,他装似不经意道,“查到什么了,气成这样?” “……” 琴酒感受着脖领有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他突然抬手拽住他的头发,脸色不太美好,不爽道:“你做不做,不做就滚。” “好,我不问了。”松田阵平无奈妥协,上前吻上他的唇,不断加深亲吻,轻轻离开,语气在相互试探的触碰间含糊不清,“你下手也轻一点好不好,感觉像是在对付敌人……” 气息在唇齿相依间不断消耗殆尽,一股又一股的爽麻不断涌向尾椎,让他有种浑身失力的虚弱感。琴酒侧头,试图结束这个过于漫长的吻。 松田阵平捕捉到了他要挣脱的迹象,欲擒故纵地离开让他呼吸了一下,紧接着猛捏住他的下巴,更加凶狠地印上去。手掌揉乱发丝,也揉乱的衣裳,整洁的衬衫在他掌下变得像是一团破旧抹布。他掀开碍事的布料,手掌紧紧贴在那柔韧的肌肉上,情不自禁地用力揉捏。 掌心划过脊背,往下回落,指尖勾上腰带时,他猛地被推开了。 琴酒喘了两下平复好呼吸,明明眼中残留着情意,却依旧性冷淡一样,“够了。” “够了?”松田阵平不敢置信。 他硬得发疼,这人情况也好不了多说,怎么是够了。 琴酒抬手点点他的胸膛和胳膊,指尖下雪白纱布上已经染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梅,连带着琴酒的衬衫上也沾了些红色。 意思十分明显,但松田阵平这时候并不很想要他的体贴,这种情况停下相当于脱了裤子听了个冷笑话。就算身体是不受损伤,但心里的火却憋的人郁闷。而且说要做的是他,说不想继续的也是他,这伤口似乎只是提供了一个合理拒绝的理由。 松田阵平沉默,他头一次觉得身上的伤这么碍事。 他深呼一口气,勉强平静一些,目光幽幽落在身上,然后拉住琴酒的手往那红色上狠狠一按。 他面色平静地抬头,眼里带着不满足的狠劲,哑着声音说:“不疼。” 第64章 “不疼。” 琴酒诧异地看着这人平静面色, 有点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说出这句话。他缩回手,看到手指上温热的的鲜红色,实在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可信度。 他说你不疼的话那就做呗, 反正到时候伤口裂开的人又不是他。 于是很快疼的人变成了琴酒。 这是第二次,但也是两人第一次在没有任何药物影响下头脑清醒地负距离相接。 没有催.情.药物催化, 琴酒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松田阵平技术有多差, 他几乎只知道横冲直撞地侵略。当他被抬起一条腿,被完全进入时, 琴酒差点疼出眼泪。 但也只是‘差点’罢了。琴酒呼吸一滞, 在眼前出现片片白花时, 他当机立断地选择报复回来, 颤抖的呼吸打在皮肤, 琴酒收紧手臂,狠狠地咬在松田阵平脖颈。但同时, 自己脖颈也传来一阵刺痛和温和的舔舐。骤然收缩和胀大带来的疼痛让两人都有些遭不住,痛苦地贴在墙上静止了一会儿, 苍白的小腿才在空中微微晃动。 脚踝上金属缀着红绳荡在空中,随着动作也秋千一般来回摇晃。 那颗金色的金属‘M’仍如几年前一般璀璨,在灯光照射下亮出刺人的金光。 黄金的化学性质很稳定, 正如两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在夜色时就隐隐发生了变化。松田阵平感觉在某些时候, 比如现在,他们的关系倒是逐渐趋近于钠,只要碰到水便火花四溅。 这种易燃易爆的危险中带着令人沉醉的美妙,让人为之心醉神迷。 压抑在嘴边的痛呼不知何时变了味, 克制中隐约含着一丝快意。 琴酒拒绝去床上,因为那样会弄脏床单, 而他并不是很想收拾烂摊子。 “我来收拾,”松田阵平珍惜地轻抚他后颈,无奈又好笑地说,“你说这话也稍晚一些了,现在只剩一张床不用收拾又有什么用。” 被他们放肆的情意弄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各个角落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装饰画要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不幸,它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好在被可恶的人类弄脏后毫不珍惜地扔进垃圾桶里。 “床上舒服,大不了明天来个大扫除。” 当被压到床上后,琴酒有些头晕地缓了一会儿。他无比自然地拥抱他低附的身体,抬头迎上由发泄般的粗暴变得温柔缠绵的吻。 他似乎感受到身边包裹上了一层在母体内的温暖液体,这让他安心到有些昏昏欲睡。一股愉悦的轻柔的心绪将他环绕,他在他永远的港湾中被骄傲的阳光普照。 浓浓的疲惫慢半拍地侵蚀五脏六腑,他突然有点想睡觉。 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滚烫的眼睛上落下羽毛般的柔软,面前的人手足无措地捧着他的脸在说些什么。不过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演默剧,琴酒也听不清楚,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不过身体好疲惫,他甚至调动不起身上的肌肉。 在失去意识之前,琴酒有些失力地在他耳边轻叹。 “跟我去苏联吧。” 他感受到太阳闪烁了一下,这让他感受到半分温凉,随后他迎来了一场更加灼热的夏季 琴酒永远也不知道他眼角发红地呢喃情话时有多让人心动。 他在最无害的时候向松田阵平发出了探索秘密的邀请,他不知道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松田阵平心脏跳得有多快。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彻底底地栽了。 夜浓,他给琴酒做好清理,收拾了一下脏乱的床单,终于在黑暗中搂着身边的人陷入沉睡。 他心中泛着千丝万缕的柔和。 但是第二天,这种堪称稀有的温和就变成了咬牙切齿的不可思议。 “你想耍赖?” 松田阵平不敢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这人怎会如此厚颜无耻地瞎说话。 “你可是‘亲口’说的!” “我没说。” 琴酒半倚在床头,银发散落在身上,半遮不掩地露着身上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点燃烟,任由白烟模糊他的轮廓,语气里的冷淡好像那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松田阵平震惊到郁结,他一脸烦躁,被他堵得在房间里来回转悠。 他抓抓头发,“你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琴酒面不改色。 什么被弄哭被搞得昏过去啊,什么脑子一热让他跟自己去苏联啊,统统不记得。 “好,你可真行。”松田阵平被气笑了。 这家伙简直冷酷的像是那个嫖.客,而他就是被嫖的倒霉蛋,把人好好伺候了一通,没什么好处不说,还生一肚子闷气。 他穿上衣服,深深地看了一眼死不承认的琴酒,冷着脸摔门而出。 “哐当!” 房门第一次被摔得这么狠。 松田阵平后悔了一下,但紧接着理直气壮地硬起心来,这事明明是琴酒不对在先,他后悔个屁。 他急需冷水降火,怒气冲冲地走到楼下,刚要去接水,却迎面对上了几双懵逼、震惊、审视、看热闹和不忍的眼睛。包括但不限于,他那爱看热闹的老母亲,从皮斯科那里跳槽到这里的村上,琴酒捡回来的那对野生搭档,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大块头,那个脸黑心黑的MI6和他的两位警校同期。 松田阵平:“” 两位好友:“” 贝尔摩德:“” 他们视线落在他脖颈,松田阵平硬着头皮装得不屑一顾地扯了扯衣领,然后露出了红艳艳一片咬痕吻痕。 松田阵平似乎清晰地看到他们眼中自己的节操在一寸一寸碎掉。 老母亲和警校卧底们欲言又止地跟他错开了视线。 那个叫基安蒂的短发女人看起来憋笑憋得好痛苦,她十分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哟,终于醒了啊,还以为你们又干柴烈火情不自禁了。怎么就你一个人,琴酒呢?” 松田阵平的火瞬间被从天而降的凉水浇灭了。 他突然有点沧桑有点后悔。 松田阵平想,如果说好不容易硬气一回的下场是要下楼接受这场酷刑,他还不如在楼上被琴酒气死,或者说,他现在回楼上跟琴酒服软再好好温存一直熬到这群人全离开还来得及吗? 不过必要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卧底人设——嚣张暴躁的头铁刺头。 他于是端起一个很符合人设的冷笑,“被做得站不起来了,怎么,有意见?” 一片寂静。 故意嘲笑的基安蒂脸上都一种“他竟然说出来了,他完了”的震惊。 他成功地看到了两位同期眼中自己的节操碎成了渣渣。 松田阵平:“” 说真的,累了,毁灭吧。 他这会儿突然无比期待琴酒也快点出来,跟他一起分担一下火力。 不过此时的琴酒并不知道自己的幼驯染在遭受什么社死。 他一直维持着冷酷的表情直到松田阵平摔门而出,然后他手中的烟一抖,差点落在床上。 他完美的表情突然有些破功,浮现出微不可察的懊恼和绝望。 他忠于自己的身体,忠于快感的享受,但是如果说他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种丧失理智的话,他昨晚绝对会果断拒绝更深一步的动作。 但是木已成舟,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也都说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否认。 他很想把昨晚蚌壳一般微微一撬就给撬开的自己给掐死。 不过他很了解松田阵平,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后面的打算,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一起过去,他得想个办法 事实上,他们这对幼驯染对彼此真真是了解到了骨子里。 正如琴酒猜到了松田阵平会想办法跟他一起走,松田阵平同样也猜到了琴酒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甩开。 于是松田阵平直接莽到了BOSS面前。 不知道他跟BOSS聊了些什么,总之当琴酒正要准备撂担子走人时,BOSS传来了一封简讯——要求他跟松田阵平一起行动,还说你们好歹是幼驯染,从小一起长大,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龃龉就闹矛盾玩冷战。这次行动不仅要把白鸽集团的阴谋查出来,你们幼驯染也得修复修复关系,你们可是组织里最珍贵的两颗钻石,只有彼此才能相互磨合和进步,好歹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巴拉巴拉。 看到这些话的时候,琴酒就大概知道松田阵平跟BOSS说了些什么了,无非是“闹矛盾、受不了、想拆伙”三件套。 以前也是这样,这套路在BOSS这里屡试不爽,BOSS严重不长记性。 他看着冷着脸走到走到自己跟前,装得浑不在意的人陷入了沉默。 BOSS要是知道他们这两颗钻石已经磨合到床上去了会是什么反应? 总之,还是那句话,木已成舟,BOSS的命令下来,这件事就已经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琴酒把剩下那几个人安排好,无视赤井秀一“想去”的眼神,塞给他一串任务清单,顺道把他的代号考核任务也安排了。 至于另外两人,琴酒好好安置了猫眼青年,哦,现名‘猎犬’——琴酒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过这奇奇怪怪的中二名字。 至于安室透,他不是很想把一个心怀不轨的卧底放在眼底受气,但是同样也不能让他到其他人手中去,因此斟酌再三,他把安室透丢给了贝尔摩德。 总感觉这俩人会相互折磨,正好能为世界消两个祸害。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代号成员,自然不用他多担心。 于是在安顿好一切后,琴酒和松田阵平坐上了前往苏联的飞机。 第65章 “你看上去很不情愿。” 飞机上, 松田阵平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说。 “你想多了。” 琴酒闭着眼说,不过冷淡的语气却十分直白地告诉松田阵平他并没有想多。 其实这件事已经很明显, 从登机前琴酒一见到他就变得木然的表情以及这一路子都懒得睁眼的行为,无一不透露出他无声的抗议。 松田阵平眼皮狂跳, 他冷笑一声, “不过我也不想跟你行动,但这是BOSS的命令, 可真是让人为难。” “哦。”此人完全油盐不进。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 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 十几个小时就在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中悄然过去。 落地后,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到机场对面的商店, 仍旧沉默着不作声。 这附近的建筑都是高大伟岸的石砖房, 像是苍凉月色下冰冷的大教堂,规整复古像是黑白照片染上了暮色, 白雪轻飘飘地往下落,铺满巨人的身躯, 散出一种沉默的肃穆。商店门口游客不多,但有很多小摊,他们穿着厚重的棉衣带着帽子推着小车守在绿皮邮箱旁、街角或是路灯下。 大多是卖烟的商贩, 推车上摆着散装的烟叶或者是包装的雪茄香烟。他们缩着手在车边转悠,口中吐出苍白的寒气, 走几步,要是想起来就吆喝一声,想不起来就继续走,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意, 只是一味地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路过了一个正在喝酒的男人,他瞄了眼两人的穿着, 露出一个很热情的笑:“两位先生,要买烟吗?” 他拉开厚重的大衣,露出衣服内部上面塞得满满的各种香烟。 “低价卖,绝对是这附近最划算的价格。” 琴酒摇摇头,看着男人可惜地笑笑,又合上大衣,倚到墙上喝酒。 很奇怪。 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在琴酒心中逐渐放大。 他几年前任务中路过一次苏联,那时苏联路上充满着热情洋溢的吆喝声,男高女中的吟唱响彻整个广场,地上走着充满希望的卖报儿童和卖花女,路过商店时能听到里面客人与老板充斥着激情的讨价还价和叫骂声,与如今的奄奄一息的繁忙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景象。 如今这里依旧忙碌,但像是轻歌曼舞后陷入了一场情绪的低迷。 等了一会儿,打到了辆车,一人一边,看着窗外白雪皑皑发呆。 汽车久久没有动,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几秒后,司机勉强维持着和善的笑容,友好地询问:“请问两位要去哪里?” 这才发现没告诉司机目的地的两人:“” 都怪琴酒/松田阵平! 在司机逐渐因不耐烦而飙升的杀气中,琴酒告知了司机目的地。 “富人区,最近接到了很多富人区的客人哦,是不是我也要发达了呢。” 司机不带恶意地笑了一声,他发车前摩挲了一下手指,问:“介意我抽烟吗?” “随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半支雪茄,吸了一口又小心地放回盒子里。 琴酒注意到那个盒子很精美,木盒,镶金,盒内带着些碳黑。司机似乎以为他是在好奇他的举动,发动汽车笑了一声。 “不要笑话我,买不到啦,太贵啦,消费不起,就这还是上一位客人打赏的呢。” 松田阵平开口:“附近不是有很多卖烟的吗?” 司机哼笑一声,很是不屑的意思:“一群黑心商人,鬼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东西。一辈子没见过钱一样,打着商人的名头干着强盗的勾当,一盒万宝路都要四十卢布呢,都能买三十个吉士汉堡了,天知道普通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工也就一百五十卢布。就因为这事,昨天这里还打了一架呢,你看这群小兔崽子老老实实不作妖,那是因为他们被揍得动弹不得了。” “不过愿意花钱的冤大头也不少见”他眼睛往外瞥了下,然后扬扬头努努嘴示意窗外,“看,总有愿意花钱的傻子。这下子他们可滋润咯!” 琴酒和松田阵平看向他指示的地方,在渐渐远去的街头,一个西装革履披着貂皮大衣的男人随手在空中指了指,随后摊主喜笑颜开地捧出几盒香烟。在周围小摊摊主羡慕和酸溜溜的眼神下,从男人手中接过了一把钞票。 这似乎是一门暴利行业。 琴酒若有所思。 遍地都是压实的雪,又白又黑在地上闪着油光发亮的光。汽车稳定而匀速地前进,速度不快,但在这种天气里算是火箭般的速度了。司机很健谈,各种段子笑话讲了一路,虽然后面两个顾客都没怎么笑过,他也不觉得尴尬,讲完笑话还给他们讲一些注意事项。 别墅区外人不能进,最终汽车停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琴酒付了钱,松田阵平在兜里掏了掏,又给司机一盒烟。 琴酒略诧异地看他一眼,松田阵平言简意赅地说:“戒烟。” “稀罕货啊。”司机一愣,看清东西后眼睛瞬间惊喜地发亮,“多谢多谢,两位好人有好报。” 一通真心实意的马屁和祝福混搭着落下,司机喜笑颜开地开车离开。 这里是科索沃夫家的房子,组织在苏联并没有留下什么,唯一的几套房子在皮斯科离开的时候已经被他租出去了。本来是打算租房,但是琴酒想了下,他这次必然是要回一次科索沃夫的,干脆就用之前安格琳娜交给他的房子好了。 在路上,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而行。 过了一会儿,琴酒冷不丁说:“这是科索沃夫的房子。” “嗯?”松田阵平怔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琴酒终于愿意开口解释,他心里一跳,心上压了一路的积雪就这样柔和地融化。 琴酒以为他在疑惑‘科索沃夫’这四个字,便说:“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家族。” 松田阵平懵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琴酒继续说:“六年前确认的,也就是在你进入警察学院后不久。这几年我们都有联系,组织与之合作的白鸽集团,也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其中一个就是科索沃夫的产业。” 他三言两语概括了这几年的事情,又不动声色地揭过了维克托莉娅对他的追杀。 松田阵平全程一言不发,像是突然被这个消息震懵了,冷酷的脸上都有一瞬间闪过一丝茫然,让这张很有威慑力的池面脸显得有些憨憨的。 琴酒没有干扰他的思考,沉下心来,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诘问。 等松田阵平自己消化完后,突然问了句:“那你怎么不回去?要我的话我就回去了啊!” “嗯?”琴酒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既然都找到自己的家了,还在组织里留着干嘛呀!”松田阵平恨铁不成钢地说,“当然是快点跑路啊!” 他嘟嘟囔囔地数落了琴酒一顿,把他说得有些懵圈。 “没想到啊,大家族的继承人啊。”松田阵平脸上没有介怀的意思,像是并不介意自己的幼驯染将这么大一件事瞒了自己这么多年,他摸了摸下巴,没心没肺地说,“这样的话,岂不是逃离组织后不用工作都能生活得很好了?” 他兴致勃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回去了,也不要忘了我啊!” 本来以为这个消息会让他有所芥蒂的琴酒:“” 果然还是高估他了。 在勾心斗角的组织氛围里过了多年,这人还是没什么太深的心机,或者是这几年在高中和警校里被那群学生清澈又愚蠢的心灵感染了。但说到底,这人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只天性乐观的小狗罢了。 琴酒感觉心里突然有个地方塌陷了一块,像是高墙轰然倒塌。他或许是松了一口气,无奈地听着身边这人又开始絮絮叨叨起“逃离组织的第一百零一种方法”。 近日里冷战的隔阂悄无声息间被打破。 琴酒余光瞥到这人脚步都雀跃起来,有些好笑地翘了下嘴角。 好傻啊。 松田阵平一念起逃离组织的千方百计之后那话就如江水滔滔不绝,他设想起未来的种种美好,突然脚步一顿,疑惑地摘掉墨镜,“哎?” 琴酒:“?”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叫见你的家人?”松田阵平迟疑。 “你觉得呢?”琴酒挑眉。 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冷气,“我觉得?我觉得好像是要见的。” “你倒不算太傻。” “我真的很好奇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松田阵平靠近琴酒,皮笑肉不笑地揽住他的肩膀,咬着后槽牙,“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弱智儿童的形象吗?” 琴酒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可没说。” 松田阵平踉跄一下稳住身形,无奈叹气,“好吧好吧,不提这件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要见你的家长耶。前十几年我们两个人可是共用几个家长的,这一下子分得这么清,这感觉好奇怪啊。” 他纠结地揉了揉头发,瞬间留下一头鸡窝。 琴酒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倒是从他身上挖掘出一种奇异的局促不安,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略带挑衅地勾起唇角。 “你怕了?” “哈?谁会怕?”松田阵平猛地睁大眼睛,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声音有些欲盖弥彰地拔高,“不就是见家长吗,跟见贝尔摩德有什么两样,有什么好怕的!” 第66章 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琴酒敷衍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在松田阵平这虚张声势的大话中来到家门口。 琴酒掏出钥匙,拧了一下,微怔, “门没锁。” “啊?”松田阵平一骨碌话全吞进了肚子里,正要开口问什么, 却见面前的门突然自动, 不,是被人从里打开。 一股浓郁的饭香从中溢出, 一个个子小巧的黑发女郎从中探头, 在看到银发青年后眼睛瞬间亮起, 她转头对房间里其他人喊:“阿阵回来啦!” “阿阵!” “我靠你别插队啊!” “我先来的!” “你们这群兔崽子别推我!” 房间内传来好几道嘈杂又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 门口堵了老老少少一群人。 高矮胖瘦各不一,但是有一点却是惊人得相似, 那就是他们要不就是黑发绿眸要不就是银发黑眸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人。 该说不愧是大家族吗,这么多人。 松田阵平心灵震惊到有些麻木, 他看着面前这群人默默吞了下口水—— 如果说见的家人这么多,他怕也很正常啊对吧? 他心中流下两行沧桑的眼泪,不过下一秒, 他看到面前的一群男男女女突然向两侧分开,两个中年女性正搀扶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年人, 身后站着两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也便是阿琳娜眼角沁出泪光,“阿阵啊,你终于回家啦?” 琴酒不为所动, 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是尊敬两位老人的,但是维克托莉娅的话让他无法不在意。 阿琳娜并不介意, 她慈祥地笑笑,有些浑浊的目光移向旁边的黑发青年,动作微顿,语气觉不出冷热,“先进来吧。” 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待见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却被琴酒拽着手拉进去,于是他感到不待见的眼神突然多了起来。 琴酒这次来苏联,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搞清楚维克托莉娅所说的真相,因此不等对面几位长辈跟他寒暄几句,他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气氛凝滞了一下,阿琳娜笑着暖场,“那我们去书房吧。” 两位年纪最大的老人都这么说了,身后那两对不太赞成的夫妻也只好点头。只是这毕竟谈的是科索沃夫家的秘辛,外人在场的话不太合适。 他们看向松田阵平,驱逐意味十分明显。 贵族的傲慢啊,这种眼神也让松田阵平由心而发一种不爽的感觉。 他心头对长辈的微弱尊重轻而易举地粉身碎骨了,要不是念在这是琴酒的长辈,他说不定早已翻脸走人了。 身后一个中年男性皱着眉开口:“他” 琴酒眼睫一颤,伸手握住松田的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他:“他不是外人。” 对面几位长辈纷纷露出惊愕的眼神,就连松田阵平也有些诧异,但紧接着是十分痛快地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他紧了紧琴酒的手,随意道:“你们谈吧,家事嘛,我也不好在场。” 他凑近琴酒耳边,吐槽道:“不是很想跟这群老古董共处一个房间,你加油,我就不去了。” 琴酒:“”他懂,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也好。”阿琳娜笑道,她对不远处的那群年轻人招招手,“米兰娜!” “在呢祖母!”开门的那个黑发女郎十分雀跃地跑到这里来。 阿琳娜笑着说:“我们要跟阿阵谈些私事,你先带着兄弟姐妹们好好招待一下松田先生。” “明白祖母!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松田先生的。”米兰娜笑得越发灿烂。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阵发凉。 * 阿琳娜说:“我大概清楚你想问什么,早在维克托莉娅提出要这样骗你回家时我就要阻止,可惜没能成功。” 她先声夺人,让琴酒本来要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阿列克谢接着说:“你也不要怪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苏联,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她的办法未免太过于有效了,让我都有些好奇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意思?琴酒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动了。 “坐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 琴酒思绪混乱地坐下,理了理思路,在对面几位长辈期待的目光下问道:“我究竟是怎么走丢的,以及,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几位长辈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么刺激的话题,他们面面相觑地转了转头,最后阿琳娜叹了口气:“那就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安格琳娜应该跟你说过,你是早产儿,纱纪生你的时候条件很差,战火纷飞,身边没有医生,要不是有一对过路的科学家夫妻的帮助,那次早产大概只会是一尸两命。” 琴酒眸光一动,安格琳娜确实说过这一点,不过没有提到那对夫妻,不像是忘记,倒像是刻意忽略。 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这对夫妻身上。 而“科学家夫妇”的这种罕见的描述又太过熟悉和具象化,他也几乎是即刻想起了一对从很久以前就有着很强存在感的夫妻——宫野夫妻。 从组织到白鸽集团到科索沃夫家族,这对夫妻的身影似乎从未淡去。 而在这一切背后,似乎有着同一个模糊的指向,可惜线索过于分散,琴酒一时间没能把它们串在一起。 “他们救下了你和纱纪,那之后伊万和纱纪就跟他们成了朋友。” 不过宫野夫妻在日本国内的研究过于前沿,涉及生命这个高深的领域,背后有过多虎视眈眈的人。 他们在白鸽集团倒闭后进入组织,而组织则在他们与伊万夫妻逐渐密切的交往中孕育出了一个极大的阴谋。 权力、金钱、利用、底牌。 刺杀、车祸、死亡、幼童。 组织在不知不觉间将眼线安插于实验室各处以及宫野夫妻的各个角落,终于,在伊万夫妻再次赴约时,噩梦降临了。 在调查清楚宫野夫妻在为谁工作后,伊万夫妻几乎第一反应就是劝朋友们离开这里。不过为了生活,每个人都有无法抗拒的选择。即便是好友,也无法对朋友的生活指手画脚,于是伊万夫妻买下了即将宣布破产的白鸽集团。 这天,他们是要去送给他们这个惊喜的,他们要邀请朋友来自己的公司加盟。 这本来会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可是一辆空荡货车如飞来横祸,无情地撞碎了这个美梦。 噩梦降临了三个家庭头上。 伊万夫妻,全然无辜的过路人,以及将为好友的死亡而愧疚一生的宫野夫妻。 组织用几年来规划了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让两个幸福的家庭彻底分崩离析。他们把无辜的孩子带回去,当成金丝雀圈养。他们甚至厚颜无耻地故意透露消息,将那孩童的信息告诉科索沃夫,并以此作为要挟向科索沃夫不尽地索取。后来,又因孩子展现出的天赋而意图把他们打造成恶魔。 这数十年来他们隐瞒得很成功,但是他们却忘了孩子并不是没有意识的木偶人,这两个被当成怪物培养长大的孩子相依相靠地长大,等到了最后,最先从欺骗的牢笼里挣脱。 在阿琳娜不疾不徐的讲述中,琴酒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孩子是谁。 原来,松田阵平和他一样,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他有些恍惚,突然感到一种极大的讽刺。 松田阵平本该有很平凡幸福的一生,可这一切都被组织给毁了。 看到琴酒的表情,阿琳娜恍然:“看来安格琳娜没有把最重要的告诉你。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安德烈和维克托莉娅之前做过的事情过去深入人心了。” 毕竟有维克托莉娅炸实验室和安德烈莽撞刺杀的先例,很难保证比这两人道德底线更低的琴酒会做什么。 哦对了,十几年前组织的实验室就是维克托莉娅炸的。 在从阿琳娜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不知道怎么查到了宫野夫妻所在的基地位置,然后逼着季莫费做了不成型的炸弹,炸翻了偌大一个研究所。 若不是深知这群孩子的性格,阿琳娜一直派人守着宫野夫妻 恐怕现在会有第三个家庭走向毁灭。 但是或许在那对夫妻消失在公共视野之后,他们的家庭就已经崩塌了。 * 后花园。 瞄准镜十字对准枪靶,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嘭”地飞出。 米兰娜看了眼,可惜道:“不行啊老五,九环。” “可恶!”黑发绿眸的青年懊恼地咬了下牙,气势汹汹地对松田阵平要求,“我这次失误了,都怪风迷了我的眼,不然肯定是十环,再来一次!” “不玩了,你上一局就发挥失误,”松田阵平扔掉射击枪,无聊道,“没意思。” “哈,你不信吗,我可是神枪手,用得着说谎吗!可恶啊你小子快点跟我再来一局!”老五咬牙切齿。 第67章 “哈?”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双手枕在脑后相当潇洒地晃悠着走开,“我拒绝。” “什么?” 他的拒绝让老五发出了更加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被挑衅的恶犬, 压低嗓子发出威胁的喊叫。松田阵平听到身后传来了其他人或是奚落或是嘲笑或是安慰的声音,不过他懒得理他们, 已经没什么耐心继续陪这些家伙继续玩了。 自打刚才米兰娜以“好好招待”的名义把所有青年召集在一起, 松田阵平就迎来了一场手段极其低端且目的十分明显的针对。 这群天之骄子以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来挑战他,似乎这样能搓搓他的威风。 不过他们的业余爱好刚巧不巧是松田阵平最擅长的。 射击、解密、搏击、散打 都说不要随便用自己的业余爱好去挑战别人的职业了。 这群天真的公子小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大概还没体验过社会的毒打。 哦, 这样也就说得通这群人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了。 不过那个叫米兰娜的, 却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每个人热血上头站出来挑战的背后似乎都有这个人的怂恿, 而她每次都不动声色地坐在评委席上, 每有一个兄弟姐妹失败就流程性可惜地感叹几句,再继续一脸无辜又期待地怂恿——其实就是在那里看笑话罢了。 松田阵平百无聊赖地想着, 余光里突然出现一小片银色。他抬起头,看到琴酒正陪着那对老人刚走出后院大门, 气氛比之前缓和了不少,只是那两对中年夫妻倒是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微微迈大步伐,随口问:“谈完了?” “谈完了。”琴酒点点头, 无意间瞥到松田阵平头发上插着一片树叶,便随手摘了下来。 松田阵平想起来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树丛里了, 他很自觉地低下头。 “还有吗?” “没了。” 琴酒一点也不留情地推开他的脑袋,嫌弃地把叶子塞到他手里。 两人一交谈起来,身边就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阿琳娜和阿列克谢相视一眼,一切都已了然, 随后她笑眯眯地说:“松田跟那群孩子玩得还开心吗?” 