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我一个普通人吗?!》 1. 左右为男 苏路缓缓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一头毛糙的金色长发首先跃入眼帘。 苏路脑中响起一个男音： 【注意看——】 苏路：(警觉)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名叫小梅，他正头戴金色假发、身穿粉色蓬蓬裙，和一群男人混在电梯里。他的内心住着一个女孩，身体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电梯？ 对了，一分钟前，苏路正在边玩手机边等电梯。电梯到了，里面空无一人，他的注意力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双腿迈入电梯…… 旋即，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然而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电梯内部凭空多出四个人，苏路被夹在中间。 情况十分诡异。 苏路谨慎地转动头颅，视线偏离女装大佬的背影，落到左边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决，目前是无限世界战力总榜排名第一的大佬……】 男音又出现了，内容令苏路瞳孔地震：无限世界？？？ 他穿到了无限世界？！ 虽然异世界穿越很流行，但是穿到无限流世界就很……苏路不禁哀叹自己这倒霉运气。 他还想继续听听看，关于无限世界榜一大佬的介绍，余光猛然发现：榜一大佬侧着头，似乎也正在观察自己。 和大佬眼神对上了卧槽！！ 苏路顿感压力山大，心慌意乱地移开了视线。 男音中断。 过了几秒，苏路又悄悄去观察榜一大佬，发现大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苏路松了一口气，将头扭朝右边。 从刚才开始，他右边的胳膊就不断感受到颤抖——不过，抖的人却并不是他自己。 在苏路的右手边，挨着一个满脸惊惶之色的漂亮男孩，他的身体由于害怕而持续颤栗。苏路在男孩脸上定睛两秒，男音提示道： 【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小漂亮、万人迷、笨蛋美人、老婆、娇气包、苦茶子收割机……】 苏路：6 但——这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系统？ 为了验证，苏路在内心呼唤：“系统？系统？” “是你吗？” 毫无回应。 难道不是系统？真是奇怪…… 抱着疑问，苏路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不出意料也有人——在苏路背后，站着一名懒洋洋的普通路人。该名路人正抱手倚靠在电梯角落，姿态轻松。 男音：【普通路人看谁都像普通路人。注意看，这个男人刚从上一个无限游戏满级归来，然而下一秒，终于回到现实的男人，不慎踏入新的无限流世界，达成二进宫成就。】 ……这得是超高校级别的倒霉蛋吧？话说男音刚才是不是吐了个槽？ 在男音说话时，苏路留意过其他人的嘴唇，始终紧闭；当男音响起时，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男音似乎是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总之，先让苏路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首先，他穿越了，穿进了一个无限流的世界。 其次，他的脑子里有一个营销号声线的男音在发语音；男音告诉他—— 他的左手边，站着无限世界的榜一大佬，面瘫酷男。 在他的右手边，挨着满脸惊惶之色的漂亮男孩，身上叠满了“万人迷”、“娇气包”、“笨蛋美人”buff。 他的前方是一位身份不明的女装大佬。 在他的背后，则是一位从其他无限流世界穿过来的满级大佬。 好家伙。 《全明星阵容》 被夹在中央的苏路：“……” 这里就只有他一个普通人吗？！！ 苏路现在的心情，像极了那张表情包：狼群中的哈士奇.jpg 整个人慌得一批。 像他这种普通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苏路用力深呼吸平复心情。 兴许是他呼吸的声音太过沉重，左边的榜一大佬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无限世界的榜一大佬，英俊的侧脸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得不说，苏路有被左边的气场震撼到，身体从心地往右边挤了挤。 “唔。” 站在右边的少年被他挤到，忍不住发出软软的惊呼。 ……苏路缓缓挪过视线。 那实在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少年，樱粉色的双唇犹如清晨的玫瑰，鼻尖小巧精致，小鹿般的眼睛弥漫着一层水雾。 小漂亮见苏路看向他，怯生生地咬住下唇，唇缝中探出一抹洁白，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整张脸更加娇艳欲滴。 苏路从善如流转过了头。 “那、那个……” 就在苏路内心一整个茫然加震惊时，小漂亮弱弱开口道：“请、请问这是哪里呀？我怎么会……” 小漂亮明明记得自己正要坐电梯回家，当时电梯里空无一人，结果他走进去后，身边莫名其妙多出四个人。 电梯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 小漂亮扭过头，惊慌失措打量周围的环境。 很快，小漂亮也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电梯之中。 电梯门紧闭，小漂亮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去按电梯的开门键…… “不要乱动。” 榜一大佬扣住小漂亮的手腕，冷冷地警告道。 “疼……” 对方的力气很大，并且手掌冰凉，小漂亮感觉像是被一块寒铁桎梏。 榜一大佬面无表情放开了他。 小漂亮白皙的手腕上迅速浮起红痕，仿佛真正的烙印。 真娇弱啊…… 苏路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还是听大佬的吧。” 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漂亮，闻言捂着手腕，小心翼翼看了看榜一大佬，对着苏路点了点头。 乖巧又听话的样子。 苏路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纸巾，扯了一张出来递给小漂亮。 小漂亮一怔：“谢谢。” 他正想伸手接过，苏路忽然小心地捏住纸巾两端，用力一撕—— “一半够不够？” “……” 小漂亮恍恍惚惚：“够了。” 这不能怪苏路抠，按照国际惯例，无限世界的所有物资，都是需要花钱或者积分兑换的。 收好剩下的纸巾，苏路将手伸进口袋，盘算着自己所拥有的物资：安卓手机一块，电量只剩下10%；蓝牙耳机一对，电量还有50%；两万毫安的充电宝一支；三颗巧克力、一张口罩、半包纸巾。 没了。 没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也没有系统作为外挂。 贫穷的、普通人的开局。 “叮——” 正当苏路告诉自己要坚强时，一楼的楼层按键亮了。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小漂亮吓了一跳，连忙为自己澄清：“不是我！我没有按……” 不是小漂亮按的，也不是电梯内的任何人按的。其他人连动都没有动。 那电梯门怎么会自动打开？ 苏路下意识屏住呼吸—— 电梯外面有什么？ 推开的视野中，苏路一愣。 电梯之外，没有任何恐怖的场景，也没有血腥的怪物，有的只是一群—— 等候电梯的人。 “好的经理，我马上就到公司了，合同……带了带了，我当然记得带了。” “妈妈就快回到家了，给你带了爱吃的汉堡。” “您有新的M团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电梯来了……别闹。” 等电梯的人有很多，苏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几个人。 有提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赶着回公司加班的社畜、黏黏糊糊的小情侣、身穿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 其中外卖小哥低头看了眼手机，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抬脚就想走进电梯，但似乎顾忌到里面的人还没出来，犹豫再三后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尽管大家都有各自的急事，但搭乘电梯必须要等里面的人先出来才能进去，这是共识。 睡眠不足的加班人打了个哈欠，疲惫的视线飘进电梯。 这种无声的催促，令苏路下意识迈开腿，现代社会大家都怕妨碍到别人，十几年来养成的良好修养促使苏路想要尽快离开电梯。 ……但是在那之前。 苏路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无数个经典桥段： 在无限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光头/眼镜/西装男/小混混，他们通常举止粗鲁，却怀抱一颗热心，勇于挑战副本规则，擅长以牺牲自我达到警示其他人的目的。 俗称：炮灰。 这个炮灰通常都不太起眼。 苏路默默观察周围的几位大佬—— 然后他就发现！除了女装大佬只能看到背影外，其他所有人！榜一大佬、小漂亮……包括懒洋洋的满级大佬，此时都睁开了半眯的眼睛，目光若有若无朝他飘了过来！！ 朝他这个最普通最像炮灰的人看了过来！！！ 苏路立即放下了微微抬起的大腿肌。 他非但没迈出去，反而往榜一大佬背后一缩。 呵。 他才不做第一个死的炮灰！ 可能是苏路的错觉：所有人顿时移开了目光。 空气中飘荡着些微的尴尬。 “咳。”榜一大佬偏头，淡淡地咳了一声。 满级大佬眯起眼睛，恢复了慵懒的姿态。 也许是看电梯里没一个人出来，小情侣中的女孩首先发出困惑的声音：“咦？” 电梯外的人顿时朝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们……”家庭主妇忍不住道，“都磨叽啥呢？赶紧出来，我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 “咕噜噜。”小情侣的肚子开始吵嚷。女孩撅起嘴，半是埋怨半是撒娇：“拜托，我们还要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呢！你们能不能快点出来呀？” “大家都赶时间呢。”加班的女白领忍不住抱怨，“别耽搁啊！” 外卖小哥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按下接通：“喂？” 由于离得不远，苏路听到电话中传出模糊的声音：“我的外卖呢？怎么还没送过来。” “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那就现在送上来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一帮扑街霸占了电梯！我根本上不去啊！” 小漂亮低着头，很少被别人这样说的他，耳朵不好意思的染上红晕。 “快出来啊！” “你们还要在里面磨叽到什么时候？” “再不出来叫保安了啊！” “赶紧滚出来！” “要不然……”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小漂亮首先顶不住压力，脚尖在众人愤怒的视线中不争气地向前挪动：“我、我们，先出去？我看他们都很着急的样子……” 家庭主妇笑了，看向小漂亮的目光充满赞赏：“还是这孩子懂事。” 外卖小哥一看到小漂亮，呼吸都粗重起来，眼球上泛起血丝：“对、对！快点出来……” 小漂亮被对方的眼神吓得往回一缩。 苏路见状，原本还存疑的内心百分百肯定，伸出手、坚定地拉住小漂亮胳膊：“你别出去！” 小漂亮疑惑的眸子转了过来。 苏路：“他想对你图谋不轨！” 小漂亮惊恐！！ 邪恶心思被戳穿的外卖小哥恼羞成怒，血红双眼瞪着苏路。 苏路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榜一大佬背后，安全感简直十足。 外卖小哥也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都气出红眼病了，身体却仍然规规矩矩站在两米开外，一步也不敢僭越。 “快出来啊！” “赶紧出来！” “你们……真的不出来吗？” “关门！” 苏路面朝小漂亮沉声，后者距离按键最近。 小漂亮一个激灵，却在动手前，下意识去观察榜一大佬的反应。 他手腕上的痕迹还在呢。 榜一大佬移过视线，他的眸色冷淡，声音也和冰一样寒冷：“关门。” 小漂亮这才抬起指尖，狠狠按了下去！ “怎么会……” 门像被卡住一样纹丝不动。 小漂亮又连续按了好几下，然而他指尖都按红了、表情也快急哭了，电梯门却怎么也关不上。 过了大约五分钟，电梯门才慢吞吞吐出两道铁板，向中间爬拢。 反射弧惊人。 在这一刹那，电梯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家庭主妇对家中孩子的担忧、外卖小哥送不了外卖的焦虑、白领女连夜加班的疲惫、小情侣因为吃不上饭饿得想骂娘的神色…… 这些生动而真实的表情，从他们脸上滑走了。 所有家伙面无表情注视着电梯中的人类。 小漂亮被这瞬间的变故吓得呆若木鸡；苏路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等电梯门终于合拢、再也看不见外面的诡异人群后，小漂亮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苏路也差点，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安全杆。 还没等两人缓过来，“叮”的一声过后，右上角的显示屏，显示电梯停在了二楼。 电梯门打开，一阵糖果和巧克力的甜香扑了进来。 “嘻嘻嘻。” “哈哈哈。” 小孩子的欢声笑语飘进苏路耳朵。 明亮温暖的天光洒进电梯，不远处是彩色的旋转木马。 在更远的地方，伫立着高低起伏的过山车、浪漫的摩天轮、造型夸张的糖果屋…… “游乐园？” 苏路从榜一大佬身后探出脑袋，搓了搓脸，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又探出来。 好怪，再看一眼。 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糖果屋……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标准的游乐园。 和一楼等待电梯的人群不同，此时电梯门外没有一个人影，苏路也仅仅是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而已。 笑声伴随旋转木马的音乐，在苏路的脑海中纠缠。 几分钟后，电梯门关闭，继续上升。 三楼会是什么？ “叮——” 电梯升上三楼，打开后，外面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森林寂静，苏路已经习惯了音乐和笑声的耳朵有些不适应。 除了电梯门打开时小漂亮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外，之后的几分钟，没有人再说话。 大家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共识：在这片森林面前，你只需要保持安静，绝对的寂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十秒。 “啊——！！！” 尖叫声打破了绝对寂静。 “不——要——”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由远及近了。 苏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后背汗毛倒竖，也就是在这时，榜一大佬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榜一大佬，唇角一挑，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苏路完全暴露在了飞扑而来的东西面前。 当时那个东西距离苏路只有0.001公里，然而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过后，苏路发出了海豚王子都望尘莫及的男高音，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甩了出去。 ……那是半张，散发着绿茶清香的、心相印茶语系列卫生纸。 2. 男上加男 “不要——” 卫生纸带着绿茶的芬芳，糊了某个“奇怪的东西”一脸。 “——关门！！！” “不要关门啊啊啊啊啊啊！！” “奇怪的东西”就算被卫生纸糊脸，也依然顽强地喊完了下半句话。 苏路意识到那是个人，听声音还是个男人，反应飞快地抬起手，狠狠按在开门键上！ 原本准备关闭的电梯门，合拢的趋势蓦然一顿。 来人趁机撞进电梯！ “快！关门！”来不及把卫生纸从脸上扯下来，来人维持被糊脸的状态尖叫。 苏路当即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顿了顿，继续向中间靠拢。 苏路一抬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那片漆黑的森林，往前迈了一大步。 原本电梯门距离最近的一棵树，起码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现在竟然只剩下五米不到！ 树枝已经快要探进电梯里来了！！ 苏路疯狂按关门键，总算在树枝探进来前合上了电梯。 “呼……” 来人坐在地上，如释重负地大喘气——刚才这人冲得太猛，几乎是连摔带爬滚进了电梯。 来人一抹脸，看清楚“攻击”自己的东西是半张纸巾后，神色一愣，一吸鼻子，打了个喷嚏，顺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同时，苏路也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五官俊美，是个帅哥。 帅哥身后背着一个包，一头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辫，狼狈的奔逃令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他不拘小节地往后一抹，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与清风般的微笑：“呼……感谢收留。” 长发帅哥目光循电梯内部绕行一圈，选择向苏路递出修长的手指。 面对一个坐在地上的人，苏路下意识伸出援手：“你……你先起来再说吧。”他用力一拉。 长发帅哥借力站了起来，动作随意地拍了拍裤子，朝苏路漏齿一笑，自我介绍道：“嗨，我叫林星野，幸会。” “叮——” 林星野的话音刚一落下，电梯门再度打开。 无论如何，电梯门在关上后就会上升，此时已经来到新的楼层。 距离门最近的林星野，反应极快地往里一挤，苏路的手还握在他的手里，被他带得一个踉跄。 稳住身形后，苏路抬头往外看去。 ……门外是一个客厅。 客厅里除了家具和摆设外，并没有任何人影。苏路扫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随即一怔。 林星野此刻正站在他身旁，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的视线投向空中，眼神却没有那种放空的感觉。 就像是……某团空气，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至于林星野的表情，那就更奇怪了。 勾起的嘴角，带着三分的漫不经心、四分的不屑、两分的得意以及一分的嘲讽，看着跟抽筋似的。 他没事吧？ ……等等。 苏路突然想到某种可能！ 电光火石，男音和他的想法几乎同时弹了出来： 【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林，他是一名无限世界的主播，他和他的直播间此刻正受到12460名水友的关注……】 原来是直播系大佬啊！！！ 苏路默默离直播系大佬远了一点——他可不想自己的屁股被拍进直播画面中。 林星野——林主播，正用自己的颜艺对直播间弹幕品头论足。 苏路瞅了好几眼，也有些好奇弹幕的内容：会说什么呢？说什么了让林星野露出那种表情？诶，是不是聊到他了？ 好想知道弹幕在聊什么啊…… 男音： 【主播这表情让我想揍他！】 【楼上加一】 居然真的能听到哇！！ 苏路瞪大了眼。 男音不带丝毫感情，宛如一个在念诵小说的讯飞语音： 【啧啧，还以为主播这回肯定要寄了，没想到，这都能让他苟过去？】 【下次肯定就寄了（小声bb）】 【不一定，上次不也有人这么说？结果不也被狠狠打脸了，还输给了主播一个A级道具】 【我赌他下次一定寄！】 【主播别寄！加油！苟住！我喜欢看你直播，会一直支持你的哦(??ω??)】 【淦！我的颜文字发出来怎么变成问号了？？！】 【算了不管了，主播接住我对你的爱！】 【『小葵花』打赏了主播『林星野』一颗地雷。主播『林星野』获得生存点数100～直播辛苦了，快来一颗地雷提提神吧～～】 …… “你在干什么？” 有人问他。 苏路沉浸在滚动的字幕中，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啊……我在听……” 意识到问话的人是谁后，苏路猛地拧过头—— 榜一大佬扬起眉，又问了他一遍：“你在做什么？” “苍、苍蝇！”苏路慌乱地说，“我在看那只苍蝇！” 榜一大佬尾音上扬，似乎不太相信：“哦？” ……大佬声音好苏。 “苍蝇有什么好看的呀？”小漂亮不能理解。 小漂亮一出声，苏路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角落中传来的。他循声偏过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漂亮缩到了电梯的最角落。 和他一块儿抱头蹲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竟然是女装大佬！ 满级大佬为了给他们腾地方，挪到了电梯的右侧；榜一大佬仍然站在左侧，目光落到苏路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榜一大佬不会看上他了吧？ 这个离谱的想法，很快从苏路脑海中刷了过去——怎么可能呢，看上小漂亮还差不多。 为了躲避榜一大佬充满侵略性的视线，苏路缩到了满级大佬身侧。 满级大佬微微低垂着头，睫毛与发梢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落下浓密的阴影。 苏路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对他失去了兴趣。 在距离苏路脚尖不远处，小漂亮正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苏路不禁问：“你怎么了？” “我、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小漂亮弱弱抬头，用泛着蜜桃色泽的指尖对准自己。 见苏路点头，小漂亮缩了缩：“啊，我刚才太害怕了，对不起，我、我以为那是个怪物……” 说着怯怯地看了看林星野。 这家伙不久前跑成了一个奇行种，任谁见了都会害怕。苏路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没事的，这是个人。” 林星野将注意力从弹幕上收回，用两根食指对准自己的脸，笑眯眯地卖萌：“你见过我这么帅的怪物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像怪物的意思……” 苏路朝他递出手，小漂亮抬起软乎乎的掌心，小心握住。 站稳后，小漂亮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林星野：“你、你从外面进来，那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 这也正是苏路想问的——他同样对现在的情况一头雾水。 林星野眯起眼睛，打量小漂亮：“新人？” 小漂亮一怔，点点头。 林星野双眼一亮。 “怎么不早说？”他态度热络不少，“之前和其他人说过话吗？有其他人告诉过你关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吗？” 小漂亮摇头：“没、没有，你……你能告诉我吗？” 苏路的身侧倏然出现异动——是满级大佬，他抬起手，拂开落到眼前的碎发，平静的目光投向林星野。 “当然——能啊！”林星野打了个响指，“等的就是你。” 接着，林星野一抹脸，等把手放下后，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也被一并抹去。他严肃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乎你的生死，你要记好了哦！” 小漂亮立正；苏路和满级大佬也竖起了耳朵。 “第一：这个世界叫做彼世，彼世由无数个危险的副本组成。来到彼世就认命吧，新人先不用想着怎么回去，想也没用，你最好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通关副本上； 第二：活下去，就能获取生存点数，这点很重要，你们在彼世的吃喝住行都需要用到生存点数，相当于现实世界的货币； 第三：一定要严格遵守彼世的规矩，千万不要作死挑战规则。” 小漂亮举手：“我、我可以提问吗？” 林星野：“提。” 小漂亮：“在彼世死亡，会是真的死亡吗？” 林星野：“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小漂亮害怕地吞咽口水：“那、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找。” “找什么？” 林星野打量电梯：“这种类型的副本我听说过，一个电梯，外面的每一层楼，其实都是一个小副本，只有一个副本是相对安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装着安全副本的楼层。” 小漂亮：“装、装着安全副本的楼层？” 苏路：“那如果找错了呢？” 林星野摊手：“那就只好参加危险的副本喽。” 小漂亮立即将头摇得像波浪鼓。 苏路也完全没有参与危险副本的想法。 林星野指向楼层按键：“你们看，按键一共有七个，数字从一到七，说明供给我们选择的楼层一共有七层。” “正确的、安全的楼层，一定就隐藏在七层当中的某一层，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它。” 苏路：“怎么找？” 林星野捂住左胸：“用心找。” 苏路：“……” 他昂起脑袋左看右看，林星野忍不住问他：“你在找什么？” “用心找安全楼层。”苏路望天。 林星野：“噗。” 林星野：“安全楼层应该不会隐藏在电梯里……我猜。” 苏路：“那你觉得会在哪里？” 林星野耸肩：“谁知道？也许在下一层、也许在上一层、也许就在这一层。” 说着，林星野挑了挑眉：“我的幸运数字是七，要不要跟我直接上第七层看一看？” 苏路：“……好啊。” 林星野看向其他人。 “……”在一片静默中，并没有人表现出反对。 林星野直接按下了按键⑦—— 电梯纹丝不动。 “啧。”林星野松开手，“辣鸡副本，直接剥夺了我们自主选择楼层的机会。” 按键是个摆设，小漂亮皱着一张小脸沮丧道：“呜呜，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线索？什么线索？” 小漂亮：“就是提示啊，一点提示也没有，这让我们怎么……” 苏路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怎、怎么了？”小漂亮吓道。 后知后觉，小漂亮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提问的声音，似乎太稚嫩了些？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可电梯里全是身高一米七六及其以上的男人，哪来的小孩？？！ 霎时间，鸡皮疙瘩爬满了小漂亮的手臂，他宛如被电打了一下脊梁，蓦地沉默下去。 “……线索不线索的，我是不知道啦。”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缓缓从房间中走出。 小男孩刚才一直扒着门框，偷听他们谈话。 “不过……”小男孩来到客厅正中央，双手叉腰，态度很不客气：“你们这群人，是怎么闯进我家里来的？” ……你家里？ “好像是有那种入户式的电梯……”林星野凑在苏路耳边悄语。 “喂！你们两个在偷偷说什么？”小男孩不满道，“鬼鬼祟祟！问你们话呢！你们怎么知道我家的楼层密码？” 眼珠顺着眼眶转动，林星野故意道：“你猜？” 小男孩猜不到，露出明显生气的表情，就在这时，小男孩的肚子发出老大一声“咕噜”。 小男孩捂住肚子，拉长了脸，碎碎念道：“饿死了，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 说着，小男孩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关门，依稀能听见小男孩和妈妈打电话的声音，内容大概是在质问妈妈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给他做饭。 在小男孩打电话的过程中，电梯门关闭了。 林星野看了眼手上的黑色手表：“大约七分钟。” 小漂亮愣了愣：“七分钟？” “从开门到关门，电梯在这一层停留了七分钟。” 这个时间，似乎也和电梯在下面三层停留的时间对得上。 伴随“叮——”的一声落下，电梯来到第五层。 血腥味伴随空气扑了进来。 “啊——！！！” “救命！” “不要……不要杀我！” “救我！救救我！” “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尖叫与求饶组成的混响乐，在众人耳膜之间震动。 第五层是一间餐厅，此刻桌椅翻倒、杯碗碎了一地，地板上除了污黄、焦黑的油渍外，还溅落了大片绿色的液体以及不明马赛克物。 一个头戴山羊面具的高大屠夫，手握砍刀，正在追杀四处逃窜的人群。 苏路指着不远处的一团马赛克：“那是什么东西？” 林星野瞥了眼，像是司空见惯：“内脏啊。” 苏路又指着马赛克下面的一滩绿色液体：“那个呢？” 林星野：“血。” 苏路：“为什么在我眼里就是马赛克？血还是绿的？？” “你该不会没满十八岁吧？” 苏路：“这跟年龄有关系吗？” 林星野摊开手：“Sorry，未成年人打码观看。” 苏路：“……” 一个女人发现了敞开的电梯，立刻尖叫着冲了过来！ “啊！！” 女人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跘了一跤。 “老公，你快看那边！” “是电梯……那里怎么会有一座电梯？” “管他的！走！咱们进去！” 一对夫妻也发现了电梯，丈夫拽着妻子的手，步履匆忙地朝电梯的方向跑去。 被高跟鞋绊倒的女人原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刚直起上半身，一只脚突然踩到她的背上。 “啊！”女人又是一声惨叫。 妻子踏着女人过去了。 女人被踩趴下，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山羊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升级，妻子踉跄着和丈夫前后奔进电梯，她后怕地回过头，又充满庆幸地移开视线。 山羊来晚一步，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脱。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见山羊停在电梯外面没有进来，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二人心头蔓延：“安、安全了？” “哔——” 刺耳的声音响彻人们耳膜。 电梯超载了。 3. 陷入两男 在电梯内侧的墙壁上，贴了一行标语：【严禁超载！】 深黄的底色，表明这是一则十分重要的警告。 电梯变得摇摇欲坠。 苏路紧紧抓住身后的安全杆。小漂亮在晃动中惶恐不安：“超、超载了！怎么办……” 林星野毫不犹豫：“必须要下去一个人！” ……下去？ 山羊就提着滴血的尖刀等在外面，这个时候下去，不就是送死吗？ 那对夫妻中的妻子首先发难：“你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林星野说的。林星野一龇牙：“凭什么？要下也是你下去！别忘了，你们是最后进来的！” 妻子一听不乐意了：“最后进来又怎么了？你这么高，体重肯定不轻，电梯超载，难道不该是最重的人先下去吗！” 林星野一听这话，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他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注视妻子。 “你、你想干什么？”妻子被他盯得害怕，求助地拉住丈夫的衣袖。 “别怕，有我在。”身旁传来丈夫的温声安慰。 ……是了，她还有她的丈夫。 那个年轻人瞧着虽然高，但也瘦，无论如何，她和丈夫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总斗得过吧？ 只要她和丈夫合力把他推出去…… 妻子越想越对，心里刚刚放松，身旁猛地传来一股强大推力。 妻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老、老公？”妻子简直不敢相信。 丈夫维持着将她推出去的姿势，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山羊面具后，传出屠夫的冷笑。 他一把攥住妻子的衣领，后者因为过于震惊，直到落进屠夫手里，都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片刻后，妻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对于妻子的咒骂，丈夫充耳不闻地撇过脸，嫌吵地挖了挖耳朵。 他回过头，见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他身上，丈夫理直气壮道：“看我做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我忍她很久了。” “结婚四五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娶她有什么用？还不如雇个保姆……”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丈夫碎碎念着，伸手去按电梯的关门键。 “咦？”丈夫按了好几下，“怎么按不动？” 他烦闷地缩回手，一抬头，大部分人仍然望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小丑。 “你们……”丈夫忽然恼了，“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丈夫变得激动，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急需得到旁人的认同。 “你说话！”丈夫抓住离他最近的人——这个倒霉蛋恰好就是苏路。 “我做错了吗？你觉得？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苏路一脸茫然。 看苏路不说话，丈夫的手劲儿也越来越大：“说啊！说啊你……” “垃圾。” ……这个词是在骂他吗？ 丈夫瞬间涨红了脖子。当他怒气冲冲抬起头、想要和骂他的人理论一番时，丈夫整个人突然飞出了电梯。 “扑通！” 丈夫终于抬起了头，然而看到的却是电梯合拢的画面。 “不——” 丈夫惊恐的面孔与声音被彻底隔绝在外。 苏路揉了揉胳膊，惴惴不安地望向榜一大佬—— 刚刚那声“垃圾”，不是出自别人，正是出自榜一大佬之口。 大佬那样做的原因，苏路不得而知。但他清清楚楚看到丈夫像垃圾一样飞了出去——凌空飞了出去！！ 榜一大佬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星野看了眼榜一大佬，表情见怪不怪。 他转而望向那行黄色警告，语气若有所思：“看来，限载的人数是七啊……” 电梯内的初始人数是五，林星野加入后，就是六，丈夫和妻子上来后就是八。 当丈夫把妻子推出去后，电梯就停止了鸣叫和摇晃。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电梯核载七人。 “叮——” 电梯载着里面的六人，来到第六层。 门打开后，一张中年社畜的脸展现在六人面前。 这人神色焦躁，眼下挂着社畜标配的黑眼圈，西装的袖口沾了一点咖啡。中年社畜的目光在电梯内部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某个人。 很明显——电梯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中年社畜露出失望的神情。 “你在找什么？”林星野饶有趣味地问。 “小刘……”中年社畜下意识回答道。 与此同时，中年社畜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中年男人赶忙接通：“小刘，你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没到公司？” 小刘的声音：“我已经到了。” 中年社畜：“那你人呢？没看到啊！” 小刘：“别提了，一帮傻X霸占了电梯，他们不出来，我就上不去！” 中年社畜急了：“你上不来，那你手里的合同该怎么办？王总就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和新员工签合同呢！” 小刘：“我也没有办法啊……” 苏路听不下去了，他举起手：“那个，我有个主意，反正你们公司楼层也不高，不如干脆走楼梯？”有骂他们的功夫，走楼梯早就上来了。 中年社畜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一个劲儿地催促小刘赶紧坐电梯上来。 面对苏路疑惑的眼神，林星野吐槽道：“副本生物，脑筋转不过弯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 苏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中年社畜挂断电话，眼神朝电梯里的六人看过来。 这群人，应该就是小刘口中霸占了电梯的“傻X”。 中年社畜打量他们一行人，开口语气疲惫：“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下电梯，我也不关心。” 社畜只想完成老板交待的工作然后早点下班：“我希望你们做的，是等你们回到一楼后，从小刘手中接过合同、再转交给我。” 中年社畜顿了顿：“作为报答，我愿意告诉你们装着安全副本的楼层。” 苏路一惊，他激动地扯了扯林星野的袖子：“我们、我们是触发支线任务了吗？！” “别闹，也有可能是陷阱。”林星野明显不太相信中年社畜的话。 中年社畜表示理解：“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一层等你们，你们有充足的时间考虑。不过，我希望你们快点决定，距离我下班只有……” 中年社畜看了眼手表，眼神一下子变得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三十七分钟？！” 想到居然还有三十七分钟才能下班，中年社畜的肩膀一下子垮了。 “你们自便，我得先去冲杯咖啡……” 中年社畜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一直到七分钟结束，都没有再回来。 电梯门在苏路眼前徐徐关闭，短暂的失重感再度袭来。 伴随键盘上的数字七亮起，电梯来到第七层。 理论上，这应该是最后一层。 想到前面六层楼的见闻，苏路不禁对这最后一层升起浓浓的好奇。 第七层会是什么？学校？医院？或者某个杀人的密室？ “叮——” 电梯门向两边推开。 苏路瞪大了眼！ 不仅是他，小漂亮也瞬间睁圆了眼，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瞪着外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是谁？！”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是谁？！” 电梯之外，是另一座电梯。 此时，一个和小漂亮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用和小漂亮一模一样的声音口吻，问出了连内容都相同的两句话。 小漂亮蓦地捂住嘴：“唔！” “唔！”另一座电梯里的“小漂亮”，也猛地挡住了自己的嘴唇。 苏路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全数落在了另一座电梯中的自己身上。 ……真的是太怪异了。 原来从旁观者的视角打量自己，感觉竟会如此怪异。 苏路露出无比古怪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电梯中的“苏路”，露出了和他相同的眼神。 第七层外，赫然是另一座电梯——装着他们自己。 两座电梯相隔大约一米，这个距离近到有些恶心。 他闭上眼睛，另一边的“苏路”也合上了双眼。 当七分钟结束、电梯门缓缓向中央吐出两块铁板时，苏路有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也终于敢小心地再向对面投去一眼。 苏路和“苏路”的眼神在夹缝中相撞。 等中央的缝隙完全合拢，电梯果然如林星野猜测的那样，没有再往上升。 “可以解释下吗？”苏路虚心求教，“林……林前辈？” 如果说每层都是一个副本的话，那么这一层是什么情况？ “第七层，我想可能是平行时空类的副本。”林星野摩挲着没有胡茬的下巴，“也有可能是模仿游戏或者镜像空间类？说不准。” 苏路口吻崇拜：“哇！前辈您经历过这么多副本啊？” 林星野笑容礼貌而不失尴尬：“没去过，只是听说过。” 苏路：“……” 小漂亮面色古怪——实际上，除了榜一大佬和满级大佬外，大家的脸色都很怪异。 林星野别过头：“虽然我很帅，但看久了也有点恶心。” 苏路表示认同。 电梯在第七层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林星野一直在和苏路讨论。 别看电梯里足足有六个人，却凑不出第三张嘴——满级大佬和榜一大佬就不说了，这两位大佬走的估计是高冷人设，话一多就会崩，基本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女装大佬一直在角落中嘤嘤；小漂亮似乎被第七层吓坏了，也躲在旁边嘤嘤。林星野能交谈的对象，就只剩下苏路这个普通人了。 苏路一边负责和林星野聊天、一边时不时给小漂亮递纸。 林星野是中途插进来的，关于他没见过的一楼和二楼，由苏路描述给他听。 林星野分析：“听你这么说，一楼的人最多，信息量也最大。” 苏路问：“那一楼有可能是装着安全副本的楼层吗？” 林星野思考：“可能性不大，一般这种用来采集信息的地方，都不太可能是最终出口。” 苏路：“为什么？” 林星野：“功能重叠了啊，一般而言副本不会这样设计。” 苏路点头：“明白了。” 林星野嘴唇一动，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他顿了顿，眼神看向前方，忽然就不说话了。 苏路猜想：他可能是在看弹幕。 不过，为了避免再次引起榜一大佬的注意，苏路这次没有再那么明显地盯着空气狂看了。 “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林星野经过弹幕提醒，正色道：“六楼的社畜说他还有三十七分钟下班——时间不够。” 苏路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对啊！” 按照电梯会在每一层停留七分钟来算，重新回到中年社畜所在的楼层，至少也需要四十九分钟。 可中年社畜却说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林星野：“要么他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要么电梯在每层楼停留的时间，会在第二轮有所缩短。” 苏路：“我感觉缩短更有可能。” 如果每一轮时间都会缩短的话，到了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电梯停留的时间迟早会在某一轮缩短为零，那么电梯还会停下来吗？ 到那时，电梯会将他们带去何方？ 苏路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林星野盯着前方，眉头皱了起来。 气氛陷入凝滞。 “你怎么看？”榜一大佬发话了，居然是在征求苏路的意见：“走哪层？” 苏路有些受宠若惊：“啊？是在问我吗……” 得到榜一大佬肯定的眼神后，苏路实话实说：“信息太少，我暂时没有别的看法。” 林星野表示：“看来要再走一轮，尽量搜集更多的信息。” 榜一大佬微微拧眉：“麻烦。” 林星野：“那你——您想怎么做？” 榜一大佬：“随便选一楼出去。” 看来大佬是想直接莽了。 林星野持反对意见：“我们谁也不知道外面副本的难度等级，贸然闯出去，岂不是送菜？反正我不出去。” 榜一大佬没有理会林星野，而是看向苏路：“你呢？” “留下，还是出去？” 苏路：……？ 这种问题为什么会问他？？？ 突然陷入两男.jpg 4. 《套话》 苏路：沉思.jpg 经过一番思考，他坚定地站到直播系大佬身边：“我选择留下。” 榜一大佬冷淡的目光，掠过苏路眉眼。 “行。” ……行？ “这就完了？”林星野附在苏路耳边低声：“我还以为他准备出去了呢……这人的想法，真叫人捉摸不透。” 谁说不是呢？ 小漂亮往两人身边蹭了蹭，他有点害怕榜一大佬——恐惧来源于榜一大佬把丈夫扔出去的那一幕。 下手实在太干脆利落了些，仿佛扔出去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坨真正的垃圾。 没有线索就无法得出结论。电梯内的时间，逐渐被沉默支配。 榜一大佬除了偶尔瞥一眼苏路，其余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满级大佬始终一副事不关己、莫挨老子的模样； 女装大佬则抱头蹲在角落，苏路只能看见他背后系得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腰带。 蔓延的沉寂中，电梯右上角显示楼层的数字，毫无预兆变成了【1】。 直接从【7】跳到了【1】！ “叮——” 中间的缝隙透进刺目的白光，电梯门缓缓缩入两侧。 门外，依旧是一群等候电梯的人。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有两点，第一点：人减少了。 闹着要去楼上餐厅的小情侣，或许是因为肚子太饿，已经另寻餐厅吃饭，此刻已经不在外面了。 留下来的，是外卖小哥、大概就住在四楼的家庭主妇、急着送合同上去的女白领。 “你们是不是有病？” 孩子饿得在电话里直哭，家庭主妇气得对他们破口大骂。 “求求你们了，赶紧出来行不行？”女白领哭丧着脸，“我再不把合同送上去，领导就要扣我工资了。” “……”外卖小哥阴沉着脸，一双血红的眼睛，透过人群的缝隙寻找小漂亮的身影。 小漂亮躲在众人身后，害怕得不敢露头。 既然决心找出安全的副本楼层，那就要从这三个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才行——苏路和林星野对视一眼：谁先来？ 两人背过身，猜拳。 林星野输了。他清了清喉咙：“咳咳——别装了你们。” “告诉我们没有危险的副本楼层，我们就下去，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套话》 苏路震惊：直播系大佬这么直白的吗？！！ 说好的“套话”呢？？重新定义了属于是。 “什么副本？你们游戏玩多了吧？我看你们就是有病！没有教养和素质，缺乏父母管教……”家庭主妇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把香葱，葱尖都快戳到林星野鼻子上了。 ……这就是与之前不同的第二点了。 除了人数变少了，外面的那些“生物”，距离也与电梯变得更加接近。 据苏路目测，之前是两米左右，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米。 家庭主妇站在半米开外，伸长了胳膊指指点点。苏路依稀能闻到一股葱香。 林星野打了个喷嚏，没理会家庭主妇的叫骂，视线落到女白领身上：“哎，那个谁，你是不是叫小刘？” 女白领一愣：“我确实姓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公司是不是在六楼？六楼有个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脸肾虚，站在电梯口等你。” 女白领喃喃：“是曾经理……” 林星野：“你们曾经理让你把合同交给我们带上去。” 女白领：“胡说，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话音未落，女白领的手机响了，正是中年社畜打来的。 “是……好的，我知道了。” 女白领从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夹：“合同就在里面，你们收好，别弄丢了。” 当女白领把蓝色的文件夹递过来时，电梯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伸手去接。 林星野：“你扔进来。” 女白领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还是照做了。 “砰！”文件夹砸在电梯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另一边，家庭主妇骂累了，可能是受到女白领的启发，急忙掏出一个用纸袋包着的汉堡：“等一下！你们帮我把这个带给我的孩子，我家住在四楼……你们应该见过我的孩子了吧？” 林星野不可置否，抱着手、露出一脸很欠的表情：“哦，你的孩子——你是说那个没有教养和素质、缺乏父母管教的小屁孩吗？” “你！！” 家庭主妇立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击回去的林星野“哈哈”一笑：“要我们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家庭主妇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告诉我安全的副本楼层。” 家庭主妇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一转：“……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安全的副本。不过……” 她话音一转：“我可以告诉你们哪些楼层绝对不能去。我家住四楼，平常老有陌生人闯进我家里，我们孤儿寡母的，万一有歹徒想入室行凶该怎么办？所以我做了一点防护措施。” 意思四楼并不安全？ 家庭主妇继续说：“至于我家楼上的餐厅，我劝你们也不要上去，听说这家餐厅，食材经常会从后厨跑出来，厨师眼神不好，把客人当成食材处理掉的事也是会有的。” 林星野：“那其他楼层呢？” 家庭主妇一瞪眼：“我家是物业还是怎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电梯门毫无预兆从两边弹出。 家庭主妇大惊，连忙将汉堡扔了进来：“记着，带给我儿子——” 电梯门完全关闭。 林星野看着手表：“刚好五分钟。” 这一轮，电梯在一楼停留了五分钟。 这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电梯在第二轮停留的时间，相较第一轮缩短了两分钟。 苏路点点头，他有个疑问：“真的要把汉堡和合同带过去吗？” 无论是苏路还是林星野、亦或者电梯内的其他人，都没有选择伸手去接汉堡。 此时，汉堡和文件夹，正各自躺在苏路和林星野的脚边。 “不知道。”林星野坦言，“走一步看一步吧。” “叮——”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电梯来到二楼。 门打开后，旋转木马的音乐、小孩子的笑声、混杂糖果与巧克力的甜香扑面而来。 一直蹲在角落中的女装大佬，蓦然动了。 女装大佬扭过头，露出向往的表情。 小漂亮距离他不远，见他扭过头，吓得“啊”的一声大叫。 苏路被小漂亮的尖叫吸引，也扭过了头。 “啊！”他也被吓到了。 眼影在女装大佬的眼皮上涂抹出噩梦般的深影；腮红和粉底打得不均匀，乍看过去整张脸坑坑洼洼，口红竟然是黑色的…… 女装大佬这妆……苏路愿称之为“吓哭小孩妆”。 面对二楼的游乐园，向往的神色透过女装大佬惨不忍睹的妆底、顽强的表露了出来。 他想出去？ 然而女装大佬却没有动，他的眼神清澈如孩童，其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与犹豫，蓦地一扭头，像鸵鸟一样捂住了耳朵。 似乎听不见、也不去看的话，游乐园的诱惑对他而言就不存在。 苏路内心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 林星野扬眉：“这，难道是个傻子？” 智商正常的成年人，似乎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苏路试探性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这个，你吃吗？” 女装大佬仰起头，面对苏路手里裹着彩色包装纸的小东西，眼神流露出好奇与困惑。 难道他没有吃过？ 苏路把糖纸剥开，露出里面的巧克力。 闻见香味，女装大佬双眼一亮。 他蹲在地上，想拿又不敢拿、小心翼翼看向苏路的模样，令苏路想起流浪的小动物。 “送给你的，喜欢就吃吧。”苏路露出微笑，将巧克力往前递了递。 女装大佬低头，“嗷呜”一口叼住。 看他露出幸福的表情，苏路摩挲着口袋里的另一颗巧克力，纠结要不要一起给他时，榜一大佬忽然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女装大佬。 “咔嚓。” 尽管榜一大佬伸手挡住了下半张脸，但是苏路敢打赌——他刚才看见了榜一大佬在偷笑！ ……什么情况？ 苏路的视线，在女装大佬和榜一大佬间徘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提示框也没有出现。 他挠了挠头。 五分钟时间结束，和第一次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 电梯在到达三楼前，林星野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在场诸位，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电梯停留在七楼与一楼中的间隙时，林星野曾和他们说过，“其他楼层我不知道，但我敢说三楼绝对不安全！妈的，那片树林是A级副本！” “只要弄出一点声响，哪怕是一点点，那片树林，那几棵树，都会无止境的朝你靠近。” “等你彻底被树包围，那你离成为树的养料也不远了。” “所以，别出声。” “叮——” 三楼电梯外，还是上次那片漆黑森林。幸运的是距离没变，森林并没有继续朝电梯挤进。 为了避免发出声响，苏路在电梯开门前就坐到了地上，和小漂亮、女装大佬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会说话不会动…… 六个人中，只有女装大佬比较令人担心，但幸好他似乎玩过这个游戏，在苏路说开始以后，立刻变得比树还要安静。 五分钟过去，电梯门合拢。 “呼——”众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四楼，家庭主妇的孩子，从电话中得知了妈妈的嘱托，因此早早守候在了电梯门外。 门一打开，苏路就能看到小男孩站在门前，毫不客气伸出小手：“拿来！” 林星野明知故问：“拿什么？” “妈妈给我买的汉堡！不就在你脚边吗？”小男孩响亮地吮吸口水，看起来实在是饿得很了，也不计较汉堡落了灰：“快给我！” 林星野只要踢一脚，汉堡就能滑到小孩身边。 他踢了。 小男孩捡起汉堡，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不对啊。”小男孩咬汉堡时，露出满嘴细密的尖牙：“这汉堡怎么没肉？” “啊……”他看向林星野，踢给他汉堡的人，那是他的“肉”—— “拿来吧你！” 5. 排除大法 小男孩自信满满朝林星野扑去！ 按照规则，给他面包的人，就是他的食物！ 骤然，小男孩身形一僵—— “怎、怎么回事？” 小男孩在距离电梯一厘米时，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香喷喷的人类就在眼前，小男孩不死心，拧动挣扎着，试图伸手捉住林星野。 “哟哟，瞧这小短手。 ”林星野开启了嘲讽模式，“想抓我？下辈子吧。”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小男孩愤愤。 林星野一闪身，露出身后的苏路。 苏路再一闪身，露出脚边的汉堡。 小男孩瞪大了双眼。 “想不到吧？这才是你妈给你买的汉堡。至于你手里那个嘛……” 林星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是我的晚饭。” 苏路亲眼看到林星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汉堡，放到了自己脚边。 林星野献祭了自己的晚饭，得到信息：“不过这样就能确认，四楼确实不安全……看来你妈没说谎。” 小男孩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见“晚饭”落空，小男孩干脆地翻了个白眼，扔下两块光秃秃的面包胚，跑回了自己房间。 “叮——” 电梯到达五楼。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不要杀我！” 五楼还是一副屠宰场的景象。 与之前不同的是：戴着山羊面具的屠夫，增多了。 被屠杀的人类，同样也增多了不少。 “那边有电梯！” 有人发现了电梯的存在，旋即是更多的人。 起码有三四个人同时朝电梯冲了过来！ 距离最近的，是一个学生妹模样的女孩，她也是第一个冲进电梯的人。 “扑通！”学生妹双腿一软，整个人滑坐下去。 这时，已经陆续有七八个人靠近了电梯，当那七八个人跟在学生妹身后、想要鱼贯挤进电梯时，苏路下意识朝里面挤了挤。 结果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 苏路低下头：发现是满级大佬的脚。 “对、对不起！”他惊恐！！ 满级大佬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另一边，试图进入电梯的人群，被林星野拦了下来。 “ Sorry，电梯只能乘载七个人。”林星野指了指墙壁上的警告，“现在已经满人了。” “我管你满不满！”有人迫于恐惧，不顾林星野阻拦往电梯里挤，还伸手去推里面的人。 距离门最近的人是榜一大佬。 “啊！！” 推人的勇士，陡然飞了出去。 榜一大佬转过脸，冷冷道：“滚！”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是决无神！” “天哪，决神在里面，他的能力……后退！赶紧后退！” 榜一大佬只是露了个脸，就吓退了大部分人。 “决无神是谁？”也有不认识榜一大佬的，懵懂地站在原地。 林星野好心和这人科普：“苏苏论坛总榜排名第一的大神。” “苏苏论坛？”这人明显没有注册论坛，什么也不知道。 林星野换了个通俗的：“一号车厢的大佬！” 那人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麻溜滚了。 能够得到一号车厢大佬的庇护，有人看向学生妹，眼神无比羡慕。 学生妹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大佬。 “决、决神。”她试图和榜一大佬套近乎，“您好，很荣幸认识您，谢、感谢您救了我。” 榜一大佬：“你搞错了吧。” 学生妹：“啊？什么？” 榜一大佬：“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学生妹还是没搞清楚大佬的意思。 林星野看不下去了：“决神的意思是，你应该感谢你妈给你生了一双腿，感谢你和电梯离得近！” 学生妹：“……” 有了榜一大佬坐镇，没有人再敢生出“强占电梯”的想法。 苏路暗中观察榜一大佬，心中对大佬产生强烈的好奇心，就在这时，男音跳了出来—— 【注意看，这个男人的姓名叫做：决无神； 身高：190； 喜欢的食物：香菜； 基本介绍：无限世界战力总榜排名第一的大佬，超凡能力拥有者，其拥有的能力和底裤颜色是……】 榜一大佬蓦地朝苏路旋过头！ “不许盯着我看！”他严厉道。 “是、是！” 苏路立刻转移了目光。 他的心脏，被榜一大佬眼中的警告惊得砰砰狂跳。 苏路眼神慌张、胡乱飘散。他的注意力，落到电梯之外头戴山羊面具的屠夫身上。 苏路深呼吸平静下来—— 【扮演屠戮者的普通NPC】 男音只提示了一行简短的话语。 苏路又看向其他追杀人类的山羊，得到的提示全都是：【扮演屠戮者的普通NPC】 他观察那些被追杀的人类—— 【西装男】、【眼镜哥】、【光头男】、【长发男】、【胡子男】…… 通通只有简单的外号。 苏路揉了揉眼睛，用心去观察【眼镜哥】—— 【注意看，这个男人的姓名叫做：张华； 身高：172； 基本介绍：一名戴眼镜的普通路人。】 眼镜哥在跑动过程中碰翻了一张椅子，苏路的视线，顺势滑到了椅子上—— 【无限世界一把四脚朝天的普通木椅。】 他又望向桌子—— 【无限世界一张普通的桌子。】 桌子上的茶杯—— 【无限世界一个普通的陶瓷杯子，里面装着喝了一半的红茶。】 这种体验，让苏路想起从前玩游戏时，自己拿鼠标在游戏里随便东点一下、西戳一下，系统自动跳出来的提示音。 同时，他发现：只有当他对一件事物/某个人产生求知欲时，男音才会出现。 如果求知欲旺盛，那么男音提示的内容就会详尽许多；相反，当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内容就会很简单。 如果他完全不好奇、没注意、不关心的话，就不会有任何提示。 苏路到处张望，一张打满马赛克的脸，猛然闯进他的视野！ 苏路被吓得一哆嗦，好在五分钟时间到，电梯门随即关闭。 他不禁松了口气。 …… “叮——” 电梯来到六楼。 门打开后，中年社畜的脸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啊！”坐在地上的学生妹发出一声尖叫。 原本中年社畜距离门口还有三十厘米的距离，然而现在，中年社畜的脚尖紧挨电梯，眼珠朝下紧紧抵着眼眶边缘，正俯视学生妹。 学生妹连忙往里面爬动。中年社畜收回目光，主动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绽放出一个笑：“你们终于来了。” “再晚两分钟，我就要下班了。” 中年社畜看了眼时间：“还好，现在还来得及。把合同交给我吧？” 中年社畜的眼神，落到了学生妹刚才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静静躺着一个蓝色文件夹。 ……想到自己刚才就坐在文件夹上，学生妹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能拜托你，把那个文件夹递给我吗？”中年社畜温和有礼地对学生妹说。 学生妹才刚上电梯，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什、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中年社畜看着她说，“就在你脚边的那个文件夹，麻烦你递给我好吗？或者把它扔给我也行。” “别动。”林星野警告学生妹——有了四楼小男孩的前车之鉴，谁知道把文件夹扔出去会发生什么？ 学生妹听话地没有动。中年社畜叹息一声：“真可惜……我本来是想对你们说实话的。” “签不了合同，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王总可是会很生气的。” 中年社畜说话时一直盯着表：“还有十秒……” 伴随下班时间临近，中年社畜的语气越发兴奋：“等到下一次，站在这里迎接你们的人就是王总了……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脾气。” “三、二、一。下班了！哦呼！” 中年社畜毫不犹豫转身，哼着歌离去。 “切，装神弄鬼。”林星野撇撇嘴，视线落到文件夹上，心中产生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看向学生妹：“反正你刚才都碰过了，打开来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我？我吗？” 学生妹一想也对——反正她刚才都碰过了嘛，现在不也好好的？ 学生妹拾起文件夹，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份合同。 合同的纸张是最普通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铅黑色的文字。 林星野弯腰靠近，苏路也将脑袋凑了过去。 【标题：员工雇佣劳动合同 1、聘用单位（以下简称甲方）：人体组合创新科技有限公司。 受聘人（以下简称乙方）：____（名字填写处） 甲乙双方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按照自愿、平等、协商一致的原则，签订本合同。 2、工作内容：乙方应服务于甲方，配合完成甲方交予乙方的一切实验、跑腿、计划表、工作任务。 3、工作时间：全天。 4、本合同生效日期：甲方接手合同后立即生效，有效日期至甲方完成工作内容的当天。】 …… 在“受聘人”那一栏上，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名字由浅变深、赫然浮现。 “是、是我的名字！”学生妹惊呼。 “原来是这样。”林星野握着下巴，“幸亏你刚才没把合同给他——恐怕合同一落到那家伙手里，你就会立刻沦为副本的员工吧？” “为了防止被那家伙捡到，你可要收好哦。” 学生妹点点头，将合同重新夹回文件夹、紧紧抱在怀里。 她感激道：“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林星野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楼下的餐厅安全吗？” ……安全？ “怎么可能！” 学生妹疯狂摇头，想到飞溅的残肢与血沫，神色变得异常恐惧。 林星野摸着下巴思考：“看来，可以排除五楼和六楼了。” 学生妹听到他的低语，脸上浮现迷茫：排除五楼和六楼？排除？为什么要排除？ 林星野向她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学生妹听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一脸苦涩——合着上了电梯也不安全啊？ “我当初也没想到这是一艘贼船啊。”林星野摇头叹息、认命：“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这个俗语还能这么用？ 苏路：学到了。 “整理一下。” 林星野：“排除一楼，三楼绝对不安全，四楼有我的汉堡祭天，排除；五楼大逃杀排除；六楼的社畜明示了有危险，排除；最后还剩下二楼和七楼。” 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两层楼，苏路不得不佩服直播系大佬思维的敏捷。 苏路夸夸大佬：“你分析的真好！真棒。” 林星野露出满足的微笑：“再上七楼看看，基本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在他这句话落下后，电梯在第六层停留的时间结束，门再度闭拢。 “叮——” 电梯来到第七层。 “咕咚。” 众人同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疑似肉.体滚落地面。 ……林星野的尸体从电梯中滚了出来。 6. 搜集信息 林星野：笑容逐渐消失.jpg 苏路：呆滞.jpg …… 两边的电梯，距离由原先的一米缩短到了三十厘米。 “林星野”的尸体，就这样夹在两个电梯之间。 没有比“尸体”更适合的形容词了：灰白的皮肤包裹着失去温度的肉.体；僵直的四肢扭曲成古怪的形状；失去光泽的眼球，死不瞑目地凹陷于漆黑眼眶。 他看上去像是直接猝死的。 苏路只要低头，就能看到“林星野”的后脑勺。 另一个电梯内的人，此刻全都维持着面无表情，双眼死气沉沉注视着这一边的人。 “嘚嘚嘚嘚……”苏路忽然听到某种声音，就在他的身后。 他回过头，看到小漂亮满脸惊恐万状，牙关剧烈颤栗。 “嘚嘚嘚……”另一个电梯内的小漂亮，露出相同的恐惧表情，包括牙关打架的频率。 小漂亮见状更加惊恐欲绝。 苏路也没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苏路”，正死死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下一步举动，好进一步模仿。 “……看来应该是模仿型副本。”林星野盯着自己的尸体，若有所思。 “什、什么是模仿型的副本？”学生妹盯着另一个自己问道。 对面的电梯中也同样多出一个“学生妹”，问出和她相同的问题——只不过由于那边的“林星野”已经死了，那边的“学生妹”只能对着空气询问。 林星野：“模仿型副本擅长制造假人，造出的假人会模仿真人的一举一动，等到某个合适的时机，假人就会取代真人。” 学生妹颤颤巍巍道：“可、可是你都死了。”她指了指夹缝中的尸体，“还会被取代吗？” 林星野严肃道：“第一，那不是我；第二，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可它就是死了。” 林星野同样想不通这点。 “感觉这个副本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啊。”林星野脸色难看地笑了，“有意思，是笃定我出不去了吗？” 苏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 对面电梯内的“苏路”，将手抬高，拍了拍旁边的空气。 苏路感到不寒而栗，硬着头皮道：“那、那么七楼现在也可以排除了吧？” “那、那么七楼现在也可以排除了吧？” 学生妹哭丧着脸：“是啊，既然七楼这么危险的话。” “是啊，既然七楼这么危险的话。” 他们每说一句话，对面电梯内的“人”都要照葫芦画瓢重复一遍。 “真是复读机……”苏路小声。 “别再说话了。”林星野冷冷道，“别说话、也别动，你说的话、做的动作越多，它们也就越接近你。” 苏路立刻合上了嘴。 学生妹也不说话了。 小漂亮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 他们没有动作，对面电梯中的假人，也就恢复了起初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女装大佬看见对面有人和自己很像，画得跟鬼一样的脸上，浮现新鲜与好奇。 他主动朝电梯外走了两步；另一个他立刻挤出人群，同样朝他走了两步。 苏路原本打定了主意，在电梯合拢前做个木头人，此时却下意识开口提醒：“别过去！” 女装大佬回过头，乱七八糟的脸上，眼神却很清澈。 苏路：“危险，别去。” 女装大佬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眼另一个电梯中的自己，显然对后者比较感兴趣。 苏路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你看这是什么？” 女装大佬眼前一亮。 “想不想吃？想吃的话就听话别过去。” 在巧克力和另一个自己间，女装大佬果断选择了前者。 见他满足的模样，苏路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毛糙，确实是假发。 看来真是个傻子啊。 他有些同情地想到。 出于同理心，苏路问道：“还想要巧克力吗？” 傻子点点头。 “那就一起玩木头人的游戏。” 傻子立刻变成了一根木头。 直到五分钟过后，电梯门合拢，苏路将巧克力扔给女装大佬，转头看向林星野。 按照他的分析，二楼和七楼最有可能是安全的副本，现在基本已经可以排除七楼，那选择就只剩下……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林星野抓扯着自己长发：“相信我，我的直觉很少出错，曾多次帮我渡过生死危机。” 苏路抚摸三连：“我相信你、不着急、慢慢想。” 可能是亲眼看见“自己”死在眼前，林星野失去了往昔的从容，内心变得焦躁起来。 到底忽略了什么地方…… 一根、两根、三根头发，从直播系大佬的头上飘落。 “……我知道了！”挠秃头皮，林星野变秃了也变强了：“是信息！信息还没有搜集完整！” 苏路适时问道：“还要搜集什么信息？” “还记得一楼的那三个人吗？家庭主妇、女白领小刘，这两个人给了我们关键信息，帮助我们排除了四楼、五楼和六楼。” 林星野竖起一根手指：“那么，还剩下一个人，他的作用是什么？” 苏路：“你是说那个送外卖的？” “对！就是那个送外卖的！” 林星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们只有从他那里得到最后的线索，信息才算整合完毕。” 苏路点点头：“你说得有理。” 林星野：“等会儿就由你或者……算了还是我来套话吧，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苏路：“都听你的嘿。” 林星野：“我有预感，这是最后一轮，之后电梯恐怕就不会再停下来了，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 苏路：“你说得对！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林星野露出微笑：“和你聊天真令人心情愉悦。说了这么久，我有点口渴了。” 苏路舔舔嘴唇：“我也有点，不过还好。” 林星野拿出手机：“我准备点奶茶，你要吗？可以请你喝一杯。” 苏路：“……啊？” 苏路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呆呆的，林星野以为他默认了，自然地询问他想要哪种口味。 奶茶？无限世界还能点奶茶吗？？ 苏路小心翼翼：“……焦糖味？” 林星野瞥了他一眼：“没有焦糖，只有黑糖，要吗？” 苏路：“那、那就黑糖吧。” “全糖还是半糖？”林星野又问，手指划到屏幕上。 苏路喝奶茶，那向来都是全糖的！ “行了，等着吧。” 林星野合上手机，随手揣进兜里。 ……苏路一头雾水。 “叮——” 和第一轮时情况相同：电梯毫无征兆从【7】跳到了【1】！ 门打开后，红眼病外卖员果然还站在外面。 家庭主妇、女白领小刘——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从电梯前消失了。 外卖员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电梯前，目光挪向小漂亮。 ……嗯？ 林星野发现了这个细节。 小漂亮一头栽进苏路背后。 林星野清了清嗓子：“外面那个外卖员NPC，我劝你就不要再演了！你的同事都下班了，早点告诉我们最后的线索，你也想早点下班吧？” ……直播系大佬的“套话”还是那么直白。 外卖员压根就没理他。 “喂！喂喂喂——” 林星野见撬不开外卖员的嘴，眼珠子一转，凑到小漂亮耳边：“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吧？现在是紧急时刻。” 小漂亮：“啊？” “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电梯里吗？还是想陪怪物们玩一轮过家家？”林星野龇牙。 小漂亮都不想，慌忙摇头。 “没事的。”苏路拍了拍小漂亮的手臂，轻声：“他又进不来……暂时进不来。” 外卖员踩在电梯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能进来了。 “现在是进不来，下一轮可不一定了。”林星野又提醒了一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小漂亮硬着头皮，从苏路的背后走出。 外卖员看见小漂亮，眼中的血色愈发浓郁。 小漂亮带着哭音：“外、外卖员先生，能请你、请你告诉我们关键信息吗？” 外卖员邪邪道：“可以啊，只要你走出来，给我亲一下。” 小漂亮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忐忑不安的眼神望向林星野——看得出来，他十分害怕林星野为了得到信息将他推出去。 好在林星野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在听到色批外卖员的话后，林星野“tui”了一声：“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你，也配？” “你说什么？！”外卖员大怒，攥紧手里的塑料袋。 印刷在口袋上的微笑小黄脸猛然扭曲，诞生愤怒的波纹。 “说你呢，略略略，我伸出脚趾头，你有本事进来咬我啊？” 林星野迈出一条腿，勾起脚尖挑衅。 外卖员简直快要气疯了。 苏路扯他衣袖：“林、林前辈，这样激怒他，真的好吗？” “嗯！” 苏路：“可要是把他气死的话，我们岂不是就拿不到信息了？” “……”林星野陷入沉思。 一首《卡农》旋律的铃声，毫无征兆响起。 苏路浑身一震。 “喂？”外卖员接通电话，里头依然是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问：“我的外卖送到了吗？” “说了早就送到了！”外卖员正在气头上，语气极其不耐烦。 模糊不清的声音：“哪呢？” “一楼！” “一楼？噢……巧了，我正好就在一楼。” 外卖员本能观察周围：“你在哪？” “我在电梯里呢。” 7. 让我康康 外卖员：“……” 电梯里的众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外卖员的视线扫过电梯内的众人——无论是谁，此刻手里都没有捏着手机，那么他到底是在跟谁通话？ “哦，我明白了。”外卖员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 “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外卖员不失遗憾地看了小漂亮好几眼，直到小漂亮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受不了地躲到其他人身后，才移过步子、恋恋不舍地走了。 “……你们听到那句话了吗？”林星野显然听得很清楚，“ ‘在电梯里’——电话另一头的那个家伙，正在电梯里？！” 可能是由于心理因素，苏路瞬间觉得身边的空气不干净了。 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电梯里？ 学生妹和小漂亮吓得抱成一团，林星野深呼吸：“冷静，就算手机里的那个……那个鬼声音说得是真的，电梯里还存在着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从我上电梯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星野顿了顿：“就算是侵蚀性的副本，也不会没有一点征兆就把我们吞了。” 苏路一想那么多人呢，大家要死一起死，何况在场还有两位大佬，心情逐渐平静，对着林星野笑了笑。 林星野打量他，眼神有些奇妙。 苏路：“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星野摇头，又笑了一笑：“没什么，只是也得你这人挺有意思，心态挺稳。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也没用啊。”苏路的口吻颇有几分摆烂，“再说要死大家一起死。” 榜一大佬立刻：“我不会让你死。” ……！！苏路露出惊恐的眼神。 林星野看待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奇妙，仿佛在围观两个男同。 榜一大佬横了眼林星野，充斥着警告意味。 耳边传来异响，是电梯门，正缓缓朝中间靠拢。 林星野盯着手表：“果然，这次电梯只停留了两分钟。” “叮——” “嘻嘻嘻～” “哈哈哈！” 二楼的游乐园依旧没什么变化，一派平和。 只是苏路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孩子们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仔细看，游乐园的设施尽管都在运行，但里面其实空无一人。 …… 一分钟过去。 电梯外乍然响起一个声音：“您好！您点的餐送到了！” 