松田阵平很给面子地说:“还可以。” 反正他确实是挺开心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他的态度不冷不淡, 说尊重也没有很明显,不过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深知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他们刚才还想给他下马威。 主要是他们想到琴酒在组织里的这么多年都是他陪着度过的,再看琴酒跟他相处得确实很融洽,而且硬要说他也是受害者,他们没理由对受害者释放这样的消极情绪,心里那点幼孙被抢走的不满也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于是松田阵平很迷惑地发现这对夫妻对自己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谈话前是笑里藏刀的不待见,谈话后则温和多了,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感激和愧疚。 松田阵平直觉这些情绪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侧头掩去眼底的沉思。 科索沃夫齐聚一堂不过只是想设置晚宴欢迎族里最小的孩子回家。 等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后,又被米兰娜忽悠着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直到整洁到没人来过的样子,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带着一群青年离开了。 叽叽喳喳的青年们一离开,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过分的寂静,客厅也转眼变得空荡无比,仿佛说话都能出现回声。 “终于走了。”松田阵平长长舒出一口气,懒散地倒在沙发上。 他看着对面正在保养狙击枪的银发青年,突然很感慨地说:“还好你跟他们不一样。” 科索沃夫一家都是疯子,性格无比古怪,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领略得很透彻了。 科索沃夫家族的风水似乎不咋地,养出了一群怪胎,他们的性格都很极端,极端内向、极端暴躁、极端偏执、极端疯狂是那种警察见了都要摸手铐的那种人。即便是松田阵平,仅仅是在警察学校待了几个月,在见到他们时也会有一种强烈的抓人欲望。 ——嘿兄弟,你看起来很像法外狂徒,来局子里谈谈? 还好松田阵平有着清晰的理智。 这群人浑身带着稀奇古怪的危险物品,甚至拿真枪当玩具,把炸弹当炮竹,松田阵平在解决掉两个炸弹后差点忍无可忍把这东西塞他们嘴里,最后还是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他还是对那几个计谋失败的人嘴里念念叨叨的“季莫费做的炸弹也不怎么样”的主人公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可以归类为杀意。 要是琴酒也像他们一样。松田阵平默默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还好琴酒虽然人是冷漠了一点,但也还是个精神正常有着七情六欲能够听懂别人在说什么的正常人。 松田阵平突然有点感动,“还好你是个正常人!” 琴酒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从哪里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 总感觉这人对自己有些奇奇怪怪的滤镜。 琴酒把狙击枪放回琴盒,放回楼上后,他坐到松田阵平对面,没有任何前兆地开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松田阵平拇指指尖略一用力,削得完美的苹果皮断落进垃圾桶里。 他仍然低着头跟苹果皮作斗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说呗,搞得这么严肃干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严肃。 琴酒在知道松田阵平的父母在车祸中死亡后,就没有打算瞒着他。 伊万和纱纪运气好一点,救护车来得及时被送去医院救回了一条命,但是当时被火车和轿车夹在中间的那辆车中的夫妻却当场死亡。那对父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懵懂的孩童保护在用血肉构筑的城墙之下,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夺回一条命。 被命令来带那里捡孩子的组织的成员守株待兔,等来了两个失去意识的孩子,只好把他们全带回去。 于是在BOSS辨认之后,科索沃夫的孩子被他交给了贝尔摩德,由自己的得力干将抚养,另一个孩子则是交给了另一个代号成员,只是并不上心,最后这个孩子兜兜转转又被科索沃夫的孩子带回了贝尔摩德那里。 缘分真的很神奇,不管是正缘还是孽缘。 松田阵平作为受害者,他有权知道这一切。虽然他确定当他说出这件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化,但是与其等这隐瞒在长年累月的发酵中逐渐腐烂,在不知多久的未来带来更严重的影响,还不如在发现这块烂肉时干脆利落地割掉。 在听完琴酒的讲述后,松田阵平久久没有说话。 他很平静地削完苹果皮,然后把它递给琴酒,“我需要回去冷静一下。” 琴酒也一言不发地接过苹果,看着他沉默地回到楼上,怔了一会儿试着咬了一口。 苹果不甜,但也不是很涩,平平淡淡像水一样。 琴酒一口一口地咬完苹果,花了不少时间。他扔掉果核,正要起身回房间休息时,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开门声。 松田阵平的身影随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客厅,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他下了楼,径直走到琴酒面前,抬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热烈又冷淡的青松味混着淡淡烟味随空气流动,琴酒微愣,措不及防地被他按在肩上。 略哑低沉的嗓音随胸膛上传来的颤动响起,“不过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对吧,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 松田阵平收紧手臂,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他不在乎吗?在乎的。任谁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因为一个人的贪婪而成为了中间无辜的牺牲品,而自己还为这个人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他耍的团团转,都不会冷静。 但是他又不能否认,组织真真影响到了他的思考方式。在听到这件事之后,侵占他心头的不是强烈的悲恸和憎恨,而是冷静的分析和判断。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松田阵平心里才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他应该是恨的,恨那场车祸夺取了自己的父母,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恨组织的贪婪和残忍,甚至有些恨科索沃夫和宫野夫妻。要不是宫野夫妻让组织注意到了科索沃夫,要不是科索沃夫让组织对其有所图谋 但是紧接着他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终于也陷入了受害者有罪论的误区。 在一场灾难中,更加幸运的一方总是更容易成为火力集中的对象,而罪魁祸首则总是容易在受害者之间的矛盾中逐渐独善其身。 他最应该恨的,有也仅有组织而已。 而在他平复好一切后,他对琴酒产生了另一种同病相怜的归属感,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琴酒给自己了多大的信任和坦诚。 他突然空前强烈地想要拥抱他。 于是他熄灭烟,果断下楼给了琴酒一个拥抱。 这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被果断推开,松田阵平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僵硬了片刻,但紧接着回过神了,也回以拥抱。 一切杂乱的思绪都清空了,这一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手底顺滑的长发微动,松田阵平感受到脖颈上有一阵热气呼出。 幼驯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纯粹的疑惑:“你不是说要戒烟吗?” 第68章 松田阵平动作一僵, 郁闷道:“都说了让你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话了。” 好好的气氛都给搞得奇怪起来。 琴酒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听到这人闷声闷气地说:“一步步来嘛,我已经在努力了。” 依赖成瘾的东西, 哪有那么容易就戒掉 早在六年前,他们还在夏威夷的时候, 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就想跟琴酒一起外出野餐, 只可惜当时阿琳娜突然病发回国,便一隔六年没再见面。 这次琴酒和松田阵平到了苏联, 阿琳娜再次突发奇想想要外出野餐。 “奶奶您瞎折腾什么呢, 外面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去野餐, 去哪野餐啊, 去喝冷风吃雪花吗?” 当她兴致勃勃地跟自己的长孙提出这件事后, 安德烈半点迟疑也没有,果断回怼。 阿琳娜气急:“你怎么跟奶奶说话呢!你不要以为你在英国我就打不到你, 你要是再敢这样说话,我就让维克托莉娅过去教训你!” “好好好, 知道您的厉害了,知错啦。”安德烈吊儿郎当地说,完全没有知错的意思, 他说了几句好话,给老人家消了气, 又问,“阿阵那孩子回家过得还好吗?跟维克托莉娅的误会解开没有?” “一切都好,这孩子适应能力很强的,不愧是科索沃夫。至于姐弟俩的误会, 倒也算解开了吧,只是短时间内应该无法相互面对。维克托莉娅在骗了弟弟后一直不敢往家里走, 这些天满世界跑,就是不敢回苏联。”阿琳娜笑道,“跟你当初躲维克托莉娅一模一样。” 安德烈又想起自己不顾家人阻拦,瞒着父母妹妹莽撞地加入MI6又卧底进组织,然后被维克托莉娅追杀整整一年的事情,挠挠头,“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怪尴尬的。” “尴尬什么,这是为了就弟弟,又不是别的什么,”阿琳娜倒是颇为自豪,不过她话题一转,“但是我发现米兰娜自从从日本回国后就一直心情不好,她当时去见了阿阵和维克托莉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你记得打点好啊,我看下周有几天天气很好,地点安排在祖宅河边就好了。就这样,辛苦你了,你忙吧,再见。” “什么?都说了” 阿琳娜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安德烈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堵住。 她笑眯眯地看向对面两个青年,很雀跃地说:“安德烈也同意了,那就愉快地决定了,下周我们一起去野餐!” 围观她耍无赖全程的琴酒和松田阵平:“” 该不该说,其实以他们的听力,电话里面的声音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无言地对视一眼,又看看对面满脸期待的阿琳娜,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阿琳娜眉开眼笑,她看向琴酒,“不过米兰娜当时确实是去过日本总部了,跟你到达的时间差不多,你们没有见面吗?” 琴酒摇摇头,确实没记得见到过米兰娜,大概是时间刚刚好错开了。再说他当时心绪杂乱,自己都顾不上,哪还有心情去顾及其他人。现在误会解开,那道惊雷不过是维克托莉娅为了把他骗回苏联敲的锣,再想想当时萌生的一系列矫情的想法 琴酒:总感觉有些丢人。 至于阿琳娜提到的维克托莉娅因此而逃避与他见面,琴酒半点不信,阿琳娜不了解情况,但琴酒却是清楚,维克托莉娅这是在逃避“为什么要刺杀松田阵平”这个问题,也可以说,她现在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这让琴酒觉得有些棘手难办,甚至觉得松田阵平吐槽的性格极端也很有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骗回苏联? “那就奇怪了,米兰娜和维克托莉娅关系很好的,怎么会闹矛盾呢?”阿琳娜有些困惑的话唤回了琴酒的思绪。 然后他紧接着陷入了沉默:别管什么关系了,连他跟松田阵平都会闹矛盾,这两个各有各怪癖的人闹矛盾也不稀奇。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这两人旷日持久的冷战是因为米兰娜在表示对幼弟的期待时被维克托莉娅劈头盖脸地输出了一顿“我才是阿阵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的狂言狂语,他或许会产生另外的想法。 “算啦,年轻人的矛盾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我就不管了。”阿琳娜果断放弃纠结,又回到正题上,“好不容易野餐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到时候,我就做你爱吃的青椒饼。松田呢,你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忌青椒。 但松田阵平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他的好搭档说:“他爱吃青椒。” 松田阵平:? 他算是明白旅馆的青椒饼是谁做的好事了。 “那太好了,”阿琳娜笑着说,“那我多做一点,你们爱吃就多吃。” 松田阵平明白这是逃不过去了,他又好笑又好气,盯着幼驯染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神一动,真诚地说:“奶奶,其实阿阵他还喜欢吃甜,只是觉得这个爱好太幼稚了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最爱吃小蛋糕了。” 琴酒:? 谁爱吃甜了,你不要睁着眼睛瞎讲好不好!爱吃甜的不是你吗,小时候还因为偷吃糖果吃出蛀牙被贝尔摩德揍了一顿。 他下意识要否认,但是在这一方面阿琳娜远比他反应快。 “是吗?”阿琳娜惊呼,她被松田阵平一声“奶奶”叫得乐开花,又觉得幼孙可爱,“怎么不好意思说了,爱吃甜又怎么了,奶奶我现在也爱吃甜呢!甜品多好啊,除了蛀牙多一点,容易胖一点,对身体害处大一点,完全没有任何坏处!” 松田阵平/琴酒:照您这么说,也没有任何好处是吧。 从未感受过奶奶一辈疼爱的两人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奶奶对孙辈的无限溺爱。 感觉他们把房子炸了阿琳娜都要夸一句——炸得好,正准备盖一栋新的!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做这么离谱的事情,不过确实是大开眼界了就是啦。 阿琳娜兴奋地表示爱吃甜品这个爱好有多么童趣可爱,紧接着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口味呢,阿列克谢很擅长甜品,不过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甜,因此他一身厨艺无法施展可郁闷死了。你爱吃就太好了,阿列克谢一定会超级开心!” 她的眼神过于期待和慈爱,让人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琴酒本要出口的不用麻烦了卡在了喉咙里。 他沉思几秒,在松田阵平看乐子的目光下说语气微妙得愉快:“马丁尼。需要调酒,到时候我来调好了。” 松田阵平呼吸一滞,脸上的嘲笑维持不住了。 马丁尼,鸡尾酒,因其调制方法最多,又称为鸡尾酒之王。而它最经典的做法离不开琴酒这种基酒,调制出来往往口味辛辣,回味悠长。 而刚巧不巧,马丁尼同样也是松田阵平的代号。 有关什么“我要吃掉你”这种话最经典最直白的暧昧隐喻。 所以,他可以认为琴酒这是在跟他调情吗? 在阿琳娜兴致勃勃的话语中,他抬头与琴酒视线相对,在捕捉到那片绿意中的戏谑时,他确定了—— 这确实是一场大胆又禁忌的调情。 家长的在场更让这场调情变得刺激又出格。 气氛突然变得灼热起来,心知肚明却未曾承认的丝丝点点情意在空中流动。 不过很快这隐晦又暧昧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阿琳娜欣慰地拍拍两个年轻人的肩,“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对彼此的爱好都如数家珍了,以后你们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下去我就放心了。” 兄,弟? 能上床的那种吗? 松田阵平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难不成他们都先入为主以为他们是兄弟情谊了吧? 仅仅只是这样他都被那群人针对得那么惨,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把他们幼弟拐上了床,再大胆一点想如果说有一天他跟琴酒公开关系了 似乎他还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呢:D。 琴酒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幼驯染在科索沃夫似乎性命不是很能得到保障。 话说起来,他跟松田阵平似乎也从来没认真谈过这一方面的问题,就是想做就做,完全不去想什么情情爱爱。因此,严格意义上讲,他跟松田阵平之间除了一层幼驯染关系之外,就真没其他关系了,真要说的话那就只能是关系特殊一点的炮友了。 看起来不是很正经的样子呢。 琴酒若有所思。 身边两个年轻人突然因为自己的话陷入了沉默,阿琳娜也不惊讶,她淡定地喝了口茶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嘴角带着抹神秘的微笑。 她高深莫测地心里摇摇头:傻孩子哟,真当老太婆我看不出来吗?这相处的模式都要比我和阿列克谢年轻时都要黏糊了,真是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啊。当局者迷,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关系的只有你们两个人罢了。 第69章 不过让一对幼驯染突然跳出固有身份去谈感情, 这确实很难做。总之这两人在送走阿琳娜之后,各怀心思地在客厅里沉默相对好半晌,到了最后, 都没有一个人开口提这东西。 知道就行了,真要开口说, 真心不自在。 苏联的天气预报出乎预料得准, 明明这些天要不下雨要不飘雪,但就在阿琳娜说的那几天里即将到来的时候, 天气突然放晴, 没几天地面的冰雪融化水汽蒸发, 从窗户往外看时, 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其实这才是正常天气, 前几天天气异常,大夏天里飘了几场雪花。 野餐的地点在科索沃夫祖宅溪畔, 等到了那一天琴酒和松田阵平才知道,科索沃夫所谓的祖宅是一座庄园, 四处无人,他们一个家族占了一个山头。 庄园山脚有一条小溪,过了小溪大概再走十公里才能看到人烟。溪畔是一片辽阔的草原, 地形平坦,草质柔软, 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紫色的野花,空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青草气息。 难得的好天气,科索沃夫几乎全员出动,人多力量大, 没一会儿就搭好了烧烤架摆好了野餐用具。 几个年轻人平时没个正形,但却十分孝顺, 等收拾好一切后主动接手去烧烤做饭。 他们的家长则是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晃悠,时不时点评一下哪里焦了哪里火候不够,看着孩子笨手笨脚的样子把他们臭骂一顿,然后实在看不过眼把人赶走自己上阵。 阿琳娜一直拉着琴酒不放手,连带着松田阵平也半步不能移动。她和阿列克谢这次都使出了二十分的厨艺,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两个青年吃下青椒饼和马丁尼蛋糕,然后纷纷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听到他们夸美味,两位老人更开心了,表示还有很多放开吃。 把彼此坑得说不出话的两人有些难捱。 到后来那天跟松田阵平比拼的几个年轻人又不服气地找过来,松田阵平瞬间支棱起来,当即放下青椒饼跑路了。 于是剩下的琴酒独自承担来来自两位老人的所有慈爱。 米兰娜喜欢宠物,养了很多小猫小狗,这次也一起带出来放风。一群毛茸茸的小团子在草地上撒欢,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有一团雪白的毛团,在地上滚了一圈再起来后变得绿了吧唧,很是新奇,琴酒于是多看了几眼。 阿琳娜就问:“阿阵平时养宠物吗?” “不养。”琴酒收回视线。 “其实有时候养一只小动物也不错,你跟松田现在很难在一起吧,有他们陪着你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好多了。”阿琳娜说,“其实养宠物也算是在养自己,在珍惜他们的同时自己的心灵也不知不觉间被治愈了,就好像陪着年幼的自己重新成长了一次。” 琴酒仔细听着,但并没有心动。 “伊万和纱纪也养过宠物吧。”阿列克谢突然说,“我记得纱纪是养过豹子的,还有藏獒,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没时间照顾就送人了。” 琴酒:您确定这叫宠物? “我记得也有这么一回事,纱纪应该还养过蛇,这孩子很喜欢森林里的动物。”阿琳娜有些怀念地感慨。 琴酒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位老人家开始追忆往昔,有些无言。 他对自己那早已记不清是何样貌的母亲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离开日本已有一周左右,BOSS这中间竟然未曾询问过任务相关的事项,倒是一直在旁敲侧击琴酒和松田阵平的关系修复得怎么样了。要不是这之后总会带上一句“和好了不要忘记做任务”,看上去倒真有一点长辈关心小辈的意思了。 昨晚BOSS又问了一次,琴酒本以为这几天BOSS不会再来消息了,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出现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了BOSS专用的铃声。 [W24987:任务进展如何?] 琴酒看了眼身边一片欢乐祥和的场景,面不改色地按动键盘。 [GIN:任务进展一切顺利,已成功接近白鸽集团内部人员,正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 [W24987:很好,继续加油。] [GIN:是,BOSS。] BOSS满意地对Top killer发出了毫不吝啬的称赞,GIN收起手机,一点也没有不务正业的心虚。 科索沃夫一家其乐融融,跟他们玩在一起,怎么不算打入内部呢? 贝尔摩德的美好品德终归是被她两个养子学了去。 摸鱼躺平的幸福生活很快过去,科索沃夫家人都是为了欢迎家里最小的孩子回家而请假调时间短暂地从工作中脱离出来,野餐后,他们也就各奔东西,回归工作了。 琴酒和松田阵平在搞清楚自己身世之后,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地给自己的仇人干活,也彻彻底底开摆了,他们不仅开摆,还花着组织的钱摆得十分潇洒。 今天去莫斯科河岸转一圈,明天去艺术家公寓打个卡,顺便制造点任务痕迹。BOSS要是问起来就说计划已经进入到十分白热化的攻心阶段,攻心周期可能有点长,BOSS你要学会忍耐。 BOSS要是再不信,就把游玩途中制造的线索发给他,BOSS自然会打消怀疑。 任务留痕,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假的又如何,在科索沃夫的主场,假的也能变成真的。组织的势力在苏联远远不够看,被完美笼罩在科索沃夫的阴影下。 这种涉及大型组织的情报任务事件线往往都会拉得很长,用十年去堪破一个秘密的例子也不在少数。耐得住,等得起,这是所有情报人员都懂的道理。 针对白鸽集团与那智姐弟阴谋的长期堪破计划总共划分为三个阶段:接近,攻心,侦破。 攻心阶段持续了整整三年。 在正式进入攻心阶段后没多久,BOSS给这项情报任务正式命名为“探索者007”,这个名字还被松田阵平嫌弃了好久。 攻心阶段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国内国际大大小小,令人无从适应。 世界变化莫测,每个人都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向前走。 攻心阶段第一年,科索沃夫家族暂时告别了家乡。 也是这一年,日本传来信息,那三个人分别获得了代号,赤井秀一是黑麦威士忌,安室透是波本威士忌,猎犬是苏格兰威士忌。 听到这个消息后琴酒和松田阵平都陷入了沉默。 琴酒想的是:组织知不知道这三瓶威士忌里有两瓶是假酒? 松田阵平想的则是:组织知不知道这三瓶威士忌全是假酒? 而且他们也很想吐槽一句:组织就这么爱威士忌吗? 攻心阶段第二年,组织里传来消息,苏格兰威士忌卧底身份曝光了,BOSS下令全体成员对其进行追杀。 当时远在苏联的琴酒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琴酒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他也是你同学?” 松田阵平:“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好家伙,三瓶威士忌三瓶假酒。 琴酒兀自陷入了沉默:组织果然没前途,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还是组织忠心耿耿的Top killer,自己会遭遇什么惨痛的经历。 苏格兰不能不救,出于情(松田阵平的同学情)出于理(两人向日本警方的投名状)都要救。 于是在收到组织消息后,琴酒立马让村上跟阿朗配合着去捞人了。 黑麦和波本收到配合救援行动的第一反应就是演:你是谁,琴酒呢? 琴酒绝对不可能救卧底! 琴酒:演,你们继续演,谁能演过你们啊。 解释了他们也不信,琴酒干脆发消息:[留他有用,配合行动,别让我发现你们也是老鼠。] 黑麦/波本:这才对味嘛。 他们放下心,无比积极地投入了卧底救援大行动中。 救归救,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有的。 琴酒派人把苏格兰逼到公海附近,赤井秀一负责远程狙击,安室透负责心理诱导和近战,最后BOSS的人一出现,赤井秀一开枪,苏格兰掉海,阿朗和村上在海里捞人,安室透负责把紧急提取的苏格兰血液布置在现场。 BOSS的人靠近后,海里跃然而起一头体型庞大的鲨鱼,一阵激烈的水波过后,一片海水变得猩红。 最后组织在海里捞到苏格兰染着血的外套时,阿朗和村上已经开着船拉人出海了。 索性组织只是要给卧底一个警告,在确认那摊血确实是苏格兰的血后也没再继续追究,不然他们就会发现,那只鲨鱼是性情温和的鲸鲨——被阿朗和村上洒了一路子鱼虾蟹从深海钓来的。 第二阶段计划平平淡淡地花去三年时间,中间为了佐证行动可行性,琴酒和松田阵平发给BOSS一些科索沃夫允许的不痛不痒的小信息。 看上去很重要,但实际上对科索沃夫没什么影响的那种。反正BOSS挺高兴的,让他们继续打探。 侦破阶段花的时间就少一些了,用了一年。 也就在这一年里,组织里研究出了一种致命的毒药APTX4869,据说这种毒药三秒见效,能杀人于无形。 这个特点最终是从一串苍白冰冷的死亡名单种总结出来的。 琴酒从这名单上发现了工藤新一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他名字之后的“不明”在满眼“死亡”中实在过于突兀。 而这种情况下,“不明”似乎是一个很积极但也很危险的信号。 拿到权限后,琴酒把“不明”改成了“死亡”。 也就在他拿到权限后不久,BOSS突然派朗姆前来夏威夷考察任务,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场噩梦。 第70章 [W24987:朗姆下周去夏威夷协助你们调查。] BOSS起疑了。 在收到这条消息时, 琴酒的迷糊几秒,脑中瞌睡瞬间跑得一干二净。他定睛看了一会儿,确定没看错后, 移开腰间的手臂坐了起来。 他彻底清醒了。 松田阵平手底一空,也瞬间醒过来,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困倦地问:“怎么了?” 他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痛苦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十分自然地半支起身凑到琴酒身后, 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 颇具怨念道:“怎么起这么早啊, 这才七点, 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需要早起吧?” 琴酒很淡定地无视腰腹逐渐开始不老实的手,语气平静地扔下一个炸弹:“BOSS派朗姆来夏威夷协助调查。” “哦。” 松田阵平反应了一会儿, 眼皮猛地提起,眼中的怠懒消失得一干二净 “BOSS怎么会突然把朗姆派过来?”松田阵平皱起眉, “明明都好几年了,就在前几天还说过调查不用着急,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而且他这时候突然把朗姆派来又是什么意思?” 他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这个任务专属琴酒和松田阵平,就差没给这任务命名“琴酒和松田阵平的任务”了, 这种特派任务是不会再有第三人干涉的,BOSS这么做动机很迷。他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而这个也是他最不希望也从没想到过会发生的事情——BOSS知道他们这几年做的事了。 但是不应该,科索沃夫伪造的痕迹绝对无懈可击, BOSS绝对不可能从中发现破绽。除非有知情者在通风报信。 松田阵平冷静地分析完,看向琴酒询问他的意见。 琴酒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不过他细细回忆了一遍知道他们动作的几个人:阿琳娜、阿列克谢、维克托莉娅、安德烈以及威士忌小组和村上和阿朗。 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其中科索沃夫家族的人一般可以排除;威士忌小组也可以排除,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一个没了另一个也得玩完;村上不必多说,在前几年他冒着得罪皮斯科的风险跳槽到琴酒这来时就能确定他的立场了;阿朗也是,他跟科索沃夫站在同一条线上,对组织没有任何好感,更不可能跟组织勾结。 想遍了所有可能性,琴酒摇摇头,“不会,他们还没这么傻。” 他点起火,猩红火光闪烁,白烟很快朦胧他的眼睛。 “我想也是。”松田阵平一看他抽烟就觉得牙痒,拆开一个棒棒糖塞到嘴里。 犬牙磨咬着糖果,困惑道:“那还能有什么原因?总不能是BOSS看我们工作太辛苦了,特意派朗姆过来分担压力吧。” 这个想法他说出来自己都想笑。 不过琴酒却灵光一闪,飞速抓住了脑中那缕思绪。 “你说得对。” 松田阵平:“嗯?” “BOSS确实是派朗姆过来分担的,”琴酒眸色加深,“不过分担的大概不是压力,而是权力。” 琴酒转身打开衣橱拿出黑大衣,抬手扔给松田阵平一件,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换衣服,我们现在出发。” 松田阵平拿下头顶的大衣,疑惑问道:“出发去哪?” “科技园。” * 在从苏联(现俄罗斯)来到夏威夷之后,琴酒和松田阵平就没再继续住在科索沃夫家里,而是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在恐龙湾附近居住的房子。近些年经济飞速发展,恐龙湾附近也逐渐发展起来了,从最初的苍凉荒芜的海滩开发成了远近闻名的风景区。 最早期的居民也被圈起来,成为了这里的黄金度假区。 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本来想回到他们两人隔壁居住的,但是阿琳娜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居民区离医院不是很近,在科技园更有保障一些。 恐龙湾离科技园不近,但是两人直接开进了森林小道,直接抄近路,一路油门踩到底,卷着沙尘狂奔在朴素土路上。 松田阵平在警校的时候,跟好友萩原研二学来一手好车技。人坐在车里时,身体似乎一直都是悬空的。 汽车引擎野兽般鸣响,琴酒的声音在一片噪音中却无比清晰。 松田阵平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他听着琴酒的分析,思绪在速度飙升的同时逐渐清晰起来。 “也就是说这是朗姆设的局,但这归根到底也还是BOSS的意思。”松田阵平说,“朗姆或许在我们两个人独立出贝尔摩德派系后就开始谋划了,目的就是打击我们两个人的势力。不,应该说是打击贝尔摩德的势力,因为我们归根到底还是贝尔摩德一派,如果我们的势力发展起来,那贝尔摩德可就成为庄主了,朗姆一定会想办法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的。” “于是他就主动请缨前来‘援助’我们两人,为的就是从这任务里分一杯羹。不清楚BOSS是什么想法,但大概也是跟朗姆大差不差了,让第三人插手搭档专属任务这已经是一种很直白的警告了。 “就之前BOSS对我们的态度来看,BOSS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出警告,BOSS态度突然转变,这其中一定有人从中作梗。总体看下来,指向已经很明确了,这个人就是朗姆。也就是说,朗姆不知道跟BOSS说了什么,让BOSS对我们产生了不满,甚至严重到会出手警告的程度。” 松田阵平啧啧称奇:“朗姆好算计。” 说完他又嗤笑一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朗姆这是等不及了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已经。” 朗姆的狼子野心在近些年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十多年前,BOSS派琴酒去接受白鸽集团的货物并分不清场合地让一群人带着那么一船的东西满世界乱跑时,他老糊涂的征兆已经开始显现了。朗姆从那时开始态度就急转直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BOSS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尊重和敬畏。 在琴酒和松田阵平在外面的这几年也能听到村上时不时传来消息,朗姆又跟哪个代号成员打起来了,又栽赃陷害了哪个派系,或者又怎么绞尽脑汁地对贝尔摩德使绊子。 也就是BOSS这些年心力不足,不然朗姆绝对不敢做得这么光明正大,几乎已经是在组织里宣告“等BOSS死了,下一任BOSS就是我”了。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这会儿就迫不及待来接受贝尔摩德派系的势力了。 当然,这个命令的下达不止是朗姆一个人的原因,BOSS糊涂了不是真的傻了,怎么也不可能像昏君一样被吹几口枕头风就“烽火戏诸侯”。 更何况朗姆也不是什么美女褒姒。 其实这个命令最核心的问题是组织对白鸽的需求不再是最初那样迫切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在私人研究领域,白鸽集团掌握着医学领域最核心的技术,组织有多仰赖白鸽集团的技术,才会对白鸽集团那么客气,就算白鸽集团怎么坑他们也是笑脸相迎。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种信号琴酒其实在之前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从组织的APTX4869研制成功后,组织就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样,动作都变得嚣张起来——那一串死亡名单上过分多的政客商人极道人员就是有力的证据。 就好像是,组织确定APTX4869的研究效果可以给BOSS的项目做出贡献,并且这种药在现有私人医药研究领域成为了前沿技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甚至连白鸽集团都无法追及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白鸽集团的作用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依BOSS那种老谋深算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绝对会让白鸽集团为过去这么多年得到的利益付出代价,也就是说,BOSS打算对白鸽集团出手了。 更深一步就是,BOSS开始打算对科索沃夫家族出手了。 科索沃夫的科技园位置很好打听,在地图上也是有名有姓的标志性地区。 如果琴酒猜得没错,朗姆前来“协助”的第一站就是科技园,他绝对会对科索沃夫家任意一个人下手,以对BOSS示“忠心”。 琴酒不是一个很容易就接受一份感情的人,但是亲情跟其他感情都不同,就算你刻意控制着自己去拒绝,那份感情也会像空气一样,不知不觉就充斥你的心间,成为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阿琳娜和阿列克谢的爱一直是不加掩饰的、热烈的、真诚的,他们每每见到琴酒,就仿佛恨不得将全天下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他们对琴酒的爱是偏爱,是科索沃夫家独一无二的爱,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爱这个幼孙。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自己的小儿子,也太像自己的儿媳妇。 他们从自己的幼孙身上看到了两位逝去亲人的身影,于是他们连带着这两人的份,将所有真情都毫不掩饰地倾注到琴酒身上。 琴酒不说,但他也知道,他是冷漠,但不是没心。那份炙热的爱甚至能融化坚冰,让琴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在两位老人慈爱的眼神下崩溃。 在几年前,他曾经纠结过一个问题,科索沃夫到底欢迎的是黑泽阵这个身份,还是琴酒这个人。 他因此对所有科索沃夫都竖起了一道重重的城墙防守。 直到阿琳娜有一天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大概是两年前,休息时又聊起了名字的话题。阿琳娜突然问:“对了阿阵,这么久了我都忘记问你,你是习惯我们叫你琴酒还是阿阵啊?” 其实琴酒和阿阵的发音没什么太大差异,不过是阿阵听上去更亲切一点。 但琴酒没想到阿琳娜会问这个问题,可这恰好说明了阿琳娜从来都是把琴酒和黑泽阵当成一个人的,她不是欢迎的哪个身份,她欢迎的是琴酒这个切切实实的人。 琴酒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竟然露出一个很真实的笑容,说:“你喜欢就好。” 所以什么称呼都可以。 回到科索沃夫很久,那是琴酒第一次敞开心扉,或许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敞开心扉。 第二次也是在科索沃夫,他记得也是两年前。那天阿列克谢一大早心情就很好,兴致很高地拉着琴酒给他搭了一身复古的西装,很符合老一辈人的审美,在琴酒疑惑地询问下,神神秘秘地跟他说要去拍照。 琴酒没疑惑多久,一直在外出任务的安德烈在琴酒回归后第一次回家,回家后水都没喝一口就急匆匆地拉着琴酒上了车。 一路风驰电掣把他带到了MI6分部。 琴酒沉默了,说:“我是不会自首的。” “臭小子,谁要你自首了!”安德烈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给他整理好领带,“带你来干件大事。” 带一个前犯罪分子来警察局除了大义灭亲还有什么大事? 琴酒冷漠地想,然而后面的一切都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当时全程都是有些懵的,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应该说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安德烈是带他来信息登记的。 登记成为一名MI6。 “安德烈,这是你弟弟啊,终于见到了。”当时工作人员在看到琴酒后眼睛一亮,随意地跟安德烈打了个招呼,然后兴致勃勃地凑到琴酒身边要跟他握手,“你好啊,小英雄,终于见到本人了。” 安德烈很是炫耀地说:“是啊,我弟弟,带他来登录图像信息。赤井他人呢,我得让他来签个担保证明。” “楼上呢。” “行。”安德烈点点头,拍拍琴酒的肩,“在楼下等会儿,待会带你去登记。” 说完,不等琴酒发问,就转身一步两个台阶飞快消失了。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跟琴酒攀谈,每句话都离不开一个“小英雄”。 琴酒越听越觉得奇怪,安德烈总不至于告诉别人他弟弟的名字叫小英雄吧? 他脸色怪异有些地重复:“小英雄?” “对啊。”工作人员笑笑,见琴酒脸色奇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不堪睹目的记忆就放下吧,你再也不用承担那些沉重的罪恶了。” 放下什么? 琴酒有些不是很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看出这是个新人警察,便旁敲侧击地从他嘴里套话,不一会儿就套得干干净净,小警察嘴上没个把门儿,什么都说了。 “你知道的嘛,我是文员,”小警察不好意思地笑笑,“来这里其实就是负责档案整理的,写写东西啊,打打电话啊,其他的都用不到我,因此我工作空闲还挺多的。我摸鱼,额不,我在工作完成之后就检查档案,偶然一次,我看到了你的档案。” “两年前吧应该是,我记得你那份档案很特殊,只有文字记录,却没有任何照片。” 小警察给琴酒倒了一杯水,想起安德烈的嘱托后又把水倒掉,在屋子里翻翻找找,翻出一只落了灰的水壶。他倒满水烧上,继续说:“我以为是你的档案出问题了,就问一个工作几十年的前辈,他说你的档案本来就是这样的,因为你的样貌需要保密。他说你从小开始就在一个很恐怖的组织卧底,花了很多年到了管理层的位置,他们必须要杜绝所有暴露你信息的可能。” 琴酒表情平稳,隐隐猜到了什么。 小警察喝了口水,继续说:“前辈说上头怀疑MI6里面也有卧底,因此卧底的相貌必须隐藏。不过我当时听到这件事后心里却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你猜猜是什么?” 琴酒配合地问:“是什么?” “是MI6真他妈不做人,”小警察皱起脸,苦巴巴地说,“你的档案在MI6存了十五年啊!当时你的年龄记录是25岁,也就是说你10岁就开始给MI6打工了!我当时我就想我到底是进了一个什么组织,怎么这么小的童工都不放过呢!” 他一脸愤愤不平,琴酒心情却越发复杂。 小警察没有察觉,还在倒豆子:“安德烈也是,都不拦拦,他自己不顾家人反对加入MI6就算了,竟然让这么小的弟弟也进来打黑工,简直了。” 他一脸难言地摇头。 “喂!说什么呢!”安德烈突然开口,吓得小警察一口水喷了出来。 安德烈在楼上嘲笑,又对琴酒招招手:“上来吧,可以了。” 卧底不能暴露身份只是一个托辞,主要原因是因为那些年琴酒都在组织里,根本没有办法登录照片。而现在人回来了,肯定要补上的。 琴酒在听小警察讲述时就搞明白了这一切。 他十岁那年,也是安德烈加入MI6的那年,安德烈那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才让MI6答应给一个未成年的失踪的甚至极有可能成为犯罪分子的孩子建立档案。 琴酒出奇地没有拒绝,沉默地上了楼,只是在安德烈开口前,他问:“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才能做到这一切。 安德烈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就是你哥我要给这破组织打一辈子工而已。” 当然不是只有这么简单,在琴酒不放弃地注视下,安德烈终于无奈地妥协:“阿列克谢跟MI6达成交易,在科索沃夫嫡系断流后,将家族企业交给他们官方罢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琴酒却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将祖祖辈辈流传的企业交给一个外国的组织,无异于让敌人在老祖宗头顶蹦迪,还给老祖宗改姓。 琴酒不理解,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他忍不住问:“值得吗?” “值啊,怎么不值!”安德烈没有半分犹豫,“你平平安安地回家了,那么这个交易就已经回本了。” 他嬉皮笑脸,十分大逆不道地说:“顶多就是阿列克谢下去的时候要被老祖宗们揍一顿罢了,跟咱没关系!而且科索沃夫可是最为忠诚长情的家族,要是老祖宗们听到原因后,他们一定也会同意的,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科索沃夫的孩子,哪怕倾尽一切。” 他倒是洒脱得很。 但是琴酒却不可能做到他这样的洒脱,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为他的未来做了很多,他们连他的后路都考虑好了。他有良知,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但阿琳娜和阿列克谢什么也不缺,只缺幼孙的陪伴,于是琴酒能做得只有尽可能地多陪陪这两位老人。 日久生情,日久生情,不知不觉间,也就真的培养出了祖孙情。 正因这么多原因,他绝不容许朗姆伤害阿琳娜和阿列克谢。 他必须要在朗姆来之前把阿琳娜和阿列克谢送回到一个安全的国度。 至于科索沃夫的其他人 就他们那些过离谱的破坏力而言,琴酒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朗姆尽情来,就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能活到最后。 大概率不是朗姆。 琴酒和松田阵平没有给他们说这些,只说是他们在古老的东方国度找到了一个很适合放松心情修复身体的地方(事实上琴酒确实在很久之前就找到了这里,本就计划送他们过去疗养身体)。 阿琳娜听到目的地后很高兴,一开心就坐不住,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最后因幼孙不赞成的目光而老老实实地坐好。 年轻时奔波太多,身体落了旧疾,等年纪上来了就很要命。安琳娜和阿列克谢都是因为年轻时的病导致腿脚不好,之前还能拄着拐杖走,这几年也坐上轮椅了。 琴酒和松田阵平一人一边,琴酒推着阿琳娜,松田阵平推着阿列克谢,慢悠悠地走在清晨的暖阳中。 阿琳娜止不住脸上的笑,说:“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我爱那里的文化,也爱那里的人。我跟阿列克谢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当时他是医生,我是老师,他被一群小混混欺负,还是我救了他。” “老婆子,明明是我英雄救美!”阿列克谢不服气。 “去你的,我连你当时被打青了哪只眼都能想起来。”阿琳娜笑着骂了他一句。 她把阿列克谢堵得说不出话,小孩子一样得意地挺了挺头,又憧憬地说:“等到了那边,我一定要再尝尝麻婆豆腐和担担面。年轻时候有幸尝到一次,就再也没忘掉。我也试试针灸,如果有机会,我或许可以学习一下,等以后给你们针灸。” 琴酒和松田阵平笑着说好。 阿琳娜满意地点点头,掰开手指慢悠悠地数:“我要去听戏、去看大熊猫、去看一眼都江堰” “对了,还要给你们两个物色一只宠物!” 松田阵平无奈道:“奶奶,您还记着呢。” “当然了!”阿琳娜说,“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之前米兰娜送你们一只小狗崽,没几天就给人家送回去了。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搞得,那之后米兰娜就拒绝让你们接近她的宠物了。” 松田阵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次是因为把小狗崽喂撑了,然后一直不动弹,不吃东西,他们俩没法子就给送回去了。 然后被温和的米兰娜堂姐臭骂一顿。 “或许有机会养只流浪猫也可以。”阿琳娜说。 “养只王八也可以。”阿列克谢插嘴。 阿琳娜瞪他一眼,嫌弃道:“净出瞎主意,那跟没养有什么两样!” “王八好养啊,你看其他的动物这两个臭小子能养活吗!” “怎么不能啊!你养不活不代表阿阵和阵平也养不活好不好!” “” 琴酒和松田阵平并着肩,静静地听着两位老人斗嘴。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充满着纵容和无奈的笑意。 前面就是台阶,这边还没有残疾人通道,琴酒收回视线,正要把轮椅抬下去,视线在掠过前方时却突然顿住。 不远处,一个穿着体型强壮的黑衣男人,正用那只没被眼罩遮住的眼睛看向这边。 在琴酒看过去后,他微笑着抬起了手。 80-90 第81章 琴酒离开卧室, 去柯南的房间看了眼。这孩子也刚打完针,打完针就自觉地喝了药,现在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脸色通红,因为呼吸不畅而嘴巴微张。 小小一个人缩在床上, 看上去很是令人心酸。 琴酒给他倒好热水, 轻轻地关掉灯,走出房间。 ——这孩子比松田阵平令人安心多了。 顾及着两个病号的身体, 琴酒这几天做饭时做的东西都比较清淡, 病号不喜欢吃, 他更不喜欢吃。 他甚至很想趁这两个病号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吃一顿好的, 但是这俩人沉睡期完全错开, 尤其是松田阵平,向来睡不安稳。这人生病后变得格外粘人, 像是得了分离焦虑,一旦清醒时候看不到琴酒, 就会很着急不安,分开的时间超过五分钟,也会焦躁难耐。 好几次这人都是一清醒就往外跑, 直到在家里找到琴酒才放心。 琴酒严重怀疑他迟迟不退烧就是因为这货反复着凉的原因。 他于是只能打消去外头吃的念头,他怕一回家看到松田阵平把家拆了。 他离开柯南的房间, 回卧室看了眼,松田阵平也终于睡着了。 琴酒悄无声息地合上房门,终于松了口气。 他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对着里面的食物发了会儿呆——照顾病人太累了,能抽空发个呆就感觉很幸福。 “叮咚——” 房间里突然想起一道清脆的短信铃声。 琴酒拿出手机, 看清楚发件人后眼神有些诧异,他点开了短信—— [好儿子,现在你的老母亲已经被组织通缉了。这下子也算是彻底跟组织翻脸了,之后一切就都靠你们了,别让我失望啊。——莎朗·温亚德] 通缉?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只觉得这些字看上去很是眼熟但是这意思却怎么也读不懂。 没等他反应几秒,余光看到信息栏里一闪一闪的信封,这才发现手机上收到了好几条短信。 [少爷,如您所料,朗姆前不久确实带人去搜查了旧集结点。——阿朗] [先生,组织相关的财务造假和犯罪信息已经收集完毕,随时可以调用,敬候您的吩咐。——村上要良] [老大老大,组织怎么突然对我们下了通缉令?我问村上,他什么也不说啊,只说让我别管。老大你在日本还安全吗,需要我回去帮忙吗?——伏特加] [琴酒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组织会突然对我们下发通缉令,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之前就把我们调到了国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你个笨蛋难道想当孤胆英雄吗?老娘可不会因为这样而原谅你,你最好活到老娘回去,老娘迟早会把你剃成光头的!——基安蒂] [放心,我已经把她控制住了。——科恩] 他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读完,读到最后,他看到了来自赤井秀一的短信。 [行动已开始,注意安全。——赤井秀一] 这条信息的时间在昨天下午。 当时柯南上吐下泻,琴酒忙得一塌糊涂,完全没功夫去关心手机。 真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好的不来,坏事全堆到一起了。 琴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略作思考,给几个人回复了消息。 [Gin:嗯,知道了。你先把材料打包好,等之后收到通知就放出消息。] 在几年前夜色那一晚回到组织后,他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看这一屋子材料感觉没什么安全感,于是在行动小队搬走的时候,他让阿朗带着他的[热情庆]店把所有证据都运走了,为的就是防止组织对旧集合点动手。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朗姆竟然忍了这么多年才动手。 [Gin:整理好证据,等后续通知。另,管好伏特加,别让他犯蠢。] 村上在皮斯科手下时就已经开始接触组织名下乌丸药业的流水详情,这些年来也逐渐摸透了组织的洗钱流程、造假流程,参与这些环节的证据和人员都已经被村上收集在案,为的就是跟组织撕破脸后,就算扳不倒他,也能有足够证据给它一记重创。 到现在为止,大部分事情走向都在预料之中。 就是朗姆翻脸翻得有些不太是时候,他们现在这身体状态可不足以应对组织追兵啊,要是现在有人要动手,那他们大概率要歇菜,更何况家里还有个柯南。 还是得想办法把柯南送走。 不过要送到哪里去呢 他斟酌着回复完消息,把手机扔到一边,后知后觉地有些饥饿感觉。他一边考虑着柯南的去除一边拿出一袋饼干,看了眼保质期,昨天刚过期。 琴酒:“” 没事,保质期是最佳食用期,而且这才过期不到一天,吃了没什么问题。 他很快说服自己,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 “叮咚——叮咚叮咚——”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琴酒一顿,顺手拿起一把匕首,静悄悄地靠近门口,通过猫眼看了眼来人,金发黑皮,他放松下来。 打开门,不客气地质问:“你来干嘛?” 劈头盖脸的不欢迎扑面而来,安室透一阵语塞,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有要事,进去说。” 确认身后没人跟踪,琴酒关上门。 安室透轻车熟路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竟然还在这里,知不知道组织已经发布对你们的追杀令了?” 琴酒面无表情地吃着饼干:“知道。” 五分钟前刚知道的。 安室透一噎,感到匪夷所思:“那你们还呆在这里,等着组织的人找上门来吗,还是你们已经准备好应对的方案了?” 他偏向后一种猜想,琴酒和松田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问完之后,对面的银发青年没有回应,反而在不急不慢地吃着饼干。这让安室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干着急,看这人这么冷静,他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了眼桌子上的饼干,突然感觉有点饿。 “饿就吃。” 琴酒像是能听到他在想什么一样,突然说道。 安室透尴尬了一小会儿,但很快脸色如常地拿起一个饼干开始吃。 奔波太久,一片简简单单的饼干都让他觉得十分美味。 不过琴酒这次对他的态度竟然这么友好?这饼干别不是有毒吧? 琴酒洗了洗手,说:“不是好奇我们为什么不走吗,过来看一眼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方向走去,安室透拿了几块饼干,连忙跟上。 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安室透沉默了。 他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走了——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他还好奇家里怎么就琴酒一个人呢,原来松田也在家,就是在床上晕着就是了。 看他警校同期病得意识全无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们这会儿离开,反而是去送菜的。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吗?”安室透压低声音问。 “从阿笠博士家回来就这样了。”琴酒说,“这边。” 安室透疑惑,但跟上去。 这一间看起来是客房,安室透见琴酒动作比起刚才轻了不少,下意识放轻呼吸。房间里面关着灯,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安室透眼中浮出震惊——这是谁,竟然也病了? 他正疑惑着,床上的小鼓包动弹了一下,有些困难地咳嗽几声,哑着嗓子开口:“阵哥?天黑了吗?” 声音哑的厉害,但仔细听能听出来是柯南的声音。 “还没有。”琴酒轻声道,“继续睡吧。” 他过去试了一下柯南的额头,还是很烫,但比刚才要好一点了。柯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去蹭冰凉的掌心,琴酒给他擦了擦汗,掖好被子。 “喝水吗?” 柯南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醒了一小会儿,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安室透站在门口,看着琴酒的一系列动作,心里有些异样。感觉日常中的琴酒跟组织里的琴酒似乎是两个完全割裂的整体,毕竟组织里的琴酒不会这么有耐心地去照顾一个孩子,就像一个合格的长辈一样。 正有些愣神,琴酒回头瞥他一眼,后者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走出房间。 安室透神情有些严肃,压低声音问:“柯南怎么也生病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生了这场重病,难道是组织动的手脚?他眸色暗沉,下意识开始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可疑事情。 从阿笠博士家回来就生病到现在,这期间接触到的组织成员也就一个雪莉,难道说雪莉的叛逃也是组织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个人不过是组织放出来投毒的诱饵? 还是说…… 他正要继续往下猜测,就听到琴酒冷冷地开口。 “跟着松田阵平吹凉风吹的。” 实际上是因为这两个人暴雨那天不仅吹了凉风,还吹着凉风吃了一桶冰激凌,琴酒还提醒了一句,被这两个人“越冷越能磨炼意志”的歪理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还病着,完全是自己作的。 以为背后藏着什么巨大阴谋的安室透:“……” 成吧,没有阴谋是最好了。 回到客厅后,终于能恢复正常音量说话,安室透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他皱起眉,“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要申请救援吗?” 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申请部分警力过来保护他们。 不过琴酒觉得没必要:“不用。” 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打算好了,琴酒对安室透说:“你带柯南离开,其他的不用多管。” “你有办法了?” “嗯,可以玩场大的,直接一步到位。”琴酒微微颔首,眸光微闪,“不过需要你们配合。” 安室透正色:“你说,需要做什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琴酒看他一眼,眼神讳莫如深,“不麻烦,你不是喜欢演戏吗,这次放开演吧。” 第82章 今年入秋特别快, 记忆里,不久前还是灼热的夏季,但那股热风还没停留多长时间, 路边的树叶就开始枯落了。 那场暴雨带走了所有暑气,后来气温虽然有所回升, 但也卡在中不郎当的死活升不上去。 这次换季流感杀伤力很大, 传播范围相当广泛。 送走江户川柯南的第二天,松田阵平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只是还有点小感冒。但接着他的后脚, 琴酒却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 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手里的锅铲没来得及松, 劈里啪啦连带着锅子里滚烫的开水都倒在了地上,差点没给松田阵平吓出心脏病。 松田阵平把他抱回卧室, 一直到放进被窝这人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紧皱着眉,面色如常, 除此之外一点一样都没有,但是一探他的额头,滚烫。 松田阵平给他量了量体温:40.2℃。 差点烧糊涂的程度。 他无奈:“病来如山倒, 但总得有个征兆吧,你这倒的也太突然太彻底了。” 床上的人自然不会回应他, 双眼紧闭着平躺,呼吸声微乎其微,直到凑近他耳边才能听轻一点。琴酒体质很好总之在十岁之后体质就已经很好了,钢铁人一般, 百毒不侵,也从来不会生病。 记忆里他上一次生病还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松田刚被他捡回组织,这才知道,森林里那个强大无比的孩子其实是个药罐子。他每一次生病都会持续很长时间,十分遭罪,松田阵平记忆里的六岁眼前满是白衣的研究人员。 从七岁到九岁,琴酒没少给组织研究室打交道,但他也在这过程中逐渐变得健康起来。 逐渐告离疾病,变成了现在这样健康的模样。 一直持续到今天,琴酒昏迷在床上,意识模糊深陷梦魇的模样让他突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 那个记忆深处每每都生命力告罄,又被紧急送到实验室的男孩。 也偏偏是今天,刚知道组织下令追杀他们琴酒就病倒了,哪怕再早一天病倒他都不会多想,但偏生是在这个节点上,松田阵平很难不怀疑是组织对琴酒做了什么。 哪怕这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们最近也没怎么接触组织的人。 希望不要是这个原因 松田阵平叹着气,给他洗了几条冰毛巾退温,没敢给他乱吃药,一刻不敢耽误地联系了医生。 但事情还是发展到了最坏的一步,医生很快就到了,带着工具给琴酒做了下检查。 随后这个年轻的医生微微皱起眉,困惑地盯着琴酒迟迟没有说话。 松田阵平心脏高高提起,“新出医生,他怎么样?” “很奇怪。” 松田阵平心里登时一阵咯噔。 新出智明拧起眉,几乎也维持不住平日里温柔的神色,他脸上布满凝重之意。 “各项体征都很正常,但体温高得有些太过分了。” 新出智明收起听诊器,过去撑起他的眼皮看了看,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松田阵平紧张地问。 “不,一点问题都没有。” 松田阵平:“” 新出智明捏着下巴看着床上的病人,眼中的不解呼之欲出,那眼神像在看什么复杂的数学公式。 “但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怎么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呢?黑泽先生身体状况一切良好,也没有出现正常的冒汗眼热现象,这种程度高热的病人一般情况下会出现瞳孔放大和畏光的情况,但是这些现象在黑泽先生身上统统没有。他现在的情况,比起高烧昏迷,更像是病性昏厥。” “昏厥?” 昏厥?松田阵平皱起眉,记忆里似乎也对此有相应的画面。 他沉思,试图去捕捉那些熟悉感。 “对。”新出智明点点头,他打开药箱开始兑药,“具体什么情况不能确定,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药,你马上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哦”松田阵平心不在焉地应道。 他看着新出医生冲好药剂,正准备用针管提取时,松田阵平眼前突然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 很多很多白衣的研究员,满屋都是冰冷精密的仪器,刺眼的白色和不断抽出的血液,昏迷不醒的孩童四肢被束缚在试验台 [大清早,一阵刺耳的破碎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在银发幼童突然昏倒在地的不久后,一群人带着一堆笨重的仪器冲进了家里。 年幼的卷发男孩趴在门口,不安地往里看,小牛一样意图往里冲,被身边的大人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衣领。她关上门,锁住了房间里滴滴作响的报警声。 “贝尔摩德,我要去救阿阵!这群坏人要对他做坏事!” “得了得了,你别瞎捣乱了。” 金发女人眉眼间萦绕着散不去的倦意,近日里沉重的任务压在头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却正好撞上养子发病。 他妈的,这一天天的破事 她下意识抽出一根烟含在唇间,正要点火时瞥到旁边不知疲惫试图开门的小卷毛。 贝尔摩德顿了顿,收起打火机,顺手拍了小卷毛一脑瓜,“别瞎蹦跶,烦不烦啊。” 小卷毛捂着脑袋,没像之前一样大喊大叫,他瘪了瘪嘴,“我要进去。” “你进去干嘛?” “我要进去救阿阵。” “切”女人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比人家专业人员还厉害?别瞎捣乱,安分点。” “那阿阵到底是怎么了嘛!”小卷毛又暴躁又担忧,“他们是不是在给阿阵验尸啊哎呦!” 贝尔摩德二话不说又给他一巴掌,“臭小孩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他还没死呢!” 这一巴掌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小卷毛眼泪汪汪地捂着脑袋,却仍然像一只凶狠的幼兽,似乎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绝不罢休。 “阿阵怎么了阿阵怎么了阿阵怎么了” 贝尔摩德被他念叨得心烦,恶声恶气恐吓:“闭嘴,你再说下去他可真就出事了!” 小卷毛顿时捂住嘴,委屈巴巴地蹲在门口,试图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情景。 贝尔摩德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终于点燃嘴里的香烟。 等地上落了两只烟嘴时,房门终于打开了。门口昏昏欲睡的小卷毛瞬间精神起来,嗖得一下钻进了屋子里。 “这家伙。” 贝尔摩德轻啧一声,揉了揉发晕的眉心。 “他什么情况?” “小先生体征一切正常,身体各部分情况也都比较健康,身体反射正常运行,总体来看只是有点营养不良,并没有太大问题。” 贝尔摩德:“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晕了?” “这有些特殊。”研究员正色起来,“小先生这种情况很像木僵症,但目前还不能下定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这段时间还是把小先生送到实验室去比较好。” 