苏路本能扭过头—— 电梯之外，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男性青年，穿着白色的制服，带着白色头盔，头盔上还竖着两个猫耳。 “苏苏外卖，竭诚为您服务。”青年态度十分礼貌。 他一边说，一边周到地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进来。 青年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进电梯——甚至他连脚都踏进来了半只。 电梯内外是两个副本——这个青年，居然能够随意穿越副本？！ 林星野伸出手，接过塑料袋的动作很随意、很放松。 青年央求道：“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话，稍后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 林星野“嗯”了声。 青年转身时，露出背后印着“苏苏”二字的背心——苏路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一辆小电驴。 在走向小电驴的途中，青年忽然一个急拐弯，身体快速朝侧面一闪，往旁边多绕了两步。 就像在特意躲避什么一样。 青年翻身跨上小电驴，车启动后，只向前滑动了两米，随即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路揉了揉眼睛，感觉不可思议。 林星野取出一杯颜色深些的奶茶，递给了他。 苏路伸手去接，指间传来温度。 居然还是热的！ 林星野：“我喜欢喝热的，忘记问你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苏路想了想，“不过我喜欢喝冷的，等凉一点我再喝吧。” “啵！” 林星野一次插进吸管，喉结随他吞咽的动作滚动。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学生妹在一旁简直快要抓狂！！ 不是、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啊？现在是悠闲地喝奶茶的时候吗？！亏你们能喝得下去啊！ “你们不在这一层下吗？”学生妹语气充满焦急。 林星野咽下奶茶，显然也在犹豫。 女装大佬整个人蠢蠢欲动。 小漂亮露出踌躇的眼神，迷惑不解地看向大家。 可以看出他很中意二楼，包括女装大佬、学生妹。 “我觉得，这一楼挺安全的。”学生妹迟疑地说，“要不，就在这一楼下？” 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可苏路直觉哪里不对。 他眯起眼睛，用力看了过去。 苏路看向旋转的彩色木马，男音提示道—— 【普通的运行中的旋转木马。】 他看向远方高大的摩天轮—— 【普通的运行中的摩天轮。】 他看向一栋造型夸张的房子—— 【普通的可以吓死人的鬼屋。】 他又看向地面。地上伏着一张宣传单，风几次吹过，吹得鬼屋下的风铃叮铃作响，但这张薄薄的传单却岿然不动——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张印刷了“看不见的诅咒乐园”的广告宣传单；正面粘了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原来这就是风无能为力的原因……等等。 看不见的诅咒乐园？？？ 苏路立刻从背后拉住女装大佬的手：“等一下！” 女装大佬只差一步就要迈出去了。 他回过头，清澈懵懂的眼中带着不解。 “不能出去……”苏路低声。 小漂亮和学生妹，原本都跃跃欲试了，就连林星野也打算赌一把。 听到他的阻止，大部分人的脑袋都转了过来。 “为什么不能？”林星野首先发问。 “因为……”苏路指着那张传单，“我看到了那上面的字，这个游乐园的名字叫做‘看不见的诅咒乐园’，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苏路撒了个谎——距离太远，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而是听到的。 “视力惊人啊你。”林星野眯起眼睛，使劲儿往传单看去——他其实有一点近视。 “我、我什么也看不清。”小漂亮倒是没近视，但他怀疑自己眼神不行。 学生妹推了推眼镜：“我也看不清。” 林星野严肃地看向苏路：“你确定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苏路：“我确定。” 最后三十秒。 “二楼和七楼……”林星野咬着吸管，声音含糊：“我选七楼吧。” “你确定吗？”学生妹一直盯着外面，显然很想在这层楼下：“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现在不下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林星野做了个“请”的姿势：“你下去吧，我绝对不拦着，反正我不打算在这一层下。” 学生妹哑然。 她看向其他人，想寻求其他人的支持，可惜旁人似乎也没有下去的打算。 在她还在犹豫时，电梯门从两边吐出。 没有时间了！ 七楼…… 想到诡异的七楼，另一个死板僵直的自己……学生妹不寒而栗。 她下定决心，抬腿迈出电梯。 然后她就看见了…… 电梯内的所有人、包括苏路在内，同时看到学生妹回头，脸上的表情，赫然变得无比惊恐！ 当她想要冲回电梯时，门已然变得严丝合缝。 ……她看见什么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学生妹知道了。 伴随“叮——”的一声…… 漆黑森林到了。 两分钟后，沉默的众人来到四楼。 四楼，客厅一片狼藉。小男孩蹲在沙发上，阴测测道：“诶，你们出来，我告诉你们正确的楼层……” 林星野充耳不闻，他态度散漫，吸了一口奶茶后说：“看来，三楼的确是个‘诅咒乐园’。” 小漂亮咬着玫瑰花瓣似的嘴唇，神色间萦绕着后怕。 林星野：“二选一，排除二楼，那就只剩下七楼。” 小漂亮：“可是七楼……” 林星野挑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别说，林星野的胆子是真的大——但凡一个胆小的人看见“自己”死在眼前，恐怕都不会选择七楼，感观上就不太吉利。 有了学生妹的先例，接下来，估计谁也不会轻易离开电梯。 榜一大佬看向苏路：“你想在哪下？” 每次榜一大佬跟他搭话，苏路都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我……我跟着林前辈下。” 榜一大佬一秒都不带犹豫：“我跟着你。” 林星野眼神意味深长。 小漂亮举手：“我和大家一起。” 女装大佬摆动手臂，指了指脚下——然而谁也看不懂他想表达的含义。 至于满级大佬，苏路不禁怀疑他是个哑巴——从头到尾，这家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表过一个态。 总之，大方向定在了七楼。 既然做了决定，当电梯升到五楼后，大家谁都没有动。 五楼的逃杀还在继续——并且愈发惨烈。 苏路眼前全是飞来飞去的马赛克。 在死亡面前，榜一大佬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一个又一个人往电梯里冲，全被榜一大佬打飞。 他明明连动都没有动，凡是靠近的人，却像被龙卷风击中一般飞了出去。 其中一个男人，见靠近不了，就打算曲线救国。他拿出一个洋娃娃，奋力朝电梯中一扔。 “嗒。”洋娃娃正好落到苏路脚边。 苏路低下头，洋娃娃湛蓝的玻璃眼珠挨近眼角，一把抱住他的腿！ 这娃娃居然会动？！ 外面的男人神色一喜，连忙嘶吼道：“替——” “咔嚓！” 会动的洋娃娃，一脚就给榜一大佬踩碎了。 “啊！！”男人见状心疼地大喊，“那是A级道具！你这个白痴！竟敢踩坏了我的——” 下一秒，山羊来到男人背后，男人的头被割了下来。 鲜血喷溅到电梯里的人。林星野晦气地抹了一把脸，人也变得不太礼貌。 “谢、谢谢。”苏路看向榜一大佬——尽管这人站在最外面，但身上却干干净净，一滴马赛克都没沾上。 榜一大佬关注外面，没搭理他。 直到男人的身躯倒下，榜一大佬才收回视线，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 充满马赛克的两分钟，也终于迎来尾声。 …… 六楼，门打开后，迎接他们的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社畜下班了，两边的墙壁夹着空气，没有一个人影。 安静，异常的安静…… 时间过去了一分多钟，小漂亮好奇地问：“那、那位先生不是说，下次来迎接我们的会是他老板吗？怎么没看见？” 林星野睨他一眼：“你想见？” 小漂亮缩了缩：“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小漂亮倏然抬起手，他的指尖颤抖：“你们、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啥？ “天哪！”小漂亮吓得捂住了眼睛，牙关开始打架。 “太太太恶心了吧！”林星野露出反胃的表情。 就连榜一大佬都罕见地偏过头，像是不忍直视。 啥呀这是？他们在说啥？？？ 在苏路眼中：一坨巨大的马赛克集成物朝这边滚了过来。 苏·啥也看不见的·路：“……” 可恶！ 让我康康.jpg 8. 一个德性 苏路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镜头对准外面的马赛克集成物。 “咔嚓。” 照片里，一坨老大的马赛克团在走廊中央，将整个走廊塞得满满当当。 还是看不见啊……苏路遗憾地叹气。 “恶心！太恶心了实在是！” 林星野受不了地去按电梯的关门键：“快啊！” 他盯着手表：还有十秒。 所幸那团马赛克集成物由于体积太大，受摩擦力影响前进速度并不快，电梯门有希望在它到达前关闭。 “呕！”小漂亮从指缝中偷看了一眼，直接就给恶心吐了。 到底长啥样啊？ 苏路探出头，然而无论他怎么看，那都是一团马赛克……会蠕动的马赛克。 蠕动的马赛克，每向前滑行一段距离，左右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都会被它拖出一串长长的马赛克。 人群后方的满级大佬，露出和苏路同款的困惑眼神：？ 可恶啊。 “到底长啥样？”苏路竖起耳朵，“能描述给我听听吗？” 只有小漂亮忍着恶心回答了他：“长得……很丑，就像是人体拆解了，再把内脏骨骼重新糅合到一起……呕……”小漂亮连忙重新捂住嘴唇。 这个描述，让苏路想起从前玩过的一款恐怖游戏，游戏里的主角，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由人类肢体组成的大肉球。 “看什么看？你又看不见！”林星野一手把苏路的脑袋推回去、一手疯狂怼电梯按键。 在他的努力下，电梯终于在马赛克到达的前一秒钟关上了。 电梯里的众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电梯平稳上升。 想到第七层的另一个自己，苏路心里其实有点发怵。 真的要在第七层下吗？ “叮……” 然而在到达第七层后，电梯门微微一颤，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怎、怎么了吗？”小漂亮颤颤巍巍，“门为什么还不打开？” 林星野用力拍了一下电梯门，趴在门上敲敲打打，用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主了。” 苏路脱口而出：“不会是你的尸体吧？！” 林星野瞪了他一眼。 “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不是！” 苏路从善如流：“不会是被那个冒充你的东西卡住了吧？” 林星野点头：“有可能。” “该怎么办？” “试一试能不能推开。” 接下来两分钟，苏路、林星野和小漂亮试了无数种办法，电梯纹丝不动。 “叮！” 林星野脸色一变：“时间到了！” 右上角显示楼层的数字，蓦地被黑暗吞没。 “完了，我、我们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呀？”小漂亮露出了哭腔。 伴随小漂亮的哭音落下，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朝两边推开。 众人俱是一愣。 右上角的数字，从无跳到了【1】。 “……原来还有一次机会啊。”林星野松了口气。 一楼的光照进电梯——只不过，这次外面没有了一个人。 只是眨眼的功夫，电梯门关闭。 “这一轮时间缩短到了三十秒。”林星野盯着手表。 三十秒…… 二楼，门展开后，学生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的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眼珠从缝隙中透出，直溜溜盯着电梯中的人。 学生妹伸长胳膊，递出一张传单。 传单上，赫然写着“欢迎来到看不见的诅咒乐园”几个字。 “看来，她现在成了副本的员工啊，负责派发宣传单。” 林星野扫了一眼传单。 情况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苏路对学生妹产生浓烈的好奇后，男音提示： 【注意看，这个女人是“看不见的诅咒乐园”新聘用的打工人，她的工作是派发宣传单，一共两千张宣传单，发完了才能下班。】 看来合同被“看不见的诅咒乐园”接手了。 苏路想了想，伸手接过宣传单。 “喂！你不要命了？”林星野对他的举动很吃惊，离他远了一步。 苏路扬起宣传单：“没事的，只是一张纸而已。” 当他的目光落到宣传单上时，耳边出现了提示信息，提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机器印刷品，苏路这才决定接过。 苏路低头观察传单——正面是正常游乐园的样子，背面则鬼影重重。 苏路扬起传单，透过灯光，正反面的图像重合，他看到各种游乐设施上坐着无数鬼影。 ……可怕。 见传单终于派发出去一张，学生妹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尽管这瞧起来实在有些恐怖。 她眼神感激、眼角有泪，饱含期望地又朝其他人递出一张传单。 林星野无动于衷。 小漂亮哆哆嗦嗦、犹豫着不敢接。 榜一大佬没理；满级大佬抬起头，瞥了学生妹一眼，慢吞吞地伸出手。 传单刚落进满级大佬的手中，两块铁板迅速从两边弹出，差点夹到大佬的手。 不过，满级大佬的动作更快。 “叮。” 到了三楼，众人集体噤声。 苏路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漆黑的树根，已经压到了他的眼前。 鼻尖萦绕着一股特殊的气味，不似林野间的露水湿气，更像是硝烟与铁锈。 森林寂静，苏路只能听到大家刻意放低的呼吸。 ……等等。 呼吸……也是声音啊！！ 当他意识到这点、猛地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一颗树朝他俯下了树身。 榜一大佬朝他看了过来。 “救命——” 苏路惊恐之余，还以为已经将心头的恐惧发泄了出来。 然而紧接着，他就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的陌生男人，崩溃大叫。 原本即将挤进电梯的那几棵树，立刻远离了他们，移动的方向，正是声音的来源。 电梯门也在下一刻关闭。 合拢的刹那，苏路屏住的呼吸一松，耳边响起尖锐的呼吸—— 林星野一边响亮而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暗自庆幸。 “叮。” 四楼是小男孩的家，原本蹲在沙发上的小男孩不见踪影，他的妈妈也没有回来。 苏路听到了一阵煮东西的声音，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 一扇疑似厨房的门开着，从里面飘出阵阵肉香。 “叮。” 三十秒后，电梯快速上升，带领众人来到四楼。 五楼，千篇一律的杀戮仍在继续，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最后十秒，某位戴着山羊面具的屠夫发现了电梯中的人类，按照规则，他现在已经可以进入电梯猎杀里面的人，可惜距离太远，他赶不过去。 山羊面具不想就这样放过猎物，杀戮是一种毒药，他已经上了瘾。 山羊面具举起手中的砍刀，足有半米的长度，刀刃闪烁着血光，锋利无比。他已经用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开了刃。 “咻——” 砍刀朝电梯中的人飞来！ “艹！” “卧槽！” “哎哟！” 林星野和小漂亮连忙躲闪——林星野趴在电梯墙壁上，连脚都搭了上去；小漂亮大惊之下摔了个屁股墩儿，倒是刚好躲过；榜一大佬横过一只手臂拦在苏路身前。 刀刃飞过榜一大佬袖侧、划过女装大佬裙边，径直撞向满级大佬。 满级大佬靠在电梯里侧，正对电梯门。 他抱着双臂、眼睛也半眯着，像是没有察觉冲撞而来的危机。 “小——” 苏路下意识想提醒他。 当苏路第一个字滑出口时，满级大佬随随便便地往旁边一偏头，宛如刚睡醒。 “锵——” 砍刀擦着满级大佬的头颅而过，深深插进电梯，然而不到一秒，它就被一股力量拔出。 满级大佬反手握住刀把，对准远处的山羊面具投掷而去，动作行云流水，迅捷凌厉至极。 “……扑通！” 山羊面具摇摇晃晃，带着插在脑门上的刀倒下了—— 最后开刃的东西，是他自己的脑袋。 苏路：“……心。” 他的一句“小心”，几乎和山羊的羊头同时落下。 苏路：6 就连林星野，都忍不住看了满级大佬好几眼：“兄弟，身手不错啊？” 满级大佬没搭理他，绷紧的肌肉放松，又恢复了轻松闲散的姿态。 …… 六楼。 小漂亮咽了咽吐沫：“那个、那个奇丑无比的东西，应该已经走了吧？不会还在吧……” “叮。” 林星野怒斥：“乌鸦嘴！！” 小漂亮抱头：“呜呜呜呜我错了我不知道它真的还在呜呜呜呜呜呜。” 一坨巨大的马赛克守在电梯前，门一开，它就迫不及待地滚了进来，却因为太大坨而卡在了门口。 三十秒后，电梯想关门却关不上。 林星野找了块不那么恶心的地方，如壮士断腕般将手放了上去，口中发出号召：“来人帮忙！一起把这鬼东西推出去！” “来了！”苏路积极响应。他撩起袖子、刚想把手放上去，林星野厉声喝止了他：“你干嘛？那是嘴！你想手被咬断？” 苏路有点委屈：“……马赛克？” 这他哪儿分得出来呀！ 林星野无奈道：“你一边去！再来个人，你！你总成年了吧？” 被他叫到的是人高马大的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一脸懵懂地朝前走了两步。 “对就是你！过来！” 女装大佬试图把手放上去，当他抬起手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个东西、那坨死皮赖脸、牢牢卡住电梯门、打满马赛克的鬼东西，开始拼尽全力往外挤。 没花多久功夫，马赛克就自己滚了出去。 自己！滚了出去！！ 震惊林星野一年！！！ 他上下打量女装大佬，眼神带着怀疑和思考。 苏路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这坨马赛克，难道恐女？ 嘶……可女装大佬也不是真正的女人啊。 苏路甩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到一边。 马赛克逃走后，门终于能关上了。 “叮——” 电梯走到七楼。 林星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瓶免洗凝胶，正往手心里挤。 美名其曰：“洗手消毒。” “叮——” 电梯来到第七层。 两扇电梯门同时打开，互相挤蹭产生的刺耳声音，狠狠磨擦众人的耳膜。 这一次，两个电梯中间，那一线窄窄的距离也消失了。 两个电梯，几乎是撞到了一起。 另一个电梯内，“林星野”正维持抬手的姿势，对准空无一物的掌心挤压，似乎在模仿洗手的动作。 “……我就知道这是个障眼法。”林星野放下手中的免洗凝胶，凉凉地笑道：“你看，这不没死吗？” “怎、怎么回事？”小漂亮不可思议地问，“你、它——你不是之前就已经死了吗？” 林星野纠正：“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那个东西，之前是在装死。” 装死？ 苏路：“我明白了，它是为了吓唬你吧。” 不论是谁，看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死在面前，恐怕都难以产生“这个楼层是安全”的想法。 “原本我还有点不确定，现在几乎是肯定了。”林星野冷笑一声，“七楼绝对就是可以出去的副本。” “不然，它也不会故意装死来威慑我们。” 苏路点点头：“现在要……过去吗？” 小漂亮咬着嘴唇：“真、真的要过去吗？对面不就是另一个电梯。” 对面电梯中的“他们”，闻言悄悄向他们转过了目光。 林星野：“当然要过去。” 苏路：“那么……谁先？” 林星野和苏路，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将目光转向左边。 小漂亮也默默将视线投了过去。 女装大佬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跟着大众扭过头。 满级大佬稍稍抬起眼帘。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榜一大佬身上。 榜一大佬：“……” 他好像确实说过，在哪层下都无所谓来着…… 行。 榜一大佬迈开步子，大踏步走向对面的电梯。 不愧是大佬，步伐干脆利落，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这样就相当于交换电梯了。”林星野低语。 的确——他们走到对面，那么对面电梯中的假人，也会和他们同步走过来，双方相当于换了个电梯。 对面模仿榜一大佬的假人，果然也学他抬起腿、向这边走了一步—— 假人蓦然放下腿。 它竟冲着苏路等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像是在说：想不到吧.jpg 紧接着，假人后退一步，又退了回去。 它竟然！又退了回去！！！ 虚晃一枪.jpg 苏路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榜一大佬则径直走到假人身边。 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榜一大佬压根不怂，伸手掐住假人的脖子。 “等等！”林星野本能想要提醒，“你不能这么做——” 他的话音未落，榜一大佬忽然松开手，站到假人身边，一脸无事发生。 虚晃两枪.jpg 林星野的话这时才刚说完：“——攻击它就是攻击我们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 榜一大佬：“我知道。” 林星野：？？？ 知道你不早说？：) 自觉像个小丑的直播系大佬，顿时生气了。 他像个河豚一样“哼”了一声，对面诈尸的“林星野”发出同样气鼓鼓的声音。 “如、如果它们不走过来的话。”小漂亮发现了盲点，吓得脸更白了，几乎接近透明：“那我们、我们岂不是要和它们共处一室？” 看榜一大佬的现状就知道了吧。 对面电梯内，同时站着两个榜一大佬，一左一右……等等，谁才是真的那个？ 苏路揉了揉眼睛，当他看向左边的榜一大佬时，男音：【真】。 右边的则是【假】。 苏路：漂亮。 “没有时间了。”林星野扫了眼手表，“我们过去吧。” 他多留了个心眼：“以防万一，大家把手牵起来，一块儿走过去。” 接着，林星野主动向苏路伸出自己的手。 苏路握住他的手，又向离得最近的小漂亮伸出手。 小漂亮的手指纤细，手心柔软，握上来时，苏路感觉握住了一块棉花糖。 小漂亮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背后仿佛有花朵盛开。 苏路：……一定是他看错了吧？ 在林星野的眼神催促下，小漂亮向女装大佬递出手。 见大家都拉起了手，女装大佬还以为是要玩某种游戏——这点从他跃跃欲试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高兴地握住小漂亮的手。 这下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众人都目光，几乎同时落到电梯的角落。 懒洋洋的青年靠在电梯角落，面对女装大佬递过来的手，平静的目光中闪过犹豫。 思考片刻后，这个存在感很低的青年直起身体，选择绕过女装大佬、牵住林星野的手。 女装大佬不明白，神情有些委屈。 林星野不在意：“走吧，我们出去。” 连成一串的五个人，走进了对面的电梯。 小小的电梯，一下子涌进五个人，加上原本在内的六个假人一个真人，塞了足足十二个人形生物的电梯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这一边的电梯，布置和另一边是一样的，墙壁上贴着黄色的超载警告。 奇怪的是：电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决神，大佬，牵手吗？”林星野问左边的榜一大佬，他特别留意过，这个是真人。 榜一大佬冷冷酷酷道：“不需要。” 林星野：“您是大佬，听您的。” 人，只有两只手——正好他自己、苏路、小漂亮……都分不出多余的手给榜一大佬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两分钟的最后一秒来临。 两扇电梯门在众人眼前关闭。 空间聚拢，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令人窒息。 在苏路的前后左右，紧紧贴着人的肉.体——他的左边是小漂亮，右边是林星野，前方是林星野的假人。 至于他身后——他看不到，但他直觉，应该是…… 苏路试探性地扭过头，飞快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自己的半个后脑勺。 ……果然，此时此刻、紧紧贴在他身后的东西，是他自己的假人。 苏路感觉自己的后脖颈有点痒。 是假人，它的呼吸喷在苏路后脖颈的皮肤上，拂过上面的汗毛，带起层层颤栗。 假人……也会有呼吸吗？ 温热的呼吸，令苏路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竭力忽略这种感觉，将注意力转向身边的人。 林星野身前挨着“林星野”，眼神戒备；小漂亮双眼紧闭，身侧挨着同样双眼紧闭的“小漂亮”；女装大佬好奇地歪着头，观察身边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也在观察他。 榜一大佬和自己的假人并排站在前方；满级大佬和他的假人，距离苏路也不远。 他们的假人，全都贴着真人站在一块儿。 ……这些假人想做什么？ “哔——” 电梯突然毫无预兆地发出警告：“哔！！” 同时带来的，还有剧烈的摇晃，激烈程度不亚于苏路坐过的大摆锤。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件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被狠狠甩了好几圈。等苏路意识到时，他正趴在一个人的胸口，脚——脚正搭在满级大佬的腰上。 苏路赶紧缩了缩腿，膝盖却顶到了一团软中带着弹性的东西。 “谁踢我屁股？！”林星野的声音怒斥。 苏路抬头，入目是榜一大佬面无表情的俊脸。 9. 饲养员 近看更帅了。 对方正在凝视他。 “……”苏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想爬起来，随即发现有点困难。 在他身上还压着一个人，是小漂亮。 “发、发生什么了？”小漂亮带着哭音提问。 “发、发生什么事了？”从某个人的身下传出小漂亮闷闷的声音。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我、我在这里！”小漂亮哭道，“那个……能不能别压着我啊呜呜。” “不、不好意思。”压着苏路的小漂亮从他身上爬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榜一大佬冷冷道：“起来。” 苏路忙不迭：“在起了在起了。” “……你在和谁说话？” 从其他方向上，传来另一个榜一大佬的声音。 “……” 林星野的声音沉默后响起：“完蛋，这下麻烦大了！” 榜一大佬“啧”了声，伸手将苏路从自己身上提了下去。 苏路落地就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他低头一看，又飞速抬头—— 满级大佬：“……” “对、对不起！” 这一次，满级大佬瞪了他一眼。 不远处还有一个满级大佬，靠在电梯上，视线正看向这边。 在满级大佬身侧，苏路看见了—— 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苏路”神态慌张，苏路看过去时，两个苏路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碰得两个苏路同时睁大眼，脑袋嗡嗡。 ……假人们全都“活”了过来。 不再是死板僵硬地模仿他们的一言一行，所有的神态和动作，全都和真人别无二致。 “雕虫小技。”站在门边的榜一大佬，不屑地冷哼。 他轻轻转动手腕，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 “不行噢——” “不可以动用武力噢。” 从电梯上空，蓦然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 苏路抬头：一个灰色的小喇叭挂在电梯顶部，模糊的声音正是从喇叭里传出。 伴随模糊的声音落下，在【严禁超载！！！】的警告下，又多出一条黄色警告：【严禁使用暴力！】 “自我介绍一下。”模糊的声音说，“我是电梯，你们好呀？” 远处的小漂亮瑟瑟发抖：“电、电梯？” 电梯：“嗯呐。” 比起小漂亮，林星野——苏路身边的这个林星野，明显就要见多识广多了：“你是这个电梯副本的意志？” “……”电梯沉默片刻，“副本？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远处的林星野愣了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副本，听起来就像一场游戏，还不是主要的。不仅我不喜欢，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太喜欢。” 不是副本，那不就是电梯精吗？苏路想。 “……好吧。”苏路身边的林星野立刻改口，“电梯先生，可以这么称呼您吧？” 电梯精矜持地表示：“可以。” 近处的林星野，一指远处的：“这个东西是你搞出来的？” 远处的林星野：“你TM才是东西！” 近处的林星野挑眉，态度不可置否。 “是啊，是我。” 远处的林星野：“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电梯精挺诚恳：“吞人。” 林星野：“吞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你们一个个看着瘦，都老沉了。”电梯精抱怨道，“驮着你们跑上跑下，可把我累得够呛。” “本来呢，我点了外卖想补充能量，可你们不让外卖员上来，我的能量就没有了。” “所以，我只能依靠吞人来补充能量了。” 近处的林星野：“你要吞多少人？” 电梯精：“不多，五个人就够了。” 《不多》 远处的林星野，和近处的林星野同时发问：“假人算不算？（你不挑食吧？）” 二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两个林星野互相瞪着对方。 苏路意识到什么——直播系大佬的思维真的很敏捷。 电梯精：“虽然真人口感更好，但是假人……也还算马马虎虎吧。” 远处的林星野抢先开口：“听你这么说，你是更想吃真人？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电梯精遗憾道：“我不能主动对真人动手。” 近处的林星野扳回一城：“哦？难道要我们投票选决？选出五个人来给你吞？” 电梯精：“很遗憾，也不是。” 远处的林星野：“所以规则是什么？拜托能不能一次说清楚？” “咕噜。” 众真人假人，同时听到喇叭里响起一声巨大的嗡鸣。 就像是……电梯的肚子在叫一样。 “不好意思，是我。”电梯精害羞道，“人家饿了嘛。” “规则很简单：我不能迫害……选择真人，唯独真人有选择真人的权利。接下来我会选出一名‘电梯饲养员’，由他来投喂可爱的电梯——也就是我。” 远处的林星野：“怎么选？” 电梯精语气欢快：“当然是由我来选啦！” 远处的林星野神色严肃：“没有限制和条件？” 电梯精：“没有没有～我的饲养员，我当然是想选谁就选谁啦！”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握在饲养员的手里？”无论哪个林星野，表情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电梯精：“也可以这么说啦！”它顿了顿，“感觉你好聪明啊，唔，我是一定不会选你的！嘻嘻。” 电梯精想：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选出假人，它不喜欢吃假人，口感不好，更想吃真人。 “噢对了，饲养员在投喂完电梯后，就可以走出去了。”电梯精补充。 也就是说：电梯饲养员是绝对安全的，不论选到真人还是假人，都不必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电梯精倏然沉默下去。开始分析下面的这群人—— 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太聪明了，首先排除； 脸上没有表情的男人给它感觉很强——如果吞了这种强者，它一定会变得非常强大！说不定能发展出更多的规则和地盘……电梯精想想都兴奋了。 可惜，他太强了……必须排除。真是可惜。 长相漂亮的男孩……它想，排除； 穿裙子的男人，这个就不用想了，果断排除； 电梯精选来选去，只剩下一个气质和身高都很普通、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下楼买泡面，结果上楼途中被随机抓住的倒霉蛋。 这种普通路人，彼世每年都要抓好几百万，死亡率最高的也是这群人。 电梯精将注意力从这个普通炮灰身上挪走，落到一个看似普通、气息却给它很危险的家伙身上。 那个家伙甚至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敏锐的察觉到它的注视。 电梯精想了想，做出了决定。 …… 苏路忽然感觉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他一低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套了一件粉色围裙，围裙上写了大大的“饲养员”三个字。 他被选中了？！ 苏路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围裙的花边。 离他比较近的林星野目光复杂：“果然，选中了你。” 苏路抬头：“嗯？你知道会选中我？” 远处的林星野冷哼：“如果我是电梯，我就会选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 苏路：？？？ 谢谢，有被冒犯到：) 门边的榜一大佬却在这时，唇角罕见上挑。 虽然很不爽，但苏路也知道直播系大佬说的是实话：像他这种普通路人，一看就好拿捏。 “好了，我亲爱的饲养员。”电梯精模糊的声音，黏腻地粘到苏路耳膜上：“人家的晚餐就靠你了哟～” 林星野一脸绝望。在他的直播间，弹幕正在疯狂刷屏： 【主播这次寄定了！我敢打赌！！】 【楼上打算赌什么？】 【我赌一个A级……不，我赌上S级道具！】 【S级……一个最少也得好几万吧？土豪啊。】 【那我也赌一个，主播，你要是能活过这局，我就给你投深水鱼雷！】 【电梯精好苟啊，选了一个最像炮灰的】 【你们觉得他真能活着走出电梯吗？】 【按照套路，炮灰手上只要染了血，不是被寻仇就是死在下一个副本里。除非他能全选对！】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为主播点蜡（蜡烛）】 【（蜡烛）（蜡烛）】 【点蜡（蜡烛）】 【主播一路走好（蜡烛）（哭泣）】 【都在为主播点蜡吗？那我为小炮灰点一个（蜡烛）】 …… 直播间一片惨白，林星野的眼角狠狠抽搐。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比！ 近处的林星野，忽然叹了口气，拍拍苏路的肩：“我知道，你现在压力肯定很大，但是别担心，就算选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苏路有些感动：“林前辈……” 近处的林星野：“所以，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人，不要选我！” 苏路：“……” 远处的林星野：“tui！真不要脸！我才是真的好吧！” 远处的小漂亮弱弱举手：“我、我是真的……别选我呜呜呜。” 近处的小漂亮盯着他一脸惶恐。 几乎所有人都在观察他，包括电梯精。 电梯精想：十个人里选五个人，这家伙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五个全选对真人。 它马上就能有真人吃了，嘿嘿。 想到那美妙的血肉、动人的惨叫、以及其中蕴含的能量，电梯精已然迫不及待！！ “咕噜噜！” 它的肚子叫声更大了，声音也越发急躁：“快一点！快点选！我快饿死了！” 它知道：这家伙现在肯定已经陷入了究极选择困难症，那可是足足五条人命。 “快点快点快点快快快——”它故意发出催命的声音。 人类本身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越催促越容易犯错，压缩他思考的时间，选到真人的概率也就越低。 这一波操作下来，电梯精觉得自己简直稳操胜券：飞龙骑脸怎么输？！ 那名普通路人果然如它所预料那样，慌慌张张抬起手、胡乱点了五下——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两个都是假的，你就吃这几个吧。” 10. 扫码 《普——通——人》 电梯精：(傻眼) 被苏路点到的人，纷纷露出惊诧的神情！ “你、你确定吗？”远处的小漂亮吓哭了，“呜呜呜我是真的啊，不要选我啊呜呜。” 远处的那个“林星野”，狠狠瞪了苏路一眼。 离苏路很近的榜一大佬面色冰寒：“你再好好想想。” 他似乎磨了磨牙。 苏路离这个“榜一大佬”远了一些，躲到旁边的满级大佬身后。 远处，靠在电梯上的满级大佬适时挤出一个“迷茫”的表情。 “你们不要再装了啊！”苏路受不了道，“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其他人眼中的景象：活灵活现，难以分辨。 苏路眼中的其他人：【真】、【假】、【假】、【真】、【假】…… 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到男音无情的提示音。 简直毫无难度（摊手） “不！不可能！” 电梯精模糊的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你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排除掉那个在选中苏路成为饲养员后就原地消失掉的假人，剩下二分之一的概率，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全蒙对？！！ 这是欺诈！！！！！ 站在门边的榜一大佬，倏然发出一声笑。 电梯精：“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开挂了？这不算！你开挂了是不是？！” 电梯精的这句话，等于间接承认了苏路的选择。 “……”刚才还一脸惊恐与愤怒的假人们，顿时不说话了。 生气如潮水般从它们脸上褪去，不再含有一丝人类的特质，如同橱窗中的塑料模特。 被苏路拎出来的五个人，自发聚到一起，退到电梯门边。 苏路将粉色的花边围裙从身上拽下来，旁边真正的林星野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傻眼了吧？他……” 林星野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苏路。” 林星野：“苏路，干得漂亮！电梯先生，你可真会选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梯精很生气，很懊恼，更多的是困惑。 它能够确定：这个路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增加运气的道具，他真的……真的就是凭借自己。 这不合常理。 难道这个路人是超凡者？它看走眼了？ 电梯精满含怨气地吞掉了五个假人。 它吞人的方式非常直观—— 苏路等人眼睁睁看着，那五个假人脚下的电梯地面融化，五人像蜡烛一样，从脚开始，渐渐沉入地面。 “吃饱了吧？”林星野礼貌温柔地问，“吃饱了就开门放我们出去吧。” 他有预感：这个副本已经接近尾声。 尽管存在再多不甘，电梯精也还是不得不遵守规则，带着整整齐齐一电梯的真人升上了顶楼。 众人眼见屏幕上的数字，从【7】—【8】—【9】—【10】……一直升到一百四十四楼。 所以电梯按键果然是个摆设吧。 “难怪要吃五个人。”林星野呆滞道，“我从来没坐过这么久的电梯。” 苏路：“我也，从来没坐过。现实里真的存在这么高的楼吗？这得捅破大气层了吧。” 林星野注视他：“这里是无限世界，拥有无限可能。” “叮——”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推远，然而这一次推开的速度却格外缓慢。 新世界的余晖从缝隙中洒落，缝隙逐渐扩大，直到将每个人的脸庞都铺上一层橘色的光辉。 林星野迫不及待地往中间一拱，肩膀一侧就挤了出去，像条滑不溜手的鱼。 走在他后面的是榜一大佬、小漂亮、满级大佬。 苏路站在满级大佬身后，见大家都平平安安地站在外面，他也抬起了自己的脚。 “……我还是不太服气。” 当他即将跨越那条线时，小喇叭中，传出电梯精呼呼喘气的声音：“可恶，我今天必须吃到一个真人！” 门陡然从两边弹射而出！ 苏路眼皮狂跳，榜一大佬猛地回头，探出的手臂犹如闪电迅捷。 晚了。 来不及了…… 眼看苏路就要被做成夹心饼干，从他身后，蓦地传来一股推力。 苏路被这股力量推了出去。 当他扭过头时，女装大佬的裙角惊鸿一瞥，妆容恐怖的脸上，朝苏路绽放出一个牙齿黑黑的微笑。 电梯门在这个傻傻的微笑中彻底关死。 ……发生了什么？ 榜一大佬的手伸过来，提住他的后衣领，苏路被提到了远离电梯的地面。 一阵狂风袭来，苏路后知后觉：是女装大佬，从背后及时推了他一把。 苏路抬起头，风吹得他发丝凌乱，眼前电梯门紧闭。 女装大佬代替他，留在了电梯里？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自己只是给了他几颗巧克力而已啊…… 苏路此刻的心情，难以描述。 榜一大佬观察他的表情，唇角扯了扯，却也没有和他多加解释，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 林星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多想了。我们走吧。”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路被他领着，来到一块站牌前。 电梯将他们带来了顶楼，这块牌子就竖在顶楼中央。围绕着牌子的，还有其余六座电梯，站牌总共被七座电梯环绕。 “叮——” 熟悉的声音，令苏路骤然回头，说不定…… “快！门开了！快出去！” 另一座电梯的门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三个陌生人。 这三个人，脸上通通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 苏路难掩失落地低下头。 接下来一个小时，又陆陆续续从其他几个电梯中走出来一些人。 有两个人、也有三个……其中一个电梯没有人，空的。 苏路所在的电梯，幸存人数是最多的。他感叹：不愧是全明星阵容。 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大家聚集在站牌底下，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站牌很简单：就是一个圆形牌子下面竖着一根杆。 苏路仰起头，凝视站牌中央的文字：苏。 他绕到后面，站牌另一面画了一节火车模样的剪影，以及一个二维码。 苏路指着剪影和二维码问：“林前辈，请问这代表什么意思？” 林星野：“车站啦，这里是个车站。” 车站？ 苏路困惑道：“哪里会有车站建造在楼顶的？车开得上来吗？” 林星野：“我说了，无限世界，无限可能。彼世的花样多了去了，这才到哪儿。” 苏路挠挠头，一旁的小漂亮也是一脸迷惑。 看他俩这幅萌新样儿，林星野叹了口气：“算啦，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给你们科普一些基本常识。手机带了没有？” “带了。”苏路急忙掏出手机给他看。 小漂亮也将自己的手机展示出来。 林星野满意点头：“不错，算你们走运。现在将手机的摄像头打开，对准站牌上的二维码扫码。” ……啊？ 想不到，穿到无限世界还要扫路边的二维码。苏路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依言照做。 扫码完成后，手机自动建立了下载任务，只用了三秒钟，一个名叫“Allen”的软件下载完成，并自动完成了安装。 在“Allen”完成安装的那一刻—— 桌面上其他app的图标，刹那间全部变灰！ 苏路手忙脚乱：“林前辈！前辈你看看！我的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 林星野挥挥手：“没事，你的手机只是被Allen接管了。” “Allen？” “Allen是彼世的AI主管，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安装Allen。” 苏路点点头：“我明白了，可其他app的图标为什么变灰了？” 林星野：“可能是Allen觉得占内存，影响自己运行，就暂时把它们冷冻了。” 苏路：“……还能这样？” 林星野不以为意：“反正在这个世界，其他app也用不上。” Allen刚接管苏路的手机，就强势地封印了其他“垃圾”软件，现在苏路整个桌面上，就只有代表Allen的图标有颜色。 太霸道了吧。 “那我现在可以点进去看看吗？”苏路苍蝇搓手。 林星野摆弄着自己的手机：“随你的……咦？” “奇怪……”林星野盯着手机屏幕，想不通道：“怎么多了一百？” 苏路：“什么多了一百？” “点数啊。”林星野告诉他，“给新人做指导是有奖励的，一个新人可以得到一百点数的奖励。你，再加上他。” 林星野一指小漂亮：“按道理，我应该只能得到两百点数才对，可系统奖励了我三百。” 原来给新人做指导能得到奖励啊……难怪直播系大佬这么积极。 等一下。 苏路摸头，不好意思：“你看出来我是新人了啊。”明明自己也没有告诉过他。 林星野笑了一声。 看来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苏路：“有没有可能是系统出Bug了？” 林星野摇头：“Allen从未出过Bug。” 如果不是Allen的错…… 林星野肯定：“我们六个人中，还存在第三个新人。” 可以用排除法：榜一大佬绝对不可能是新人；女装大佬很可能已经被电梯精吞了，死去的人不能结算；那就只剩下…… 林星野和苏路的目光，同时朝满级大佬转了过去。 满级大佬握着手机，一脸淡然。 林星野：！！！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苏路：666不愧是满级大佬！ “你们仨运气不错，手机都恰好带在身上。”林星野瞧了眼他们三人的手机，“被彼世抓进来的人，如果手机没带在身上，就只能和系统赊账。” 苏路：“赊账？做什么？” “买手机啊，最便宜的也要五百点数。” 随身带手机的习惯真是太好了。 满级大佬抬起手，正准备将摄像头对准二维码—— “啪”的一下，手机就没电了，很快的。 11. 交易 满级大佬：“……” 林星野张开嘴唇，显然没想到人居然能这么倒霉：“呃，这儿也没有能充电的地方。新手机刚买来都是满电的，并且支持分期付款。” 林星野疯狂暗示：“你考虑考虑？” 满级大佬紧紧捏着自己死去的手机，他眉头微皱、嘴唇颤动—— 腰忽然被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戳了戳。 满级大佬低下头，看见苏路朝自己露出一脸灿烂的微笑：“我正好带了充电宝，借你用用？” “……”满级大佬没接手。 “诶，在电梯里踩了你两脚，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苏路摸了摸头，“你别客气，咱们都是新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他着重强调了“互相帮助”四个字，接着又将充电宝朝前送了送：“你的手机是什么型号？充电口是Type-C吧？如果是其他型号的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满级大佬动作不太自然地侧过腰。 “给，这是充电线。” 面对递到眼前的东西，满级大佬轻轻垂下眼睑。 …… “你的手机屏幕也变灰了啊。”苏路将头伸过去一看，只见满级大佬的屏幕，不出意料的也变灰了。 满级大佬推开他的脑袋，将数据线从手机接口处拔下，与充电宝一块儿递给了苏路。 “啊，没事，我不急着用。”苏路愣了愣，“你再多充一会儿也没事的。” 满级大佬微微摇头，坚持将东西还给了苏路。 “快看！” 旁边有人指着天上：“来了！列车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 苏路顺人群的目光抬头，嘴巴随即张成“O”型—— 夕阳沉入云层后，黑夜女神的纱幔笼上大地，闪耀的星辰犹如女神裙摆上的碎钻。 一节浑身漆黑的列车，踩踏重重星云而来，星光组成了列车的轨道，一路铺落至楼顶。 站在楼顶的众人，纷纷高呼着举起双手。 林星野拐了拐他的胳膊：“什么感想？” 苏路闭上嘴巴，实话实话：“我在想，幸好我没有恐高症。” 林星野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笑道，“你这人想法还真是神奇。” 小漂亮牙关打颤：“我们、我们要到那辆车上去吗？我、我好像有点恐高……” 林星野：“安啦，上车你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感觉就跟平常坐高铁似的。” 小漂亮一听，这才放松下来。 列车“呼哧呼哧”驶下星云，伴随“哐当”一声，轮子压上了楼顶的地板。 “砰！”一个胖得跟皮球似的列车员推开门，身上穿着蓝色的制服，说话瓮声瓮气：“老规矩，排队买票上车！” 人群立刻走到列车员前方的空地，规规矩矩开始排队。 林星野拍了拍苏路，又扯了扯小漂亮的袖子：“走啊，都还愣着干啥？” 他一边跟带孩子似的招呼两人往前走，一边不忘解释说明：“打开你们的Allen，先找到个人中心。” “找到了，然、然后呢？”小漂亮紧张地问。 “在个人中心里找到我的—生存点数余额，点击查看。” 小漂亮的余额是：【500】。 “生存点数是我们通过电梯副本得到的奖励。”林星野微笑道——加上给新人做引导、直播间观众零零碎碎的打赏，这个副本他一共赚了1000个点数、一个尚未兑现的S级道具。 收获不错，林星野还算满意。 小漂亮也看见了：“唔，生存点数是做什么用的呀？” 林星野笑眯眯道：“你知道钱吗？” 这个没人不知道吧？小漂亮点点头。 “钱，是现实世界的货币，而生存点数，就是这个世界的硬通货。” “无论是购买车票、还是购买食物、衣服、生活用品、任何道具，亦或者你想雇佣其他人为你做事，大家都只认这个。” 小漂亮：“我、我明白了。” 林星野吸完最后一口奶茶，随手将塑料杯扔到一边：“个人中心里有付款码，一会儿拿给列车员让他扫，这样就算买好了车票。” 苏路回头看去——此时的楼顶，在夜空下显得一派平和。 “我们一定要买票上车吗？”小漂亮是真的恐高，不太想上这辆车：“就不能留下来？” 林星野打量他：“你想留下来参加下一轮副本？” 小漂亮立刻将头摇得像波浪鼓。 “只有列车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因为车上没有副本。” 苏路：“所以说列车就相当于一个休息站？我们能在上面休息多久？” “这就要看你买得起几号车厢的票了。”林星野道，“数字越往前的车厢，车票的有效日期也就越长，条件也更好。” “一号车厢多少钱？”苏路不假思索道。 林星野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小子还真敢想啊！一号车厢，连我都没去过，那地方死贵。” “死贵”是有多贵？ 苏路：“你说个数？” 林星野：“一万点数。” 苏路：……！ 小漂亮震惊了：他跟副本斗智斗勇才赚了区区五百点数，一号车厢光票钱就要一万点数？？！ “里面难道是金子做的吗？”小漂亮脱口而出。 “超纲了，这道题我不会做。”林星野伸手朝苏路身后一指，“你得问他。” 榜一大佬默默站在苏路身后。 苏路咽了咽吐沫。 他记得林星野给学生妹介绍榜一大佬时，用的正是“一号车厢大佬”的名头。 土豪啊！ 土豪忽然上前两步，走到苏路跟前。 “大、大佬。”苏路从心道，“有什么事吗？” 一块手机递到了苏路眼前。 苏路盯着屏幕上面的二维码，喉咙又咽了咽：“这、这是什么？” “我的个人账号。”榜一大佬要求明确，“加我。” 身后传来了林星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哨声。 难道说…… 男同竟在我身边？？！ 苏路囧脸：“大佬，俺不击剑。” 榜一大佬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你想多了。” 苏路：“那你让我加你干嘛？” 榜一大佬：“加不加？” 苏路：“可以不加吗？平台限号，我的每一个好友位都无比宝贵。” 榜一大佬想了想：“一个好友位，换一万点数，够宝贵了吗？” 苏路：！！！ 虽然……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苏路含泪收下一万点数，与榜一大佬达成py交易（×） “大佬，那个。”赠送点数的步骤完成后，苏路揣着新鲜热乎的一万点数，穷人乍富，心里总感觉不太踏实：“你……您就跟我说亮话吧，到底需要我做啥？您跟我说了，我能做就做，不能还是把点数还给您算了。” 榜一大佬：“什么也不用。” 苏路心里更不踏实了！ “真的吗？！” 榜一大佬想了想：“有一件事。” “嗯嗯？” “你不准删我。” 苏路：“……” “还、还有吗？” “没了。” 向榜一大佬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删他、也不会屏蔽他的消息、更不会将他拉黑后，榜一大佬满意了，不再和苏路废话，直接走到人群的最前端。 列车员一瞧见他，一身肥肉都躬了下来，激动道：“决神！决神您也来了这个副本啊？！” 榜一大佬冷冷道：“一号车厢。” “马上给您安排！” 后面排队的人一看是他，纷纷露出仰望强者的眼神——丝毫没意识到这家伙插了个队。 苏路转身时，林星野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这幅表情？” 林星野：“我还是头一次见决神用钱来买好友位——你知道决神的好友位值多少钱吗？” 苏路：“多少？” “……”林星野无语：“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决神为何对你如此优待？”那个“不要删我”的要求简直带点卑微。 真是见鬼了。 “你认识决神？”林星野提出质疑。 苏路：“不认识……” 林星野：“胡说！不认识能用一万点数换你一个好友位？” “真不认识。” “就不说好友位了，我早就察觉到了，在电梯里，决神对你的关注就非比寻常。” 林星野还记得：“你还记得那个把老婆推出去、又被决神扔下去的垃圾吗？我看决神开始可不想管这事儿，是你，当时那个垃圾在推你还记得吗？因为你，决神这才出的手。我可都看在眼里啊？” 他上下打量苏路，眼神显然不相信榜一大佬竟然好这口。 苏路百口莫辩：“不是，我也不知道大佬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认识他、我……” “行了行了，我懂。”林星野拍拍他，“决神的想法，咱们这些菜鸡自然捉摸不透。” 能和榜一大佬搭上关系，是多少菜鸡求也求不来的，林星野建议他：“既然都加上好友了，那就多和决神套套近乎，抱大腿懂不？这可是金大腿啊。” “……知道了。”苏路看起来很听劝的样子。 林星野满意地点点头，他感叹：“你现在应该有了一万零五百点数，够买很多东西了。” 苏路纠正：“是一万五千点数。” 林星野挖了挖耳朵：“多少？” “一万五……你们不是吗？”苏路意识到不太对劲。 林星野：？？？！！！ 他勾住苏路的脖子：“你小子哪儿来那么多的？” 没等苏路回答，林星野自己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最后的表现！” 臂弯里的少年带着一脸萌新的懵懂：“啊？什么表现？” 林星野示意他打开点数的汇算明细，果然看到三行文字： 【通过“电梯大楼”副本获得基础生存点数：500； 结算评价：MVP——系统额外发放生存点数：4500； 合计获得生存点数：5000】 …… 林星野的心情五味陈杂——电梯副本的MVP居然有那么多！那、么、多！！ 他成功酸了。 林星野倏然逼近：“你到底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他手臂用力：“你有超能力？” “……”苏路不知道该怎么说。 脖子蓦地一松，出乎苏路意料，林星野轻松放开了他：“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例外，对别人的秘密，我其实不太感兴趣。” 苏路没想到他就这样轻轻放下了这个话题，眨眨眼睛：“哦。” 林星野扫了眼前面：“马上就要排到我们了，我打算去七号车厢，你呢？” 苏路不假思索：“哪个车厢普通人最多？” “那自然是最便宜的十号车厢喽。” “那我想去十号车厢。” 林星野眯眼：“你确定吗？十号车厢只能休息三天，条件也不行。” 苏路：“嗯嗯确定。” “那好吧，看来我们要分别了。”林星野靠近他耳边，“作为前辈，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 “什么忠告？” “黑糖奶茶，还是趁热才好喝！” 趁苏路怔神的功夫，林星野拍拍他的肩，背过身，笑着挥手告别：“有缘再见吧，新人！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苏路也觉得洒脱不羁的直播系大佬很有意思。 他刚想提议“要不要加个好友？不要钱”，林星野就已经买好了车票，消失在车门后。 苏路有些失落。 林星野身后是小漂亮，小漂亮身后就是苏路。 正当苏路想继续上前时，一个瘦小的男人滑进苏路身前的空气，贴着小漂亮的后背站稳了。 “啊！”小漂亮被吓了一跳。 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 “干什么？”列车员态度敷衍地喝斥，“不许插队啊。” 列车员示意小漂亮：“你，赶紧过来！” 小漂亮匆忙走到他跟前，弱弱道：“要、要一张九号车厢的票。” 九号车厢的售价是两百点数，比十号车厢贵了一倍，但能休息七天，听林星野说条件也要更好些。 七天。 令小漂亮心动的点是：能休息足足七天。 列车员盯着小漂亮的脸，眼睛都直了。 “可、可以给我一张九号车厢的票吗？”小漂亮又问了一遍。 “……喔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稍等。” 小漂亮进入列车后，瘦小男的视线被车门夹断。他猴急地快步上前：“要九号车厢的，快点！” 仪器划过瘦小男的二维码，上面的灯由绿色转为红色，声音也变得急促：“滴滴！” 列车员：“你的点数不够。” “什么？！” 无奈，瘦小男只好购买了十号车厢的票。 瘦小男钻进车门，接下来轮到苏路。 当列车员扫码用的黑色仪器抬起来时，苏路立刻早早地将付款码递了上去。 “去哪个车厢？”列车员眼皮都不抬地问。 “十号车厢。”苏路赶忙说，“要一张十号车厢的票。” “滴。” “可以了，你在行程里可以看见。”见苏路好奇地盯着手机，列车员不耐烦道：“进去再看！不要耽搁，下一个！” 一号车厢的票售价高达一万点数，而十号车厢的票，只需要区区一百点数。 划扣掉一百点数后，苏路的【个人中心】—【行程】里，多出一张电子车票。 12. 命运的相遇？ 【电梯大楼西→（?）】 【K444次十号车厢 0984号-A上铺新空调硬卧】 【限乘当日当次列车】 从他上车后，电子车票下方就出现了一个为期三天的倒计时。 倒计时清零，他就必须下车。 苏路扶着列车的门，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在他身后是满级大佬——他真的很想听一次大佬的声音啊！ “……哦哦，好的，九号车厢的票是吧？”列车员自问自答，恍然大悟。 ……这就完了？？？ 苏路恍恍惚惚：满级大佬有说过话吗？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现了偏差。 在列车大门后，几级阶梯之上还有一道小门，小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站着小漂亮、瘦小男、以及一个陌生的女人。 走廊两侧分别装有五扇黑色铁门，门上从【01】到【10】印了数字，想必就是车厢的号数。 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餐巾盒大小的扫描仪。 陌生女人消失在【08】号门后。小漂亮在进入【09】号门前，苏路喊住了他：“你等等。” 小漂亮惊慌失措地看了过来。 苏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独立包装的口罩：“这个你拿着。” 小漂亮：“诶？” 苏路低声解释：“你的模样……太引人注目了，最好还是挡一挡，以免发生……”他看了眼瘦小男，“你不希望发生的事。” 小漂亮眼神中闪过同样的担忧。他收下口罩，郑重向苏路鞠躬道谢：“谢谢！” 苏路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一个口罩而已。” “不不。”小漂亮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如果不是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可能在电梯里就已经死了，谢谢你……” 说着，小漂亮咬住了嘴唇。 苏路摸头：“运气好罢了。” 两句话的功夫，满级大佬也上了车。 头顶的小喇叭发出警告：“警告！请勿在此处逗留！” 门要扫码才能打开，并且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小漂亮慌慌张张地打开车票的二维码，凑到门口的扫描仪上扫了一下。 “咔嚓——” 九号车厢的门应声而开。 “别忘了戴口罩！”苏路提醒。 “知道了，你、你也多加小心！”小漂亮没入九号车厢的门后。 苏路有心想看看门后的景象，可惜后面还有一道门，啥也看不到。 当小漂亮进去后，满级大佬看了他一眼，也走了进去。 门彻底关拢。 唉，还是去自己的车厢吧。 他和瘦小男都是在十号车厢，而瘦小男已经先进去了。 苏路把自己的二维码凑到扫描仪前一扫，随即迈入门后。 “砰！” 门在他身后合上。 门后是一条细窄的通道。 通道尽头，摆放着一盆绿色的……嗯？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盆豌豆吧？ 只不过，整盆豌豆却显得蔫巴巴的，豌豆叶子无力地搭放在花盆边沿。 在豌豆上方，是一盏已经熄灭的壁灯，金色的边缘，象征这是一盏太阳形状的灯。 通道昏黑，唯有豌豆绽放出微弱的光芒，衬得人脸绿幽幽的。 苏路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男音：【注意看，这盆豌豆名叫小丹——这是丹尼给自己起的名字。 “噢！上帝，人类都是愚蠢的生物！”丹尼在心里狠狠骂道，“他们就是一个厕所，大脑里装的只有粪便，否则——他们怎么会没人发现灯坏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有多重要？” “我可能快要死了。”丹尼失落地想，“真想在那之前拥有一双鞋子，那样我就能狠狠踢那些臭人类的屁股了。”】 “吱呀——” 身后的门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干嘛呢？走啊。” 苏路匆匆往前走。 在路过垂头丧气的豌豆时，苏路尝试寻找太阳壁灯的开关。 他找到了，按了好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用的。丹尼想要告诉这个人类：“不过还是谢谢你试图帮我。作为植物，给你一个忠告——立刻逃命去吧！愚蠢的人类，这个车厢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后面的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路受到催促，只能带着疑惑，跨过前面的一扇门。 …… 在进入第二道门后，眼前豁然开朗，涌入耳道的声音也变得嘈杂。 明明在门后，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十号车厢，入目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右边是挂着蓝色窗帘的窗户，左边则是连排的小包厢。 苏路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 窗外一片漆黑。 脚下运行平稳，真就和乘坐高铁的感觉一样。 ……奇怪？列车是什么时候开始运行的？ 苏路模糊记得：似乎从他踏入十号车厢起，列车就是运行的状态。 “我说，你能不能过去点？”他的举动，影响到了坐在一旁的人。 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有人坐在下面给手机充电。 ……简直和火车的卧铺车厢一模一样嘛。 苏路放下窗帘，继续往前走。 “呜呜呜呜……呜呜……” “爸爸，我想回家。” “别哭了！你他妈能不能别再哭了？” 和普通车厢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走廊上的这些人了——他们和悠闲的旅客不同，几乎人人都带着惊恐不安的神色，紧张的暗流涌动。 一个男人神经质地盯着苏路走过，苏路低头数自己的铺位：【0984号-A上】 【0984】号……苏路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0169】号……好家伙，距离终点还相当遥远。 苏路加快步伐，一路上，男音不停地弹出来： 【普通的光头男】 【普通的穿花裙子的女人】 【普通的不爱穿内裤的变态】 【普通的西装男】 【普通的卷发女】 【普通的一条泰迪犬】 女人抱着宠物，行色匆匆地从苏路身边经过。 十号车厢，一眼望过去全是普通人。 真好啊…… 苏路不禁感叹：这才是适合自己的、不用随时担心被炮灰掉的、普通人的车厢。 苏路浑身自在，连带走在前面的瘦小男也看顺眼了点。 他就不计较瘦小男插他的队了。 瘦小男排在他前面，他们买的又是同一个车厢的票，铺位自然挨在一起。 该不会和他同一个包厢吧……苏路想到这人猥琐的眼神，有些不太舒服。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吼叫： “快跑！！” 苏路猛地偏头：一个在旁边充电的人，恰好用手机在观看视频。 吼叫声正是从视频中传出—— “快跑啊！” 视频中的人尖叫：“是暗月绝弦！快跑！他发现我们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暗月绝弦怎么会在这里？！” 视频中的人们，一连喘息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脚下疯狂逃窜。 “叮铃——” 这个声音，有点像是风铃的声音，又有点不像。 苏路好奇的目光瞥过那人的手机屏幕。 一条深黑色的锁链，垂入画面当中。 紧接着，这条锁链像是有生命一般，猛地蹿了出去！速度快得犹如毒蛇吐信。 “啊！！！” 跑在末尾的人被锁链缠住脖子，脚下一个踉跄。 后方的黑暗中传出一声低笑。 “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该看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求您不要杀我！饶我一命——呃——呃！！” 求饶的人，被锁链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拖进黑暗。 “咯吱——咯——咯咯——” 颈骨摩擦的声音，刮蹭着旁人的耳膜。 画面随即一晃，拍摄视频的设备，也深深栽进了泥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更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叮铃铃铃铃——”锁链激烈的碰撞。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看视频的人忍不住点了暂停，放下手机后，不免长舒了一口气，和坐在对面的同伴闲聊：“这群人估计都无了。” 同伴点头：“他们可真倒霉，竟然碰上了暗月绝弦那家伙……” 看视频的人：“谁说不是呢？太可怕了，你说这是什么样的能力？” 同伴：“不知道，那个家伙的事，我们最好少打听。” “你说得对。”看视频的人祈祷，“这种残暴的疯子，最好叫我们一辈子都别碰上。” …… 足足走了二十分钟，苏路才走到【0984】号包厢前。 瘦小男在十秒钟前走进了旁边的【0983】号包厢。 幸好不是一个车厢。 苏路松了口气，再三确认，伸手拉开【0984】号车厢门。 “呼——” 苏路一怔。 是……风？ 风拍到了他的脸上。 【0984】号车厢内，车窗正大大敞开。 窗外的景象和苏路在走廊上看见的一样：外面都是一片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就是这片什么也没有的黑暗，吸引了床上少年的注意力。 风撩动他额前的发梢，露出他白瓷般的前额、蝴蝶一样的眼睫，耳垂下的装饰品轻轻摇晃。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画面：少年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泛黄的床单上，侧头凝望窗外的黑暗。 然而他看起来却是如此苍白、苍白而又脆弱。风经过他时，似乎都要将他揉碎了。 苏路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误闯他人空间的念头。 他忍不住低头又看了一眼车票界面。 当他抬起头时，苍白少年也转过了头，和他对视。 “……” 正当苏路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时，少年主动向他打招呼，唇角勾勒出浅淡的弧度：“你好。” 苏路：“你、你也好。” “你也住这里？”少年轻声询问。 “是——我想应该是的吧？”门上就印着包厢数字，苏路拉过门，又确认了一遍。 【0984】号包厢。 没错，他的确住在这里。 苏路向少年展示了一下车票界面。少年朝他伸出手：“那么接下来三天，要承蒙您的关照了。” 苏路握住他的指尖，冷得和月光一样。 “我是尚小月。”少年腼腆道，“你呢？” 啊？这就开始交换名字了吗？ 或许少年是个自然熟……苏路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小路，你想吃零食吗？”尚小月慷慨地将自己的零食与他分享，“这个，很好吃哦！” 苏路望着递到眼前的薯片袋子，蜂蜜黄油口味，里头已经空了一半：“不用不用，我喝奶茶。你……喝吗？” “什么口味的？” “黑糖味。” 尚小月想了想：“唔，我不喜欢吃黑糖味的东西，你自己喝就好啦。” 苏路将吸管戳进奶茶杯，一颗珍珠顺势滑进他的嘴里。 他嚼了嚼。 尚小月作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室友”，礼貌又和善不说，人也温柔腼腆，偶尔表露出一丝天真与活泼。 苏路真的挺喜欢和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 不过十来分钟，他就和尚小月混熟了，感觉也自在不少。 苏路吸了一口奶茶：果然，刚进门时果然只是错觉吧。 “小路。”尚小月歪头，右耳的耳坠滑入空中，散发耀眼的光泽。 “你只经历过一个副本吗？”他态度亲切地询问，微长的发丝，拂过苍白柔软的脸颊。 苏路咽下奶茶后回答道：“是的呀，我还是个萌新，你呢？” “……萌新？”尚小月抱着膝盖想了想，“我……也是诶！我也只经历过两个副本。经历了很多副本的人，手头都比较宽裕，也不太可能会来住十号车厢吧？这儿条件太差了。” 苏路表示赞同：“你说得对。”屁股底下的床垫，硬得就像是路边的石头。 早知道就换成九号车厢了——那儿普通人应该也不少吧？ 不知道小漂亮和满级大佬，他们在九号车厢住得怎么样？ 苏路遥想着，又吸了一口奶茶。 就在这时，男音响起，难得像开了倍速一样急切： 【注意看，这个男人表面叫尚小月，背地里的真名叫做暗月绝弦——无限世界战力总榜排名第二，超凡能力拥有者，其拥有的能力是：『线形控制者』。 暗月绝弦有一个秘密，他时常扮演尚小月：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旦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噢，到目前为止，除了一名姓苏的普通路人外，还没有活人发现这个秘密。 因为——所有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全都被暗月绝弦拧断了脖子。】 …… 13. 稳住，不慌 “噗！！！” 苏路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尚小月——或者该称他为暗月绝弦，以一个普通人绝对不该有的身手躲过了奶茶的攻击轨道。 “暗、月、绝、弦？？！” 包厢外，有人用超级大的声音作死惊呼。 “……哦？” 尚小月唇边的微笑，渐渐淡了下去。 他不笑，给人的感觉也彻底变了。 一个人的气质，是如何做到在顷刻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 当他经过苏路时，苏路完全不敢动。 尚小月擦着苏路的肩膀走过。门外，坐着一位充电的男士。 他看向男士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死鱼。 从他的眼神中涌现的杀意，如同阴冷的雾气，即将翻涌成型。 在那之前—— 男士猛地一个急转弯：“woc牛逼……嗯？你有事吗？” 男士察觉到危险，警惕抬头，手机屏幕还在播放暗月绝弦刀人的视频。 看起来，只是由于震惊才出声叫了暗月绝弦的名字，并没有认出自己。 尚小月关上了门。 他看向苏路，发现后者状态紧张：“你怎么了？” “没……事。”苏路用力咬住吸管。 “你看起来，似乎很害怕啊？”尚小月观察他，语气不经意间透露出强势：“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回答我。” 苏路连喝了几大口奶茶，黑糖的甜味压住他的惶恐，理智逐渐占据上风。 不能再让他提问下去了！那样只会加深他的怀疑。 苏路反问：“小月，你身手挺好啊？是不是练过？” 为了躲避奶茶喷在衣服上，这家伙刚才露了一手——这种不假思索的行为，应该是源自身体本能的反应。 如果尚小月——暗月绝弦不希望别人捅破他普通人的身份，那么他自己，应该也会竭力避免这种情况。 “……啊，你说那个啊。”尚小月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本能犯了一个错，神情不自然地打补丁：“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身上锐利的杀意消散了。 很好，就这样，持续引开他的注意力。 苏路点点头：“这样啊，对了，你说你经历过两个副本，是什么类型的副本？” “只经历过两个副本”这句话，一定是尚小月在说谎。 他经历过的副本，绝对不止两个！ “……都过去了。”尚小月又重新笑了起来，带有转移话题的嫌疑：“就别提了，好吗？” 苏路点点头，表示理解：“是挺可怕的，换做是我，也不想再回忆了。” “是啊……”尚小月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真可怕……” “真可怕。” 随后几分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见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刚才那回事，苏路总算能松一口气。 他坐到了对面的床上。 包厢里摆放了两张高低床，从铺位上来看，大概能住四个人。 不过，【0984】号包厢目前只住了两个人，另外两个铺位是空的。 苏路的票是A上——也就是A号床上铺，尚小月则在A下，属于苏路的下铺。 上铺活动不方便，趁着其他室友还没来，苏路坐到了B号床的下铺， 他“淡定”地拿出了手机—— 救命！！要怎么做才能换包厢？？？！！！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jpg 苏路盯着灰白的屏幕，大脑疯狂运转： 包厢按照铺位划分，四个铺位一个包厢，要想换包厢，就必须换铺位。 苏路狂点电子车票的界面——可惜无论他怎么戳、戳哪里，都没有跳出来一个“换铺位”的选项。 他点进帮助中心，一个气泡跳了出来—— Allen：【您好，您需要什么帮助？】 苏路在对话框内输入自己的问题。 刚打出关键词“换铺位”，关联问题就自动冒了出来：【车票买好后铺位还可以换吗？】 显然这个问题也有其他前辈问过。 苏路立刻点了一下，得到Allen无情的回答：【七号车厢以下不可以更改铺位】 苏路头都大了，不死心道：【那我找人和我换可以吗？】 Allen：【可以】 苏路退出界面，琢磨着找谁跟他换？ 要想换包厢，那就必须找人换铺位，谁会愿意和他换呢？ 等等，那跟他换的人，不就置身同样的危险之中了吗？ 苏路陷入纠结： 一方面，他是很想远离榜二大佬，这家伙无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普通人最好敬而远之。 另一方面，如果跟他换的那个人，在【0984】号车厢出现什么意外，他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还是算了吧。 苏路认命地一抹脸：不就三天吗？他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应该……应该没事吧？ 苏路小心谨慎地偷瞄对面。 尚小月看着他，眉眼眣丽，朝他轻轻一笑。 苏路：！！！ 他是一直在盯着自己吗？！ “哎呀，你怎么被我吓了一跳的样子。”尚小月柔声笑道，“你好像很紧张呀。” 苏路能不紧张吗？ 就在刚才，男音又冒了出来：【注意看，这个男人的思维和思考方式与普通人有壁，他的思想较为偏激，行动较为极端，手段较为暴烈——】 苏路：说人话。 【——这家伙是个疯批】 疯批系大佬啊！！！ 老实讲，苏路现实中最害怕碰到的类型，就是疯批系。 普通人遇到了一定要赶紧跑！！ 苏路雷达狂响，立刻就打算提桶跑路——他就算睡走廊、从窗外跳下去，也不想再和疯批系大佬共处一室了！ “我、我尿急！”苏路找了个借口，蹬腿从床上蹦起来，一溜烟跑出了门。 门外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被小月的气场吓跑了。 尚小月从包厢里探出头，似乎正在观察他。 苏路就算并不想上厕所，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挪动。 一路走来，他注意到十号车厢共有二十个厕所，基本每隔五十个包厢，中间就会夹着一个。 尽头，在【1000】号包厢的隔壁，就是一个简易的洗漱台，以及一个厕所。 洗漱台前没人，苏路走过去，拧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男音跳了出来，难得带了点兴致缺缺的意味： 【一名姓苏的普通路人】 苏路：“……” 那您又是谁？ 苏路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Allen，里面除了【个人中心】，还有【苏苏论坛】、【苏苏商城】等界面。 他点开苏苏商城的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瞬间占据了他的眼眶。 商城首页，正滚动着几条大促信息： 【抢！超凡能力『大力出奇迹』史低价只要199998.99！】 【A级道具『我有一张加速卡』爆款低至五折！现在抢购只需999.98！】 【新人福利季！点击参与一分钱抢购活动！仅限新人参与】 …… 苏路实在是没忍住，点进了最后一条。 参与“一分钱抢购”活动的商品不多，并且限时限量，即将开始抢购的商品名称叫做“晚饭盲盒”。 距离开抢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苏路设置了提醒。 然后……咦？他准备干什么来着？ 苏路陷入沉思。片刻后，镜中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点进“超凡能力”类目——这也是商城中最贵的一个类目。 在这个世界，近乎所有的“超凡能力”都可以花钱买到。 “超凡能力”即指超越寻常的能力，也就是超能力，例如透视、飞翔、力大无穷、凭空变出东西等等。 有钱，就可以在彼世成为一个超人。 苏路想找一找在所有“超凡能力”中，是否有和“声音”相关的？ 他找了半天，被各种能力的超凡价格震惊到咋舌，眼花了才看到顶头的搜索栏，顿时哭笑不得。 在搜索栏输入关键字“声音”后，十几个条目跳了出来： 『因赛特的传声』 『弦外之音』 『苏苏的画外音』 『天使的声音』 『能令人燃烧的声音』 『斯奎特之音』 『心里的声音』 『营销号之声』 『世纪末彼岸花丛中の声音』 『死神的歌声』 『当你听到我的声音』 『恋人的嗓音』 『来用音乐交流吧！』 『催眠之音』 …… 这——么——多？！ 苏路没想到，关于声音的超能力居然有这么多！ 