贝尔摩德眉头微蹙,她视线落到试验台上那小孩身上,表情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开口:“那什么木僵症?这玩意儿能治好吗?” “要确定病因,不过小先生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心因性木僵,这种情况要看他自身了,如果这段时间能醒过来,大概率没什么问题,如果醒不过来我们会想办法的。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您跟松田小先生多多刺激他一下,他虽然昏迷,但是意识是清醒的,主要就是看他最终能不能醒来了。” “心因?”贝尔摩德反问,“这么小的小不点能有什么心因。”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之前遇到过什么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今天又误打误撞地受到了刺激。”研究员笑笑,“您回忆一下吧,注意一下以后别再刺激到他就好。” 门口的谈话声不大,但也隐隐约约地传入松田阵平耳中,他什么也没听懂,就听到个“醒不过来”。 他懵懵地看向试验台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小伙伴,想到在森林里他威风凛凛从天而降的样子,再联想到如今这副虚弱模样,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落差感。 短短几秒,他好像就已经彻底懂得了死亡和离别的含义。 爸爸妈妈在离开自己之前,似乎也是这样,怎么喊都不回应的样子。 小孩子心中突然生出极大的惶恐和害怕,他不懂面前的伙伴怎么了,但只是遵从自己内心表达自己的祈求。 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哽咽起来,“你别死啊” 小小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响起,传到门口两个大人耳中,他们奇怪地往里头看了眼。 贝尔摩德黑了脸:“那家伙在干嘛呢?” 研究员笑道:“应该是担心小伙伴吧。那我们下午过来接小先生去做个具体检查,就不打扰了。” “好,谢谢。” 送走一群研究员,贝尔摩德悄无声息地走到屋子里,终于听清了自己的笨蛋养子在哭些什么。 什么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别死啊,你死了贝尔摩德也要死了 贝尔摩德眼皮直跳,忍无可忍地又给他一个脑瓜。 咬牙切齿道:“你哭丧呢,他还没死呢!” 小卷毛哭得更大声了,很吵,魔音贯耳,似乎都把试验台上的孩子吵醒了。 银发幼童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抽搐,从耳边响亮又折腾的哭声中缓缓睁开眼。 他默默地转头,抬手拍了小卷毛一下,“我还没死呢。”] 回忆仿佛电影镜头一样渐渐清晰起来,深藏在心底的记忆终于浮上心头。 而琴酒这次跟他之前发病时候的样子实在太像了,不过比较特殊一的一点可能就是这次是连同发烧一起来的。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看向床上的人,心里终于有了点底。 忍不住想:要不把柯南弄来哭哭试试? 就在松田阵平走神这几秒,新出智明给琴酒打完了一针。小针要打臀.部,新出医生贴好棉签,给他整理好衣服,眼神无意间错过琴酒的腰部,浅浅的指痕和淡淡淤青,他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极其复杂地回头看了松田阵平一眼。 不过后者正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 新出医生收回视线,说:“可以了,松田先生。” 没有回应。 他收拾好医药箱,又喊了几声:“松田先生,松田先生!” “哎!”松田阵平回过神,“打完了吗?” “嗯,没问题的话应该待会儿就退烧了,不过您还是最好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昏厥说严重也不严重,但严重起来就不是小事,早检查早安心。”新出医生说。 松田阵平:“好,待会儿就带他去检查,那他还需要喝药吗?” 新出医生:“喝,退烧药得喝上两天,等退烧后再喝点消炎的药,这两天别吃发物了。就这样,我还得去看看柯南呢,你们三人真是,一个刚好一个没好透接着最后一个又倒下了,多灾多难。最近注意多添点衣服,小心着凉。” 他温和地笑笑:“这两天能不同房就不同房吧,小情侣恩爱,但也忍一忍。这一阵的流感太厉害了,一不小心就要传染,别最后你们陷入死循环。” 他说的一本正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却听得松田阵平一阵不自在,尴尬得耳根通红:“好。” 松田阵平突然意识到,琴酒这次生病或许真跟自己有关系——整天都被他当抱枕抱着不撒手,还要亲亲嗅嗅,除了最后一步,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这不传染就怪了。 第83章 松田阵平送新出医生到门口, 又听他嘱咐了一下这两天的注意事项,等新出医生离开后,松田阵平往回走。 虽然大致清楚琴酒现在的问题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本来打算立马带着琴酒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预约好, 一回到房间,就看到琴酒已经醒过来了。 他安静地坐在床上, 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身上, 被子堆在身前, 有些罕见的憨态。他看样子还没彻底清醒, 松田阵平进门好半晌才迟钝地看向来人。 “醒了?”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忙走到床边把人按倒,又给他好好地掖好被子。 琴酒措不及防被掼倒, 竟然也没有反抗,猛地陷进被子里, 有些茫然地抬头。 眼前一片模糊,灯光虚晃,把灯下的黑影照得朦胧。眼睛里仿佛被装了一个万花筒, 眼前的一切分割成蠕动着的一片片,令人晕眩。 “感觉怎么样?”黑影坐在床边问。 琴酒反应了一会儿, 听出这是松田阵平的声音,眨眨眼,声音微哑,“还好。” 其实真不怎么好受。 他现在头疼欲裂, 脑袋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想要沉睡, 一般挣扎着清醒。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罢工,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从腹部蔓延到四肢,带来不尽的脱力感。心口灼烧得疼,胸腔好像堵着什么,呼吸都变得沉闷,心情莫名的烦躁难过。 他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根本思考不动,不知道这是高烧时正常的身体反应,只觉得自己状态很不对劲。 琴酒闭上眼,慢慢平静有些紊乱的呼吸。 一合上眼,身体的生理反应在坠着他的意识不断下沉,眼皮发沉,意识又开始模糊。但出于本能的理智让琴酒艰难地从那困顿中挣脱出来,他缓缓睁开眼,静静盯着天花板。 他记得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 但是思绪很乱,他记不起,到底是什么啊? 青年的眉头紧皱,连睫毛也在不安地颤抖,似乎在与可怕的梦魇较量。 松田阵平欲骂又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你就嘴硬吧。” 他刚病完,深知发烧多难受,更别说琴酒烧得这么高,只看琴酒半天睁不开眼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会儿绝对不好受。 他喂琴酒喝了点水,站起来,“等着,我去换个衣服,带你去医院。” “等等。” 似乎是因为喝过水的缘故,琴酒这次的声音没有那么沙哑了。 他终于战胜了混乱的记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干嘛呢!” 松田阵平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又要把他按倒。 琴酒找回理智,他挡住松田阵平的手,掀开被子要从床上站起来,“收拾东西,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一阵令人腿软的天旋地转,他身形一晃,差点倒回去。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咬牙切齿道:“你一天天的就瞎折腾吧。” 他没问为什么,毕竟琴酒是病了,不是傻了,高烧脑子糊涂着都要挣扎着离开,肯定有什么急事。他也知道现在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先让琴酒安分。 “你等着,等穿好衣服再走。” 松田阵平翻出一件厚厚的大衣给他穿好,自己随便扯了个外套,他拽住琴酒的手。 “走吧。” 琴酒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空出来的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顿时皱起眉,脚步渐渐停住。 松田阵平感受到那点微乎其微的拽力,回头问:“怎么了?” “枪。”琴酒挣脱他的手,步伐虚弱但目标极其明确地朝卧室走。 “枪,匕首” 对一个杀手来说,身体是他最大的底牌,但是他现在怕是连松田阵平几招都应付不了,身上再没有武器傍身,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松田阵平一把把他拽回来,拍了拍他腰:“都在这里,左手口袋!” 琴酒摸摸口袋,确定自己的武器都在这里了,他微一颔首,干脆利落地说:“走。” 他面无表情地错过松田阵平往门口走,然后直愣愣地往墙上撞过去。 “咚!” 一阵闷响,银发青年困惑地捂住额头,眼神很凶狠,好像要把这墙给刀了。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面墙?” 松田阵平欲笑又止:“” 他记得他发烧的时候也没烧成小瞎子啊。 他麻木地抹了把脸,认命地过去带路。 “行了,别乱撞了,拉紧我,别松手啊。” 松田阵平眼神变得有些沧桑,他似乎已经看到黑暗的未来了。 不过琴酒虽然病了,但是身体本能还在,他也不会拖后腿,大部分情况下松田阵平也能保证两人安安全全。 当然,只要不出现太极端的情况。 松田阵平在心里默默地想,倒也没有很担心。 他牵着琴酒的手,淡定地推开了房门。 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年男人以及某个金发黑皮的混蛋同期正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的车上,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手下。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一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张张木楞的脸,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金发青年脸上划过一丝错愕,但转眼收拾好了表情,似笑非笑地挥挥手:“早上好啊,马丁尼,琴酒,今天天气不错,你们也出来晒太阳吗。” 松田阵平:“” 谢邀,不是很好。 他顿了顿,克制住了把门甩回去的冲动。 也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波本和朗姆,你们两个这么有闲情逸致,带着这么一群人从组织跑到这里来晒太阳?是米花町的太阳格外暖和吗?” “太阳哪里的都一样,”朗姆还是慈祥小老头的样子,“就是米花町的人,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太久不见两位侄子,我过来看看,不打扰吧?” 松田阵平一挑眉,正要怼回去,却冷不丁听到琴酒开启嘲讽: “你站在这里就已经很打扰了。” 朗姆面不改色,装作失望地说:“那可真是太糟糕了,看样子两位侄子似乎不太欢迎我,亏我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目光移向琴酒,顿了顿,发觉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玩味地问:“怎么,琴酒这是生病了?” “关你屁事。” 琴酒生病后心情格外暴躁,眼前所有东西都一团模糊,只能看到一团团的人影,但是看脸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他现在只能听到朗姆那看似关心但仔细听能听出很浓的幸灾乐祸的声音,杀心渐浓。 “那可真是太好了。”朗姆差点笑出声。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本来还担心这次再被这两个小兔崽子逃过去,没想到琴酒竟然生病了! 他这下彻底连装都懒得装了,不怀好意道:“这样的话太巧了,这份大礼你们一定能好好享受。” 朗姆声音里渗透着阴冷的诅咒,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手下瞬间齐刷刷地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冷冷对准门口那两人。 松田阵平冷着脸,眼神冷静到令人心惊。 他淡淡地瞥了安室透一眼,最后看着朗姆扯起马丁尼标志性的讽笑:“暂且不提这份大礼,但死到临头了,你能满足以下我的好奇心吗。” 朗姆有些诧异他的表现,但是欣然答应:“你说。” “我自认为我跟琴酒没有碍到你的篡位大业吧,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呢?” 他的用词可真不怎么样,“篡位”这两个字几乎是饱含恶意地展露了自己的讽刺。 朗姆脸色怪异一瞬,但怎么也说是万年的狐狸,并没有被他激怒,反倒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自然,你们两个人很令我满意。但是,谁让你们是贝尔摩德的儿子呢,两位侄子别怪我不讲情谊,要怪就怪你们不该活着。” 说完,他瞬间翻脸,冷声下令:“开枪!” “砰!” “砰砰砰!” 顿时,一阵阵枪声响起,火花四溅。但是面前没有出现朗姆想看到的,琴酒和马丁尼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反而是自己身前的手下倒了一片。 眨眼之间,门口那两道身影如幽灵一般迅速出现在不远处,出手果断行动利落地干倒了一小片手下。行动之间划出恐怖的破空声,一手一个准,所过之处,手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地,不出半分钟,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去死!”一个打手脸色狰狞地意图从背后偷袭琴酒。 琴酒眼神动都不动一下,猛地抬手抓住背后的手,反手一拧,飞快转身,手上微错断掉此人的胳膊,抬脚踹在这人膝盖,打手瞬间面色痛苦地单膝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 打手发出惨叫声,上半身诡异的扭曲着,他咬着牙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抬手就要往琴酒手上刺去。 琴酒下意识按住他的手,反手按着他的手划破了自己的脖子,一股滚烫的鲜血井泉般溅出,迸到脸上。琴酒顿了下,松开手,一脚把人踹到墙边。 他冷淡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和发丝上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看向朗姆,眼神幽暗空洞,像看死人一般,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朗姆瞳孔猛缩,下意识把波本推到自己面前。 第84章 朗姆这么多年能混到组织二把手的位置, 阴谋算计是一方面,对危险的感知和狠得下心是另一方面。 他体术中等,算不上花拳绣腿, 但也难登大雅之堂。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以情报任务为主, 但也不少接触打打杀杀硝烟炮弹, 在不长眼的子弹中,他的躲避本事是一流, 甩锅能力是辅助, 他一路走过来, 不知道拿了多少人的骨骸堆填起权力欲望的阶梯。 他在琴酒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下意识把人推出去了才意识到自己推了个什么。 安室透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冷光, 微笑着面对眼前黑黢黢的枪口,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 “不要激动, 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组织里的玩笑都比较奇葩,拿命玩乐也是老生常谈, 但显然带着一群手下堵人不在此列。 朗姆厚颜无耻地躲在波本身后笑道:“是啊,开个玩笑而已,不要激动。” “真不巧, 今天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松田阵平脸色已经全然冷下。 他食指勾着枪环在空中转了个圈,随着轻微的咔擦上膛声音, 枪口已经与琴酒的枪并排怼在了安室透脑门上。 与那双灰紫色眼睛对视一瞬,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冷声道:“让开,不然你就替他死在这里。” 朗姆慌乱一瞬, 冷静下来后拿出手枪抵在波本后腰,阴冷地警告:“波本, 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安室透:“” 我该怎么做,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在两面夹击中淡定地维持着微笑,片刻,他缓慢地眨眨眼,叹了口气。 声音柔和地缓缓道来:“各位大人,你们这样,真的让我很难做啊。” 他的尾音逐渐消失,并在尾字出现的一刻变得冰冷狠厉。波本身形灵活地侧头闪过前面的两个枪口,利索地转身躲过朗姆的手枪对准面前两人十分决断地开枪—— 手指用力,灰紫色眼睛中有一瞬间的愣神。 “砰!” “砰!” “啪!” 银发青年狠绝抬腿,狠狠踢在金发青年手臂上,安室透手一抖,手枪摔在地上划出去老远。 安室透狼狈地捂住手臂,转身越过汽车躲在车身后面,怒骂:“艹!朗姆你没上膛吗?!” “不可能!”朗姆堪堪抗住对面两人的攻击,转到车尾捡起地上的手枪,“是你没开枪吧!” “那我打的就是一枪空弹!你的破手枪该收拾了!” 安室透咬牙切齿。 “砰!” 他侧头躲过破风踹过来的长腿,鞋跟落在车上,车身瞬间凹下去一块。 “!” 安室透背后生出一层冷汗,他震惊地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绿眼睛,骂人的话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草!这人是在动真格了! 他正要开口:“你” 琴酒笑了下,带着满满兴奋的战意和嘲讽:“我很好。” 接着,又是一拳狠狠地朝着安室透脸上招呼过去。安室透瞳孔猛缩,脸颊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侧身翻滚借力站起来。 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滚动,他伸手,摸了一手的血。安室透偏头,看到琴酒手腕上捆着的刀片,顿了顿,眼神阴鸷地笑了。 他体内同样也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也不再退让,扬起手就朝前击去 另一边,松田阵平慢条斯理地换上弹匣,不疾不徐地在车身周围转悠着,漫不经心地说:“可真狼狈啊,带了一堆人还被打得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仓皇失措,朗姆,这就是你手底下人的能力吗,连两个人都打不过,你还妄想成为组织老大?” 他顿了顿,挑眉补充道:“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病号。” 呵呵,是啊,他也想问啊。 朗姆狼狈地围着车身躲避,眼神在地上巡视试图去找一把趁手的工具,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混到他手底下的,竟然连两个人都应付不了,甚至被称为“人形兵器”的琴酒还是个病怏怏的病人! 他本以为这次突然袭击最棘手的问题不过是逼着马丁尼走投无路地拿出他的炸弹两败俱伤,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最终是他们走投无路! 这不科学!区区两个人怎么可能对付这么多人?! 这些手下在之前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可是战无不胜的,怎么可能像个脆皮一样一打就碎! 马丁尼和琴酒这对搭档是很有威力,但是之前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朗姆心中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阴谋论自己手下里混进了叛徒,给手下下了什么一喝就功力全废秒变废柴的恶毒药物。 面上还能勉强维持着自如平静,脸上仍然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试图跟对方谈条件:“马丁尼,我们不动手,动手伤和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有什么条件,升职啊加薪啊我都能满足你们,就连你们想脱离组织我也能帮你们,只要你放下手枪,一切都好说。” “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我们倒是没想动手啊,是谁二话不说带着人过来对门啊。朗姆,你听听,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废话,那肯定是不信了,他难不成还不知道他自己吗,说的话从来就等于放屁。 朗姆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眼神一亮,想办法转到了驾驶座门口,开门钻进车里打起车火。 他狞笑:“马丁尼、琴酒!不是命大吗,看我不撞死你们!” 汽车引擎野兽般轰隆作响,拉起手刹,朗姆油门踩到底,掰直方向盘横冲直撞地往松田阵平那边开。 “我靠!” 松田阵平两三下跳到后面的车上,辆车撞击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身形一晃,从车顶摔下去。 他立马站起来,快速朝着汽车轮胎开了几枪。 汽车轮胎迅速变瘪,车身歪曲打滑,在地上摩擦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留下一道狰狞的黑色。朗姆眼里压抑着冷静的疯狂,车速一点不降,反而又使劲踩了踩油门,一个甩尾漂移,汽车转身冲向不远处搏斗的两人。 他的眼神极其冰冷,看样子竟是想要把安室透也要一起变成车下亡魂。 在遭受强烈的撞击之后,本来流畅的车身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车胎被里胎撕碎,劈里啪啦地打在车上,激起地面上一层层的灰尘,像一只歇斯底里的凶兽,嘶吼着往前冲。 松田阵平朝驾驶座开枪,提醒前面的两人:“闪开!” 这动静也引起缠斗中二人的注意,安室透瞳孔一缩,脸色阴沉下来:“朗姆!” 这下上下级之间的掣制也因为朗姆的冷漠而粉碎了,本应该冷面相对的波本和琴酒在此刻一致地放下了对彼此的敌对,不约而同地向两侧翻滚避开,极其统一地把枪口对准了朝着自己开来的破烂汽车。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汽车“轰隆——”一声撞在墙上,砸出一个大洞,砖瓦扑簌扑簌往下掉,压得车前盖隐隐翘起。尘土飞扬,一时间甚至难以视物。 “呸!” 安室透吐出一嘴灰,踉跄着站起来。他正要抹脸,发现自己沾了一手土,迟疑了一下,忍着剧烈的疼痛慢慢放下手。 眼前一团糟,车头撞烂了,旁边房子院围墙被撞烂了。 难得的一片寂静。 松田阵平赶来扶着琴酒站起来,身上沾了土,灰扑扑的,都有些狼狈。 三人在紊乱飞舞的颗粒之间面面相觑。 此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闹大了,幸亏这边没有什么人住,也幸亏这遭殃的房子是他们自己的。 “嘭!” “咳咳咳” 一片寂静中,车门被猛地踹开,紧接着从车上滚下来一个人,他蹒跚了几下,扶着车身站起来,这下几人才看清他头上淌着血,半边脸都是红的,眼罩歪了,露出底下空洞的透着红白血肉的眼眶,很是狼狈。 朗姆勉强维持镇定,抬手扶正自己的眼罩。 他抬头看了看在场伤得五花八门,瘸腿的瘸腿,断手的断手,各有各的凄惨的组织代号成员,沉默了。 ——这何不是他最开始设想的两败俱伤呢。 四人分布着站在三个方向,谁都没有动手的念头,一时间这里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平和。 这下子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了。 相对而望,谁先开口都是一种服输,但是不开口他们指定能忍到明天早上,身上的伤不重,但也必须尽快处理。 琴酒和安室透隐晦地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劝降的意思。 琴酒:想个办法把我们放走。 安室透:现在你们占上风,你先开口。 琴酒:快点! 安室透默默移开了视线。 松田阵平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又看了看金发同期,警惕地眯起眼: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背着我有了小频道,他们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呢? 朗姆眼神放空,若无其事地扶着腰:嘶完蛋,好像扭到腰了。该死的,这群小兔崽子还不快点开口,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吗,这都要争个高低? “咳” 因为身体本来就不适,眼前又飞起一片灰尘,琴酒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期待地移向了他。 琴酒:“”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琴酒沉沉地皱了下眉,心里无语自己竟然这么幼稚跟这群人较起劲来,他开口,正要打破沉默,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刺破天际的警笛声。 遥遥的能看到蓝红灯向着这边疾驰,车上黑色警服探出窗口,拿着喇叭喊:“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尽快投降,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朗姆脸色巨变:“该死!条子怎么来了?!” 他钻上那辆变形的车子,对安室透一招手:“波本!走!” “我可不敢跟想杀我的人坐一辆车。” 安室透冷冷地睨他一眼,转身翻墙进了旁边的建筑。 琴酒拽了拽松田阵平的手,“走。” 他们前后看了眼,转身翻进另一边的房子。 朗姆黑着脸骂了一声波本不知好歹,轰隆隆地发动汽车往后倒退,但是车开了没几米,后面也围过来一群警车。 “前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尽快投降,放下武器,下车抱头蹲下!” 腹背受敌,左支右绌,这下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包围了。 朗姆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阴了! 他飞快下车要效仿那三人翻墙逃跑,却感受到腿上一阵刺痛。 “啊!!”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十分敏锐地抬头看向远处的楼顶。 只有一道亮光微闪,一个黑衣服高个子的长发男人默默注视着这里,像是在确认目标命中,顷刻,他静静收起琴盒转身离开。 “莱伊!” 朗姆目眦欲裂,口中泛起浓郁的铁锈味,恨不得食其肉。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的话,他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他挣扎着去够身边的手枪,却被一只皮鞋踢到远处,那个举着喇叭喊话的警察走到他面前,半长发柔软地垂在脸侧,天生风流多情的紫眸不带一丝感情。 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朗姆戴上手铐,温文尔雅地笑道:“这位先生,您被逮捕了。” 第85章 组织乱了。 这是朗姆被捕后不久传出来的消息。 彼时琴酒和松田阵平正蜗居在米花中心医院旁边小巷里的旅馆里养伤。 旅馆老板有看新闻的习惯, 每天早上一到饭点就把他们喊出来一起学习时政要闻。琴酒和松田阵平试图拒绝,被老太太以“拒绝无效”的回答冷酷驳回。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游戏就是游戏,偶尔也关心一下周围的新鲜事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眼看都要分不清米花町的路该怎么走了。别怪我老太婆唠叨, 多看看新闻有好处。” 强硬包揽所有饭食的老板如是说道,一边把海量的砂糖往蛋液里倒。 琴酒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 “马丁尼蛋糕。”老板说, “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看这几天送上去的蛋糕你都吃完了, 看样子很合你胃口, 打算今天多做几个。怎么,不够吗?” 实际上很讨厌甜食的琴酒果断摇头, “不,太够了。” “嗯。” 老太太很高冷地应了一声, 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菜篮,很不客气地指使道:“去,把那些青椒洗干净。” 琴酒回过神, 福至心灵,“做青椒饼吗?” 老太太:“嗯, 松田那孩子不是喜欢吃青椒饼吗,你们两个的口味真够独特的,很少见别人这么吃。”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这么吃。琴酒想道,沉默地过去洗青椒。 “现在几点了?”老太太突然问, “松田那孩子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买个酱油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散漫的声音—— “我回来了。” “喵——” 松田阵平推开门,身边的一道小小的黑影瞬间很敏捷地窜进屋子里,三两下跳到琴酒肩头。 琴酒用手指轻轻推了它一下,“下去,猫毛。” “喵——” 小黑猫委屈,但乖乖地跳到地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转悠。 这副粘人的模样看得松田阵平眼皮直跳,“小没良心的,亏我还给你买了这么多零食。” 松田阵平手里拎着一大袋货物,吐槽道: “这里的路太难走了,拐来拐去,歪七扭八,找了半天才转回来,干嘛把店开在这里啊,有人来吗?” “我这里的客人多得很呢,只是因为这几天特殊情况,才没人光顾罢了。”老太太说,“把酱油放那里。真是太奇怪了,似乎每次你们两个一到这里,我的客源量就会锐减,你们两个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诅咒?” 诅咒倒是没有,人命倒是带着几条。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打着哈哈,轻飘飘地揭过这个话题。 松田阵平走到厨房里,“话说最近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视线瞥过琴酒手里的东西,眼睛猛地睁大,“不是,怎么洗这么多,谁吃得完啊,这是要拿出去卖吗?” 琴酒:“给你吃的。” “当然不卖了,自己吃都吃不够呢还卖给别人?”老板接话,“你们不知道吗,最近社会上可是乱得很啊,不知道哪个犯罪组织要倒台了,正在垂死挣扎,这几天街上的犯罪分子一抓一大把,人人自危,都不敢出门” 老板随口道,聚精会神地搅拌着奶油。 闻言,松田阵平和琴酒相视一眼。 松田阵平一挑眉,玩味道:“组织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意料之中。”琴酒低声说,手上洗青椒的动作不停,“朗姆为了打击其他派系前一段时间没少下狠手,几个势均力敌的头首都被他搞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也被抓起来了,而且BOSS早就被朗姆架空了,根本没什么作用,组织现在群龙无首,不乱就怪了。” “也是,组织里能跑的都跑了,不想跑和不能跑的都被朗姆弄死了,能干的要么转头加入其他派系,要么就是浑水摸鱼的卧底,朗姆这下子真是帮了警方一个大忙啊。” 松田阵平似嘲似笑,“他当初阴谋诡计做掉皮斯科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是皮斯科还在,组织怎么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他不带主观感情地点评了一番,突然想起这几天一直被忽略过去的事情,“倒是你跟安室透到底什么时候商量好的?要不是我反应快,当时差点笑出来。” 琴酒:“你高烧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别说松田阵平了,就他当时看到波本一本正经演戏的时候都差点没绷住。 琴酒洗完了青椒,关掉水龙头,手上湿漉漉的,他看了松田阵平一眼,二话不说甩他一脸水。 “嘶!”松田阵平一下子蹦得老远,不可思议道,“竟然使坏,你跟谁学的!” 说完,他坏笑一下,捞起一把水往琴酒脸上泼。 “哗啦!” 琴酒侧头微闪,那捧水花摔到了地上,但还是有些许滋到了琴酒脸上。 被地上的水花贱了一身的小黑猫炸了,怒气冲冲地撞到松田小腿上疯狂抓他裤腿:“喵喵喵!” “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喵——!” “我不小心的,又不是故意泼你!” “喵!喵!” 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地往地上盘腿一坐,食指怼在小猫脑袋上轻轻一推,“我发现你这个小东西脾气还真是大得不得了哎。” 小黑猫身形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彻底炸毛,亮起爪子就往前冲。 一人一猫较起劲来,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琴酒默默地注视着地上一大一小的两团黑影,莫名幻视两只暴脾气的黑猫。 不,应该是一只脾气恶劣的卷毛犬和不屈于黑恶势力的勇敢斗争猫。 琴酒:“” 没救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空干青椒水分,正要转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你们几个,别在厨房里玩水,给我厨房弄得湿漉漉的还得拖地,要玩出去玩。” 老板拿起铲子敲了敲菜盆,就差指名道姓了:“那两个幼稚鬼,帮不上忙就算了,不要在厨房里捣乱。” 松田阵平身形一僵:“” 好吧,似乎在说他。 小黑猫乖巧坐好:“喵——” “还是小黑乖。”老板说,“哎,对了,到时间了,松田去把电视打开。” “哦。”松田阵平应了一声,“还是米花当地新闻吗?” “嗯。” 松田阵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轻车熟路地去打开电视调到米花频道。 其实他并不是很理解这个频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米花町当地新闻报道内容很单一,要么就是哪里发生了密室杀人案,要么就是哪里发生了情杀案,总之追根结底离不开一个“杀人案”。电视上每天就报道警察探案,侦探破案,还有几个看腻了的老熟人,例如目暮十三了,又例如萩原研二和伊达航了,再比如毛利小五郎和他的助手小朋友了,都是这个频道的熟面孔。 自从到这里养伤之后,松田阵平由一开始面对海量杀人案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调到米花频道之后,时间刚刚好到了整点,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片头。 熟悉的音乐过去,一个温婉清秀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女主持人出现在屏幕里,笑道: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米花居民日报,我是主播水无怜奈。首先来看第一条新闻,近日,警方正开展全面行动打击黑恶势力,多名犯罪分子相继落网” 电视上不断放出犯罪嫌疑人的图片,上来第一张就是朗姆穿着囚服的公式照,后面接着一串,放眼望去,似乎都是组织里熟悉的面孔,看样子这次警方行动收获实在丰富。 可能是这条消息实在大快人心,水无怜奈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轻快,甚至顾不上主持人要维持客观中立态度的准则。 ——当然,在这样的新闻面前,开心才是正确态度。 老板还在疑惑今天怎么又换了主持人,琴酒和松田阵平已经陷入沉默了。 他们心中生出了浓浓的荒谬感。 这人——他们是不是在组织里见到过啊? 听她的语气,这也是个卧底吧?! 组织还真是人才辈出呢。 在经历了梦到自己为组织献身,且真实经历了工藤新一变小等这一系列魔幻事件之后,琴酒自认为自己现在十分见多识广,不论再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讶了。 但是在看到组织里的人似乎不是卧底就是卧底之后,还是会觉得很迷幻。 哦,准确来说,他之所以感觉组织里全是卧底是因为这些卧底太能干,一路干到高层,且活蹦乱跳,在他面前存在感不容忽视。 不过这样一想,感觉事情似乎更加魔幻了呢。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相当离谱的错觉——[这组织,完全就是靠卧底养活的。] 当然这只能当笑话看,实际上这更说明了各界派来的卧底能力足够,能隐藏身份不暴露,爬到这种高度,且在组织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们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卧底警察。 电视里的主持人一连串念了数十个犯罪分子和他们的罪行,大概十分钟过后,这个环节过去了,米花町新闻再次回到了正经又不正经的画风。 电视上的沉睡的小五郎在镜头前面笑得十分猖狂,身后一个小萝卜瞪着死鱼眼默默地盯着镜头前的大人。 “柯南”松田阵平嘴角微微抽搐,“真是辛苦了啊。” 节目进行到这里,老板反而没有继续看下去了,她笑了笑:“犯罪分子相继落网,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啊。” 说着,她心情颇为美妙地又回到了厨房。 琴酒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松田阵平也看了眼,没看出什么:“怎么了?” 琴酒:“她看上去很开心。” 松田阵平笑了下,“正常啊,任谁看到这个消息心情都会很好的。” “不是” 她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开心。 琴酒直觉老板在看到组织人的肖像时表现有点不太对劲,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拍手称快,倒像是苦尽甘来的释怀和快意,就好像,她认识电视上的那些人 他脑中隐隐约约有一条细微的线索,但是不等他细究,松田阵平一个熊抱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 松田阵平揽着他的肩膀,肆意地笑道:“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纠结啦,反正我们只要知道组织要完蛋了就好嘛!” 他像个树袋熊一样紧贴在琴酒背后,微微低头把下巴垫在他肩上,抱着他往里挪。 “对了,要不我们去纹身吧,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纹身店,店铺满意度超高的。”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松田阵平:“啊——不要,一个人去没意思,纹身很酷的!咱们两个一起去,赶个时髦,嗯你觉得纹个情侣纹身怎么样?” 琴酒:“不怎么样,很土。” 松田阵平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好,你同意了,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你让我想想啊,纹个什么样的图案好呢?枪怎么样?不行,太丑了,那匕首呢,也不太行” 琴酒:“” 他无语地听着这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自问自答,闭了闭眼,无奈地勾起唇角。 傻子。 第86章 日子渐入深秋, 空中盘旋的枯色落叶缓缓飘落,也逐渐为远阔的秋空染上一丝尘埃落定的安详。 在旅馆休息的日子很安逸,每天不过是清晨起床, 打开窗户,瞭望远处的高楼大厦, 再下楼帮忙做早饭, 看看晨间新闻,打扫一下卫生, 再带着小黑猫出去散散步, 下午再重复一下早上的事情,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旅馆老板年迈, 但精神头很足, 没熟悉之前,这个老太太平日里就坐在一楼看电视, 也不怎么与人说话;熟悉起来之后,她更像是家中的长辈, 每日里对着小辈有着说不完的话。 她脾气不好,很容易暴躁,吵起架来像个不服输的小学生, 这几天在旅馆里,琴酒最常看见的场景就是‘老太太和小黑吵架’、‘老太太和松田阵平吵架’、‘松田阵平和小黑吵架’。 琴酒逐渐从一开始的试图劝架变成了后来能淡定无视。 他是发现了, 斗嘴吵架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种娱乐方式。 他不懂,但理解。 他们身上的伤本就算不上多严重,除去前几天有些妨碍日常生活,适应几天后他们很快就行动自如了。本来打算养好伤就离开的, 但是安室透传来消息说这几天让他们先躲一下,公安正在进行最后的布控工作, 现在需要‘琴酒’和‘马丁尼’死于追逐战斗之中。 琴酒:“为什么这么麻烦,组织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按理说在获得已抓捕代号成员的口供后,你们可以直接展开行动。” 对面安室透沉默了小半晌,琴酒诡异地从这沉默中品出了一丝奇怪的意思。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平静而匪夷所思地反问:“你们不会没有获得他们的口供吧?”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你们公安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疑惑。 安室透咳嗽一声以表尴尬。 “大部分人是已经招供了的,但是他们都是组织普通代号成员,知道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用处。” ——真要说起来,那些人的地位还没有他高,知道的东西也没有他多。 “至于朗姆他们,一直在打太极,死不认供,像是背后还有什么依仗,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你跟朗姆比较熟悉吧,你知道他还有什么底气吗?” 琴酒听出来他话里明显的利用意味,不过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琴酒思忖几秒,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 他想了想,略带一些恶趣味地说:“有啊,警察厅。” 没想到吧,你最为信赖的地方恰恰是犯罪分子最大的底气呢。 他说的直白,安室透也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十几年前,组织往公安里埋了几条线,现在那些人大概已经坐到相当高的位置了,仅凭安室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 安室透一时间没有说话,沉重的气氛在这话筒之间缓缓流动。 大概过了几秒,安室透才开口。 “好,我明白了。” 琴酒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是无论怎样,总归不用他去担心。波本这人执拗的可怕,他在组织里是人设,但也不全是人设,作为公安的一部分特质,或许是阴暗面的特质,在伪装成波本时故意放大,因此波本或许更像是他作为公安的反面存在。 不过不论安室透是谁,他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说完,安室透又嘱咐几句说最近出门的时候做好伪装,组织正在全面追杀‘琴酒’和‘马丁尼’这两个叛徒,公安会释放这两人确认死亡的消息,他们只要注意不要让死人诈尸就好。 挂断电话后,琴酒回到楼下,跟松田阵平说一下最近的安排。 一下楼,不,还没下楼,他就听到远远的传来松田阵平得瑟欠扁的语气和小黑猫抓狂的喵喵声。 琴酒:“” 幼稚不幼稚啊,这一人一猫竟然是又吵起来了。 琴酒无语片刻,去跟松田阵平详说这件事,松田阵平听完,一点头。 “所以现在就差朗姆认罪了是吧。” 话粗理不粗,虽然中间省略了很多细节,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黑猫又黏黏糊糊地蹭到身边,琴酒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小黑猫立刻舒服地发出呼噜声。 琴酒点点头,“怎么,你有办法?” “办法嘛确实是想到一个。” 松田阵平轻笑,嘴角上扬,眼尾上挑出一道极其恣意的弧度。 琴酒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想出什么损招,一定是有人要遭殃了。 “说说?” 松田阵平指了指楼上,两人便回到房间里。琴酒靠在窗边,对他轻扬下巴,“说吧。” “办法其实很简单。”松田阵平一屁股坐倒床上,笑着说,“朗姆不认罪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认罪就是了。” 思路很简单,关键是怎么做。 “那朗姆为什么不认罪呢?他有依仗,觉得自己还有翻身机会是吧,他觉得组织在公安里插的线一定会保他出来,所以死活不开口。那我们只要让他觉得自己完了,或者是把‘保护伞‘揪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这是最简单的思路,但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朗姆被抓,组织暗线肯定知道,他就算不想保朗姆,也不得不保。他们是命运共同体,一个玩完另一个也得没,组织暗线哪怕十分理智,当机立断放弃朗姆,但恐怕就在他前一秒放弃,下一秒朗姆就会把他卖了。 一损俱损,这群人很擅长狗咬狗。 “所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松田阵平嘴角笑容逐渐扩大,他说:“还记不记得之前的医院连环杀人案?” 琴酒自然记得,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他眉头一挑,看向松田阵平,正好发现此人眼中闪着亮晶晶的淘气。 作为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幼驯染,琴酒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你是说” “没错。”松田阵平笑得超级开心,“你当时不是故意暴露了组织暗线吗,虽然公安竟然这么没用竟然浪费了你给的提示,但是没关系,只要他有做坏事的痕迹,那就好办了。做一场局吧,让案件凶手和目击者去自首,当时审讯人员肯定也意识到了警察内部有内鬼的事情,只要所有人一起出场证明,就算搞不掉他,也能把他拔下一层皮。” 操作性很强,但是这个结果过于理想,只凭这一点信息大概率对暗线没什么影响,但是松田阵平或许压根没有想要一个结果。 琴酒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参与对象:赤井秀一、松田阵平、苏格兰、加百列。 嗯 确定了,松田阵平只不过是想看这些人出糗以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 琴酒眼神略飘忽,最终选择纵容幼驯染的恶趣味。 松田阵平笑得跟只恶作剧得逞的猫一样,“至于我们,加油呐喊就好了。公安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他们肯定能搞定吧。” 此人似乎忘记了自己严格意义上也是公安的一员。 “你觉得呢?” 琴酒眼神复杂:“” 他在松田阵平炯炯的注视下默默点点头。 算了,你开心就好 赤井秀一最近心情不错。 前不久刚刚跟琴酒他们演了场戏,成功地把朗姆送进了局子,还成功地给他腿上来了一枪。这一枪,让他心情舒畅,郁气全消,甚至连给安室透那个公安送业绩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总归是人类社会做了一件好事,这业绩在哪里都没关系。 把朗姆送进去后,赤井秀一立马联系了FBI,他们也逐渐开始对美国境内的组织窝点展开了调查和抓捕,而且琴酒给他们拉线科 索沃夫家族,在他们的帮助下,调查层层深入,成果颇丰,直到现在,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预计半年左右可以达成美国境内组织势力全面清洗。 这相当于是终于能把自己蛀掉烂掉的牙齿拔掉,去除身体上一大缺陷。 赤井秀一不可能不开心。 但是这种开心的情绪仅仅维持到今天早上突然收到琴酒的消息。 [医院连环杀人案,跟波本联系,去自首,协助逼出组织暗线。——Gin] 赤井秀一:“?” 他退回菜单界面,又点进去,确定这号码和备注确实是‘琴酒’。 赤井秀一茫然且抗拒。 逼出组织暗线他很乐意,但是 自首?还跟要跟波本联系? 恕他难能从命。 他的想法安室透同样也有,但是抗拒了一会儿,心里‘抓出组织爪牙’的渴求压过了对Fbi的厌恶。 他自然能看出这个办法大概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挑三拣四,只要有任何可能性,他都要去试一下。 至于Fbi的想法?没兴趣,不关心,不考虑,就算他不愿意,安室透也会想办法逼他愿意。 Fbi私自到霓虹干扰境内警务,没抓他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在东道主的地盘上,Fbi配合当地展开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第87章 松田阵平终于得偿所愿。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商量好去自首的那天, 松田阵平特意给自己和琴酒易了容,装成普通居民的样子混进了警视厅。 那天巧合得很——或许也可以说成安室透功课做得很完美,正好是高层领导视察的例行日, 警视厅的人每周也就这天人最齐全。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约好在门口集合,等两人终于冷着脸到达时, 他们一瞥, 发现早就在门口蹲好的两个陌生人。 一个金色长发蓝色眼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蹲在路边玩手机;一个黑头发绿色眼睛咬着棒棒糖的人, 正凑在金发男人旁边看手机, 时不时地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 然后又被金发男人一巴掌把手拍开。 这熟悉的相处方式和眼睛配色 安室透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那两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 慢悠悠地站起来, 个子高挑,身形和神态十分熟悉。 其中那个咬着棒棒糖的黑发男人伸了个懒腰, 漫不经心地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哟。” 未作伪装的声音出现,安室透顿时认出这人的身份, 不是自己那倒霉同期是谁,那旁边那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安室透嘴角一抽:“你们” 松田阵平拜拜手,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话头:“你们好啊, 来报案的吗,好巧, 我们也是,一起吧。” 他说的英文,话里话外透着“外国人,对日本不熟”的意思。 安室透眼皮一跳, 看向琴酒,然而后者也是肯定一般点点头。 安室透:“” 赤井秀一:“” 你们能报什么案, 不过就是想来看热闹罢了 例行视察日,所有人都在前几天加班加点地处理好了堆积的案件,为的就是在这一天聚集起来,然后跟上司配合演一场心知肚明的戏。 大清早一到办公室,萩原研二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桌面干净工整,人人都安分地穿着制服,安安静静地蹲在自己的工位上。完全没有昨天案宗资料到处飞,穿着便服满地走,耳边闹哄哄的景象。 打眼一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但是再仔细看一眼,几乎每个人都双眼发直,隐隐有些生无可恋。 “哟,萩原,来了?” “嗯,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 零零散散有气无力的回应从四面八方传来。 萩原研二熟视无睹,微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看看桌面上工工整整的资料,笑容渐渐消失。 “” 整洁是整洁了不少,但是资料也是难找了不少。 第一千零一次痛恨这形式化的每周视察,不知道警察这工作忙得要死吗,每天光掉头发都顾不过来,谁还有精力去配合你们领导作秀啊! 肩膀被请拍一下,头顶传来班长的关心:“萩原,心情不好?” “还好。”萩原研二揉揉脸,最终还是没有强撑起笑容,“今天我本来是要休假的。” 他都已经打定主意睡到日上三竿了,最后却突然被通知,不论是谁,不论休不休假,今天所有人都要到齐。 奇奇怪怪的规定。 “明明之前也没有定性要求的。” “可能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吧。”伊达航笑道,给他一个包裹,“给,娜塔莉做的小蛋糕,吃完心情或许会好点。”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也没跟班长客气:“哇——谢谢班长和嫂子!” 伊达航被他一句“嫂子”喊得心情舒畅,豪爽地笑了几声:“不客气!” 萩原研二打开包裹,拿起个造型精致的杯子蛋糕,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好吃!” 伊达航:“喜欢就好,娜塔莉知道后也会很开心的。” 萩原研二笑笑,专心地吃着甜点,突然眼珠一转,狡黠地说:“话说班长和娜塔莉已经订婚好几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也要快了,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伊达航说。 “嗯?伊达要结婚了吗?” 附近同事在工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在八卦上耳朵却格外好事,捕捉到几个词后,立马激动地围过来。 也有人是被蛋糕的香味引过来的,探头看了眼,顿时清醒:“哎!这是娜塔莉做的蛋糕吧,不讲义气啊,竟然背着我们开小灶!” 伊达航爽朗地大笑几声:“都吃都吃,这就是娜塔莉为大家准备的,管够!”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娜塔莉!” “谢谢娜塔莉!” 同事们心中完全没有“客气”这个概念,纷纷饿狠了的恶狼一般精准下手。 萩原研二看着同事们快出残影的爪子,欲哭无泪,“喂喂喂!你们倒是给我留几个啊!” 同事们表示自己耳朵不好使,他们人手一个蛋糕,一口咬下,眼睛晶亮:“好美味!” 小蛋糕火候掌控得很好,最外壳有点焦脆,内部则是松软绵密,仿佛入口即化,但实际上在嘴里很有满足感,甜而不腻,落在舌尖上,唾液疯狂分泌,只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娜塔莉厨艺太好了!伊达你未免也太幸福了!” 所有人都表示羡慕嫉妒。 伊达航对他们的赞美照单全收,笑得相当得意,完全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对了,听你们在说结婚,伊达和娜塔莉终于要结婚了吗?” 伊达航笑着点点头:“计划中下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恭喜啊!婚礼一定要邀请我们啊!” 伊达航笑道:“那是自然!这么多份子钱,不收白不收!” “切——原来是为了我们的钱!不去了不去了!” 众人纷纷笑着起哄。 吵闹中,有人急哄哄地冲进来,大喊:“各位各位!来了!” 所有人笑闹声一顿,顿时安静下来,人影晃动,不到五秒所有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约而同装模作样地翻出资料。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时有时无的翻页声。 沉默中,外头的声音逐渐逼近。 是一个很温和的声音:“我看了以前的视察记录,你们这里纪律一向很不错。” 这是个很冷淡的声音:“嗯,他们被评为先进单位也可以理解。” 嗯?这些声音似乎有点陌生。 萩原研二悄悄抬头看了眼。 人很多,阵仗很大,似乎是整个警视厅的领导都来了,以前经常来视察的领导这次反而是跟在后头。最前头的他曾在报道上看到过,是警视监,再往后应该是按等级排列的。 后头的看他肩章上的金色樱花,应该是警视长。 今天有什么大事吗,怎么这么大阵仗?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无意间往警视长脸上瞥了一眼,瞳孔猛缩。 ——是那个人!是发生医院连环杀人案的那天让他们放走降谷零和另一个人的领导! 办公室里也有对那天有印象的人,在看到警视长之后都轻轻地咦了一声 接待处里没人,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臭着脸冲进办公室的时候,领导正在讲话。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一露面,所有警察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 瞬间认出安室透的两位好友茫然地对视一眼。 伊达航:“?” 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萩原研二:“?” 小降谷这是来干嘛? 但他困惑几秒,下意识看向警视长,在看到他冷硬甚至有些难看的脸色后,心思活络,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警视监看向来人,顿了顿,迟疑地问:“这几位是?” 警视长在看清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脸之后,眸光微闪,不满地开口:“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安室透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他拿出标准的微笑,歉意地说:“抱歉,接待处没人,我们就自己进来了,有点冒昧,请各位见谅。” 赤井秀一人狠话不多,直接说:“我们是来自首的。” 警视长态度不算多好,冷声道:“自首去接待处自首,后续会有人对接的。做什么事都讲究个规矩,你们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办公厅算什么事,小田,把他们去招待处。” 说着,他对身边的人示意把他们带出去。 “哎,”警视监拜拜手,“先等一下。” 他走到安室透面前,他看着那张不算陌生的脸,心中有了计较。 他笑着对其他人征求意见:“正好我们都没什么事情,一起来处理一下吧。大家有意见吗?” 萩原研二第一个开口:“没有!” “没有没有。” 其他人自是纷纷同意,警视长看上去并不愿意,但少数服从多数,他最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中却划过道道冷光。 一直在隐晦地观察他的萩原研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如此 警视长果然有问题,小降谷他们这次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吧。 那后面那两个人呢。 萩原研二若有所觉地看向后面那两个外国人,眉毛疑惑地皱起。 是没见过的生面孔,难道这两个人是配合小降谷他们来演戏的吗? 警视监点点头,“看样子大家都同意了,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事自首。” 此时办公室里也有其他人认出了这两个人的样子,小声疑问:“咦?这两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我也记得,咱们是见过他们的吧?” “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中心医院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哎!”有人小声惊呼。 “对,我也记得”萩原研二也很是稀奇地说,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警视长,压低声音说:“只不过后来被放走了。” 话音落下,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杀意,萩原研二身体一僵,但紧接着放下心来。 ——果然。 “哦?” 办公室里很安静,声音再小,但仔细听也能听清楚。 警视监视线似有似无地从身后一群人脸上扫过,神色有些诧异,他问:“被放走的嫌疑犯?谁让你们放的?” 第88章 警视监话音落下, 整个办公室里没有一人敢说话,但是他们不敢说,不代表他们不敢看。 就警视长注意到的, 已经有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往他脸上看。 看似隐蔽收敛,但那些人的眼神明晃晃, 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就是这个人放走的嫌疑犯”了。 他脸色逐渐发青、发黑, 警视长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胆大包天的人,看那些人脑子缺根弦一样还跟他傻笑, 警视长只觉得心脏要气炸了。与此同时, 他也对当时给自己下命令的琴酒产生了深深的怨怼。 ——要不是这人莫名其妙让他放走几个小罗喽, 他至于过早暴露身份, 遭到这些条子的怀疑吗! 这下好了, 组织已呈现大厦将倾的颓势,只要警察这边不掉链子, 拖个一年半载也能把组织余孽处理干净。但是他这种被埋进警方的暗线可算是进退两难了,他拎得清, 组织完蛋,只要他的身份没有暴露,警视厅就是他永远的退路。 因此在他意识到组织要完蛋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处理掉这些被抓起来的组织成员,但问题是这些组织成员身份并不简单, 尤其里面还有他的老东家朗姆。 他敢说,他前一秒下定决心处理掉这些人,下一秒朗姆就跟他同归于尽。 说实话,他这些天过得很不好。 每天都在担心着朗姆发疯把他供出来不说, 还要分出心思来应付朗姆的暗示,一旦没有及时回应, 朗姆就会“不小心”泄露他的一些身份疑点。 警视长感觉自己的心理都快扭曲了,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在思考彻底扔下组织和警视厅打包跑路的可能性。但是警视监一个电话过来,说是要进行什么例行视察。 警视长:“” 在警视厅干了这么多年就不知道什么例行视察还得警视监和警视长出面。 但是日本的这些警察脑回路很清奇,尤其是某些上层,想一出是一出的把戏五花八门,警视长虽无语,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以为这就是警视厅上级心血来潮下来“体察民情”了。 他骂骂咧咧,满心不情愿,但警视监是顶头上司,他就算撂担子走人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满腹牢骚地发泄半天,还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溜须拍马。 他的想法很简单,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他的身份还没有彻底暴露,那一切就还都有回旋余地。 东方古国有句古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顺其自然,不能急,越急破绽越多 但是现在,警视长看着警视监已经带上了审视的目光,心中一片死寂。 [完了,看样子警视监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他不傻,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例行视察大概是场鸿门宴,不过他心里还抱着几分希望。 [没关系,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他们没有证据,不可能越过规矩直接给他定罪。除非他们能让朗姆招供,否则他就是永远安全的,至于朗姆那里,他并不是很担心,朗姆精明得很,现在他是朗姆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就算朗姆对他再不满也不可能直接掀他老底。朗姆只会选择憋屈地保下他,而他也可以趁机洗清自己的嫌疑。] 警视长几秒钟想了一堆,思绪流转,他很快冷静下来。 而在其他人眼里,则是警视长在被所有人盯住后沉默了几秒,然后面不改色地顶着一张冷脸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吧。” 嚯!这么淡定? 在场人皆是一惊。 有些人被他平静的表现打消了怀疑,纷纷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应该是错怪警视长了吧。” “对啊对啊,应该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怎么可能会用职权放嫌疑人离开呢?” 有些人则是不屑地嗤笑几声,压低声音吐槽。 “他脸皮还怪厚的。” “哇这心理素质,给我多好啊。” 后者基本都是在医院连环杀人案当天值班负责审讯嫌疑人的警察,他们记忆犹新,脑子里可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人当时是怎么突然带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办公室,然后二话不说命令他们放人的丑恶嘴脸。 权势压死人,他们头一次从自己的领导身上体会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连最简单的签字手续都不愿意配合他们!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总归办公室里基本是一群大老爷们儿,那声音叠在一起也不小。各式各样的评价传进警视长耳朵了,他心里杀人的心一再加深,默不作声地记下了那些人,等着日后算账,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管别人怎么讨论,脸上没有一丝心虚,端的就是一个“被冤枉啊大人”的态度。 