他的手指忍不住向『营销号之声』移动…… 一个提示框跳了出来，却是来自商城系统的提示： 【不买别瞎看！】 这……意思是只能通过名字来分辨能力的用途？ 苏路想想也能理解：要是每个能力都能点开查看详情介绍，那么买了这个能力的人恐怕不会太高兴，也很危险。 此外，这些能力中，『因赛特的传声』『苏苏的画外音』『世纪末彼岸花丛中の声音』『死神的歌声』都是灰的。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 苏路现在开始后悔没加林星野的好友了。 他的疑问简直一箩筐，却没有一个前辈能来为他解答。 苏路试图点进【苏苏论坛】板块，系统提示： 【请注意，注册论坛将花费您一百个点数，您确定要注册吗？——确定or我再想想】 苏路现在的点数余额是：【14900】。 他毫不犹豫点了【确定】。 【注册成功，欢迎来到苏苏论坛！新世界的大门，朝您打开了～】 苏路进入苏苏论坛后，发现论坛一共分为四个版区，名字分别是：舌灿莲花、风花雪月、月黑风高、你尽管提用了算我输的意见反馈簿。 其中“舌灿莲花”版区用途交流灌水，苏路首先点进这个版区看了眼。 飘在首页的第一个帖子，瞬间抓住了苏路的眼球： 【榜二大佬（爱心）暗月绝弦（爱心）绝密视频流出（爱心）点击即可偷看→】 这个帖子已经翻了二十页，后面还跟着一个“火”的标签，代表这个帖子已经火了。 这……什么人这么无聊？这种标题党都能吸引这么多人…… 苏路脑子这么想着，身体诚实地点了进去—— 首楼：一楼防吞。 二楼放了一个视频，内容正是他曾经路过扫了一眼的那个视频。 看到暗月绝弦用锁链缠住人的喉咙将人拖进黑暗，苏路顿感自己的脖子一凉。 尤其是后脖子。 奇怪…… 苏路抬起头，镜中的自己仍位于洗漱台前，尚小月站在他身后，眼睛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14.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是什么时候…… 血液在血管中凝结，头皮泛起密密麻麻的颗粒感，苏路吓得大脑当场当机。 “啊啊啊啊啊啊！！” “咕噜噜——” 一颗头颅滚出黑暗，正是视频中前一秒还在大声尖叫的人。 “好吵啊。”尚小月真心发出感叹，“但是现在好了。” 苏路庆幸自己脸僵了做不出多余的表情。 “我看你好久都没有回来，有点担心你。”尚小月假惺惺地说。 “担……担心？”苏路深吸一口气，“这有、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听说，列车上没有副本，很安全……” “噢，是没有副本。”尚小月的眼珠朝他转了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可惜，尚小月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请您饶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视频中持续传出求饶与惨叫。 尚小月捂住双耳，一瞬间神色扭曲，仿佛对刺耳的声音无法忍受。 苏路立刻按下暂停。 对于这场亲手造就的杀戮盛宴，尚小月像是突然丧失了所有兴趣，一改之前津津有味的模样，绕过苏路，径直走到镜子前。 他盯着镜中的少年，眼神透露出茫然。 “小路。”尚小月喃喃提问，“你觉得，我像个普通人吗？” ……会问这种话的人，本身就不普通吧？ “你在说什么呀？”苏路故作放松锤了他一下，开玩笑道：“不是普通人，难不成你是超凡者呀？” 拥有超凡能力的人，又被称为“超凡者”，超凡者在整个彼世都属于凤毛麟角，个个眼高于顶，通常不可能出现在十号车厢。 嗯……通常。 尚小月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缓缓笑了。 “哈哈，我怎么可能是超凡者呢？我和你一样，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人了呀。” 尚小月露出符合心意的微笑，心满意足地离去。 苏路将碰过尚小月的手，悄悄藏到了背后。 那只手正在发抖。 他的脚底冰凉——但凡尚小月看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其实高度紧张。 疯批大佬，恐怖如斯。 苏路又洗了一把脸，镜中自己的脸，令他联想起那颗滚落的人头。 那颗头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已经落地了，却还在朝前爬动。 苏路打了个寒颤，“找人换铺位”这个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 …… 十号车厢的过道上，不少注册了苏苏论坛的人，都在观看那个视频。 在超凡者中，暗月绝弦绝对是最神秘的那一个——作为战力榜排行第二的大佬，他独来独往，不参加任何团体行动，也不参与任何露脸的副本。 榜一大佬决无神在一个直播型副本中声名鹊起，从那之后，无限世界过半的人都知道了决无神的长相，副本结束后涨了不少颜粉。 此外，决无神行事高调从不遮掩，有时还会在论坛出没、解答大家的一些疑问。 暗月绝弦和决无神，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前者行事极为隐晦，作风极其低调，除了战力高超，几乎没有别的传闻。 对于这样一个神秘强大的存在，帖子一出来，就瞬间吸走了吃瓜路人的眼球。 彼世的娱乐活动普遍需要花钱，吃大佬的瓜就成了广大普通人高压生活下免费的放松方式，短短十几分钟，帖子又翻了七八页。 瘦小男也在看那个视频。 视频一共三分五十九秒，将近四分钟。瘦小男看到第三分十七秒时，不禁咒骂楼主：“人呢？艹！这个标题，我还以为暗月绝弦是个美女，结果看到现在全是一片黑。” 排行榜可不会特意标明大佬们的性别，暗月绝弦——听这个名字，是女人的可能性不低。 瘦小男喜欢漂亮男人，也喜欢漂亮女人。 瘦小男坐在自己的包厢门口，边看视频边给手机充电。 第三分二十七秒。 尚小月回来时，正好瞥见瘦小男弓腰驼背坐在门口的身影。 第三分二十九秒。 暗月绝弦终于从黑暗中步出。 瘦小男屏住呼吸—— 尚小月拉门的动作一顿。 蓦地，朝瘦小男旋过头！ 视频中，暗月绝戴了一张白色面具，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不过，从他挺拔颀长的身形、起码一米八以上的个头都能看出：暗月绝弦绝对是个男人。 还是个比他高的男人。 “靠！”瘦小男骂骂咧咧抬头，目光和尚小月对上。 瘦小男一愣。 尚小月却不再关注他，径直拉开门走了进去。 瘦小男盯着紧闭的包厢门，目光渐渐燃起灼热。 …… 苏路做了起码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 期间，一个拉肚子的夹克男路过他，三进三出，他都还在。夹克男看着他，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苏路也知道自己行为古怪。 又过了五分钟，那种毛骨悚然感才消失殆尽。苏路松懈肩膀、摸摸肚子：他饿了。 他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回到苏苏商城，点击参加新人福利活动，抢到了一份“晚饭盲盒”。 系统提示：【下单成功！等待外卖员接单……】 【外卖员已接单，正在为您派送。】 物品不是实时兑换的吗？ 苏路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愣住。 原本他都做好准备，打算接住掉落的饭盒了。 总不能在厕所门口吃晚饭吧…… 苏路深深叹气，面对现实地转过身。 他走到包厢门口，手刚握住门把，就被人从身后叫住：“哎，那个，这位小兄弟。” 苏路扭头，顺着声音瞧过去，发现是瘦小男在叫他。 苏路露出疑惑的眼神，暗含一丝警惕。 瘦小男朝他招招手：“小兄弟，方便过来说话吗？” “你想说什么？”苏路不太想过去。 “诶，站着不好说，你手机还有电不？我让你先充啊。”瘦小男说着，拔下了自己充电器的插头。 每个包厢门外都有一个充电口，可一个包厢住了四个人，充电口是远远不够的。 苏路越发警惕：“不用了。” 瘦小男：“嘿，你过来，我能把你吃了还是怎么滴？” 他用浑黄的眼球上下打量苏路：“放心，我对你这种清秀挂的，没兴趣。” 瘦小男还是更喜欢艳丽挂的，比如那个在前面排队的小美人，以及刚刚走进去的…… 苏路抱起手，表露出一丝不耐烦：“你有事说事，老让我过去算什么？我不想过去，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进去了啊？” “别啊，我这不是想着，大家坐着好商量吗。”瘦小男摸了摸鼻子，“好吧，站着说也行。你住这个包厢，是不是？” 瘦小男还记得：“排队买票的时候你就站在我后头，这个包厢和我的包厢挨着，我们的铺位也应该是相连的。” 苏路冷笑：“呵呵，明明是你插了我的队。” 瘦小男举手认错：“是！是我不对！所以按理来说，你应该睡我的铺才对。” 苏路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瘦小男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我想和你换铺位。” 苏路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位舍己渡人的菩萨：“你……确定？” 对方的眼神怎么突然变了呢？ 瘦小男感觉有些发毛，但他没想太多：“确定啊，怎么不确定？” 苏路好奇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想和我换？” 瘦小男：“刚才不都说了吗？我插了你的队，原本我应该排在你后面，而你应该排在我前头，我们现在换铺，也算把错误纠正过来。” 不，他在说谎。 就算没有男音提醒，苏路也能看出这点。 他扭过头：“那算了，我觉得这个错误挺好，不必纠正了。” “这，好吧，我摊牌了。”瘦小男终于不装了，“我觉得你室友长得挺好看，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和你换铺，就是想要追求他。” 苏路：“……” 这回，苏路看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位“壮士”。 瘦小男感觉心里长出一块毛豆腐，感觉更不舒服了。 他以为苏路不愿意，主动提出：“要不，我拿东西跟你换？” ……哦？ “什么东西？” “一个道具，虽然品级才F级，但是挺不错的。” 瘦小男从裤兜里，掏出两张贴纸。 贴纸做成了音符的形状，很小，贴指甲盖上都嫌小。 苏路眨眼：“这是什么？” “你扫一扫不就知道了？” “扫一扫？” 瘦小男：“一看你就是新人，这都不会。你下载Allen了吧？进去找到个人中心，右上角有个扫一扫，你点那个。” 苏路点开后，对准贴纸一扫—— “扫不出来呀？”苏路挠头。 “你点下面那个，有个按图识物。” 苏路找到了，点了一下后，对准瘦小男手心里的贴纸—— 【道具名称：沉浸式的音乐体验贴纸】 【介绍：在日常生活中总是有很多干扰，包括听音乐时也不例外。在第N次受到外界噪音打扰后，发明家发明了本产品。 作用：将本产品贴附于耳机背面，即可最大程度排除干扰，给予您沉浸式的音乐体验。 PS：只能拿来听音乐，听涩涩是没用的哦！】 “这东西对我而言，不是没用，是真没用。”瘦小男抠鼻，“我也不爱听音乐。” 苏路阅读完道具介绍，迟疑：“你准备用这个跟我换？” 瘦小男：“对啊，你要用得上就拿去。算我求你了兄弟，我十八年的人生，还没对谁这么心动过。” 苏路盯着他沧桑的脸，肃然起敬：“你今年才十八啊？” 瘦小男邪魅一笑：“男人至死是少年。” 瘦小男如此恳求，苏路却还是有些犹豫。 “借过，让一让，都堵路中间做什么……”一个年轻的女人嘟囔着，从过道中央挤了过去。 瘦小男盯着女人圆润的屁股，故意伸出膝盖蹭了女人一下。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吧。”苏路终于下了决定，“我的充电线还在里面，等我回去拿上，就和你换。” “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瘦小男立刻把贴纸交给了他，双眼简直是在放光。 苏路摆摆手，拉开包厢的门。 包厢内，尚小月仍然抱膝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黑暗。 “你回来了？”尚小月回头冲他一笑。 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在他殊丽的眉眼间浮动。 “嗯嗯……” 苏路拿上充电线，嘴里应付着。 心里想着：拜拜了您嘞！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还是道友主动求他换的。 他抱着逃出生天的轻松感拉开门—— “扑通！” 包厢外，瘦小男的尸体倒在过道上，死不瞑目地瞪着眼。 …… 15. 小目标 “砰！” 苏路下意识又拉上了门。 一定是他开门的姿势不对，再来一遍。 苏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 一只爬满血丝的眼睛，正挤在缝隙当中，直溜溜注视着他。 “哇啊！”苏路吓得直接松开手，往后退去。 门缝逐渐扩大，眼睛的主人也展现在苏路视野—— 是瘦小男。 此刻的他双颊凹陷、脸色灰白，双眼死死盯着苏路，舌尖探出唇缝舔了一圈。 当瘦小男想要更近一步时，蓦然抬起头，看了苏路身后一眼。 随即，瘦小男的脸上闪过害怕与犹豫，身体不进反退。 “……你是谁呀？”尚小月的声音从苏路背后升起，轻声细语地问瘦小男：“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尚小月的话音一落，瘦小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 他匆忙转过身，背影写满落荒而逃。 ……苏路困惑地挠挠头。 他目送瘦小男的背影消失：刚才，是他看错了？ 他曾目睹过一次假人扮演的林星野“尸体”——瘦小男倒在地上那副样子，分明和尸体一模一样。 可之后的情况又怎么解释？尸体还能重新站起来么？还是说瘦小男也是一个假人？ 苏路想不明白这点。 他将头探出包厢，问坐在外面充电的人：“诶，刚才那个人，你看见他倒下去了吗？” 一个男人回答了他：“没看见。” 旁边的女人欲言又止。 真的是他看错了？ “好的……谢谢。”苏路将脑袋缩了回去，关上包厢的门。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好像能把藏在脑子里的那个男音拍出来似的。 脑子——他的脑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苏路郁闷地坐到床上，再度打开苏苏论坛。 他注册论坛的用意，起初是为了寻找关于“男音”的线索。 刚点进去，关于暗月绝弦的“绝密视频”仍飘在首页，后面的跟帖页数又增加了。 苏路下意识抬头，注意力被对面的少年分走。 尚小月将腿放了下来，探出床沿欢快地踢着，一副天真无邪的姿态。 和视频中戴面具的死神，不能说有哪里像，只能说毫不相干。 他真的是暗月绝弦吗？ 经过瘦小男的乌龙，苏路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尚小月看了过来。 苏路的第一反应就是瘦小男又回来了，他有些紧张地问：“谁？！” “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陌生的青年男子声音。 “是我的外卖！”苏路和尚小月解释了一声，跳下床去拿外卖。 门后，果然站着一名穿白色制服的男子，和之前送奶茶的不是同一个。 男子将捧着的外卖双手递给苏路：“祝您用餐愉快。苏苏外卖，竭诚为您服务。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亲～” 苏路接过外卖：“啊？好的。” 外卖员转身离去，只走了两步，就消失在苏路眼前。 过道上的人对此见怪不怪。只有一个人抬头，盯了苏路怀中的外卖一眼。 苏路关上门，低头刨开外卖袋子。 里面有一个盒饭和一瓶赠送的饮料。揭开外卖盒的盖子，红黑配色的盒子里是一份炒饭，表面覆盖了一层配菜，有：半根香肠、半颗鸡蛋、几条鱼香肉丝、三四片包菜、两颗青花菜、一小撮玉米。 苏路扒拉了几下炒饭，从零星几颗肉丁来看，这应该是一份腊肉炒饭。 盖子一掀开，热气和香气一块儿腾腾冒起，钻进了苏路鼻腔。 他迫不及待挖了一勺饭送进嘴里：腊肉的咸香占据了他的口腔。 没想到一分钱（即0.01点数）的盒饭那么好吃！！ 苏路感到惊喜，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份盒饭。 吃到后面有点噎，奶茶已经喝完了，苏路拿起赠送的饮料，看了眼瓶身：蓝莓味。 苏路取下吸管戳开。 嗯，很有那种赠送的味道。 不过，送的饮料还要啥自行车，一分钱就有饭吃有饮料喝，苏路已经很满足了。 吃饱喝足，苏路打开手机，打算给外卖员以及“晚饭盲盒”一个好评。 点击发送后，苏路回到【苏苏论坛】，也不管其他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径直找到搜索框，输入关键词：声音。 点击后面的搜索符号。 苏路看下来，尽是一些无聊的水贴。他又加上了“提示”、“解说”、“能听见声音在解说”等关键词，搜索出来的信息全都牛头不对马嘴。 苏路失望地抬头，尚小月坐在对面，已经恢复了他的经典姿势：光脚踩在床单上，抱膝凝望窗外。 风吹在他的头发上，给人的感觉很冷。 苏路被热腾腾香喷喷的炒饭熏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饭盒被他盖好了放在一旁，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炒饭的烟火气。 至于靠近尚小月那边，风将一切都带走了，他对着风吹，感受到的唯有冷意。 苏路产生了一种感觉：明明两人身处同一个包厢，泾渭却分明得如同海洋与陆地、暖阳与月光。 空气很安静，连穿过的风都寂静而无声。 “那个……”沉寂的空间被自己的声音打破，连苏路自己都吓了一跳。 然而尚小月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苏路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吃了吗？” “我吃这个。”尚小月指了指桌上的薯片。 “光吃这个吃不饱吧？”苏路脱口而出，又是一句干巴巴的问话。 “还好，我吃得不是很多。”说着，尚小月瞥了苏路放在床脚的大号饭盒一眼。 ……他的确比较能吃。 “不好意思啊，刚才忘记问你了。”苏路揉了揉眼睛，“你应该尝尝的，味道还不错。” 尚小月点点头，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在意苏路的饭盒。 苏路忽然灵机一动。 尚小月……他如果真是榜二大佬，那他应该对这方面的事情有所了解吧？至少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或许可以问问他…… “小月啊。”苏路谨慎提问，“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尚小月歪头，像是正在编……正在思考：“快一个月了，我在第二个副本里待的时间比较久。” “哦哦，我才来了不到一天呢。”满打满算，苏路从走进电梯再到上车，也就四五个小时的事。 苏路：“你待得比我久，知道的一定比我多吧？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商城里关于超凡能力的介绍吗？” 只要能看到介绍，他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迟早能揪出那个男音的来源。 “你想购买超凡能力？”尚小月果然误会了他。 苏路顺势点头：“嗯嗯，成为超凡者的话，也能更好的在这个世界生存吧？” 尚小月：“你注意到价格了吗？” 苏路：“没、没注意？” “你去注意一下。” 苏路去商城注意了一圈回来——心如死灰。 每一个超凡能力的价格，都是六位数起步。 六位数！！！ 苏路原本想：就算打听不到关于男音的消息，也能趁机看看其他能力——“想购买超凡能力更好的在彼世生存”这句话，是真心的。 没想到根本买不起！ “那咱们这些普通人，就只能在这个世界无限循环下去了吗？”苏路头一次感觉这么沮丧。 他是个很乐观、适应能力也很强的人，同学曾经打趣过他，说就算把他丢到无人岛上，他也能活成一个快乐的野人。 尚小月口吻愉悦：“当然不是，我们普通人，也是有出路的。” 起初，他想用自己的手机做示范，不过可能是担心苏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尚小月抬眼：“你点进【苏苏商城】，翻到【其他】那一栏。” 苏路按他说的做了，结果翻半天啥也没翻着。 “在哪儿呀？”苏路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他。 “……”尚小月犹豫一瞬后才接过。 苏路被其他事物引走了注意力，再加上和他聊了这么久、也没有那么害怕他了，顺势坐到他的身边。 当然，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看到手机屏幕的画面。 尚小月苍白的指尖从手机屏幕上快速划过。 最终，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类目。 这个商品类目下只有一件商品，那就是—— “【回家的车票】？？！” 苏路震惊不已。 他抢过自己的手机，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尚小月的指尖，仿若从冰面上划过。 【回家的车票】介绍：字面意思，可以送购买者回到现实的车票。 ——售价99999.99点数。 ……还行，五位数，不算遥不可及。 苏路现在拥有一万多点数，已经凑齐了十分之一。 同一时间，一个疑惑从苏路脑海间浮现：“既然都有【回家的车票】卖了，那为什么还有人去购买超能力啊？” 在苏路看来：成为超凡者是为了变强，变强是为了活下去——可既然都能回家了，那要超能力还有什么用？ 尚小月：“你太小看人心了。即使在现实，意图成为超人的人也数不胜数。寿命、权利、威望……这些在现实遥不可及的东西，在彼世都有机会获得。” 这倒是……苏路点了点头。 “更何况，现实还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在这里，一切束缚都不存在，只有弱肉强食。” 苏路划到超凡能力界面，那里的每一个能力售价，都比【回家的车票】要昂贵。 也就是说——超凡者拿回家的机会，换取了更强的力量。 “当然，也有碍于副本危机不得不立刻购买能力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尚小月轻笑了两声，“至于得到能力、成为人上人后，还愿不愿意再回到现实？可就不好说了。” “我一定要回去！”苏路握拳，“我刚考上的大学，还有我的家人……都在等着我回去。” 作为一名普通人，苏路父母双全，没出车祸，家庭和谐。 他的愿望就是那么朴实无华。 时针划动，晚上十点。 在来到无限世界的第五个小时，苏路有了自己的小目标：集齐十万点数，购买【回家的车票】！ 尽管现在距离目标还有九万，但他会努力的！ 尚小月看着充满信心的他，缓缓眨了眨眼。 眼神涌动，仿佛在看一位故人。 …… “我出去找垃圾桶。”苏路拎起吃剩的外卖盒，“你有什么垃圾要扔吗？我顺便帮你一起扔了吧。” 尚小月垂下头：“……不用。” 苏路没注意他刚才的眼神，自顾自出了门。 过道上的人在十点以后变得稀疏不少。苏路记得：在过道尽头、洗手间外面有一个大垃圾桶。 他提着外卖盒往前走，旁边一个正在充电的女人倏然拦住他。 “……你也看见了吧？”女人握紧手机、神经兮兮地说：“我明明看见，那个男的已经死了！尸体突然倒在了地上……” 苏路一下子联想到瘦小男。 “你也看见了？”苏路本来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下有了别的目击者，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苏路连忙追问：“你怎么肯定他是死了？或许只是头晕倒下了而已。” “不可能。”女人打断他：“我从前的工作是法医，经常和尸体打交道，他那种状态，绝对是死了的。” 苏路：“可他后来又站了起来……” 法医女：“这点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打算将目睹到的这些向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汇报，又怕他们不相信我，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证明你也看到了，两个人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这番话很合理，苏路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是怎么死的？你看见了吗？” 法医女迟疑点头，刚想开口，又猛然闭上嘴，眼神恐惧地看向苏路身后。 苏路扭过头——瘦小男将包厢门拉开一条缝，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 晚安与亲吻 如果说，瘦小男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个正在注视他们的，是谁呢？ 苏路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法医女假装无事道：“垃圾桶在那边。” 好像苏路和她搭话，只是为了问路一样。 “……谢谢。”苏路点点头，驱动双腿，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她这样做，明显是为了不引起瘦小男的怀疑。 瘦小男隐藏在门缝后，眼睛贴在苏路的后背上，凝视着他走远。 随后，瘦小男阴森的目光，投到了准备去揭发他的女人身上。 法医女目光警觉，一把取下充电器，匆匆往自己包厢的方向走。 当她路过瘦小男时，瘦小男猛地伸出手，扣住法医女的手腕，将她半拖半拽了进去。 “你干什么？！”法医女惊慌不已，“放手！唔……” 法医女上半身被吞进门缝，下半身仍在疯狂挣扎，两条裹着丝袜的小腿不断踢蹬。 面对这一幕，有人神色害怕、生怕波及到自身，有人嚷嚷着起哄、也有人看不过眼，试图上前帮助法医女的。 然而热心路人刚走过去，法医女就停止了挣扎。 十秒后，法医女坐起身，神色如常。 “你没事吧？”热心路人问。 法医女摇头：“没事。” “你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那个禽兽对你做什么没有？”热心路人又问。 法医女盯着路人的脸，似乎是在思考。 “不着急，慢慢……唔！” 法医女突然伸手捧住热心路人的脸，吻了上去。 …… —— 十号车厢的尽头是一扇锁死的大门，半人高的深蓝色垃圾桶，就靠墙放在门边。 “哐当！” 苏路掀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意料之外的空空如也。 他随手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合上盖子、再打开，苏路睁大眼—— 他才扔进去的垃圾，不过两秒钟就已经消失不见。 苏路退后两步，刚想伸手去摸手机，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靠近不远处的洗手池，洗干净手后，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他点开“扫一扫”功能，调整到“按图识物”模式，对准了两米开外静止的垃圾桶。 【……】 苏路失望地放下手机。或许是因为这个垃圾桶太普通，并不具有被系统识别的特性，他没有扫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苏路对垃圾桶产生了好奇心—— 【注意看，这个垃圾桶不是普通的垃圾桶，它通往一个副本。】 副本？ 他丢进去的垃圾，都落进了那个副本里？什么副本，收垃圾的副本么？ 苏路踢了垃圾桶一脚，很轻，被他踢出一段距离，露出地板上的黄色污渍。 看来是可以移动的。 苏路围着垃圾桶绕了一圈，暂时没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 他忍不住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跳进去，是不是也会进入那个副本？ ……只有笨蛋才会往垃圾桶里钻。 苏路转过身，收起了对垃圾桶的兴趣。 当他回到过道时，法医女仍然坐在窗边充电。 见他回来了，法医女抬起头冲他一笑，随后站了起来。 “走吧。”法医女侧过身，“列车员在那个方向。” 苏路：“等等。” 法医女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你的手机……”苏路指了指还在充电的手机。 法医女又是一笑，拔出充电插头，收起了手机。 “我们走吧。” 苏路跟在她身后：“对了，那个偷窥我们的男人，他后来怎么样了？” 法医女头也不回地说：“你走后不久他就把头缩回去了。” 瘦小男所在的包厢门，在苏路回来后已经严丝合缝的关拢。 苏路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他是怎么倒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法医女：“他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就倒下了。” 苏路：“就这样？” 法医女：“嗯，我想他可能是有心脏病吧。列车员就在前面的包厢，我们快走吧。” 苏路升起了警惕。 他紧盯法医女的背影，男音：【注意看，这个女人……不是人。傻孩子，快跑啊！】 苏路脚步一顿。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趁法医女不注意，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有病啊？急着投胎？”有个体型肥硕的男人骂道。 法医女听到声音，当她回头时，苏路已经距离她十几米开外。 她盯着苏路绝尘而去的身影，眼神格外阴森而懊恼。 “借过。” 体型肥硕的男人，示意法医女让一下，他要过去。 法医女扭头看他，顺从地侧过身。 当胖男人快要走过去时，法医女猛地拉住男人的手，吻了上去。 胖男人的眼神，逐渐从迷茫、震惊、错愕再到……完全消失。 胖男人的眼睛，消失了。 一截肉色从他的眼眶中滑过。 “扑通！” 法医女松开胖男人，胖男人小山一样的身体，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 “啊！”有人被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 “没事吧他？” 过道上的人，目光大部分向胖男人投过来。 法医女神态静默地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十秒。 胖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挥挥厚实的手掌：“没事，就是头晕，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胖男人转头，与法医女对视。 在两人的皮肤下，某种条状物质正在涌动。 …… —— 苏路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到了终点。 他合上【0984】号包厢门，气喘吁吁地给门上了锁。 幸好……门还可以从里面上锁。 苏路坐在地上庆幸地想着，耳朵接收到一句轻柔的问候：“你怎么了？” ……简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苏路抬头，尚小月正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苏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尚小月见状体贴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提起小桌上的水壶，为苏路倒了一杯水。 “这个杯子我没用过。”尚小月递到苏路面前。 苏路看了看杯子，目光触及他月色般苍白的脸颊，用力咽了咽喉咙，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害怕了。 “嗯？”尚小月还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苏路最终还是抬起手，哆哆嗦嗦接过了水杯。 冰凉的液体一入腹、再被窗外进来的冷风一吹，苏路算是彻底恢复了冷静。 “没……事。” 苏路现在脑子很乱，他开始不停地回忆法医女的一言一行。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如果告诉尚小月“那个法医女有问题”，起码也得说出哪里有问题吧？ 他说不出来，因为这是男音告诉他的，而关于男音的存在，他又绝对不能让尚小月知道。 苏路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又检查了一遍门锁。 尚小月站在一旁观察他，苏路转身时，还冲他笑了一笑。 苏路：“……” 他匆匆移开视线，踢开鞋子，爬到了上铺。 “准备睡了吗？”尚小月轻声问。 “嗯。”苏路盖上被子闷闷道。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嗯，你也是……” 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苏路原本以为会很难睡着。 出乎意料，或许是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放松，产生的疲惫与困意，如涨潮的潮汐一般迅速淹没了意识的岸滩。 …… 苏路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他摸索着摁亮房间中的灯，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 窗帘拉开，外面天才朦朦亮。苏路去卫生间洗漱，镜中的自己比一年前成熟许多。 已经一年了啊…… 苏路忍不住感叹：距离他千辛万苦通过彼世的副本、买到【回家的车票】成功回到现实，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那段经历，在他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回到现实后，生活重新变得日常而无聊。 苏路吐掉口中的泡沫，开始放水洗脸。 “嘶……” 水管里的水格外冰冷。 苏路抓过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微波炉恰好在这时发出一声“叮”。 他打开微波炉，从里面取出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他的早餐：一个牛肉卷饼。 坐在餐桌前，苏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很冷，他的家里似乎四处都在漏风，到处都有风吹来，扑在他的脸上，特别冷。 他往窗户望去：窗扇大开，窗帘在风中晃动，投下的影子，仿若摇摆的鬼影。 已经过去了很久，天还没亮。 窗……没有关窗！！ 苏路猛地睁开眼睛。 在他的头顶，是离得极近的天花板，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房间的天花板不会那么低。这么说…… 苏路眨了眨眼睛，偏过头。 一扇低矮的、离他很近的窗户，被人拉开了一半，外面很黑，风从黑洞中吹来，狠狠扑打他的面皮。 列车在黑暗中行驶，偶尔传来颠簸。 ……果然是梦啊。 苏路捂住脸。 他被风拽回了现实。 “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与夜色对撞，碰得苏路耳膜突突狂跳。 苏路听到门外的男人怒骂：“神经病啊？锁什么门？里面的人，赶紧过来给老子开门！” 苏路刚从回家的梦中惊醒，猛然听到如此急促的敲门声，不禁有些头疼。 “咚咚咚！砰砰砰砰砰！！” “人呢？别装死！这门只能从里面锁上！” “快给老子开门！晚了有你好受的！” 苏路忍不住往下铺望了一眼：尚小月不知道睡没睡，但他此刻已经醒了，眼神冰冷地看向门口。 见他一丁点都没有起身开门的想法，苏路认命地从上铺爬下去，拖着步子打开了包厢门。 “啧！”门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下打量苏路：“磨叽什么呢？睡觉关什么门！” 苏路睡眼惺忪，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雾：“大哥，就是因为睡觉才要关好门啊。” 汉子很不屑：“你又不是女的，你怕什么？” 苏路耸耸肩，打了个哈欠，顺势滑出包厢。 狭窄的列车过道上，此刻只剩三三两两的人还在给手机充电。 苏路找了一个空位，挨着窗帘坐下了。他抚摸着窗框的轮廓，回想刚才做过的梦。 金属的窗框质地冰凉，苏路缩回手，放在嘴边呵了呵，取出充电宝、手机、数据线。 幸好他因为经常弄丢数据线、养成了随身带两根数据线的习惯，这样就可以分别同时给充电宝和手机充电。 苏路没敢看手机——每当有人路过他，他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是真怕再遇到“不是人”的家伙，尤其是法医女和瘦小男。 【普通的中年秃头男】 【普通的花衬衫】 【普通的只穿了一只袜子的男人】苏路目光快速扫过来人的袜子……嗯，果然只穿了一只。 【普通的白裙女】 一个个路人从他的身侧走过，都是普通人。 慢慢的，苏路感觉越来越放松——也对，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才是占据绝大多数的群体。 一个小时后，苏路的手机满电，他又换上了自己的蓝牙耳机。 两个小时后，苏路的快充充电宝也吃饱了电，他拔下插头、往兜里一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0984】号包厢内，新来的汉子已经躺到了B号床的下铺，上铺扔着一个黑色背包，之前还没有，估计是汉子带来的。 尚小月仍然抱膝盯着窗外——他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缩起来。 苏路和他打了个招呼，爬上床继续睡觉。 …… 凌晨四点。 汉子悄无声息坐了起来。 他扭过头，观察A号床的两个人。 下铺的那个人一过午夜十二点就躺下了，此时正侧身环抱自己，蜷缩成婴儿的姿态，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但这个人，给汉子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没有任何原因，仅凭借动物的直觉。 汉子没有将他当作目标。他抬起头：上铺的人俨然睡成一头死猪。 就他了。 汉子没有穿鞋，他来到A号床的床边，俯身对准苏路的嘴唇，吻了下去。 …… 强人锁男 汉子很高，低头时，恰好可以对准苏路。 岂料苏路在这时突然一个翻身。 得把他脑袋掰过来才行…… 汉子想着，膝盖抵住了下铺的床垫，床垫质量不好，闹出了一点动静。汉子没当回事，手臂向前伸去。 当汉子的手掌即将放上苏路双肩时—— 下铺的黑影，缓缓立起。 …… “嗡——” 苏路伸手关掉闹钟，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逼近的天花板，眨了眨眼，一秒钟后又闭上了。 一定是他起床的姿势不对，再来一遍。 再度睁开眼，现实世界扑面而来，苏路抬手捂住了脸。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最开始，每当苏路从睡梦中醒来，他总会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一分钟后，苏路接受了现实。他伸了个懒腰，打算坐起身时，动作一顿。 小心翼翼地避开天花板，苏路躲过磕头危机，往对面扫了眼。 B号床下铺的汉子已经不见踪影。 苏路没当回事，以为汉子只是出去了。 他的视线掠过己方下铺——尚小月已经起来了，如昨天一样盯着前方发呆。 一阵强风袭来，苏路下意识：“阿嚏！” 他捂住口鼻：昨晚还半开的窗户，此时全部大大敞开着。 难怪他感觉更冷了。 苏路忍不住问：“小月，窗户开那么大，你不冷吗？” 尚小月回答：“还好。” 苏路瞥了眼时间：【08:56:30】 “已经快上午九点了，外面天怎么还不亮？” 尚小月盯着窗外：“这辆列车不分白昼黑夜，永远都行驶在黑暗中。” “这样啊……”他趴在床沿，垂头向下面的人问出重点：“那车上管饭吗？” “十号车厢不管。”尚小月补充，“至于其他车厢管不管饭？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只住得起十号车厢。” 原来你是觉得普通人只住得起十号车厢才混进来的吗…… 苏路唇角抽搐：关于这点上，他倒是和榜二大佬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都觉得十号车厢的普通人最多。 “那我点外卖吧。” 不管饭、苏路身上又没有其他食物可以果腹，他只能点外卖了。 苏路点开【苏苏商城】—【早餐铺子】。 眼花缭乱：包子、面条、大饼、油条、蒸糕、各类粥食应有尽有。 每一个分类下面都有好几十种选择，例如包子，就有酱肉馅、香辣粉丝、酸菜土豆丝、韭菜鸡蛋馅、豆沙馅、奶黄馅…… 他简直挑花了眼，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小月，你觉得是酱肉馅的包子好，还是奶黄的好？” 尚小月：“……为什么问我？” 苏路：“我选择困难症犯了！” “……奶黄吧。” 苏路买好包子，又买了两杯豆浆。 选好早餐后，他又点进了【生活用品】区域，为自己购买了牙膏、牙刷、漱口杯、保温杯、毛巾、洗面奶、洗发露、沐浴露等生活必须品。 甚至为了舒适度考虑，苏路还买了一双拖鞋，以及一个背包用来装这些东西。 如果以后要长期在这个世界生活，那衣服是不是也应该再买一身？还有换洗的袜子。 在这个世界很容易受伤，因此创口贴是必备的，云南白药也要买一瓶，绷带和酒精也要常备；温差大的副本容易感冒，感冒药也得来一盒，还有速效救心丸…… 苏路扭了扭脖子，他其实还想买一个枕头，车上的枕头太硬了，睡得他脖子有点酸痛。 不知不觉，加购的东西已经堆满了苏路的购物车。 他点击付款——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需要两千多个点数。 无限世界的物价真的好贵啊…… 苏路感慨着，退出了付款界面，打算再好好比一比价，尽量降低预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还尝试拉动门锁。 门锁着，没拉动。 ……咦？ 苏路升起一丝不对劲。 “咚咚咚咚咚！”弄不开门，外面的人只好继续敲门。 “谁？”苏路问。 “是我。”这是……瘦小男的声音？！ “嘿嘿。”瘦小男在门外笑道，“你先把门打开，我有事跟你说。” 苏路：“不用了，我不想和你谈什么事。” 瘦小男急了：“是好事！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请你吃面包。” 苏路：“谢了，不用。” 瘦小男不死心：“你出来康康？” 苏路冷漠：“我吃过了。” “啊？哦……”瘦小男明显失望的声音，透过门板飘了进来：“那好吧。” 门外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瘦小男真的走了？ “咚咚咚！” 苏路在思考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你还没走啊？”苏路的声音有些大了，“我都说了，不会吃你的东西！你赶紧走吧，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门外的人静默一瞬。 “您好，苏苏外卖，竭诚为您服务。您的外卖到了，如果您现在不方便取餐的话，我就给您放门边了。” 苏路：！！！ 声音是骗不了人的——门外的人声音清润磁性，和瘦小男的声音完全不同。 “你等等！”苏路一个翻身下床，动作之迅猛如同学子冲向食堂。 门外的外卖小哥又换了一个。 陌生的外卖小哥，朝苏路露出好看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满意请给个好评。” 苏路接过沉甸甸的外卖，点了点头。 和上次一样，外卖小哥转身走两步就消失了。 苏路缩回门内，想了想，还是给门上了锁。 他从塑料袋中取出满满一袋包子，包子用油纸袋子裹着，打开后，苏路辨认了好久，取出两个香喷喷热乎乎的奶包子，用纸包着递给床上的少年。 尚小月：？ “请你吃包子。”苏路露出灿烂的微笑，“是你选的奶黄馅。” 尚小月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讨好我，并没有任何用。” “呃……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苏路没想到他如此直白，“我就是单纯想请你吃包子不行吗？你也请我吃过薯片啊。”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在这种世道，才更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苏路着重强调“普通人”和“互相帮助”。 尚小月逐渐放下戒心：“对……你说得没错！” 他笑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是应该互相帮助。小路，你以后遇到困难，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苏路：“好耶！” 他的手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被理智拦截。 苏路的嘴：“好兄弟！” ——都开始和疯批系大佬称兄道弟了，苏路Big胆的想。 疯批系大佬在这之后认真啃起了包子。苏路瞥了一眼空荡荡的B号床。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汉子却还没有回来。 在B号床的上铺，汉子的背包还扔在那里，而他的人却消失了。 最诡异的是——门从里面被反锁，证明没有人出去过，汉子是凭空消失的。 柯南来了都要直呼“密室失踪案件”！！ 这些车上的异常，苏路不是没有察觉。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他直觉这趟车有危险。 苏路撕咬着包子，若有所思地望向小月。 小月浑然不觉，两只手捧着包子，像小仓鼠一样啃着。 “对了。”苏路想起什么，从塑料袋中取出两杯豆浆：“别光啃包子，喝豆浆啊。” “好，谢谢。” 尚小月腼腆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在尚小月啃完两个奶黄包后，苏路又递了一个酱肉包子给他：“咸的。” 对方朝他看了过来，苏路：“尽吃甜的，你不嫌腻吗？这是牛肉馅，我还买了猪肉馅的，小月你想吃哪种？” 尚小月：“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苏路不敢相信：“才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你就饱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后面那句话，苏路说完就立刻后悔了。 好在尚小月似乎不怎么在意：“我真的吃饱了，你吃吧。” 苏路含泪吃完了五个包子、一杯豆浆。 全部吃完后，他也有点撑得慌。 他将剩余的垃圾装进一个袋子，打包好后：“我去扔垃圾。” 苏路提着垃圾，先是谨慎地将头探了出去，确定瘦小男不在过道上后，放心出了门。 他走到蓝色垃圾桶旁，揭开垃圾盖子，动作潇洒地往里一扔。 正想去洗个手，回头时，一个人影贴在他身后。 是瘦小男。 他眼神猩红，仿佛得了那个红眼病，恶狠狠瞪着苏路：“我听见了！你后来又点了外卖，你那时候根本还没吃早餐！” 苏路愣了愣：“……啊？” 瘦小男已经入戏：“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面包？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呢？” 气氛逐渐焦♂灼。 苏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啥啊？你在说啥啊？” 他简直一脸懵：“你不是喜欢尚小月吗？” 瘦小男朝他逼近：“尚小月是谁？我不认识，也不在乎，我现在眼里只有你！” 说着，就撅起了嘴，往苏路的脸上怼。 什么情况？？！ 苏路没想到：他只是出来扔个垃圾，就碰上了强人锁男的剧情——他这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花市文学吗？ 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叫“住手”、“不要”？——感觉更奇怪了啊！！ 在瘦小男饿虎扑食般朝他扑过来时，苏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身体直接使出一招战术后仰、再来一个战术滑铲，从瘦小男咯吱窝底下溜了过去。 “哐！” 苏路回头一看—— 瘦小男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进了垃圾桶。 …… 静好的一夜 当苏路回头时，还能看见瘦小男的双脚在垃圾桶上空使劲儿扑腾；当他走近时，瘦小男已经整个消失。 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消失了。 被吞了。 苏路的第一想法：瘦小男被垃圾桶吞掉了。 垃圾桶的边缘探出一张人类的脸——苏路又仔细往垃圾桶里瞅了好几眼，里面只有苏路一分钟前扔进去的垃圾。 苏路想了想，很有素质地合上了垃圾桶盖。 …… 等他回到过道上时，恰好与一对正在接吻的男女擦肩而过。 苏路没有做电灯泡的想法，也不想吃狗粮，快速侧着肩、擦着男方的手臂挤了过去。 男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苏路，眼神透露出求救。 然而两秒钟后，男方的眼球就消失了，被一抹肉色取代。 男方浑身抽搐，在他倒在地上前，拥抱他的女人，终于放开了他的头，手臂扶着他的后背，轻轻将他放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路过的人问。 “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女人随口回答。 确实只过了一会儿，男方就恢复过来——他从地上站起来，眼睛恢复正常，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两人注视着路人离去。男方盯着路人的背影，突然开口：“要放过他吗？” 女人：“那家伙不符合我的审美，我可不想和那种家伙接吻。” 男方若有所思，他向着路人的方向迈前一步：“那么，我来吧。” …… 苏路回到包厢，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尚小月察觉到他的状态：“你怎么了？” 苏路有些难以启齿。 尚小月笑道：“你说呀，兴许我能帮上你的忙？不是你说的，普通人应该互相帮助？还是你不信任我？” “不不不。”苏路连忙摇头，“我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个事儿吧，不太好说……” “到底什么事？” 苏路支支吾吾：“有人、有人想要强吻我。” “……哦？”尚小月一挑眉，目光有意无意从他的唇上掠过。 苏路抿了抿：“真的，就在刚才我出去扔垃圾的时候。” 尚小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不是正准备扔垃圾吗？后来那个……那个人，不小心摔进了垃圾桶，你猜怎么着？他整个人都没了！” 苏路没好意思说出想强吻他的是个男人。 “空间型道具……”尚小月嘀咕。 “什么是空间型道具？”苏路赶紧追问。 尚小月瞥了他一眼：“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这类型的道具可以通往另一个空间。” 经历过瘦小男的事，苏路连走出包厢都不敢了：“唉……我都不敢出去扔垃圾了。” “那就别出去呀。”尚小月苍白的指尖一转，“垃圾的话，可以扔这里。” 苏路顺着他的手指转过视线—— 一阵风从大开的窗外吹来。 汉子的背包还堆放在余光中。 他人还没有回来。 窗框很宽，完全打开的话，足够将一个成年人的肩膀塞进去、再整个儿扔下去…… 苏路顿觉毛骨悚然。 “你怎么了？”尚小月侧过头问，他轻轻笑着，神情纯良而柔和。 “没……没什么，只是风太大了，有点冷。”苏路抱住双臂，搓了搓冒起的鸡皮疙瘩。 “是有点冷。”尚小月把窗户拉上了三分之二，“这样可以吗？” 苏路连忙点头。 “可、可是上厕所该怎么办？”苏路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尚小月似乎也在思考。 “干脆我们一起去吧？”苏路把早就打好的主意说了出来，“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啊？”尚小月愣了愣。 在他的人生中，应该还没有人对他提出过“一起手拉手去厕所”这种要求。 “有什么奇怪的吗？”苏路脸上流露出困惑，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十分正常的事情：“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应该紧紧抱成一团，落单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危险的情况。” 尚小月恍然大悟，重重点头！ 苏路：计划通√ 过了一会儿，苏路感觉到尿意，他戳了戳尚小月的胳膊，示意他一起去厕所。 尚小月起身，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模样。 苏路把门打开，先将脑袋伸出去打探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 过道之上，无数男男女女，相拥在一起激吻。 苏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唔！”不远处的一对男男彼此拥抱着对方，两人正浓情蜜意、干柴烈火——如果忽略其中一个惊恐眼神的话。 “走啊。”尚小月站在他身后，轻声催促：“不是要出去？” 苏路硬着头皮，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他埋着头，快速从众人身边经过。 整个过道上，几乎都是在接吻的人。四条人类的手臂绞缠彼此，仿若一个整体。 从他们黏合的媒介——唇缝之间，依稀能看到某种肉色的东西在蠕动。 苏路回过头，幸好尚小月始终跟在他身后。 到了地方，他快速解决完问题，准备回去时，过道上几乎站满了人——这些人不再和对象激情接吻，而是冷漠地望着他们二人。 尚小月走在前面，苏路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说：“借过。” 人们表情犹豫，似乎在挣扎于某种决定。 “咔哒。”距离最近的女人，向后退了一步。 这如同一个信号，在十几秒内，过道上的人们纷纷散开，表面看过去，大家都开始各干各的。 苏路心惊胆战地走在人群中——他的左手边，一个胖胖的大婶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底，伴随她的呼吸，粉末从她的脸上掉落，钻进苏路鼻腔。 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大叔的皮鞋，然而当他向对方道歉时，对方却毫无反应，只是用一双过于渴望、凸出来的眼球，将他圈于它的视野。 苏路目不斜视，只盯着小月的背影。 尚小月握住了门把手。 他动作稍顿，拉开门后，往旁边一让，示意苏路：“你先进去吧。” 苏路立刻快速走了进去。 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 尚小月看着他们，眼中闪过浓重的暴戾。他似笑非笑看了这群东西一眼，而后从容进入包厢。 “咔嚓。”门在尚小月身后合上。 不用苏路提醒，尚小月迅速锁好了门。 苏路深呼吸，意图让自己保持冷静：“那些……人，究竟怎么回事？他们看上去，不太正常的样子。” 尚小月貌似兴致缺缺：“是吗？” 这让苏路歇了和他继续谈论的心思。 苏路打开手机，点进论坛，想看看论坛里有无相关的讨论贴。 【[求助]有人知道《鬼降2》这部恐怖片吗？救救孩子QAQ孩子想求个攻略】 苏路点进这个帖子，二楼到十六楼，都是楼主在发：【dd，别沉】 直到十七楼，才有一名层主出现回答：【鬼降什么时候出2了？我只去过1，怕是帮不了楼主了】 楼主立刻回复了这名层主：【没关系没关系1也行啊！告诉我吧求求了我现在吓得躲在柜子里发帖QAQ吓死我了这个片子】 层主：【……你说的柜子，该不会是二楼那个红色的木柜吧？】 楼主：【你怎么知道的？】 层主：【那个红色木柜就是1里的Boss最后爬进去的地方……】 之后楼主没有再回复。 退出这个帖子，苏路又点进了下一个，这是一个经验交流贴，苏路默默记下这些经验。 退出来后，苏路不禁有些迷茫：他最开始打算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苏路在搜索框内输入“列车”、“死而复生”、“强吻”等关键词，然而搜索出来的信息并不能解释这一切。 苏路挠了挠头，又回到了商城界面。 既然解释不通，那就干脆不去想了，想多了伤头发。他把想买的东西都付了款，伸出双手—— 想象中一大堆东西落下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苏路于是望向门口。 “咚咚咚！” 十分钟后，物体被敲响的声音终于响起，只不过，声音却是从与门口相反的方向传来—— “您、您好。” 一名头戴黑色猫耳头盔、身穿黑色制服的小哥，艰难地挂在窗框上，伸手敲了敲车窗。 苏路转过头，情不自禁张开嘴。 “苏苏快递，竭诚为您服务。您买的东西到了，请签收……” 快递小哥推开车窗，从列车外面爬了进来。 他的身后挂了一个超大的迷彩色背包，苏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选中的背包。 快递小哥将包从肩膀上卸下，亲手交给苏路。 “麻烦您签个字。”小哥递给他一张清单，顺势活动了一圈肩膀。 苏路接过清单，上面打印了他所买的东西：“你等等。” 他拉开背包拉链，大致看了看，见东西基本全了，这才接过清单：“签哪呢？” 快递小哥：“空白处都行。” 苏路在空白的地方划了一道，他签收快递时一向随意，快递小哥扫了一眼，收好清单。 “祝您生活愉快，满意请给个五星好评哦亲。” 苏路：“一定一定，从那么高的地方爬上来，真是辛苦你了。” 快递小哥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爬上来的……”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快递小哥嘴唇翕动，忽然想起什么：“抱歉，公司规定，不让我们和顾客过多攀谈。” “哦哦。”苏路闻言也不再多问。 快递小哥狐疑地扫过包厢大门，目光闪烁着困惑。 可以看出来：他还是很想从门走出去的。 不过，他最终选择了原路返回。 “麻烦借过一下。” 苏路闪到一边。 快递小哥踩着小桌，一只脚踩上窗框，鼓起勇气纵身一跃。 他的身影消弭于黑暗。 苏路撕了三分之一张纸巾，将小桌上的鞋印擦干净，纸团扔进了旁边的不锈钢盘子。 既然汉子不会再回来了，苏路也就放心大胆占据了他的地方——他坐在B号床上，将迷彩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开始清点。 在快递小哥翻窗进来时，尚小月就缩到了床上，抱着膝盖蹲好。 见苏路一件件往外掏东西，有些东西实在是……尚小月唇角一抽：“你还挺有钱的。” 他升起疑问：“你真的只过了一个副本？” 一般而言：除非副本难度很大，不然奖励的点数不会如此丰厚。 而难度大的副本，通常不会分配给初来乍到的新人。 苏路抬头：“我只是运气好，有人赠送了我亿些点数。” 尚小月：“谁？” “决无神。” 榜一大佬的名字，令尚小月眯起了眼睛：“你认识他？” 苏路实话实说：“不认识，但他对我很照顾，不知道为什么。” 平心而论，这家伙没必要对他说谎。 他又不认识他，搬出决无神的名字，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谎言，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家伙说得是真话，决无神对这家伙确实有所青睐。 尚小月回忆起，这家伙曾经说过有人想要强吻他——多半是个男人吧。 他支撑着一边脸颊，打量这个家伙：“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对面的家伙露出一脸很傻的表情：“啊？小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尚小月朝他敷衍地笑了一笑。 …… —— 午夜，他被刺耳的刮蹭声吵醒。 尚小月睁开眼睛，他能察觉到：整个十号车厢的人，几乎都出现了转变。 现在，他们聚集在【0984】号包厢的门外，指甲在包厢的铁皮上抓挠出尖酸的音轨。 尚小月捂住耳朵，不耐烦地翻过身。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尚小月忍无可忍地坐起身。 他忍不住看了睡在他头上的那个家伙一眼—— 这家伙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死。 苏路双耳塞着耳机，在耳机背面，分别贴有一个音符。 苏路合着双眼、表情惬意，整个人沉浸于音乐的海洋，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知。 尚小月认真考虑了十秒是否要杀掉这家伙。 第十一秒钟，他做出了决定。 “吱呀——” 尚小月轻手轻脚拉开包厢门，悄无声息滑了出去。 “咔嚓。”门在他背后合上。 和他猜想的一样：整个过道上，几乎塞满了人形。 一个、两个、三个……十号车厢有一千个包厢，每个包厢能塞四个人，假设每个包厢塞足了人，再假设四千人中，只有他和里面那个家伙没有被感染…… 那么他要面对的，是三千九百九十八头非人的东西。 尚小月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语气迷茫、嗓音颤动：“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些？” 尚小月抬头，表情像一个玄然欲泣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面对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 “你们这些……” 尚小月的语气越来越暴躁，他的神情越来越扭曲，气场暴戾得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 “……肮脏、吵闹、令人作呕、胃液泛滥的杂碎。” 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朝尚小月逼近一步。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围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人形，集体向他靠拢。 它们或许仍存有恐惧，但天性使他们想要将强大的人类传染成为同类，以此扩大族群。 他又怎么看不出这群东西的意图？ 手腕翻转，尚小月的手中出现一个面具。 这是一个颜色苍白、密不透风、空无一物的面具，尚小月将它扣在了脸上。 从这一刻起，尚小月不复存在——他将暂时回归死神的怀抱。 暗月绝弦朝这群怪物抬起了头。 在他的指间，戴有一枚银色的戒指，暗月绝弦抚摸着戒指，从中勾出一条锁链。 一个小女孩张开嘴，从她口腔中缓缓探出一条硕大的肉舌。 小女孩的妈妈站在她身后，向暗月绝弦张开怀抱，声音疯狂而热烈：“接受我们的亲吻，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白色面具后传出阴冷的低笑。 …… —— 苏路打了个哈欠。 他睁开眼睛，打算再听一首歌就睡觉。 就听…… 苏路选好了歌，耳边传来歌者轻柔的吟唱： “Just a matter of time ，” “Should we say goodbye ……” “噗嗤！” 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被锁链扎成对穿。 皮肤破损后，底下肉色的条形触肢再也包裹不住，天女散花般裂开。 “Or should we keep it all ，” “It\''''''''s a beautiful lie ……” 无数条肉肢噼里啪啦落到地上，这些触肢并没有失去生命，蠕动着朝前方爬行。 伴随被戳破的人皮越来越多，肉色的触肢组成一片扭动的汪洋血海，企图淹没前方瘦长的人影。 “You can make it true ，” “If you want to You walked away and watch……” 暗月绝弦挥动锁链，战斗时不慎踩碎一条肉肢，鞋底被黏糊糊的东西污染，这让他愈发不开心。 “人海战术是一种很愚蠢的东西。”他伸出手，冷瘦的指节弯曲：“尤其是，在对我有利的情况下。” “With a cost of all，” “Fireworks……” 条形的肉肢，蓦然出现诡异的波动！ “呵呵。”暗月绝弦愉悦地轻笑。 “噗呲！！” 肉肢开始相互攻击彼此，怪物们在同伴的背刺下遍体鳞伤。 暗月绝弦倏地动了。 他像头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一头怪物被锁链的攻势波及，狠狠撞击包厢外壁。 苏路百无聊赖翻了个身。 他困了。 “You wasted it all just to watch me burn and on and on and on……” “哗啦——叮铃铃！” “啊——呃！！”怪物的嘶鸣只发出一半，就被死亡强行扼断。 锁链与暗月绝弦，绝对是最锋利的组合，血光与铁光相互交织，顷刻间瓦解了所有。 在他面前，一切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曲终，苏路拿出耳机。 世界瞬间安静。 岁月静好，他把蓝牙耳机放回充电仓、手机连上充电宝、再将脑袋拢进帽兜，美滋滋睡去。 …… 过道之上，血海席卷了整个车厢。 到处都是红色……刺目的深红，占据了眼眶。 “on on on～”苏路哼着歌进入梦乡。 一门之隔，暗月绝弦后背抵着门，一滴飞溅的血液吻过他的面具，猩红顺延雪白轮廓迤逦而下，犹如眼泪坠落脸庞。 …… 第19章 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苏路半夜突然惊醒。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他叹了口气, 伸出手使劲搓了搓脸，触感冰凉。 苏路摸了摸帽子——原来是帽子滑脱了，他重新戴好。 现在几点了…… 苏路看了眼手机：【05:30:12】 才五点半……继续睡吧。 苏路打了个哈欠, 抬手间，耳机盒子掉了下去，落到下铺的床垫上。 苏路连忙低头一看：盒子正好落到床边，旁边是一个人光裸纤瘦的脚踝。 ……尚小月侧躺在床单上, 身体弯曲成婴儿的姿态。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延发丝往下滴, 浸湿了衣领和枕巾。 “呼——” 风拂过他的身体，令其缩得更紧了。 这人睡前还去洗了个头……还有他为啥不盖被子啊？ 这是苏路的第一想法。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捞起耳机盒子扔回上铺。 苏路想了想：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怪冷的。 其他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吧…… —— “咚咚咚咚咚！！” 早晨八点零五分，苏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 “谁？”他问。 “我们是苏苏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请您配合。” 门外一个柔美的声音回答他。 “请等一下。” 苏路从上铺爬下去，尚小月恰好在此时坐起身, 被子顺势从他身上滑落。 苏路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 站着三名身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两男一女。 三位乘务员，看见苏路, 都是一愣。 这还是苏路上车以来，第一次在车厢里看见工作人员，而且一次就是三个, 这让他有些惊讶。 乘务员们都在上下打量苏路。 只见——这个来开门的家伙, 一脸路人模样, 身上却穿着新买的火鸡连体睡衣、脚上还蹬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这个人……怎么这么悠闲？ 他在睡觉？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三位乘务员头顶同时冒出数个疑问。 苏路一脸迷惑：“你们有事吗？” 中间的女性乘务员首先反应过来：“我们接到异常报告, 特地过来查看情况。” “异常？”苏路怔了怔，“没发生什么异常呀？我昨晚睡得还挺……” 一个“好”字还没滑出口，苏路猛然注意到脚下的地板。 半天前还是灰扑扑的地板/.52g.G,d./，现在蓦然变蓝了。 “你们……新铺了蓝色地毯？挺好看的。”苏路盯着脚下夸赞。 整个过道上都覆盖着这层蓝色。 乘务员对视：“不，那是血，只是在你眼中打码成了蓝色。” 苏路呆呆道：“可我之前看还是绿色。” 女性乘务员：“颜色是随机变幻的。” 苏路：6 真实的颜色，是一种深到发黑的红，血迹凝固以后，形成了厚厚一层血浆。 此时此刻，过道上被这一层厚厚的血浆所覆盖。三位乘务员踩在上面，都觉得脚底黏黏的不太舒服。 左边的乘务员难耐地动了一下。 中间的女性乘务员，用甜美的声音向苏路解释了十号车厢的情况。 苏路的嘴巴张成了一个鸡蛋。 据女性乘务员描述：整个十号车厢，总共三千九百七十一个人，在昨天一个晚上就死了三 千九百六十九个。 将近四千人，只活下来两个。 作为幸存者之一的苏路，简直一脸大写的懵逼：“啥？？？” 一觉醒来，整个车厢死得就剩两个人了？ 什么情况？？？ 苏路：“看看监控？” 女性乘务员笑了笑：“十号车厢没有安装监控，也没有这个必要。” 苏路慌张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昨晚十二点就睡了，半夜醒来过一次，可我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女性乘务员保持甜美的笑容：“别紧张，我们不是执法者，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 右边的男性乘务员：“是啊，这里可是彼世，彼世死人可太正常了。” 苏路迷茫：“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左边的男性乘务员：“是这样的，直白来说，我们不希望十号车厢发生的事情散播出去，你们作为唯二的生还者，我们希望你们能保守这个秘密。” 中间的女性乘务员：“当然，为了弥补二位受到的惊吓，列车方面会给予二位一定的补偿。” 右边的男性乘务员点头：“没错，这也是为了苏苏列车的声誉着想。希望你们能忘了在十号车厢发生的一切。” “另外，十号车厢将暂时封闭，恭喜你们，你们的车厢将免费升级成九号车厢，留车时长也会得到增加。” 苏路：“增加？” 左边的乘务员：“没错，原本你们只能在车上待三天，但现在能待整整七天，免费多休息四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右边乘务员虚伪地笑道：“祝二位剩余的时光过得愉快。” …… 在三位乘务人员的注视下，苏路一脸懵地回过头，开始收拾行李搬家。 等都收拾好后，苏路率先走出包厢，他转过头，尚小月无言地跟在身后。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活了下来——说是巧合，苏路绝对不信。 尚小月安安静静低着头，颈项修长纤细，一幅苍白而脆弱的模样。 苏路扭过脖子，想起昨晚看过的经验：不听、不看、不要探究，没有好奇心的人，在彼世活得最久。 苏路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在前面，脚底全是凝固的蓝色血浆——幸好苏路在鞋上套了两个塑料袋。 整个车厢十分空荡——奇怪，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尸体去哪儿了？ “呼——” 窗户大开，窗帘在风的推波助澜中摆动。 ……苏路似乎明白了。 他想起小月对自己说过的话：【垃圾，可以扔出去呀？】 过道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不明马赛克，有时堆放在两旁，有时就粘在墙壁上。 见多了，苏路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戳一戳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不过，他理智地没有付诸于行动。 他可不想去洗手。 …… 到了十号车厢的尽头，三位乘务员中的其中一位，掏出一串钥匙，他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将钥匙插进锁孔。 “吱呀——”铁门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摆放着一盆豌豆。 和十号车厢快要去世的丹尼不同，九号车厢的豌豆被笼罩在太阳壁灯的光线中，整盆豌豆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的面对来人。 仿佛随时能从嘴里吐出一串豌豆。 三位乘务员紧紧盯着他们走过甬道，见豌豆没有反应，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们打开最后一扇门，将两人放了进去。 九号车厢与十号车厢整体区别不大，也就是过道宽了一些、四人间变两人间而已。 到了九号车厢，两位男性乘务员也就去忙其他事了，女性乘务员将二人领到一个包厢门口后也离开了。 苏路低头查看电子车票，发现车票的内容果然变了。 从“K444次十号车厢 0984号-A上铺新空调硬卧”变成了“K444次九号车厢 0650号-B 新空调软卧”。 他和尚小月还是在一个车厢。 苏路推开新包厢的门，比起十号包厢只有几个平米的小隔间，九号包车厢的隔间要更宽敞，目测有十个平米，还配置了一个放东西的架子。 将背包塞进架子里，苏路按了按床垫，评价：“感觉要软很多……不愧是软卧。” 尚小月看向窗户：一片幽蓝。九号车厢的车窗是拉上的。 苏路拉开窗帘，又将窗扇拉开了一些，尚小月于是坐到了对面的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苏路则迫不及待地来到点数余额的界面——乘务员说了，发放的补偿金会在稍后到账。 余额数字果然变了，较原来增加了一千。 ……只发放了一千啊。 苏路兴致索然：“小月，列车补偿了我们一千点数。” 尚小月：“嗯。” “蚂蚱也是肉，这样距离回家就又近一步了。”苏路憧憬着。 澎湃的心潮退去后，露出底下困惑的基石。 苏路实在想不通：十号车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偷偷看了一眼尚小月。 岂料尚小月也在看他：“你是不是很好奇，十号车厢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苏路连连点头，嘴上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一点也不好奇。” 尚小月牵扯唇角，像是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有些克制的微笑：“你知道丧尸吗？” “知道知道，我还看过不少丧尸电影呢。” 尚小月：“那你肯定知道丧尸咬人是会传染的吧？” 苏路又点点头。 尚小月：“人被丧尸咬了以后，病毒潜藏在体内，一段时间后就会爆发，中间的这段时期被称作潜伏期。” “虽说苏苏列车只有玩家才能上车，但身处潜伏期、还没有发生明显异变的人，也是有几率混上车的。” 苏路张大了嘴：“啊？这么说有人携带丧尸病毒上了车？！” 尚小月歪了歪头：“不一定哦，不一定是丧尸病毒，我只是打个比方。” 按照尚小月的说法，有人携带某种未知病毒上了车……那么之后发生的一切异常，就都解释得通了。 苏路几乎可以想象，瘦小男经历了什么—— 当时，苏路和瘦小男达成py交易后，苏路准备回包厢拿东西，在他进入包厢的短短一分钟内，瘦小男一定是受到了“攻击”。 “攻击”方式，根据瘦小男、以及外面人群的表现，苏路猜测很可能就是“接吻”！ 通过“接吻”，将“病毒”传播到另一个人的体内，达成“传染”途径。 瘦小男被“攻击”后，人就死了，尸体倒在地上，恰好被他看见。 死亡，应该是完成“转变”不可或缺的一个步骤。 完成这个步骤后，瘦小男也就完成了“转变”——彻底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而后来的法医女、其他人，一定也是经历了同样的事！ 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那么大一辆车，就没个安全系统吗？”苏路不理解，“不是说列车上很安全？” “在平常，的确是相对安全的。”尚小月顿了顿，“可能是安全系统失灵了吧。” 苏路不禁想起那一盆骂骂咧咧的祖安豌豆。 靠， 难怪列车要给他们封口费。 那么多人，就因为列车的失误没了……看着那增加的一千点数，苏路有种难言的怪异。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尚小月意识到，今天自己说的话有点多了，打补丁道：“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苏路点点头——看来，类似的事件发生过不止一次。 不过，究竟是何种“病毒”入侵了十号车厢？ 毕竟是亲身经历，苏路想要搞清楚，不然心里总笼罩着一团迷雾。 他在论坛潜水时得知，彼世的副本，基本可以分为四大类，分别是：恐怖电影类、恐怖游戏类、规则怪谈类、以及不属于前三类的非常规类。 那个电梯副本，就属于第四类“非常规”副本。 有名的副本多数能在论坛找到痕迹。苏路顺着干货区翻过去，在一个帖子前停下。 【[经验]教你如何在电影《致命毒吻》中生存】 楼主先是介绍了《致命毒吻》的剧情：一颗陨石坠落地球，带来外太空的寄生生物，这种生物能够寄生人体，并通过接吻的方式无限寄生下一个人类…… 为了避免被寄生，楼主在这个副本中全程带着口罩。 苏路看完后，立刻下单了口罩。 当他焦虑不安地站在门口等待时，从旁边传来黏腻难分的声音，分外熟悉。 苏路扭过头—— 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接吻。 “……” “别闹了，有人看着呢。”女孩害羞地推开男孩。 “我说兄弟，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看苏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男青年出声调侃：“没见过别人亲嘴啊？” 他注意到苏路身上的睡衣，感兴趣道：“衣服真不错，多少点数买的？” 见男青年一脸跃跃欲试、还想上来摸摸什么材质的模样，苏路急忙退回包厢，“砰”的一声关上门。 ……短时间内，他是不敢和别人接吻了——当然，他目前也没有这个烦恼。 汪。 …… 接下来几天，苏路在九号车厢度过了一段异常平静的时光。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睁开眼睛、点外卖、看手机刷论坛、点外卖、看手机刷论坛、听歌睡觉，加上时不时和尚小月闲聊。 苏苏商城里有电影、游戏、各类娱乐服务售卖，电影需要买会员或者付费才能观看，游戏同上，并且价格不便宜。 为了攒钱，苏路也就没有考虑过这些。 想要集齐十万点数购买【回家的车票】——苏路还得努力参加下个副本才行！ 他曾经看过一部丧尸电影，里面男主角说过一句话令他记忆深刻：【原地等待的人往往无法达成愿望，只有积极探索的人才能够前进。】 苏路就打算做那个“积极探索”副本的人。 苏路啊苏路——加油啊！ 睡前，苏路为自己打气。 到了第七天，凌晨四点，车上的广播中传出乘务员甜美的声音：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好，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在出口排队下车。感谢您乘坐本趟列车，苏苏列车全体工作人员祝您旅途愉快，期待我们还能再会。” 苏路迷迷糊糊的被广播叫醒，他换好衣服、开始收拾东西，把零零碎碎的都收进背包、往肩上一甩。 有点沉。 苏路刚想直接出去，却见尚小月一动不动，坐在原位如同老僧入定。 他不禁纳了闷：“你怎么还没动静？” 尚小月不徐不缓、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苏路戳了戳头顶的广播。 尚 小月很有经验道：“你现在出去，人肯定很多，距离倒计时清零还有二十个小时，不急这一刻。” 苏路愣了愣：“人很多吗？” “你出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苏路于是将头伸出去瞄了眼。 