这倒是让说闲话的人也冷静了不少。 话还是不要说太死,万一警视长真的是被误会的呢?他们可不想被穿小鞋。 警视监将这些全都看尽了眼里,心里也有了大致判断。 他看向安室透,说:“这样,烦劳您讲一下自己自首的原因了。” 安室透点头:“会说的,但在这之前,我有个要求,我要见朗姆。” “现在可是你要自首,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提条件?”警视长冷着脸说。 “凭我手里握着你们想到疯的证据,警视厅里面也埋着几个极道暗线,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安室透皮笑肉不笑地说,“过期不候哦,如果不让我见朗姆,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毁掉。” 所有人脸色巨变,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个金发男人,眸子里流动着满满的震惊。 ——警视厅里有极道的人?什么鬼,他们被偷家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任谁知道自己的家被老鼠钻了几个洞都不会开心。 他们现在也来不及警视长什么情况了——再怎么样也是个警视长,他们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是警视长徇私舞弊,收受贿赂,作风腐败,但其他的他们还真没考虑,他们现在只关心金发男人口中的证据。 “答应他!” 有人气红了眼,不就是跟罪犯见一面吗,好说啊,反正这俩人之后也得做邻居,提前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但是这个证据绝对不能丢! “必须答应他!” 其余人也纷纷躁动起来。 警视监脸色不算多好看,但总归比其他人能藏得住事,他用眼神威慑这群人安静下来,锐利冷静的目光看向安室透,像是在判断他话语的可信度。 他看向警视长,带着些许询问的意思:“你怎么看?” 我看不怎么样。警视长冷着脸想道。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他发现对面的人看他的眼神并不熟悉,判断出对方极有可能没有他的证据后,警视长心里冷静得不可思议。 在听到警视监的询问后,他像是仔细思忖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眉眼之间满是认真,任谁看上去,他都是一个一心为民公正可靠的人民警察。 他这样的表现更给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吃了一记定心丸:果然,警视长只是作风有点问题,立场上还是没出什么大问题的。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警视长的信任已经下滑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不是极道卧底就行。 警视监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去拘留所。” 一行人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跟放羊一样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警视监回头看了眼这一办公室相当自觉跟过去“看热闹”的人,默了默,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让他们跟着吧,就算不让他们跟,这群小兔崽子也坐不住,说不定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几十号人浩浩荡荡,一身警服平整飒爽,各个盘靓条顺,平铺在走廊上,宛如天团出街,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和安心感。 被全程无视的金长发男人和黑发男人也不作声,悄无声息地跟在警察大军的身后。 松田阵平轻啧一声,“这人还真沉得住,是个棘手的,演技简直跟贝尔摩德不相上下,怪不得能一路干到警视长的位置。就他这心理素质,只要朗姆没疯,这次‘瓮中捉鳖’还真成不了,怕是要无功而返。” 琴酒淡淡道:“是一定。” 这次由公安和警视厅联合拟定的“瓮中捉鳖”计划一定会无功而返。 他说的是事实,这卧底的道行可比安室透要高上不少,就连波本放在他面前也是个弟弟。 就他顶着一群人怀疑的目光而能临危不乱就很能说明这件事了。 “但好在我们也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松田阵平笑道,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他肯定,这次朗姆和这个卧底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琴酒眼中也带着淡淡快意,他说:“东西还在吧?” “自然。”松田阵平弯起嘴角,右手在口袋里紧紧攥住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长条,感受到小长条的棱角传来的刺痛,他笑意加深,讳莫如深道:“一直都在。” 结果如松田阵平和琴酒猜测的一样,朗姆和警视长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是配合相当完美,一丝破绽也没露出。 一群人来到拘留室后,朗姆看着门口一群条子懵逼了半天,再一看这群条子中混着的两个穿着老熟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两个人,眼珠覆满猩红的血丝,“波本!莱伊!你们这两个叛徒!” 安室透似笑非笑:“朗姆,阶下囚。” 杀人诛心,朗姆只觉得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你们竟然背叛组织——不,应该说你们从来就没有效忠过组织对吧,两个该死的条子。” 赤井秀一哼笑一声,倒是没反驳。 朗姆怒火更甚,他被怒火冲昏头脑,但脑子灵活得可怕。 这群人突然来这里来定然来者不善,而且看样子波本和莱伊是隐约有些嫌疑犯的表现,他轻飘飘地瞄了眼后头存在感不可谓不低的警视长,三转两转搞明白情况了。 他气极反笑:好家伙,这群人还要不要脸,都被他们坑近拘留所了,还要抓着他演戏。 薅羊毛也不带这么薅的! 朗姆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意识到这群人的意图之后反而安心了不少。 ——波本还是年轻,这点小伎俩放在他眼前完全不够看。 他们今天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点情报。 朗姆闭上眼,任对面的警察怎么问都不回答,明明白白的不配合。 问得烦了,就已读乱回,跟个据嘴的葫芦一样,嘴严得紧。 见状,警视长也彻底放心了。 心里久违的出现了对老东家的赞叹:不愧是朗姆,虽然懒得打太极了,但这装哑巴的功夫十年如一日的优秀。 最终结果自然是不太美好。 朗姆什么都没透露。 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但安室透不免还是感到有些失望和不甘。 这让他怎么甘心?组织最后的爪牙就在警视厅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他却不能做出任何行动,甚至还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与法外狂徒暗通款曲,真当他们警察都是死的吗? 纵心底不平和怒意翻滚,安室透面上还是要维持冷静。 冷静,冷静!这次试探到此为止,不能逼太紧了,一步步来,不能惊动卧底。 慢慢来,一步步,让他放松警惕,然后 安室透眸底暗沉,他深深地闭了下眼。 “叙旧的话已经说完了吧,二位先生,放心,就算没说完,接下来你们也有大把时间好好叙旧。现在,轮到两位就地伏法了。” 警视长冷漠的话在屋子里响起。 安室透刚压下去的火又“腾”地冒起来了: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呢! 他差点被气笑了。 但赤井秀一面无表情的注视让他瞬间变得心无波澜。 他看懂了,这个FBI眼里毫不掩饰的挖苦和冷漠:[就这?进来蹲局子?] 安室透淡定地无视,他看向警视监,伸出双手:“自愿伏法,关于证据,之后交由你们。” 进局子是不可能的,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毕竟他现在并没有被彻底实锤是“警察”。 赤井秀一轻哧一声,冷冷地伸出双手。 意想不到的配合。 安室透略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人竟然愿意配合? 赤井秀一幽幽回视:[废话,不配合怎么出去。] 一场轰轰烈烈地抓捕行动最后偏了十万八千里,卧底没抓到,倒是把自己送进去了。 说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安室透现在已经百毒不侵坚如磐石了。 他岿然不动,淡定地等着他们给自己戴手铐。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门外的吃瓜群众默契地后退空出一条路,让那两个“外国人”能够通行。 警视长眼皮一跳,心中突然生出一些不详的预感:“你们又是谁?” “啊,我们吗?”那个双手插兜的黑发青年散漫地掀了掀眼皮,吊儿郎当道,“热心群众呗。” 警视长:“谁让他们进来的?” “报告长官!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他们是跟那两个人一起进来的!” 就是存在感太低了点,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警视长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意外频出,一个接一个,还要不要人安分了! 警视监倒是和善地笑了笑:“两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对,要事。”松田阵平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条形u盘,吊环挂在手指上来回转动,他说,“有人托我们交给你们一个u盘,说是里面都是什么卧底证据,哦,对了,我没记错的话,里面也有这位警视长先生——哥顿酒先生的成长,呃,犯罪经历?” 他要笑不笑的,总之眼中没什么笑意。 那双冷静的绿眸径直地看向警视长,竟让他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代号落下的一瞬间,大脑陷入空白,他勉强消化了这人话中的信息量,回过神时,全身已被寒意侵袭。 手腕上一重。 警视长错愕地抬起头,警视监仍是慈眉善目的样子,说的话却不怎么祥和:“佐助警视长,规矩需要,请配合一下吧。” 嘴上很谦和地说着敬语,但却一点也不温和地让人把他带到了隔壁的拘留室。 他微笑着嘱咐:“注意了,一定要好好调查,仔细调查,不留余力地调查,一定要细致到角角落落,不要冤枉我们佐助警视长啊。” 接手的下属看着他的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竟然听懂了警视监的意思:好好调查,让他彻底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失去任何翻身机会! 他浑身一激灵:“是!” 没想到吃了个大瓜,警视长竟然是极道卧底! 哥顿被喊出来的那一瞬间,朗姆眼里的光也灭了,他意识到,这个人手里握着的是真正的证据。 他看向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外国人,一个金色长发青年,一个黑色短发青年。 莫名的既视感。 他沉默地看向旁边那两个同样被这个消息砸懵的两人。 一个黑色长发,一个金色短发。 印象里还有两个形象强烈的青年,一个银色长发,一个黑色短发。 银长发和黑短发的这两人作为诱饵让他上了波本的当,又跟波本里应外合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黑长发和金短发这两个人配合得神不知鬼不觉,两个条子,一个把他坑到陷阱里,一个打断他的腿,把他送进了局子。 金长发和黑短发的这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手握证据,直接一锤子把他砸懵,反手把最后还算可靠的同伴送进了局子。 朗姆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艹,他这辈子最恶心长短发组合。 第89章 纵然组织的爪牙试图负隅顽抗, 臆想着组织能泥潭中翻身,但是那个u盘一链接到电脑。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白纸黑字的,各种图像, 各种文件,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 纸页泛着茶渍一般的黄, 尽数被拍成了照片导进了u盘里。 警视监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冰冷的计划书, 事无巨细地规划了一项项卧底于警察内部的阴谋诡计, 有的在实验之后被否定了, 有的则是通过后一以贯之地继续了下去。 短短几十年, 实验上千次。 眼白上蔓延了猩红的血丝, 黑眼珠里翻涌着不尽的恨意与悲哀。 警视监快速翻滚屏幕上的页面,人名一个个划过, 掠出虚影。 他的心在看到那一个个眼熟的名字后陷入谷底。 警界竟是被蛀烂了。 “咔嚓——” 手下的鼠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警视监” 身边的下级试探着开口,警视监抬手挡住他的未尽之言。 他深深地合了下眼, 飞快地关掉页面拔掉u盘。他把u盘好好地放在自己口袋里,面色沉沉地站起身,看向下级时, 眼底孕育着狂暴的风浪。 警视监低声道:“备车,去警察厅。” 警视监在查看完u盘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顺道带走了一众领导。 走之前格外叮嘱了让他们看管好这两个罪犯,所有人心里顿时一阵咯噔。 不是看好罪犯和警视长,而是看好两个罪犯。 萩原研二微微怔愣之后,与伊达航面面相觑。 “是看好罪犯对吧, 我应该没听错吧?” “大概。” 拘留室外一阵骚动,模糊的嗡鸣中清晰地传出几句话:“原来警视长竟然是……卧底?” 拘留室里只剩下那个独眼的朗姆, 他们围在门口,看到那个人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面容苍老,几乎是一瞬之间白了头。 萩原研二收回视线,震惊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心中早就有了怀疑之后,在面对这个消息,他竟不觉得意外。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那两个面面相望似乎还在震惊的两个“嫌疑人”面前。 他笑着,拿出身上的手铐随手把两人的手腕拷在了一起,温声道:“两位,劳驾,跟我走吧。”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瞬间黑了脸,几乎是立刻拽住了手铐中间的锁链,试图把手铐另一边抢过来。 就算是一个人狼狈地暂做罪犯,也好过跟这公安/Fbi拷在一起。 萩原研二似笑非笑地看他们一眼,转头去寻那两个外国人,却见一群人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兴致勃勃地追问什么。 “这位两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啊?” “称不上尊姓,叫我安林,他叫谢苗。” “安林先生,看样子二位是外国人,是美国人吗?” “不,俄罗斯人。” “请问一下二位是做什么的,那u盘是二位收集的证据吗?” “不,我们只是代家中长辈前来传送。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 安林,也就是松田阵平,一成不变地笑着回复各式各样的问题,打着太极回应他们不算冒犯的试探。 也许是他表现得过于随和,这群人一窝蜂地围在他旁边围剿他,琴酒则是在这之前被几个稀有的女性警官拽出人群。 鹤立鸡群地被几个高挑的警官环绕着追问他的长发是真是假,如何保养。 松田阵平在远处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茫然和麻木。 他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 天知道为什么,琴酒引以为豪的杀气和冷漠在大部分孩子和女性面前从来都不起作用。男人见了他会颤抖惊惧,自惭形愧;女人和孩子见了他,却常常愿意欣赏,试探着接近。 萩原研二过来笑着跟大家插科打诨,悄无声息地把两人救了出去。 几人静悄悄地远离了人群,走到一个空荡的废弃办公室里。 萩原研二去给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解开手铐,腕上一松,安室透道了声谢,转而气愤地看向后面那两个仿若置身事外的“外国人”。 他质问:“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对不对!” 赤井秀一活动着手腕,表情同样不好地看向他们。 两人方才还在相互嫌弃,这一刻反而站到了统一战线。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突然有点看不懂这情况——看这样子,难道这几个人还是相互认识的? 他看向那两个“外国人”,安静地等着他们回应。 黑发青年还是散漫的站姿,现在也不双手也懒得插兜了,直接树獭一样半死不活地挂在金发青年身上。 他神情恹恹的,闻言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干脆地承认了:“对啊,你猜的没错。” “你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安室透突然灵光一闪,“你这个家伙是故意想要看我们空跑一趟对吧。” 安室透金灿灿的头发上似乎炸起了火花。 赤井秀一却不看他,只是盯着琴酒,“你就这么由着他玩。” 琴酒瞥他一眼,淡声道:“殊途同归。” 所以玩玩又怎么了,反正玩不死,最终结果总归是一样的。 这下赤井秀一头顶也开始炸火花了。 他们现在突然也产生了跟朗姆一样的想法:这对搭档还是打死算了。 萩原研二听他们往来几句话,看着对面那个陌生的黑发青年的行为举止,已经观察着安室透和黑发青年的交谈相处,突然从里面品出了一点滋味。 他眼里浮现出诧异和不可思议,“难道说,这是小阵平?” “嗯?”松田阵平挑了下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声音换回来了。 萩原研二没猜错,松了口气,他笑起来:“因为zero只会在小阵平面前变成幼稚的小孩子。” 安室透不屑地轻哧一声。 “那这位,”萩原研二的视线移向旁边的金发青年,脑子里思绪千转,找出一种可能,眼睛顿时一亮,“是小阵平的那位幼驯染吗?” 那位神秘的,完美的幼驯染?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金发青年。 琴酒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没错。”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揽住琴酒肩膀,“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先不介绍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好好认识认识。” 视察时间结束,其他人也散开,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整个警视厅逐渐又热闹起来。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琴酒几人也从侧门溜走了。 萩原研二默默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缓缓笑起来。 太好了,感觉事情在变得明朗起来。 “哟西!” 他心头阴霾倏然清扫一空,他充满干劲地给自己打气:“小阵平和小降谷在不断努力,我也不能拖后腿啊!”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这就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在离开警视厅后几人就分开了。 赤井秀一忙着回去通知Fbi,以调整后续计划;安室透则是要跟他一起过去,代表公安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 琴酒和松田阵平没什么事,就直接回旅馆继续悠闲。 听完他们的打算后安室透一阵语塞。 “你们这是已经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 松田阵平十分坦然地承认了:“对啊,忙忙碌碌大半辈子,提前预习一下退休生活怎么了。” 安室透:“” 二十几岁,大半辈子?他都不敢相信这人是怎么好意思说的。 不爽又羡慕。 但是再想一想等一切结束后松田阵平还是要回到公安继续操劳,再次接受工作的毒打,琴酒也要回到英国继续为MI6工作。 安室透:突然舒服了很多。 他不再纠结这些,但在离开前,他问了一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那u盘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可不相信什么家中长辈委托的托词。 家中长辈?据他了解这俩人能算得上家中长辈的只有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可不会拿出这些东西来。 但是松田阵平却说:“就是家中长辈啊。” 他并没有隐瞒,确实是家中长辈。 这u盘里的内容,一半来自于科索沃夫家这些年掘地三尺地搜查,另一半来自于旅馆老板的给予。 提起这里,他倒是总是容易感到惊讶——旅馆老板,她竟然曾是组织的高层成员,最初的那一批成员,曾是BOSS的心腹,但悬崖勒马,在被拉去接受人体实验之前带着手头的任务痕迹匆匆地离开了组织。从此隐姓埋名,成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旅馆老板。 松田阵平坦诚地回应,但安室透只以为他是不想说,安室透也不再强求,总归那u盘最终是交给了可信的人,没有流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不论那u盘属于谁,又是谁交出的u盘,那都不重要了。 四人并行走了一段距离,最终在警局前一条路的路口分开了。 琴酒和松田阵平与他们背对走向了二丁目大街,路边的树叶都掉干净了,树枝光秃秃的,格外冷疏。 凉风吹过,松田阵平停下,给琴酒紧了紧围巾。 “又凉了,今年凉得格外快,总感觉入秋到深秋也不过一转眼。” 琴酒顺从地任由他动作,随意地回道:“大概是因为你病晕了十多天,那些错过的时间你并没有什么感知。” “大概吧,睡得昏昏沉沉,确实没什么感觉,看样子还是不能生病,感觉错过了很多时光。”松田阵平笑道,“降温太快,厚衣服都落在家里没带出来,得找个时间去买些衣服了。” 琴酒点点头,他看向远天。 澄澈高远,清爽湛蓝,挂着几颗洁白的云。 他抬手也给松田阵平整了整衣领,说:“今天天气好,就今天去吧。” 第90章 自u盘上交后, 前后脚的功夫,霓虹国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整整几个月,每天一打开电视之后, 节目里播报的都是“今天又有xxx个犯罪分子落网”。 警笛陆陆续续充当了几个月的起床铃声,米花町的居民们从一开始的好奇惊讶, 到后来的习惯自如也就用了几天时间。 从薄外套到厚棉袄, 影子越来越短,空中呼出白蒙蒙的雾气, 直到冰霜布满了玻璃窗, 琴酒和松田阵平都待在旅馆里休息。 这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萩原研二开着车停在了旅馆门口。 近中午, 日头挂在天上, 阳光明亮却不刺眼,温暖的像是一颗硕大的月亮, 温温柔柔地普照大地。 萩原研二抬眸,隔着车窗望向太阳, 并没有前几天不敢直视的耀眼。 他看向这深藏在老街深处的古旧旅馆,旅馆已经关门了,门口的小木门上挂着一块很潦草的木头牌子, 写着从今年冬天一直歇业休息直到来年回春。 旅馆小楼四面安安静静,都闭着窗, 只有二楼一个房间正开着半扇窗户通风,窗口坐着一直黑背白底的小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舔着雪白的爪子。听到楼下的车声后,耳朵警醒地抖擞几下, 好奇地探头往下观察。 萩原研二打开车窗,笑着对小猫挥了挥手。 小猫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随后两三步跳下窗户,身影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窗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萩原研二下意识抬起头,远远地望进一双森绿的眸子。 阳光太好了,暖融融的光洒落,给清冷的银发蒙了一层金辉,甚至柔和了青年的面容,让那双眼睛也多了些温度。萩原研二一愣,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绿眸幽寂冷漠,平静却疏凉,那泛着的温度不过是他的错觉。紧接着青年转身离开了窗口,一个熟悉的卷毛出现在窗边。 松田阵平往下看了眼,随后笑着挥挥手:“早上好,萩!” 萩原研二回过神,也面色如常地笑着问好。 “小阵平,早上好。” “今天工作不忙吗,来得这么早啊?” “不早了,都已经11点钟了啊,我都已经处理完早上的工作了。”萩原研二无奈道,“明明是小阵平过于松懈了。” “是吗?”松田阵平眨眨眼,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们收拾好了马上下去。” 萩原研二笑着点点头:“好,快去快去,要快一点收拾哦。” 松田阵平摆摆手,带上窗户也消失在窗口。 萩原研二收回视线,关上车窗,却没有进到旅馆里。 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出现的那个银发青年。 是小阵平的幼驯染吧?之前常听小阵平说起,他的幼驯染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有一头很耀眼的银发。之前听的时候,总觉得小阵平是进行了美化加工,但是如今亲眼一见,却觉得他说的真切。 他看出这是一只危险冷血的恶兽,但却收敛了毒液和爪牙平静地待在幼驯染身边。 不怪小阵平总是藏着掖着,任谁得到这样的独特对待也会想将其全部占据。 幼驯染是座冰山,但小阵平是一座火山,幼驯染跟小阵平看上去很是般配。萩原研二更加确认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感情了。果然,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准。这样想想还有些自豪。 胡思乱想了一通,萩原研二围上围巾,揣着手下了车。 他只敲了几下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很苍老的声音。 “请进,门没锁。” 萩原研二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暖意瞬间融化了他僵硬的手脚。虽然是白天,但房子里仍然开着一盏灯,空间不大,但很温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坐在前台那里缝东西。萩原研二掖了掖围巾,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是松田和黑泽的朋友吧。”老太太推了推眼镜,“去坐一会儿吧,他们应该很快下来了。” “好的。” 萩原研二点头应好,却坐不住地走到了老太太身边。他看了眼她手中的针线,好奇地问:“这是在补衣服吗?” “是绣。”老太太说,“闲来无事,绣几朵太阳花。” “这样啊,好厉害。”萩原研二惊叹。 老太太抬头看他一眼,“你跟那两个孩子倒是不太一样。” “嗯?”萩原研二扬眉,笑道,“肯定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个性都是独特的啊。” 老太太却是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继续低头穿针引线,萩原研二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便回到沙发边坐下了。 第91章 第91章 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响着, 屏幕里面容清秀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这今日的案件和阶段性总结。不远处的墙边,火炉上坐着一把银色的水壶,在安静的房间里冒着腾腾热气, 时不时发出“噗噗”水花溅出与滚烫火炉接触蒸发的声音。 萩原研二看着电视的新闻播报发了会儿呆,不由自主地拿起围巾上的流苏拨弄。过了一会儿, 他听到楼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实木地板发出“咚咚”沉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咯吱声和软糯、并逐渐嚣张起来的猫叫声。 “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是不是觉得有他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同期好友的声音透着些许气急败坏, “你这家伙竟然敢在我衣服上尿尿!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没在我衣服上排遗啊?” “噗。”萩原研二憋不住破功了。 “你这家伙就仗着他惯着你吧, 见过狗仗人势, 没见过猫仗人势。你等着, 待会儿就把你扔垃圾桶里!” “喵——” “幼不幼稚?” 同期好友没好气地威胁恐吓又幼稚又真诚,猫咪反抗地叫了一声, 得到银发青年的维护。 “喵——!” 猫咪再次恃宠而骄地嚣张起来。 松田阵平不敢置信道:“你不帮我也不能这么惯着它啊!我可是受害者,你竟然帮它!” 萩原研二循着声音望向楼梯, 看到银发青年走在前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围着驼色围巾, 身后的黑发青年也是同款大衣和围巾,两人手里提着手提箱, 三言两语地交谈着往下走。 大部分时候还是黑发青年在跟一只乌云踏雪的猫咪相互叫骂,乌云踏雪小小一只,蹲在银发青年肩头,很是嚣张的样子。 两大一小, 很是和谐,像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安静的“母亲”, 幼稚的“父亲”,骄纵的“孩子”。 看,还都穿着黑色的亲子装呢。 萩原研二为自己的发散思维感到一点好笑,他回过神,说:“收拾好了吗?” 松田阵平终于从跟小黑幼稚的对骂中脱离出来,他才想起楼下好友在等待,不好意思道: “好了好了,久等了。” “不久,看电视,根本没意识到时间流动。”萩原研二笑道,“你们是打算直接回家还是去哪里?” “先去超市一趟吧,去买点东西。”松田阵平说,“省得待会儿还要再出来一趟。” “OK!” 一直很安静的老太太突然开口,“你们这会儿就走吗?” 琴酒:“嗯,今天还有其他事。” “快要中午饭了,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吗?你们回去还得自己做,怪麻烦的。” 琴酒:“不了,家里还有朋友在等着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柯南、安室透以及某个Fbi已经搬好小板凳在家里准备好做菜了。 “这样啊,先等一下。”老太太说,她关掉桌面上的小台灯,放下针线,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去到厨房。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个竹篮出来。 “给,早上多做了些青椒饼和小蛋糕,带回去跟朋友们一起分享吧。” 琴酒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好,他们会喜欢的,先替他们谢谢你了。” “不客气。”老太太说。 她又看了看琴酒,以及他肩膀上的小黑猫,“小黑,你这个小家伙又要跟着一起走啊?” 小黑点点头:“喵——” 老太太笑着逗它:“你这个小家伙,黑泽他们收你吗,你就跟人家走。” 小黑歪着头看了看银发青年,身体力行地在他脸上蹭了蹭,又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表示:收的。 琴酒笑了笑,“我可没说要带你走。” 松田阵平也故意逗它:“对啊,我们可没说要带你走吧,你要是赖着我们的话,小心待会儿出去真的把你扔到垃圾桶里!” 小黑凶狠地对他喵了一声,往下一跳,钻进琴酒口袋里,捂着耳朵缩起来,表示:不听不听,耳朵不好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它这样的无赖让在场的几人都忍俊不禁。 怕真把它逗毛了,他们也不再逗小黑。 老太太没有在说什么挽留的话,甚至有些嫌弃地跟他们拜拜手,往外赶人:“既然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快走快让我清净一会儿,在这里一天天的,吵得我眼睛疼。” 她半点不舍也没有,甚至懒得出门送客,只是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上门。 “外面冷得很,你们年轻人是不怕冷,但这门忽闪忽闪的,冷风呼呼往里灌,别给我屋子里弄得冰凉。” “那我们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看什么看,别来了,忙你们的,别来折腾我这老太婆,吵得很。”她说,摆摆手,“走吧走吧。” “好吧,那再见了。” “再见。” 她坐在灯下,低着头又开始绣自己的太阳花,没有抬头。 木门安静地关上,隔绝了昏暗的灯光。 外面阳光清透。 几人上了车,留下几分尾气,逐渐走出这古旧的旧街。 