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一个接一个形貌、年龄、高低胖瘦各异的人，在听到广播后，绝大部分都老老实实收拾好行李，蚂蚁一样钻出各自的巢穴，在过道上排成一条熙攘的长龙。 “新人都比较听话。”尚小月点评。 “……哦，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很遵守纪律嘛。”在苏路朝自己看过来时，尚小月对他眨了眨眼睛：“毕竟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嘛。” 那你怎么还不出去排队…… 这句话，苏路埋在了心里。 他装作不在意，大大咧咧往尚小月身边一倒。他自身的体重、加上背包的重量，震得床垫抖了抖。 尚小月看了他一眼。 苏路貌似毫无察觉——七天的相处，让他对这个家伙产生基本的了解：只要处事自然、真的把这家伙当成普通人看待，那尚小月可以说是很好相处。 甚至还可以抢他薯片。 “那我们就等晚些时候再出去吧！”苏路把背包一扔、四肢一摊、理直气壮：“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喜欢排队的！” 尚小月微微笑了笑。 苏路仰头看他，倏然道：“小月，谢谢你。” 苏路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不是和小月分到了同一个上下铺，那他绝对是一个死字。 尚小月：“谢我？” 他俊丽的脸上浮起一团疑惑：“谢我什么？” 苏路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他：“大概，是谢谢你把薯片分享给我吧。” “蜂蜜黄油味……”苏路侧躺在背包上，歪过头思考：“还不赖。” “是吧？蜂蜜黄油yyds！”尚小月看起来很高兴，像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嗯嗯嗯！”苏路对蜂蜜黄油竖起大拇指，“超赞的！” 小月发出难得开怀的笑声。 两人轻松闲适地聊着天，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 中途，苏路还点了两顿外卖、补了个觉。 一直到晚上十点，苏路睡得正香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醒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小月？！” 尚小月的脸在眼前放大：“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苏路一看时间：好家伙，他直接从下午六点睡到了现在。 他忘记了设定闹钟，如果不是小月叫他，感觉很可能会睡到被列车扔下去。 在叫醒他后，尚小月起身。 苏路摆出尔康手：“等等！” 对方回过头。 “我感觉肚子又饿了。”苏路捂着肚子，一脸害羞：“要不然等吃个晚……夜宵再走？” “……”尚小月无语了，“你吃这个吧。” 怀里被塞进满满一袋子蜂蜜黄油味的薯片。 “这个也行。”苏路高高兴兴吃着薯片，跟在尚小月身后走出包厢。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过道上，排队的长龙已经退化成了蚯蚓。 苏路一边嚼着薯片、一边好奇地盯着尽头——在九号车厢的终点，是一扇洞开的大门，门后漆黑如墨。 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列车员站在黑洞旁，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脸也拉得老长。 在竹竿乘务员身边放了一张桌子、上面立着一块平板，屏幕很大，目测有十六寸。 “别怕，叔叔会教你怎么做。”一对母子排在众人 前面，轮到他们时，母亲在孩子耳边交待：“要听叔叔的话，知道吗？” “去吧。”母亲拍了拍孩子的肩。 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走上前。 竹竿列车员没有因为对方是人类幼崽语气就好上那么一丁点：“个人中心，二维码。” 小女孩愣了愣，竹竿列车员顿时不太高兴：“快一点！” “我来、我来！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母亲连忙上前，抢过女儿的手机，调到二维码的界面。 “滴。”竹竿列车员扫过后，示意小女孩站到平板前。 女孩身高不够，就由母亲抱着。 “选吧。” 似乎是怕她们耽搁，竹竿列车员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小女孩的指尖悬停。 “《安妮的房间》。”竹竿列车员扫了一眼，“难度才F级……你女儿运气不错嘛。” “托您的福。”母亲躬着腰。 “到你了。”竹竿列车员的目光投向母亲。 母亲放下孩子，掏出手机给列车员扫码。等她做完这一切，她回忆着方才女儿选中的位置，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慎重地点了一下屏幕。 “《绝命游轮2》。”竹竿列车员幸灾乐祸道，“难度等级B，我说，你们母女的运气是互补的吗？”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彼世的副本基本可以分为八个等级：SS—S—A—B—C—D—E—F，难度从高到低；SS被称作地狱难度，普通人抽到就是个死字；F级难度最低，又称过家家副本，洒洒水啦。 在供给九号车厢的副本中，E级和F级的副本占了百分之八十，C级占了百分之十五，A级和B级加起来占了百分之五，至于S及其以上的等级，抽到的几率为百分之零。 高等级的副本，不对低等级的车厢开放。 “大、大哥，求您行行好，能不能让我再抽一次？”抽到了百分之五的概率——最最重要的是：母亲和女儿不在一个副本。 F级副本就算再怎么简单，她的女儿也只有五岁啊！没有大人带着，岂不是十死无生？ 竹竿列车员抠了抠鼻孔，他见多了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五百点数重抽一次，你抽得起吗？” “五百？！”母亲拿不出来，“大哥，能不能便宜点？求您了……” “你当菜市场讨价还价呢！”竹竿列车员不耐烦地推开母亲。 母亲还想上前哀求，竹竿列车员阴森森道：“再多事，我可投诉你袭击列车人员了啊。” 被列车员投诉的人，一经列车核实，脚下就会即刻出现一个黑洞。 掉进黑洞的人，至今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母亲霎时不敢乱动。 她恳求的目光，投向后面排队的人。 然而五百点数，岂是她一个眼神就能换来的？何况九号车厢大部分都是穷逼。 母亲一咬牙：“我拿东西换！我手里有个好东西！只要有人肯给我五百点数，我就换给那个人。” 说着，母亲从小女孩的脖子上，解下来一条月亮形状的吊坠。 S级道具：【我就是白月光本光】 【介绍：每一个白月光都有一个替身——研发人员根据这个概念，发明了本产品。 作用：当佩戴本产品的物主遭遇生死危机时，本产品会就地取材制造一个替身假人，白月光本人则会被强制送“出国”。 PS：自鲨爱好者请谨慎购买。】 当母亲说明了月亮吊坠用途后，后面排队的人，眼睛大部分都亮了。 这相当于是多了一条命啊！ 母亲眼神 不舍——吊坠是她走了大运才得到的宝贝。 “这是S级道具，经过道具鉴定专家组认证的，具有不可拾取性！”面对人们贪婪的目光，母亲再度强调。 道具中罕见的特性：不可拾取性——除非主人主动赠送，不然抢过来也没用；当然，主人死了也不行。 “只要五百点数！”母亲提高了声音。 人们纷纷露出囊中羞涩的神情。 只有一个路人模样的人，伸出一个头，嘴角还沾着薯片：“哇？好东西啊！” “小月，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尚小月：“……” 苏路快步上前，和母亲做完交易后又快步走了回来。 母亲拿这五百点数，换取了新的抽签机会。这一次，她如愿抽到了《安妮的房间》。母亲舒了一口气，抱起女儿步入门后的黑暗。 苏路试图把月亮吊坠戴在脖子上，然而他一只手抱着薯片袋子，另外一只手实在不方便。 “小月，你能不能帮我……” 苏路话还没说完，尚小月已经“心领神会”地绕到他身后，帮他把项链两端接好。 一轮月亮坠落在他颈间。 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温热的肌肤。 苏路：！！！ 他、他只是想拜托小月帮忙拿一下薯片啊！！ “……谢谢。”苏路转过身向他道谢，感觉不自在地搓了搓后颈皮。 排在他身后的人，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 苏路一头撞上了小月的锁骨。 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推力，苏路站立不稳，朝前方栽倒。 尚小月就站在苏路身前，本能地想要躲开，身形一滞，硬生生忍住。 小月比苏路高了一个头。苏路的额头擦过他的下巴、头撞在了他的肩中心。 俗称——锁骨。 关键时刻，苏路蓦地一偏头，避免了鼻子被硬物撞击的命运。懂的都懂，那绝对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脸颊贴在小月的肩窝，苏路双手扶住他的臂膀，借力支撑后得以站稳。 尚小月看了苏路一眼，冰冷的视线，掠过他投向他身后的人。 “你在瞪谁？臭小子。”那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面对尚小月的目光，竖起的中指有种不顾死活的美：“再瞅？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这个壮汉原本排在苏路的前面，小月为他戴好项链后，苏路就转过了身，给了壮汉偷袭的机会。 “大哥，这种小白脸，哪经得起您一顿削啊？” “是啊，看他那张脸，比女人还像个女人，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我看像！哈哈哈哈哈！” 和壮汉一起排队的小弟，连忙献上拉仇恨三连。 壮汉和小弟们，此时瞧着苏路脖子上的项链都有些眼红。 可惜这个道具有不可拾取性，不然这群人早就上去抢了……那可是S级！ 壮汉忍不下这口气，就推了苏路一下。 当然，也不排除仇富的原因。 他奶奶的，五百点数，说拿就能拿出来…… 苏路没想到在无限世界也能碰到这种人。 真是倒霉……他暗道。 “干什么呢？别耽搁！下一个！”竹竿列车员催促道。 “大哥，一会儿咱们争取去到同一个副本，您可要多照应兄弟们啊。”壮汉练过跆拳道，能一个打十个，攀附他的人自然不少。 壮汉脸上闪过得意的神色：“放心，总不能白让你们叫我一声哥，有我罩着你们。” 小弟们喜笑颜开。苏路看向小月，发现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壮汉的 手指上面。 那根朝他竖起来的中指上。 壮汉察觉到小月的凝视，态度照旧十分嚣张。 尚小月低下头，像是怂了。 壮汉发出轻蔑的冷笑。 …… 尚小月低着头，抚摸指间的银戒。 须臾，他手中多出一件东西，尚小月不着痕迹地握好，眼神往后一瞥。 排在他背后的苏路，正在好奇地把玩月亮吊坠。 见他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尚小月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启动了手里的小东西。 …… 壮汉和小弟们依次上前，几人都选择了同一块地方，结果不出所料是同一个副本。 “《相亲相爱一家人》，难度等级……”竹竿列车员故意不说。 听到副本名字后，苏路脸色一变。 在他身前，尚小月的唇角，微不可觉弯了弯。 轮到尚小月，他迈开步子上前，也抽中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哟，你们几个运气挺好。”竹竿列车员见状憋不住了，露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你们抽到的可是A级副本。” 壮汉团：“我们抽到什么了？” 列车员：“A级副本。” 壮汉团：“ A级副本被什么东西抽到了？？” 列车员：“你们。” 壮汉团：“我们怎么会抽到A级副本？？？” 列车员：“这是你们的福气啊。” 壮汉团：痴呆.jpg 正准备进入门后的壮汉团，直接傻眼了。 苏路盯着尚小月，心想：不愧是大佬，连不到百分之五的概率都能抽到！ 他又盯了眼壮汉团——这群人此刻，腿都开始打摆子了。 A级副本，死亡率一般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而《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副本，苏路在刷帖的时候看到过剧情介绍，和互相残杀相关。 这是一个几乎全灭的副本。 死亡率直逼百分之九十九。 恐怖如斯！ 抽到这个副本的人，基本算是玩完了。 壮汉团的眼神开始互相提防彼此。 “到你了。”尚小月轻声提醒苏路，“如果抽到同一个副本，我们还能一起进去呢。” 说着，他轻轻笑了两声。 苏路战术后退：“那是A级副本，我可不想去……你、你就不害怕吗？” 尚小月闻言，挤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大佬，你这演技。 “那我们就此分别吧。”尚小月转过身，有些遗憾似的。 在他的身影沉入黑暗前—— “等一下。”苏路叫住了他，走上前，想将一对带有音符的贴纸交给他：“这个，和耳机配合使用的话可以有效屏蔽噪音，感觉你会需要……” 苏路早就发现：小月很讨厌外界刺耳的声音。 小月垂下眼帘，睫毛该死的长。 当苏路以为他不会收下时—— “我没有耳机。”他看着苏路说。 “……” 苏路含泪交出了自己的耳机。 “谢谢。”尚小月微微一笑，“我不会忘记你的，小路。” ……要不您还是忘了吧。 苍白的少年转身没入黑暗。 见他真的就这样走了，苏路还有些不敢相信，兀自盯着门后出神。 “想啥呢？”竹竿列车员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快抽，要真那么舍不得，说不定你也能抽到一个A级副本呢？” “我应该没那么倒霉。” 苏路说着，拿二维码给他“滴” 了一下，走到平板电脑前。 然后他就看到—— 苏路扭过头，望向竹竿列车员。 竹竿列车员用力朝他一点头，示意他快抽。 苏路回过头，忍不住又望向竹竿列车员。 竹竿列车员又用力朝他一点头。 苏路看了看他，又又看向屏幕：“不是、怎么全是马赛克啊？！”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全是一块又一块绿豆糕大小的马赛克。 “难道画面很血腥？”苏路猜测。 竹竿列车员翻了个白眼：“新人吧？就是这样的设计，谁来了都是马赛克。快点！随便选一个，后面还排着人呢。” 苏路还记得：无论壮汉团还是尚小月，他们都点了同一块马赛克。他故意避开那块马赛克，往后扒拉了老长一截，才敢依靠直觉点了一块。 “《惊险古堡》。”竹竿列车员瞧了眼，肉眼可见地丧失了兴趣：“难度等级E……你运气不错嘛。” “大哥，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抽到这个不是很普通吗。”苏路吐槽。 “总比刚才那几个倒霉蛋强点。”说到这里，竹竿列车员犯起了嘀咕，连他自己也感到疑惑：怎么一连那么多人抽到了A级副本？ 那可是连百分之五都不到的珍稀概率啊！ 苏路或许知道答案：根据小月当时记仇的眼神，估计是用了某种道具，让壮汉团抽到了跟他同一个副本。 毕竟是榜二大佬，这点身家还是有的。 苏路抚摸着脖子上的月亮，触感冰凉，如同真正的冷月。 想起被血洗的十号车厢，苏路已经预知了壮汉团的结局。 疯批大佬，恐怖如斯。 希望以后不要再和这种疯批相遇。 …… 苏路走进门后的黑暗。 没走几步，他感觉脚下一空，伸手不见五指间，身体猛然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 苏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汽车的摇晃中醒来。 【您已进入《惊险古堡》副本。】 【请睁开眼睛。】 【请睁开眼睛。】 【请睁开眼睛。】 苏路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手机屏幕亮起，Allen发来信息：告知他已经进入了副本。 他还来不及慌张，Allen直接又给他发来了副本信息： 【你的身份：左思旅游团的成员一名； 故事背景：20xx年的一个周日，你参与了左思旅游团的旅游计划，预备前往某个度假地点，大巴却在半路抛锚，不得已的你只好下车，跟随旅游团在雪中穿行…… 直到看见风雪中露出一座古堡。】 “惊险古堡”这个副本，由于名字过于大众，光是同名的副本就不下十个，难度等级也总体偏低，基本没什么关注度，在论坛内关于它的信息寥寥。 苏路新奇地打量身上陌生的旅游服，顺着对话框发去一条信息：【Allen！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Allen：【……】 苏路还在兴奋地叭叭：【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诶，我里面的衣服还在，原来你只是帮我套了层外衣呀】 Allen关闭了他的对话框。 苏路放下手机，看向旁边的窗户。 反光中是自己的脸。 苏路掐了一下，脸被掐变了形，传来真实的疼痛。 车上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苏路并不认识这些人。 五分钟后，大巴抛锚，这些人被迫醒来下车，苏路也在其中。 他紧跟大部队 ，然而外面的风雪实在太大，不知不觉间，苏路身边只剩下两名团员、他们三人和旅游团走散了。 冷，彻骨的寒冷。 下车后，眼前豁然开朗。随之席卷而来的，还有阵阵风和雪。 另外两名团员被吹了一脸，登时感觉鼻子快掉了，连忙裹紧身上的衣服。 然而单薄的衣服，裹紧了作用也微乎其微，风雪无孔不入地往他们的领子里钻。 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 两名团员抱紧了双臂，疯狂打摆子。 倏然，两名团员瞪大了双眼：在他们对面，和他们一同走散的那个团员，仿佛早有准备，从身后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一件羽绒服。 苏路穿上羽绒服后，感觉暖和多了。 嗯？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要带羽绒服？这不是居家必备的东西吗？ 两名团员眼神羡慕。从他们的谈话当中，苏路得知这是一对兄妹。 哥哥突然踉跄了一步，苏路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扶正：“你还好吧？” 哥哥甩了甩头：“还好，就是想睡觉。” 妹妹：“不能睡！这种天气一睡就起不来了！” 苏路：“是啊，再坚持一下。” 不知道他们是副本NPC还是玩家——从言行来看，苏路看不出任何问题。 忽然，妹妹眼睛亮了亮： “前面有人！” 苏路抬起头看去—— 风雪中，出现了几个零星的黑点。 黑点渐渐连成一片，伴随距离的接近，蒙在三人眼前的那层白雾也揭去了。 前面起码有十几个人！ 难道他们赶上大部队了？ 三人精神一振，朝那十几个黑点小跑过去。 “咦？”妹妹察觉到问题，“不对啊，我们旅游团的衣服都是黄色的，他们身上穿的却是黑色的衣裳。” 确实——苏路身上穿的，是一套印有“左思旅行社”的黄色冲锋衣。 鲜亮夺目的颜色，使得对面的人们也早早发现了他们，一位高个男人，主动抬手向他们打招呼：“嗨？” “……嗨。”妹妹犹豫过后招呼了回去。 高个男眼窝很深，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珠，脸是标准的外国人长相：“你好，你们也是来探险的吗？” 他说出口的是流利的英语——苏路听到以后，却完全没有违和感，仿佛听到的是母语一样。 这是由于苏路事先吃下了一种翻译糖果；吃下这种糖果的玩家，能听懂任意一种语言。 苏路能听懂高个男人的话，但他没有回答。 妹妹和哥哥也没有。 高个男人误以为是风雪太大，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你们三个也是来探险的吗？你们听得懂我说话吗？” 或许是看他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高个男人补充了第二句话。 妹妹小声：“看来是NPC啊。” 哥哥点了点头。 语言共通是玩家的共识——高个男人会产生这种猜测，证明他不是玩家而是副本里的土著。 哥哥大大咧咧道：“不是，我们是来旅游的，结果大巴抛锚，我们又和大部队走散了，现在正不知道往哪里去呢。” 高个男的语气有些同情：“上帝啊，你们可真倒霉。” 他旁边的外国女人插话道：“天气不好，你们的衣服还这么单薄，行走在雪地中间很危险，我们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要不要跟我们回车上？” 高个男扯了扯她的衣服：“这样好吗？队长还没同意呢。” “我相信队长会同意的。”女人笑了笑，对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呼喊：“队长！” 队长走了过来，同样一脸外国男人的长相，声音低沉地问：“什么事？” 女人指着他们三个，把他们和旅游团走散的经历告诉了队长。 队长打量了一眼他们的衣服，点头同意：“OK，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正好准备回到车上。” 兄妹二人早就冻得够呛，抱着胳膊连连点头。 苏路则在一旁默默观察这群人。 由于风雪太大，苏路眼前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层纱幔，眼睫毛上全是雪渣，他伸手抹去，没一会儿后又长满了。 苏路注意力不集中，男音也就没有出现。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洋洋洒洒的大雪从眼前飘落，他想观察的是雪后的人，男音却告诉他：【注意看，这是一场普通的雪。】 他匆匆低下头——尽管苏路早就拿出了口罩，脸皮却仍然有种刀刺般的痛感。 风实在是太大了。 兄妹二人头埋得比他更深。 苏路已经确定了他们和自己一样是玩家，为了提提精神，他主动和他们搭话：“你们也是来参加副本的？” “……啊？原来你也是？”妹妹惊喜道。 哥哥重重点头：“对！我们是玩家。” 苏路：“怎么称呼？” 妹妹：“我叫江小雪，他是我的哥哥江小雨。” 苏路点点头：“我叫苏路，很高兴认识你们。” 妹妹江小雪打了个喷嚏：“啊啾！” 她抱怨道：“唉！这鬼天气，这鬼副本！” 哥哥江小雨：“你们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字吗？” 苏路：“记得，《惊险古堡》，怎么了？” 妹妹江小雪转了转眼珠：“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电影类型的副本。” 江小雨：“别管什么类型了，听名字这副本里肯定有个古堡。” 江小雪抬头环视周围，被风雪呼啦扑了一脸。 她面色青白地低下头：“哪有、哪有什么古堡？就算有，在找到前我们就已经冻死了！啊啾！” 苏路：“我也是这么想的。” 雪花落到他的皮肤上，在他的皮肤还有温度时，也是一碰就化了，触感和真实的雪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雪？苏路不知道彼世是怎么做到的，布景才会如此真实。 死亡……也是真实的。 江小雪忍不住抬高声音：“还有多远？你们的车停那么远的吗……啊啾！” 走在她前面的女人回头：“快了，走过前面那个冰湖，再走一两分钟就到了。” 冰湖？ 苏路忍着寒风抬头，感觉脸上的口罩都被冻得硬邦邦，像纸一样，一折就断。 前方的湖泊也是同样的命运。 在严寒的侵蚀下，湖泊中的湖水早就冻结成冰，雪光的映照下，犹如一块反光的镜面。高个男人用力踩了冰面几下，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结实着呢。”他笑道。 女人提醒他们：“冰面很滑，你们走路要小心。” “好……”苏路想了想，朝兄妹二人伸出手：“我们一起过去吧，滑倒了可以扶住旁边的人。” 兄妹二人同意了他的提议，三人手拉手踏上冰面。 不出意料，果然很滑。 尽管一再小心，平衡感不太好的江小雨，还是摔倒了。 “哎哟！”他抱怨道，“你怎么松手？” 江小雪笑嘻嘻道：“不松手，等着和你一块儿摔成乌龟吗？哈哈哈哈哈！” 江小雨摔倒后，由于冰面太滑，没有借力的支撑点，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苏路朝他伸出手，江小 雨却蓦然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盯着湖面。 “怎么了？”他问。 江小雨凑近湖面：“我好像看见底下有东西……” “难道是鱼？”江小雪来了兴趣。 “不、不是鱼……” 可惜冰层太厚，江小雨也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 “前面还有。”江小雪发现前方的冰层下也有类似的东西。 “你们没事吧？”高个男人回头，发现江小雨坐在冰面上，以为他摔倒了需要帮助，走过来和苏路一块儿扶起了他。 高个男人走到前面后，江小雨小声告诉苏路和妹妹：“他的手好冰。” 妹妹翻了个白眼：“我的手也很冰，你想不想试一试？”说着，就往哥哥的冲锋衣里钻。 江小雨连忙闪躲，打闹间差点又摔地上。 “你们别闹了。”苏路开口，“小心摔倒，屁股不痛吗？” “不仅痛还凉。”江小雨按住妹妹的手，他的神色严肃，弄得江小雪也不敢再胡闹了。 “……怎么了？”江小雪刻意压低了声音。 江小雨示意他们凑近：“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苏路：“有。” 这个声音，自从苏路从巴士上下来后，就一直若有若无飘荡在他的脑海。 江小雪也点点头：“听到了，是一首乐曲，没有歌词。” 她试着哼唱，旋律和苏路听到的差不多。 江小雨：“我以前没来过电影类型的副本——我听说啊，我们听到的东西，在电影型副本中叫做bgm，算是恶鬼出现的提示，只要bgm一响起，就代表有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江小雪嗓音发颤：“恐怖的事情？！” 苏路：“啊！这个我懂，电影学上叫气氛渲染。” 江小雨咽了咽喉咙：“原本我还以为那是个都市传说，但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我看到了。” “冰面下，全是尸体。” 江小雨指了指在他们前面的那一群人：“那些尸体，好像，就是他们的。” “……”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苏路感觉喉咙发紧，他也紧张了起来。 “看不清脸。”江小雨声音发抖，“但、但是那些尸体身上……在他们的衣服上，我看到了同样的标志。” 也就是说——前面那些人，是一群鬼？ 他们其实早就死了，在某个严寒的夜晚，葬身于冰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江小雪紧紧抓住了哥哥的衣服。 江小雨：“还能怎么办？跑啊！” “不能直接跑。”寒冷使得苏路的大脑得以冷静，“不能引起它们的注意。” 江小雨一愣：“为什么不能？” 苏路：“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在人类主角没有发现鬼魂的真实身份前，通常都是安全的。一旦人类主角发现了某种端倪，鬼魂就会立刻现形杀人！” 江小雨目瞪口呆：“你、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一行三人，先是趁着前面的鬼魂不注意，假装体力不济、慢慢地落在后面，直到拉开一定距离后，再一步一步、缓缓朝后退。 蓦地，高个外国男人，猛然回过了头！ 被发现了！！！！！ “跑！！！” 三人再也顾不得伪装，立刻扭身就跑！ 他们一路不知道摔倒了几次，又立刻互相搀扶着爬起来，不要命地向前狂奔。 苏路感觉心肺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带刺的冰渣，从他柔软的口腔扎入，企图冻裂他 的气管。 铁锈味涌上咽喉。 后背发凉，仿佛恶鬼们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开他们的皮肤，让温热的鲜血洒落冰面，蒸腾起透白的水雾。 心头忍不住萦绕着那样的恐惧。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终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摔上雪岸，后背都没有真的被鬼魂撕开。 苏路也终于敢鼓起勇气，回头看去—— 那群人已经走到了冰湖对岸，化作芝麻大小的黑点。 风雪戛然而止。 蓦然变得清晰的视野中，男音突兀响起：【注意看，对面的鬼魂在冲你招手。】 那群人果然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逃出生天，江小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音刺激人的耳膜，她笑着锤了自己的哥哥一拳：“还好你发现得及时！” 江小雨害羞地摸摸头。 苏路趴坐在雪中，嗓子眼儿跳动的心脏，也伴随逐渐均匀的呼吸，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男音仍旧在他耳边：【注意看，对岸站在左数第四位的高大男鬼，正在冲你招手，示意你快跑。】 ……快跑？ “那群东西会不会追过来呀？”江小雪故作担忧地问。 苏路这才察觉：她的声音似乎过于尖锐了些。 江小雨脸色乌青，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有可能，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脑海中的旋律节节攀升。 ……bgm怎么还没有停下来？ 20 应激 斯年·其一 仔细想想：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上他的呢？ 苏路只记得：自己离开巴士以后, 由于风雪太大，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不知何时起，团员们的身影与风雪渐渐融为一色。当苏路再抬起头时, 面前只剩下飘荡的雪花。 他回过头，就看到了江小雨和江小雪。 ……对了！他是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 他的身后根本没有人！！！ 伴随他疑心大起, 男音清晰回荡在他耳边： 【注意看, 这个女鬼名叫小雪, 旁边那个男鬼名叫小雨, 二鬼正在合作狩猎一只姓苏的普通路人。】 【“嘻嘻嘻嘻。”小雪在心里暗想：幸好小雨发现得及时, 不然, 猎物就要被别的同行抢走了啊。】 苏路：战术后仰.jpg 猜测得到证实，苏路落回肚子里的心脏又悬了起来。 “噗通、噗通……” 苏路深呼吸——冷静, 一定要冷静！ “小雪，我扶你。”江小雨把江小雪从地上扶起, 又将惨白的手伸向苏路。 “你还好吧？能站起来吗？” 它们还没有察觉到已经暴露了！ 或许是由于冰湖对面就是同行，两只鬼魂没有选择在这里对他动手。 必须要利用这个优势…… 苏路试着站起来, 突然“哎哟”道：“我的脚！好像不小心扭到了。” 江小雪一愣：“啊？那怎么办？” 苏路抱着脚, 疼得“龇牙咧嘴”：“嘶……不行了, 我走不了。” 他坐在雪地上，表面垂头丧气, 实则是怕表情露馅：“你们走吧, 不用管我，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江小雨和江小雪对视一眼。江小雪毫不犹豫道：“那怎么行？我们是一个团的, 怎么能抛下你？” 苏路摇头，坚持做出一副不愿拖累队友、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行不行，带上我, 肯定会拖累你们行进速度的，你们走吧，真的别管我了。我……我这辈子，也算活够了。” 苏路往雪地上一躺：“雪葬也算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小雪：“你别这么说……” 江小雨主动提出：“我背你吧。” 苏路：“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挺重的。” 江小雨咬牙：“没关系。” 没有时间了——冰湖对面的鬼魂，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但它们并非放弃离开。 它们的尸体，正在冰层之下快速朝这边移动。 如果苏路再拒绝它们的帮助，它们就准备将他绑走了！ 苏路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好吧，我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劳驾。” 趴在江小雨的背上，苏路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别看江小雨是鬼，体力却不太行，身手也并不灵活——这一点，从他摔倒在冰面上时，苏路就看了出来。 原本在雪地中行进就艰难，再驮上一个苏路，江小雨觉得自己就像红孩儿驮上了孙悟空变的唐僧。 只要再坚持一下…… 在电影类型的副本中，厉鬼不能一上来就杀人，必须等到某个时刻。 bgm的旋律逐渐拉升。 快了，马上就到那个时刻了！ 江小雨：只要再坚持一下，它和小雪就能杀了这个人类！夺取他的点数！ 只要再拖久一点。 苏路在心里祈祷：只要再将时间拖得久一些。 骑在江小雨背上时，苏路趁两只鬼不注意，火速用手机在【苏苏商城】购买了除鬼用的道具。 虽然价格不菲，但和小命比起来，就显得很便宜了。 苏路忍住肉痛付完款，接下来，只需要拖住两只鬼，等待快递小哥送货上门。 然而，事情却没有按照苏路期望的那样发展…… 他脑海中的bgm，在时间推移中变得激昂，即将攀升至顶峰！ 江小雨和江小雪精神一振。 它们杀人的契机——就是bgm达到**的时刻！ 那个时刻就快来临了，还有十秒、九秒、八秒…… 在江小雨兴奋地默数到一时，他后背上的人类发出声音：“前面好像有人？” bgm戛然而止。 前功尽弃，江小雨立刻趴到了地上。 “哥！”一旁的江小雪惊呼。 苏路坐在它背上，那是一点也没磕着，假惺惺地问：“小雨你没事吧？” 江小雪跺脚：“你快从我哥身上起来！” 苏路试了试，故作惊喜：“我脚好像没事了，不疼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向不远处的人群飞奔而去。 面对他健步如飞的身影—— 江小雪：“……” 江小雨：？？？ 诡计多端的人类：) 背着这个人类走了那么远，江小雨不甘心就这样放跑他，连忙追了上去。 江小雪跟在它身后。 …… 越靠近人群，苏路心中的喜悦就被冲得越淡。 那群人估摸有七八个，身穿黑色的冲锋衣。 黑色…… 不会又是冰湖下面的那群鬼魂吧？那么快就游上来了！？ 苏路心中拨凉，前有狼后有虎，他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脑中不禁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如果鬼杀人是为了吃肉，他身上这么点肉，够那么多鬼分吗？ 靠近后，那群“人”也发现了他。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人群看见他，脸上纷纷流露出戒备的神色，集体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起来，对苏路很是忌惮。 情况不对，苏路一个急刹车，也往后退去。 他似乎踩到了某个东西。 脚感有些熟悉。 苏路想回头看看，然而长时间的低温冻僵了他的脖子，他一时竟拧不过头，只能向侧上方抬头，视线用力后移。 一抹深蓝闯入他的眼角余光。 苏路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很高，他的后背一动就抵住了，脑勺也磕了上去。 柔韧、坚硬，鼻尖涌进一股雪松的气息。 一双眼眸朝他垂落，随后是山峦般挺直的鼻梁。 满级大佬朝他低下了头。 “……” 原来他后脑勺靠着的东西 ，是大佬的肩。 苏路战术性朝前迈步，战术性转身，露出战术性的微笑：“……是你呀。” “是、是我呀，我们在电梯副本里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满级大佬盯了眼自己的鞋面，没说话。 苏路知道——他记得。 这就尴尬了。 “……对不起。”他垂下头，乖乖道歉。 满级大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站在我背后，前两次也是，我……” 苏路还没解释完，满级大佬径直从他身边路过。 他这一走，露出了身后的江小雨和江小雪。 两只鬼魂也追了上来。 苏路一个激灵，江小雪声音甜甜地开了口，语气半是疑问半是埋怨：“苏路，你不是扭到脚了吗？怎么还跑得那么快呀？” “我……” 苏路正不知道该怎么编，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你扭到脚了？我这里有药。”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 容貌殊丽的少年，朝他小跑了过来，令人联想到雪中奔跑的小鹿。 “苏、苏路。”小漂亮不好意思道，“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苏路动作迟缓地点了一下头：“记得……等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为了挡风，他脸上明明戴着口罩。 “你的声音……我听着好像是你的。”小漂亮解释道。 苏路：“你记性真好。” 江小雪不太高兴道：“苏路！跟你说话呢！你的脚怎么没事了？” 小漂亮：“你的脚怎么了？我这里有药，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苏路对江小雪：“我的脚刚才应激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他又对小漂亮：“没事，不用，你自己留着。” 江小雪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应——激？？？” “人的脚还会应激？” 江小雪不信：“你驴我呢？只听说过猫应激狗应激，没听说过人也会应激的。我哥背着你走了那么长时间，你故意的是吧？你怎么能这样啊你。” 苏路：“你逻辑不对吧？” 江小雪：“哪里不对了！” 苏路：“猫和狗都会应激，这是不是你说的？” 江小雪疑惑点头：“是我说的，那又怎样？” 苏路：“猫和狗都是动物，人也是动物，即猫狗=动物=人，猫狗会应激，等量代换可得出人也会应激。我的结论是对的，你的逻辑不对。” 江小雪傻了。 “……不、不对！”她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反驳苏路，但她知道：“你说的就是不对！！” “哥你说句话呀！” 她在这儿说老半天了，江小雨却在旁边一声都不吭，着实让江小雪有些恼火。 江小雪扭过头——江小雨目光直溜溜盯着小漂亮，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江、小、雨！” 江小雪气得险些现了原形。 江小雨还想朝小漂亮飘过来，被江小雪提着耳朵一顿削。 苏路打量小漂亮：“对了，我之前给你的口罩呢？” “那个弄脏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本来就是一次性的。”苏路又递给小漂亮一张新的口罩，示意他也戴上。 一辆电动雪橇车无声无息出现在雪地中央，除了一对情侣投来窥探的目光，其他大部分人跟没看见一样。 “您好，苏苏快递，竭诚为您服务。您买的东西到了，麻烦过来签收。” 苏路买的东西终于到了。 他签完字，把笔还给了快递小哥，小哥将笔插回胸前的口袋，摇着雪橇车走了。 “你买了什么东西？”小漂亮好奇地问。 苏路卖了个关子，暂时没告诉他。 有了这东西，他也不怕江氏兄妹了。 “你们认识他？”有人指着苏路问。 小漂亮点点头，那人松了口气：“认识的话，那应该就不是鬼了吧？” 苏路发现盲点：“鬼？什么鬼？” ……不远处的两只鬼偷偷竖起了耳朵。 想起路上发生的事，小漂亮脸色苍白。 和苏路的经历雷同——小漂亮在抽到这个副本以后，也被套上了“旅游团成员”的身份在车里醒来。 车在路上抛锚，他们只好下车寻求帮助。 路上，旅游团遇到了一对陌生的情侣，声称也是来旅游的，遗憾的是雪太大迷了路。 小漂亮所在的旅游团收留了他们。 没想到：这一男一女其实都是鬼！在行进过程中，队伍末端的人都被这两只鬼魂杀害了。 “鬼呢？”苏路问。 小漂亮：“杀、杀完人后，他们就跑了。我比较幸运，刚好走在人群中间。” 至于满级大佬，则是小漂亮在不久前遇到的。当时他孤身一人，行走在雪中，小漂亮的团队还以为又撞鬼了，恐慌不已之际，是小漂亮站了出来，表示自己认识满级大佬。 那对陌生的情侣谁也不认识——鬼魂似乎无法伪装成团员的熟人，旅游团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过，满级大佬并没有选择加入小漂亮的团队，而是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遇见苏路。 “你们快来看啊！” 有人指着前方惊呼：“那是什么？” 21 兽性大发 斯年·其二 白茫茫的雪地中, 一座巍峨的古堡赫然显露。 然而苏路的关注点却在古堡前方的—— “那是什么？”他揉了揉眼睛。 旁边的小漂亮动作几乎跟他同步。 也就满级大佬，仍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在苏路的瞳孔表面，四块字形牌连成一列, 整齐插立在雪地中央。 第一块字形牌，显示的是一个“惊”字； 第二块字形牌, 则是一个“险”字； 第三块是一个“古”字； 第四块是一个“堡”字。 惊险古堡？！！ “这、这不是副本的名字吗？”小漂亮瞪大了眼。 苏路回忆在论坛看过的科普：“好像……电影型副本就是这样。” 有bgm、也会在电影开头显示名字。 名字和古堡在同一个方向, 大家不约而同朝那个方向走去。 在路过巨大的标题字牌时, 苏路没忍住, 伸手摸了一把。 触感和路边的广告牌差不多。 他抬起手：指尖染上了一块黑色。 这是什么东西？ 苏路凑到鼻尖前闻了闻, 一股刺鼻的油漆味钻入鼻腔。 是油漆——这坨字竟然还会掉漆？？！ 苏路瞳孔地震。 被他触摸的“险”字, 足有六层楼那么高, 颜色呈现黑色，字形为思源宋体。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字缝中挤了过去。除了苏路和小漂亮, 大家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苏路蹲下去，将手指往雪地中一抹, 蹭干净手上的油漆后起身，招呼小漂亮上路：“走吧, 别看了。” 小漂亮对他的话浑然不觉, 正使劲仰着头, 修长的颈项，令人联想到天鹅, 柔美而又脆弱。 “惊悚古堡……”小漂亮默念。 苏路：“你在嘀咕什么呢？” “啊？”他呆呆道, 眼角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你在叫我吗？” 苏路：“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漂亮：“鹿、鹿雪绒。” 苏路故意道：“鹿鹿雪绒？” 鹿雪绒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叫鹿雪绒，不是鹿鹿雪绒……” 苏路笑笑：“知道了，不过你讲话怎么经常结结巴巴的？” “我、我一紧张就会这样。”鹿雪绒雪白的小脸上, 透露出一抹害羞的嫣红。 “有什么好紧张的。”苏路满不在意地说着，看了眼前面的人：“大家都过去了，我们也快点走吧？” 鹿雪绒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穿过覆满积雪的小花园，众人走到古堡的大门前。 “终于到了！” “咱们快进去吧，冻死我啦！” “是啊，这鬼天气！” “要是能有碗热汤喝就好了……” 一对青年男女站在人群前方，青年男想上前敲门，又有所顾忌地缩回手。 站在青年男女身后的胖子不满道：“敲门啊！磨叽什么呢？” 他的话音刚落，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老头站在门后，狐疑地打量他们。 胖子连忙收声。 老头瞧着他们身上的旅游服：“你们也是那些个什么旅游团的吧，外面风大，进来再说。” 留在外面迟早冻死，他们走了这么久，古堡外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除了这座古堡，他们没地方可去。 开门的老头：“你们的房间安排好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好、好的，谢谢您了。”上来就包住，众人受宠若惊。 古堡内部很破旧，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苏路跟随众人绕过挂着蜘蛛网的门厅、踏上七拐八绕的楼梯。 …… “就是这里。” 老头带领乌泱泱一群人，来到一条复古陈旧的走廊。 走廊两旁房门静立。 老头转过身，瞧了他们这群人几眼：“你们人太多，古堡里能用的房间不多，只能两个人一间房。” 有人问：“啊？谁要跟我一间吗？” 也有人抱怨：“几个人住都无所谓，也没有吃的？一杯热水也好啊。” 老头充耳不闻，数了数他们的人数，掏出腰间的钥匙将几扇门打开：“就这几间，你们看着分吧。” 安排完住宿，老头仿佛完成了任务，带着下班的表情走了。 “就这？”一个胖子不可置信，“水呢？食物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行，我得问问那老头！”胖子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片刻后，失望地走了回来。 “睡哪间啊？”青年男女商量，“每个房间好像都差不多。” 门开着，众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布局。 “随便挑一间吧？” 一个外表干练的短发女人站出来说：“大家尽量和认识的人住。” 说着，女人脸上闪过不安。 想起被鬼害死的团员们，众人的面庞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谁能保证——在他们这群人中就没有鬼呢？ 苏路下意识看了眼江小雪和江小雨。 江小雪也在偷偷打量他；至于江小雨，自从鹿雪绒出现后，眼睛就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苏路想提醒鹿雪绒那对兄妹是鬼，刚准备开口，bgm旋律陡然上升！ 众人纷纷露出诧异恐惧的神色！ 他闭上嘴，bgm恢复平稳。 众人也连带缓了一口气。 苏路张开嘴，bgm故态复萌。 众人脸色惊恐！！ 苏路……苏路还能怎么办，只能闭上嘴了。 看来——直接揭穿兄妹俩的话，鬼会直接现形杀人。 “苏路，你和我哥一间怎么样？”江小雪不怀好意地提出。 苏路掀起眼皮：“那你呢？你们不住一起？” “他虽然是我哥，可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呀，怎么能睡在一起？”江小雪的回答理直气壮。 苏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了。” 江小雪：“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苏路随口编了一个：“我是男同，晚上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是会失去理智、兽性大发的！你懂我意思吧？” 江小雪：“……” 为了哥哥的贞操，江小雪拖着江小雨走进同一间房。 苏路松了口气，转身面对小漂亮：“我们……” 鹿雪绒重重点头：“我懂！”然后果断和其他人走进一个房间。 “砰！”无情的关门声。 苏路：呆滞.jpg 空荡荡的走廊，仿佛能听到秋风卷落叶的声音。大家各自选好了室友，只剩下凄凉的苏路和…… 满级大佬步入最后一扇门。 苏路望了望前后的空气，也跟着走进最后一间。 “你放心。” 一进门，面对满级大佬暗含惊恐的眼神，苏路激动道：“我不是真的男同！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他上前半步：“我只是不想和那个家伙住一间房，随便找了个借口，你千万别信。” 满级大佬：后退。 苏路有些后悔刚才发表的男同宣言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有时就像泼出去的水。 房间内有一张很大的书桌，向满级大佬保证“自己不是男同也不会对他兽性大发”后，苏路走到桌前，卸下自己的背包。 他拉开背包拉链，从中翻找出一个保温杯，单手打开盖子喝了几口水。 嗯，还是热的，保温效果很不错。 “喝水吗？”苏路自然地递出水杯，目光落在满级大佬有些干燥的唇上。 满级大佬持续后退。 他盯着苏路的眼睛，苏路刹那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收回水杯，放到了桌面上。 苏路又翻出半包疯批系大佬馈赠的薯片，取下封口夹：“你不想喝水，那你吃薯片吗？这个口味的很好吃哦。” “……” “好吧，我自己吃。” 苏路吃完薯片，拿出一盒蛋糕。肚子被食物填得饱饱的，升起满足的幸福感。 他抹干净嘴，抬头一看：满级大佬正站在窗边，眼睛盯着他的小蛋糕。 见他抬头，满级大佬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惊险古堡”四个大字，也在风雪中呈渐变式淡出。 有个问题必须得问—— “那个，今晚我睡哪边？”苏路举手提问。 屋内只有一张床。 关于睡床的里侧还是外侧？这是个难题。 满级大佬回过头，侧脸投映在雪光中。 “随便？” 苏路试探道：“那……我睡里边？也就是靠墙的那一面。” 满级大佬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他默认后，空气恢复安静。 苏路想了想，问了满级大佬一个问题：“关于这座古堡，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毕竟是大佬，看法应该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满级大佬目光越过他，投向木质的门。 门外的走廊上，隐隐传来说话声—— “没信号，电话打不通。”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黑衣旅游团的人聚集到一起，粗略看过去，大概有七八个人。 干练的短发女人是黑衣旅游团的团长，此刻正在安抚焦躁不安的团员：“大家别急，雪一定会停的，等天气好了信号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呼叫救援队。”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有团员抱怨。 短发女人指了指头顶的吊灯：“我观察过，这个地方是通电的，房间里有插座，只要带了充电器就能充电。” 出门旅游不带充电器的人不多，这名团员闭上了嘴。 其他人后悔道：“啊啊！早知道不来了。” “就是！房间里好冷啊！” “咕……” 有人饿得肚子叫：“你们饿吗？我好饿啊！不知道晚饭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短发女人有些为难：这个问题，她在进古堡的时候就和老头沟通过，老头表示城堡里没有余粮，让他们自行解决。 她转达了老头的意思，立刻有人炸毛—— “什么？自行解决？！”没追上老头的胖子瞪着眼睛，“荒郊野岭，我们上哪儿自行解决去？” 古堡不管饭，短发女人也没办法，只能多安抚大家几句：“等明天早上再想办法，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饿得根本睡不着啊！”胖子抱怨着，伸出手：“团长，你有吃的吗？分我一点吧！” 短发女人摇头：“没有。” 胖子不信：“我看见过你吃巧克力，几颗巧克力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短发女人眼神发冷，胖子自顾自地将手伸到她面前。 短发女人露出敷衍的微笑：“真的没有，巧克力已经吃完了。” “啧！” 胖子冲短发女人翻了个白眼，短粗的手指伸向周围：“大家谁有吃的？都是驴友，分我一点呗。” 见没人理他，胖子咬牙：“我出钱买！” 暂时还是没人理他。 “该死！”胖子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骂这里的天气，还是这里的人。 当胖子准备回房间时，一个寸头男悄悄拉住他：“我有吃的，奥利奥饼干，你出多少钱？” 胖子：“你想卖多少？” 寸头男张开五根手指头。 胖子掏出五块钱，寸头男扫了眼，没接，狮子大开口：“五十。”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胖子怒了，寸头男诶嘿笑道：“非常时期非常价格——谁知道这雪他妈明天会不会停？兄弟，不是兄弟我坑你，是现在就值这个价！你要不要？等到明天我可涨价了啊！” 胖子想了又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五十就五十吧。 …… 苏路站在门缝后，目睹了他们的交易。 他轻轻关上门——看来，食物在这里会非常重要。 他转过头：满级大佬已经躺上了床，手里端着一块有电的手机，开始……打游戏？ 苏路想看看他在玩什么游戏，往床边走去。 他刚接近，脚下就被未知的东西绊了一跤，整只苏路失去平衡，朝着满级大佬压了下去。 “苏、苏路，你在吗？” 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鹿雪绒将头探了进来：“我这儿有些吃的，你吃……！！！”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鹿雪绒漂亮的眼睛圆睁：“你、天还没黑，你就已经失去理智、兽性大发了吗！？” 22 朋友 斯年·其三 在鹿雪绒眼中—— 某位姓苏的普通路人, 如饿虎扑食般扑向床上的帅哥！帅哥兴许早有防备，反应不可谓不快。 只见满级大佬就床一滚，险险避开苏姓路人的虎扑, 然而床旁边就是墙，严重阻碍了大佬的发挥, 大佬终究还是惨遭…… 苏路抬起头：他的手, 正搭在满级大佬腹下三寸。 再往下一点点, 就是…… 苏路战术吸气。 “打、打扰了！”鹿雪绒脸瞬间爆红, 朝屋内的男同们鞠了一躬。 “砰！”他甚至还礼貌地带上了门。 “……” “……” 满级大佬躺在墙边, 盯着天花板, 一脸生无可恋。 男音适时补刀：【注意看, 这个男人在想：我不干净了】 （噗呲）（中刀的声音） 苏路赶紧趁这个间隙把魔爪（色魔的爪子，简称魔爪）收了回来。 “刚、刚才那是意外。”苏路趴在床沿, 试图解释。 “我好像不小心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苏路低下头，看清楚脚底的鞋后, 忽然不说话了。 满级大佬的鞋面上又双叒叕多出一个脚印。 脚印都是同一个人的。 苏路从善如流抬头，对满级大佬露出礼貌而不失心虚的微笑：“你、你饿吗？” 满级大佬扭过头, 眼神像是要拿他充饥。 苏路吓得一缩, 鼓起勇气道：“我请你吃东西呀？” “你想吃什么？泡面？” 满级大佬的杀气越来越重！ “面包？” 杀气更重了！！ “辣肠？你吃辣吗？” 杀气重得好像要化形了！！！ 苏路献出自己的小蛋糕：“蛋糕！我只有这个了！呜呜呜要不然我请你吃外卖吧。” 满级大佬身上的杀气消散无踪并且迅速朝他点了一下头！ 速度快得简直像是怕他反悔一样。 ……咦？ 苏路刚才吃的小蛋糕是盒装的鸡蛋糕, 一盒有六个，杨枝甘露口味, 他吃了两个, 把剩下四个连盒子递给满级大佬。 满级大佬伸手接过，美滋滋放到一旁, 接着又端起了手机。 苏路看了眼满级大佬的手机——屏幕显示游戏暂停的界面。 他甚至还有时间按暂停！！！ 满级大佬继续快乐玩耍。 他玩的是一款战斗类游戏，激烈的游戏碰撞声不时从手机里传出。 苏路看向窗外：大雪飞扬，整个世界早已是白雪的王国。 伴随夜幕的来临, 雪白渐渐染上墨色。 天黑了。 苏路睡在窗边，感觉有些冷。 他坐起来，试图从床的边缘爬过去。满级大佬还没睡，他看他一眼，屈起一只膝盖。 苏路下床是准备去拿背包。 他从包里刨出一卷电热毯，抱着电热毯来到满级大佬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路神色得意：“电热毯！有了它，今晚我们就能睡个好觉了。” 他沉默寡言的室友神色微动。 “我很有先见之明吧？” 电热毯尺寸很大，足够铺满整张双人床——原本苏路只想买个单人的，但他发现双人和单人都是一个价格，双人尺寸还要更大。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买双人的呢？ 在苏路的驱赶下，满级大佬暂停了游戏，慢吞吞下了床。苏路挥动双臂，电热毯被他抖开，瞬间攻占了整个床铺。 火红的电热毯，仿佛一簇火焰，在满级大佬深黑的眼瞳中跳动。 他忍不住看了苏路一眼。 苏路跳上床滚了一圈：“睡觉睡觉～” 尽管这座城堡很古老，但还是奇怪的通了电。苏路插上电，将电热毯的功率调至合适，蒙上被子就是一个温暖的世界。 窗外在下雪，苏路却一点也不冷，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睡着了。 …… 满级大佬站在床边，手指探进被褥里摸了摸。 指尖一片温暖。略微不可思议地抬眼，他漆黑的视线，投向窗外。 无尽的原野里，潜藏着黑暗与危险。 满级大佬回过头，目光落至门边。 …… “吱呀——” 门裂开了一条黑缝。 睡梦中，鹿雪绒感觉有人在摸自己。 先是摸了一下他的脸，接着又摸了一下他的脖子，手伸进来，冻得鹿雪绒一下就醒了。 他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啊！” 鹿雪绒吓得惨叫一声，想也不想地抓起枕头，向着黑影砸去。 “砰！”人影身形灵活，没砸中，也没走，带些嚣张地站在床边。 “你、你是谁？”鹿雪绒紧张地问。 黑影不回答，它的脸模糊不清……很难说清它究竟有没有脸。 但是鹿雪绒知道：它在注视着自己，目光饱含贪婪、邪恶、**…… 这令鹿雪绒更加害怕。 “怎么了？” 睡在他旁边的室友，貌似刚被动静惊醒，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这个室友，是鹿雪绒在旅游团中刚认识的。 “鬼！”鹿雪绒惊恐不已，“有鬼！开灯！” 灯不在鹿雪绒这边。室友打开床头的灯，坐起身。 ……床边的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室友的视线投向门口。 门开了一条缝。 “我锁门了！”鹿雪分明记得。 从门缝中吹进来一阵阴冷的风，狠狠打在鹿雪绒脸上。 “我真的锁了……”鹿雪绒脸色惨白地呢喃——他实在是吓坏了。 室友若有所思：“你把发生的事情具体说一遍？” 鹿雪绒于是把感觉有人在摸自己、醒来后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鬼影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它摸你哪儿了？” 鹿雪绒回忆：“脸、脖子、还有……” 室友：“给我看看。” 幽暗灯光下，鹿雪绒双颊泛起薄雾般的红晕。 鹿雪绒拉下旅游服的拉链、解开里面衣服的纽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这里。”鹿雪绒回忆那时冰凉的感觉，把衣领再往下拉开了些：“还有这里。” 室友伸出手指，鹿雪绒躲开他的碰触。 室友收回手指，看起来不太高兴：“我看没什么问题，继续睡吧。” 他的声音较平时低沉，鹿雪绒看他淡定起身，把门重新关好，心里也平静下来。 尽管还是害怕，但鹿雪绒想着门已经关好了，慢慢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 鹿雪绒猛地一激灵：冰凉的触感又回来了！有东西在摸他！这次是…… 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影，甚至在他睁眼的瞬间掐了他一下！ 鹿雪绒敏感地叫出声：“啊！” 鹿雪绒挣扎着喊叫：“它又来了！鬼又来了！救命！” 灯再次被打开。面对瑟瑟发抖的鹿雪绒，室友不厌其烦地安慰他：“别怕，你转头看看，没有鬼啊？” 鹿雪绒颤抖着回过头—— “砰！”门被大力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呜哇——！！！” 鹿雪绒本就提心吊胆，这声巨响更是吓得他整个人差点蹦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室友耐心地安慰他，伸手过来想要抱他。 鹿雪绒慌张地躲开：“我、我去锁门。” 尽管门自己关上了，但必须从内部上好锁，外面才打不开。 锁门时，鹿雪绒无意识地回头望去—— 他！他看见了！！！ 昏暗的灯光下，室友坐在床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左一右，延伸到墙上。 ……室友有两个影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事后鹿雪绒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太真切。 他只模模糊糊记得：当时他的双腿立刻就软了，鸡皮疙瘩爬满了后背，他扭转锁门的动作、一举拉开大门，毫不犹豫冲入走廊的黑暗。 到底是如何驱使面条式的双腿、支撑他跑到隔壁敲门的，鹿雪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是遵循本能，一边哭一边疯狂拍门。 然后，他面前的门就打开了。鹿雪绒抬头，入目是一张平静的脸。 是他…… 满级大佬站在门后。 “怎么了？谁在敲门？” 苏路的声音，从满级大佬身后响了起来。 鹿雪绒惊恐回头：两道长长的影子，依托地板从他原来的房间延伸出来，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脚踝。 关键时刻，满级大佬提起鹿雪绒的后衣领，将他像小猫似的扔了进来，迅速关上房间门。 黑影在门缝之间徘徊，却始终没有跨越那条线。 满级大佬抱起手，用力瞪了一眼门缝。 门缝中跃跃欲试的东西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他回过头——苏路已经将鹿雪绒带到了床上，将他瑟瑟发抖的身体用被子裹住。 温暖天生就与寒冷、恐惧、绝望等词汇相反，同样也能够驱散它们。 苏路一边加大电热毯的功率，一边放轻了声音问：“你看清鬼影的长相了吗？” 在鹿雪绒磕磕巴巴的讲述中，苏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鹿雪绒摇头：“没、没看清。” 苏路：“嗯……” 从小漂亮的描述来看，室友就是黑影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有两道影子。 一道放在身后装装样子，另一道趁小漂亮不备搞夜袭，啧。 什么色批鬼影。 想到小漂亮的人设，苏路不禁有些同情他。 鹿雪绒偷眼去看苏路，没想到苏路也在观察他，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了？”苏路察觉到异常。 鹿雪绒坐立不安道：“……疼。” “什么地方疼？” “……胸疼。” 那个地方难以启齿，但是苏路既然问了，鹿雪绒也就拉开衣服给他看了。 这一看，立时给苏路吓了一跳！ 只见左边人人都有但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某个部位，被鬼影掐了一下，柔嫩的颜色周围黑中泛紫，瞧着像是中了毒。 这下，鹿雪绒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身形晃了晃，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他勉强稳住身形，带着惶恐、羞涩等复杂的情绪去观察对面的人。 “嘶……” 苏路倒吸一口凉气，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愈发同情小漂亮了。 “不要紧，我这里有药。”苏路柔声说，“擦上就没事了。” 说着，他偏过头，发丝轻轻打在脸颊上，在鹿雪绒眼前一晃而过。 鹿雪绒亲眼看见他从背包里翻出一管云南白药。 “你不要动哦，可能会有点痒。” 苏路抽出一根棉签，末端涂满药膏，耐心地帮他上药。 当清凉的药膏抹上来时，鹿雪绒本能一震。 他想说，他其实可以自己来的…… 但是，等对方涂完药收回手，鹿雪绒都没有开口。 他低着头，连耳朵尖尖都红透了。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苏路说着，拧好了药膏的盖子。 鹿雪绒点点头，合拢衣物的动作飞快。 “睡吧。”苏路轻声，似是叹息。 ……鹿雪绒抬起头，眼中盛满恐惧。 苏路笑笑：“不是让你回去睡啦。” 他望向满级大佬——这家伙从鹿雪绒脱衣服开始，就毅然决然转过了身，一副要与他们这些男同划清界限的姿态，背影僵硬地杵在门边。 “床很大，睡三个人也没问题吧？”苏路故意扬高了声音。 “……”满级大佬没发言。 “看，他默认了。” 苏路将鹿雪绒推了进去：“你睡里面。” 窝在床的里侧、旁边就是墙壁，这给了鹿雪绒很大的安全感。 苏路帮他掖了掖被角，躺到他身侧：“睡吧，晚安。” 鹿雪绒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苏路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打了个哈欠，回答时不假思索：“可能我看你比较合眼缘，想跟你成为朋友？” 朋友…… 有了朋友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身边传来，在这个饱受惊吓的夜晚，有了寒冷与恐惧的衬托，鹿雪绒的心中无比温暖—— 因为他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所以，日后鹿雪绒才会跨越脚下无数尸体、唯独来到苏路面前，笑容如罂粟艳丽： “苏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23 《普通朋友》 斯年·其四 苏路错了。 其实——三个人睡一张床, 还是有点挤的。 好挤…… 半夜，苏路是被挤醒的。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呼吸感觉十分不畅。借由头顶的壁灯可以看清：小漂亮的肩正抵着他的胸肌——如果有的话。 后背肌传来相同的感觉, 苏路微微转动脖子，往后看去： 背后不出意外是满级大佬。 满级大佬和小漂亮, 这两位大佬以一个平躺的姿势沉睡, 中间留出来的缝塞了一条苏路。 姓苏的普通路人, 被夹在人缝中央, 人的体温与电热毯的温度烘得他身体发热, 忍不住掀开了被子。 “唔……”小漂亮抱紧了自己。 满级大佬轻声呢喃。 三人共用一条棉被。 ……苏路默默把被子盖了回去。 好热。 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枕在脑下, 苏路仰起头, 观望窗外的风雪。 雪还在下。 纷扬的雪花被寒风席卷，时不时刮过“呼呼”的声音。 一窗之隔, 内外却像是两个世界。 苏路关掉灯，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 渐渐闭上双眼。 翌日清晨。 苏路醒来时，终于感觉没那么挤了。 可能由于睡了一晚已经习惯, 苏路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除了枕头似乎被他压塌, 质地变得很硬。 怀里的抱枕也硬邦邦的。 ……抱枕？ 等等，床上存在这种东西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苏路, 睁开了眼睛。 毫无意外——被他当成抱枕焊在怀中的, 是满级大佬！！！ 一晚上过去，满级大佬的睡姿就没变过, 仍旧规规矩矩平平整整——反观苏路，也不知他的身体是如何做到的，硬是在人缝中神奇地翻过身, 由面朝小漂亮的姿势、变成了面向满级大佬。 他的手，穿过了满级大佬的胸肌——实实在在的那一种；他的头，压住了满级大佬的肩；他的腿，大腿搭住了满级大佬的肚子，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嗯。 就很男同。 ji冷。 苏路赶紧把脚缩回来，头和手分别撤离战场。伴随他的身体一动，苏路感觉不太对劲。 身体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他低下头：肚子上正缠着一双手，十指交叉，死死扣住了他的腰。 苏路愣了愣，花了十秒钟搞清状况：是小漂亮，他也将他当成了抱枕…… 抱人者恒被抱之。 苏路：（泪） 糟糕，更像男同了（×） 想从这男同的漩涡中脱离——苏路扬起手，他的挣扎，惊醒了另外两位男……另外两位室友。 鹿雪绒揉着眼睛，声音软乎乎的：“唔……早上好。” 满级大佬“蹭”地从床上坐起身，忽然，动作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泛起疑惑。 苏路从善如流：“你早。” 他脖子感觉也很酸。 把头枕在别人肩膀上睡觉——真的很容易得肩周炎和颈椎病啊！！！ 满级大佬狐疑地瞥了他们一眼，扭头走向门口。 苏路连忙招呼小漂亮：“走，一起洗脸去！” 盥洗室在走廊的尽头。他们起得很早，复古的走廊两旁房门紧闭，鹿雪绒跟在苏路身后，在路过室友存在的房间门口时，眼中闪过担忧与恐惧。 “吱呀——” 房门开了，鹿雪绒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蹦得老高。 “……你昨晚去哪儿了？” 室友从门后伸出一张苍白的脸孔：“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里了？” 鹿雪绒害怕得牙关打颤，眼神下意识扫向门边。 室友站在门后，看不见他的脚，自然也数不清他有几道影子。 “问你话呢？”室友紧盯鹿雪绒，眼神幽深，仿佛豺狼盯住一头弱小而美丽的麋鹿。 正当鹿雪绒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作答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鹿雪绒转头：是苏路。 苏路一边拽着他，一边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压根不搭理他室友。 室友连问了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哗啦——” 流水从水龙头中涌出，苏路捧了一把浇到脸上，瞬间感觉脸皮都要冻下来一层。 “这也太冷了。”他忍不住道，“我听说冬天用冷水洗脸会变成面瘫……” 榜一大佬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咳。”苏路拧上水龙头，手放在衣服上擦干，扭头问鹿雪绒：“你洗好了吗？” 鹿雪绒点点头，鼻尖沾染了晶莹的水珠。 苏路伸手抹了一下，忍不住又抹了一下。 ……小漂亮皮肤真好。 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这种形容，苏路还以为是夸张手法，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人啊！ 小漂亮雪白细腻的脸蛋上涌起一抹红晕：“苏、苏路，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啊？只是觉得你皮肤太好了。”苏路好奇道，“你会长青春痘吗？” 小漂亮摇头。 果然。 苏路忍不住瞧了眼镜面：他的额头上就有一颗痘痘。 旁边的满级大佬拧上水龙头——他的脸上，似乎也没有长痘？ 见苏路盯着自己目不转睛，问号代替痘痘，从满级大佬头上冒了出来：？ 苏路拨动刘海，遮住了那颗痘。 洗漱完毕，三人回到房间，苏路翻动背包里的冷食，决定：“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寒冷的冬日，来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没有人能拒绝这个诱惑——满级大佬和小漂亮也不能。 三人几乎同时拿起手机。 进入【苏苏商城】的外卖频道后，系统开始自动定位。 【定位成功，抱歉，您当前所在的位置已超出配送范围。】 苏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超出配送范围？！” 鹿雪绒也觉得过于离谱：“会、会不会是由于进入了副本？所以外卖不给送了啊……” 苏路：“不对啊，我昨天才买过东西，之前林前辈也请我喝过奶茶，当时也是在副本里。” 鹿雪绒还记得这件事：“哦哦对。” 苏路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不甘心地退出商城再反复进出，那行字就没变过。 他决定去问问客服。 系统提示他：【当前客服不在线，请耐心等待客服上线！】 更离谱的设定来了——客服在线的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四点，只在线一个小时？！！ 这么阴间的时间，压根就不想为用户服务吧？！ 苏路槽多无口。他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早上七八点，要真干等到凌晨三点，他恐怕饿都饿晕了。 “还好我带了吃的。”苏路翻出一块手撕面包，想分一些给鹿雪绒时，后者连连摆手：“我、我其实有东西吃，但我的背包落在了原来的房间，我的室友，他……” 想到行为诡异的室友，鹿雪绒咬紧了嘴唇：“……我害怕他。” “你那个室友确实给人感觉很奇怪。”苏路还记得门后那张阴沉的脸，陷入沉思。 该怎么帮小漂亮把背包拿回来呢？ “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苏路的思考。 “谁？”他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对方以更加急促的敲门声代替回答。 在恐怖片中，苏路最不能理解的一种情况，就是主角听到敲门声后立马去开，然后被门外的Bss秒杀。 他不理，小漂亮不敢理，满级大佬懒得理，三人站在原地，集体当做没听见。 “……有人吗？” 敲门的家伙终于忍不住出声：“里面有人没？” 苏路抬高了声音：“有人，但你是谁？” “我们是左斯旅游团的，我们旅游团内有一个人失踪了。” 左思旅游团？那不就是他的团？ 他开口：“你进来吧，门没锁。” 敲了半天门的人：“……” 棕发蓝眼的男人推门而入，一身黑色的冲锋衣，看着不像是苏路他们团的——左思旅游团的成员穿得都是明黄色的衣服。 “咦？是你？你住这个房？”敲门的人明显认识鹿雪绒，一瞧见他，眼睛瞬间亮了。 “是我啊，我叫亚森，你还记得我吗？”亚森上前两步。 “哦……是你。”鹿雪绒对他似乎也有点印象。 苏路：“你刚才说，有人失踪？” 亚森瞥他一眼，兴趣缺缺地移开目光，“嗯”了一声：“他叫约翰，这是他的照片，你们见过吗？” 说着，亚森再度上前几步，他走到鹿雪绒身边，将手机递了过来。 苏路伸长脖子仔细瞧了瞧，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鹿雪绒也摇头：“我没见过。” 亚森的目光与满级大佬相遇。 “都没人见过啊。”亚森懊恼道——他每个房间都敲门问过了，大家都表示没见过约翰这个人。 苏路好奇：“你说失踪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失踪的？” 亚森：“昨天晚上，今天我起床就发现他不见了。” 苏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半夜跑出去，结果在古堡里迷失了方向？” 亚森摇头：“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陌生的地方乱跑。” 苏路观察他：“你们是……朋友？” 男音突然出现：【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亚，他是一名Gay，和一个叫做约翰的男人是炮友。】 亚森：“还行，一般吧，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 ……苏路沉默。 “如果你们见到他，请通知我一声，我已经找了他一早上了。”亚森神色疲惫，“我就住在你们对面的房间。谢谢，帮忙多留意。” 亚森转身离去，在走到门口时，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拿视线蹭过鹿雪绒。 被他偷看的家伙，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单纯：“苏路，他和那个约翰，他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约翰不见了，亚森第一时间到处找他。” 苏路一脸高深莫测：“啊……嗯，是对彼此了解深入的朋友。” 鹿雪绒感动＋害羞：“苏路，我、我希望我和你，我们也能成为像亚森和约翰那样的好朋友！” 苏路：“噗——” 24 边界 斯年·其五 ……满级大佬默默离他们两个远了一点。 面对狂咳不止的苏路, 鹿雪绒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困惑：“苏路，你怎么了？” 他想到一种不妙的可能：“难、难道你有哮喘吗？！” 苏路直起腰：“没……事，我、我只是被口水呛到了, 仅此而已。” 鹿雪绒放下了心。 “基友就不必了，加个好友还是可以的。”苏路拿出手机, 和鹿雪绒互相加了好友。 当他看向满级大佬时，满级大佬盯着角落的蜘蛛网, 一脸认真, 仿佛突然对蜘蛛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还是算了。 苏路摸摸鼻子, 收好手机。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咕噜噜。” 鹿雪绒捂住肚子, 一脸苦涩。 苏路：“我这里还有些面包, 要不我们分着吃吧？” 鹿雪绒：“我、我有东西吃的！只不过在原来的房间……”说着，鹿雪绒的脑袋, 像小动物一样耷拉了下去。 很明显：他害怕他的室友, 不敢回去拿。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难道是亚森又回来了？ 苏路扬声：“是谁？” 门外传来老头的声音：“是我。” 苏路走过去打开门：“有什么事吗？” 门板外面，立着昨天给他们开门和安排房间的老头。老头瞧了他两眼, 胡须颤动：“吃饭了。” 老头说完，转身就想走。 “等等，不是说古堡不管饭吗？”苏路叫住他。 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来是不管的，但玛丽珍夫人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你们忍饥挨饿, 特地为你们准备了午饭。” 苏路：“玛丽珍……夫人？是谁？” 老头胡子一翘：“语气放尊重点，夫人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老爷不在时，就由夫人当家……我说，你们到底吃还是不吃？不吃拉倒, 想吃就跟我走。” 免费的午餐，哪有拒绝的道理？苏路和鹿雪绒连忙追了出去。 走廊内站着很多人，大家在收到老头的通知后，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等着老头带路。 老头背着手走在前面，越接近目的地，空气中的味道也就越明显。 胖子绝对是人群中最喜笑颜开的那一个，脸上的肥肉高兴得挤作一团，嗅着空气中隐隐的肉香，响亮地吸着口水问：“吃什么？是吃肉吗？什么肉？牛肉还是猪肉？” 老头没理，径直走在前方。 想到马上就有肉吃了，胖子也没计较老头的态度，陪着笑脸贴在老头身边，瞧着脚步都轻盈不少。 苏路走在最后，身边跟着鹿雪绒。他回头一看：满级大佬远远落在众人身后，正当苏路以为满级大佬不会跟上来时，后者懒洋洋地抬起腿、迈出了第一步。 苏路收回视线、把脑袋转正。 “玛丽珍夫人真是个好人。”鹿雪绒发出天真的感叹。 苏路皱起眉头。 那股不知名的肉香，飘荡在陈旧的走廊上空，与**的霉菌气息混杂，引人食指大动的同时，也令人感到作呕。 老头推开一扇门，香味正是从里面传出。 众人迫不及待扑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厨房，两边的炉灶上炖着一大锅肉，中间摆放了一张长桌。 一位骨瘦如柴的妇人坐在长桌前，身上繁复的红色长裙像是蒙了一层灰，原本鲜艳的颜色显得枯朽不堪。老头介绍道：“这位就是城堡的女主人——玛丽珍夫人。” 玛丽珍夫人努力用松弛的肉皮撑起一个笑：“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个褐发灰瞳的外国男人走上前，将手放在胸前、弯腰对夫人行礼：“尊敬的玛丽珍夫人，感谢您的收留，以及您为我们准备的午餐。”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地对夫人表达感谢。 玛丽珍夫人木然道：“入座吧。” 苏路随即落座。 他的目光一转：亚森坐在斜对面。 入座后，亚森向玛丽珍夫人诉说了约翰失踪的事，请求夫人帮忙寻找。 玛丽珍夫人点点头：“我会留意的。” 亚森向夫人表达感谢。他表面担心约翰，视线却在有意无意间，频繁经过苏路身侧。 鹿雪绒坐在苏路身旁的椅子里，好奇地左右张望。 长桌周围几乎坐满了人——苏路数了数，除却玛丽珍夫人和在一旁侍奉的老头外，旅游团的人数加起来，共十五人。 其中黑衣旅游团的人数最多，达到了十一人；其次是黄衣旅游团三人；蓝衣旅游团的人，则只有满级大佬一个。 不过……苏路盯了江小雪和江小雨一眼：扣除这两只鬼，黄衣旅游团的实际人数应该只有他一人。 