琴酒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后视镜里的木头小楼被这冬日暖阳镀了一层金色,随着距离逐渐拉长,又好像在逐渐褪色,像是一片逐渐风干的落叶,失去最为本真的色彩。转眼间,变成了记忆相册中平常如水的一站风景。 而在遥远的身后,旅馆大门上的歇业木牌轻轻晃动,陈旧的木门向里敞开。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站在门口,看着汽车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抬起头,阳光透过眼镜镜片进入瞳孔,虚幻轻柔,温暖到让人想要流泪。 她眯了下眼睛,转身摘下歇业的木牌,换上了一块“永久停业”的公告牌,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再见。” 再见那泥沼深渊的过去,也再见途中领略的风景,很高兴看到能有人挣脱组织的黑暗,成为击溃组织的一把利剑。 她这些年的坚持并不算白费,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执念放下,她也不用继续守在这里。 大半辈子逗给了组织,剩下这点时间属于她自己,而她总要出去看看的。 去看看这两个孩子口中说的——美好的世界 从米花超市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左右。几个月前被他们破坏得不堪入目的街道已经修缮完好,门口停着一辆白色马自达,大门打开,看样子柯南他们已经到了。 他们拎着行李和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松田阵平见萩原研二迟迟没有下车,去敲了敲窗户。 “不一起来吃个饭吗?zero那家伙可是也来了。” “不了,”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有些幽怨,“昨晚熬夜熬到好晚,现在好困的,我得回去休息一下,不然我怕我会猝死在路上。下次吧,下次有时间,咱们约出来好好吃一顿。” “在这里吃完饭顺道休息一下也行啊。” “算啦,这次家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吧,我都不认识啦,我过去的话会打扰到你们。”萩原研二笑着说,“总得让你们好好聚一下对吧。” 松田阵平:“啊” 怎么说呢,其实他们这群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似乎不论揪出哪两个人来,这之间都是带着点仇的,也就柯南能够独善其身了。 不过萩原看上去确实不太想过来,松田阵平便没有强迫。 他拍拍窗户,“那好吧,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路上小心一点啊。” “好。”萩原研二笑着点点头,“那再见啦。” 松田阵平:“再见。” 萩原微笑着看向后面那个沉默的青年,“黑泽先生,再见啦。” 琴酒点点头:“再见。” 萩原研二神情一直很温和,他关上车窗,驾驶着车子,很快消失在街角。 松田阵平看着那辆黑色轿车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皱着眉摸了摸下巴。 只不过他还没开始思考,琴酒就开口问:“不进去吗?” 松田阵平只好暂时放下心中那点疑惑,连忙跟上去,“哦哦,这就来。” 琴酒却是瞥了他一眼,“怎么,有心事?” “我倒是没有,”松田阵平说,“但是我觉得hagi他似乎有些心事。” 他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是松田阵平能感觉出来这跟他平常的表现相差甚远,好像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了。 hagi似乎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谈话也好,不论怎样也好,都很不在状态,他心情看上去有些低落。 他最近看上去确实很累很忙。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我们好像是打扰到他休息了,我们应该自己回来的。” 琴酒略略挑了下眉,没作声。 松田阵平大概是忘了,他们本来就打算要自己回来的,但是这位警察先生却十分积极地表示要迎接好友回归正常生活。 拦都拦不住的。 不过萩原研二最近应该确实是很忙很累,琴酒偶尔几次,注意到这位警官先生很容易发呆。 是累到极致后控制不住地想要休息的那种发呆。 “你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吧。” “自然。”松田阵平说,“等周末就去看看他,这家伙工作起来有点不要命了。” 他们闲聊着,突然听到前面房门轻响,随后一阵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交谈:“阵哥!松田哥!” 那个戴着老土黑框眼镜的孩子终于换下了他那一身蓝色制服,而是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暖和的绿色卫衣,他穿着大了几号的拖鞋,“塔塔塔”地从台阶上跳下来,像只活泼的小鸟。 “你们回来了!” 他往前跑了几步,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他被冰的哆嗦了一下,瞬间打了个喷嚏。 松田阵平二话不说开说:“穿这么少就往外跑,还想感冒是不是?” “穿的不少了,是外面太冷。”江户川柯南哆嗦着从两人手中接过几个小袋子,又迫不及待地往屋里钻。 松田阵平眼神不太友好:“那两个人呢,没手没脚吗,两个大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出来拿东西。” “安室先生在做饭啊,赤井先生带宫野志保去买衣服了。” 进了房间,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江户川柯南舒服地呼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宫野志保?”琴酒注意到了华点,“这些日子宫野志保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江户川柯南摇头:“没有,她住在博士家里。” “只不过前几天她听到阵哥你们要回来,所以才非要跟着过来。” 说到这里,江户川柯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脸色都变得有些臭臭的 一周前。 滑板在一次追踪抢劫犯时被汽车碾坏了一个车轮,江户川柯南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闲时间,肯定是要拿到阿笠博士那里去修理一下的。 宫野志保没有家人,没有身份证件,无处可去,博士心软,就让她先暂时住在自己家里。因此自从出院后,宫野志保一直都是在博士家中的。 江户川柯南去拜访的时候,这人正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假面超人。 江户川柯南:“噗。” 宫野志保目光幽幽地落到他脸上,“有事?” “咳咳”江户川柯南咳嗽几声,“博士呢?” 宫野志保淡淡道:“楼上。” “哦。”江户川柯南应了一声,抱着滑板上楼。 “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宫野志保看着电视,头都没回道。 江户川柯南:“为什么?” 宫野志保:“博士正在帮我解析APTX4869药物结构,现在应该是最关键的阶段,你一进去,分了博士的心,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APTX4869,也就是让他们变成小孩子的那个毒药。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能解析出结构,也就是说你有办法研制解药了?” 宫野志保很淡定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江户川柯南顿时放下滑板,乖巧地坐到沙发上,“我懂了,我一定不去打扰博士!” “不过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药?”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从路上捡的。” 其实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跑路的时候顺了两颗药,一颗被自己吃了,另一颗被自己塞进伞里了。 直到前几天下雨的时候她用伞,突然一个胶囊从天而降,她这才想起来。 胶囊掉进了脏兮兮的水洼里,建起来的时候外壳都有些湿软融化了,但是好在里面的药并没有丢失。 江户川柯南:“” 切,不说就不说。 管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只要能用就好。 电视上的假面超人一集结束,响起了片尾曲。 而也就是这时候,柯南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安室透的来电。 江户川柯南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喂,安室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就是黑泽和松田过几天要回来了,我是打算办个欢迎宴,你有时间吗,要过来一起吗?” “阵哥和松田哥终于要回来了?”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惊喜到忘记控制音量,整个人的心神都在“松田阵平和黑泽阵要回家”这件事情上了,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另一个人在听到“阵哥”时默默看向了他。 江户川柯南一点犹豫也没有:“我要去,有时间!” “那太好了。”听着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有些奇怪:“还有谁要参加吗?” 对面人声音平静:“没什么,不过就是应上级命令,邀请了一个Fbi罢了。” 江户川柯南:“” 嗖嘎,怪不得。 安室先生你听上去可不是“没什么”的样子,牙都快要咬碎了啊。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江户川柯南心情很好地收起手机,一抬头,被一双直勾勾的蓝眼睛吓了一跳。 他汗毛刷刷直竖,看清是宫野志保后没好气地问:“干嘛?” 宫野志保平静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问道:“琴黑泽阵要回来?” 江户川柯南心神一动,突然意识到什么:“对啊,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也想过去吧?” 宫野志保默默看着他,无声回应。 江户川柯南突然支棱起来了:“这我可帮不了你,你又没被邀请,你去问安室先生。” “哦。”宫野志保却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冷静?江户川柯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她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江户川柯南撇撇嘴,没再搭理她。 刚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冷不丁听到宫野志保说:“这解药,可能只有一份。” 江户川柯南手一抖,抬头跟她对视,“一份?” “可能。”宫野志保面不改色地说,“我可能心情不好,就只做一份。” 潜台词:你要不想办法邀请我过去,你的解药就没了。 江户川柯南嘴角微抽,简直无法想象这人怎么幼稚成这样,他默了默,屈服于黑恶势力:“或许我可以邀请你去参加欢迎宴,你有时间吗?” “嗯。”宫野志保矜持地点了点头,“恰好有时间,那我就去参加一下吧。” 江户川柯南:“” “那解药” 宫野志保:“可以有两份。” 江户川柯南:Fine,你开心就好 时间回到现在。 听完江户川小朋友的控诉之后,两位成年人也沉默了一下。 宫野志保这威胁拿捏的手段真是无比熟稔啊,这黑心肝的,真被组织给带坏了啊。 “咚咚。” 厨房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他们看过去,安室透单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我就在厨房里等着,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想起来厨房还有个大活人,没想到你们是真不愿意多想想啊,只知道闲聊,不知道过来帮忙吗?” 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笑出大白牙:“毕竟是对我们的欢迎宴嘛,按理说我们就享受就好了,哪有欢迎我们,还要我们去干活的道理。” “你” “兹拉兹拉——” 安室透还想说什么,但是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油花子乱蹦的声音,安室透脸色一变,着急忙慌地冲进厨房。 “乒!” “乓!” “哐!” “啷!” 外面几人:“” 就这架势,他们今天真能吃上饭吗。 “安室先生似乎专长三明治。”江户川柯南委婉开口。 他已经在这里听了很久了,厨房的动静就没小下来过,让他坐立难安,很怕安室先生一个操作不慎把这房子给炸了。 松田阵平突然想起来警校毕业前最后一顿饭,那次降谷零掌勺一段时间,做出来的饭 “” 当时好像被景光忍无可忍地骂了一顿。 这么多年过去,降谷这家伙真的没什么长进,偶尔一起吃饭,也是打下手,他的厨艺甚至不如自己。 松田阵平:有点后悔,应该让他请客在外面吃的。 他无语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别把厨房炸了,我去看看吧。” 江户川柯南小鸡啄食般点头。 他看着松田哥走向厨房,背影格外高大,沉稳冷静,在这一刻,松田哥比安室先生要可靠多了。 他打开厨房门,下一秒,可靠的松田阵平炸了:“住手!你这家伙!在往锅里倒什么!” “你怎么进来了,倒盐啊。” “你再说一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这是糖啊糖!往辣椒里倒糖,你差点毒死我们你知道吗?” “呃甜辣也不错。” “” 啊这。 江户川柯南艰难地吞了下唾沫,心里没底。 吃完这顿饭他还能活下来吗。 他默默看向自己的阵哥,却发现他无比淡定,听着厨房里两个人吵吵闹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江户川柯南肃然起敬:不愧是阵哥! 琴酒注意到他亮晶晶的眼神:“?” 这小家伙又想了些什么? 小侦探脑回路过于清奇,琴酒有时候也不是很能get他的意思,只当没看到。 正低头装瞎,门口传来一阵轻响。 房门打开,一大一小出现在门口。 大的那个一头黑色长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的那个一头栗色短发,很酷地双手插兜跟在大人身后。 似乎注意到房间里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进来。 平淡冷静的表情在看到里面的人后都稍有融化,眼睛微微亮起,明明长相并不是很相似,但这样一眼看去,却有种奇妙的复制粘贴的同步感。 琴酒手指微顿,眼皮跳了跳。 ——等一下,他刚才为什么会有种“这两人长得真像啊”的感觉? 【全文完】 第92章 宫野志保虽然在威胁江户川柯南邀请她参加聚会时十分得心应手, 但是一到了人面前,就分外拘谨,一个人很安分地坐在沙发上, 十分乖巧。有人跟她搭话就说,没人搭话就喝着水看着电视撸着猫, 规矩有礼, 完完全全别人家的孩子。 小黑很喜欢她,被她抱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 也完全没有跟江户川柯南凑到一起后鸡飞狗跳的吵闹。 江户川柯南看了几眼, 被她冷漠且不屑地瞥了一眼, 嘴角忍不住抽搐。 装, 继续装, 谁能装过你啊。 几位长辈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暗潮涌动。 赤井秀一他们刚回来不久,琴酒突然收到了诸伏景光的电话, 因此厨房里那两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一窝蜂地围到了电话旁边。 琴酒见他们横冲直撞的样子, 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诸伏景光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噎了一下,有些意外:“你们在一起啊?” “对啊, 聚会嘛聚会。”松田阵平成功把安室透一把推开,抢占了最前排的位置, “可惜你没在日本,不然今天还要热闹一点。” “咚!” 琴酒硬生生看到安室透一头撞在沙发上,沙发是软的,但是冲击力不小, 一头上去也够呛。 安室透捂着额头,黑着脸站起来, 咬牙切齿道:“松田阵平!” “干嘛?”松田阵平满不在意地抬头,一眼看到他头上的红块,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脑袋怎么回事?” “你!说!呢!”安室透笑得身边泻着黑气,他把手指按得卡崩响,十分危险。 松田阵平顿感不妙,果断扔下手机,从沙发上一撑翻了出去—— “景光待会儿聊!” “混蛋卷毛站住!” 琴酒:“” 这两个人加起来能有十岁吗? “呃”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你们那边在干什么,怎么声音这么吵?” 琴酒拿起手机,淡淡道:“没什么,两只野狗在打架。” 诸伏景光:“哦,哦。” 显然是没信。 他陷入了沉思,在考虑刚才是不是自己幼驯染和卷毛同期又打起来了。 琴酒见他不说话,就问:“打电话干什么?” “哦,”诸伏景光回过神,“再过几天就是华国的春节了,他们打算今年在这里过年,问问你们要不要也过来一起过年。” “今年不去了,”琴酒说,“这些事还没处理完,很忙。” “我猜也是。” 诸伏景光说果然,他刚才听到zero和他们竟然一起聚会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所有事情大概都已经有了结果。但是组织这个庞然大物,后续的处理工作并不简单,光是实验室清算就得花上一年半载,更别说其中还牵扯着其他的工作。 但是他没想到日本那边的行动进行得那么快,虽说之前琴酒让他带着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出国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行动,但也只觉得得过一阵时间才能取得成效。 不过清理组织的事情还是越早越好。 诸伏景光又问了几个问题,琴酒在这边挑着重要的地方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 末了,他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吗?” 诸伏景光:“没了。” 就算有也没了。 刚才还产生了一种琴酒变得耐心不少的感觉,现在一看,果然是错觉。 “哦。”琴酒面无表情,“你告诉阿琳娜,她寄来的包裹我们已经收到了,照片很好玩。没事的话挂了。” 说完,他根本不听诸伏景光的问题,果断挂断电话。 琴酒扔开手机,心里默默吐槽:怎么感觉诸伏景光出国一趟,变得越来越话痨了? 另一边,诸伏景光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无语凝噎。 还没问是什么照片呢。 阿琳娜每次寄包裹的时候都会瞒着他和阿列克谢偷偷摸摸地出去寄,而且每次寄东西时,她的眼神总会让诸伏景光感到背后发凉 诸伏景光:他还是觉得阿琳娜寄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景光!” 他正想着,听到阿琳娜在外面喊他。 诸伏景光立马打开窗户,“怎么了,阿琳娜?” 他们来到华国后,最开始的几个月走遍了蜀地,最后在高铁站遇到了阿琳娜几十年前的朋友。受朋友的邀请,他们到朋友家里做客。朋友自从退休后就住在乡下的一个小院里,屋子是农村的自建房,是古楼二层的建筑,院子很大,里分为东西两片,西边的种着黄瓜西红柿之类的蔬菜,东边的则是种着各式各样的果树。 入冬后,菜园里一边光秃秃,另一边却绿油油,一颗颗大白菜宛如绿色的花朵蹲在土里。 不过前几天都拔出来了,堆到仓库里留着过年吃。 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正好隔壁有一户人家打算移居到城里,两位老人就去商量着买下他们的房子。都是邻里,很快就谈下来了,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一栋三层的自建楼房。 朋友很擅长种东西,应该说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很喜欢种东西。诸伏景光前几天跟着几位老人去外面串门的时候,发现几乎每家每户院子里都会开辟一片小耕地用来种蔬菜,菜园的外围基本都有几个大型花架,上面摆着盆盆罐罐,栽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绿植。 这里的居民超级热情,在注意到诸伏景光似乎对那些小绿植有兴趣后,立刻热心地送给他几盆花。诸伏景光试图推辞,但推托不过,满脸懵地看着邻居端着花盆就往家里冲,放下花盆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回了自己家里。 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诸伏景光:“?” 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冲出去了。 等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哭笑不得。 只能又感动又好笑地收下邻居们的好意,等之后做些甜点的时候,送去答谢他们。 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也终于摸清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脾气。 不要跟他们客气,邻居的好意不要太过于推辞,乡亲们淳朴善良,很有礼貌也很好相处。这个地方的人大多是选择留在乡村的老人家,他们尤其喜欢跟阿琳娜和阿列克谢说话,虽然双方语言并不互通,但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连比划带猜的,竟然能谈的很愉快。 诸伏景光每次听到这些老人在门口或者是在大街上豪爽地哈哈大笑,就觉得有些感慨和感动。 也没花多少时间,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已经交到了很多朋友。 这几天,他们正在跟着邻居们学习怎么种菜。 这会儿,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正拄着拐杖拿着水管在院子里浇水。 诸伏景光看清后又是一阵无奈:“阿琳娜,浇水喊我就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了。” “没关系,今天天气很好。”阿琳娜笑道,“正好,我也刚要你下来浇水呢,今天村口有人扭秧歌,我跟阿列克谢要去看一下。你快点浇完水,咱们一起过去。” 诸伏景光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一阵很复杂的表情,他为难地推脱道:“你们放下就好了,待会儿我下去浇水,我就不去了,你跟阿列克谢玩得开心啊。” 阿琳娜:“这不行,你在家里待得都快要生锈了,快点,听话,咱们一起过去。正好你也学学怎么扭秧歌,好不容易遇到这种新鲜东西,不见见不参与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快来快来,我给你拍照!” 诸伏景光:“”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这些日子里阿琳娜总是会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劝说,然后三言两语把诸伏景光糊弄到各个地方去,拍照。 包括但不限于旋转木马、过山车、荡秋千。 诸伏景光:我太难了。 每当这些时候他都会无比想念琴酒和松田阵平。 要是这两个人在这里,倒霉的怎么也不能是他啊! 与此同时,米花町。 江户川柯南看着不小心打翻的一盒子照片瞳孔地震。 他震惊地指着一张戴着猫耳朵拿着棒棒糖,一脸被迫营业微笑的猫眼青年的照片,声音飘忽:“这,这是什么?” 随意一翻,这些照片全都是这个青年,还有另一对夫妻的照片。 看得出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山山海海,各种建筑各种景观。 但是—— 猫眼青年营业微笑生无可恋地坐在童真梦幻的旋转木马上、猫眼青年营业微笑穿着精灵翅膀拿着魔法棒、猫眼青年和那位白胡子老人表情认真地玩碰碰车 这上面的东西未免有点过于不对劲了。 赤井秀一见他一脸震惊,不由得过去看了眼,随后有些怀疑人生地挑起眉:“这是苏格兰?” 原来苏格兰自从成功假死后销声匿迹是出国旅游去了。 赤井秀一有些微妙的不平衡,但是视线扫过另一些照片,他一愣。 他认出照片上的人了,阿列克谢和阿琳娜,安德烈的祖父母。 原来琴酒是让苏格兰去保护这两人了。 突然就没什么感觉。 “嗯?你们在看什么?”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终于骂骂咧咧地停止战斗,围过来看了眼。 随后淡定地离开了,“原来是景光的照片啊。” 松田阵平拍拍赤井秀一,“走了,去做饭。” “他过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安室透说,试图偷懒。 松田阵平:“你不去的话就别吃了,不欢迎任何不劳而获的人做客!” 安室透很硬气:“没关系,我喝西北风也能喝饱,而且琴酒都没什么意见,你说了不算。” 赤井秀一:“正好,你不过去方便我下毒。” 安室透:“” 淦了,忘了这个Fbi心黑手黑。 他一挥手,“走,去做饭!” 绝不给Fbi任何下毒的机会! 琴酒淡定地看着这三个人相互看不顺眼地进了厨房,他听着里面咚咚当当的声音,突然前所未有地开始怀疑起来:他们这顿饭还能吃上吗? 这顿饭虽然前期制作过程出了点小问题,但是好在赤井秀一看上不太靠谱,但其实厨艺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好的,终于靠着强大的厨艺拯救了差点被炸毁的厨房。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等最后告别的时候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意犹未尽。 不过再意犹未尽也得离开了,毕竟事情还没彻底结束,他们工作都很多,今天也就是勉勉强强请了一天假过来。 宫野志保在离开前,终于放下纠结,小心翼翼地到琴酒跟前问还记不记得自己。 琴酒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宫野家的吗?” 是了,他并不关心旁人,只知道这孩子姓氏宫野,其实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算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她的名字,但他不在意,听过就忘。 不过宫野志保倒是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也像是放下了心结,浑身一轻,感觉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 琴酒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孩子跟柯南一样,想得太多,脑回路平常人跟不上。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突然记起不久前维克托莉娅似乎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 【放心,解药有些进展了,预计年底能研发出基础款。另,注意一下宫野家的孩子,要是要什么发现,把她们送到夏威夷来吧,她们的父母在等着她们。】 宫野夫妇没死,琴酒这倒不意外。 大概是在十几年前那场爆炸中被维克托莉娅救回来了。 但是宫野家的大女儿 琴酒:【宫野家的大女儿在任务中中枪身亡了。】 对面沉默了良久,大概几个小时后,终于有了回复,不过像是宫野夫妻亲自回复的:【谢谢黑泽先生,我们知道了,只是想请问一下,明美那孩子的遗体得到妥善安置了吗?】 琴酒并不清楚,毕竟宫野明美死亡时他并不在场。但是考虑到组织的作风,她大概率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琴酒手指微动:【嗯。】 【好,谢谢告知。麻烦您照顾一下志保。】 他们的回复很平静,但是琴酒却从中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 他不由得有些戚戚然,他最近的共情能力似乎变得明显了很多。 琴酒回过神,看向宫野志保:“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来找我,我给你订好去夏威夷的机票,那里有人在等你。” 宫野志保一愣,随机眼眶迅速染上红意。 她抿了下唇,倔强地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跟她父母一样的话:“好,谢谢黑泽先生!” 说完,她转身离开。 孩童模样,背影弱小,但腰背挺直,给人一种青松般的坚韧和成熟。 琴酒有些走神,但紧接着身边凑来一人。 松田阵平:“不容易,但也算是个比较好的结局了。” “是个很好的结局了。”琴酒说。 至少这次活下来很多人,有些遗憾没能弥补,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走向最开始的命运。 松田阵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扳过他的脑袋对视,正色道:“很好了,所以不要再这么低落了。” 琴酒一愣:“低落?”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你在想些什么,松手,回去了。” “那就是我感觉错了。” 松田阵平撇撇嘴,视线从那双沉静的绿眸上错开。 鼻梁,苍白的肤色,淡色轻薄的嘴唇,最近他盯着琴酒补水补各种东西,原本颜色淡到微不可察的唇色才多了些血色。 松田阵平心里很有成就感,嘴角一勾,飞快地靠近在那唇上轻啄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双手枕在脑后,慢慢悠悠地往里晃悠,“走啦走啦,今早上起得太早,我现在都要困死了。” 琴酒措不及防地中了招,他下意识地碰了下嘴唇。不同于以往的吻,蜻蜓点水般轻柔,带着不尽的安抚意味。 琴酒心里一跳,但在听到他的话后瞬间变得心如止水。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松田阵平身边,给他纠正错误:“不早了,十点多才醒的。” “已经很早了。”松田阵平说,“以前都十一点多才醒呢。” 琴酒:“你迟早要懒得手脚退化。” “退化就退化,那不是还有你嘛,”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哼哼几声,突然左右看了看,“对了,小黑呢?” 琴酒:“” 他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道宫野志保走之前,头顶似乎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恍然大悟,“应该是跟着宫野家的孩子走了。” 这下轮到松田阵平沉默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那小家伙还挺喜欢宫野家那孩子。” 不过,他嘴角接着翘起—— 松田阵平肉眼可见地愉快起来,他转头去锁上大门,雀跃地转头看向琴酒。 “那家伙终于走了!所以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 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暗示。 自从小黑来到他们身边后,两人的性生活并不好过。每次要擦枪走火时,总会有一只小黑猫睁着纯洁天真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 虽然知道它不懂,但还是很羞耻。 其实无视它活着把它扔出去继续也可以,但是这小家伙可谓“阴魂不散”,一旦不管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到你身边,金灿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交叠的两人。 似乎是在好奇两个爹地怎么没穿衣服。 琴酒:“” 一同冷水从头顶淋下,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并一度对床事产生了心里阴影。 他不想,松田阵平也只好顺着他,因此他们算是完完全全地禁欲了四五个月。 心上人躺在身边,相互依偎,禁欲了四五个月! 松田阵平也曾忍无可忍把小黑扔到老板那里让她帮忙盯了一晚上,然后那次一时没忍住,做得太过火,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老板眼神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突然语出惊人:“你们多多少少照顾一下周围的房客,要知道这楼的隔音可不是特别好。” 松田阵平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差点没咳死。 那之后两人就彻底老实了。 直到现在 琴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冷漠无情地转身:“没空,你自己玩去。” 他正要推门,下一秒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腾空起来。 琴酒闭了闭眼,拽住门把手,“松田阵平,你这是要白日宣淫?” “嗯?是吗?”松田阵平单手掰开他的手指,随后抱着人进门把房间反锁,他看了眼时间,一本正经地说,“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了,我们就锻炼一下身体,等运动结束正好晚上休息了。