好少，下车的人都去哪儿了？ “可以吃饭了吗？”昨天和寸头男买奥利奥的胖子，此刻早就饿得不行了，眼睛盯着冒泡的锅子，嘴对着玛丽珍夫人催促。 玛丽珍夫人拧过头，动作僵硬，瞧了一眼胖子。 她吩咐老头：“开餐吧。” 那么大一口锅，老头动作轻松地抬起来放到餐车上，又推着餐车，往每个人碗里加了一勺肉汤。 肉汤一落进碗里，胖子就抬起碗使劲吹了几口气，“咕噜咕噜”迫不及待灌进了肚子。 苏路盯着面前的汤——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碗用人的腿骨熬成的大骨汤，大补。】 ……标准的恐怖片剧情。 猜测得到证实，苏路对肉汤完全失去了兴趣。他抬头，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 坐在他左手边的人是鹿雪绒，苏路第一个提醒了他。鹿雪绒捂住嘴唇，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 苏路看向自己的右手边—— 一个陌生的女人举起汤勺，神色犹豫。 男音：【这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女人。】 苏路：“……” 在普通的陌生女人隔壁，坐着一名普通的陌生男人。 男音：【坐在普通的陌生女人隔壁的普通陌生男人。】 ……您搁这搁这呢？ 除江小雪和江小雨得到的评价分别是【普通女鬼】和【普通男鬼】外，其他人都没什么特别之……等等。 苏路忽然意识到：满级大佬人呢？！ 满级大佬的座位变得空荡——他没有选择跟苏路或者鹿雪绒坐在一块儿，在苏路暗中观察其他人时，满级大佬不知何时、不明原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这？”以胖子为首的人抱怨道，“就一碗汤？压根吃不饱啊！” “是啊，有肉吗？我想吃肉。” “只喝汤，肚子更饿了啊！” “拜托了，来点其他吃的吧……” “哪怕再来一碗汤也好啊！” 面对众人的讨伐，玛丽珍夫人坐在椅子上，始终面无表情。 老头将汤锅倒过来——里面连一滴也没有了。 老头解释道：“大雪封山，食物运送不进来，夫人家也没有余粮啊。” 干练的短发女人、也就是黑衣旅游团的团长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已经很感谢了，感谢您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愿意招待我们。” 胖子不满道：“喂！团长，难道你吃饱了吗？” 短发女人无奈地把自己的碗推给了胖子——她碗里的汤几乎没动。 胖子高兴地收下团长的好意，“嘿嘿”笑了两声。 短发女人眼中闪过鄙夷。 “稍后诸位可以去大厅里休息。”玛丽珍夫人连人带椅子转过身，众人这才发现她坐的是轮椅。 厚重的裙摆遮住了玛丽珍夫人的双腿，玛丽珍夫人转动轮椅，声音有些疲惫：“我身体不好，就不招待诸位了。” 短发女人连忙表示理解。 …… 午饭过后，大家聚集在大厅里，随着交谈增多，玩家和本地土著的区别逐渐显现—— “电话打不通啊！”胖子握着手机抱怨。 他身边的人附和：“该死，没有信号，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吧……” “呜呜呜，我好想回家。” “早知道就不出来旅游了，一点也不好玩。” 土著们大多是在抱怨天气和信号，而玩家则单独聚成一团，比起另一边的嘈杂，这边则要安静许多。 “废话，有人见过恐怖片里有信号吗？”一名玩家翻了个白眼，“这群白痴。” 亚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约翰渺无音讯，他的神色有些萎靡。 苏路和鹿雪绒也混在其中。 加上他们，十五人中，明面上的玩家共有七人，分别是：苏路、鹿雪绒、满级大佬、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亚瑟、以及一名褐发灰瞳的男人，名叫罗伯特。 如果失踪的约翰还活着的话，那就是八位玩家。 江小雪和江小雨站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也就是大厅的中央位置。 玩家团位于大厅右方、土著团位于大厅左方，两方泾渭分明。 “咕——” 玩家阵营里，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哀鸣。 “哎哟。”情侣中的女孩红着脸，“我才没喝他们的臭汤。你们呢？” 鹿雪绒：“我也。” 没有人在明知环境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会去喝来路不明的肉汤——除非这人想要自杀。 女孩将长发别到耳后：“认识一下吧，我叫葛悠绮，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沈童。” 沈童朝大家招了一下手。 突然自我介绍？明显是有话要说——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们。 葛悠绮瞧了眼大雪纷飞的窗外：“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我们点不了外卖了。” 鹿雪绒用力点头。 葛悠绮：“可我昨天还点过奶茶呢，当时明明还能送到。” 苏路附和：“我也买过东西，快递能到，也是昨天。” 葛悠绮看向他，像是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快递和外卖昨天都能到，怎么今天就到不了？我猜，是和这座古堡有关。” “我昨天点奶茶时，还没有进入这座古堡。你呢？” 苏路：“我和你情况一样。” 葛悠绮笑道：“果然！只有这座怪古堡不在外卖的配送范围内。” 沈童搭腔：“大家有兴趣做个实验吗？也许走出古堡外卖就能恢复正常。” 罗伯特抬起头：“你要出去？” 葛悠绮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出去嘞。” 众人又看向沈童，沈童连忙摆手：“别看我，我也不打算出去。” 他们提出的建议，他们却不打算亲身实践？ 罗伯特冷笑了一声。 鹿雪绒不明白：“大门就在眼前，想要做实验的话，直接走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罗伯特似笑非笑：“你是新人吧？副本是有边界的，在完成副本前，走出边界是作死的行为。我看这个古堡副本的边界就是这扇门。” “可我们昨天就是从这扇门外进来的呀？”鹿雪绒迷惑。 罗伯特：“那时候副本还没开始，你现在出去，很大概率直接回不来。” 鹿雪绒脸色一白：外面冰天雪地，一旦回不来，就只有冻死的凄惨结局。 “那、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25 主线剧情 斯年·其六 “咕——” 胖子的肚肠响起巨大的哀鸣。 胖子忍不住骂道：“该死！” 那点肉汤, 喝了还不如没喝，胃部受到食物刺激后会分泌出更多的胃酸，胖子此刻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他找到昨天和他做饼干生意的寸头男：“兄弟, 你饼干还有不？我想再买点……” 寸头男摆手。 胖子咬牙：“我出一百！” “你就是出五百我也不卖！”寸头男终于意识到食物的重要性，神态也不再像昨天那样戏谑和轻松了。 一连串脏话从胖子口中飙出。 “咕噜噜——” 过度输出后，他的肚子更饿了。 …… —— “那、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短发女人举起手：“我有个主意。” 她的视线, 投向了大厅右方。 大厅右方, 土著团散伙后，胖子无能狂怒半晌，见没人搭理他, 也悻悻地准备回去。 “这位大哥。” 胖子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请留步。” 胖子扭头：一位模样水灵灵的姑娘, 笑盈盈望着他。 胖子转了转眼珠，死死盯着姑娘的手——手里有一包饼干。 葛悠绮笑道：“大哥，有时间吗？我们想拜托你帮个忙。” 沈童就站在她背后。 胖子咽了咽吐沫：“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古堡里不是没信号吗？我们就想到古堡外面试一试, 可是天气太冷了，我和我男朋友都怕冷。”葛悠绮楚楚可怜道，“能不能请你拿着我们的手机，去古堡外面转转？” “你们想要我去找信号？”胖子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狐疑。 “对的。”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葛悠绮笑了：“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也不能让大哥你白跑一趟对吧？这袋饼干还是你的。” “哦。”胖子揉了揉肚子, “我倒是不怕冷，帮你们出去转转也没什么, 只是我现在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面对胖子的暗示, 葛悠绮爽快地将饼干扔给了他。 胖子神色狂喜，等他接住一看，顿时傻了眼：“怎么只有那么点？” 他捏了捏饼干袋子, 里面大概只有两块。 “剩下的等你回来再给你。” “……切。”胖子撇撇嘴，嘟囔：“一个小姑娘心眼子还挺多。” 他几口把饼干嚼碎，咽进肚子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胖子伸出肥厚的掌心：“拿来吧，手机。” 一块挂着招财猫吊坠的手机递了过来。 “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胖子随手翻看着葛悠绮的手机，“这种地方，真能搜到信号？” 葛悠绮：“我也只是想试一试，不抱什么希望啦，那就拜托大哥你了。” 胖子点点头，走到古堡的大门口，伸手一推门。 “呼——” 寒风夹杂雪花，呼啸着灌了进来。 胖子被冻得一个激灵，转头叮嘱：“先说好，我就绕着古堡走一圈，一圈以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信号，饼干可都得给我。” 葛悠绮连连答应下来。 胖子拢紧身上的衣服，埋头钻进风雪。 在他跨越古堡大门的一瞬间—— 葛悠绮连退数步：“他、他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 苏路几步凑到门边，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入门外的风雪。 大雪纷飞，哪里还有胖子的身影？ 罗伯特神色恹恹：“这招果然行不通。” 沈童点头：“唉，得另想办法了。” 只有鹿雪绒在乎胖子：“那个、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他还能再回来吗？” “只有天知道了。”罗伯特对胖子的生死不以为然。 鹿雪绒：“那他、他会死吗？” “噗嗤。”葛悠绮没忍住，笑道：“一看你就是新人，只有新人才会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罗伯特上前两步，他抬起手，似乎想拍一拍鹿雪绒的肩膀，被后者敏感地躲过。 罗伯特有些尴尬：“呃，关于这点不用担心，也没有必要，在我们玩家内部普遍的看法，都认为Npc是按照指令行动的人形机器，跟人不沾边的。” 葛悠绮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 至于最初提出这个主意的短发女人，看上去更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鹿雪绒眼神懵懂，尝试接受这种设定：“好吧……对了，你的手机该怎么办？” 胖子带着葛悠绮的手机一同消失了。 对此，葛悠绮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焦急，反而和男朋友有说有笑。 面对鹿雪绒的疑问，葛悠绮取出一条小鱼干，当着他的面晃了晃—— “喵呜！” 一只花猫忽然出现在葛悠绮脚边，围绕她走了一圈，又蹭了蹭她的小腿。 “喵～” 花猫的嘴里叼着一块手机。 葛悠绮蹲下摸摸猫咪的头、接住手机、将小鱼干喂给猫。 小花一口吞下，满足地伸出舌头舔舔爪爪，体型渐渐缩小，直到又变回一尊招财猫挂坠。 鹿雪绒目瞪口呆。 葛悠绮捡起手机，炫耀似的晃了晃，底下拴着的招财猫吊坠被牵动。 苏路：6 他和鹿雪绒同时升起一个想法：我也想要这个！我也想要！！！ “这是什么道具吗？”苏路兴奋地问。 葛悠绮：“对的，苏苏商城卖1998一个。” 鹿雪绒瞠目结舌：“好贵！” “可以等活动价，会划算很多。”葛悠绮提议。 苏路拿出自己的手机：“有链接吗？我可以扫吗？” “你扫吧。” 他对准招财猫吊坠—— 【道具名称：可爱创意招财猫仓鼠兔子小动物手机自动寻回挂坠。 介绍：日常生活中，手机总容易丢失。也许只是睡前刷个牙、出门逛个街的功夫，手机就不见了。 在手机又一次离奇失踪并且寻找未果后，发明家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扬起手里的手机记录发明了本产品。 作用：当手机丢失后为主人自动寻回。 PS：本产品仅针对手机，对除手机以外的电子产品无效】 …… 除了招财猫款式的，还有小仓鼠小兔子等其他款式。 苏路加购了一个小仓鼠的，打算等商城做活动再买。 苏路询问葛悠绮：“大概什么时候有活动？” 葛悠绮也不清楚：“活动前天会有满减提示，你注意一下。” 鹿雪绒看看苏路，又看了看葛悠绮，有种莫名的崩溃：不是、他们现在不是被困在一座诡异的古堡里吗？！为什么你们还能这么悠闲的讨论买东西呀？ 似乎接收到他的脑电波，苏路放下手机，神情失落：“唉，可惜快递送不到这里。” ……你关心的难道只有快递吗？ 这里难道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吗？！！ 鹿雪绒左右望了望，无助得快要哭了：“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没有食物，又不能走出边界，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活活困死吧？ 罗伯特回应了他的疑问：“当然是寻找主线剧情。” “……主线剧情？”不懂的设定增加了，鹿雪绒：“那是什么？” 罗伯特提醒：“别忘了，我们在一个电影类型的副本里，任何影视作品都有一个主线剧情，我们要做的就是参与到这个剧情里。” “可、可是参与了又有什么用呢？” “走完剧情，电影就能结束，副本边界也不再是不能跨越的了，到时我们就能回到列车上。” 罗伯特话语刚落，众人的手机同时收到Allen发来的信息。 苏路的视线落到屏幕上： 【电影名称：《惊险古堡》 电影分类：惊悚/恐怖 主线剧情进度：0% 角色定位：未知 PS：角色根据玩家对主线剧情的参与程度、高光时刻分配，剧情参与度越高、高光时刻越多，角色身份越接近主角。请努力成为主角！】 鹿雪绒：“主、主角？必须要成为主角吗？” 葛悠绮笑道：“想什么呢？主角只有一个，我还想做主角呢。” 一般而言，电影类副本在结束后，会选择一个表现最突出的人成为“主角”，主角的“片酬”在所有玩家中属于最高，其次是配角和路人甲们。 “片酬”会以点数的形式发放，此外，成为主角还有一定概率获得道具奖励。 想成为主角，就要找到主线剧情。 “主线剧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碰上的。”罗伯特向鹿雪绒伸出手，“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合作，一起成为主角？” 鹿雪绒瑟瑟发抖：“可、可是主角只能有一个。” 罗伯特眼神轻佻：“你可以成为我的女主角。” 鹿雪绒脸色一红，吓得往苏路身后躲。 苏路替鹿雪绒挡住了罗伯特的目光，抛下一句“我们不想成为什么主角”后，拉着鹿雪绒离开了大厅。 鹿雪绒跟在他身后，纠结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苏、苏路，你真的不想做主角么？” 苏路头也没回：“不想。” 鹿雪绒不明白：“为什么？” “主角容易秃头。” “噗。” 苏路顿了顿，给出一个相对正经的答案：“做主角就要走主线剧情，太危险了。” 其他人眼中的主角：炫酷装逼，绝大部分玩家梦寐以求。 苏·路人甲眼中的主角：钱多，事更多。 苏路考虑得很清楚：恐怖片里的主线剧情，绝逼和鬼怪有关，他这点斤两，上赶着找虐呢？不如苟一苟，做个路人甲，片酬低点没事。 反正苏路最擅长的就是做路人甲了。 可以说非常有自知之明 鹿雪绒听完他的话：“……” “那、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呀？” “回房间。”苏·路人甲计划，“然后再也不出门，一直苟到电影结束。” 鹿雪绒：“啊这……” “怎么？你想出门吗？”苏路察觉他似乎不太情愿。 鹿雪绒摇头：“我和你待在一起。” 他们的房间距离大厅不远，来时，苏路留心记过路。 左脚踏上陈旧的阶梯，一只蜘蛛从他鞋边爬过，苏路连忙提起右脚。 就在这时，一本红色的日记砸了下来，正好落到苏路脚边。 Allen：【请注意！您已碰到主线剧情！！】 苏路：“……” 《主线剧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碰上的》 26 莉莉 斯年·其七 “苏、苏路！”鹿雪绒盯着台阶上的红色日记本, 激动道：“这个好像就是主线剧情？” 显然——他也收到了来自Allen的提示。 怎么会这么巧？？？ 这坨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啊！ 苏路没有第一时间去捡日记，而是谨慎地环视四周、仰头张望：一抹红色快速缩回。 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等等，先别轻举妄动。”苏路拦住了试图去捡日记的鹿雪绒，“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先别动。” 鹿雪绒立刻缩回了手。 苏路捡了根木棍, 拿木棍戳了戳日记。 日记毫无反应。 看起来没有危险……主线剧情, 这么容易就让他碰上了？ 苏路正犹豫时, 从台阶下方飘起一道惊奇的声音：“这不是主线剧情吗？！” 罗伯特一个箭步冲上前, 毫不犹豫捡走了日记。 旋即, 罗伯特收到了来自Allen的提示：【注意，您已拾取触发主线剧情的关键物品】 “嘿嘿, 看来你们晚了一步啊。”罗伯特扬起手中的日记, 神色得意。 “怎么样，现在选择和我组队还来得及哦？小美人～”罗伯特对鹿雪绒发出邀请。 鹿雪绒坚定摇头：“谢、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决定和苏路一起了，你、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罗伯特挑眉：“……好吧，既然你已经有队友了, 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你觉得队友不可靠、后悔了想投入我阵营的话，也随时欢迎。” 苏路：“喂, 我还在呢。” 罗伯特耸耸肩：“抱歉, 你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借过一下。” 苏路侧过身，罗伯特抱着“主线剧情”从他身边擦过。 “苏路……”就算是鹿雪绒, 被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主线剧情, 心情也不太美妙：“这样真的好吗？明明是我们先碰到的……” 苏路勾起嘴角：“没事, 让他拿，在恐怖片里乱捡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鹿雪绒脸上浮现迷茫。 苏路：“难道你没看过恐怖片？” 鹿雪绒摇头。 “不会吧？一部都没有看过？” “因、因为我怕鬼……” 苏路搭上他的肩，凑近他耳边：“那你可就选对人了, 我在穿进来前，可是看过不少恐怖片解说的，对套路很熟了。” 耳朵痒痒的，鹿雪绒稍稍往旁边躲了躲，佩服道：“……你胆子好大。” 在恐怖片里，主角或者主角身边的人，总是将路边出现的东西/小孩随意带回家，之后就会发生一系列恐怖的事。 苏路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轻易捡起日记。 鹿雪绒：“那罗伯特岂不是就要倒霉了？” 苏路：“不一定，也有可能没事。” 罗伯特有事。 在他揣着日记离开后的第三分钟，他被一根棒槌敲晕了。 当时，罗伯特抚摸着日记本的封皮，他想带回房间再仔细。 运气真是好——罗伯特心道：谁能想到，他只是走在路上，就能让他碰上主线剧情？谁能有这份运气？ 罗伯特从前很羡慕电影里的主人公，觉得他们就是气运之子。现在看来，这份气运降临到了他自己头上——他！就是这部电影的主人公！！ 最后的“主角”一定是他！！！ 罗伯特美滋滋想着，忽然，他察觉到背后闪过一个红色的东西。 罗伯特刚想回头查看，后脑勺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扑通！”罗伯特晕了过去。 …… “砰！” 苏路走着走着，脚边突然砸下来一件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本日记，红色的封皮和之前一模一样。 鹿雪绒瞪大眼，惊诧道：“苏路你快看！这是不是被罗伯特捡走的主线剧情吗？” 苏路：战术后退.jpg 他拉着鹿雪绒后退两步，谨慎地绕过日记，再往前走。 鹿雪绒忍不住回头：“真的不捡吗？”他觉得有点可惜。 “你想捡的话就捡吧，反正我不捡。” “不不不！我也！我也不捡！”鹿雪绒连忙跟上苏路的步伐。 苏路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要捡吗？”鹿雪绒立刻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你就是很想捡吧。 苏路没理会他，回头望去—— 日记本距离他大概两米。 ……他刚才走的那几步，至少也有五六米吧？ 苏路扭回头，默不作声，继续朝前走了几步。 “苏路？” 苏路猛地止住步子，再次回头—— 日记本仍然停留在两米开外，安安静静躺在陈旧的走廊中间。 苏路：战术后仰.jpg “你表情怎么……”不愧是“笨蛋美人”，鹿雪绒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苏路想了个法子：他让鹿雪绒正常向前行走，自己则倒退着向前走。 明白苏路的意思后，鹿雪绒也没有问原因，乖巧地点点头，照他说的话做了。 苏路扶住鹿雪绒的手，一步步往后退。 在他的注视下，红色日记本安静如鸡，一副比鹿雪绒还要乖巧的样子。 苏路眨了眨眼。 下个瞬间！红色日记本忽然冲到了他的脚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苏路露出哈士奇同款惊恐眼神，二话不说，拉住鹿雪绒扭头就跑—— 只要他跑得够快，主线剧情就追不上他！ 他跑得很快，鹿雪绒有些跟不上。鹿雪绒一边努力，一边喘着气问：“苏……苏路，你跑……跑什么呀？” 苏路带着鹿雪绒一路狂奔，冲进拐角后的第一个房间。 “呼……” 他停下来，一只手拉着鹿雪绒、一只手扶着膝盖喘气。 透过双脚的间隙，苏路并没有看到红色日记。 甩掉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 苏路抬头，这个房间堆积了很多杂物，其中包括一幅画像。 画像描绘了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的画面。 除了画像，房间里到处散落着酒瓶、木头箱子、绸布、破旧的洋娃娃等杂物，角落中结满了蜘蛛网。 “这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杂物间。”苏路抢先男音说道。 男音：【……】 当他迈腿时，不小心踢到一个酒瓶。 “当！” 空酒瓶撞在木头箱子上。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雪绒？” “……”他身后的鹿雪绒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苏路？” 模模糊糊的声音飘进苏路耳朵：“你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他辨认出那是鹿雪绒，听起来距离很远。 另一只手的手心汗津津的。 ……如果鹿雪绒不在这个房间，那么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谁呢？ 那个被他一路牵着、又被他带进房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苏路瞬间手脚冰凉。 他想回头，但他又不敢回头。 不少都市怪谈是这样的：不回头没事，一回头就会死。 然而他身后的那个“东西”，丝毫没有领会他的担忧与恐惧，自顾自绕到他身前。 苏路余光瞥见一抹红，吓得立即闭上了双眼。 “苏……路……” 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苏……路。” 声音很有磁性，发出的腔调却十分古怪。 仿佛一个幼儿，在牙牙学语。 苏路闭着眼睛，假装听不见，任由站在他对面的人叫他的名字，双方僵持了大概一分钟。 一分钟后，苏路忍不住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一张乱七八糟的脸放大。 “啊！” 苏路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认出了这张被各种颜料涂得乱七八糟的脸：“是……你？！” 女装大佬用力点点头。 “你、你没死？”苏路没想到他还活着，“你没被电梯精吞了？” 女装大佬歪头看着他，眼神还是那么纯洁。 “太好了……”苏路真心实意有种想哭的冲动。 女装大佬忽然对他一笑。 那一笑惨不忍睹，显得整张脸格外吓人，苏路却不再觉得恐惧。 怀里被塞进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苏路低头一看：是那本红色的日记。 女装大佬原先一直将日记抱在怀里，见到苏路后，将日记往前一拍。 苏路抱住日记，同时注意到女装大佬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手里似乎握着一个黄色的……棒槌？ “是你将日记扔给我的吗？”苏路好奇地问。 女装大佬点头。 “为什么？” 女装大佬分开嘴唇：“有……用……对……你。” “你是想说对我有用？” 戴了金色假发的脑袋用力点了点。 “啊……谢谢你啊。”苏路挠挠头，“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女装大佬将手举至胸前，缓缓摊开掌心。 苏路：？ 女装大佬把手往苏路的眼前送了送。 苏路：？？ 见苏路没反应，女装大佬身体晃了晃，像小女孩在朝大人撒娇一样。 ……如果忽略他一米八以上的个头。 男音看不下去了，出声提示：【注意看，这个男人在冲你讨要奖励。】 ……奖励？ “哦！”苏路一拍脑门，“你是想要巧克力吧？” 女装大佬疯狂眨眼，眼睛里堆满了小星星。 苏路掏了掏口袋：“可是我今天出门没带巧克力啊……” 女装大佬瞬间垮起个批脸，好像快要哭了。 “你别难过啊。”苏路手忙脚乱地安慰他，“我背包里有好多好吃的，等回去我拿给你吃，好不好？” 女装大佬：“巧克……力……” “有！我还买了脆香米口味的！你肯定喜欢！” 女装大佬又变得开心。 苏路观察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名字吗？” “莉……莉……” “莉莉，感谢你的帮助。”苏路微笑道。 怀中的日记分量沉甸甸的，这让苏路心里升起好奇。 莉莉追了一路也要拿来换巧克力的东西，会记录了什么呢？和主线剧情有关？ 苏路这次没有再犹豫，果断翻开日记—— 【19xx年1月2日天气 晴】 【今天是威廉、安娜、塞西莉亚搬进古堡后的第二天。 在入住的第二天，威廉与安娜就雇人对古堡进行了大扫除，比起上一任主人，这对夫妇对环境显然有更高的要求。那些角落里的蜘蛛网被清除一空，世代居住在墙洞中的老鼠一家也受到了灭顶之灾。 我很欣赏威廉与安娜的做法，这对夫妻不仅有钱，还十分慷慨，付给仆人的酬劳是上一任主人的双倍。 他们的女儿塞西莉亚也很可爱。我想我会喜欢这一家人，我开始期待和他们共同生活了。】 …… 伴随，苏路周遭的环境，蓦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屁股底下的木头箱子骤然消失，失去凳子的苏路，不得不抱着日记本匆匆起身；脚下光秃秃的地板长出名贵的绿色绒毯；乱糟糟的杂物间眨眼变得干净整洁。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苏路推开门，看到一位女仆高举工具，卖力清除墙角的蜘蛛网。 苏路脑海中冒出三个大字： 回——忆——杀！！！ 27 回忆杀的世界 斯年·其八 “塞西莉亚！” 年轻美丽的贵妇人站在走廊另一端, 微笑着呼唤女儿：“快来！过来妈妈这儿。” 年仅五岁的塞西莉亚，在听到妈妈的呼唤后, 屁颠屁颠朝安娜的方向跑了过去。 安娜张开双臂, 塞西莉亚扑进她的怀抱。 “乔薇娅，塞西莉亚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安娜亲切地问女仆。 正在清理蜘蛛网的女仆，闻言边干活边扭过身, 摇头笑道：“没有，安娜夫人, 塞西莉亚胆子可大了，她还帮我抓住了好几只蜘蛛。” “蜘蛛？”安娜愣了愣。 “哈！”调皮的塞西莉亚忽然张开手，手心里赫然爬着三只蜘蛛！ “天哪！”安娜被吓了一跳。 “塞西莉亚！”她严肃道，“赶快扔掉！” 塞西莉亚听话地把蜘蛛扔在地上，路过的女仆正准备将它们踩死，安娜连忙阻止：“请等一等！乔薇娅。” 女仆后退几步：“是，安娜夫人, 您有什么吩咐？” 安娜笑起来时很美, 她于心不忍道：“原住民。” 女仆一怔。 安娜：“这些小东西是城堡的原住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不想伤害它们，毕竟我们才刚搬进来。” “你觉得呢？乔薇娅？” 女仆觉得这样的安娜夫人很可爱，于是她也笑了起来：“是，我也这么认为。” 小小的塞西莉亚高举双手, 赞成母亲的决定。 “好极了！”安娜把塞西莉亚抱起来，亲了女儿的脸蛋一口。 三个女孩决定将蜘蛛放生。 “不过，我有点害怕这小东西……”安娜望向女仆。 “喔……我小时候被蜘蛛咬过。”女仆摇头摆手。 于是，两个大女孩看向小女孩。 塞西莉亚自告奋勇：“我！我可以……” 安娜：“不行。” 安娜担心女儿被蜘蛛咬伤，和女仆商议一番, 女仆看向角落清洁卫生的工具，双眼一亮。 她们利用扫把和簸箕，将蜘蛛送进了城堡外面的花园。 “塞西莉亚，你喜欢这些花吗？”安娜在一从盛开的鲜花前蹲下，这些花已经到了花期，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散发出醉人的芬芳。 安娜闻了一下，塞西莉亚凑过来，学妈妈深吸一大口气。 “啊啾！” “哈哈哈哈哈哈。” 花园中响起愉悦的欢笑。 苏路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新奇。 回忆杀的世界天气晴朗，窗外艳阳高照，他目睹安娜和女儿在花园中愉快玩耍的画面。 放逐“原住民”的小插曲过去后，晚餐时间，安娜的丈夫威廉乘坐马车回到了城堡。 女仆与管家侍奉在一旁。餐桌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个场景，和苏路在杂物间看到的画像内容非常相似。 令苏路感到吃惊的是：管家的容貌，居然和开门的老头长得一模一样！ 苏路还记得电影开头的故事背景：【20xx年的一个周日，你参与了左思旅游团的旅游计划，预备前往某个度假地点，大巴却在半路抛锚，不得已的你只好下车，跟随旅游团在雪中穿行…… 直到看见风雪中显露出一座古堡。】 他是20xx年来到的古堡，安娜一家则生活在19xx年。 相隔一个世纪，如果管家和老头是同一个人，那老头怎么还活着？脸上还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说日记的时间是1999年？现在的时间是2000年？可恶，为什么要打码啊！ 苏路盯着老头脸上的沟壑，满头都是雾水。 男音也没有响起，似乎无法解读回忆杀中人。 “哈哈哈哈哈，这个玩具好丑啊。” “可很有意思，不是吗？” “塞西莉亚，爸爸给你买了新玩具，快来看看喜欢吗？” 耳边不断响起一家三口的笑闹，他们在城堡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周遭的场景飞速变化，日月交替在眨眼间便已完成。 当苏路回过神时，塞西莉亚已经八岁了。 在塞西莉亚八岁这天晚上，父亲威廉替她准备了一个豪华的生日大蛋糕，蛋糕足足有八层，塞西莉亚必须骑在爸爸的头上，才能吹到上面的蜡烛。 “许个愿吧，塞西莉亚。”安娜在旁边扶着女儿。 威廉握住女儿的膝盖，防止她摔下来：“宝贝女儿，快许个愿吧。” 女仆带着微笑站在一旁；管家老头立在另一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她吹灭了蜡烛，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刚准备许下愿望—— “砰砰砰砰砰！” 古堡的大门发出震动。 …… ——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张挤满沟壑的脸，蓦然占据了苏路的视野。 苏路眨了眨眼，神情迷茫。 他坐在木头箱子上一言不发。趁他晃神的功夫，老头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日记。 “乱翻什么？”老头训斥道。 苏路的意识，终于从回忆杀的世界中抽离。他试图夺回日记，被老头瞪了一眼：“这不是你的东西吧？” 苏路：“是我的。” 老头横了他一眼，笃定日记本不是苏路的东西。 苏路忌惮他的鬼魂身份，没有上去硬抢。 老头走后，苏路紧跟着他迈出杂物间——他观察过了，莉莉已经从杂物间里消失，不知去向。 刚踏出杂物间的门，一个人影就撞了上来—— “嗷！”鹿雪绒揉了揉鼻子，低头看见是他，眼神深处不受控制地浮出惊喜：“苏路！我、我找了你好久！” 苏路揉着脑门，被撞得有些懵：“……找我？” “是啊，我找了你好久！你、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都在里面啊。”苏路指了指身后的杂物间。 鹿雪绒张开嘴唇：“这里面我早就找过了，没看见你啊？” 难道去了回忆杀的世界，外面的人就看不见自己了吗？ 对了…… 苏路绕过鹿雪绒，老头早就连鬼影都没了。 他郁闷地转过身，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问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鹿雪绒看起来比他还懵：“啊？我、我一直跟着你啊。” 根据鹿雪绒的描述，当时苏路跑在前面，由于他跑得太快，鹿雪绒滑了一步，下意识松开手。 等他再抬起头时，苏路已经跑过了前面的拐角，他连忙跟上，然而拐角之后却是一条空旷的走廊。 苏路消失了。 听完后的苏路不相信：“消失的明明是你……” 委屈如同雾气一样，从鹿雪绒漂亮的小脸上升起：“不、我没有乱跑……真的。” “好吧。”苏路举起双手，暂停和他争辩这个话题。 “我们回去吧。”他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察觉：左手被两面软乎乎的东西圈住。 苏路扫了一眼：鹿雪绒用一对掌心包住他的手，紧张兮兮跟在他身后。 似乎害怕他再度扔下自己。 这让苏路回想起以前在猫咖打工时，有一只布偶猫特别粘人，他走哪儿跟哪儿，堪称绊脚神器。 绊脚神……鹿雪绒乖巧地跟着他，虽然和一个男的手牵手走在路上，让他感觉有些钙里钙气，但苏路到底没有把手抽回来。 他知道鹿雪绒只是想寻求安全感。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被老头收走后，日记本没有再凭空掉落。 倏然，耳边响起鹿雪绒战战兢兢的声音：“苏路，你快看！前、前面地上是不是躺着个人？” 苏路眯起眼睛：“嗯，是躺着个人。” “那、那人死了吗？”鹿雪绒往他背后一缩，露出半个脑袋，不敢靠近。 为什么笨蛋美人的身高要设定得那么高啊…… 苏路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上去看看？” “这个给你。”鹿雪绒递给他一根树枝。 ……哪来的树枝啊？ 苏路接过树枝，戳戳地上躺尸的人。 “唔……”地上的人，挣扎着醒来。 “是你。”苏路盯着他的脸。 罗伯特眼神迷糊，后脑勺肿起个大包。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被人从身后敲晕了。 “有人！有人敲晕了我！”罗伯特激动道，和苏路推测得差不多——有人趁罗伯特不注意，敲晕罗伯特抢走了日记。 至于那人是谁…… 苏路想起莉莉藏起来的棒槌。 “咳。”苏路将罗伯特扶正，“你还好吧？” 罗伯特抬起手，摸了一把脑袋后肿起的大包，疼得脸色瞬间扭曲。 “别让我知道是谁！”罗伯特恨恨道，“否则我让他好看！” “你的日记呢？”苏路明知故问，试图转移话题。 “被夺走了……”罗伯特脸色阴沉，“日记！袭击我的人抢走了日记！” 鹿雪绒想到什么：“啊！我好像看见了，管家先生手里似乎拿着一本红色的日记……” 当时管家和苏路前后从杂物间出来，被鹿雪绒看到了。 “……管家？那个老头？”罗伯特一愣。 他“嘶”了一声，低声喃喃：“他抢我日记做什么？难道那个死老头也是玩家？也想参与主线剧情？” “你确认你没看错吗？” 或许是罗伯特问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鹿雪绒有被他吓到。 罗伯特见状放缓了声音：“别紧张，我不是针对你。” 鹿雪绒小心地点点头。 那个死老头！！！ “知道了。”罗伯特磨了磨后槽牙——无论那个死老头是玩家还是Npc，他都要从他手中夺回日记，并且让他付出代价！ “你打算怎么做？”苏路问。 对他，罗伯特总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模样，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将脑袋扭朝鹿雪绒：“我们要不要加个好友？” 鹿雪绒转头对苏路说：“我们回去吧，我该回去洗澡了。” 苏路憋笑：“好的。” 在罗伯特吃瘪的眼神中，苏路拉着鹿雪绒扬长而去。 “呵。”罗·柠檬·伯特盯着他们交握的手，酸溜溜骂了一声：“狗男男。” …… 苏路来到走廊尽头——他们的房间位于最后一间。 刚刚靠近门口，透过紧闭的门板，激烈的游戏碰撞声隐约传出。 他将手搭上门把，门并没有锁。苏路旋转手腕，门被轻易扭开。 房间内，满级大佬靠在床上，屈起一条腿打游戏。 听到响动，也只是从余光中瞥了苏路……和鹿雪绒交握的手一眼。 苏路本能想要撒回手，鹿雪绒紧紧握住。 ……抓这么紧做什么？ 等等，不对——不就被看了一眼？他为什么会想要松手？！ 在心里默念三遍“我不是男同我不是男同我不是男同”，苏路自然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KO！” 满级大佬放开手机，抬起了头。 “……一个小时前？你都回来那么久了啊。” 苏路有些尴尬地说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去——拿点吃的给你们！” 鹿雪绒眼巴巴望着他。 苏路走到桌边，提过放在上面的背包，拉开拉链后翻找一阵，拿出三个自热火锅。 “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苏路将自热火锅一一放在桌上，“有麻辣土豆粉、番茄牛肉、鸭血粉丝。” 鹿雪绒：！！！ 满级大佬：“……” “别客气呀。”苏路一挥手，“喜欢什么口味随便拿，你们肚子不饿吗？” 早饭就没吃，午饭不敢吃，在场的人又不是铁人。鹿雪绒用力咽了咽喉咙，目光小心翼翼移向鸭血锅。 苏路会意一笑，端起鸭血粉丝递给了他。 苏路看向满级大佬，后者飞快一偏头，前者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情绪。 “你喜欢番茄牛肉？不能吃辣的？也对，这个不辣。”苏路自顾自说着，抱起麻辣土豆粉锅。 他指着番茄牛肉锅，面对满级大佬：“那这个就留给你啦。” 满级大佬低下头，瞧了眼自己平平的小腹： “咕——” “哈哈，我帮你们一块儿煮上吧？” 苏路撕开包装，熟练地取出菜包、粉包、加热包，当他把加热包放进盒子时，才想起来：“应该去接点水的。” 古堡不提供茶水，唯一的水源是盥洗室的自来水。 苏路有矿泉水，可拿来泡自热包就太浪费了。 鹿雪绒自告奋勇：“我去接！” “那就麻烦你了。”苏路找了个空盒子递给他。 鹿雪绒跑出房间，像只欢快的兔子，没一会儿就竖着耳朵跑了回来。 他怀中抱着满满一盒水。 苏路将这些水分成三份倒进三个盒子，又把菜挤进菜盒，放入加热包、再把装菜的盒子压上去，最后合上盖子。 从盖子的小孔中冒出热腾腾的蒸汽。 苏路嘬了嘬指尖沾上的油，合掌：“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十五分钟！” 鹿雪绒：(期待) 满级大佬：() 三人排成一排，趴在桌子边缘：猫猫等饭.jpg …… —— 光线昏沉的古堡内，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一盏油灯。 “哒、哒……” 前方出现一座楼梯，老头一手提着灯、一手扶住楼梯的把手，踩上了一级阶梯。 老头步伐缓慢、头也不回地认真爬楼，似乎全然没有注意背后跟上来的影子。 罗伯特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面墙壁后。 他正在跟踪老头。 罗伯特观察过了：老头手里没有那本红色日记……主线剧情！他的主线剧情目前不在老头手里。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老头将主线剧情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罗伯特跟着老头，一直上到顶楼。 老头锤了捶自己的双腿，吃力地迈出一步。 罗伯特有些惊讶：他看到老头走到一架梯子前，树皮似的双手握住梯子、颤巍巍往高处爬。 上面还有空间？ 老头爬上去后，罗伯特等了一会儿，他怕跟丢老头，只是等了一分钟，就立即跟了上去。 罗伯特推开头顶的挡板，脚蹬上一截，视线豁然开朗—— 他猜得没错。 上面是一个狭窄的阁楼，阁楼里摆放了一张床、一个木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心心念念的主线剧情，就摆放在木桌腐旧的桌面上。 而老头——已经躺下陷入了沉睡。 罗伯特轻手轻脚地钻进阁楼，老头或许是爬楼太久、身体太累，始终闭着眼睛。 罗伯特将主线剧情踹进怀里，右手握着一把尖利的石锤。 他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是从正面。 站在老头床边，罗伯特将尖锤高高举起。 …… —— “吸溜！” 苏路嗦了一口粉，发出满足的喟叹。 顺滑Q弹的土豆粉、浸润了香辣开胃的酱汁、再搭配一些蔬菜，在这个寒冷的雪日，能嗦上这样一碗热乎乎的土豆粉，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苏路还给自己加了根肠。他喝完最后一口汤，肚皮感觉有八分饱。 差不多了。 在他们三人中，满级大佬吃饭最快，苏路速度中等，鹿雪绒吃得最赏心悦目、同样也最慢。 满级大佬试图给钱—— 苏路是把他当成朋友预备役来养成的，自然不会收他钱。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在想——他不要我的钱，是不是想要我的人？哒咩】 “……” 苏路嘴角一抽，鹿雪绒恰好在这时抬头看他，被他奇怪的表情呛到。 苏路做好表情管理，顺毛抚摸：“不急，你慢慢吃。” 鹿雪绒急忙点点头，一张小脸被鸭血粉丝的**熏得白中透粉。 瞧着更漂亮了。 苏路害怕被他身上自带的buff影响，匆忙移开视线。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自热火锅盒——该扔哪儿呢？ 房间里没有垃圾桶，苏路自然而然将视线投向窗外。 ……还是算了，古堡里的窗户都打不开。 苏路记得走廊尽头有一个垃圾桶，他打算等鹿雪绒吃完、再把垃圾一块儿拿过去扔了。 “我和你一起去！”鹿雪绒主动要求。 满级大佬眼神欲言又止，仿佛在看待两个形影不离的男同。 “……不用了。”苏路又不是真的喜欢男人，虽然鹿雪绒长得很漂亮，但他还是拒绝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哦……好。”鹿雪绒看上去有些失落。 除了食物，苏路还囤了一卷垃圾袋，他扯了一个下来，搓开后将房间里的垃圾通通装进去，提着出了门。 鹿雪绒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眼中含泪：“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苏路感动不已：“谢谢，我只是去扔个垃圾。” “……”满级大佬无语地望着他们俩。 走廊上闹哄哄，其中一扇门前围了很多人。 苏路经过时，忍不住好奇心，问了旁边的人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那人害怕道。 “是谁？”苏路下意识。 “好像是叫……是叫……” 这人明显和死去的人不熟，想了半天都没能叫出名字。 苏路没有透视眼，视线无法穿过厚厚的人墙、去观察房间里的尸体。 尽管没有男音提示，苏路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罗伯特曾表示要报复管家老头，那么死去的人很可能是老…… “吵什么吵？” 一个声音蓦然插了进来：“都给我闭嘴！” 被苏路问话的人在这时张开嘴唇，声音在他的唇缝中成形：“我想起来了！” “死去的人名叫罗伯特。” 老头背着双手、脸色阴沉走了过来。 “不准再吵了！”老头训斥众人，“会打扰到夫人休息。再吵？我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死人了！有人死在了这座古堡里！”有人高呼。 “怎么？死的是我家人？还是你家人？”老头冷哼一声，“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那人不吭声了。 又有人提问：“那尸体怎么办？” 老头冷漠道：“扔出去。” “这怎么行？” “是啊，那可是一条人命！怎么能就这样扔出去？” 老头勾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就在屋里放着吧——如果和他同住的人不介意的话。” 和罗伯特同住的人是寸头男。 寸头男闻言，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显然非常介意。 也有土著Npc提议：“等雪停了有信号，我们可以通知警察过来调查他的死因，把害他的人抓起来。” “噗嗤。” 围观的葛悠绮发出嗤笑。 “你笑什么？”那人恼羞成怒问。 葛悠绮提醒：“别忘了，我们之中，也有鬼在杀人。警察能把鬼关进监狱吗？” 那人想起路上发生的事，脸色一白，片刻后又道：“就、就算是这样，警察也能通知他的家人来认领尸体，如果扔出去的话，他的尸体可能会受到破坏。” 葛悠绮：“破坏？你是指冻成人干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那人指责她：“大家都是人，你怎么这么冷漠！” 葛悠绮不屑地笑了一声。 她也懒得再和这个愣头愣脑的NPC争辩，抱住沈童的胳膊，打算和男友离开。 苏路收回关注，余光被一抹蓝色所吸引。 那是一个模样干净的少女，留着黑长直的头发，身上穿着罕见的蓝色冲锋衣。 黑长直少女站在人群之外，视线死死地钉在某个方向上。 苏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满级大佬靠在门边，浑身懒洋洋跟没骨头似的，肩后探出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见苏路朝自己看过来，鹿雪绒抬起手，使劲儿朝他挥挥。 苏路下意识也朝他挥了挥。手一抬起来、察觉到上面的重量后，苏路才反应过来：垃圾还提在手里呢。 他和罗伯特不熟，说实话心里并没有太大波动。他来到走廊尽头，那儿放着一个和列车上同款的蓝色塑料垃圾桶，画风与古堡格格不入。 扔完垃圾，苏路准备往回走。 当他转身时，苏路有些惊讶：黑长直少女正站在他的身后。 “有什么事吗？” “我看见你从最后一间房走出来。” 黑长直少女脸色苍白：“你的房间里，有鬼。” 28 就这？ 斯年·其九 “……你在说什么？” 苏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黑长直少女嘴唇微张,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她身旁绕过，径直走到苏路面前。 苏路没想到是他：“你怎么来了？” 鹿雪绒甜甜一笑：“我看那边聚集了好多人啊, 好奇出来看看, 顺便就来找你了。” 鹿雪绒挽住他的手：“苏路, 我们一起回去吧？” 苏路：“啊……呃，好的。” 对了, 黑长直少女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视线跳过漂亮笨蛋，然而黑长直少女看了第三个人一眼，欲言又止, 转身离开。 苏路看着她的背影，男音：【注意看，这个女人名叫小叶，她是一名普通的玩家。】 没什么特别的呀？ “苏路, 你认识她吗？”鹿雪绒见他盯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睛都不眨，困惑地问道。 “不认识……”苏路想起少女说过的话, 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他转过眼珠，悄悄地打量鹿雪绒。 鹿雪绒此刻正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察觉到苏路的目光，鹿雪绒扭过头，有些紧张地笑道：“怎、怎么了？干嘛盯着我？” “……没事。”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黑长直少女为什么那么说？ 苏路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 “散了散了！”老头呼喝众人。 窃窃私语的人群, 在老头的驱赶下散去。 苏路经过时, 正好看到寸头男皱着眉头，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罗伯特躺在床上，脸色僵白，透露出一股尸体独有的死灰之色。 苏路忍不住问罗伯特的室友寸头男：“他是怎么死的？” “我哪儿知道？”寸头男脸色难看, “我一回来，他就是这幅模样了。” 苏路：“你打算怎么处置？” “……”寸头男陷入沉默，明显是在纠结这件事。 他看着像是土著Npc——《惊险古堡》的背景是现代，现代社会，对待一具死因不明的尸体，通常是先交给警察、再移交殡仪馆。 可惜手机没有信号、车又抛锚，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古堡当中。 他和罗伯特素不相识，如今却轮到他来处理罗伯特的尸体，别太荒谬。 寸头男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采纳老头的建议，将尸体扔出去。 “我换个房间睡吧。”寸头男拿起外套，开始收拾行李，碎碎念地抱怨：“真是倒霉。” 没一会儿功夫，寸头男收拾好了行李，走出了这个房间。 苏路见他离开，视线移到罗伯特身上。 鹿雪绒瞧着有些害怕：“苏、苏路，我们也快点走吗？” 苏路对尸体没什么兴趣，正要快步离开，忽然迎面走来一波人，分别是：葛悠绮和她的男朋友沈童、亚森、以及—— “团长？”鹿雪绒看着短发女人，惊呼一声。 短发女人朝他笑了笑。 “咦？你也来了？动作还挺快。”葛悠绮面对他们时，神态有些不自然。 沈童瞧了瞧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质问：“是没找到？还是没有？” 苏路一头雾水。 “什么呀？”鹿雪绒头上的雾水比他还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哦，忘了你是新人。”葛悠绮眼睛一亮，急忙走到床边，伸手掀开盖在罗伯特身上的被子。 动作简直丝毫不带犹豫。 鹿雪绒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你、你想干什么？” 葛悠绮用行动回答了他——直接上手搜尸。 沈童走上前帮忙，两双手在罗伯特尸体上翻找。 在他们的搜寻下，一支钢笔、一个空空如也的眼镜盒、一个平底锅、以及一把受到损坏的石锤，很快暴露在空气之中。 苏路定睛在那些物品上，男音提示——除了钢笔是普通的钢笔，其他全部都是道具。 葛悠绮掂了掂石锤，她刚拿起来，石锤顶端砸落在脚边，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坏了啊……”葛悠绮遗憾道，随手将剩余的部分扔到一边。 沈童拿出手机，打开“扫一扫”功能后对准钢笔。 钢笔外表普通，无法通过“按图识物”看出是不是道具，沈童在打量半晌后还是收了起来。剩下的眼镜盒、平底锅，可以确定是道具，被他和葛悠绮瓜分。 短发女人全程沉默地站在一旁，她对道具不屑一顾，似乎想要的是其他东西。 一番操作下来，就算是笨蛋美人鹿雪绒都看明白了——这群人是来搜刮尸体的。 鹿雪绒感觉有些不太好，他看向苏路，后者将视线收了回来，对他说：“走吧。” 日记本不在罗伯特身上。 当他看清尸体的那一瞬间，男音就已经提示过他：【注意看，这是一具普通的被反杀的男尸。】 当时老头还没有走远，苏路盯着他的背影，得到的提示是：【注意看，这是凶手。】 这是一个毛利小五郎单凭自己都能推理出来的案件：罗伯特以为是老头敲晕自己抢走了日记，为了报仇，他企图对老头下手、夺回日记，结果被老头反杀。 “他怎么就突然死了？”葛悠绮拧着眉头喃喃。 尽管苏路对罗伯特的死因门清，但在场的人大部分仍旧被蒙在鼓里——在他们眼中，罗伯特中午聚会时还好好的，才过了两三个小时，他就噶了。 是什么东西杀了他？ 鹿雪绒“啊”一声，有点想明白了：“难道说，他是为了去抢日记……” 周围人都朝他望了过来。 鹿雪绒捂住嘴，似乎意识到说了多余的话。 “日记？”葛悠绮朝他逼近一步，“什么日记？” “苏、苏路。”鹿雪绒不肯告诉他们，伸手过来拉他：“我们走吧。” 苏路配合地牵住他的手，另外三人也没有阻拦他们，任凭他们走出房间。 “这两个人一定知道什么。”葛悠绮眯起眼睛。 沈童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葛悠绮扭过头，对身旁一言不发的短发女人，露出甜美的微笑：“姐姐，你混迹在Npc中那么久，应该打听到了很多东西吧？” 此前，短发女人一直作为黑衣旅游团的团长和团员们打成一片，她表现得负责亲和，团员们都很信任她。 短发女人看她一眼，也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笑：“我回去问一问，有消息再告诉你们。” “那就说好了哦，姐姐。”葛悠绮故作亲昵地拉住短发女人的手。 短发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抗拒，微笑面具却仍然挂在脸上。 …… —— 苏路企图快步走回房间。 在路过其中一扇门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阴沉的脸。 脸的主人，目光直勾勾钉向鹿雪绒。 “雪绒，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室友慢吞吞道，“你的包，不要了吗？” 苏路记得鹿雪绒说过：他的背包里有药、还有一些吃的。 鹿雪绒犹豫了：他当然是想要拿回来，可室友还在那间屋子里，他根本不敢进去。 “你过来吧，我拿给你。”室友说着，自顾自没入门后。 门半开着，似乎在欢迎鹿雪绒回去。 苏路低声：“别回去了，你那个室友，一看就不太正常，你别犯傻啊。” 鹿雪绒点点头，乖巧地跟随他进入最后一个房间。 满级大佬此时不在房间里。 苏路躺倒在床上，无聊地刷起了论坛。 鹿雪绒看他这幅咸鱼做派，站在一旁问：“苏路，我们接下来真的不出门了吗？” “是呀，除了扔垃圾、上厕所。”苏路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什么日记本、主线剧情，都跟他无关。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罗伯特的死亡更加坚定了苏路苟到电影结束的决心—— 只要他不参与主线剧情，就不会遇到危险……吧？ “来，你也过来躺下啊。”苏路拍了拍身边的电热毯，他启动了开关，可暖和了。 一条咸鱼向你发出邀请.jpg 鹿雪绒垂着头，这令苏路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说：“我、我想去下洗手间。” “哦哦，去吧。”苏路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 走出房间的鹿雪绒，在路过半开的房门时，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步入了门后的黑暗。 …… “有、有人吗？” 进门后的鹿雪绒，第一时间将灯打开。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一阵疾风袭来，鹿雪绒往旁边一躲。他万万没想到：室友就站在门后！！ 幸好他动作快，及时躲开了室友的熊抱。室友眼睛暗红，看他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他。 不能害怕。 鹿雪绒告诉自己，他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 所以他不能害怕。 “你、你希望我回来是不是？”鹿雪绒颤抖着声音，努力把早就在心中编排好的话说完：“只、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回来和你住。” 室友红着眼，鹿雪绒趁他沉默，一口气说完：“只要你帮我拿到一本红色的日记它就在这座古堡的管家手里——” 鹿雪绒想得很清楚：与其一直被室友纠缠，不如让他去和老头Sl。 罗伯特知道日记在老头手里后就死了，他又那么想要日记，那他肯定就是老头杀死的。 老头肯定不是普通人，室友也不是普通人，那就让他们…… 鹿雪绒抬起头——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了，只要他完整露出自己的脸，再搭配一副合适的表情，很少有人能拒绝他。 室友呼吸瞬间粗重：“……好，我答应你。” 于是—— 有两道影子的室友、和能手撕罗伯特的老头，展开了巅峰对决。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室友拼了老命，抢回了红色日记，献宝似的捧到鹿雪绒眼前。 鹿雪绒看上去很开心，笑靥如花艳丽。 “你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收拾一下东西，马上搬回来。” 小美人背上书包离开了。 室友后知后觉：……回去收拾东西，为什么还要背包？ —— “苏路！你看这是什么？” 趴在床上的人闻言昂起脑袋，鹿雪绒满心欢喜，背在身后的手，唰地亮出一本……红色日记？ “这不是主线剧情吗！？”苏路一个咸鱼打挺，咋舌：“它它不是在老头手里吗？你是怎么拿到的？” 鹿雪绒于是将自己的骚操作讲了出来。 苏路：6 “不过，你真的打算搬回去吗？”苏路升起担忧。 鹿雪绒用力摇头。 “……你骗了他？”苏路惊讶道。 鹿雪绒对手指，点点头。 “这样真的好吗？”苏路咽了咽喉咙，“根据对决结果来看，你室友的战斗力，似乎和老头不相上下啊，老头能轻易杀死玩家，你室友应该也具备这个能力吧？” 鹿雪绒脸色一白：“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要室友和老头两败俱伤——或者干脆被老头解决掉。 苏路看他一眼：“你为什么想要拿回日记？” 其实，鹿雪绒还有第二个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双眼晶亮：“苏路，你真的不想成为‘主角’吗？” “不想。”苏路回答得斩钉截铁。 面对鹿雪绒的凝视，苏路挠了挠脸：“……我无所谓，真的。” “无论是主角、配角还是路人甲，我都无所谓。”要是做一根无人问津的扫把能苟到电影结束，苏路不介意现在就去墙角蹲好。 “可是我想。”鹿雪绒小声，“我想你成为主角。” “为什么？”苏路不明白。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苏路忍不住rua了一把朋友的头。 “先、先别说这个了。”鹿雪绒害羞的目光落到日记本的封皮上，“里面写了什么？” 前半部分的内容，苏路都基本看过了。他径直翻到后面，却发现—— “什么情况？” 苏路惊讶的发现：敲门声响起以后的内容，没有了。 夹缝中有明显被撕去的痕迹。 有人将这部分内容撕走了？是谁干的？ “砰砰砰！” 敲门声蓦然惊起。 门外响起室友的声音：“雪绒，你还没收拾好吗？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室友来“接”鹿雪绒了！！ 鹿雪绒隔着门：“你走吧，我要准备洗澡了。” “……”室友沉默后问，“你什么意思？” “我、我不跟你回去了。” 事到如今，室友终于意识到：“你骗我？！” 门外的声音骤然拔高，鹿雪绒受到惊吓，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煞白：“我、我……” 苏路瞪着脚下——在门缝之间，两道影子徘徊不定，影子们挤成矮矮窄窄的一条线，在灯光下凝成墨汁般的漆黑。 苏路从没见过这么浓稠的黑影，他急忙把灯拍上。 “啪！” 灯灭后，影子没入更大的黑暗，在肉眼看不见危机后，人类心中的恐惧将会空前膨胀。 鹿雪绒害怕得牙关打颤。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 那是一串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 “咔哒。” 门把手转动，可惜这是徒劳的尝试——鹿雪绒早在进来时就上了锁。 “是、是谁？”他害怕的问。 “……”回答他的只有一串沉默。 苏路在这沉默中感受到一丝熟悉，他壮着胆子打开灯，视线急匆匆往门缝中一扫—— 先前浓黑的两道影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人影。 “是满……”苏路闭上嘴：等等，满级大佬叫什么名字来着？ 如果室友的影子真想进来，这扇门大概也拦不住他……苏路索性解开了门锁。 满级大佬站在门外，眼神狐疑地瞄了他们一眼。 像是在问：大白天锁门，你们两个想躲起来干什么？ “你回来了！”苏路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门拦不住室友，室友却忽然跑了——那就只可能是满级大佬突然回来的缘故。 “你上哪儿去了！”他随口问道，伸手拉住满级大佬的胳膊，将他扯进了屋。 “……” 感觉爪子好像被满级大佬瞪了一眼。 苏路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用肩膀抵上门、熟练地扣好锁。 【Allen：请注意，您已接近主线剧情】 由于靠近主线剧情，满级大佬的手机也收到了提示。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苏路的右手上。 那里抓着一本怎么看怎么可疑的日记。 日记前半部分的内容他是看过了，可其他人还没看过。苏路将日记本摊在桌上，翻开第一页。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随着的进行，满级大佬和鹿雪绒一同进入了回忆杀的世界。 苏路刻意没有去读日记，他退后两步，观察进入回忆杀的两人—— 真的消失了！而且是瞬间消失。 两人原本所站的位置，此刻只有空气。 回忆杀的世界，时间过得很快。大约十分钟后，两人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鹿雪绒一脸没缓过神的表情，满级大佬则相对淡定。 大佬的手指落进日记翻了几页，最后轻轻搭在被撕去的那一页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路摊手，一脸无辜：“我拿到手时它就是这样的。” 残缺的日记，意味着主线剧情的中断。 电影陷入瓶颈。 必须发动更多人来寻找主线剧情，那样电影才能走完…… 苏路思考着，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无意间点进了相机的拍摄界面。 然后他就看到—— 画面当中，镜头直观地捕捉到角落里的蜘蛛网。 没有任何遮挡——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鹿雪绒站在蜘蛛网前。 摄像头……拍不到鹿雪绒。 【你的房间里，有鬼。】 黑长直少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苏路瞳孔猛地一缩，手指滑了一下。 “砰！”手机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响声。 另外两人果然朝他看了过来。 满级大佬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鹿雪绒则关心地上前：“苏路？你还好吧？”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他的脸色很白吗？苏路急忙转过头：“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鹿雪绒：“那你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他的神色和往常没有分别——可如果他是人的话，摄像头又怎么会捕捉不到他呢？ 在民间传说中，鬼无法进入镜子或者相机的世界。 鹿雪绒……这个伪装成“鹿雪绒”的东西，潜藏在他身边，是想对他下手？ 还好他发现得及时！ 苏路冷汗狂流，打算尿遁。 他原本想拉着满级大佬一起遁——遗憾的是，他刚提出“一起去上厕所吧”这种要求，就被满级大佬防备男同的眼神逼退。 ……切，暗月绝弦都没有拒绝他。 “苏路，我陪你去吧！”鹿雪绒一脸跃跃欲试。 “不、不用了！”苏路赶紧遛出了门。 他来到走廊另一端，蓝色垃圾桶安静地放在角落。苏路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时猛然意识到—— 艹！他干嘛真的去上了个厕所？！ 他又不急！！！ 正懊恼时，葛悠绮一行人向他走来：“原来你在这里啊。” 听她的语气，似乎正在寻找自己？ 苏路：“有什么事吗？” 葛悠绮：“别装了，你是不是从罗伯特身上搜到了一本笔记？” 短发女人在一旁不出声——尽管这个情报是她带来的。 她回去后多方打听，得知在土著团里，有人目睹过罗伯特捡起过一本红色的笔记。 在恐怖电影中，笔记、钥匙、光碟、玩偶等物品，都有极大可能触发主线剧情。 罗伯特捡走了笔记，但他们在“捡漏”时，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存在。 他们由此推断出：笔记被先到的苏路拿走了。 苏路转了转眼珠：“我是有一本笔记，不过不是在罗伯特身上找到的。” 葛悠绮目光灼灼：“里面写了什么？你看了吗？” “是一本日记，看了以后就会进入一个特殊的场景，以画面的形式重现日记叙述的事。” “回忆杀。”葛悠绮很快答道，她不愧是资深玩家，对这种现象了如指掌：“电影拍摄的一种表现手法，算是这类副本的特色之一了。” 苏路点头：“我可以把日记本交给你们，不过日记后面是残缺的。” “残缺的？” “嗯，重要部分被撕去了。” 苏路边说边在前面带路：“日记放在房间里，我的房间就在前面。” “你还挺配合。”沈童在一旁笑道。 苏路耸耸肩：“我并没有想独吞日记。” 主线剧情，捏在他一个路人甲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好了。 人群当中，除了亚森因为约翰的事闷在房间自闭，其余玩家都跟在苏路身后，大家想要参与主线剧情的心是齐的。 提醒苏路的黑长直少女也在其中，苏路打算找个机会问问她——她究竟怎么发现鹿雪绒是鬼的？ “你住在最后一间？”葛悠绮扫了眼大门。 “是啊。”苏路拧了一下门，里面并没有上锁。 门打开后，里面的两人暴露在众人视野中。鹿雪绒明显被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满级大佬照旧波澜不惊。 黑长直少女站在门外，似乎是顾忌鹿雪绒鬼的身份，不敢进来。 在众人经过她时，黑长直少女趁着人群遮挡，飞快往苏路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你、你们？”鹿雪神色困惑而紧张，“有什么事？” 苏路把纸条揣进口袋，扬起微笑上前：“别紧张，大家只是想看看日记。” 鹿雪绒：“你告诉他们了？” 他貌似不太高兴。 日记明明是他冒着风险拿回来的。 苏路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伸手想去拿日记。 鹿雪绒按住了日记。 他低声：“你想好了吗？确定要给出去？一旦给了那些人，你成为主角的概率……”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又凉又痒，跟鬼一样。 苏路坚定地抽出日记，交给了离得最近的短发女人。 一行人带着日记匆匆离去，黑长直少女用眼神暗示过苏路后，也离开了。 之后苏路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鹿雪绒。 鹿雪绒前脚迈出房间—— “咔嚓。”苏路后脚就是一个箭步，手起刀落将房门反锁。 ……满级大佬忍不住看了过来。 当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苏路表情激动，仿佛早有预谋，蹭蹭蹭向他走来。 满级大佬战术后退，用眼神警告苏路：你不要过来啊。 苏路继续朝他迈进，神情热烈：“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满级大佬持续后退。 脚后跟抵住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拿余光一扫：是床。 满级大佬：……！ 浑身的肌肉蓄势待发——如果面前这家伙胆敢扑过来的话，他敢保证陷入床单的人绝非自己。 苏路幸运的没有选择上前，而是分开嘴唇、迫不及待告诉了满级大佬自己的发现：“鹿雪绒不是人！他是鬼！” 满级大佬：“……” 就、这？ 29 视频通话 斯年·其十 他还以为…… 满级大佬神色莫名, 苏路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是真的！你不信？等会儿他回来，你自己也用手机拍一下，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满级大佬迟疑点头。 苏路松了口气：只要满级大佬站在他这边就好。 他打开黑长直少女偷偷塞给他的纸条, 只见上面写道： 【小心！蓝衣服的是鬼】 ……苏路抬起头, 满级大佬端过床头的小蛋糕，动作之间, 深蓝的色彩深深刺入视网膜。 满级大佬是鬼？ 这怎么可能？！ 苏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然而他想了想，还是偷偷打开手机摄像头, 对准了满级大佬。 满级大佬抱着小蛋糕发呆。 这盒蛋糕——还是苏路送给他的 苏路盯着蛋糕盒子, 鸡皮疙瘩一路爬上了后背。 ……满级大佬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蛋糕盒子漂浮在半空, 苏路耳边升起旋律诡谲的bgm——这代表附近有鬼！！ 满级大佬——真的是鬼！！！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满级大佬抬起头，对他抛出一个问号：？ 苏路想到什么：“你不要动！” 满级大佬：？？ 他眯起眼睛, 用力、仔细、认真地盯着对方看。 男音不负众望地响起：【注意看，这个男人是特殊异能者，拥有罕见的双异能，其拥有的能力之一是暗隐之瞳——顾名思义，他能通过眼神对别人下达隐晦的暗示, 达到沟通交流、催眠驱使的作用。 第二个能力是……】 苏路突然被“弹”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你伸手去摸猫，猫突然伸出爪子挠了你一下。 “你不要动。”苏路撩起袖子, 他准备凑近了看看！ 【其第二个……能力……是……】 男音跟卡壳似的磕磕绊绊, 苏路挨近满级大佬的脸，眼睛瞪得圆溜溜。 【是……是……】 满级大佬：战术后仰.jpg 他已经被逼到了床角，几乎陷入绝境。 满级大佬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微不可觉地弯曲。 他的第二个能力到底是什么？！ 苏路被勾起了好奇心，完全忘记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家伙有可能是鬼。 呼吸拂过彼此面容。 ……鬼, 也会有呼吸吗？ 就在苏路全神贯注、满级大佬浑身僵硬之际，从门口传来把手的按压声：“咦？” 鹿雪绒回来了——之前苏路随便找了个塑料口袋扔了两团纸进去，拜托鹿雪绒去扔垃圾。 “咚咚咚。”鹿雪绒试探性地敲响大门，“苏路？你、你在里面吗？” 苏路循声歪头，侧脸上的绒毛，擦过满级大佬挺拔的鼻梁。 ……他才意识到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就很男同。 苏·我不是男同啊·路慌张后退，手机不慎从手里滑落。 可能是受到磕碰，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屏保赫然是一张—— 男男♂涩图。 苏路：！！！！！！ 满级大佬整个人贴到了墙上，漆黑的暗瞳，透露出赤.裸裸的惊恐。 苏路：：“你！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同！！！”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露出懊悔的表情，可惜为时已晚。 他自暴自弃地捡起手机——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用那种奇怪的图片做过屏保！！ 手机已经自动进入黑屏，苏路狠狠按了一下开机键，几只狼围着一只哈士奇的图（封）片（面）跳了出来。 屏保又恢复了正常。 真是见鬼了…… 苏路烦躁地搔头发，实在搞不明白那张涩图是怎么回事。 “苏路？”鹿雪绒仍然站在门外，他听到了苏路和满级大佬解释的声音。 苏路想起正事，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满级大佬、以及门外的鹿雪绒，都很有可能是鬼啊！ “苏路？发生什么事了吗？”见门迟迟没有打开、门内的人也没有回应自己的迹象，鹿雪绒不由变得焦虑。 满级大佬在这时忽然起身。 他貌似很警惕苏路，不经意走出了螃蟹的步伐，横着从他身边滑过。 苏路：“……” 满级大佬贴在墙上，快速挪到门边，单手扒拉开大门。 鹿雪绒走了进来。 空气中融入了第个人的呼吸——这似乎令满级大佬感到安心，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苏路……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你？”鹿雪绒进屋后，倒也没有计较锁门的事，反而关心起他的脸色。 “……我去个洗手间。” 苏路闷头走出房间。 他打算去找黑长直少女。 纸条上除了【小心！蓝衣服的是鬼】外，还留下了一串地址：【左数第间】。 古堡不是酒店，房门上并没有标明门牌号，苏路数到第间，敲门后，黑长直少女的脸出现在门后。 “你来了。”她像是知道他会来。 少女侧过身，示意苏路进屋说话。 他走进去，看到短发女人也在屋内。 黑长直少女介绍自己：“我叫叶灵，这位是我的室友冷孤晴，她也是玩家。” 没想到黑衣旅游团的团长竟是玩家，苏路眼神惊讶。 短发女人、也就是冷孤晴冲他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苏路向她们点点头，欲言又止，叶灵见状：“你直接说，没事的。” 苏路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发现他是鬼的？” “镜头。”叶灵拿出手机，“我有拍照的习惯。”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苏路眼前—— 那是一张风景照。 画面中，绵延不断的雪地连成一片白色大陆，空中飘散着雪的痕迹。 苏路：“拍得挺好看的。” 叶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重点不是风景……当时，你房间里那个人，就走在我的前面。” 苏路动容：“你的意思是……” 叶灵点点头：“他原本应该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可你也看到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苏路摇头：“不知道。” 叶灵咬牙切齿：“他一定是鬼！” 苏路眨眼：“我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手机镜头也拍不到他，他难道也是鬼吗？” “什么？”叶灵愕然道，“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也是鬼？” “不一定。” 苏路回忆和满级大佬还有鹿雪绒的相处——真的察觉不出异常。 男音也没有提示。 “你别被他们骗了。”叶灵看出他的动摇，冷冷道：“鬼最会骗人，也最为残忍。” 嗯？有故事。 苏路默默观察她—— 【注意看，这个女人名叫小叶。小叶和小花是一对好姐妹，她们抽中了同一个副本。 当小叶一觉醒来时，她和小花已经进入了副本，两人坐在同一辆大巴车上。大巴不久后驶入一条黑暗的隧道。 从隧道出来后，天光大亮，窗外的景色变成了漫天大雪，而她的好姐妹小花却不见了踪影，整张车上只剩下她和一个蓝衣男子。 小叶觉得小花的失踪一定和蓝衣男子有关。大巴渐渐停了下来，蓝衣男子看了驾驶座一眼，起身下车。小叶默默跟在他身后，用手机偷拍蓝衣男子的背影。 小叶惊恐地发现：手机画面中没有男子的身影——蓝衣男子果然是鬼变的！ 小叶笃定是他害死了整车人和小花，她下定决心要为小花报仇。 小叶跟在蓝衣男子身后走了很久，正当她疲惫不堪之际，忽然看见一座风雪中的古堡。 蓝衣男子走进了古堡。小叶在外面等了很久，无法继续忍受严寒的她，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做出了和男子同样的决定。 小叶进入古堡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那个蓝衣男子，为小花报仇……】 啊这，蓝衣男子就是满级大佬吧？ 苏路忍不住为满级大佬辩解：“你确定他是鬼吗？真的是他害死了整车人？” 叶灵眼神狐疑：“你怎么知道他害死了整张车的人？” 苏路意识到说漏嘴了：“我、我猜的。”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同颜色代表来自不同旅游团，这儿黄色和黑色都有，唯独蓝色只有你们两人。” 叶灵点头：“我确定！不是他还能是谁？怎么就刚好只有他幸存？” 苏路看着她：“你也是幸存者。”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咯？”叶灵冷笑一声，干脆地打开摄像头，来了一张自拍。 照片中叶灵的模样清晰可见。 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鬼。 不、不对劲。 出于对男音的信任——男音不久前在介绍满级大佬时，用词始终是“这个男人吧啦吧啦”。 如果满级大佬真的是鬼，诚实（懒得加修饰）的男音，就会直接称他“注意看，这个男鬼吧啦吧啦”。 难道说…… 苏路怀疑的目光，落到叶灵的手机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过镜头的主体——手机。 男音顿起：【注意看，这个手机不是一部普通的手机，它是一部被鬼魂入侵的手机。】 果然如此！！！ 联想到之前的异常，苏路又匆忙看向自己的手机，得到相同的提示。 这下就都能解释的通了：是他和叶灵的手机被鬼魂入侵，摄像头才会选择性捕捉人像。 鬼魂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引起他们自相残杀！ 这部鬼片里的鬼，还真是防不胜防！！ 可能是错觉：苏路顿觉手机死沉死沉，触感还特别冰凉。 他之前怎么没有一点察觉呢？ 他想立刻撒手，但是不行——手机很贵！ “你怎么了？”叶灵注意到他的异常，冷孤晴也向他投来疑惑的一瞥。 “我们的手……”苏路张开嘴，刚想告诉叶灵这个发现，脑子里的bgm蓦然飙到最大。 只差一点点，就要攀上高峰。 【注意看！】 当他将注意力落到手机上时，男音蓦然道：【这只男鬼名叫小青，它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住进手机。小青曾在社交账号上留下过一条签名：“如果我死了，请将我的骨灰装进手机里，谢谢。” 遗憾的是——小青在某个SS级副本中弄丢了眼镜，超高度近视的他当场踩中魔王的陷阱，在万摄氏度的高温中瞬间汽化，连骨灰渣渣都没有留下。 幸运的是——小青的手机被魔王莱茵·哈特捡到。莱茵哈特在浏览过小青的账号后，看到了这条签名。 好心的魔王阁下，改造了小青的亡魂，赋予了它住进手机的灵魂特性；每当小青离开手机，伤心难过的它就会选择杀害手机主人。 比方说现在，小青就准备从一名姓苏的普通路人手机里爬出来了……】 “什么破音乐？” 叶灵被忽高忽低的bgm搅得烦躁不已，“吵死人了！” 厉鬼杀人的契机，和bgm有重要关联。