这是夜间运动,才不是白日宣淫。” 琴酒:我信你个鬼,你这家伙嘴里没句真话。 眼前一花,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一具滚烫的身体附身贴近。 松田阵平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印上他的唇,顿时热意横生,唇舌缠绵,房间里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琴酒抬头回应,等一只滚烫的手钻进衣服里,一路向上。琴酒一把按住他的手,轻喘着,“去卧室。” 松田阵平疑惑地挑了下眉。 琴酒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嘴唇已经多了一道猩红的口子,他眼睛微眯,胸膛随着喘息轻微起伏。 “把这里弄脏了你自己收拾。” 他嫌弃他迟钝,有些谴责地瞥他一眼,绿眸淡漠却带些许情动意味。 平日里这眼神定然是要人两腿颤颤不敢直视的,但是此时此景面对此人 就很要命。 松田阵平从来不怕琴酒各式各样冰冷、凶狠的眼神,只觉得性感得要命。 此时也是,真是性感得要命。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喉结微动,眸色深沉危险。他低头狠狠地咬上那用来吐尽尖刻讽刺话语的薄唇,越发沉重的喘息中隐隐泄出几个字。 “我收拾。” 从此便一发不能收拾。 情到深处,琴酒又要伸手,松田阵平便从善如流地攥住他的手腕,贴合,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五指钻进去,十指相扣。 他低头在琴酒肩胛骨处那块花体的“JIN”字纹身上亲吻,一边动作却截然不同凶狠地激起一片浪花。 虽是寒冬,但背上汗津津,野性的肌肉随着动作而紧绷,爆发出令人晕眩的荷尔蒙。 他声音沙哑地笑:“你总是这样,一受不住就想动手。幸亏我早就把这里的刀子给藏起来了。” 回应他的是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剧痛。 “嘶”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冷气。 琴酒终于松口,嘴角挂上了血丝,都不用看,肯定是咬出血了。 他看着松田阵平手腕桡骨的花体“GIN”上多了一道狰狞鲜明的齿印,满意了,“呵。” 松田阵平乐了,他俯身,倏然用力,“你还说我是狗呢!” 夜上三更。 琴酒困倦地靠在床头,眉眼低敛,任烟雾模糊他的面孔。 他露出的上半身几乎是无一处完好,一道道清浅的疤痕上覆盖着刺眼的艳红。从脖颈,到锁骨,到胸脯,至腰腹,星星点点一直没入被子中,还带着暧昧的红。 牲口。 每次这时候他都很想这样骂。 “又抽烟?”松田阵平咬着棒棒糖,酸得很。 “你让我戒烟,你自己却不戒。” 琴酒淡淡地瞥他一眼,“我百毒不侵,你能吗。” “行叭。”松田阵平一口咬碎棒棒糖,甜腻的桃子味瞬间充盈整个口腔。 他眉眼间皆是餍足的神色,他手指轻轻缠绕玩弄着琴酒的银发。 两人这时候话都不多,但气氛很温馨安静,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琴酒熄了烟,慢吞吞地去浴室漱完口,随后钻进被子里,有些倦意,眼皮发沉。 身边微微下陷,紧接着一只手臂勾着他到旁边,身体陷入了一个暖炉一样的怀抱。 正要琴酒刚要彻底昏睡过去时,松田阵平冷不丁开口:“我打算辞职了。” 辞什么职?你个组织成员辞什么职? 琴酒疑惑,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安。 琴酒:“” 他突然有点清醒了。 “怎么突然要辞职。”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如实道:“我不适合做公安。” 琴酒不予评价,但心里想的是:你不适合谁适合? 他还记得之前的那个梦里,为警察这份职业献上忠诚,以至于生命的人。 他这个松田阵平虽然与能力那人不同,但琴酒能看到,松田阵平是喜欢这份职业的——总归要比喜欢组织多很多。 琴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困倦道:“那就辞。” 不想做就不做,毕竟他们有钱,总归是饿不死的。 “你竟然没拦我?”松田阵平惊讶。 琴酒闭着眼,语气懒散,攻击性不减:“是什么给了你错觉我会支持你成为一个警察?” 松田阵平:“你别忘了你也是个警察。” 琴酒:“” “这是意外。” 一个,他都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全然被蒙在鼓里的意外。 当然,这也是科索沃夫家族对他蓄谋已久的拯救,琴酒不可能不接受。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庆幸组织当初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让松田阵平去进行什么卧底任务。 他们洗去了松田阵平的一切,给他搭建了完美的背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后来进了警校成为了一名警察,后来又成为了一位光荣的卧底警察。 而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循着跟“安格琳娜”的约定,从不对无辜者下手,似乎冥冥之中,命运悄无声息地指引着他们走向现在的方向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终于看着组织倒台,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 以前的梦终归是梦,等一切发生后,才觉出一点不敢置信的真实。 “我在想,等辞职之后,要不要开一家武馆。” 松田阵平的话题又跳跃到了令琴酒迷茫的地方。 琴酒强撑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感觉会很帅?”松田阵平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达到琴酒的胸膛。 琴酒迷迷糊糊地回他:“幼稚。” “哪里幼稚了,是真的很帅好不好。”松田阵平说,“开个武馆,什么都教,到时候收尽天下的弟子,我们就教导他们,说不定以后他们会成为行侠仗义的武功高手,说不定会成为高深莫测的扫地僧,也许会进入警校,成为一名警察最终桃李满天下,辈辈代代,等最终提起我们时,我们就是祖师爷,哈,多威风啊! “不过我们两个人的话会很累,到时候多招些人手。新一和快斗都可以,他们两个还很出名,一个是名侦探,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长得还像,把他们放出来肯定吸引眼球,一定有一群人慕名而来,咱们的客源量就不用担心了。 “还有新一的青梅,听说她跆拳道也很厉害对吗,我们也可以邀请她来当教练啊!顺道她父亲不是毛利小五郎吗,他也是前几年辞职了,我正好可以去向他请教经验! “而且等zero他们hagi他们有空闲时间了,还可以邀请他们来,可以使用免费劳动力啊!” 松田阵平越说眼睛越亮,越觉得这可行性很高。 “你觉得呢?” 他兴冲冲地低头,一愣。 琴酒双眸紧闭,眉眼平和,呼吸均匀悠长,已经沉睡了。 “原来已经睡了啊。”松田阵平无奈地笑道,他拽了拽被子,关掉床头灯,躺下把人搂在怀里,低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吻。 心满意足地喟叹道:“这么累啊,算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反正日子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去诉说未来。 “晚安。” 明天见。 —— 全文完。 【全文完】 第92章 宫野志保虽然在威胁江户川柯南邀请她参加聚会时十分得心应手, 但是一到了人面前,就分外拘谨,一个人很安分地坐在沙发上, 十分乖巧。有人跟她搭话就说,没人搭话就喝着水看着电视撸着猫, 规矩有礼, 完完全全别人家的孩子。 小黑很喜欢她,被她抱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 也完全没有跟江户川柯南凑到一起后鸡飞狗跳的吵闹。 江户川柯南看了几眼, 被她冷漠且不屑地瞥了一眼, 嘴角忍不住抽搐。 装, 继续装, 谁能装过你啊。 几位长辈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暗潮涌动。 赤井秀一他们刚回来不久,琴酒突然收到了诸伏景光的电话, 因此厨房里那两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一窝蜂地围到了电话旁边。 琴酒见他们横冲直撞的样子, 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诸伏景光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噎了一下,有些意外:“你们在一起啊?” “对啊, 聚会嘛聚会。”松田阵平成功把安室透一把推开,抢占了最前排的位置, “可惜你没在日本,不然今天还要热闹一点。” “咚!” 琴酒硬生生看到安室透一头撞在沙发上,沙发是软的,但是冲击力不小, 一头上去也够呛。 安室透捂着额头,黑着脸站起来, 咬牙切齿道:“松田阵平!” “干嘛?”松田阵平满不在意地抬头,一眼看到他头上的红块,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脑袋怎么回事?” “你!说!呢!”安室透笑得身边泻着黑气,他把手指按得卡崩响,十分危险。 松田阵平顿感不妙,果断扔下手机,从沙发上一撑翻了出去—— “景光待会儿聊!” “混蛋卷毛站住!” 琴酒:“” 这两个人加起来能有十岁吗? “呃”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你们那边在干什么,怎么声音这么吵?” 琴酒拿起手机,淡淡道:“没什么,两只野狗在打架。” 诸伏景光:“哦,哦。” 显然是没信。 他陷入了沉思,在考虑刚才是不是自己幼驯染和卷毛同期又打起来了。 琴酒见他不说话,就问:“打电话干什么?” “哦,”诸伏景光回过神,“再过几天就是华国的春节了,他们打算今年在这里过年,问问你们要不要也过来一起过年。” “今年不去了,”琴酒说,“这些事还没处理完,很忙。” “我猜也是。” 诸伏景光说果然,他刚才听到zero和他们竟然一起聚会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所有事情大概都已经有了结果。但是组织这个庞然大物,后续的处理工作并不简单,光是实验室清算就得花上一年半载,更别说其中还牵扯着其他的工作。 但是他没想到日本那边的行动进行得那么快,虽说之前琴酒让他带着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出国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行动,但也只觉得得过一阵时间才能取得成效。 不过清理组织的事情还是越早越好。 诸伏景光又问了几个问题,琴酒在这边挑着重要的地方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 末了,他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吗?” 诸伏景光:“没了。” 就算有也没了。 刚才还产生了一种琴酒变得耐心不少的感觉,现在一看,果然是错觉。 “哦。”琴酒面无表情,“你告诉阿琳娜,她寄来的包裹我们已经收到了,照片很好玩。没事的话挂了。” 说完,他根本不听诸伏景光的问题,果断挂断电话。 琴酒扔开手机,心里默默吐槽:怎么感觉诸伏景光出国一趟,变得越来越话痨了? 另一边,诸伏景光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无语凝噎。 还没问是什么照片呢。 阿琳娜每次寄包裹的时候都会瞒着他和阿列克谢偷偷摸摸地出去寄,而且每次寄东西时,她的眼神总会让诸伏景光感到背后发凉 诸伏景光:他还是觉得阿琳娜寄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景光!” 他正想着,听到阿琳娜在外面喊他。 诸伏景光立马打开窗户,“怎么了,阿琳娜?” 他们来到华国后,最开始的几个月走遍了蜀地,最后在高铁站遇到了阿琳娜几十年前的朋友。受朋友的邀请,他们到朋友家里做客。朋友自从退休后就住在乡下的一个小院里,屋子是农村的自建房,是古楼二层的建筑,院子很大,里分为东西两片,西边的种着黄瓜西红柿之类的蔬菜,东边的则是种着各式各样的果树。 入冬后,菜园里一边光秃秃,另一边却绿油油,一颗颗大白菜宛如绿色的花朵蹲在土里。 不过前几天都拔出来了,堆到仓库里留着过年吃。 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正好隔壁有一户人家打算移居到城里,两位老人就去商量着买下他们的房子。都是邻里,很快就谈下来了,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一栋三层的自建楼房。 朋友很擅长种东西,应该说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很喜欢种东西。诸伏景光前几天跟着几位老人去外面串门的时候,发现几乎每家每户院子里都会开辟一片小耕地用来种蔬菜,菜园的外围基本都有几个大型花架,上面摆着盆盆罐罐,栽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绿植。 这里的居民超级热情,在注意到诸伏景光似乎对那些小绿植有兴趣后,立刻热心地送给他几盆花。诸伏景光试图推辞,但推托不过,满脸懵地看着邻居端着花盆就往家里冲,放下花盆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回了自己家里。 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诸伏景光:“?” 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冲出去了。 等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哭笑不得。 只能又感动又好笑地收下邻居们的好意,等之后做些甜点的时候,送去答谢他们。 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也终于摸清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脾气。 不要跟他们客气,邻居的好意不要太过于推辞,乡亲们淳朴善良,很有礼貌也很好相处。这个地方的人大多是选择留在乡村的老人家,他们尤其喜欢跟阿琳娜和阿列克谢说话,虽然双方语言并不互通,但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连比划带猜的,竟然能谈的很愉快。 诸伏景光每次听到这些老人在门口或者是在大街上豪爽地哈哈大笑,就觉得有些感慨和感动。 也没花多少时间,阿琳娜和阿列克谢已经交到了很多朋友。 这几天,他们正在跟着邻居们学习怎么种菜。 这会儿,阿琳娜和阿列克谢正拄着拐杖拿着水管在院子里浇水。 诸伏景光看清后又是一阵无奈:“阿琳娜,浇水喊我就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了。” “没关系,今天天气很好。”阿琳娜笑道,“正好,我也刚要你下来浇水呢,今天村口有人扭秧歌,我跟阿列克谢要去看一下。你快点浇完水,咱们一起过去。” 诸伏景光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一阵很复杂的表情,他为难地推脱道:“你们放下就好了,待会儿我下去浇水,我就不去了,你跟阿列克谢玩得开心啊。” 阿琳娜:“这不行,你在家里待得都快要生锈了,快点,听话,咱们一起过去。正好你也学学怎么扭秧歌,好不容易遇到这种新鲜东西,不见见不参与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快来快来,我给你拍照!” 诸伏景光:“”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这些日子里阿琳娜总是会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劝说,然后三言两语把诸伏景光糊弄到各个地方去,拍照。 包括但不限于旋转木马、过山车、荡秋千。 诸伏景光:我太难了。 每当这些时候他都会无比想念琴酒和松田阵平。 要是这两个人在这里,倒霉的怎么也不能是他啊! 与此同时,米花町。 江户川柯南看着不小心打翻的一盒子照片瞳孔地震。 他震惊地指着一张戴着猫耳朵拿着棒棒糖,一脸被迫营业微笑的猫眼青年的照片,声音飘忽:“这,这是什么?” 随意一翻,这些照片全都是这个青年,还有另一对夫妻的照片。 看得出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山山海海,各种建筑各种景观。 但是—— 猫眼青年营业微笑生无可恋地坐在童真梦幻的旋转木马上、猫眼青年营业微笑穿着精灵翅膀拿着魔法棒、猫眼青年和那位白胡子老人表情认真地玩碰碰车 这上面的东西未免有点过于不对劲了。 赤井秀一见他一脸震惊,不由得过去看了眼,随后有些怀疑人生地挑起眉:“这是苏格兰?” 原来苏格兰自从成功假死后销声匿迹是出国旅游去了。 赤井秀一有些微妙的不平衡,但是视线扫过另一些照片,他一愣。 他认出照片上的人了,阿列克谢和阿琳娜,安德烈的祖父母。 原来琴酒是让苏格兰去保护这两人了。 突然就没什么感觉。 “嗯?你们在看什么?”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终于骂骂咧咧地停止战斗,围过来看了眼。 随后淡定地离开了,“原来是景光的照片啊。” 松田阵平拍拍赤井秀一,“走了,去做饭。” “他过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安室透说,试图偷懒。 松田阵平:“你不去的话就别吃了,不欢迎任何不劳而获的人做客!” 安室透很硬气:“没关系,我喝西北风也能喝饱,而且琴酒都没什么意见,你说了不算。” 赤井秀一:“正好,你不过去方便我下毒。” 安室透:“” 淦了,忘了这个Fbi心黑手黑。 他一挥手,“走,去做饭!” 绝不给Fbi任何下毒的机会! 琴酒淡定地看着这三个人相互看不顺眼地进了厨房,他听着里面咚咚当当的声音,突然前所未有地开始怀疑起来:他们这顿饭还能吃上吗? 这顿饭虽然前期制作过程出了点小问题,但是好在赤井秀一看上不太靠谱,但其实厨艺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好的,终于靠着强大的厨艺拯救了差点被炸毁的厨房。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等最后告别的时候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意犹未尽。 不过再意犹未尽也得离开了,毕竟事情还没彻底结束,他们工作都很多,今天也就是勉勉强强请了一天假过来。 宫野志保在离开前,终于放下纠结,小心翼翼地到琴酒跟前问还记不记得自己。 琴酒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宫野家的吗?” 是了,他并不关心旁人,只知道这孩子姓氏宫野,其实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算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她的名字,但他不在意,听过就忘。 不过宫野志保倒是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也像是放下了心结,浑身一轻,感觉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 琴酒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孩子跟柯南一样,想得太多,脑回路平常人跟不上。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突然记起不久前维克托莉娅似乎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 【放心,解药有些进展了,预计年底能研发出基础款。另,注意一下宫野家的孩子,要是要什么发现,把她们送到夏威夷来吧,她们的父母在等着她们。】 宫野夫妇没死,琴酒这倒不意外。 大概是在十几年前那场爆炸中被维克托莉娅救回来了。 但是宫野家的大女儿 琴酒:【宫野家的大女儿在任务中中枪身亡了。】 对面沉默了良久,大概几个小时后,终于有了回复,不过像是宫野夫妻亲自回复的:【谢谢黑泽先生,我们知道了,只是想请问一下,明美那孩子的遗体得到妥善安置了吗?】 琴酒并不清楚,毕竟宫野明美死亡时他并不在场。但是考虑到组织的作风,她大概率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琴酒手指微动:【嗯。】 【好,谢谢告知。麻烦您照顾一下志保。】 他们的回复很平静,但是琴酒却从中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 他不由得有些戚戚然,他最近的共情能力似乎变得明显了很多。 琴酒回过神,看向宫野志保:“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来找我,我给你订好去夏威夷的机票,那里有人在等你。” 宫野志保一愣,随机眼眶迅速染上红意。 她抿了下唇,倔强地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跟她父母一样的话:“好,谢谢黑泽先生!” 说完,她转身离开。 孩童模样,背影弱小,但腰背挺直,给人一种青松般的坚韧和成熟。 琴酒有些走神,但紧接着身边凑来一人。 松田阵平:“不容易,但也算是个比较好的结局了。” “是个很好的结局了。”琴酒说。 至少这次活下来很多人,有些遗憾没能弥补,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走向最开始的命运。 松田阵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扳过他的脑袋对视,正色道:“很好了,所以不要再这么低落了。” 琴酒一愣:“低落?”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你在想些什么,松手,回去了。” “那就是我感觉错了。” 松田阵平撇撇嘴,视线从那双沉静的绿眸上错开。 鼻梁,苍白的肤色,淡色轻薄的嘴唇,最近他盯着琴酒补水补各种东西,原本颜色淡到微不可察的唇色才多了些血色。 松田阵平心里很有成就感,嘴角一勾,飞快地靠近在那唇上轻啄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双手枕在脑后,慢慢悠悠地往里晃悠,“走啦走啦,今早上起得太早,我现在都要困死了。” 琴酒措不及防地中了招,他下意识地碰了下嘴唇。不同于以往的吻,蜻蜓点水般轻柔,带着不尽的安抚意味。 琴酒心里一跳,但在听到他的话后瞬间变得心如止水。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松田阵平身边,给他纠正错误:“不早了,十点多才醒的。” “已经很早了。”松田阵平说,“以前都十一点多才醒呢。” 琴酒:“你迟早要懒得手脚退化。” “退化就退化,那不是还有你嘛,”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哼哼几声,突然左右看了看,“对了,小黑呢?” 琴酒:“” 他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道宫野志保走之前,头顶似乎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恍然大悟,“应该是跟着宫野家的孩子走了。” 这下轮到松田阵平沉默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那小家伙还挺喜欢宫野家那孩子。” 不过,他嘴角接着翘起—— 松田阵平肉眼可见地愉快起来,他转头去锁上大门,雀跃地转头看向琴酒。 “那家伙终于走了!所以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 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暗示。 自从小黑来到他们身边后,两人的性生活并不好过。每次要擦枪走火时,总会有一只小黑猫睁着纯洁天真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 虽然知道它不懂,但还是很羞耻。 其实无视它活着把它扔出去继续也可以,但是这小家伙可谓“阴魂不散”,一旦不管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到你身边,金灿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交叠的两人。 似乎是在好奇两个爹地怎么没穿衣服。 琴酒:“” 一同冷水从头顶淋下,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并一度对床事产生了心里阴影。 他不想,松田阵平也只好顺着他,因此他们算是完完全全地禁欲了四五个月。 心上人躺在身边,相互依偎,禁欲了四五个月! 松田阵平也曾忍无可忍把小黑扔到老板那里让她帮忙盯了一晚上,然后那次一时没忍住,做得太过火,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老板眼神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突然语出惊人:“你们多多少少照顾一下周围的房客,要知道这楼的隔音可不是特别好。” 松田阵平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差点没咳死。 那之后两人就彻底老实了。 直到现在 琴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冷漠无情地转身:“没空,你自己玩去。” 他正要推门,下一秒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腾空起来。 琴酒闭了闭眼,拽住门把手,“松田阵平,你这是要白日宣淫?” “嗯?是吗?”松田阵平单手掰开他的手指,随后抱着人进门把房间反锁,他看了眼时间,一本正经地说,“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了,我们就锻炼一下身体,等运动结束正好晚上休息了。这是夜间运动,才不是白日宣淫。” 琴酒:我信你个鬼,你这家伙嘴里没句真话。 眼前一花,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一具滚烫的身体附身贴近。 松田阵平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印上他的唇,顿时热意横生,唇舌缠绵,房间里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琴酒抬头回应,等一只滚烫的手钻进衣服里,一路向上。琴酒一把按住他的手,轻喘着,“去卧室。” 松田阵平疑惑地挑了下眉。 琴酒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嘴唇已经多了一道猩红的口子,他眼睛微眯,胸膛随着喘息轻微起伏。 “把这里弄脏了你自己收拾。” 他嫌弃他迟钝,有些谴责地瞥他一眼,绿眸淡漠却带些许情动意味。 平日里这眼神定然是要人两腿颤颤不敢直视的,但是此时此景面对此人 就很要命。 松田阵平从来不怕琴酒各式各样冰冷、凶狠的眼神,只觉得性感得要命。 此时也是,真是性感得要命。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喉结微动,眸色深沉危险。他低头狠狠地咬上那用来吐尽尖刻讽刺话语的薄唇,越发沉重的喘息中隐隐泄出几个字。 “我收拾。” 从此便一发不能收拾。 情到深处,琴酒又要伸手,松田阵平便从善如流地攥住他的手腕,贴合,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五指钻进去,十指相扣。 他低头在琴酒肩胛骨处那块花体的“JIN”字纹身上亲吻,一边动作却截然不同凶狠地激起一片浪花。 虽是寒冬,但背上汗津津,野性的肌肉随着动作而紧绷,爆发出令人晕眩的荷尔蒙。 他声音沙哑地笑:“你总是这样,一受不住就想动手。幸亏我早就把这里的刀子给藏起来了。” 回应他的是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剧痛。 “嘶”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冷气。 琴酒终于松口,嘴角挂上了血丝,都不用看,肯定是咬出血了。 他看着松田阵平手腕桡骨的花体“GIN”上多了一道狰狞鲜明的齿印,满意了,“呵。” 松田阵平乐了,他俯身,倏然用力,“你还说我是狗呢!” 夜上三更。 琴酒困倦地靠在床头,眉眼低敛,任烟雾模糊他的面孔。 他露出的上半身几乎是无一处完好,一道道清浅的疤痕上覆盖着刺眼的艳红。从脖颈,到锁骨,到胸脯,至腰腹,星星点点一直没入被子中,还带着暧昧的红。 牲口。 每次这时候他都很想这样骂。 “又抽烟?”松田阵平咬着棒棒糖,酸得很。 “你让我戒烟,你自己却不戒。” 琴酒淡淡地瞥他一眼,“我百毒不侵,你能吗。” “行叭。”松田阵平一口咬碎棒棒糖,甜腻的桃子味瞬间充盈整个口腔。 他眉眼间皆是餍足的神色,他手指轻轻缠绕玩弄着琴酒的银发。 两人这时候话都不多,但气氛很温馨安静,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琴酒熄了烟,慢吞吞地去浴室漱完口,随后钻进被子里,有些倦意,眼皮发沉。 身边微微下陷,紧接着一只手臂勾着他到旁边,身体陷入了一个暖炉一样的怀抱。 正要琴酒刚要彻底昏睡过去时,松田阵平冷不丁开口:“我打算辞职了。” 辞什么职?你个组织成员辞什么职? 琴酒疑惑,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安。 琴酒:“” 他突然有点清醒了。 “怎么突然要辞职。”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如实道:“我不适合做公安。” 琴酒不予评价,但心里想的是:你不适合谁适合? 他还记得之前的那个梦里,为警察这份职业献上忠诚,以至于生命的人。 他这个松田阵平虽然与能力那人不同,但琴酒能看到,松田阵平是喜欢这份职业的——总归要比喜欢组织多很多。 琴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困倦道:“那就辞。” 不想做就不做,毕竟他们有钱,总归是饿不死的。 “你竟然没拦我?”松田阵平惊讶。 琴酒闭着眼,语气懒散,攻击性不减:“是什么给了你错觉我会支持你成为一个警察?” 松田阵平:“你别忘了你也是个警察。” 琴酒:“” “这是意外。” 一个,他都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全然被蒙在鼓里的意外。 当然,这也是科索沃夫家族对他蓄谋已久的拯救,琴酒不可能不接受。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庆幸组织当初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让松田阵平去进行什么卧底任务。 他们洗去了松田阵平的一切,给他搭建了完美的背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后来进了警校成为了一名警察,后来又成为了一位光荣的卧底警察。 而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循着跟“安格琳娜”的约定,从不对无辜者下手,似乎冥冥之中,命运悄无声息地指引着他们走向现在的方向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终于看着组织倒台,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 以前的梦终归是梦,等一切发生后,才觉出一点不敢置信的真实。 “我在想,等辞职之后,要不要开一家武馆。” 松田阵平的话题又跳跃到了令琴酒迷茫的地方。 琴酒强撑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感觉会很帅?”松田阵平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达到琴酒的胸膛。 琴酒迷迷糊糊地回他:“幼稚。” “哪里幼稚了,是真的很帅好不好。”松田阵平说,“开个武馆,什么都教,到时候收尽天下的弟子,我们就教导他们,说不定以后他们会成为行侠仗义的武功高手,说不定会成为高深莫测的扫地僧,也许会进入警校,成为一名警察最终桃李满天下,辈辈代代,等最终提起我们时,我们就是祖师爷,哈,多威风啊! “不过我们两个人的话会很累,到时候多招些人手。新一和快斗都可以,他们两个还很出名,一个是名侦探,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长得还像,把他们放出来肯定吸引眼球,一定有一群人慕名而来,咱们的客源量就不用担心了。 “还有新一的青梅,听说她跆拳道也很厉害对吗,我们也可以邀请她来当教练啊!顺道她父亲不是毛利小五郎吗,他也是前几年辞职了,我正好可以去向他请教经验! “而且等zero他们hagi他们有空闲时间了,还可以邀请他们来,可以使用免费劳动力啊!” 松田阵平越说眼睛越亮,越觉得这可行性很高。 “你觉得呢?” 他兴冲冲地低头,一愣。 琴酒双眸紧闭,眉眼平和,呼吸均匀悠长,已经沉睡了。 “原来已经睡了啊。”松田阵平无奈地笑道,他拽了拽被子,关掉床头灯,躺下把人搂在怀里,低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吻。 心满意足地喟叹道:“这么累啊,算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反正日子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去诉说未来。 “晚安。” 明天见。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