苏路默默闭上嘴。 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青除掉，得有耐心，从长计议…… 男音：【噢，对了，小青生前是一名男同，爱好是下载并观赏男男涩图】 还是干脆现在就掐死吧！！！# “我希望你能和我联手。”叶灵咬着牙说——她一开始就是打的联手的主意，才会留下纸条提醒苏路：“我点数不多，消灭鬼魂的道具在【苏苏商城】卖得不便宜，我们凑一凑吧？” 她的口吻中暗含一丝威胁：“你也不希望被鬼魂杀死吧？我看它们已经盯上你了。” 事关自身安危，苏路现在一心扑在手机里的小青身上，哪还有余力听她讲话？匆匆抛下一句“他们不是鬼”后，苏路就想要离开。 余光瞥见桌上有纸笔，苏路走过去写下一句话，交到叶灵手上，冒着风险叮嘱她“不要在玩手机的时候看”。 叶灵盯过来的眼神，带着不信任以及浓浓的迷惑。 ……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被小青察觉的情况下将它除掉呢？ 苏路点进【苏苏商城】里的特殊类目：加强版流量包。 介绍：加强版流量包，购买即可上网，无论手机是否处于欠费/停机/无信号状态，订购后立即生效。 包内流量不同，价格也不一。为了掐死小青，苏路忍痛付出200点数的代价，买了2个g的。 【尊敬的用户，您购买的加强版流量包服务已到账，请注意查收。满意服务，十分信赖（苏苏电信）】 流量到账后，苏路马不停蹄点进论坛，试图寻求解决方法。 论坛分为四大板块，苏依点进其中灌水聊天的板块，一个翻了十几页的热帖跃入眼帘。 标题：【决神决神我爱你！！！！！】 一楼：【前排！】 二楼：【情敌你好】 楼：【又疯一个】 …… 主楼放了一个视频，点进去先是看到剧烈摇晃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画面一转，一张满是惊恐的女人脸出现在镜头前，女人喘着粗气，似乎是在逃跑。 然而没跑几步，体力不支的女人摔在地上，她身后的黑暗中，一架、两架……走出来整整一排阴森的骷髅。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女人的绝望。 骷髅们朝女人狂奔而来。左数第架骷髅由于跑得太快，掉了一根肋骨。 然而那骷髅看都没看一眼，甚至嫌挡路，一脚踢飞了自己的肋骨！ 看那架势，不似是在追杀猎物，更像是在逃命。 恰在此时，从骷髅们的身后炸起一声响亮的“啪！” 至少有具骷髅同时发出惨叫！紧接着就倒下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等一排骷髅全倒下后，黑暗的世界，亮起一束光。 女人张大嘴巴，看向追在它们身后的人。 逆光中，那人站姿笔挺，身形颀长，一头乱发随风摆荡，从头到尾包裹在光的背面，左手握着一条垂下的鞭子。 他抽翻骷髅后，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女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个方向上，原本龟缩于黑暗中的骷髅们见藏不住了，纷纷呲儿哇乱叫着抱头逃窜。 …… 楼主后来再出现在视频中时，背景已经换成了安全的地方。她带着劫后余生、以及崇拜爱慕的表情说：“我刚刚遇到了其他人，他们告诉我原来救我的人是决神！是决神啊啊啊啊啊啊嗷！！！” 【1521楼：楼主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碰上决神！！】 【1522楼：是啊！！！还被决神给救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蹭蹭楼主的福气！】 【1523楼：这个福气可以给我！我要！！】 【1524楼：我听说决神大佬之前去了骷髅魍岛，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早知道我也去了呜呜呜呜说不定能碰上大佬】 【1525楼：骷髅魍岛楼上也敢去？上面的骷髅精会撕碎你的！那可是SS级副本啊！】 【1526楼：该说楼主是幸运还是倒霉呢？既抽到了SS级副本，又碰到了决神……】 【1527楼：决神为什么要奖励骷髅？(高赞)】 【楼主回复1526楼：那当然是幸运啦！我爱决神w以后决神就是我老公！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1528楼：又疯一个，拖走吧。】 …… 苏路：6 他看完帖子，不禁感叹：不愧是榜一大佬，别人都是鬼追人，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轮到榜一大佬就完全反了过来。 画风就是和普通人不同。 苏路下意识点进好友列表。 他的好友列表里目前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鹿雪绒，另外一个则是榜一大佬—— 【决无神】 大佬的头像是一只黑猫。 ……可爱。 苏路想点开决无神的个人页面康康，页面一卡，他不小心点了两下。 结果就变成了—— 【你戳了戳决无神】 苏路：！！！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苏路瞬间社恐发作，整个人慌得一批，想撤回，但是戳一戳貌似不能撤回……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决无神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苏路：愣住.jpg 他纠结犹豫了十几秒，还是接了。 屏幕对面乌漆麻黑一片。 一个问号缓缓从苏路脑袋上升起：……？ “苏路。” 榜一大佬——决无神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传出。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低。被这样的声线念诵名字，苏路心中有些异样。 “大、大佬。”苏路咽了咽喉咙，紧张道：“您有事吗？” 对于这个问题，决无神发表了以下六点看法：“……” 他貌似有些无语。 苏路后知后觉，硬着头皮说：“……我的确遇到了亿点问题。” 决无神：“你说。” 该怎么和他说呢？不能直接提到“小青”，否则小青就会像贞子姐一样，从手机里钻出来打爆苏路狗头。 苏路表示：“我得组织一下语言，可能需要点时间……” 决无神：“我等你。” 在苏路组织语言的过程中，从手机对面不断传来骷髅精此起彼伏的惨叫，夹杂着各式挣扎跑动、以及一串稳定的皮靴踢踏声。 苏路想到一种可能：“决神，您该不会还在那个什么骷髅岛上吧？” “嗯。”尽管仍在追杀猎物，决无神的气息依然有条不紊，没有一丝波动。 也就是说：榜一大佬正在边和他视频通话、边暴揍副本怪物。 苏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等等，那你是怎么秒回我的？” 决无神：“当然，你是我的特别关注。”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苏路装作没听见：“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手机拍不到满级大佬和鹿雪绒的事告诉了决无神，以开玩笑的口吻：“我的摄像头会不会坏了？或者黏上了什么脏东西？” 总之就是疯狂暗示。 也不知道榜一大佬听懂了没有…… “明白了。”决无神说，“我给你一个程序。” 苏路：“程序？什么程序？” 决无神：“可以解决你问题的程序。你等着。” 说完，决无神停下脚步、暂时中断了这场猎杀。 不远处的骷髅精们以为这位大佬终于追累了，相拥着喜极而泣。 决无神发送了一个文件过来，让苏路下载。 苏路照做后，发现这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个程序。 “大佬，下好了，然后呢？” “安装。” 苏路点击安装。接管了他手机里的Allen，尽职地跳出弹窗：【检测到该程序中含有木马/未知插件，确定安装？】 决无神：“确定。” 苏路按他所说，点了一下确定。 【正在安装……】 【苏苏毒霸安装完成。该程序请求访问您的储存空间——允许r拒绝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访问您的位置信息——允许r拒绝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访问您的摄像头——允许r拒绝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监听您的麦克风——允许r拒绝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桥豆麻袋！这到底是个什么程序？？！” 决无神：“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杀毒程序为什么还需要监听我的麦克风？？” 决无神：“这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可是要的授权会不会太多了？” 决无神：“这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真的吗？我感觉手机都变卡了。” 决无神：“所以说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 “我怎么感觉它是想监控我？！” 决无神：“……” 可疑的沉默。 带着满满的怀疑，苏路暂时退出通话界面，点进了桌面上的【苏苏毒霸】。 和市面上的杀毒软件差不多，【苏苏毒霸】首页列举了诸如垃圾清理、手机加速、cpu降温等基础功能，在这些基础功能之上，还额外添加了一条“恶灵退散”。 苏路点击“恶灵退散”。 【苏苏毒霸】正在扫描您的手机…… 扫描结果：抓到一只恶灵，点击清除。 清除完成。 小青gg 【注意看，这是一部普通的手机】 男音对手机的介绍，也从“被鬼魂入侵的手机”变成了“一部普通的手机”。 在得到男音的确定后，苏路对【苏苏毒霸】的怀疑浓度有所降低，又回到通话界面。 “保管好你的手机。”决无神面无表情叮嘱。 苏路点点头，乖巧：“谢谢决神。” 决无神：“没事就挂了。” 苏路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那个，有一个问题，我从刚才就想问了……” 决无神：“问。” “为什么您要站在那么黑的地方和我视频通话啊？” 决无神：“你管我。” 丢下任性的个字，决无神挂了电话。 苏路耸了耸肩。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不想被他看见脸的话，直接打语音通话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视频？ 只有一种解释—— 一定是因为大佬的流量太多！用不完！！！苏路肯定地想。 【……】男音欲言又止。 也没有一种可能：决神是想看看你死了没呢？ 可能觉得他不靠谱还是怎么的，在视频通话挂断后的第十五分钟，苏路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包裹。 “您好，苏苏速递，竭诚为您服务。” 苏路：吓！ “快递可以到了？”苏路第一反应是惊喜。 穿黑色制服的速递小哥，挂着打工人的疲惫微笑解释：“原本这个副本是不能的，但是买主加钱了——您没发现发的速递？” 苏路：6 速递的运费比快递贵很多，在禁止快递的副本中要贵很多很多很多。 “请您签收。”速递小哥企图把一个小盒子交到苏路手上。 “可我也没买东西啊？”苏路一头雾水。 速递小哥指着快递单上的收件人：“您是叫苏路？” 苏路点头。 “那就没送错。” “我能现在打开吗？” 速递小哥：“当然，不过请您先签个字。” 苏路接过笔签完字，当着速递小哥的面拆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手机挂坠。 速递小哥瞥了眼：“如果您手机丢失的话，用这个是可以帮您找回来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您就收下吧。” 苏路迟疑地捏起挂坠。 应该和葛悠绮的招财猫吊坠是同款，不同的是：苏路收到的是一匹小狼。 会是谁送的呢？ 男音：【注意看，这是小决送给小路的手机挂坠，其款式为……】 榜一大佬真是有心了——苏路高兴地想：肯定是大佬担心他不小心把手机弄丢，特意送的！ 不过，这个小狼挂坠虽然可爱，但是在气质上，似乎和寻常的狼有哪里不同？ 苏路把挂坠提到眼前，仔细端详。 男音的后半句话成功将他打醒：【……哈士奇款】 苏路：？？？ 视频通话 他还以为…… 满级大佬神色莫名, 苏路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是真的！你不信？等会儿他回来，你自己也用手机拍一下，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满级大佬迟疑点头。 苏路松了口气：只要满级大佬站在他这边就好。 他打开黑长直少女偷偷塞给他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小心！蓝衣服的是鬼】 ……苏路抬起头, 满级大佬端过床头的小蛋糕, 动作之间, 深蓝的色彩深深刺入视网膜。 满级大佬是鬼？ 这怎么可能？！ 苏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然而他想了想, 还是偷偷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满级大佬。 满级大佬抱着小蛋糕发呆。 这盒蛋糕——还是苏路送给他的 苏路盯着蛋糕盒子, 鸡皮疙瘩一路爬上了后背。 ……满级大佬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蛋糕盒子漂浮在半空，苏路耳边升起旋律诡谲的bgm——这代表附近有鬼！！ 满级大佬——真的是鬼！！！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满级大佬抬起头，对他抛出一个问号：？ 苏路想到什么：“你不要动！” 满级大佬：？？ 他眯起眼睛，用力、仔细、认真地盯着对方看。 男音不负众望地响起：【注意看, 这个男人是特殊异能者, 拥有罕见的双异能, 其拥有的能力之一是暗隐之瞳——顾名思义，他能通过眼神对别人下达隐晦的暗示，达到沟通交流、催眠驱使的作用。 第二个能力是……】 苏路突然被“弹”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你伸手去摸猫, 猫突然伸出爪子挠了你一下。 “你不要动。”苏路撩起袖子，他准备凑近了看看！ 【其第二个……能力……是……】 男音跟卡壳似的磕磕绊绊，苏路挨近满级大佬的脸, 眼睛瞪得圆溜溜。 【是……是……】 满级大佬：战术后仰.jpg 他已经被逼到了床角, 几乎陷入绝境。 满级大佬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微不可觉地弯曲。 他的第二个能力到底是什么？！ 苏路被勾起了好奇心，完全忘记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家伙有可能是鬼。 呼吸拂过彼此面容。 ……鬼, 也会有呼吸吗？ 就在苏路全神贯注、满级大佬浑身僵硬之际，从门口传来把手的按压声：“咦？” 鹿雪绒回来了——之前苏路随便找了个塑料口袋扔了两团纸进去，拜托鹿雪绒去扔垃圾。 “咚咚咚。”鹿雪绒试探性地敲响大门，“苏路？你、你在里面吗？” 苏路循声歪头，侧脸上的绒毛，擦过满级大佬挺拔的鼻梁。 ……他才意识到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就很男同。 苏·我不是男同啊·路慌张后退，手机不慎从手里滑落。 可能是受到磕碰，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屏保赫然是一张—— 男男♂涩图。 苏路：！！！！！！ 满级大佬整个人贴到了墙上，漆黑的暗瞳，透露出赤.裸裸的惊恐。 苏路：：“你！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同！！！”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露出懊悔的表情，可惜为时已晚。 他自暴自弃地捡起手机——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用那种奇怪的图片做过屏保！！ 手机已经自动进入黑屏，苏路狠狠按了一下开机键，几只狼围着一只哈士奇的图（封）片（面）跳了出来。 屏保又恢复了正常。 真是见鬼了…… 苏路烦躁地搔头发，实在搞不明白那张涩图是怎么回事。 “苏路？”鹿雪绒仍然站在门外，他听到了苏路和满级大佬解释的声音。 苏路想起正事，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满级大佬、以及门外的鹿雪绒，都很有可能是鬼啊！ “苏路？发生什么事了吗？”见门迟迟没有打开、门内的人也没有回应自己的迹象，鹿雪绒不由变得焦虑。 满级大佬在这时忽然起身。 他貌似很警惕苏路，不经意走出了螃蟹的步伐，横着从他身边滑过。 苏路：“……” 满级大佬贴在墙上，快速挪到门边，单手扒拉开大门。 鹿雪绒走了进来。 空气中融入了第三个人的呼吸——这似乎令满级大佬感到安心，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苏路……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你？”鹿雪绒进屋后，倒也没有计较锁门的事，反而关心起他的脸色。 “……我去个洗手间。” 苏路闷头走出房间。 他打算去找黑长直少女。 纸条上除了【小心！蓝衣服的是鬼】外，还留下了一串地址：【左数第三间】。 古堡不是酒店，房门上并没有标明门牌号，苏路数到第三间，敲门后，黑长直少女的脸出现在门后。 “你来了。”她像是知道他会来。 少女侧过身，示意苏路进屋说话。 他走进去，看到短发女人也在屋内。 黑长直少女介绍自己：“我叫叶灵，这位是我的室友冷孤晴，她也是玩家。” 没想到黑衣旅游团的团长竟是玩家，苏路眼神惊讶。 短发女人、也就是冷孤晴冲他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苏路向她们点点头，欲言又止，叶灵见状：“你直接说，没事的。” 苏路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发现他是鬼的？” “镜头。”叶灵拿出手机，“我有拍照的习惯。”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苏路眼前—— 那是一张风景照。 画面中，绵延不断的雪地连成一片白色大陆，空中飘散着雪的痕迹。 苏路：“拍得挺好看的。” 叶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重点不是风景……当时，你房间里那个人，就走在我的前面。” 苏路动容：“你的意思是……” 叶灵点点头：“他原本应该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可你也看到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苏路摇头：“不知道。” 叶灵咬牙切齿：“他一定是鬼！” 苏路眨眼：“我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手机镜头也拍不到他，他难道也是鬼吗？” “什么？”叶灵愕然道，“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也是鬼？” “不一定。” 苏路回忆和满级大佬还有鹿雪绒的相处——真的察觉不出异常。 男音也没有提示。 “你别被他们骗了。”叶灵看出他的动摇，冷冷道：“鬼最会骗人，也最为残忍。” 嗯？有故事。 苏路默默观察她—— 【注意看，这个女人名叫小叶。小叶和小花是一对好姐妹，她们抽中了同一个副本。 当小叶一觉醒来时，她和小花已经进入了副本，两人坐在同一辆大巴车上。大巴不久后驶入一条黑暗的隧道。 从隧道出来后，天光大亮，窗外的景色变成了漫天大雪，而她的好姐妹小花却不见了踪影，整张车上只剩下她和一个蓝衣男子。 小叶觉得小花的失踪一定和蓝衣男子有关。大巴渐渐停了下来，蓝衣男子看了驾驶座一眼，起身下车。小叶默默跟在他身后，用手机偷拍蓝衣男子的背影。 小叶惊恐地发现：手机画面中没有男子的身影——蓝衣男子果然是鬼变的！ 小叶笃定是他害死了整车人和小花，她下定决心要为小花报仇。 小叶跟在蓝衣男子身后走了很久，正当她疲惫不堪之际，忽然看见一座风雪中的古堡。 蓝衣男子走进了古堡。小叶在外面等了很久，无法继续忍受严寒的她，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做出了和男子同样的决定。 小叶进入古堡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那个蓝衣男子，为小花报仇……】 啊这，蓝衣男子就是满级大佬吧？ 苏路忍不住为满级大佬辩解：“你确定他是鬼吗？真的是他害死了整车人？” 叶灵眼神狐疑：“你怎么知道他害死了整张车的人？” 苏路意识到说漏嘴了：“我、我猜的。”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同颜色代表来自不同旅游团，这儿黄色和黑色都有，唯独蓝色只有你们两人。” 叶灵点头：“我确定！不是他还能是谁？怎么就刚好只有他幸存？” 苏路看着她：“你也是幸存者。”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咯？”叶灵冷笑一声，干脆地打开摄像头，来了一张自拍。 照片中叶灵的模样清晰可见。 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鬼。 不、不对劲。 出于对男音的信任——男音不久前在介绍满级大佬时，用词始终是“这个男人吧啦吧啦”。 如果满级大佬真的是鬼，诚实（懒得加修饰）的男音，就会直接称他“注意看，这个男鬼吧啦吧啦”。 难道说…… 苏路怀疑的目光，落到叶灵的手机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过镜头的主体——手机。 男音顿起：【注意看，这个手机不是一部普通的手机，它是一部被鬼魂入侵的手机。】 果然如此！！！ 联想到之前的异常，苏路又匆忙看向自己的手机，得到相同的提示。 这下就都能解释的通了：是他和叶灵的手机被鬼魂入侵，摄像头才会选择性捕捉人像。 鬼魂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引起他们自相残杀！ 这部鬼片里的鬼，还真是防不胜防！！ 可能是错觉：苏路顿觉手机死沉死沉，触感还特别冰凉。 他之前怎么没有一点察觉呢？ 他想立刻撒手，但是不行——手机很贵！ “你怎么了？”叶灵注意到他的异常，冷孤晴也向他投来疑惑的一瞥。 “我们的手……”苏路张开嘴，刚想告诉叶灵这个发现，脑子里的bgm蓦然飙到最大。 只差一点点，就要攀上高峰。 【注意看！】 当他将注意力落到手机上时，男音蓦然道：【这只男鬼名叫小青，它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住进手机。小青曾在社交账号上留下过一条签名：“如果我死了，请将我的骨灰装进手机里，谢谢。” 遗憾的是——小青在某个SS级副本中弄丢了眼镜，超高度近视的他当场踩中魔王的陷阱，在三万摄氏度的高温中瞬间汽化，连骨灰渣渣都没有留下。 幸运的是——小青的手机被魔王莱茵·哈特捡到。莱茵哈特在浏览过小青的账号后，看到了这条签名。 好心的魔王阁下，改造了小青的亡魂，赋予了它住进手机的灵魂特性；每当小青离开手机，伤心难过的它就会选择杀害手机主人。 比方说现在，小青就准备从一名姓苏的普通路人手机里爬出来了……】 “什么破音乐？” 叶灵被忽高忽低的bgm搅得烦躁不已，“吵死人了！” 厉鬼杀人的契机，和bgm有重要关联。苏路默默闭上嘴。 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青除掉，得有耐心，从长计议…… 男音：【噢，对了，小青生前是一名男同，爱好是下载并观赏男男涩图】 还是干脆现在就掐死吧！！！# “我希望你能和我联手。”叶灵咬着牙说——她一开始就是打的联手的主意，才会留下纸条提醒苏路：“我点数不多，消灭鬼魂的道具在【苏苏商城】卖得不便宜，我们凑一凑吧？” 她的口吻中暗含一丝威胁：“你也不希望被鬼魂杀死吧？我看它们已经盯上你了。” 事关自身安危，苏路现在一心扑在手机里的小青身上，哪还有余力听她讲话？匆匆抛下一句“他们不是鬼”后，苏路就想要离开。 余光瞥见桌上有纸笔，苏路走过去写下一句话，交到叶灵手上，冒着风险叮嘱她“不要在玩手机的时候看”。 叶灵盯过来的眼神，带着不信任以及浓浓的迷惑。 ……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被小青察觉的情况下将它除掉呢？ 苏路点进【苏苏商城】里的特殊类目：加强版流量包。 介绍：加强版流量包，购买即可上网，无论手机是否处于欠费/停机/无信号状态，订购后立即生效。 包内流量不同，价格也不一。为了掐死小青，苏路忍痛付出200点数的代价，买了2个g的。 【尊敬的用户，您购买的加强版流量包服务已到账，请注意查收。满意服务，十分信赖（苏苏电信）】 流量到账后，苏路马不停蹄点进论坛，试图寻求解决方法。 论坛分为四大板块，苏依点进其中灌水聊天的板块，一个翻了十几页的热帖跃入眼帘。 标题：【决神决神我爱你！！！！！】 一楼：【前排！】 二楼：【情敌你好】 三楼：【又疯一个】 …… 主楼放了一个视频，点进去先是看到剧烈摇晃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画面一转，一张满是惊恐的女人脸出现在镜头前，女人喘着粗气，似乎是在逃跑。 然而没跑几步，体力不支的女人摔在地上，她身后的黑暗中，一架、两架……走出来整整一排阴森的骷髅。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女人的绝望。 骷髅们朝女人狂奔而来。左数第三架骷髅由于跑得太快，掉了一根肋骨。 然而那骷髅看都没看一眼，甚至嫌挡路，一脚踢飞了自己的肋骨！ 看那架势，不似是在追杀猎物，更像是在逃命。 恰在此时，从骷髅们的身后炸起一声响亮的“啪！” 至少有三具骷髅同时发出惨叫！紧接着就倒下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等一排骷髅全倒下后，黑暗的世界，亮起一束光。 女人张大嘴巴，看向追在它们身后的人。 逆光中，那人站姿笔挺，身形颀长，一头乱发随风摆荡，从头到尾包裹在光的背面，左手握着一条垂下的鞭子。 他抽翻骷髅后，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女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个方向上，原本龟缩于黑暗中的骷髅们见藏不住了，纷纷呲儿哇乱叫着抱头逃窜。 …… 楼主后来再出现在视频中时，背景已经换成了安全的地方。她带着劫后余生、以及崇拜爱慕的表情说：“我刚刚遇到了其他人，他们告诉我原来救我的人是决神！是决神啊啊啊啊啊啊嗷！！！” 【1521楼：楼主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碰上决神！！】 【1522楼：是啊！！！还被决神给救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蹭蹭楼主的福气！】 【1523楼：这个福气可以给我！我要！！】 【1524楼：我听说决神大佬之前去了骷髅魍岛，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早知道我也去了呜呜呜呜说不定能碰上大佬】 【1525楼：骷髅魍岛楼上也敢去？上面的骷髅精会撕碎你的！那可是SS级副本啊！】 【1526楼：该说楼主是幸运还是倒霉呢？既抽到了SS级副本，又碰到了决神……】 【1527楼：决神为什么要奖励骷髅？(高赞)】 【楼主回复1526楼：那当然是幸运啦！我爱决神w以后决神就是我老公！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1528楼：又疯一个，拖走吧。】 …… 苏路：6 他看完帖子，不禁感叹：不愧是榜一大佬，别人都是鬼追人，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轮到榜一大佬就完全反了过来。 画风就是和普通人不同。 苏路下意识点进好友列表。 他的好友列表里目前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鹿雪绒，另外一个则是榜一大佬—— 【决无神】 大佬的头像是一只黑猫。 ……可爱。 苏路想点开决无神的个人页面康康，页面一卡，他不小心点了两下。 结果就变成了—— 【你戳了戳决无神】 苏路：！！！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苏路瞬间社恐发作，整个人慌得一批，想撤回，但是戳一戳貌似不能撤回……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决无神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苏路：愣住.jpg 他纠结犹豫了十几秒，还是接了。 屏幕对面乌漆麻黑一片。 一个问号缓缓从苏路脑袋上升起：……？ “苏路。” 榜一大佬——决无神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传出。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低。被这样的声线念诵名字，苏路心中有些异样。 “大、大佬。”苏路咽了咽喉咙，紧张道：“您有事吗？” 对于这个问题，决无神发表了以下六点看法：“……” 他貌似有些无语。 苏路后知后觉，硬着头皮说：“……我的确遇到了亿点问题。” 决无神：“你说。” 该怎么和他说呢？不能直接提到“小青”，否则小青就会像贞子姐一样，从手机里钻出来打爆苏路狗头。 苏路表示：“我得组织一下语言，可能需要点时间……” 决无神：“我等你。” 在苏路组织语言的过程中，从手机对面不断传来骷髅精此起彼伏的惨叫，夹杂着各式挣扎跑动、以及一串稳定的皮靴踢踏声。 苏路想到一种可能：“决神，您该不会还在那个什么骷髅岛上吧？” “嗯。”尽管仍在追杀猎物，决无神的气息依然有条不紊，没有一丝波动。 也就是说：榜一大佬正在边和他视频通话、边暴揍副本怪物。 苏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等等，那你是怎么秒回我的？” 决无神：“当然，你是我的特别关注。”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苏路装作没听见：“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手机拍不到满级大佬和鹿雪绒的事告诉了决无神，以开玩笑的口吻：“我的摄像头会不会坏了？或者黏上了什么脏东西？” 总之就是疯狂暗示。 也不知道榜一大佬听懂了没有…… “明白了。”决无神说，“我给你一个程序。” 苏路：“程序？什么程序？” 决无神：“可以解决你问题的程序。你等着。” 说完，决无神停下脚步、暂时中断了这场猎杀。 不远处的骷髅精们以为这位大佬终于追累了，相拥着喜极而泣。 决无神发送了一个文件过来，让苏路下载。 苏路照做后，发现这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个程序。 “大佬，下好了，然后呢？” “安装。” 苏路点击安装。接管了他手机里的Allen，尽职地跳出弹窗：【检测到该程序中含有木马/未知插件，确定安装？】 决无神：“确定。” 苏路按他所说，点了一下确定。 【正在安装……】 【苏苏毒霸安装完成。该程序请求访问您的储存空间——允许or拒绝o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访问您的位置信息——允许or拒绝o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访问您的摄像头——允许or拒绝o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苏苏毒霸请求监听您的麦克风——允许or拒绝or每次访问都通知我】 决无神：“允许。”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桥豆麻袋！这到底是个什么程序？？！” 决无神：“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杀毒程序为什么还需要监听我的麦克风？？” 决无神：“这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可是要的授权会不会太多了？” 决无神：“这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真的吗？我感觉手机都变卡了。” 决无神：“所以说只是个普通的杀毒程序。” 苏路：“……” “我怎么感觉它是想监控我？！” 决无神：“……” 可疑的沉默。 带着满满的怀疑，苏路暂时退出通话界面，点进了桌面上的【苏苏毒霸】。 和市面上的杀毒软件差不多，【苏苏毒霸】首页列举了诸如垃圾清理、手机加速、cpu降温等基础功能，在这些基础功能之上，还额外添加了一条“恶灵退散”。 苏路点击“恶灵退散”。 【苏苏毒霸】正在扫描您的手机…… 扫描结果：抓到一只恶灵，点击清除。 清除完成。 小青gg 【注意看，这是一部普通的手机】 男音对手机的介绍，也从“被鬼魂入侵的手机”变成了“一部普通的手机”。 在得到男音的确定后，苏路对【苏苏毒霸】的怀疑浓度有所降低，又回到通话界面。 “保管好你的手机。”决无神面无表情叮嘱。 苏路点点头，乖巧：“谢谢决神。” 决无神：“没事就挂了。” 苏路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那个，有一个问题，我从刚才就想问了……” 决无神：“问。” “为什么您要站在那么黑的地方和我视频通话啊？” 决无神：“你管我。” 丢下任性的三个字，决无神挂了电话。 苏路耸了耸肩。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不想被他看见脸的话，直接打语音通话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视频？ 只有一种解释—— 一定是因为大佬的流量太多！用不完！！！苏路肯定地想。 【……】男音欲言又止。 也没有一种可能：决神是想看看你死了没呢？ 可能觉得他不靠谱还是怎么的，在视频通话挂断后的第十五分钟，苏路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包裹。 “您好，苏苏速递，竭诚为您服务。” 苏路：吓！ “快递可以到了？”苏路第一反应是惊喜。 穿黑色制服的速递小哥，挂着打工人的疲惫微笑解释：“原本这个副本是不能的，但是买主加钱了——您没发现发的速递？” 苏路：6 速递的运费比快递贵很多，在禁止快递的副本中要贵很多很多很多。 “请您签收。”速递小哥企图把一个小盒子交到苏路手上。 “可我也没买东西啊？”苏路一头雾水。 速递小哥指着快递单上的收件人：“您是叫苏路？” 苏路点头。 “那就没送错。” “我能现在打开吗？” 速递小哥：“当然，不过请您先签个字。” 苏路接过笔签完字，当着速递小哥的面拆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手机挂坠。 速递小哥瞥了眼：“如果您手机丢失的话，用这个是可以帮您找回来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您就收下吧。” 苏路迟疑地捏起挂坠。 应该和葛悠绮的招财猫吊坠是同款，不同的是：苏路收到的是一匹小狼。 会是谁送的呢？ 男音：【注意看，这是小决送给小路的手机挂坠，其款式为……】 榜一大佬真是有心了——苏路高兴地想：肯定是大佬担心他不小心把手机弄丢，特意送的！ 不过，这个小狼挂坠虽然可爱，但是在气质上，似乎和寻常的狼有哪里不同？ 苏路把挂坠提到眼前，仔细端详。 男音的后半句话成功将他打醒：【……哈士奇款】 苏路：？？？ 影子 苏路心情复杂地收下了大佬送的哈士奇挂坠。 说起挂坠型的东西……苏路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月亮吊坠仍然悬挂在他颈间, 触感已经从开始的冰凉、再到现在被他的体温熏染得热乎乎的。 苏路把吊坠塞回衣领、再将哈士奇挂坠拴在手机上。在他拴好的瞬间，蓦然听到一声：“汪！” ……还会叫？ 苏路戳了戳哈士奇的小鼻子，挂坠毛茸茸的，拖着一条狗尾巴。 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片刻后, 苏路迈出厕所隔间。 外面的走廊依然复古陈旧, 角落中爬过一只蜘蛛。 苏路走到叶灵的房间门口, 想告诉她解决手机鬼的方法, 毕竟她的手机也受到了鬼魂入侵。 “咚咚咚！”苏路礼貌敲门。 “……”门内毫无回应。 难道是他敲得太轻了？ “咚咚咚咚咚咚！！”苏路加大力道，同时喊出声：“叶灵？是我。” “……”门内照旧没有传出任何回答。 奇怪了…… 苏路将耳朵贴在门上, 门内的世界寂静无声。 他试着按了按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里面上了锁。 苏路随即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指腹的触感不对，像是握住一层灰。苏路将手指递到眼前，碰触到门把的部位果然变得灰蒙蒙。 他又抹了一把门, 拂下来厚厚一层灰。 这扇门上原本有这么多灰吗？苏路企图回忆他初次看见这扇门时的景象。 有些不对劲。 他后退两步, 打算先回去再说。 等他走到走廊尽头,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路猛然发现：走廊尽头没有房间！！！ 可他明明记得：走廊尽头原先有一扇门，他还在那扇门内睡了一晚。 两边是平平整整的墙壁，苏路被夹在中央, 内心有些慌乱。 等等这个节奏…… 按照套路, 接下来没有一只怪物突然蹦出来追杀他，那都不叫恐怖片。 “吼！！” 套路……怪物说来就来！ 一只浑身打码马赛克、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形的家伙，目测有三米多高, 向着苏路走来。 他就知道！ 冷静。 苏路深呼吸, 目光落到走廊两旁，大门静默。 苏路的目光挨近第一扇门—— 男音：【危】 视线偏移，落在第二道门上—— 男音：【危】 紧接着是第三道门—— 男音：【危】 马赛克怪物靠近的速度很慢, 似乎是在故意给他选择的时间。 伴随它的临近，苏路脑海中的bgm也越来越大。 这是一只自带音响的怪物。 在扫过第六扇门时，苏路终于得到男音【可】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双腿飞快接近第六扇门。 “吼？！！” 似乎没想到苏路连装都不装、直接朝着正确的门跑去，马赛克怪物终于急了它急了，向着苏路狂奔而来。 说不害怕不紧张，那是骗鬼的。当握住第六扇门时，掌心里渗出的汗液将苏路手掌涂抹得滑溜溜，头皮也紧张得仿佛要炸开。他用力握住门把，往下狠狠一按！ “吱呀——” 门开了。 苏路立刻闪了进去，怪物距离他只剩下一米。 “砰！” 苏路一进去就用后背抵上了门，胸腔不断起伏。 不行，不能靠在门上…… 脑海中闪过无数炮灰跑进房间后自以为安全了，就将后背抵在门上，结果下一秒身体就被电锯/一只手/各种武器连门一起穿透的景象。 太危险了，苏路立刻向前踉跄了几步。 他背后的门安安静静，前方的门也是一样安静。 ……前方的门？ 苏路疑惑地环视四周，惊觉自己正站在一条走廊上！ 这条走廊，他走过很多次，这不就是…… “苏路？” 他面前的门打开，从门内探出一张无与伦比的漂亮脸蛋。 鹿雪绒又高兴又困惑：“你回来了？你出去了好久，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我、我不是在咒你啊，你别误会。” 苏路盯着他旁边的门，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门。 不到一分钟前，他才从这扇门中走出，而门后有一个怪物在追杀他。 苏路忍不住紧盯那扇门—— 【一扇普通的枫木做的门】 正当苏路疑惑不解时，门打开，亚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苏路使劲儿盯着自己看，亚森莫名其妙：“你有什么事吗？” 苏路走了过去，想看看亚森身后的房间，却受到了制止。 他看向亚森，后者正皱着眉头，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尽管他动作很快，苏路却仍然从门缝中捕捉到了一些画面——他看到了一张床，以及床上的一抹亮黄，似乎躺着个人。 门后并不是一条走廊。 亚森皱眉：“你到底有什么事？” 苏路转移话题：“……约翰回来了吗？” 亚森一脸忧伤：“没有。” 可以确定的是：从走廊进入第六扇门后，追在苏路身后的怪物消失了。门后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走廊。 他貌似误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苏、苏路？”鹿雪绒站在门口，目光担忧地打量他。 当亚森发现鹿雪绒也在时，这位男同、胞的脸上，忧伤一扫而空，双眼瞬间亮如灯泡。 亚森友好地和鹿雪绒打招呼：“哈喽～晚上好。” 亚森快步上前，热络地和鹿雪绒说了许多话，鹿雪绒一脸敷衍的微笑：“嗯，嗯，嗯。” 当亚森提出“想加个好友”时，鹿雪绒：“抱歉，我该回去洗澡了。” 亚森：“……好吧，那下次再聊。” 他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向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瞧着应该是出来上厕所，脚步挺急。 急还憋那么久？ 苏路收回目光，顺势举起手机，给鹿雪绒拍了一张全身照。 画面当中，鹿雪绒站在房间门口，表情懵懂。 终于正常了。 “苏路，你到底去哪儿了？”鹿雪绒满脸茫然。 如果苏路再不回来，鹿雪绒都打算拖着满级大佬去找人了——当然，后者愿不愿意另说。 “进去再说。”苏路和鹿雪绒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满级大佬横在电热毯上、遨游在游戏的海洋中。 就那么爱玩游戏吗？ 见苏路回来，满级大佬忍痛暂时退出游戏，把一张带有鹿雪绒的照片拿给他看。 苏路愣了愣：“啊……没事了现在已经，是我搞错了。”转身自然做起了其他事。 满级大佬：？？ 鹿雪绒靠了过来，神情有点委屈：“苏路？” 他的问题，苏路还没有回答呢，明明自己是那么担心他。 苏路连忙告诉鹿雪绒：“我似乎误入了一个怪异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敲门无人应答，我们此刻所处的房间也不存在。” “听、听上去好诡异。”鹿雪绒抱紧了胳膊。 满级大佬沉迷游戏、莫得反应。 “你遇到什么危险没有啊？”鹿雪绒问，“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去了很久。” 苏路点头：“有的，有一个怪物想抓我。” “怪物？” “嗯，应该是个怪物吧？身上打满了马赛克，估计模样很恐怖。” 鹿雪绒有些羡慕他：“要是我也还没有成年就好了。”可惜，鹿雪绒在不久前过完了十八岁生日。 要是他也能像苏路一样，眼睛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苏路，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路眨眨眼：“我就随便选了一个房间进去。你猜，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有、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门后甚至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走廊。我刚回来，就看到了你开门。” 苏路说到这里，升起疑问：“你是知道我在外面吗？” 如果不知道的话，这未免也太巧了。 鹿雪绒忍不住往床上看。 苏路：“……是他告诉你，我回来了？” 对方漂亮精致的下巴，立刻点了点。 满级大佬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路知道有一种人，能够光凭脚步声分辨来人——满级大佬会不会就是这种牛人？他的听力似乎很好。 …… 半夜，满级大佬睁开了双眼。 室内很黑，然而他透过自己的眼瞳，还是看见了—— 在门缝之间，有两道影子徘徊不去、跃跃欲试想要挤进来。 除此以外，还有一串几乎不可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自鹿雪绒的室友。 这家伙的目标，此刻正睡在床的里侧，其次是苏路、然后是他。 室友想要对鹿雪绒动手，必须先经过他。 满级大佬的视线，随着门口的影子移动。 门外的东西，察觉到他的注视。过了大约一分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满级大佬重新合上了眼帘。 ……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苏路精神满满地醒来，伸了个懒腰后，用手指去戳鹿雪绒的脸。 “唔。”鹿雪绒试图把头缩进被子。 “快起来了。”苏路推了他一把，“一起去洗脸。” 鹿雪绒探出脑袋，分明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模样，却奇异地透露出一股引诱。 ……如果不是觉得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好，苏路也不想叫醒这家伙。 满级大佬已经起来了，手里捧着小蛋糕，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苏路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奇妙的期待。 【注意看，满值100，期待值大概有96吧】 好高！ 大概发觉了他人的视线，满级大佬偏过头，依依不舍地放下小蛋糕，伸手拉开门。 走廊的灯光披拂到他的肩上。 苏路赶紧拉着鹿雪绒跟上他。 他们当中，没人拥有房间的钥匙，因此无法从外面给房门上锁。 当三人都离开后，室友偷偷溜进了屋。 他举起满级大佬的小蛋糕，狠狠向着地板砸了下去！ …… “哗啦——” 从水龙头中倾泻而出的水柱坠落在池中，迸射的水珠跃上苏路的衣角，留下灰蒙蒙的一团阴影。 苏路拧上水龙头，利用纸巾抹干净脸。 “嘶，水好冷。”他抱怨道。 一旁的鹿雪绒发出同样的感慨：“要、要是有热水就好了。”他憧憬地想，“我都两天没洗过澡了。” 苏路：“我也。” 两人在九号车厢上洗过澡，今天是进入古堡后的第三天，外面雪花飞扬，低温似乎要持续到副本结束。 鹿雪绒冻得鼻尖通红，苏路也冷得不停用手搓脸，只有满级大佬面色依旧，动作不急不缓地拧紧水龙头。 这个人……他没有体感吗？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在想：好冷】 苏路：盯—— “嘀嗒。” 水珠像滑滑梯一样顺着满级大佬的鼻尖滴落。 “这个给你。”苏路又撕了半张纸递过去。 满级大佬观察那半张纸，似乎想起电梯中林星野的经历，唇角一抽，没接，用袖子擦干净脸。 苏路将半张纸叠巴叠巴收好，朝手心呵了一口气：“……真的好冷啊。” 鹿雪绒：“我、我们快回去吧？感觉房间里要暖和点。” “这倒是，房间里还有电热毯可以取暖。”苏路点点头，满级大佬已经迈开了步伐、走在前面。 一路上，陆续有人从两旁的房门中出来，打着哈欠走向盥洗室。 大多数人由于没有进食，脸上都没什么精神。 走廊最后一间房。 “嗯？门怎么开着？”苏路快步上前——他明明记得出来时带上了门。 满级大佬快人一步地推开门。 房间内的摆设几乎没动——除了桌上苏路的背包不见了。以及…… 几块颜色酥黄的小蛋糕，四分五裂躺在地上，依稀还覆盖着漆黑的鞋印。 【注意看！】 男音面对满级大佬的背影激动道：【这个男人生气了！】 他生气了？ 苏路特意绕到满级大佬面前，去观察他的表情—— 满级大佬撇开了脸。 一把匕首从袖口滑出，满级大佬当时提着刀就出去了。 他步伐很快，苏路追到门边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苏路回头，又看了一眼地上蛋糕的残尸——会是谁干的呢？ 不论是谁，为它点蜡（蜡烛） 鹿雪绒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蛋糕上，而是盯着桌面，表现得焦急不已：“苏路！你的包好像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苏路关上门：“莫急。” 他一脸淡定地拉开椅子，鹿雪绒一愣。 在桌板下方，堆着一个迷彩色的背包。 但是……该怎么形容呢？鹿雪绒不好说。 按理来说，一个迷彩色的包放在复古风格的房间里，应该怎么看都格格不入才对，可鹿雪绒莫名觉得，它就应该放在那里，它和一块毯子、一根扫帚、一张蜘蛛网没有区别。 【道具名称：迷彩色背包—XXXXXL】 【介绍：迷彩，又名能使人产生迷惑错觉的色彩，除了能完美融入环境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一款适合普通人居家旅行的常用背包； 作用：装东西；本产品具有多种规格，不同规格外观上没有区别，只有体积容量上的差别； PS：大点的得加钱。】 “所以我就买了最大的。”苏路拍了拍背包上的迷彩花纹，“确实比普通背包能装诶。” 这款加加加加加大版背包，体现在无论苏路塞多少东西进去，拉链都能拉上。 意识到没有钥匙、房门不能从外上锁后，苏路每次出门，都会把背包放在一个不那么显眼的角落。 “还是你想得周到！”鹿雪绒佩服得竖起大拇指。 苏路：“诶嘿。” 他盯着蛋糕的“尸体”，有些替满级大佬心疼：“多好吃的小蛋糕啊……什么仇什么怨。” 他把地面清理干净，又拿出了两块三明治、两盒牛奶。 鹿雪绒摆手：“不不不，我有……”他想去拿自己的背包，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 鹿雪绒整个眼眶都红了。 苏路问：“你包里有什么？” “毛巾、药膏、还有两块面包、一盒饼干……” 苏路安慰他：“东西也不多，你就别太难过了，过来吃我的吧。” 捧着苏路给的蛋皮肉松三明治，鹿雪绒感动得眼泪汪汪：“呜呜，苏路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路：“好耶！等等，你想怎么报答我？” 古往今来，一些常见的报答方式，似乎都是以身…… 鹿雪绒知道自己想歪了，苏路和那些人不同，但他的脸还是不可避免的染上绯色。他害羞时，眼角会染上欲拒还迎的意味，本就漂亮的脸蛋更是美得直击人心。 苏路愣住：“你、你怎么了？” 鹿雪绒用力摇头。 不愧是小漂亮……动不动就脸红。 苏路：“我是开玩笑的啦，不用你报答我，我们是朋友嘛。” “……嗯！”鹿雪绒保证，“苏路，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好朋友们一块儿吃了早餐。 中午，整条走廊又开始弥漫那阵肉香。 香味从门缝中渗进，苏路吸了吸鼻子，肚子里的蛔虫不争气的被勾起，但想到这种肉香的源头可能是人，又一阵恶心。 “砰砰砰砰！” 苏路打开门，猛不丁被吓了一跳。 门外，又是老头在外面叫门， 他的脸上，横贯了一条巨大的伤疤，从右边的眉骨开始、一直延伸到左下嘴角，像条巨大的鸿沟，几乎将他的脸一分为二。 室友威武。 “哎呀，你的脸怎么了？”苏路明知故问道。 老头没理，自顾自喊他们去厨房吃饭。 苏路原本不想去，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好，我就来。” 鹿雪绒从身后拉住他的衣角：“苏路，你、你真的要去吗？” 苏路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不会吃的。” 鹿雪绒一咬牙：“那我陪你去吧！” 按照恐怖片套路，大家聚集在一起反倒没什么事，落单的人才最危险——苏路想着，也就带上了鹿雪绒。 厨房内，玛丽珍夫人依然高坐主位。她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了，灰白中透露着一股死气。 今天的玛丽珍夫人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领口紧紧簇拥着夫人的下巴，她的身体同样被围得密不透风。 老头推着一口大锅，缓缓走近众人。 长桌旁坐满了饥饿的人。比起昨天，今天冒出不少新面孔——应该是饿了两天，实在受不住了。 “快点！走快点啊！我快饿死了！”寸头男催促老头，双眼冒着渴望食物的绿光。 在坐的人，大部分是同样的眼神——尤其是昨天喝了肉汤的人。 老头充耳不闻，慢慢吞吞催动汤勺、伸进锅里，舀起一勺汤，落到寸头男碗里。 肉汤色泽浑浊、冒着滚烫的白气，寸头男眼睛都不眨地灌进肚子。 末了还向老头索要：“还有吗？没吃饱！” 老头瞪他一眼，脸上的伤疤愈发狰狞：“都给了你，其他人怎么办？” 其他人立即附和：“是啊，每人一碗，可能都还不够分的。” “做人不要太自私。” “你喝一碗就够了！” 寸头男没办法，神色悻悻地放下汤碗，想了想，又端了起来，将碗底的那一点点残汁舔食干净。 “咕噜咕噜。” 苏路的耳边充斥着人们大朵快颐的吞咽声、胃肠不满足的肠鸣声、以及使劲咽口水的声音。 他没有动手边的碗，目光落到对面。 好巧不巧，他此行的目标正好就坐在他对面—— 叶灵动作优雅地抬起汤勺，送到嘴边。 苏路想提醒她不要喝，叶灵仿佛听到他未出口的声音，动作一顿，汤勺重新落回碗里。 她抬起头，冲他一笑。 ……苏路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驱散这种感觉，开口问对面的叶灵：“纸条你看了吗？” 叶灵点点头：“看了。” 苏路：“我后来找到了解决办法，要不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说这话时，有些踌躇——苏路后来去【苏苏商城】搜索“苏苏毒霸”，发现这个东西卖得很贵，最便宜的版本也要一万点数。 她连买道具的钱都要找他凑，又怎么出的起这个钱？ “不用了。” 谁知叶灵居然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苏路追问：“怎么解决的？” 叶灵表示不方便透露，总之就是解决了。 “哦……解决了就好。”苏路也没有持续问下去，他开始担心起另一件事：“满……和你同一个旅游团的那个男人，他真不是鬼，既然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你再拿手机拍他，就知道他没有问题。” 叶灵：“可他不在这里。” 苏路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这儿有照片，有人影。” 照片还是苏路趁满级大佬睡觉时偷拍的。 叶灵看了一眼，脸上鼓起微笑：“嗯，我是相信你的。” 苏路观察她：“那你不想报仇了？” 叶灵：“不想。” “你能够想通就很好……” “但是。”叶灵补充，“他是鬼这个结论，并不能被推翻。” 苏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觉得他是鬼？” 叶灵神色恳切：“你相信我，我是不会看错的！” “那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还是你在他身上又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叶灵开口说了一连串的话，然而苏路却没有听进去。当男音响起时，他本能的想：啊，原来他对叶灵的怀疑，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 男音：【注意看，这个女人已经被手机里的鬼魂KO，鬼魂已经取代了她。或许现在该称呼她为女鬼小叶。】 “……好的，我会留意的。” 苏路站起身，招呼鹿雪绒：“走了。” 叶灵抬高了声音，身边的人不禁望向她：“记住！找机会杀了他！他是鬼！不是人！” 苏路：“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鹿雪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惴惴不安：“苏、苏路，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苏路嗤笑：“怎么可能？” 鹿雪绒点点头：“那就好，我也不相信她说的！” 两人回到房间，满级大佬已经回来了，人模人样地坐在床上玩游戏，桌上放了一只白色的书包。 “我的包！”鹿雪绒惊喜。 不愧是满级大佬。苏路赞叹：这么快就把包追了回来，那偷走书包、损毁蛋糕的罪魁祸首，也一定被满级大佬给K…… 苏路想着，视线落到了满级大佬脚边。 在他的脚下，有两道影子。 真性感 满级大佬坐在床边玩游戏, 貌似对脚边的异状毫无察觉。 苏路这一惊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大步。 鹿雪绒差点被他踩到，急急忙忙跳开。 苏路瞪着满级大佬脚下。 鹿雪绒的目光寻了过去：……！！！ 两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鹿雪绒利用口型：怎、怎么办？ 苏路往门口狂使眼色：跑啊！还能怎么办？ 两人同时重重点头。 正当他们想要逃跑时…… 一堵人墙立在他们面前。 “哇啊！”这回鹿雪绒没忍住，惊吓出声。 ……来人是亚森。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苏路瞥向门边, 大大敞开着——看来是他们进门的时候没关。 亚森不请自来, 视线紧紧锁定在鹿雪绒的脸上, 目光炽热。 鹿雪绒：“你、你有什么事吗？” 亚森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明显, 轻轻咳嗽：“……我就是想来问一问你们，瞧见约翰了吗？” 这个死基佬！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苏路一把拉过鹿雪绒：“没瞧见！” 亚森的眼珠朝他转了过来, 眉头微皱，像觉得他很碍事。 苏路：“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亚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果你们见到约翰，记得通知我一声，你们还记得他的长相吧？之前给你们看过照片的。” 只粗略扫过一眼, 苏路现在哪里还记得？他不耐烦地点点头：“行了你赶紧走吧。” 走到门口, 亚森的视线无意间掠过满级大佬, 以及他脚下的…… “啊！”亚森被吓了一跳，蓝色的眼珠骤缩：“你的、你的影子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有两道影子？？！” 完了！ 苏路脑海里的bgm奏响至高潮！ ……满级大佬脚下的影子缓缓动了。 在达到行动的条件后，黑影毫不犹豫, 朝鹿雪绒的方向快速移动！ “小心！”苏路将他扑倒, 带着他滚到一旁。 满级大佬终于从游戏中抬头。 他快速点了一下暂停，旋即一个起跃，长身飞起, 像好莱坞大片中的特技演员一样, 跨越大半个房间，精准踩中了其中一道影子。 这一幕全数落入苏路眼中，直叫他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做到跳这么远的？？ 这个人会飞的吧？他会飞的吧？！他肯定是会飞的吧？！！ 另一道影子干脆地抛下被踩中的影子, 从亚森脸上爬了过去。 “扑通！”亚森吓得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 他的脸上，也仿佛被真的踩了一脚那样，留下一个深黑色的鞋印。 一把匕首滑出满级大佬的袖口，满级大佬随手一甩，影子被刀尖钉死。 苏路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影子疯狂地扭曲挣扎，依稀能看出是一个人形。 满级大佬拔起匕首，手起刀落，对准影子的咽喉就是一刀。顷刻之间，影子烟消云散。 苏路：6 当他起身时，苏路注意到他身后的影子。苏路恍然大悟地抬起头：灯光悬吊在颅顶—— 原来满级大佬自己的影子，是在他的背后，而不在他的脚下。 也就是说：苏路当时看见的两道影子全都是鬼影。 可是鬼影蛰伏在满级大佬脚边，如此明目张胆，满级大佬怎么会没发现呢？ 苏路有了一个猜测，为了求证，他特意跑到满级大佬面前，眼神崇拜道：“大佬！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影子的诡计？故意按兵不动，想引影子主动出手，然后你再一击解决？” 满级大佬：？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的内心：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jpg】 ……不会吧？ 满级大佬真的没发现？？ 苏路嘴角的笑容僵硬了。 实际情况是——当时满级大佬跟踪室友的气息追了出去，追到半路，手机突然收到提示：游戏开了新地图。 虽然……砸他小蛋糕的室友很屑很可恶……但是……那是新地图…… 那可是新地图诶！ 至于室友的本体——影子是什么时候贴上他的？谁知道呢，或许是在他沉迷游戏的时候吧。这不重要。 满级大佬点点头，肯定了苏路的猜测。 知道真相的苏路：“……” bgm重新缓和下来，一分钟后彻底沉匿。 亚森看满级大佬的眼神，已经完全是仰望了。 bgm和鬼魂的实力呈现正相关，能够瞬杀在高潮时分出没的鬼影，要么他手中的匕首是高级道具，要么这人是很厉害的超凡者没错了。 亚森爬起来，向满级大佬伸出手，重新介绍自己：“我叫亚森，请问你、您的名字是？” 厉害的超凡者，大多榜上有名。 苏路竖起了耳朵。 满级大佬盯了他递到面前的手一眼，唇角绷紧。 苏路居然能看出他不是很想和亚森握手。 “……刚才可真惊险啊！你没事吧？”苏路闪到满级大佬和亚森中间。 “没受伤吧？我好担心你哦。”苏路棒读。 “……你们？”亚森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 苏路：“嗯？” 亚森似乎误会了什么，识相地把手缩了回去。 他以一种“真是看不出来”的眼神，上下省视苏路。 “真是人不可貌相。”亚森意味深长。 苏路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莫名其妙。 亚森“啧”了一声，走了。 在路过鹿雪绒时，他说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我是1哦，欢迎你来找我。” 鹿雪绒的神情好似受到了侮辱。 亚森他什么意思？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同正在想——既然那个小子和他旁边的帅哥是一对，那小子看着像0，他旁边的帅哥肯定是1；小美人看着就不像1；其实我也是0，但我愿意为爱做1】 诡计多端的0！ 什么鬼啊？苏路真的很想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你想多了！ 而且——他哪里像0了？！苏路就不太服气。 他忿忿不平地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珠在眼前放大。 满级大佬朝他压下头。 ……嗯？ 目光下移，苏路看到自己的右脚，此刻正踩在另一只右脚上。 “……” “……” 沉默，是今晚的苏路。 “咕咚。”苏路咽了咽喉咙，眼神无辜：“那个，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他试图转移话题。 不过，从满级大佬充满危险的眼神来看，与其说会告诉他名字、不如说掐死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苏路求助的目光投向鹿雪绒——你不是说想报答我吗？那就趁现在！ 鹿雪绒像是懂了：“那、那个！” 在苏路期待的眼神中，鹿雪绒憋出一句：“你、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苏路：漂亮。 有了鹿雪绒在旁边“劝架”，满级大佬终于意识到：他和男同们的距离，貌似过于接近了些，立刻闪电般撤退。 满级大佬坐回床上，重新端起手机打游戏，杀伐的声音比之前更重了。 心虚的苏路将手手伸进背包，翻找出一盒…… 满级大佬忍不住侧目。 “蛋糕！诶嘿！想不到吧？我还有！” 苏路大大咧咧伸出手，灿烂的微笑在脸上绽放：“送给你！”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级大佬神色犹豫。 大概就是想吃，但又不好意思。 鹿雪绒：“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苏路笑道：“我们一起吃吧！” …… 空空如也的盒子旁，桌面上掉落了一些蛋糕碎屑。 “好想洗澡啊。”苏路挠了挠发痒的皮肤。 鹿雪绒：“我也，可是水太冷了。” 满级大佬在这时起身，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门口。 满级大佬反过身，伸出白皙的手指朝二人勾了勾。 这可太罕见了。苏路不禁发问：“什么？你让我们跟你来？” 满级大佬点头，嘴角沾染的蛋糕碎屑，却没有随他的动作落下，仍然顽固、格格不入地粘在苏路视野里。 苏路站了起来：“你的脸上……” 满级大佬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示意完两人后，兀自转过身，拉开身后的门。 “等等！”苏路忙不迭把背包藏好后跟了上去。 他和鹿雪绒跟随满级大佬在古堡中穿梭，绕过不知几个回廊、踩过数不清的阶梯后，氤氲的白雾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苏路没有想到，“温泉？！” 在某个挂锁的房间里，有一座约莫十平方的温泉。 门锁被蛛网环绕，已然摇摇欲坠，满级大佬动作轻柔地推开大门。 “天哪！居然有温泉！” 苏路不敢相信，用力揉了揉眼睛。 鹿雪绒和他的动作近乎同步。 两人对视一眼。 苏路问出了两人的心声：“可以……洗吗？” 满级大佬点头，表示这是在他追踪室友时意外发现的，温泉没有危险，可以下人。 “好耶！” 苏路迫不及待开始脱衣服。他快乐地脱到一半，动作微顿：“你们……不脱吗？” 满级大佬和鹿雪绒仍旧衣冠齐整。 苏路迷茫了：“你们不想洗吗？” 鹿雪绒不好意思道：“想洗，但是……” 苏路恍然大悟：“懂了，原来你竟是女扮男装？！” “不是不是！”鹿雪绒连忙摆手，“我不是女孩子！” “那你还杵在那干嘛？” ……鹿雪绒终于别别扭扭地开始脱衣服。 苏路也不去看他，没有那种癖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将视线挪到浴池中央。 浴池中央已经泡了一个。 满级大佬神色悠闲，微卷的发梢上挂了一些水珠。 苏路盯着他的嘴角：“你动作好快。” 他是什么时候脱完衣服？又是什么时候跳下去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路赶紧把剩余的衣物从身上扒下去，恢复了原始自然的状态。 “扑通！”他下水时，发出畅快的声音：“真爽啊！” 浑身的骨骼和经脉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暖意于四肢百骸中游走，身体变得热乎，苏路的精神逐渐放松。 鹿雪绒总算也泡了进来。苏路撩开半只眼帘，白嫩嫩的胸膛一马平川。 嗯，没有胸肌。 苏路忍不住瞥向满级大佬。 嗯，有胸肌。 苏路向下目移。 ……卧槽！！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和满级大佬相撞，气氛变得焦♂灼。 满级大佬眼中浮现淡淡的骄傲和自豪。 “小、小鹿。”苏路飞快移开注意力，“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咦？我吗？”鹿雪绒眨了眨眼，“我是一名学生，同时也是K公司的一名练习生。” 苏路：“高中牲？” 鹿雪绒摇头：“大二。” “还没毕业，就和公司签约了？” “是啊，做我们这行，出道要趁早，本来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出道了，可惜……”鹿雪绒垂下眼睑。 苏路：“你出道是走哪个方向啊？唱跳还是演戏？” 鹿雪绒害羞道：“唱歌，我唱歌还可以。” “能唱给我听一下吗？”五音不全的某路羡慕了。 鹿雪绒偷偷瞄了一眼满级大佬，后者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清清嗓子，唱了一首自己喜欢并且拿手的歌： “When I woke up in the m（当我早上醒来时） Everything is different now（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The world is still out there but nobody else is here（世界还在，但谁都不在了） When I woke up in the m I ''''''''t find you anymore（当我早上醒来时，已经找不到你了） Where you are（你在哪里） Where you are（你在哪里） Where you are（你在哪里）……” 苏路：“哇！” 鹿雪绒紧张道：“怎、怎么样？” “唱得超级好听啊！”苏路海豹鼓掌。 鹿雪绒脸红。 他开始好奇苏路：“你呢？你是做什么的呀？” 苏路：“准大学牲，刚刚高三毕业。” 鹿雪绒继续眨眼：“你考上了哪所大学呀？” 苏路告诉他以后，鹿雪绒惊讶道：“这所大学就在我的大学隔壁，我们离得好近嗷！” 他内心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苏路也很兴奋：“真的嘛？！那我们周末可以一起约出来玩了！” “嗷嗷嗷！” “唉……”过了几分钟，鹿雪绒想起目前的处境，被热气熏染嫣红的唇吐出叹息：“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出道？那是我的梦想啊……” 苏路：“上大学也是我的梦想。高中三年，起早摸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末了他也叹气，“不去上就太可惜了。” 或许是觉得太丧了不好，鹿雪绒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回到现实世界！” 苏路：“嗯！我们一定可以的。” 两只菜鸡在一旁互喂鸡汤。叽叽喳喳中，满级大佬的眼睫毛越垂越低，他真的快要睡着了。 苏路总是忍不住去注意他唇边的蛋糕碎屑。 好想给他弄下去啊……强迫症看着好难受…… “哗啦——” 水波微漾，苏路慢慢朝满级大佬靠近…… 他的手指，距离满级大佬的嘴唇只有一线之遥。 偏偏在这个时候，满级大佬猛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中，跳跃着质问的火焰。 啧，这小子警惕性好高！被影子贴脚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警惕？！ 被抓了个现形的苏路，有种莫名的紧张：“我……” 他直勾勾盯着满级大佬唇边的碎屑——这显然令后者对他产生了误解。 满级大佬眸光深沉。 “你的嘴唇……”旁边有吃蛋糕时剩下的碎屑——苏路只来得及说出前四个字，碎屑就“啪”的一下从满级大佬唇边脱落，很快的，掉进水里死无对证。 苏路：！！！！！ 他只能含泪：“你的嘴唇……真性感。” 走剧情 满级大佬：“……” 他看着苏路, 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 默默地，退到了温泉的角落。 另一个角落上蹲着鹿雪绒。 苏路：“……” 蒸腾的雾气中混杂着奇♂妙的静默。 时间在无言中流逝。十分钟后—— “那个……”苏路最后挣扎道，“我真不是男同。” 鹿雪绒手忙脚乱：“当、当然！我当然相信你！你不是男同，我们都知道的……” 苏路：“真的吗？你信我？” 鹿雪绒：“嗯嗯嗯嗯！我绝对相信你！” 苏路感动道：“谢谢啊, 但你怎么一直在往后退？” 从一个角落退到另一个更远角落的鹿雪绒, 连忙解释：“因、因为我感觉这边的水温更高。” “真的吗？”苏路试图上前, “我也来试试好啦。” 鹿雪绒像条受到惊吓的鱼, 嗖地游到了另一头。 苏路：“……” 抹泪.jpg “那个，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们觉得呢？”在又泡了半个小时后，鹿雪绒终于忍不住问。 苏路已经打了三个哈欠：“走吧回去睡觉了。” 苏路穿好衣服, 精神松松垮垮地跟在另外两人身后。 当他走出房门时—— 前面的人消失了。 苏路一愣，然而无论他如何张望，都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小鹿？鹿雪绒？”苏路有点慌, “满……”等等, 满级大佬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本能地向前迈步, 在绕过一个转角时，迎面和来人碰上。 苏路只感觉踩到了某个东西，额头撞上了来人的下巴。 “嘶。”他抽着气后退, 抬手捂住额头。 “苏路？”鹿雪绒熟悉的声音从侧边响起, “你怎么了？” ……嗯？ 他放下手，开阔的视野中，满级大佬站在前面, 鹿雪绒站在旁边。 恭喜满级大佬的鞋子又双叒叕新添了一个鞋印。 满级大佬：麻了。 “对不起……”苏路迷茫道, “对了你们刚才去哪了？” “我们？”鹿雪绒看上去比他还茫然，“去哪？我们哪里也没有去啊？” 在鹿雪绒视角中，苏路是突然撞上来的, 就好像他的目标是…… 鹿雪绒下意识望向满级大佬“性感”的嘴唇。 “不对，你们刚才突然就消失了！”苏路试图纠正。 不会是偷袭没成功害羞之下随便找的借口吧…… 鹿雪绒：“你看错了吧？”为了给苏路一个台阶下，他又补充：“泡、泡温泉的时间如果太长，就会出现幻觉。苏路你是出现幻觉了吧？” 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男音也没有提示…… 苏路迟疑点头：“可能是吧。” 鹿雪绒偏过头，满级大佬仍站在原地，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脸平静的表情。 此刻他的眉宇间却萦绕着一缕思索。 …… 不久后，三人七拐八绕回到房间。 “托你的福，今晚能睡个好觉了。”苏路伸完懒腰，顺势摔倒在床上。 他像往常那样滚到中间，满级大佬忽然靠近，提住电热毯的两个边角，猛的一抖。 苏路一脸懵逼地被抖到了角落：……？ “你干嘛？” 满级大佬抱着双手，居高临下站在床边，意思很明显——他想让苏路睡里面。 苏路愣了愣：“啊？哦。” 他其实睡哪边都无所谓，只是为何突然让他睡边边？ 难道是因为他会把身边的人当成抱枕？这有什么，他也抱过鹿雪绒啊。 苏路没有挣扎，一脸咸鱼地躺下了。 满级大佬照旧睡在外侧，鹿雪绒今晚睡在两人中间。 半夜，异变横生。 一道黑色的影子钻进门缝、悄无声息爬上床。 它贴着边缘、小心翼翼绕过满级大佬，企图爬到鹿雪绒的身上。 就在这时，它发出了一道惨叫！ 满级大佬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手中的匕首在暗夜中闪过寒光。 影子这次没有被满级大佬踩中、闪躲的速度也快，仅仅是被满级大佬撕下一部分身体，就找准了时机逃之夭夭。 苏路贴着墙，一条腿搭在上面。 他对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毫无察觉。 甚至，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翌日，苏路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梦的内容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窗扇的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容。 头上呆毛乱立，苏路把手指插进头发随便揉了揉，扭身拿起外衣。 满级大佬没有隐瞒昨晚发生的事。鹿雪绒脸色苍白：“那、那它还会再来吗？” 答案是不一定。 苏路想起亚森脸上的鞋印，不免觉得庆幸。 鹿雪绒垂头丧气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我从小就招那些怪东西，不知道为什么……” “这不是你的问题。”苏路拍拍他的肩，“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要、要不然我还是搬出去住吧？”鹿雪绒咬着唇，尽管害怕，但他不想连累别人。 “……”在这个问题上，苏路并没有发言权。他的视线移到有发言权的人身上。 满级大佬则盯着地面。 在那里，小蛋糕曾被残忍分尸。 懂了。 “大佬的意思是让它来！”苏路慷慨激昂，“还就怕它不来了！” 满级大佬想为心爱的小蛋糕复仇，鹿雪绒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诱饵。 鹿雪绒破涕为笑，笑容很美。 …… 洗完脸、分吃完早餐，苏路拿出手机，显示依然超出配送范围。 他清点剩下的食物，大概只能支撑一个月。 苏路沉痛地告诉了另外两人这个现实。 “一、一个月？”鹿雪绒瞳孔地震，“居然能撑那么久？” 其实按照苏路的储备，他一个人的话至少也能撑三个月，但他现在负担着全村的口粮。 “你怎么买那么多食物？”鹿雪绒惊讶又不解。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苏路理直气壮。 “你说的对，你可真有先见之明！”鹿雪绒崇拜地望着他。 “不过，要是一个月过去，副本还没有结束，那我们到时候该怎么办？” 面对鹿雪绒的担忧，苏路倒是心大：“不会进行那么久吧？恐怖片节奏不就讲究一个短平快吗？应该不会拖很久。” 鹿雪绒：“苏路，你是不是没有看过烂片？” 啊这…… 话说回来，拿到日记本的葛悠绮一行人，他们进展如何了？ 苏路也不是真的想在这座冷飕飕的城堡中待一个月，他决定出去打探情况。 午饭时分，老头照例来喊旅游团的众人去厨房喝汤。走出大门后，苏路吃了一惊。 旅游团的众人，几乎个个脸颊消瘦、眼下拖着老大两个黑眼圈，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画风活脱脱跟伊藤润二恐怖漫画里被附魔的人们一样。 早上洗脸时，苏路没有看见其他人，他当时还觉得奇怪…… 现在想来，可能这些人已经快爬不起床了。如果不是为了吃饭，这些人根本不会出门。 “饿……” “好饿啊……” “我好难受……” “你们谁有吃的？” 葛悠绮和沈童并没有在这些饿坏的人群当中。 苏路坐在餐桌前暗中观察：对面的椅子换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今天叶灵没有来。 “食物！给我食物！”寸头男无疑是人群中最饥饿的一个。 “砰！砰砰砰砰！！” 他毫无礼仪地敲打着桌面，越来越多的人被他鼓动，几乎要将桌子掀翻。 他们想向古堡的主人索取更多的食物。 然而此刻主位上空无一人——玛丽珍夫人今天并没有出席。 只有老头，脸上贯穿整张脸的伤疤犹在，慢吞吞推出一口大锅。 在老头出现的刹那，众人再也无法忍受食物的诱惑，一窝蜂涌了上去。 铁锅的盖子被掀开，远远的扔在一旁；无数人企图将头埋进锅子里，贪婪地吮吸里面的汤汁。 他们互相推搡、怒骂，不顾嘴唇被滚烫的肉汤烫起了泡、脸也迅速起了褶皱，只是一味疯狂地想要将胃袋填满。 疯了。 苏路意识到不对劲，拉着鹿雪绒迅速起身。 他打算离开。 苏路前脚迈出厨房的大门、后脚就听见一声惨叫：“啊！！！” 这声叫喊太过凄厉，苏路被吸引回头——寸头男桎梏住一个人，他的牙齿，狠狠咬在那人的脸颊肉上！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鹿雪绒，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现在可不是脚下生根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理智，苏路拉起鹿雪绒的手就跑。 鹿雪绒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脑海中脸肉分离的血腥画面始终挥之不去。他害怕地问：“苏、苏路，我、我们也会被吃掉吗？” “不会的！”苏路坚定回答。 鹿雪绒盯着眼前的手，露出安心的微笑。 “嗯！”手指用力收紧，鹿雪绒连忙跟上。 苏路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起来。 情况不容乐观——寸头男在咬下一块脸颊肉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四处寻找可口的猎物。 苏路一回头，才发现他居然跟了上来！ 艹，大艹！ 别看这家伙饿了这么几天，跑得倒是不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旁边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一只苍白的手探出，苏路猝不及防，直接被拖了进去。 “砰！”门在苏路身后关上。 等到身体恢复平衡，苏路看清了门后的人：“……是你们？”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葛悠绮把门锁好，转身笑道。 这个房间里放了一架钢琴，沈童站在钢琴旁，短发女人冷孤晴则坐在琴凳上。 没有看见叶灵。 苏路确定他们是人，并且身份和自己一样都是玩家，顿时有种找到阵营的归属感。 “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呢。”苏路松了一口气，询问他们的进度：“怎么样？找到被撕下来的日记了吗？” 葛悠绮盯着他，眉头不自觉皱起。沈童直言：“没找到。” 苏路注意到葛悠绮看他的目光不对：“你看我干什么？” “我说，苏路，剩余的日记页，该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葛悠绮早就开始怀疑。 苏路直呼冤枉：“我为什么要藏起来？” 葛悠绮：“还能因为什么？你敢说你不想做主角？”藏起日记，就等于是把主线剧情捏在自己手里。 苏路：“不想。” 葛悠绮：“真的吗？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 鹿雪绒插话：“我相信你！” 葛悠绮：“啧！”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苏路忍不住道：“你们调查了两天，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葛悠绮/沈童“……” 苏路想起一件事：“对了，日记曾经在管家手里待过好一阵子。你们说，消失的部分会不会是管家撕下的？” 葛悠绮瞪了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苏路无辜眨眼：“你也没问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苏路顿了顿，“罗伯特知道后，似乎很想从管家手里拿回日记，之后他就遇害了。” 苏路这是明里暗里提示他们：罗伯特的死因和管家有关。 两人也霎时间就想到了。葛悠绮“呀”了一声：“会不会是那老头杀死了罗伯特？” 沈童思考：“那老头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强。” 葛悠绮反驳男友：“你懂什么？扫地僧才最厉害。” 一旁默不作声的冷孤情，在这时附和了葛悠绮的话：“悠绮说得对，管家绝对不简单，我们需要小心应对。” 几人商议一番，决定不和老头刚正面，而是跟踪他，到他的住处进行搜寻。 没准儿是老头把日记残页藏起来了呢？——大家都这么想。 “可、可是现在外面……”鹿雪绒又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内心升起惶恐。 苏路：“那些人都饿疯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过一会儿再出去比较好。” 几人等了一会儿，同时听到一串哼唱：是老头的声音。 沈童趴在地上，透过门缝，他看到老头拖着步子走了过去：“等不及了！这座古堡那么大，等老头一走，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外面的那些疯子…… “呵。”葛悠绮冷哼，“我们可是玩家，还怕那些Npc不成？” 冷孤晴：“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大家相互照应，不会有问题的。” 苏路在单枪匹马拖着鹿雪绒回房间、和大家一起抱团行动中纠结了两秒：“……行，听你的。” 恐怖片中最忌讳落单！ 葛悠绮很满意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这人还不赖嘛，脑子清醒，胆子也大。” 其实就是怕落单。 沈童：“快走快走！人快没了。” 由他推开门，众人依次滑过门缝。 老头一直在往楼上走。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跟踪训练，偶尔会发出一点声响，但在大家屏息静气以为被发现时，老头始终没有转过身。 可能是人老了耳朵不好吧——众人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在登上一串陡峭的台阶后，老头通过梯子爬进阁楼，过了大概五分钟，又顺着梯子落回原位、背着手离开了。 老旧的木梯，边缘木刺突起，一不留神就会划破掌心。苏路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好，将双手稳稳放了上去。 “看来这里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了。”葛悠绮站在阁楼中央，屋顶很矮，她好奇地伸手碰了碰，一手的蜘蛛网。 “啊！”一只蜘蛛爬到她的手上，葛悠绮发出惊呼。 她用力甩手，蜘蛛掉在地上，爬进了床底。 “我最讨厌蜘蛛了！”葛悠绮转身朝沈童抱怨。 沈童安慰了她两句。 众人挽起袖子，把老头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手的灰尘外别无所获。 日记的残页不在这里。 倏然，鹿雪绒敏觉地转过头—— 半颗人头镶嵌在地板上，人头的眼珠直溜溜对准了他们。 鹿雪绒：“啊！！” 眼珠转了转，缓缓露出底下的鼻子和嘴唇，以及一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 是老头。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默默观察了他们多久？！众人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老头缓缓从梯子爬入阁楼，众人连忙退往角落。 沈童本想趁老头不备对他动手，葛悠绮死死掐住了他的胳膊。 等老头站稳脚跟，面对如临大敌的几人，老头忽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老头说，“一本日记，对吧？那个叫罗伯特的……我把日记放到他身上了。” “罗伯特是不是你杀的？”沈童防备地问。 “是我杀的，不过我只是为了自保。”老头淡淡回答。 “自保？” “他当时以为我睡着了，准备对我下手，我反抗时失手杀了他。” 罗伯特的死因是被钝器砸破脑袋而死——几人刚才在搜索阁楼时，发现椅子的一角上有暗红的血渍。 老头表示：“我不后悔杀了他，就为了一本日记，他就想要我这个老头子死？这种恶毒的人……” 老头冷哼：“你们，也是为了那本日记来的吧？” “……”见没有人否认，老头再次强调：“我说了，日记我已经放到罗伯特身上了，算是对我失手杀了他的补偿。你们想要，就去找他好了。天气这么冷，他尸体应该还没臭。” “……我们已经找过了。”冷孤晴看了苏路一眼，“他身上确实是有一本日记。” 老头疲惫道：“那你们还来找我干嘛？” “你以为我们想来吗？”葛悠绮终于憋不住了，脆生生的声音含着憋屈与怒意：“日记缺了几页！”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头表示，“我没翻开过。” 苏路再三打量老头，男音来来回回都是从前出现过的提示，没什么新线索。 “我劝你们也不要瞎折腾了。”老头猛不丁开口，“进了这座古堡，就别想出去了。” 葛悠绮逼问：“你什么意思？” 老头又不说话了。 “喂！说话啊？什么叫‘别想出去’？当初不是你把我们放进来的吗？你说话！” 老头神神叨叨地指了指四周，又在嘴唇上画了个大大的“X”。 他是什么意思？ 【注意看，这段表演的含义是：它无处不在，我不能告知你们真相。】 除了苏路，大家都不太能理解老头。 老头无奈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夫人，等你们见到夫人，就会明白很多事。” 葛悠绮骤然双眼一亮！ 鹿雪绒戳戳苏路，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苏路，你快看。” 苏路将脑袋凑了过去—— 画面中央有一个进度条，底下有一串文字对进度条进行介绍：【主线剧情】 进度条目前已经走了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五十。 “明明之前，还是三分之一的状态。”鹿雪绒小声。 苏路掏出自己的手机，期待—— 他的进度条：【1%】 苏路：？？？ 怎么回事？ 别人家的进度条都在猪突猛进，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卡了？苏路退出重进刷新，结果还是百分之一。 他：“……” 绝望.jpg “等它走到百分百，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鹿雪绒为进度条的增长而高兴。 苏路：……那他还有出去的希望吗？ 鹿雪绒看他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苏路于是把自己的手机伸过去给他看了。 鹿雪绒瞳孔地震：“百、百分之一？！” 苏路：“是吧？简直离谱！” 走在前方的三人中，冷孤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鹿雪绒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才有百分之一？”他是真心搞不懂，“日记本明明是你先发现的，和管家先生的交谈你也全程都在场……为什么？我不明白。” 苏路郁闷：“我更不明白。” 除了迷路的那两回，苏路基本都和鹿雪绒待在一块儿，按理来说，他的进度怎么也不该比鹿雪绒慢才对。 如果他的进度条全程保持不动，那是否意味着他会被永远困在这座古堡里？ 苏路有了危机感。 他打起精神，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摸鱼。 “夫人就在里面。”老头推开一扇复丽的大门，叮嘱准备进去的众人：“你们见到夫人不要太过吃惊，也不要觉得害怕，夫人她……” 老头叹息：“真的很可怜。” “她怎么了吗？”葛悠绮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们进去就知道了，动作麻烦轻一些。” 众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古堡的女主人——玛丽珍夫人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厚重的绸被。 老头掀开绸被，葛悠绮吓得直接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在被子下方，是一条扁平、干瘪的宝石绿欧式长裙。 此时枯瘦的长裙上血迹斑斑，玛丽珍夫人饱满的头颅架在领口，显得异常突兀。 “她、她死了吗？”葛悠绮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玛丽珍夫人蓦然睁开双眼，向她看了过来。 “苏路” 玛丽珍夫人凹陷的双颊上, 缓缓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葛悠绮有被吓到，她随即狠狠瞪了回去：“装神弄鬼！” 老头呵斥她：“注意你的言辞！” “没关系的。”玛丽珍夫人苦笑，“我这幅样子，让你受到惊吓了吧？” 她的态度很温和, 反倒把葛悠绮弄得很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她迟疑,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玛丽珍夫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 艰难坐起身, 后腰靠着松软的枕头。 她伸出一条手臂，老头心领神会地上前, 帮她把袖子撩开。 “我的天！” “嘶！”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嘴里发出细细的惊呼。 苏路歪了歪头：？ 又到了熟悉的马赛克环节。 玛丽珍夫人的手臂, 打满了密密麻麻的马赛克，啥也看不见。 苏路戳戳鹿雪绒，低声：“你们看见什么了？” 鹿雪绒扭头, 他知道苏路还未成年, 以同样的音量回复：“骨头。” “骨头？” “嗯嗯, 她的手臂上没有肉，只有骨头。” 与此同时，老头掀开了玛丽珍夫人的裙袍, 两条血淋淋的马赛克跃入苏路眼帘。 这又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鹿雪绒一脸害怕：“她、她的腿, 和她的手一样，全是骨架……” 苏路：“你的意思是，玛丽珍夫人是一具骷髅？” 鹿雪绒用力点点头, 似乎觉得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手臂和双腿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玛丽珍夫人, 语气平静地开了口：“吓到你们了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玛丽珍夫人没有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又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众人：？ 玛丽珍夫人：“我想向你们坦白一件事。” 众人：？？ 玛丽珍夫人：“免费提供给你们的午餐, 那些肉汤，原料含有人肉成分。” 众人：？？？ 信息量太大，一下子给众人整懵了。 沈童记起一件事：“人肉？谁的肉？”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约翰。 早在入住古堡的第一天，约翰的同性朋友亚森就挨个拜访过各个房间的人；亚森表示约翰失踪了，请他们帮忙留意。 而在约翰失踪的当天中午，老头就推出了一锅滚烫的肉汤。 真的很难不让人联想。 约翰失踪的事，亚森也曾经拜托过玛丽珍夫人帮忙留意。面对众人眼里的猜忌，玛丽珍夫人平淡道：“你们该不会以为，约翰的失踪和我有关系吧？” “难道不是吗？”沈童壮着胆子反问。 “有个屁的关系！”老头骂了一声，“我们压根就没见过那个什么约翰！” 不是约翰身上的肉？那是谁的肉？ 苏路的目光落到玛丽珍夫人打满马斯克的身体上。 难道说…… “是、是你的肉？”葛悠绮声气颤抖地提问。 玛丽珍夫人笑道：“聪明的孩子。” 这…… 在场的人都是玩家——谁敢喝恐怖电影里来路不明的肉汤啊？众人一口都没喝，因此在得知真相后，除了感官上有所不适，倒也没有那么恶心。 只是众人实在搞不懂：古堡的女主人为什么要割肉来喂外来的人？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冷孤晴倏然开口：“您不是自愿的吧？” 玛丽珍夫人笑了：“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冷孤晴：“谁逼您的？” 玛丽珍夫人做出了一个和老头相同的举动：她抬起枯瘦的臂骨，指了指四周，又摇了摇头。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说”的含义。 有某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在监视玛丽珍夫人和老头。 “您希望我们做什么？”冷孤晴又问。 “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玛丽珍夫人痛苦道，“如你所见，变成这幅模样并非我的本意。我和我的丈夫、还有管家，我们原本生活幸福，直到有一天，它苏醒了……我们开始变得不幸。” “它”指的应该就是那个隐形的怪物。 “它强迫、折磨我们，我们必须每天为外来者割肉煮汤。” 玛丽珍夫人已经无肉可割。老头叹气：“明天就轮到我了。” “救救我们，请给予我们解脱。” 冷孤晴：“明白了。我们会尽力帮您，但我们能做什么？” 在玛丽珍夫人的示意下，老头端上来一盘猪心。 拳头大小的猪心血淋淋摆放在洁白的餐盘中。苏路望着那一坨马赛克，鹿雪绒及时翻译：“一颗……类似动物心脏的东西？” 老头看他一眼：“这是猪心。” 当着众人的面，老头将一把刀叉送进猪心。 做完这个动作，老头随手把餐盘放到一边，并提醒众人：“可以拿去做爆炒猪心。” 沈童：“……” 鹿雪绒礼貌道：“谢、谢谢，但我不爱吃动物内脏……” 苏路：“我倒是挺爱吃的，多放辣椒，再用大葱爆香，吸溜。” 沈童吃惊地看着他。 鹿雪绒反应过来，弱弱道：“那个，现在好像不是讨论做菜的时候？” 冷孤晴斩钉截铁：“绝对不是！” 苏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OK，那么回到正题。” 五人一秒进入状态，围聚在一起讨论—— “我觉得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葛悠绮扬眉，“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 沈童道：“玛丽珍夫人应该是想告诉我们——他们被一个不可言说的怪物控制了，必须找到这个怪物的心脏并破坏，解救完这一家后我们才能离开。” “听上去好麻烦……”鹿雪绒小声。 苏路也小声吐槽：“怪物真的会有心脏吗？”既然都是“怪物”了，为什么还会具备这种寻常的特征？ 冷孤晴：“ ‘心脏’可能是一个说法，不一定有具体的实物，只是一个概念，类似于核心。” 鹿雪绒的脸色和雪一样苍白：“那、那你们知道怪物的核心在哪儿吗？” 沈童：“不知道，我猜线索隐藏在日记里。” 葛悠绮咬牙：“一定要找到被撕走的残页！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所以顺序是：寻找日记残页→得到线索顺藤摸瓜找到怪物核心→破坏怪物核心→救赎玛丽珍夫人一家→走完剧情→离开古堡。 “以上，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主线剧情。”葛悠绮总结。 沈童点头：“只要按照顺序走完，应该就没问题了。” 冷孤晴：“嗯。” 苏路眉头微皱。 总有种不对劲的直觉，但他一时间说不上来。 “日记是谁写的？夫人您知道吗？”冷孤晴扬声问。 玛丽珍夫人：“很遗憾，我并不清楚。” 在场的人都看过日记内容，还记得日记中记录的是安娜、威廉、塞西莉亚一家。 “塞西莉亚是你什么人？”葛悠绮问。 玛丽珍夫人连眼睛都不眨：“她是我的祖母。” 冷孤晴：“日记的后半部分受到人为撕毁，我们需要找到被撕毁的那部分，才能帮助你们对抗它。夫人，您有线索可以提供吗？” 玛丽珍夫人答：“在地窖里可能会有线索。不过那里很黑，灯也坏了，我们没有能力去修理。” 冷孤晴：“黑暗的环境对我们会有影响吗？” “有。” “什么影响？” “黑暗对于鬼魂是最好的温床。” 也就是说：身处黑暗的环境，有可能会遭遇鬼魂袭击。 苏路感到头大——这座古堡无论内外，到处都充斥着鬼魂，简直是鬼魂的老巢！ “这真的只是E级副本吗？”葛悠绮有些抓狂：一般低等级的副本不会充斥如此众多的鬼怪，除非有魔王在现场。 然而E级副本怎么可能出现魔王级别的Boss？冷孤晴陷入思考，想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你们发现没有？鬼魂的数量虽然多，但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除了……” 葛悠绮秒答：“bgm响起的时候！” 冷孤晴：“不仅要响，还要达到最响。这应该是鬼怪杀人的硬性条件，条件不达标就无法杀人。” “情况对我们并非那么不利。” “只要利用好bgm的提示，我们就能有效避开鬼怪暴起伤人。” 葛悠绮迟疑点头。 “好吧，既然可以提前防范，那大家现在就一起动身去地窖，没意见吧？”沈童迫不及待地提议。 葛悠绮瞪他一眼：“你急什么？” 沈童反问：“你不急吗？” 苏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沈童朝他看了过来。 苏路：“我觉得，地窖是必须要去的，只是可以先缓一缓，去之前做个准备什么的。” 冷孤晴：“你的打算？” 苏路：“我有手电筒。” 有了这东西，地窖之行的危险系数将会大幅度降低。 葛悠绮双眼一亮：“你怎么不早说！” “啊？这不是居家必备的吗？” 另外四人没吭声。 苏路：“不过，手电筒我放背包里了，我得回房间一趟。” “走走！”沈童迈开步子，“我陪你回去拿！” 鹿雪绒：“我也！”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我们也一起去吧。” 没人想在恐怖片中落单。 一行五人离开玛丽珍夫人的卧室，老头跟着一块儿踏出门槛，主动提出带路。 “行，这古堡真跟迷宫似的。”沈童表示同意。 苏路走在众人中间，鞋子感觉有些不对。他低头一看：鞋带散了。 苏路蹲下前，还不忘喊一声：“等等我鞋带散了，我系一下，你们先别走。” 众人渐渐停下脚步，但还是慢慢走到了苏路的前面。 间隔很近，苏路放心地低头系鞋带。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空旷的走廊，仿佛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讽。 所有人，全部消失了。 ……不会吧？ 苏路站起身，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鹿雪绒？”他呼唤道，“葛悠绮？沈童？你们人呢？” 与空荡的走廊同时涌入苏路脑海的，除了他的回音，就是诡谲飘荡的音乐旋律。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怪物的嘶吼。 苏路低低骂了一声。 他扭头朝相反的地方逃跑。 这条走廊与之前不同，两边大部分都是画像。苏路来到其中一扇门前，伸手握住门把。 “咔哒。”门锁发出抗拒的声音。 他又试了另外两扇门，然而无论他是拧、按、还是扭，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饱含威胁意味的嘶吼声音愈发临近，伴随剧烈的喘息以及跑动。 这个空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反正门也打不开、尽头是个死胡同，苏路干脆往声音的来源方向靠近。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须臾后，来到走廊的拐角。 苏路小心翼翼投出视线—— 一只浑身打满马赛克的人形怪物，正在追杀一个衣着颜色鲜明刺目的男人。 苏路低头，目光落到自己的衣服颜色上，同款的鲜明刺目。 他们身上都穿着黄色冲锋衣，这代表他们来自同一个旅游团。 自从和旅游团失散后，除了江小雨和江小雪这两个冒牌货，苏路还是第一次遇见同一个团的人。 对方疲于奔命，没注意到身处的环境是一个环形走廊…… “哒哒哒哒哒！”黄衣男的皮鞋踢踏出清脆的响声。 他努力地跑、拼命地跑，身后再也没有响起过怪物的嘶吼。 成功甩脱了？黄衣男欣喜若狂地想。 他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再直起腰时，猛不丁发现怪物就杵在自己面前。 黄衣男：“……” 怪物：“……”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怪物压根就没动——他在等着黄衣男自己跑回来。 “吼！！！” 可怕的怪物举起手中的利斧，黄衣男险之又险地躲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忽略环形走廊、向着转角狂奔。 “你、你是谁？”黄衣男差点和苏路撞上。 来不及解释了，苏路：“跟我来！” 除了围观黄衣男跑圈外，苏路还趁这个时间，把墙上的画像全都观察了一遍。 【注意看，这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里面画了一颗树、一座房子。】 【注意看，这是一副静物画，里面画了一堆水果。】 【注意看，这是一副肖像画，里面画了个人，后面是一条密道。】 就是这个了！ 苏路踮起脚尖、试图取下画像，黄衣男眼疾手快，帮他把画像摘了下来。 画像后果真是一条通道。 没有问他是怎么发现的，黄衣男当机立断钻了进去，苏路紧随其后。 通道仅有半米高，两人必须趴着才能爬过去。 尽头，黄衣男使劲儿敲了两下，挂在墙上的画受到力量推动，挪开一条缝。 黄衣男顺着缝隙将手指抠进去，成功取下画像。 出口的画像是一副风景画，和入口的肖像画完全看不出任何关联。 黄衣男不禁回过头：“厉害了！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眼睛像小狗一样，特别圆。 苏路：“运气好罢了……你是玩家吗？” 黄衣男小鸡啄米点头：“是的是的，我是玩家！看来你也是玩家咯？” “嗯嗯。” 在黄衣男打量他的同时，苏路也在观察他：【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黄，他拥有超高校级别的幸运】 真的姓黄？该不会就叫黄衣男吧。苏路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黄律岚，你呢？” 黄绿蓝？倒是挺好记的。 “我叫苏路。我们聊聊吧。” 两人都是从同一辆大巴车上下来的，不过黄律岚比较“幸运”——他睡着了。 大巴车抛锚后，没有人叫醒睡在后排的黄律岚，醒来后的他震惊的发现整辆车上空无一人。 “当时我还以为撞鬼了。”黄律岚后怕道。 为了寻找其他人，黄律岚下了车，在雪中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巨大的标题字幕，自然而然发现了后面的古堡。 难怪自己没看见他——苏路心想：原来是他来得太早了。 在其他人和雪鬼斗智斗勇时，黄律岚因为睡过了没下车，雪鬼们都被其他下车的人吸引走了。 真的是超高校级别的幸运！ 苏路慕了：“你是怎么来到这片空间的？你还记得吗？” 黄律岚摇头：“我进来好多次了，三天两头的，每次都是在干着其他事、突然就被吸进来了。” “好多次是几次？” “大概……五六次？” ……苏路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你居然能活到现在。” 他也只是进来了两次而已……不对，好像是三次？ “运气好吧。”黄律岚咽了咽吐沫，他还是后怕的：“那个怪物长得好恐怖啊，力气也贼大，我这回差点就被它砍死了，还好遇到了你。” 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偶遇了苏路，黄律岚不会想到画像后面隐藏着密道——就算他想到了，那么多不同的画像，他也根本没有筛选的时间。 男音介绍他是“超高校级的幸运”……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诶，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儿？”黄律岚问他。 苏路：“干嘛问我？” “我觉得你很有方向感。”黄律岚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有一点路痴。” 看出来了。 苏路：“我觉得我们已经出来了。” 黄律岚双眼一亮：“真的吗？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苏路听到了葛悠绮和沈童的谈论声—— “你说他能去哪呢？” 葛悠绮不明白：“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就消失了？” 沈童也在冥思苦想：“就是说！我也想不明白。” 其他人似乎没说话，苏路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等脚步声临近后，鹿雪绒的声音率先扬起：“苏、苏路？！” 他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加震惊。 鹿雪绒快步走到他身边，面对他殷切的眼光，苏路阐述了发生的怪事。 “真的假的？”沈童第一反应是不信，随即沉默了下去。 毕竟是亲眼看到的事，况且这座古堡本就危机四伏，任何诡异的景象都有可能发生。 “怎么我们就没遇到呢？”葛悠绮皱着眉头喃喃。 “我、我也没遇到过。”鹿雪绒一脸担忧。 冷孤晴摇头。 “只有我遇到了？”苏路咋舌，“不会吧，只有我这么倒霉？” “还有我！”超高校级别的幸运儿不要脸地举起手。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沈童才懒得管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你房间拿手电筒，再去地窖里寻找线索。” 苏路：“对了，老头呢？他不是要带路？” 葛悠绮撇嘴：“告诉了我们去地窖的路就自己回去了。” 沈童：“他不在正好，省得还要和Npc解释一些行为。” 冷孤晴：“走吧。” 众人都想赶紧走完主线剧情，结束副本回列车上休息。 …… “KO！” 苏路推开门，看到满级大佬在打游戏。 他怎么差点忘了他！ “那个。”苏路试图发出邀请，“我们准备去做主线剧情，你想不想加入？” “你告诉他干嘛！”葛悠绮瞪了苏路一眼。 苏路不明白：“啊？这是什么秘密吗？” 鹿雪绒在他耳边小声：“人越多，成为主角的几率就越低。” 沈童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孤晴露出一个失真的微笑。 对于众人争抢的角色，满级大佬表现得毫不在乎，自顾自开启了新一轮的游戏。 “瞧瞧，人家根本懒得理你。”葛悠绮讽刺道。 沈童催促：“行了，别磨叽了，快点吧！” 苏路拿上手电筒，顺便把包也背上了。 临走前，他回过头——满级大佬目不斜视盯着手机，俨然一位重度网瘾少年。 想了想，苏路开口道：“虽然参与主线剧情的人都有可能拿到主角，但在我们当中，我觉得你才是最像主角的那个人。” 满级大佬没有特殊反应。 “听说主角奖励丰厚，可以买好多小蛋糕了……” 当他离开后，满级大佬垂下眼睑，手指慢慢挪到了屏幕正中央。 …… —— 一束光芒穿透黑暗。 光芒后方，六人排成一列，谨慎向前方行走。 黄律岚是新加入的，走在第二；鹿雪绒怕黑不敢走在最后，苏路安排他走在前面，自己和冷孤晴走在最后；葛悠绮和沈童打头。 “对了。”苏路对旁边的人说，“你的室友，叶灵她……变成鬼了。” 冷孤晴：“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后来想办法将她赶了出去。” 至于用的是什么“办法”，冷孤晴并没有透露。 “前面是个楼梯。”举着手电筒的沈童提醒众人，“下楼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 苏路有两个手电，他手里拿着一个，剩下的一个借给了沈童。 队伍的头尾都处于灯光的照拂范围，这让众人心里有了安全感。 倏然，葛悠绮掐尖的嗓音乍起：“前面、前面是什么东西？” 一张鬼脸从她身边飘过。 “啊！”她吓得尖叫。 苏路和冷孤晴同时认出那张脸。二人对视一眼：“是叶灵！” “嘻嘻嘻。” 黑暗中飘出叶灵的笑声，旋即是第二声、第三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苏路还看见了江小雨和江小雪。 这对鬼兄妹在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苏路差点忘了它们的存在。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江小雨狞笑，“苏路？” 江小雪笑得比哥哥更夸张——她的笑容直接咧到了耳后根：“所以你那时候才会选择拒绝我们……你可真狡猾啊，苏路。” 叶灵直勾勾盯着冷孤晴。 在光晕的边缘、黑暗两旁的道路上站满了“人”。 鬼魂们集中在地下室，注视着一行人从眼前经过。众人猜测的没错，它们依靠bgm行事，只要音乐没有达到至高点，就不能伤人。 一行人依靠手电光、有惊无险地来到地下室。 “快找找！有没有类似残页东西？”葛悠绮紧张不安地催促。 苏路将手电交给一旁的鹿雪绒，让他举着，自己腾出双手来翻找。 地下室里有好几个大箱子，还有几个书架。苏路翻开盖子，里面是一箱发霉的土豆。 “啊！”葛悠绮开到一箱人骨。 黄律岚把手伸进箱子里刨了刨，动作忽然一顿：“你们说的日记残页，是不是这个东西？” 在他手中，赫然是几张日记纸。 “对对对！”葛悠绮扑了过来，“就是这个！快给我！” 灯，蓦然灭了。 蛰伏在鹿雪绒脚边的黑影顿时惊起，掳走了鹿雪绒，他手里的灯掉落在地，正好撞到开关。 “骨碌碌——” 手电滚进不知名的黑暗。 沈童那边是怎么回事？！ 猝然降临的黑暗中，苏路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他再次听见了江小雪的声音。 “苏路～” 江小雪声音甜甜地问：“你在哪呀？” 声音很近，似乎……似乎来自他的肩膀！！ 一颗女鬼的头颅放在他的肩上。 苏路完全是凭借身体本能躲开，耳边乱糟糟地响起众人惊呼、怒骂、四处奔逃的声音。 “沈童！”葛悠绮呵斥男友，“你怎么把手电筒关了？快打开！” 沈童的声音闷闷的：“坏了，打不开。” “什么？！” “你听我说……” 苏路已经不想再听他们的谈话了。他就地一滚，扑朝手电筒消失的方向。 苏路胡乱在地上摸索，没过一会儿，江小雨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是在找这个吗？” 大祸临头。 他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脑中的旋律攀升至顶峰。 “苏路。” 最危急的时刻，苏路倏然听到一个陌生而年轻的声音，非常年轻。 年轻的声音让他：“趴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遵从本能照做。 当他的脸贴到地上以后，苏路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江小雨的惨叫几乎同步传来，险些刺穿他的耳膜。 “哥！” 江小雪的声音惊呼。 年轻的声音：“你就这么趴着，别动。” “噢。”苏路老老实实，“好的。” 江小雪爆发出的哭音与怒吼撕心裂肺。无论是多么强烈的情感，都在十秒钟内归于虚寂。 ……安全了？ 是这个年轻的声音救了自己？ 苏路感激道：“谢谢你啊小弟弟。” “……” 有人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光投射到苏路后脑勺上。 年轻的声音语气突然变得很差：“起来。” 苏路乖乖爬了起来。 有了光，周围的场景依稀可见——在刚才那场混乱中，大家都跑得没了影。此刻留在现场的，唯有…… “是你？”苏路惊讶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满级大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 地下室里没有别人，那么刚才提醒自己的那个年轻的声音岂不就是…… 苏路：“……” 满级大佬：“……” 《谢谢你啊小弟弟》 慢动作 “原、原来你不是哑巴呀。”苏路干巴巴地吐出一句, 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满级大佬：“你才是哑巴。” ……行，还会回嘴。 你不是哑巴？你不是哑巴怎么平常基本不说话？是不是因为——苏路欲言又止，使劲把嗓子眼儿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现在的心情，大概相当于打王者农药时队友一顿操作猛如虎, 秀得一批, 然后一开麦, 用那种稚嫩的声线：“哥哥, 妈妈催我写作业了，咱们下次再约。” 心情十分复杂。 满级大佬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平静的目光，给人一种想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苏路硬着头皮：“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来么。 由于不敢面对满级大佬, 苏路从心地低着头。 脑袋忽然被人从两边捧住。 满级大佬“举”起苏路的项上人头，双腿屈蹲在他面前，眼神在手电灯光下尤为晦暗, 其中的含义清清楚楚传达过来：要你管。 啧。 以及：说话时要看着我的眼睛。 满级大佬的能力暗隐之瞳可以将自己的想法通过眼神隐晦的表达出来——苏路严重怀疑, 这是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声音而进化出来的能力。 苏路不舒服地转动脑袋：“……知道了。” “那个, 请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脑袋掌握在别人手里，苏路怎么都感觉不太舒服。 他和满级大佬对视。 “咚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异响扰乱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苏路侧过耳朵, 询问满级大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满级大佬点头, 起身走向声音的来源。 脑袋终于获得自由，苏路活动着颈骨，暗暗松了一口气。 异响是从一口木头箱子里传来的。 满级大佬一脚踢翻了箱子, 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 借助手电筒的光, 苏路看清那个人是—— “黄绿蓝？？” “咳咳，是黄律岚。”黄律岚从地上爬了起来，右手扶着自己的腰。 苏路走过去拉了他一把：眼神打量：“你怎么躲在箱子里？” 黄律岚神色发苦：“别提了, 当时不是突然就黑了吗，我的妈呀！不知道你看见没有，好多鬼脸啊！吓死我了！正好我手边的箱子是空的，我一害怕，就藏了进去。” 从结果来看，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你运气真好啊！”苏路再次感叹。 “嘿嘿。”黄律岚摸了摸头，苏路看着他的手，忽然想到：“残页呢？日记的残页去哪儿了？他不是在你手里吗？” 黄律岚一愣：“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有人、也可能是鬼推了我一把，我没拿住……” 有人抢走了残页？ 苏路：“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黄律岚表情夸张：“那么黑！我哪儿看得清呀？” 鬼要日记残页没用，那么就只可能是那三个人干的。 结合手电筒在沈童手里、灯却忽然灭了，苏路估计抢走残页的人十有八九是沈童。 为了成为“主角”。 苏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黄律岚和满级大佬，前者大骂沈童无耻！ “那我们该怎么办？”黄律岚挠头，“失去残页、走不完主线剧情，该怎么回到列车上呀？” 苏路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满级大佬：抢回来。 苏路：6 不愧是大佬，作风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苏路连忙表态：“我听你的。”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满级大佬打头阵。 满级大佬瞥了苏路一眼，后者神情纯良。 “……” 紧紧跟在满级大佬身后，苏路揪着他的衣角：“诶，咱俩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满级大佬的步伐突然失去稳定的频率，左脚差点踩到右脚。 “开个玩笑。我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满级大佬不理他。 “OK。”苏路举起单手投降，一只手仍然牵着他的衣角：“当我没问。” 结合声音事件，说不定满级大佬叫李狗蛋呢。 给大佬留条底裤吧。 身后传来牵引力——黄律岚扯着苏路的衣角，三人连成小火车齐心协力通过一条狭窄的走廊。 这是为了避免意外将三人分散。 走廊两旁伫立着两堵黑墙，光秃秃的墙上没有门、也没有画。 手电灯光能照拂的范围有限，苏路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投入黑暗。 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骤然占满整个视野！ 配合一惊一乍的bgm，黄律岚被吓得不轻，直接开始大喘气。 苏路帮他顺背：“没事吧？” 黄律岚咽唾沫：“没……事……” 苏路：“深呼吸，那样你会感觉好一点。” 黄律岚震惊：“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苏路：“还好吧，打了码，感觉没那么吓人。” 黄律岚：“……” 希望在成年以前能回到现实世界。 光晕的边缘盖过几团废纸，苏路的眼神不经意扫过，男音突然出声提示：【注意看，这个纸团不是普通的纸团，在不久前它还被人争相夺，如今却像垃圾一样躺在角落。纸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等一下。”苏路手指用力，成功拉住了满级大佬：“那边那几个纸团，我瞧着好眼熟。” 他扭朝黄律岚：“是不是你找到的日记残页？” 黄律岚震惊×2：“不会吧，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苏路：“我只是觉得眼熟……你们配合一下，我去把它捡起来。” 三人像被绑在一起的螃蟹，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里倒着退了回去。 这种降低逼格的事，满级大佬居然肯配合。 苏路伸长了胳膊捡起纸团，用一只手艰难展开。 “上面写了什么？”黄律岚急迫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出乎两人意料——皱巴巴的纸页上一片空白。 苏路又打开了另外几团纸，结果同上。 黄律岚难掩失望：“不是日记残页啊……苏路，看来你眼神不太好嘛。” 苏路不认同他的话：“你找到的未必就是真正的日记残页。” 黄律岚：“你什么意思？” “有可能它就是几张空白的废纸，沈童抢走后发现不是残页，所以才能在路边被我们捡到。” 黄律岚挠挠头：“是有这个可能噢。” 苏路想扭头问问满级大佬的想法：“你呢？是怎么想……” 江小雨的脸朝他转了过来。 ……苏路的视线下移，在他的掌心里握着的，是一截深蓝色的衣角。 衣服是满级大佬的没错啊？ 苏路不明白：满级大佬的脸，怎么忽然变成江小雨的了？ 江小雨旋过头，它的目光平静，透露出某种困惑。 苏路飞快低下头，江小雨苍白浮肿的面庞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心里“咯噔”一声—— 衣角变成黄色的了。 “苏路，我们不走了吗？”黄律岚背后催促他，“快走快走！这地方黑漆漆的，还有那么多鬼脸，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苏路像找到救星一样，将脸朝向他：“你说得对，我们……” 江小雪横了他一眼：“那你还磨蹭什么？” 它伸手推了他一下：“赶紧走啊。” 它们不会以为自己没发现吧？ 江小雪挤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的表情好奇怪……你这是在瞪我？” 苏路揉了揉眼睛：“……没有，你看错了，我们走吧。” 他沉默地走在这对鬼兄妹中央，思考真正的满级大佬和黄律岚去了哪里。 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早知道就牵手了！ 苏路懊悔不已，他必须找机会逃离。 对了，他还有那个东西…… 进入古堡之前，同样是为了对付鬼兄妹，苏路曾经在【苏苏商城】购买过一个道具，除鬼专用，眼下的情况应该用得上。 道具在背包里，要在不引起鬼兄妹警觉的前提下取出来。 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大脑高速运转，bgm在脑海中徘徊，旋律越来越急促。 快没有时间了！！ 苏路咬牙，谎称：“我口渴了，喝口水。”作势松开江小雨的衣角，飞快拉开背包拉链。 江小雪：“诶，我也渴了，等你喝完给我也喝一口。” “好、好的。”苏路嘴上应着，手心里都是汗，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动作有些哆嗦。 “你怎么了？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江小雪脸上泛起狐疑。 “我只是太渴了……” 江小雪的声音，彻底变得尖细：“噢噢！不过你有那么渴吗？” 苏路终于将除鬼道具握在了手里。 他心里终于一松，刚想要发动，江小雪突然伸手过来抓他。 被发现了吗？！！ 苏路心脏骤停，求生的本能令他疯狂挣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和江小雪的身体失去平衡，同时往侧边倒去。 侧边是一堵墙。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贴着苏路的头皮穿过，苏路头皮一凉的瞬间，听到一声熟悉的惨叫。 紧接着—— 时间流速，骤然变慢了！ 这种“慢”不是抽象意义、而是具体的表现： 一根、两根、三根头发悬停在苏路的耳边。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就能观察到它们正在以0.5cm/s的龟速缓慢下降。 苏路维持即将跌倒的姿势，身体倾斜、与地面呈现四十五度夹角。 他转动头颅，往常最多一两秒就能完成的动作，他做了足足二十秒。 在不远处，江小雪的脸，又变回了黄律岚？！ 苏路震惊。 黄律岚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被定格在空气中。他张开嘴唇，声音被无限拉长：“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等他问完，苏路的脸距离墙面又近了一些。 苏路想起在论坛看过的干货，回答：“慢——动——作——” 一些基础的镜头语言√同样是电影类副本的特色之一。 黄律岚：“ S——h——i——f——t！” 现在可不是骂电脑按键的时候。 毕竟只是昙花一现的表现手法，随着慢动作镜头的结束，时间开始加速，苏路即将和墙面进行亲密接触。 他下意识向满级大佬求助——此时这家伙的脸也变了回来。 “救——救——拉——我————把！” 黄律岚：“也——拉——我————把——啊——喂！” “……” 满级大佬：陷入两男.jpg 时间紧迫，只能带一个。满级大佬沉默地站在原地，留给他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恢复正常流速。满级大佬身体骤然前倾，他像一只进行捕食的猎豹，抬腿冲向前方笨笨的猎物。 摔倒的趋势一缓，手臂被一股力道桎梏，苏路向那股力道的源头栽去。 苏路撞上了满级大佬的肩。 搂腰、旋转、对视文学。 甚至连bgm都换成了缠绵悱恻的男同版本。 毫发无伤的苏路：“谢……谢谢啊。” 满级大佬：。 “唉哟！” 跌倒的黄律岚一头撞上墙壁，额头迅速肿起个大包，痛得嗷嗷大叫。 英雄出少年 黄律岚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谢。”苏路很感谢满级大佬选择了自己—— 否则现在骂骂咧咧的人就是他了。 满级大佬眼睛都不眨：只是因为距离更近。 苏路眨了一下眼：“嗯。” 黄律岚揉着额顶的大包, 目光充满怀疑：“你们……是一对？” 这话的份量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满级大佬骤然松开手，远离苏路。 苏路也立刻把头和手摆成了筛子：“不是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好像还没到“朋友”的地步吧？满级大佬眼神迷茫。 黄律岚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打转，眼珠左右横移。 “……真的不是。”苏路憋出一句,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们啊！” 黄律岚：“这种目光？” 苏路：“我很直的！” “……”满级大佬欲言又止。 黄律岚勉强点点头：“行吧, 不过你直不直的跟我没关系, 我只喜欢女孩子。嘶……好疼！” 头顶的大包传来阵阵胀痛, 黄律岚其实在意的是：“你刚才为什么推我？” 苏路：“是你，忽然伸手过来抓我！吓我一跳！” 黄律岚“啧”了声：“我是好心, 担心你被鬼抓走，至于反应那么大吗你！” “你当时可比鬼吓人多了……”苏路小声。 黄律岚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于是把“变脸”的事情告诉了他。 黄律岚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真的？我的脸变成了别人的脸？” “真的, 不只是脸，后来连声音都变了。” 黄律岚大皱眉头：“听着怎么这么邪门？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该不会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苏路一愣：“幻觉？” 说起来, 自从满级大佬的匕首削掉他几根头发后, 幻觉就消失了。 苏路捡起掉落在脚边的匕首, 递到满级大佬面前：“那个，求解释。” 他虚心求教，满级大佬瞥了他一眼, 见他低着头, 忽然伸出手将他的脑袋掰正。 满级大佬认真道：说话时看着我的眼睛。 我说过的——他眼神中写明了这样的含义。 苏路：“……知道了。” 由于不方便暴露自己的声音，满级大佬都是通过眼神与旁人对话——不过在场的第三人明显误会了什么。 还说不是男同？——黄律岚在心中啧啧。 苏路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也就没理。他专心和满级大佬对视, 片刻后恍然大悟。 苏路所遭遇的情况, 叫做“鬼遮眼”。 “鬼遮眼”会引发人心中的恐惧，被遮眼的人会看见近来最害怕的东西。 那只鬼坐在苏路的肩上，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岂不是至少长了四只手？”苏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满级大佬表示不清楚。 苏路：“你怎么会不清楚呢？你看不见？” 满级大佬：能看见, 但是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难道打了马赛克？莫非满级大佬也是未…… 难怪他的声音会如此年轻。 苏路不禁怀疑起满级大佬的真实年龄——虽说满级大佬瞧着挺高，但是他上小学六年级的侄子，个头已经突破了一米八…… 满级大佬目光平静：我也能读懂你的眼神。 苏路低下头：“对不起。” 过了两秒，苏路想起满级大佬之前的强调，在他动手前自己把脑袋抬了起来。 满级大佬眼神疑问：……怎么做才能成为“主角”？ 哟。 “想成为‘主角’首先需要找到主线剧情……” 苏路把他们推论出来的主线剧情告诉了他：“所以说只要找到怪物的核心、再将它破坏，这个电影类副本应该就能结束了。” 满级大佬：好。 苏路：“你能找到核心在哪儿吗？” 问这话时，苏路微微仰着头，他能清楚的看到满级大佬漆黑眼眸中自己的身影、以及即将成型的言语。 静默无声中，手电筒的光倏然熄灭。 视野被黑暗急速侵袭。 “咔哒。”手电筒被满级大佬捡回来后就一直握在他手里。满级大佬尝试了好几次，没用。 “是、是不是坏了？”背后传来黄律岚惊恐的声音。 有这个可能，毕竟被摔过。 “嘻嘻嘻。” 诡异的bgm与笑声同时响起。 “苏路。”在光明无法触及的地方，视线无法通过眼神传播，满级大佬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数量太多，你们先跑，我断后。” 黄律岚：“谁？！谁家孩子在说话？？？” 满级大佬气得压根没理他：“苏路，快跑！” 这种时候原本应该客套地问一句“诶呀我走了那你该怎么办呀”——苏路没问。 除了拖延时间，这种问题对满级大佬毫无帮助，他能做的就是听从大佬的建议快跑。 “我们要是跑了的话你该怎么办？你一个人搞得定吗？”黄律岚终于意识到是满级大佬在说话，“你年纪不大吧？真看不出来……我身为大人，怎么能丢下小孩自己逃跑！” “哎哟！” 黄律岚捂着屁股飞了过来。 “他踢我！” 黄律岚爬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苏路告状：“他居然直接给了我一脚！！” 苏路幸灾乐祸：“没那一脚，你还追不上来呢！” 黄律岚撇嘴：“真是坏脾气的小孩。” 苏路：“……大哥，少说两句，快点跑吧。” 微弱的灯光从楼梯口洒落，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地下室。 位于光源之下，黄律岚的底气明显足了很多。他将脸靠近地窖的入口：“那谁，他怎么还没出来？” “他该不会……” 苏路拍拍他的肩：“放心，人家是大佬，不会有事的。” 黄律岚双眼一亮：“那孩子是超凡者？” 苏路：“……应该是吧。” “看不出来，真是英雄出少年！” 苏路：“……” 黄律岚：“苏路，他是你弟弟？” “不是。走吧，待在这里感觉很危险。” 两人远离地下室。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人。 苏路微怔：“是你？” …… —— “是你？” 鹿雪绒喃喃：“我早该想到了……果然是你。” 室友苍白的脸漂浮在空气中。 在被满级大佬撕下一道影子后，室友肉眼可见的变得虚弱——它堪堪能维持住一张脸的形状，头以下的部位漆黑一片。 指尖冰凉，鹿雪绒用力握紧，害怕得牙关打颤：“你、你想怎么样？” 室友蛰伏在他的影子里、趁黑暗降临把他掳掠到这个房间里来。 室友的口吻，充斥着某种令鹿雪绒不解的深情：“雪绒，我是真的喜欢你。” 鹿雪绒想了想：“谢、谢谢，你是个好人，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可、可以送我回去吗？” 室友：“我为我们准备了婚服。” 鹿雪绒大惊：“婚、婚服？” 室友展示给他看：“这件是你的，瞧瞧，好看吗？” 大红色的嫁衣用金线绣出整只凤凰，好看是好看，只不过…… 鹿雪绒一脸不情愿：“我没说过想和你结婚啊？” 室友陶醉道：“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鹿雪绒：“……” 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鹿雪绒鼓起勇气：“我不穿！” 代表室友的影子猛然拉长，跃跃欲试企图握住鹿雪绒的脚踝：“亲爱的，我期望你能考虑好再说话。” 鹿雪绒咬紧嘴唇：“……知、知道了，我会穿的。” 但他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自己穿。” 室友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答应了他的小请求。 鹿雪绒坐在床上，抚摸着手中的红嫁衣。 料子光滑、金线勾勒的花纹在指尖流转，配套的还有一张红盖头。 他纤长的睫毛随目光垂落，头顶坠下光的影子。 …… “我换好了。” 换上红嫁衣的鹿雪绒，光彩明艳到极致，直接把室友的眼睛给看直了。 鹿雪绒提醒：“我们是不是还要拜堂？”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一部西方恐怖片里举行中式婚礼。 室友已经准备好了拜堂用的“高堂”，两边的椅子上各自放了一个剪纸小人，充当双方父母。 “我可是很传统的。”室友特意向未来的妻子解释道，“我是东方人，偏好东方的仪式。” 鹿雪绒点点头，表现得善解人意，室友见状对他更加满意，眼神也愈发灼热。 “可是，没有蜡烛呀。”鹿雪绒忽然小声道。 室友：“……蜡烛？” “嗯嗯，桌子上空空的，感觉很奇怪。” 室友陷入思索，忽然抬起苍白的脸庞，脖子以下深黑的部分像墨汁一样流淌，在半空中延伸出一只鬼手。 鬼手靠近壁灯，握住摆放于灯台之上的蜡烛，白色的蜡烛中间部分被黑色禁锢。室友将蜡烛从灯台中央取下，放到了自己准备的“高堂”之上。 所谓的“高堂”则是一张桌子，左右两边的椅子空空如也，桌上放了两个小蛋糕……嗯？ 原来这家伙没有全砸了啊。 黑影缩回，室友恢复正常的形状，目光期待地望向他。 鹿雪绒努力扯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嗯……可以拜堂了。” 室友提醒：“你还没有蒙上盖头。” 鹿雪绒止住颤抖，他拿从红盖头，作势要往头上盖。 然而中途他的动作一转，红盖头从他手上滑脱，径直朝着蜡烛扑去！ “呼——” 烛火被扑灭。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鹿雪绒早就找好了大门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跨出门槛，由于太过慌张，还差点摔了一跤。 他咬牙扶住旁边的墙壁，伸手按上了房间大门。 “砰！” 有光的地方才有影——失去光源，室友似乎暂时被锁在了那方浓稠的黑暗里。 必须趁这个机会逃跑，可是该往哪个方向？ 鹿雪绒迷茫抬头。 “快快！它要追上来了！” 什么声音？！ 虎口逃生，鹿雪绒的神经紧绷到一碰就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得不轻。 “你走前面试试！”另一个声音没好气地应道。 这个声音是…… 鹿雪绒的眼睛迸发出光亮与神采——他认出这是苏路的声音。 他立刻朝声音的来源方向跑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鹿雪绒分明能听见声音，但他跑了很久，始终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苏路？”他绝望道，“是你吗？” “我、我是鹿雪绒，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回答我好不好？” “苏路？苏路？你在吗……” “不要……不要丢下我啊……” 然而苏路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无助地跪倒在长廊上难过，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身后的影子，悄无声息笼罩蔓延—— “亲爱的，你准备跑去找谁？” 漫长的冬夜 “是你？” 苏路看着迎面走来的人。 亚森的神色憔悴, 一边打招呼、一边向他们走来：“是你啊。” 黄律岚：“你们认识？” “他住我对门。对了……”苏路想起一件事，面朝黄律岚：“你住哪间房？” 黄律岚一指亚森：“我和他住一间。” 苏路：“……你确定？” 黄律岚莫名其妙看着他：“确定啊，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我只是平常比较宅, 你可能没见过我。”由于出门就容易进入有怪物追杀的空间, 黄律岚除非上厕所, 其余时间基本不出门。 等等—— 苏路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 严肃道：“你是亚森的室友，那么约翰是谁？” 黄律岚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没听过。” 在入住古堡的第一天, 亚森就挨个房间敲过门，他用的理由, 就是“室友约翰失踪了拜托大家帮忙找一找”。 如果黄律岚才是亚森真正的室友——那么约翰是谁？？！ 亚森又为什么要说谎？ 毛骨悚然感升起的瞬间，苏路对亚森提起前所未有的警惕：“你别过来！” 亚森仍旧在朝他们靠近。 他的脸色苍白、双颊枯瘦……是什么时候？亚森是什么时候瘦得跟骷髅一样了？ “……你喝了汤？”苏路努力回想——那时亚森请玛丽珍夫人帮忙留意约翰的下落后，究竟有没有低头喝汤？ 如果亚森也是玩家, 那他应该不会喝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那他是怎么变的？？ 男音：【注意看, 这个男鬼名叫小亚, 在受到小鹿冷落后，伤心的小亚找到一名男鬼，和对方进行了亲密♂接触】 苏路：“……” 鬼会伪装成人, 亚森色迷心窍下中计感染,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亚森朝他们露出阴森的笑意。 苏路持续后退，黄律岚就算是傻子，也意识到他这个室友现在不对头, 跟着他一块儿后退。 “约翰究竟是谁？”苏路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这可是连男音都认证的存在, 难道男音也会对他说谎？ “他是我的好朋友。”亚森倒是没有隐瞒，“只不过，他并不在这个副本里。” 原来如此。 男音当时给出的提示是：【注意看, 这个男人名叫小亚，他是一名Gay，和一个叫做约翰的男人是炮友】 男音没有欺骗他，约翰真实存在，他应该也是玩家，只是没有和亚森身处同一个副本——为什么？亚森为什么要拜托他们留意一个不在这里的玩家？ 黄律岚突然猛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往后看。 ……苏路缓缓转过半个脑袋。 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影。 “喏，那就是‘约翰’了。”亚森堵在走廊另一端，步子迈得不徐不缓：“你们要不要和它打个招呼？” 说着，亚森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细密的尖牙：“哈喽！约翰！” 【道具名称：寻人启事养成版】 【介绍：“要是能养成一个和寻人启事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好了……”在看到路边张贴的寻人启事后，发明家不由自主产生了这个想法。 使用方法：物主在使用本产品前，必须完成“寻人”这一步骤，无论是沿街张贴图纸、还是口头拜托别人帮忙寻找，都可以算作“寻人”的方式之一。 在完成“寻人”的步骤后，只需等待两到三天的时间，“人”就会从物主的鞋子里自动长出来。为了对创造自己的物主表达感激，“人”会对物主言听计从。 限制条件：寻找的人在物主脑海中必须样貌身形清晰。 PS：毕竟不是真人，只是照着印象捏造出来的赝品，寿命大概只有一到两个月，外形上……嗯，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只有“约翰”模糊轮廓的黑影，踩着一双白色的雪地靴朝苏路和黄律岚狂奔而来。 可恶。 诡计多端的男同！ 亚森赤脚踩在地板上，叉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看你们往哪儿跑？” 【注意看】男音响起，揭露了亚森的意图：【小亚准备把小苏和小黄抓起来当做储备粮。小苏和小黄，快跑啊！】 作为储备粮之一的小苏，对自我认知并不清晰——他准备逃跑。 亚森冷笑，牙缝中渗出血丝与肉沫——就在不久前，它已经吃掉了一个人。 血肉给予它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亚森现在只想吃人，对涩涩的事情都没兴趣了—— “约翰，抓住他们！” 远方的人形黑影唯命是从地跑了过来。 吃了一个人后，亚森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只要落到它手里就别想逃跑。在它看来：这两只人类已经穷途末路，成为储备粮是迟早的事。 亚森：自信.jpg 黄律岚顿时慌得一批：“怎么办怎么办？两头都有追兵，我们该往哪儿跑？” 苏路抬头，视线在走廊两旁的画像上一晃而过：“那边！” 黄律岚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角狠狠一抽，但还是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苏路离选中的画像更近，几步就迈到了画像跟前。他扒开这幅粉粉的Hello Kitty画像，露出后面的密道。 亚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可口的储备粮们先后钻进密道。 “约翰”晚了一步，画像晃了回来，重新堵住密道的入口。 亚森：傻眼.jpg “追！给我追！”亚森站在原地，无能狂怒。 …… “快快！它要追上来了！” 脚后跟的方向传来黄律岚焦急的催促。 “你走前面试试！”苏路没好气道。 黄律岚都快哭了：“大哥，算我求你了，爬快一点吧。” 密道仅有半米高，必须趴着向前行进，两足兽被迫进化为四足；四足兽苏路，对刚获得的另外两足还不太适应。 他催动另外两足——手，使劲儿往前磨了几米，耳边倏然飘来鹿雪绒的声音： “苏路？苏路？你在吗？” “不要……丢下我啊……” 嗯？ 苏路仰起头：“小鹿，是你吗？” 封闭的密道将他的声音弹了回来。 黄律岚：“你在跟谁说话？” 苏路试图比划：“我好像听到了一个朋友的声音？” 黄律岚拍拍他的脚跟：“这地方除了我们哪儿还有人啊？噢——后面那只鬼影不算人。” 鹿雪绒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难道是他听错了？ “啊！”黄律岚忽然一声惊叫。 “怎么了？”苏路紧张地问。 “我的脚！我的脚好像被握住了！！” 在黄律岚左脚的鞋上，缠绕着一圈漆黑的手印。 追上来了？！！ 黄律岚被“约翰”往回去的方向拖。 “哇啊啊啊啊啊！”黄律岚发出连声的惊叫，关键时刻，苏路急中生智：“鞋！快把鞋脱了！” 黄律岚右脚踢左脚、两下蹬掉左脚的鞋子，勉强脱险。 这一回，苏路终于展现出了四足兽的凶猛——他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猛地往前蹿了五六米，脑袋顶开尽头的画像，一个打滚栽了出去。 黄律岚紧随其后滚了出来。 “扑通！” “扑通！” 两人先后摔了个屁股墩儿。 幸运的是——这个屁股墩儿摔在了床上。 苏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身下软绵绵的，在他的侧边躺着一个半人高的Hello Kitty玩偶、一头轻松熊、一条胡萝卜抱枕、一只套着游泳圈的小黄鸭玩偶…… 粉色的床单上几乎堆满了毛茸茸的玩具。 苏路迷惑地抬起头，四周的墙壁，也通通漆成了粉红色。 “卧槽，好粉。”黄律岚揉了揉眼睛，“我们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来了？” 男音：【注意看，这里是一位少女的房间。只有变态才会不脱鞋爬上少女的床。】 ……苏路下意识看了自己的鞋一眼，羞愧。 黄律岚就很幸运——他只有一只脚穿了鞋，顶多算半个变态。 此时黄律岚脚趾抠床，显然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留给他迷惑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约翰”已经钻破了房间内的小魔仙画像，一颗黑色的鬼头，赫然代替美丽的小魔仙拱了出来！ 苏路和黄律岚对视，同时发出尖叫：“啊——！！！” 两人连滚带爬跌下床，庆幸的是房间内有门，并且可以打开。 门口的桌上放了几张纸，苏路路过时：“等等——” 男音：【注意看，这是日记的残页——主线剧情啊！】 苏路一把抄起主线剧情。 玩家们翻遍整座古堡都找不到的残页，居然会在这个粉色的小房间里！ 门外是一条阴暗的走廊，和房间内温馨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嘻嘻嘻。” 几张鬼脸在黑暗中闪没。 两人打算冲出去的脚步同时一顿。 “怎、怎么办？”黄律岚退缩。 苏路看了看手中的日记残页，又抬头瞥了眼顺墙滑下来的“约翰”，福至心灵。 他有主意了。 …… 苏路塞给黄律岚一页日记：“快！读它！” 或许是因为苏路一开始出现时救了自己，黄律岚在危机时刻总是特别听苏路的话，闻言二话不说，低头残页上的内容。 两秒钟后，黄律岚“啪”的一下原地消失，很快的。 “靠，居然比我还快。”苏路笑骂道。 “约翰”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背后的门板，隐约传来指甲刮蹭的声音。 苏路不再分神、摒弃杂念，专心残页内容—— 【19xx年 12月11日天气 暴雪】 【今天是塞西莉亚的八岁生日，安娜和威廉为塞西莉亚准备了一个八层的大蛋糕。安娜为女儿点燃蜡烛，塞西莉亚骑在父亲的肩头准备许愿……】 挂在墙上的画框，骤然如同融化的糖浆一样淌落，与粉色的床单进行融合；床上的玩偶们纷纷融化，橙色、绿色、棕色、黄色……各种各样的颜色搅和在一起。 周遭的环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苏路再抬起头时，他已然置身于回忆杀的世界。 在他身边，黄律岚瞪大了眼睛，眼神痴呆。 黄律岚还是第一次进入回忆杀。 苏路向他进行了简单的说明，两人的注意力，挪向蛋糕前方的三个人影—— 塞西莉亚坐在威廉的肩头笑得正开心，安娜也笑道：“生日快乐我的女儿，快许个愿吧。” 威廉附和：“是啊，我亲爱的塞西莉亚，该吹蜡烛了。”说着，威廉鼓起嘴巴，做出一副要帮塞西莉亚吹灭蜡烛的姿态。 塞西莉亚连忙阻止：“住嘴爸爸！蜡烛是我的！我的！你不许吹！” 女儿伸手去捂爸爸的嘴，结果手指不小心抠进了爸爸的鼻孔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人笑作一团。 “好的，别闹了，该许愿了。”安娜道。 塞西莉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屋外，雪花沉默飞扬。 “咚咚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扰乱内外的宁静。塞西莉亚下意识睁开双眼，望向大门。 “乔薇娅，你去看看是谁在敲门？”安娜吩咐守候在旁边的女仆。 女仆：“好的夫人。” 她奉命走朝门口的方向，苏路和黄律岚跟在她身后。 黄律岚几步跑上前，试图伸手拦截，女仆径直穿过他的手掌。 回忆杀的世界只会记录已经发生过的事，女仆当然不可能受黄律岚干扰。 她来到门边，将大门拉开一条缝：“……你们是？”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女人用可怜的语气说：“尊贵的小姐，我和我的丈夫，我们在大雪中迷了路，外面太冷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避一避？” 女仆犹豫道：“……我做不了主，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夫人和先生，他们同意的话就放你们进来。” “感谢，麻烦您了。” 女仆回去告知了安娜和威廉这件事。 安娜连蜘蛛都不舍得伤害，更何况是两个在雪中迷路的可怜人？听完女仆的报告，亲自走到门口去迎接。 威廉支持妻子的决定，站在妻子身旁。塞西莉亚躲在爸爸身后，好奇地打量两位陌生人。 苏路和黄律岚同样也在打量这两个人。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这不是玛丽珍夫人吗？！” 黄律岚一直苟在房间里，没见过玛丽珍夫人：“谁？” “古堡的女主人……” 然而在回忆杀的世界中，玛丽珍夫人分明是个外来者！ “感谢您，尊敬的夫人、先生，还有……”玛丽珍夫人看向躲在父母身后的小塞西莉亚，笑容和蔼：“这位可爱的小公主。” 塞西莉亚露出甜甜的微笑。 玛丽珍夫人身旁，站着她的丈夫——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高大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比身为女人的安娜、玛丽珍夫人还要白上一个度，面容堪称俊美。 “……嗯？”苏路歪头。 黄律岚：“怎么了？” 苏路：“穿黑斗篷的这个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 “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眼熟。” 黄律岚不以为然：“帅哥都长得差不多，我还觉得自己像木村拓哉呢。” 苏路盯着他，确定他是个脸盲。 从这天起，玛丽珍夫人和她苍白高大的丈夫在古堡中住了下来。 场景飞速变化，眨眼间来到一个月后。 苏路脚下的地板，变成了一条楼梯。 “塞西莉亚！”安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你又在玩滑楼梯！你也不怕摔下去？” 塞西莉亚使劲儿摇了摇头，小手指着楼梯：“它会接住我的！” 安娜笑骂：“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塞西莉亚：“是真的！” “好了，以后别再玩这种游戏了知道吗？太危险了，小心把你摔成一个小傻瓜。”安娜捏了捏塞西莉亚的鼻子。 “走吧小傻瓜，吃饭时间到了。”安娜拉起塞西莉亚的手。 …… 今天的午饭是一锅甜菜汤。 窗格外，白色的冰晶洋洋洒洒落下，这个冬天格外漫长而寒冷，仿佛要延续到时间尽头。 大雪封山，地窖里储存的食物快要消耗殆尽，而运送食物的马车被积雪阻隔在山下。 玛丽珍夫人和她的丈夫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碗里飘着零星几片菜叶子，清汤寡水的午餐令她很不满意。 “爸爸，雪什么时候能停啊？”塞西莉亚天真懵懂地问道。 威廉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快了，明天一定能停。” 塞西莉亚：“可是你昨天也是那么说的，还有前天、前前天。” 威廉笑了笑，眉眼夹杂忧愁与苦涩。安娜见状，用其他话题转移了女儿的注意力。 夜晚，威廉和安娜相互依偎在窗边，塞西莉亚已经进入了梦乡，他们这两个大人却无法入睡。 威廉：“亲爱的，你先睡吧，我去地窖里看看还剩多少粮食。” 安娜拉住他：“我昨天让乔薇娅去看过了……威廉，我们的食物不多了。” 威廉叹气：“都怪我，当初选择买下这里。” 安娜：“怎么能怪你呢？都怪这里的雪景太出名了。” “是啊，这里的雪景真的非常美丽。”威廉握住妻子的肩头，视线投向无尽的雪原。 安娜倚靠在他肩头：“真美……”她抬头看向丈夫，“可是晴朗的天气一定更美。亲爱的，你觉得呢？” 威廉低头看她：“亲爱的，我也这么觉得。” 安娜向上帝祈祷：“希望明天一觉醒来，我们都能看见雪白的平原变成绿色的旷野，鲜艳的花朵在庭院中盛放。” …… “你觉得上帝听到他们的祈祷了吗？”黄律岚站在窗帘后问。 苏路想了想：“不好说。” 场景再度变化—— 苏路和黄律岚来到了三天后的厨房。 大雪紧密到一定程度；地窖中最后一颗土豆，此时正在锅炉中翻滚。 没有食物了。 威廉扛上□□，在这片雪原中偶尔会有雪狼出没，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然而威廉再也没有回来。 …… 深夜，玛丽珍夫人和她面色苍白的丈夫，找到了管家老头。 当天色蒙蒙亮时，三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之后发生的事，苏路有些不忍直视，可惜，回忆杀的世界与这件事本身一样，寒冷、黑暗、罪恶而残酷。 当没有东西可以果腹时，人就成了最好的食物。 两个成年女人体重有一百公斤，八岁小女孩体重是成年人的一半，二者相加能达到一头肥猪的重量。 一头猪，够三个人省着吃很久。 老头按照约定，拿走了安娜的项链、戒指、耳环以及其他财物，打算等雪停后拿出去变卖。 雪再也没有停过。 一个月后，鸠占鹊巢的三人因为寒冷和饥饿死在了古堡里。 看到这里，苏路终于理清了日记的整体脉络：19xx年，富商威廉买下了这座古堡，带着妻子安娜和女儿塞西莉亚入住。 开始的几年很幸福，直到塞西莉亚八岁生日这一年，古堡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天气变得恶劣，食物被消耗殆尽，威廉外出打猎再也没有回来，留下的妻子和孩子被管家老头以及不速之客当成了食物。 黄律岚：“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房子不要买太偏的，否则遇到自然灾害跑都跑不了。” 苏路：“难道不是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开门吗？” 两人同时朝对方一点头：“你说得对（确实）。” 黄律岚：“不过，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苏路：“我觉得我们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两人对视：“日记到底是谁写的？！” 这人以摄像头视角旁观了整场悲剧——总不会真的是摄像头写的日记吧？ 苏路：“糟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玛丽珍夫人和老头，明示了这座古堡中存在一个“怪物”，正是这个“怪物”禁锢了他们，强迫他们割肉来喂养外来的旅客。怎么看，这都是一种惩罚行为。 日记会不会是这个“怪物”写的？如果是的话，破坏“怪物”的核心，就等同于杀死了“怪物”。 “怪物”死后，玛丽珍夫人和老头，还有她那个没露过面、但是看颜值怎么看都像最终boss的丈夫，岂不是会立刻挣脱束缚？！到那时，他们这些玩家还能活着走出古堡吗？！！ 苏路变得异常焦虑—— 破坏“怪物”核心这个任务，被满级大佬接了。 必须要阻止大佬！！！ “卧槽！”黄律岚忽然攥住他的胳膊，手指抖如筛糠：“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在一块平静的地板上方，缓缓爬出一条黑色的人形。 人形穿着一双白色雪地靴。 “是‘约翰’——这鬼东西居然还识字？！！” 鬼东西不可怕，就怕鬼东西有文化。苏路大为震撼：“它读了日记后追进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黄律岚化身尖叫鸡。 …… —— 与此同时，满级大佬抬腿踏入某个房间。 在他面前，是“怪物”的核心。 不能出门的原因 “怎么办？怎么办！” 黄律岚激动地问：“该往哪儿跑？” 苏路崩溃：“你问我我问谁去？” “谁让你的方向感每次都这么灵？” 苏路噎了一下, 眯起眼睛观察四周。 男音：【注意看，这是回忆世界中一张普通的地毯。】 【注意看，这是回忆世界中一扇普通的大门。】 【注意看，这是进入回忆世界中一个幸运的普通人。】 苏路将视线从黄律岚脸上收回。 男音很多时候都是废话文学。 还是靠自己吧—— 苏路提气：“往反方向跑！” 黄律岚：“好耶！” 周遭的环境, 在两人跑动时快速发生了变化。 地毯、家具、窗帘、画像……这些古堡中的摆设, 迅速被陈旧的气息腐蚀, 角落结满了蜘蛛网。 又来了—— 苏路明白：这是时间加速大法。 结束后, 古堡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响动。 二人紧张地盯着门口—— “有、有人吗？” 门外的人弱弱询问。 古堡里的人都死光了, 哪来的人？ 一道黑影笼上了两人的后背。 苏路反应快，拉着黄律岚往旁边一跳——老头正站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 板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在过了不知多久以后，老头被“怪物”复活了。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 老头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开门。 他行走的动作僵硬, 像被某种存在逼迫。 苏拉瞥见老头的四肢上似乎闪过什么东西, 细细光泽一闪而过。 是什么？ “等等我啊！”黄律岚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 吐槽：“靠！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现在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 踩着雪地靴的“约翰”，正对两人狂追不舍。 “跑！” 二人扭头朝反方向狂冲。 苏路跑得比较快，率先冲上一条楼梯。 他一口气爬完所有阶梯, 踏上二楼的木地板—— 下一时刻, 苏路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楼下。 “咻”的一声，身侧刮起一阵骤风。黄律岚边跑边困惑回头：“你怎么不跑了……咦？” 黄律岚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双白色的雪地靴。 黄律岚：“……” 他抬起头, 原本追在身后的“约翰”, 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一条代表嘴唇的线，瞬间咧到了耳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律岚发出尖叫, 闪腰躲过“约翰”的攻击，和苏路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怎么回事？！”黄律岚不明白，“它怎么突然就站在我面前了？？？” 苏路：“不知道！”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回忆杀的世界毕竟不是真实世界，他们能活动的场景就只有那么一小块，超出场景边界就会回到原地。 在第二次险些被“约翰”抓住后，黄律岚和苏路都想明白了这个设定。二人绕着楼梯，和“约翰”玩起了秦王绕柱。 另一边，老头动作迟缓地打开大门，门外是一群身穿蓝衣的人。 小蓝人们称外面风雪太大，想进来借宿。 老头点点头，将他们放了进来。 在双方交谈的过程中，苏路和黄律岚不时从他们身边飘过—— 小蓝人：“非常感谢您的收留。” 黄律岚：“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追上来了要追上来了！怎么办啊啊啊？！” 老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苏路：“你跑快点啊！” 黄律岚：“呜呜呜呜呜我腿短跑不快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蓝人抱怨：“我们原本是来旅游的，这里的雪景很出名，谁知道车突然半路抛锚，雪又下得这么大。” 老头：“哦。” 旁边的小蓝人叹气：“唉，真是倒霉。” 苏路：“它在你后边了！” 老头：“跟我来吧，你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 黄律岚：“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苏路恨铁不成钢：“你把尖叫的力气用在跑步上不行吗！！” 黄律岚：“我害怕啊！你有对付这东西的办法吗？有就快拿出来啊啊啊啊求求你了路哥！” 苏路：……！ “哈，算你——不，算我们运气好！”苏路边笑边把背包从肩上卸下来，口吻畅快：“我刚好有！”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支木剑。 木剑很短，算上剑柄也只有小臂长度。 黄律岚傻了眼：“这是什么？儿童玩具？我小时候也有个差不多的。” 【道具名称：驱邪木剑】 【介绍：人，为什么要走夜路呢？——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发明家在走夜路时思考道。 哦，是因为想走夜路。 本产品专为爱走夜路的人群量身打造。可用于防范跟踪狂、色狼、邪祟等一切对物主产生坏念头的奇怪生物。 作用：刺中一下，血条-1，刺中两下，血条-2，刺中三下，血条-3……以此类推。 PS：经常走夜路的人士使用本产品，伤害可×2】 苏路当时看见这个东西，就觉得太适合自己了。 高中三年，每天晚自习上到晚上十点半，几乎天天走夜路。 这伤害不得妥妥的翻个倍？ 苏路自信取出木剑，脚下一个刹车。 他扎好马步，反身对准迎面而来的“约翰”。 面对木剑的威胁，“约翰”出乎意料地停下脚步，从那张简单模糊的脸上，苏路依稀读出了谨慎。 想不到这鬼东西居然还有智商。 有点难办。 它不冲上来，苏路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他直接莽了上去！ “约翰”抱头就是一个左闪。 苏路：！ 他又是一剑刺出，“约翰”抱头就是一个右闪。 苏路：！！ 他又又是一剑，“约翰”抱头来了个左闪！ 苏路：！！！ 他叒叕刺出一剑，“约翰”抱头叒叕是一个右闪！ 苏路：！！！！ 周而复始，连bgm都变成了躲闪摇。 黄律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玩？ 黄律岚：6 但是这样玩下去，剧情是没有办法推进的！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苏路主动扰乱节奏，剑尖向斜上方一挑。 【血条-2】 在“约翰”头顶闪过一串数字。 血条负二的“约翰”这下知道痛了，扭身向反方向逃跑。 他追，它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苏路挥舞着小木剑在后面追。黄律岚小人得志、狐假虎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站住！有种别跑！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是鞋子不太合脚，“约翰”追了这么久都没有把他们抓住，当情况反过来时，自然很快被他们抓到了。 苏路抓紧机会又砍了七八刀，送“约翰”归西。 “啪嗒。”两只雪地靴倒在了地上。 黄律岚毫不客气霸占了“约翰”的靴子。 他在密道中踢掉了鞋子，正觉得脚冷呢，这下倒是正好。 “大了一点。”黄律岚走了几步。 “凑合穿吧。”苏路安慰他，“总比小了好。” 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黄律岚点点头，苏路也不再关注他的鞋子。 他将小木剑放回背包，注意力转移到老头身上。 把小蓝人们送到房间以后，老头又回到了门厅。 他扶着楼梯，下楼的步伐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苏路心中不禁冒出一个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强迫他？ 他的目光顺延老头的四肢、逐渐蔓延至老头的额顶。 ……咦？ 苏路抬手一指：“那是什么？” 黄律岚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什么什么？” 片刻后，黄律岚迷茫地转过头——他没有发现值得引起注意的东西。 “你仔细看。”苏路提醒他，“换个角度，是不是有东西在发光？” 黄律岚稍微往下蹲了蹲。 “看到了！那是……丝线？” 在老头的四肢，悬吊着白色的丝线，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借助灯的反光看到。 丝线延伸至穹顶，那部分灯光照拂不到，苏路的视线投入黑暗。 是那片黑暗、还是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在操控老头？ 究竟是什么…… 苏路甩头：算了，还是先不要去想其他事了。 当务之急是从回忆杀里出去，阻止满级大佬破坏“怪物”的核心。 “这个场景怎么还没结束？”苏路着急想要出去。 他的心情，并不能影响回忆杀中的人。三三两两的小蓝人围聚在一起，他们的对话，传进了一旁的苏路耳朵里—— “这个副本是什么鬼天气？冻死我了！” “就是说，虽然白嫖了一件冲锋衣，但是也太冷了。” “我不喜欢蓝色。” “哎，你们有谁听过这个副本的名字吗？有攻略吗？” “没有，《惊心古堡》这个名字太大众了，论坛找不到攻略。” “会不会是讲吸血鬼的？古堡通常都跟吸血鬼有关。” “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我身上带了大蒜和十字架。” “我讨厌吸血鬼，讨厌大蒜。” …… 从谈话内容上判断，这几人明显是玩家——苏路又升起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他直觉不对劲，似乎遗漏了某种关键的信息…… “啊！” 苏路终于发现了。 “你、你怎么了？”黄律岚一惊一乍道。 “名字！副本的名字！！” 苏路试图比划：“你还记得我们这个副本的名字吗？” 尽管一脸莫名其妙，但黄律岚回答得很快：“《惊险古堡》啊，怎么了？” “就是这个！他们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他们说的是《惊心古堡》……”苏路表达得有点乱，他太激动了。 黄律岚愣了愣：“啊？有区别吗？” 苏路：“名字不一样啊！” “就差了一个字？而且意思也差不多吧。” “对啊，就差了一个字，整体含义相差不大，那副本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呢？” 黄律岚挠挠头，显然也想不明白。 苏路：“我和你的副本名字都叫《惊险古堡》，这是可以确定的。在设定上我们来自同一个旅游团，都穿黄衣。” “而穿蓝衣的来自《惊心古堡》；穿黑衣的、也就是沈童、葛悠绮、冷孤晴他们，来自《惊悚古堡》。” 苏路曾听到过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多想。 黄律岚：“也就是说衣服颜色不一样，所参与的副本名字也不一样，是这样吗？” 苏路点点头：“我想是的。” 黄律岚：“这代表了什么？” 苏路：“我不清楚呀！” 这种解谜环节，还是交给大佬的CPU来处理吧，普通人容易烧死机。 苏路觉得：“我们应该将这个发现告诉满……那个穿蓝衣服的。”可恶，满级大佬到底叫什么名字？ 黄律岚意会：“是应当告诉他！可我们该上哪儿找他去？” “唔……”苏路陷入沉思。 在这个过程中，回忆杀结束了。 “扑通！”、“扑通！” 两人同时掉出回忆杀的世界，陷入粉色的床单。 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两人。 黄律岚首先炸毛，他吓得蹦了起来：“卧槽你谁啊？！！！” 苏路一愣：“……莉莉？” 身着粉色公主裙的莉莉，气呼呼地站在床前。 她高大的身躯充满莫名的压迫感，偏偏她的眼神如孩童般纯真。 莉莉鼓起嘴巴，画得惨不忍睹的脸上浮起人类看不懂的表情。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她生气了。】 所以男音肯定不是人了呗。 苏路示意黄律岚稍安勿躁，等他安静下来后，转朝莉莉：“这是你的房间？” “哼。”莉莉扭过头，不理他。 “刚才怎么没看见你？”苏路再接再厉。 “哼。”莉莉把头扭朝另一边，还是不理他。 “……莉莉？” “哼。”莉莉就是不理他。 “你认识这、这位小姐？”黄律岚吞了吞唾沫，实在不敢直视莉莉的脸。 “嗯。”苏路想明白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莉莉，你看这是什么？” 莉莉撇过去的脑袋瞬间旋了回来。 “给你，不要再生气了。” 莉莉开开心心地接过巧克力。 果然是因为巧克力的事情在生气啊——苏路想。 之前莉莉为了得到巧克力，拿日记追着苏路跑了一路，苏路也答应了给她。 结果之后莉莉没来找他，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苏路有些愧疚，干脆把整盒巧克力都掏了出来。 莉莉捧着巧克力啃得“咔嚓咔嚓”作响，她貌似很喜欢这个口味，看见苏路掏出一整盒，双眼闪动着星星。 “我说过脆香米的很好吃吧？”苏路温柔地笑笑，“别着急，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噢。” “嗯嗯嗯！”莉莉双颊鼓鼓，朝他露出一个黑牙齿的甜笑。 苏路忍不住笑笑，视线落到日记残页上，用手一指：“对了，那几张纸是你撕的吗？” 莉莉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苏路：“你是想用它来换巧克力？” 莉莉羞愧地低下头，苏路眼前晃过一抹金色。 他一怔，定睛看去——原来是莉莉的假发套落了下来。 黑瀑布般的长发从莉莉宽阔的肩膀倾泻而下。 苏路捡起地上的假发，入手毛糙、光泽暗沉，和莉莉的真发完全不可相比。 “为什么要戴这个？”苏路不能理解，“你原本的头发要比假发好看多了。” 莉莉“呀”的一声夺回金发，红瞳中倒映出假发金色的光泽。 “……你是因为颜色好看才戴的吗？” 莉莉重新将假发戴在头上，朝苏路使劲儿点头。 由于没有镜子、动作也笨拙，假发被她戴歪了，她自己原本的黑发还有一半漏在外面。 苏路主动提出帮忙：“我帮你吧。” 他站起来后，发出无奈的声音：“你坐下来点，你太高了。” 莉莉比他和黄律岚两个人都高。 莉莉乖巧地坐到床上，任由苏路为自己打理头发。 黄律岚注意到莉莉的喉结，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溜溜。 “好了。”苏路拿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将镜头调到自拍模式。 “你看看？” 莉莉：！！！ 在看清镜头中的自己后，莉莉蓦然发出一声惊叫，飞快用双手捂住了脸。 “……莉莉？”苏路担心她是不是巧克力吃多了，胃不舒服？ “你身体不舒服吗？” 莉莉维持捂脸的姿势，上半身配合脑袋一起摆动。 “那你是觉得……妆化得不好看？” 莉莉点头。 苏路心想你才发现，面上温和道：“那就去洗个脸吧？” 莉莉有些迟疑。 苏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洗完脸会比现在更好看哦！” 莉莉终于又点了点头，答应苏路去洗脸。 不过，卫生间在哪？苏路下意识抬头寻找。 莉莉捂着脸起身，迈腿时不小心踢到床脚，疼得“嗷”了一声。 “你小心点！” 莉莉却不顾苏路的提醒，朝卫生间的方向小跑起来。 “嗷！”结果又踢到了桌腿。 苏路：“……” “你把手拿下来吧，我们转过去，不会看你的。”苏路拉着黄律岚转过身。 他看出莉莉是嫌自己现在的模样太丑，不希望别人看见。 之后总算没有再传来奇怪的声音。 黄律岚悄悄凑到苏路耳边：“莉莉……到底是男的女的？” 苏路：“你看不出来吗？” 黄律岚：“……男的？” “你瞎了，看不出莉莉只是一个小女孩？” 黄律岚：？？？ 《小》《女孩》 黄律岚不能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你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黄律岚吐槽。 苏路懒得理他，莉莉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粉色的小房间还连着一个隔间，门与墙壁漆成同一颜色，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觉。 她的发梢沾了几滴水珠。 黄律岚眼睛瞬间瞪直了—— 显露在两人面前的脸庞苍白、立体，透着一股阴郁的俊美。 这样一张脸，与装扮格格不入还是其次，最令人震撼的是—— “这TM不是玛丽珍夫人她老公吗？？！” 黄律岚伸出指头，极其震惊地指着这张脸。 苏路对这张脸也还有印象。 他认真审视莉莉—— 没错，莉莉和回忆杀中玛丽珍夫人的老公长相十分酷似！ 是巧合，或者莉莉就是玛丽珍夫人的老公？ 见两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莉莉一脸天真的茫然无措。 苏路立刻又说服了自己：怎么可能呢？老公？女儿还差不多。 “莉莉，你可真漂亮。”苏路上来就是一顿夸夸。 黄律岚：“等等！你就自然的接受这个设定了吗？！” “只是长相相近，巧合而已。我相信莉莉是个好孩子。”苏路摸摸莉莉的头发。 莉莉用脑袋在苏路掌心蹭了蹭。 好像小猫。 黄律岚：“喂！” 似乎是看出黄律岚不喜欢自己，莉莉爬到盒子边缘，从里面取出一块巧克力，满脸依依不舍地朝黄律岚的方向递了递。 突然收到投喂的黄律岚：？ “莉莉想和你交朋友。”养过猫的苏路，很明白莉莉这一举动的含义——小猫咪把食物分享给其他猫，以此来表示友好。 黄律岚拉着苏路背过身：“喂喂，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她啊？” 在黄律岚看来，莉莉来路不明、出场脸上画着惨不忍睹的妆、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女人的衣服……最诡异的是，莉莉和回忆杀中的Boss长得一模一样！ 黄律岚永远忘不了——玛丽珍夫人的丈夫，是如何刀了安娜一家的。 血腥飞溅到那张惨白而面无表情的脸上，触目惊心。 黄律岚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幕后Boss吧！” 苏路倒不这么觉得：“莉莉帮过我，她不像是坏人。” “Boss是会伪装的啊喂！”黄律岚握住他的双肩摇晃，“你清醒一点啊苏路！” 苏路扒开他的手：“反正我相信她。” 黄律岚严肃脸：“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你如果坚持这个观点，那我只能和你分道扬镳了。” 苏路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大门就在那里，想走随意。” 黄律岚拉开门，外面一片漆黑。 一张恐怖的脸从黑暗深处急速飞来，眼看就要贴上黄律岚的脸—— “砰！” 黄律岚摔上门，依然是一脸严肃：“人生相逢不容易，需要我们去珍惜。苏路，我们要同舟共济！” 苏路：“切。” 早就料到了，外面那么黑，他能走出去才怪。 黄律岚：“苏小路，你的手电筒呢？” 苏路：“……都没了。”他总共就两个手电筒，一个摔坏了，一个被沈童顺走了。 黄律岚感到头大：“那我们怎么出去？你有其他办法吗？” 苏路指指头顶：“爬回去。” 黄律岚：“好主意！” 两人打算从画像后的密道原路返回。 在两人钻密道时，莉莉眼神写满好奇，看起来跃跃欲试。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钻进去一段时间了，莉莉却始终没有跟上来。 苏路疑惑地转回脖子——这次还是由他打头。五分钟后，苏路和黄律岚爬到了密道另一端。 【注意看，这是一副没嘴猫画像的背面，在它的正面，小亚正在巡逻。】 苏路对黄律岚摇头，示意退回去。 亚森守在画像后，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重新退回莉莉房间的二人，快要无计可施了。 苏路想不出办法，只能向房间的主人求助：“莉莉，我们想出去，你能告诉我们一条安全的路吗？” 莉莉指向大门。 苏路摇头：“不行，门外不安全。” 莉莉似乎觉得奇怪，她歪歪头，眼神浮现浓浓的困惑。 在苏路的注视下，莉莉走到门边，伸手拉开大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暖黄的灯光洒进房间。 门外是一条光鲜亮丽的走廊，两边的墙壁涂成粉色，地板则用了黑白色的方格替代，天花板上镶嵌着水晶吊灯。 莉莉回头，使劲儿指了指外面，意思不能再明显—— 你们瞧呀，哪里不安全了？ 苏路：？？？ 黄律岚：？？？？？ 艹，这走廊双标！ 小苏和小黄对视一眼，小苏一个箭步冲上前，小黄紧随其后，两人架起莉莉就往外走。 莉莉像一只害怕出门的小猫，手指扣紧门框疯狂挣扎。 苏路晒出巧克力的诱惑：“白色的巧克力吃过没？” 莉莉摇头。 “白巧比黑巧好吃哦！味道更甜哦！” 莉莉疯狂心动，手指却没有松开。 苏路不明白：“莉莉，你为什么不想出去？” 莉莉是会说话的——她小声反驳：“我、我想出去。” 苏路更好奇了：“你想出去，那你怎么扒着门框不松手？” 莉莉不说话了。 “说呀，你可以告诉我的。为什么，莉莉？” 在苏路看来：莉莉的房间玩偶虽然多，但空间也小，莉莉这么大一只塞在里面，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牢笼。 莉莉迟疑地开口：“哥哥……” “哥哥他不想让我出去。” 起床气 “是你哥哥把你关在这里的？”苏路问。 莉莉点点头。 苏路耐心道：“那么莉莉, 你想待在房间里吗？” 莉莉使劲儿摇头。 “那就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唔……” 苏路掏出一块白巧克力：“莉莉，你尝尝看。” 莉莉尝了尝，露出欣赏非常的神色。她果然很喜欢。 苏路取出第二块巧克力，往门边一丢—— “嗷！”莉莉立刻循巧克力的轨迹飞了出去。 距离大门三米开外, 莉莉的脚底与黑白格地板紧密贴合。 莉莉：！ 她意识到自己跑出了房间, 慌慌张张地站起身, 试图跑回去, 嘴里叼着巧克力。 苏路又是一块巧克力扔出。 “嗷！” 又是一块。 “嗷！” 再来一块。 “嗷！” 等莉莉回过神时，她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小房间了。 莉莉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苏路笑眯眯地问：“莉莉, 白巧克力好吃吗？” 莉莉：“……好吃！” 可是他给她巧克力耶！ 苏路淳淳善诱：“我这里还有很多，你想要吗？” 莉莉重重点头！ “如果你和我们一起走, 我就把巧克力都给你。” 莉莉在哥哥的淫威和巧克力之间犹豫了两秒钟—— “好耶！” 苏路笑着伸手摸她的头，莉莉配合地弯下脖子，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 身后的蝴蝶结绸带柔顺垂落。 估计是看出莉莉的行为模式和常人不同, 黄律岚尽管眼角抽搐, 到底还是没吭声。 触感毛糙，苏路抚摸着莉莉的假发：“你是担心哥哥回来以后，受到他的责罚才不敢出门的吗？” 手心里的脑袋往下点了点。 “那你之前都是偷跑出去的喽？”苏路又问。 莉莉羞愧地低下头——前几次偷跑出去被哥哥发现后, 她被好一顿臭骂。 苏路：“你哥哥是谁？你们是玩家吗？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黄律岚听不下去地戳他手臂：“先别问那么多了, 快走，不是还要去阻止那个、那个谁？” 苏路：“对哦！”他蹲下.身，眼神和莉莉对视：“莉莉, 你之前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寻人技巧？” 莉莉点点头, 她说话时，语序不太顺畅，仿佛刚开始学说话一样：“感受到你、我能、坐标。” 好在还能听懂——苏路：“你的意思是能感受到我的坐标？” “嗯嗯。” “那他呢？”苏路一指黄律岚。 莉莉：“能。” “那你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坐标吗？”苏路从手机中翻出满级大佬的照片。 莉莉：“能。” 这是莉莉的能力？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路心情复杂道：“你可以带我们去找他吗？” 莉莉打量他, 眼神透露出一抹狡黠。 “……一盒巧克力够不够？你要白的还是黑的？” 于是莉莉带路的酬劳决定是一盒白巧克力。 有了巧克力作为动力，莉莉身形轻快地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望望他们跟上没有。 “……她担心你带着巧克力跑路的意思都写脸上了。”黄律岚吐槽。 苏路：“……” 真的有那么喜欢巧克力吗？ 莉莉跑跳得太快，身后歪歪扭扭的蝴蝶结，飞快闪过前方拐角。 “糟了！”苏路想起从前的遭遇，立刻飞奔上前。 跟他有同样遭遇的黄律岚秒懂。 当他们着急忙慌地转过拐角后，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方空荡荡，哪里还有莉莉的影子？ 莉莉消失了。 “……草！”黄律岚猛地一抹脸，扶住走廊左边的墙。 苏路抹脸的动作跟他同步，伸手扶住右边的墙。 “咔哒。” 皮鞋落脚的声音。 苏路扭过头，惊讶道：“莉莉？！” 莉莉背着手，站在走廊的中央，一张苍白的脸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疑惑他们的行为。 “莉莉！”在看出莉莉没有攻击性以后，黄律岚也终于敢跟她搭话了：“你跑哪儿去了？” 苏路也很好奇：“是啊，你刚才……” “吼！” 走廊尽头，浑身打满马赛克的怪物骤然出现。 ……苏路止住话头：“你、你是怎么跟进来的？” 怪物的出现，意味着不是莉莉跑丢了，而是他们再次进入了迷之空间。 “卧槽！”黄律岚吓得一个激灵，居然蹿到了高大的莉莉身后。 “你躲什么？”苏路转身，不理解他在干嘛：“跑啊现在！” 黄律岚：“你跑一个试试！” 苏路的背后是一堵墙。 ……？？？ 他扭过头，观察走廊两旁的墙壁——好家伙，一马平川，平平整整，别说门了，连一幅画像都没有。 黄律岚崩溃道：“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这回该往哪边跑？” 苏路反问：“你觉得呢？” 像是觉得跑不掉了，黄律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手平放在小腹前，一脸的安祥。 苏路：“你在干嘛？” “等死。” 黄律岚：直接开摆.jpg 苏路：“……” “行了快起来，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呢，你丢不丢人？” 黄律岚坐在地上，自暴自弃道：“那你有好办法吗？没有还不如和我躺一块儿作伴。” 苏路一脸嫌弃。 “扑通！”黄律岚又摆了回去。 苏路抬头，突然发现：“咦？那只怪怎么还没追过来？” 往常怪物一出现就会朝他们靠近，今天却反常地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左右横跳，就是不过来。 黄律岚一个鲤鱼打挺，他也发现了：“真的诶！为什么会这样？” 苏路认真盯着怪物看—— 男音：【注意看，这个……这个女鬼名叫小美，它是由魔王莱茵·哈特阁下批量创造的E级鬼怪。】 马赛克怪物，居然还是个女孩子？名字还叫小美？？？ 【“我应该表现得看不见他们。”——小美心想，“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只要走过这个拐角，他们就能离开这个空间了。” “看不见……看不见……你们倒是快过去啊！别让我难做。”】 黄律岚：“苏路？苏路？” 苏路：“……她好像看不见我们。” 黄律岚不相信：“别太荒谬，这怎么可能……” 他刚扭头朝小美看过去，小美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独眼。 黄律岚：……！ “好吧，你是对的！趁她看不见，我们一鼓作气冲过去？”黄律岚握拳提议。 苏路：“冲！！” 黄律岚跑在前面，苏路拉着莉莉的手跟在后面。 到了距离小美一米远的地方，黄律岚突然回忆起被小美追杀的恐惧，脚下一滑：“哎呀！” 黄律岚在小美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好巧不巧，他的头，正好磕在小美的斧子前。 只要小美举起斧子、用力劈下，黄律岚今天就能杀青。 小美没动。 黄律岚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个不小心，又踩到了小美的尾巴。 小美：“……” 黄律岚：“……” 苏路：“……” 好家伙。 你故意的是吧？ 黄律岚战术后退：“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还会道歉。 小美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以行动告诉黄律岚：它看不见，赶紧走。 黄律岚剧烈吞咽吐沫，转身就跑。 苏路若有所思，回头打量莉莉。 莉莉似乎嫌小美太丑，将头扭到了另一个方向。 上一次也是。 卡住电梯门的马赛克集成物，在莉莉试图上手时，拼尽全力自己滚了出去。 莉莉究竟是什么人？ “呼……” 虎口逃生，黄律岚扶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眼前的走廊恢复正常，光线与气息，都和那个迷之空间有所差别。 黄律岚被卷进迷之空间太多次，就跟回家一样，外面和家里的区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他用袖子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液，回头：“苏路——” 身旁是用虚线描绘出的空气人形。 苏路不见了。 “苏路？！” “苏路你哪儿去了？” 黄律岚大声喊了几句。 “苏、苏路？” 他转过身——回应他的，只有莉莉的声音。 苏路连人带巧克力一块儿消失后，莉莉表现得比他还要着急。 “对了，你不是能感应到苏路的坐标吗？”黄律岚想起这个设定，“他在哪？你能感觉到吗？” 莉莉苦着脸：“远、很远。” 被迷之空间甩出去的人，有一定几率走散。 黄律岚正不知所措，迎面忽然走来三个人。 黄律岚：“是你们！？” 沈童不置可否。葛悠绮挽住男友的胳膊，笑容甜美：“这不是黄律岚小哥哥吗？真巧啊。对了，你没事吧？” 黄律岚冷哼。 见对方不买账，葛悠绮眼神冷了冷，故作姿态地轻拍胸前：“手电筒突然坏了，可吓死人家了。” 沈童搭腔：“是啊，手电筒在那时坏了，我怎么按都打不开。” “……”冷孤晴默默站在一旁。 “哇噻，要不要脸啊你们？”黄律岚听不下去了。 对于沈童在地窖中的所作所为，黄律岚本就心存不满，见状直接开怼：“真不要脸！” 为了少两个人和他们争夺主角的身份，沈童在关掉手电筒、抢走黄律岚找到的纸页后，直接带着女友走了，完全没考虑过他们的死活。 不——是希望他们被黑暗中的鬼魂生吞活剥才对。 沈童冷下了脸：“你说谁不要脸？” 黄律岚挑衅：“谁回话说谁。” 沈童想要上前给黄律岚教训，葛悠绮拦住他：“你们都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黄律岚我问你……” 眼珠在眼眶中滚动，葛悠绮想从黄律岚身上打听一些事情：“日记残页，你们最后找到没有？” 路边的纸团果然是他们扔的。 他们会这样问——说明在这方面的确一无所获。 黄律岚自然是回答：“没找到。” 葛悠绮并不相信：“真的？” “你不相信？”黄律岚冷笑道，“不相信的话，就自己回地窖里找一找啊。” “哦，忘了像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背刺同伴的鼠辈，又怎么敢回去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律岚这波嘲讽简直拉满，沈童忍无可忍，在他动手前，胳膊被葛悠绮使劲儿掐了一把。 沈童困惑地扭过头。 葛悠绮向他递了个眼色，随即拿出一件东西。 黄律岚可不会站着挨打，原本他开完嘲讽就准备跑路了，视线却不受控制被葛悠绮拿出的东西吸引—— 平底锅？ “我们用这个跟你换日记。”葛悠绮举锅诱惑道。 平底锅一看就是道具。黄律岚陷入纠结。 沈童：“你在犹豫什么？这可是个好东西，跟你换那是便宜你了。” 黄律岚被沈童一句话激起了逆反心理：“嘿，老子还就不换了略略略！” 葛悠绮发现盲点：“你果然得到了残页！” 黄律岚意识到说漏嘴了，转身就想跑。 “唔，残页、日记的、在这里。” 就在双方即将上演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之前，莉莉忽然掏出了日记残页。 “不能给他们！”说完，黄律岚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妈的智障，他这反应不是间接承认那是真货了吗？！ 果然，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沈童和葛悠绮双眼放出光芒，就连冷眼旁观他们争吵的冷孤晴，视线都朝莉莉挪了过来。 面对众人的注目，莉莉貌似有些害羞，低下头道： “巧克力……不要锅，要巧克力，有就换。” 你到底是有多爱巧克力啊？？！！！ ——黄律岚在心中怒吼。 “……巧克力？”葛悠绮歪头。 沈童：“我们没……” “巧克力啊！我们有哦！”葛悠绮抢在男友之前把话说完。 沈童：……？ 葛悠绮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心照不宣地闭上嘴，前者扬起笑意，对莉莉伸出手：“不过，我们毕竟上当受骗过一次，你得先把日记残页拿给我们看看，等我们确定是真货以后，自然会把巧克力给你。 莉莉傻乎乎地点点头。 黄律岚试图阻止：“等等！万一他们耍诈……” 他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莉莉把日记残页交到了葛悠绮手上。 葛悠绮拿眼神一扫，又掏出手机查看剧情进度，露出满意的微笑：“嗯，看来是真的。” 在日记残页入手的那一刻，剧情进度提升了，这代表他们距离完成主线剧情更近一步。 葛悠绮收起残页，抱住男友的胳膊转身，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 莉莉看他们要走了，急得连忙上前几步：“啊、啊，巧克力！” 她说话磕磕巴巴、装扮怪异，一看脑子就不太正常。葛悠绮仍然挂着笑脸，语气却显得敷衍很多：“我记错了，我们没有巧克力，下次再给你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莉莉不知道，她现在就想要巧克力！ “巧克力……给我！” 见莉莉格外纠缠，葛悠绮收起那副笑盈盈的神色，不耐烦道：“说了没有！死变态，离我远点！” 沈童一把推开莉莉，破口大骂：“你脑子有病吧！”他注意到莉莉的喉结，“一个男人穿成这样……” 沈童啐了一口：“恶心！” 莉莉被推倒在地上，眼神无助又委屈，仿佛无声的质问。 “……喂，你们还是人吗？欺骗一个傻子，太过分了吧！”就连黄律岚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帮莉莉说话。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沈童就想起他对自己的嘲讽，上前想要给黄律岚一点教训。 黄律岚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被小美多次追杀，已经练出来了，行动快如闪电。 沈童没捉住他，动作忽然一滞。 沈童低头——莉莉仿佛路边的小猫，伸出爪子勾住路人的裤腿：“巧克力……” 她不死心：“给我巧克力……” 沈童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一脚掀翻莉莉，作势抬起拳头，对准莉莉的脸。 “住手！！！！！！” 这一声阻止，惊恐中透露出撕心裂肺。 沈童本能抬头。 他原以为是黄律岚又跑回来了，然而声音却来自走廊的另一端。 在另一个方向上，跌跌撞撞跑过来两个人，竟然是—— “玛丽珍夫人？”葛悠绮惊声。 老头推着玛丽珍夫人的轮椅，向这边狂奔而来。 然而老头毕竟是老头，腿脚不太利索。玛丽珍夫人嫌他跑得慢，居然自己站了起来！ 自己！站了起来！！ 医学奇迹！！！ 玛丽珍夫人飞扑到沈童脚边。 准确来说——是莉莉的裙畔。 “您、您大驾光临……”玛丽珍夫人的手背抵着额头，整个骷髅架子伏到地上：“……是我们的荣幸！” 什么情况？ 不远处的黄律岚，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根据残页上的内容，如果他没推论错的话——玛丽珍夫人和老头，应该都是这个副本的小Boss吧？ 他们干嘛对莉莉这么卑微？ 难道说…… 想起自己之前对莉莉的猜测，黄律岚脸色一变。 他悄悄撤退，打算去找满级大佬。 “夫人，您怎么来了？”葛悠绮还没有看过残页上的内容，现在并不清楚玛丽珍夫人的Boss身份，仍然认为她是NPC。 葛悠绮只是觉得奇怪：玛丽珍夫人的腿怎么突然就好了？能跑能跳的。不过她很快将这归咎于NPC良好的身体素质。 玛丽珍夫人压根就没理她。夫人跪在地上，宽大蓬松的裙摆在地上摊开，随主人哆哆嗦嗦。 不过，尽管觉得害怕，玛丽珍夫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根据设定，他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应该是她的…… 玛丽珍夫人态度热烈：“老公，现在要把这些人全杀死吗？” 沈童：？？？ 葛悠绮：！！！ 老……公？ 玛丽珍夫人的“老公”正在不着痕迹地后退。 莉莉想离这些奇怪的人类远一些。 玛丽珍、老头、葛悠绮、沈童……都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莉莉直觉不想靠近他们，她想去找苏路。 莉莉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玛丽珍夫人和老头连忙追了上来：“您去哪儿？！” 莉莉提着裙子，脚尖在地板上跳跃。 苏路……巧克力……苏路……巧克力…… 莉莉的脑子被苏路和巧克力占满了。 “——西斯大人！！！” 玛丽珍夫人的呼喊，被莉莉远远地甩到脑后。 倏然，莉莉脚下渐缓。从前方的阴影中，慢吞吞走出一个人。 莉莉认出了他的脸——他就是苏路拜托她帮忙寻找的那个人。 是苏路的朋友？苏路=巧克力=巧克力的朋友？！ 莉莉暗红的双瞳瞬间一亮，她跑跳着、欢欣雀跃地迎了上去。 满级大佬也同时向她走来。 渐渐地，满级大佬越走越快、直至最后开始奔跑。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一改平常摸鱼打游戏的作风，他的身形凌厉、动作迅捷，几乎一眨眼就来到了莉莉跟前。 莉莉毫无防备，向他敞开心扉，脸上绽放出笑容：“巧……” “噗呲！” 莉莉懵懵懂懂地低下头—— 刀尖刺穿了她胸前的皮肤。 …… —— “莉莉！” “黄律岚？” “你们在哪儿？” …… 苏路徒劳无功地收声。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两个人就不见了，他四处寻找了很久，中途还碰上过两次小美，没了莉莉，小美完全没有放水的迹象，苏路依靠男音提示躲过小美的追杀。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苏路忍不住锤了一拳墙壁，轻轻的那种。 “唉……” 生活不易，苏路叹气。他只能认命：“继续找吧。” …… —— “上帝啊！” “老公！！” “卧槽！！！” 玛丽珍夫人和老头前后追上莉莉，黄律岚终于找到了满级大佬；三方会晤，入目的景象，令三方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满级大佬将刀尖送入莉莉的心脏——之前，刀刃被一只手握住。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那是—— 莉莉的手。 莉莉低着头，金色的假发从她的脸颊两侧垂落。她抓着匕首的刀刃，沉默地低着头。不言，也不语。 一股极度恐怖的气息蔓延，某种深渊般的强大生命正在苏醒。 满级大佬眼中闪过罕见的忌惮，他谨慎后退，莉莉猛然抬头，朝他恶狠狠一笑。 满级大佬浑身肌肉绷紧，这一刻他如临大敌。 可紧接着，满级大佬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 他的身体……似乎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片刻后，蓝色身影消融于空气——满级大佬原地消失了！ “……运气真是不错。” “莉莉”低低地开口，她的嗓音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凉。 “刚好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主线剧情……呵呵。”让满级大佬跑了，“莉莉”阴鸷一笑。 “梅奥西斯大人！” 老头四肢伏地，激动道：“您醒了？！” 梅奥西斯充耳不闻。他的视线，垂落到小腿的粉色蕾丝裙边上—— “罗生莉莉！” 梅奥西斯苍白的肤色中透露出一丝快要气炸的血色。 他忍不住以手扶额。老头试图劝慰：“您别太生气了，莉莉大人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闭嘴。” 老头从善如流闭上了嘴。 梅奥西斯大人的脾性，老头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按照流程，大人接下来就该…… 老头面部朝下、浑身紧贴地板，玛丽珍夫人也和他一样，都恨不得陷进地板里去。 不远处的黄律岚，在听到老头喊出“梅奥西斯”这个名字后，就面色如土、老老实实跪了下来，效仿老头将身体紧贴地面。 苏醒后的那一段时刻，通常都是梅奥西斯最生气的时期。 他的指尖，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团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擦着黄律岚的脑勺掠过，令后者头皮升起一阵灼痛，发丝烧焦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不能动……黄律岚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动，就当自己是个死人。 苏苏论坛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只有把自己当成死人，梅奥西斯才会把你也当成死人。 幸好这位大魔王没有鞭尸的癖好。 …… “那是什么？” 葛悠绮手握残页，忽然察觉到黑色火焰带来的风声。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迷惑和不解。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他们飞来，沈童投去视线：“不知道……没见过，这是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黑色火焰意味着什么——除了少部分玩家。 站在一旁的冷孤晴瞬间脸色大变！！！ 残页分为很多张，冷孤晴想办法从二人手中分到了一张。冰天雪地，冷孤晴此刻却满头大汗，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在沈葛二人面对黑焰迷惑时，冷孤晴匆匆低头，视线落在日记残页上，强迫自己的大脑集中注意力。 她绝对不能分神。 冷孤晴深呼吸，在死神逼近的前一刻，成功依靠日记进入了回忆杀的世界。 而沈童和葛悠绮，则被黑焰席卷全身，转瞬之间烧成了灰烬。 黑焰解决掉这两个人类后，并没有停下杀戮的步伐，径直来到另一层楼。 寸头男正抱着一截小臂在啃食。 喝下玛丽珍夫人的肉汤后，他逐渐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以人为食的怪物。 像他这样的怪物，古堡当中还有很多。寸头男啃食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抬起头，黑焰穿过他的身体。 寸头男灰飞烟灭。游荡的怪物逐一燃烧殆尽。 顷刻之后，古堡中剩下的活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黄律岚趴在地板上吐槽：不愧是梅奥西斯。 几位魔王中脾气最差的一个。 据说每次起床都有起床气，必须先杀个人助助兴。 恐怖如斯。 黄律岚正感叹，脚边蓦然响起一串脚步声，随即他听到一个声音，分外耳熟：“莉莉？” 苏路快步上前，牵起“莉莉”的手：“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还不错 五分钟以前。 苏路正在奔跑。 名为小美的怪物挥动斧头, 对他穷追不舍。 【注意看——】 苏路即将经过一扇门，男音在他耳畔提示：【这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试着推开它三次可能会有惊喜。】 苏路试着推了一下，里面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房间。 他将门关上, 又推了一下, 里面仍然是刚才看到的房间。 “吼！！” 小美距离他已经非常接近。 “砰！”苏路按捺住逃跑的冲动, 快速拉上门、又快速拧开推了一下。 门后的景象, 变成了一条走廊。 苏路猫下腰，毫不犹豫立刻钻了进去, 巨斧在他的头顶挥舞出恐怖的风声。 苏路回身想关上门，小美的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 糟了！！！ “吼……！”就在这时, 小美忽然收起腿、退回了门外，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砰！” 响亮的关门声过后，苏路愣在原地。 ……小美怎么没有追进来？还帮他带上了门？？？ 苏路不得其解, 怀揣着疑惑转身, 神色一顿。 走廊之内, 到处都飘荡着灰烬。 这些灰烬浮动于空气中，间接夹杂着一些红色的火星，四周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苏路捂住鼻子, 他提起步子, 缓慢而谨慎地行走在其间。 前方的道路上，静悄悄躺着三件东西。 他走近，注视着面前的三件东西, 陷入迷惑—— 一个平底锅、一个眼镜盒、一张卡片, 距离相隔不远，躺在灰烬之间。 苏路认出了眼镜盒，上面的图案很特殊, 正反两面分别印有一只戴着睡帽的眼球——这不是沈童和葛悠绮从罗伯特的尸体身上搜刮到的吗？ 看两人当时的反应，这应该是好东西，怎么会随便扔在地上？ 他活动脖子四处看了看，没人。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苏路迟疑着用脚扫开上面的灰烬，将手机分别对准这三件东西—— 【道具名称：眼睛盒】 【介绍：有眼镜盒，那自然就有眼睛盒嘛——基于这个理论，发明家在劳累了一天后，发明了本产品。 用途：安放物主过度疲劳的眼睛，使用后眼睛会舒服很多。 使用方法：当物主想要摘下自己的眼睛时，只需用手指在眼皮上轻轻一抹，就能轻松摘下眼睛放进盒子里。 当使用者是人类时，基于人类脆弱的身体，摘下眼球会导致永远失明，因此本品只能用于存放人类的“视野”，眼球还在眼眶内，仅视野会暂时失明，请人类物主放心使用。 PS：存放状态的盒子受到损坏，物主的眼睛也会受到影响；空置状态则不受影响。】 奇怪又没用的东西——苏路在内心评价：直接把眼睛闭上不就行了？ 第二件东西：平底锅。 【道具名称：四级头】 【介绍：看起来是一个平底锅，实际上也是一个平底锅；在著名吃鸡类游戏中，平底锅深受玩家们的青睐，其地位甚至要高于三级头盔，防御点满，因此别名“四级头”。 作用：除了能拿来炒菜以外，本锅质量也还不错，可用于防护子弹、足球、网球等危险物品。 PS：只有被锅覆盖的部分才能受到防护，范围取决于锅的大小。建议您购买超大容量。】 这个平底锅，一看就不是超大容量的——苏路心想。 目测也就正常锅的大小。 第三件东西：半个巴掌大小的卡片，正面绘制了一个沙漏图案，反面是花里胡哨的封印法阵。 【道具名称：慢动作场景下的加速卡】 【介绍：名字这么直白就不用介绍了吧？ 作用：名字这么直白还不明白作用是什么吗？ 使用方法：名字这么直白……这个确实得说明一下。只需将本卡往半空中一丢，大喊“封印解除”就行了。 PS：周围人多的话容易社死。】 希望用到的时候附近没人…… 将地上的三件道具一一捡起，苏路含泪舔包。 在路过一扇窗时，窗扇倒映出苏路的侧影。 余光中飞过诡异而脱离常理的色彩，苏路本能扭过头，旋即他看到—— 窗外的飞雪，变成了血的颜色。 苏路：？？？ 猩红的大雪在灰白的天幕下飞扬，地面上的雪层仍然是白色，红与白的交织更加刺目。 红雪如同春日坠落的花瓣，将整个世界变得迷离而魔幻。苏路趴在窗前，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这些都是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路集中注意力，男音给出奇怪的提示：【注意看，这是一场红色的雪，用于烘托气氛和提升反派逼格。】 苏路：……？？？ 他带着满头雾水，继续朝前走，没走多久就看见了莉莉。 “莉莉！” 苏路当时就兴奋了，跑上前拉起莉莉的手：“我可算找到你了！” 梅奥西斯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苏路和自己交握的手指上。 “你们没事吧？黄律岚呢？我没留神你们就都不见了。” “……”不远处扮演尸体的黄律岚想抬起脑袋提醒苏路，又惜命的忍住。 “你的手可真冷。”苏路搓了搓他的手心和手背，“我有手套，要借你戴吗？” 说着，苏路松开他的手，低头去背包里翻找手套。 他翻出一双毛茸茸的手套，往梅奥西斯手上套。 苏路动作很快，眨眼间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梅奥西斯抬起自己的手——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手”了，而是哆啦A梦的爪子。 由于手套是没有指套的那一款，他的手被封印在一团软乎乎的绒毛里。 苏路眼看他合起手掌、又摊开，合起手掌、又摊开，再合起手掌、再摊开……忍不住露出笑意：“很暖和吧？喜欢就送你了。” “噢对了。”苏路绕到他身后，揪住充作腰带的蝴蝶结两侧，用力一勒—— 梅奥西斯猛地一顿。 “好了，这样你的蝴蝶结就不会拖地了。”苏路满意地打量系得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大胆！”老头蓦地抬起头，异常激动道：“注意你的言行！你这个该死的，知不知道……” “嚯！”地上突然立起个人，苏路有被吓到。 “……是你？”苏路认出这是管家老头。 老头骂骂咧咧，苏路却忽然听到一声低笑。 “你还不错。” 这个声音低沉而具备磁性，落到苏路耳里时，令他感到莫名的阴凉。 苏路缓缓扭过头：“……莉莉？”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笑。 梅奥西斯此时的神情似笑非笑，高高在上中带着一丝残忍，与莉莉截然相反。 苏路后退，脚跟踢到某种金属制品，异样感与声音同时传来：“哐当！” 视线扫过脚下，苏路发现那是一把眼熟的匕首。 是满……满级大佬的匕首？？！ 苏路倒吸一口冷气—— 满级大佬的武器在这，那他人呢？莫非是遭遇了不测？莉莉该不会真的是…… “梅奥西斯大人！”老头还是那么激动，“请将这个胆敢冒犯您的人类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草。 梅奥西斯——苏路在论坛看过他的相关传闻。 彼世的大Boss，每一位都被玩家称作“魔王”；魔王代表了Boss阵营的最高战力。 梅奥西斯作为魔王之一，魔王该有的标配：行事残忍、喜怒无常他都有——据说这家伙还有独特的女装癖好，是个行为艺术家。 和其他魔王一样，梅奥西斯实力强大，别说普通人，就连很多超凡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苏·普通人·路面如死灰。 为什么他会在E级副本里碰见魔王级别的Boss啊？！一般在低等级副本里碰见高级boss不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吗？！！！ 苏路槽多无口，想起自己刚才不但摸了Boss的手、还掐了Boss的腰，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梅奥西斯大人！”老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可能是想在魔王面前表现：“请让我来惩罚这个人类！” 梅奥西斯：“闭嘴。” “轰”的一声，他的手中燃起黑色的火焰，漂亮修长的手指脱离手套束缚，重新获得了自由。 我的手套！！！——苏路在心中呐喊。 “带下去。”梅奥西斯恹恹地转过身，吩咐老头。 老头立刻：“感谢您的信任！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这家伙体会到地狱的痛苦！” 梅奥西斯：“……不准做多余的事。带下去，洗干净。” 嗯？梅奥西斯大人虽然有女装癖好，但没听说过他有吃人的癖好啊？老头一愣。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老头连忙：“是！我立刻去办！” 苏路在他们交谈期间，悄悄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玛丽珍夫人抬起头，羞涩且犹疑地叫了一声：“老公……” 梅奥西斯蓦地拧身，脸色难看得像被路边的垃圾踩了一脚：“你叫我什么？” 玛丽珍夫人慌了。 可她的丈夫的确是古堡副本的最大Boss没错啊？按照设定而言，只不过这个角色没有脸，正好梅奥西斯在这里，副本自动代入了最大Boss的脸。 梅奥西斯拒绝被代入—— 惊慌的神色刚从玛丽珍夫人枯瘦的脸颊上崭露头角，黑色的烈焰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啊——！！！” 玛丽珍夫人在惨叫中化为灰烬。 原来那些空气中的灰烬是这么来的…… 苏路胆寒地想到。 似乎是害怕殃及自身，老头一刻也不敢怠慢，急匆匆扛起苏路往浴室的方向走。 当众人都散去后，黄律岚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内心无比庆幸。 真是倒霉……黄律岚暗道：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见梅奥西斯？明明只是个E级副本而已。 他扭头朝窗外望去——雪花飞扬，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血色。 黄律岚惴惴不安地掏出手机，屏幕显示他当前的剧情进度为…… —— 怎么还是百分之一？ 苏路盯着手机屏幕，不能理解。 他郁闷地抬起头，抹了一把脸。 四周水雾蒸腾。老头领他来的那个浴室，正是满级大佬之前带他和鹿雪绒来过的。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苏路戳进代表鹿雪绒的头像，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他等了十分钟，和之前一样毫无回声。 苏路叹了口气，他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要如何从魔王级别的大Boss手下逃生？ 苏路此刻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苏路洗好后被老头拎到了大魔王跟前。 梅奥西斯半躺在一张华丽的卧榻上，红色的丝绒衬得他肤色更为苍白。 他换下了那身怪异的蓬蓬裙，随意披了一件黑袍，松松垮垮露出胸口大片肌肤。 发丝犹如瀑布坠落，黑色的水流倾泻了他的半个身体，在他的锁骨、臂弯、大腿上积累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的存在，为古堡增添了几分吸血鬼的神秘氛围。 “你，过来。”梅奥西斯有些厌世的吩咐。 “……”苏路停留在原地，没动。 “怎么？”卧榻上的魔王阴郁一笑，“怕我吃了你？” 苏路没吭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梅奥西斯慵懒地抬起手指：“可惜，你要失望了，我没有那种恶心的癖好。” “可你有女装癖好”这句话，苏路选择烂在心里。 梅奥西斯盯着自己的黑色的指甲：“你应该见过莉莉了吧？” ……嗯？莉莉不就是他自己吗？这不是正见着呢么？ 见他老是不答话，梅奥西斯淡淡道：“如果你不需要舌头，我也可以满足你。” 苏路立刻：“要！要的要的！” “那就回答。” “……见过。” 看他脸色和便秘一样，梅奥西斯：“觉得莉莉很奇怪？” 苏路摇头：“不是，就是觉得莉莉……大人她，心智好像不太成熟？” 梅奥西斯颔首：“她一岁半了。” 大魔王这是什么意思？ 梅奥西斯：“莉莉是我的妹妹，我们共用一具身体——听明白了吗？” 苏路蓦地抬起头，眼睛由于震惊而变成了圆形：“你、您的意思是，莉莉真实存在？” 梅奥西斯：“你说呢？” 他还以为莉莉是梅奥西斯行为艺术的产物…… 苏路老老实实点头：“听明白了。” “以后你就负责照顾莉莉。” 苏路又点了点：“好、好的。” “少拿巧克力给她吃。” “好……诶，可是莉莉她喜欢吃巧克力诶？”苏路点头的趋势一顿，小心抬眼。 梅奥西斯把玩着自己的发尾，神色理直气壮地挑起一边眉：“我不喜欢。” “……噢。”苏路从善如流低下头。 “就这样，你走吧。”梅奥西斯阖上了眼帘。 “是。” “……记住。”苏路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飘来大魔王凉飕飕的声音：“别走太远，别让我误会你想要逃跑。” 这算是威胁？可他又不能离开古堡，能跑到哪儿去？ 苏路回过身，学着塞巴斯蒂安鞠了一躬：“是，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 离开魔王憩息的巢穴后，苏路碰上了守在外面的老头。 “你，跟我过来。”老头示意他跟上。 苏路谨慎道：“去哪？” 老头貌似看他很不顺眼，很想对他做些什么，但基于某种原因忍住了：“去了就知道了。” 梅奥西斯既然想让他当男妈妈照顾莉莉，那现在应该还不会杀了他……吧？苏路迟疑着跟上老头。 老头把他领到一个杂物间，给了他一根扫帚、一把簸箕、一套围裙。 苏路捧着围裙，一脸懵逼。 “走廊上的那些垃圾，需要人去处理一下。”老头挥挥手，打发他道：“你去处理了吧。扫干净后别忘了再拖一拖，水桶和拖把在那边。” “等等，为什么？”苏路不能理解——他不是玩家吗？不是来闯关的吗？为什么突然安排他打扫卫生？？ 老头瞪他一眼，明显误会了什么：“怎么，你还想让我去？梅奥西斯大人不过是现在用得着你，难道你以为大人会一直留在古堡？等大人一走，你就是古堡里资历最年轻的鬼，我劝你好好想一想，要听谁的话。” 啥啊？他在说啥？？？ 苏路表情更迷惑了，趁他愣神，老头翻了个白眼后溜了。 苏路握着扫帚，一脸沉思。 “我建议你还是听他的吧。”苏路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苏路快速旋过身：“谁？！” “是我啦。”黑长直的蓝衣少女笑嘻嘻道。 “……叶灵？”苏路没想到是她。 等等——叶灵不是变成鬼了吗？！苏路立刻警惕起来，伸手摸向背包。 “你不用这么谨慎的。”叶灵笑道，模样看起来和生前没有两样：“反正……” 她侧过头，眼珠紧紧挨着眼角，说出的话令苏路毛骨悚然—— “你也马上就要变成鬼了嘛！” 苏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灵：“你这人瞧着不笨，怎么还看不明白？只有变成副本里的鬼，才能长久地留在副本当中。” 苏路立刻：“我是人！我也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 他突然想明白了，倏地沉默下去。 叶灵笑了笑：“我就说嘛，你不笨。” 梅奥西斯希望……不，命令他留下来照顾莉莉。 那么，苏路就只有变成鬼，才能长久地留在莉莉身边。 梅奥西斯……会杀了他吗？ 苏路脸色苍白，勉强开口道：“叶灵，你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我给你的纸条，你没有看吗？” 在离开叶灵的房间前，苏路给过她一张纸条，他还特意叮嘱叶灵在远离手机的情况下看。 叶灵显然没有做到。 在她得知手机鬼存在的瞬间，bgm飙到最大，条件达成，叶灵被手机吸了进去。 等她再爬出来时，就变成了鬼。 叶灵有些遗憾地笑笑，露出尖密的牙齿：“我现在……已经不是玩家了。” 苏路反手掏出木剑，对准叶灵。 他是人类，也还是玩家，双方天然处于对立阵营。 叶灵“噗嗤”一笑：“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何况你现在是梅奥西斯大人想要的人，你的灵魂，当然也属于他啦——我又怎么敢对你动手？” 脑中的旋律一直很缓和，看来叶灵的确没有对他动手的想法。 苏路仍然没有放下木剑：“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叶灵瞧了眼他的小木剑：“我只是想来提醒你。” “提醒？” 叶灵歪头，长发从少女的肩头滑落：“算是投桃报李？毕竟你也曾经试图提醒过我。” 木剑慢慢垂落，苏路：“……谢谢？” 叶灵：“不客气。” 苏路感觉有些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听我的？” 叶灵表情瞬间变得凶狠：“我听了！” 苏路被吓得一愣：“嗯？可是为什么……” “手机在彼世，是很贵重的物品。”叶灵咬牙切齿地说，“就算听了你的话，我也没有把手机随便扔在某个地方，我怕丢了。” 叶灵将手机在房间里藏好后，独自走出房间。 古堡很大，她随意转悠了一会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纸条。 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叶灵这才得知她的手机里藏了一只鬼！一时感到心惊胆战。 幸好，她听了那个少年的话，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否则她察觉到真相的这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叶灵放松肩膀转过身，就在这时，她看到了—— 她的手机，静悄悄地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 叶灵在说完那番话、又提醒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古堡的鬼怪多数时间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例如地窖，在等级难度较低时，它们不被允许出没。 苏路若有所思地穿好围裙、戴好袖套，拾起扫帚走出杂物间，来到外面的走廊。 他往头上系了一条花巾、脸用口罩遮住，这样灰尘就不容易沾染头发和钻进鼻腔。 那么开始吧—— 苏路控制扫把，下定决心后开始打扫卫生。 他决定暂时伪装。 先装作听话的样子，再伺机逃跑。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苏路盯着脚下：被梅奥西斯烧成灰烬的玩家和NPC，似乎都不会留下什么，除了满地的黑灰。 将黑灰扫进簸箕，倒入垃圾桶——之前，苏路忽然停下所有动作。 他盯着簸箕里的灰烬，觉得有些可怜。 苏路跑进杂物间，里头乱七八糟堆了很多东西，他翻出一个木头箱子，倒干净里面的杂物，将灰烬装了进去。 一不留神的话，他也会变成这样吧——苏路看着灰烬默默想到。 该干活了。苏路起身，提起墙边的木桶，将它放进水槽，拧开水龙头。 伴随水流“哗啦啦”的声音，木桶被灌满。苏路提起水桶，往走廊上一泼。 连泼好几桶后，地上的痕迹被冲淡，苏路开始拖地。 时间来到夜晚，干了一天活的苏路，感觉肚子里饥肠辘辘。 幸好他食物充足。苏路靠在窗边，刨出一个肉松面包，放到嘴边准备开啃。 “你在这里啊！”老头找到了他，目光刮过他手里的面包，眉头一皱：“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叶灵告诉过他——玛丽珍夫人和老头是这座城堡中最古老的鬼魂，新鬼都要听它们的话。 想不到变成鬼还要讲资历…… 苏路假装向前递了递：“面包，肉松味的，您吃吗？” 变成鬼以后，对人类的食物兴趣就不大了。老头嫌恶地让了让：“谁吃这东西？看着就难吃。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你要小心，别吃这里的东西，尤其是肉。】叶灵还提醒过他，【吃了来路不明的肉，大概率就会转变成为鬼。】 ……苏路笑道：“好，麻烦您了。” 老头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夸：“不错，打扫得很干净，干得不错。” 苏路：“这是我该做的，以后还请您多加关照。” 老头笑了，看苏路也顺眼多了：“不错。” 老头引领苏路来到一个小厨房，锅炉上炖着一口小锅。 老头把小锅从火上取下，放到桌上。他揭开盖子，一股熟悉的肉香扑鼻而来。 “吃吧。”老头拉开椅子坐到一旁，似乎要盯着苏路吃下去。 苏路捂住鼻子：“这是……谁的肉？” 玛丽珍夫人已经被烧成了灰，那锅子里煮的是谁的肉？ 老头：“我的，快吃。” 苏路露出为难的表情。 老头阴测测道：“你怎么不吃？” 苏路：“这、你这里面放盐了吗？” 老头：“……” “没。” 苏路：“不放盐我吃不下去啊！” 老头横他一眼，似乎是嫌他事多。 苏路满脸真诚：“真吃不下去，不放盐没有味道我会想吐的。” 老头起身，从犄角旮旯里抱出一罐盐，撒了一把在肉汤里。 苏路继续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这肉……太老了吧？太老的肉容易柴，我咽不下去啊！” 老头：？？？ 逼近 “你到底吃不吃？”老头生气道。 苏路：“我吃我吃。有嫩肉粉吗？加点嫩肉粉的话, 我说不定就能咽下去了！” “够了！”老头忍无可忍地端起汤碗，捏住苏路的下颔，作势要给他灌下去： “你以为你在谁的地盘？不吃？不吃也得吃！” 苏路疯狂挣扎，老头狞笑着逼近。 他的手劲很大, 苏路默默将手伸进衣服里, 在他怀中有两把刀…… 眼前黑色的影子蓦然一闪。 “扑通！” 老头扔下汤碗跪到地上, 口中高呼：“梅奥西斯大人！” 梅奥西斯看了看老头, 又转头看了看他。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苏路有些发愣。 “嘘！” “梅奥西斯”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牵起苏路的手，带他离开了阴暗的厨房。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时, 苏路小声：“莉莉？” 莉莉回过头，苍白俊美的五官瞬间挤做一团，形成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 ……怎么回事？苏路恍恍惚惚的感觉整个古堡的画风都变亮堂了。 莉莉不停摇晃着他的手, 像撒娇一样。 苏路心领神会：“你想吃巧克力了对不对？” 莉莉猛点头。 “可是……”苏路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哥哥……他不让我给你喂巧克力。” 莉莉不高兴了。 苏路也不能悄悄给她——根据那位大魔王话里行间的意思, 苏路推断即使在沉睡期间，大魔王的记忆也能和莉莉共享。 “抱歉哦，莉莉。” 莉莉“咚”地一声低下头, 长长的黑色发丝垂落。 “……不过, 你想尝尝别的吗？”苏路故作神秘地问。 莉莉“Biu”的一下抬起头，神情好奇而期待：“……别、别的？” 在莉莉心中，苏路拿出来的东西, 都是好吃的东西！ “嗯嗯, 但是不保证你会喜欢……”苏路翻出一块黄色的东西。 莉莉歪头，眼神充满好奇。 苏路解释：“这个叫做3D榴莲糖。” 糖盒做成了3D榴莲的形状，苏路掀开盖子, 里面装着许多小榴莲糖。 一股榴莲的味道扑了出来。 莉莉还是第一次闻见这种味道，不免有些上头。 她伸手挡住了鼻子。 “你尝尝？”苏路剥了一块糖递给她。 看着那坨黄色的东西，莉莉貌似正在犹豫，是否要将它放进嘴里。 最终，莉莉耐不住好奇心，接过榴莲糖含进嘴巴。 莉莉双眼一亮。 “喜欢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榴莲的味道，苏路有些忐忑。 莉莉猛点头！ 看来，榴莲符合莉莉的口味。 莉莉炫起了糖。苏路站在一旁，笑眯眯道：“莉莉呀，我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呢？” 莉莉摇头，双颊鼓鼓的：“唔唔唔！”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离开？” 莉莉点头：“唔！” “可是我想离开，你能告诉我方法吗？” “……”莉莉迟疑了。 苏路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回头我去问问别人。” 莉莉“咕咚”一声咽下糖果，不服气地道：“知道！我！知道！” 苏路：“算了算了，你不知道就算了，我还是去问别人吧，摸摸。” 莉莉指向窗外：“走出去……你只要……就行了！” 你只要走出去就行了……？ 苏路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但他直接走出去的话，不就和胖子一个下场了吗？ “不……出去，你不能！”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莉莉抱住苏路的胳膊：“不走！哥哥会生气！” “杀了你……哥哥生气会。” 苏路笑着拍拍她的手：“我不会走的。” 莉莉欣喜：“真……的？” “真的，我已经答应了……梅奥西斯大人，要留下来照顾莉莉。” 莉莉开心到原地起飞！ 她抱着苏路的胳膊来回蹦跶，像只大兔子一样，苏路被她带得东倒西歪。 对不起了莉莉。 苏路的视线，落到对面紧闭的窗扇上。 古堡里的窗户不能被打开，这点苏路之前试过。 不能走窗，那就只能走门。可门是古堡副本的边界…… 苏路在心中思考莉莉的话：直接走出去？跨越副本边界？不是说要完成主线剧情才能出去吗？ 他的主线剧情进度，目前仍然是百分之一。 …… 陪莉莉玩了两个小时以后，她累了。苏路坐在床头，给她讲“美人鱼”的睡前故事： “……小人鱼利用唇语告知了王子真相，王子选择相信她，从此两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和小人鱼变成泡沫的BE版本不同，苏路给莉莉讲的，是他自己加工过的HE版。 听完圆满美好的童话故事，莉莉满足地阖上双眼。 苏路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他的后背抵着门，面前是空荡幽暗的走廊。 或许，这座古堡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满级大佬、鹿雪绒、黄律岚……已经过去一天了，苏路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 给鹿雪绒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至于满级大佬和黄律岚，他又没有他们的好友……下次再见到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加好友！苏路打着哈欠下定决心。 他随便找了个有床的房间，尽管心情担忧，奈何睡眠质量该死的好，躺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隔日清晨，老头闯了进来：“原来你在这里！” 苏路迷迷糊糊：“……怎么了？” “梅奥西斯大人在找你！” 大魔王醒了？苏路瞬间清醒，忙不迭跑了过去。 梅奥西斯背对苏路，身躯高大黑凝。 苏路有些紧张：“梅、梅奥西斯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梅奥西斯转身。 苏路愣住。 只见——梅奥西斯往嘴里塞了一根牙刷。 大魔王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苏路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嘴里全是泡沫，估计此刻已经对他破口大骂了。 该不会…… 苏路心里有了猜测。果然——等梅奥西斯刷完牙后，阴沉的嗓音覆盖他的耳朵：“苏路。” 苏路连忙：“诶。” “以后。”梅奥西斯忍了又忍，“不要给莉莉吃糖！” “尤其是……” 苏路识相补充：“那个叫3D榴莲糖，梅奥西斯大人。”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少拿给莉莉吃！” ……噗嗤。 笑死，大魔王不会吃榴莲。 苏路内心憋笑，面上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老实得不行：“是。” 他还有螺蛳粉、臭干子、臭豆腐……想必莉莉应该会喜欢。 梅奥西斯阴测测瞥了他一眼，倏然一扬手。 “咻——” 一团黑色的火焰，警告地擦过苏路发梢、落到他身后的窗帘上。 熊熊燃烧的烈焰，眨眼间将宝石绿色的窗帘烧成灰烬。黑焰蔓延至窗台，无数蜘蛛网般的纹路蔓延，窗扇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听明白了吗？” 在窗扇的悲鸣中，梅奥西斯近乎平和地问。 苏路咽了咽吐沫：“听、听明白了。” 梅奥西斯冰冷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 “轰！”窗扇彻底破碎，玻璃溅落了满地。 苏路本能地闭上眼睛，伸手挡在眼前。 在触碰到他以前，锋利的玻璃碎片尽数化作黑灰。 风起，黑灰散灭。 苏路睁开眼睛，脸庞微凉，一片血红的雪花正在撞击他的面颊。 更多的雪花撞了过来，苏路站在窗前，发丝吹动，在他面前是整个猩红的世界。 苏路只有一个想法： 好冷。 他随即离开了这个房间。 把冷空气隔绝在门后，苏路估计梅奥西斯以后不会再用这个房间了。 真是任性的魔王。 “你在那儿愣着干嘛？”老头忽然出现。 苏路眼神警惕，老头懒得关心他的想法，扔给他一根扫帚，命令他去打扫另一个房间。 怎么又是打扫卫生？苏路不满地想：他是拿了灰姑娘剧本吗？噫。 “那您呢？您去做什么？”他郁闷地提问。 “有两只老鼠到处躲躲藏藏。”老头笑容阴森，“我要去捉老鼠。” 捉老鼠？ 没和他说两句话，老头就走了，临走前还警告他不要偷懒。 苏路握着扫把，对未来迷茫之际，一只蜘蛛从他面前爬过。 蜘蛛……？ 苏路忽然想起回忆杀世界，他想起老头在回忆杀中四肢被丝线操纵的那一幕。 当时那些丝线从穹顶垂落，蜘蛛隐没于上空的黑暗，就像是……蛛丝？ 蜘蛛、蛛丝、老头、幕后操控老头的“怪物”……它们是什么关系？是否和主线剧情有关？ 苏路偷偷跟了上去。 老头背着手走在前面，头顶不存在回忆杀中的蛛丝。 所以老头现下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行动？ 老头说要去“抓老鼠”，苏路在古堡里住了这么些天，从来没见过一只老鼠。 他是要去抓谁？ 很快，苏路就知道了答案。 老头走进一个房间，苏路趴在门外，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 那是老头的……脚步声。 —— 黄律岚躺在床底。 从梅奥西斯手下死里逃生后，他已经在这里躲藏了将近一天。 在两分钟前，黄律岚察觉有人进入了房间，他立刻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被来人发现。 来人在房间中徘徊，来来回回踱步，似乎没有发现床底的他…… “原来你在这里啊！” 老头的脸突然占据了他的视野。 老头的脚后跟立在脑袋后面——黄律岚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老头站在床前，往后一百八十度折腰，将头放了下来。 “找到你了。”黑紫色的舌头探出嘴唇舔了一圈，老头兴致高昂：“小老鼠！” “哐！砰！！当！！！” 房间内蓦地响起各种激烈碰撞。 隔着一扇门，苏路疑惑地拧起眉头。 大门猛然打开，苏路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你？”苏路一惊，旋即一喜：“快！” 黄律岚也：“快！” 苏路：“加个好友！” 黄律岚：“跑……啊？？？” 苏路说着就要掏手机，黄律岚揪起他就跑。 苏路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时候，闷头跟跑。 他跑得可比黄律岚快多了，很快跑到了前面：“跟我来！” 苏路带黄律岚跑到了大魔王不久前烧毁的房间。 “啊啾！”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冷风就令黄律岚打了个喷嚏。 “咦？”他也发现了盲点，“这个房间的窗怎么是开……卧槽？” 魔王的火焰顺藤摸瓜烧毁了整面墙壁。 “呼——”寒风呼啸。 黄律岚被冻得有些受不了，抱着胳膊发抖。 两人哆哆嗦嗦、就失联以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在得知满级大佬直接原地消失后，苏路感叹：不愧是大佬，下线的姿势都如此与众不同。 “对了，加个好友。”苏路摸出手机，趁机和黄律岚加上好友。 “一定要躲在这儿吗？好冷啊！” 苏路：“那……我们换个地方？” 黄律岚伸手去拉门。 门外，赫然站着老头！ “砰！”黄律岚反手把门关上。 “一定是我开门的姿势不对。”黄律岚默念。 他第二次把门打开，老头仍在。 “啊——！！！”黄律岚熟练地化作尖叫鸡。 苏路被他带着，也开始尖叫：“啊——！！” 老头：“……” 老头伸出小拇指，指甲奇长，送入耳洞挖了挖。面对苏路，老头瞪了他一眼：“鬼叫什么？” 苏路：“啊……啊？”对哦！他现在算是梅奥西斯的人，老头不能拿他怎么样。 苏路放心了，黄律岚露出惊恐的眼神，一步步后退。 “找到你了，小老鼠。” 老头阴森地笑道，正要收拾黄律岚，苏路抬手拦下：“等等！有话好说，我有话要说……” 老头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苏路急中生智：“我……缺个帮手！” “帮手？” “是啊，这座古堡地方这么大，我一个人打扫，根本忙不过来。不如——”苏路一把拉过黄律岚，“就让他来帮我打个下手？” 黄律岚一脸懵。 苏路将手伸到他背后，掐了他一把。 “嘶！”黄律岚倒抽一口凉气，磕磕巴巴出声：“打扫……我、我最会打扫卫生了！家里的地都是我扫的，我妈每次都夸我扫得特别干净！” 黄律岚朝老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老头看看他，再看看苏路，突然诡异地笑道：“行，就按照你说得办吧。” ……老头这么好说话？苏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谢、谢谢您！”黄律岚忙不迭道——老头让他留下来扫地，说明愿意暂时留他小命。 黄律岚发誓：“我一定努力！保证一个蜘蛛网都不留！” 老头却阴阳怪气道：“别，在这座古堡里，蜘蛛网的地位可比你高。” 老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苏路仔细揣摩，老头已经走出房间，片刻后拿进来一根扫帚、一个锤子。 老头把扫帚扔给苏路，吩咐他去外面扫地，又把锤子扔给另一个人。 黄律岚握着锤子的把手，神情茫然。 “那边都结冰了，你去凿干净。”老头指了一个地方。 黄律岚看了眼：结冰的位置在房间边缘，他不太想靠近。 但老头就在旁边盯着，尽管黄律岚再不情愿，也只能一步三挪地走了过去。 冰面湿滑，踩上去脚底控制不住地打滑。 黄律岚小心翼翼地蹲下，举起手中的锤子。 …… 苏路停下了扫地的动作。 他抬起头，装着黄律岚和老头的房间，就在前方不远。 他的眼前，浮现老头那时露出的诡异微笑。 表面上，老头答应了他们；实际上，却在之后立刻把他们分开。 这招在《孙子兵法》里，好像叫做…… 苏路面色一变，急忙扔下扫帚，匆匆跑了过去。 当他急急地拉开门时，冷风与眼前的画面交织——他看到老头站在黄律岚身后，趁他不注意，抬起了一只腿。 “小——” 他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黄律岚被老头一脚踹了下去。 风雪肆虐，黄律岚消失于这个血色的世界。 苏路：“……” 他默默放下了手。 老头在路过时，并没有向他说明什么，苏路也什么都没有问。 已经没有了必要。 他随后离开了这个过于冰冷的房间。 当苏路朝老头的背影转过头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老头的四肢，再度出现某种纤细的光影。 一只蜘蛛沿着墙壁爬过。 细丝从上空垂落，落到老头的四肢，老头的行动，明显受到了阻碍。 “……该死！” 老头骂骂咧咧，有一股力量在迫使他低头弯腰、捡起苏路刚才情急之下扔到地上的扫帚，开始打扫。 老头脸上的表情，可绝对称不上是情愿。 苏路记得老头曾经透露过，这座古堡里隐藏着一个无处不在的“怪物”……是“怪物”在强迫老头干活？ 他将视线投到上空的黑暗，有了黑暗阻隔，男音并没有给他有用的提示，只顺嘴提了句“黑暗中隐藏着很多蜘蛛”。 苏路定睛于纠缠老头的细丝：【注意看，这是由甘氨酸、丙氨酸及小部分的丝氨酸，加上其它氨基酸单体蛋白质分子链构成的丝状物质——简单来说就是蜘蛛丝。 蛛丝背后的主人很想neng死老头，原因有两个：杀死老头就能夺取他的精神力以及他积攒的小金库；②讨厌老头——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个】 “精神力”和“小金库”是指什么？ “蛛丝背后的主人”貌似没有伤害过他——到目前为止。 老头妥妥的反派阵营，“蛛丝背后的主人”又和老头作对，敌人的敌人岂不就是…… 苏路决定赌一把。 老头能背着他阴了黄律岚，谁知道会不会背着梅奥西斯阴了他？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他找了个蛛网比较密集的房间，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扬起手：“……Hello？” 他也知道这个举动有点傻。 既然是“无处不在”——那么应该能听到他的问候吧？ “那个，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苏路斟酌着言辞，“那老家伙害死了我的……朋友，我也想neng死他，不如我们联手吧？” “……” 苏路十分有耐心的等待。 “飒飒——” 他蓦然听见了某种声响，仿佛密集微小的物种聚集在一起行动。 苏路仰起头——古堡的大部分房间，天花板建造得格外高，这一间也不例外，光源通常来自窗外以及墙壁上的灯。这就导致：在灯光之上，始终有一片光明无法触及的阴影。 从那片高高在上的黑暗中，爬出无数蜘蛛。 蜘蛛在苏路脚尖前的地板上汇聚，形成一个单词：【OK】 ……这就答应了？ 太干脆了，同时也印证了苏路的猜想。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就是那个‘无处不在’的怪物吗？” 蜘蛛组成的形状又变了：【Yes】 “日记是你写的吗？” 鞋尖前的形状没变。 “你是站在玩家阵营的吗？你可以告诉我？我的主线剧情是什么吗？” 蜘蛛变幻阵型，组成新的词语：【Run】 “这、这是让我快跑的意思吗？”苏路立刻紧张地左右张望，他还以为老头就在附近，合谋的计划败露了。 确定老头不在附近后，疑云在苏路的心中成型：既然反派不在，那还让他跑什么呀？ 面前的阵型再度变化，这一次出现的单词是： 【Go】 去、去哪儿？？？ 蜘蛛散开爬行，围聚在苏路的鞋周，推着他向门外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苏路举手作投降状，又有新的顾忌：“我不会踩到你们吧？我还挺重的。”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在他鞋底落下前，那个位置上的蜘蛛总能及时散开，这一幕令苏路联想起看过的某部漫威电影。 而他似乎成了电影的主人公——感觉还真是新奇。 这些蜘蛛看起来挺聪明的——苏路想：如果被它们咬一口，他会变成蜘蛛侠吗？ 打住。 苏路拍拍脑袋，控制住发散的思维。他被蜘蛛们推出大门，走廊上异常昏暗。 苏路抬头：头顶的黑暗，貌似往下压低了一些。 是错觉？还是…… 密密麻麻的黑暗中，无数蜘蛛在涌动。 其中一只落到了苏路的肩头。他迅速一抖肩，蜘蛛落到脚下，顷刻间爬进缝隙。 短短几秒钟内，地板上的蜘蛛大军消失得干干净净。 “哒、哒、哒……” 苏路听到一串脚步声。不一会儿后，老头从拐角转了过来，看见站在走廊中央的他，愣了愣。 “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头阴沉着脸，盯着他空闲的双手：“让你干的活，你都干完了吗？” 头顶的阴云蓄势待发。 老头像是有所察觉，昂起头扫了眼，不再向前迈步。 必须要把他引过来才行。 苏路眼珠转了转，指着旁边的门说：“我听到这里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老头：“声音？” 苏路记得：老头正在“捉两只老鼠”——既然他把黄律岚称作“老鼠”，那另一只“老鼠”，肯定也是人了。 “好像是人的声音……我也太确定。”苏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算了，估计是我听错了吧。” “人？”老头兴奋了，大步朝他走来：“你等等！你找到那个女人了？！” 另一只“老鼠”是个女人？ 苏路脚下不停，老头喝道：“站住！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这个该死的——” 老头忽然再也动不了。 缠住他的蛛丝数量，骤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每一根蛛丝都绷得笔直。 老头动不了，他察觉到了蛛丝背后的杀意：“你、你疯了？居然想要对我动手？” 他继续对着苏路破口大骂：“臭小子，我还没对你动手，你居然敢阴我？你这个（哔——）（哔——）（哔哔）！！” 脏话落入苏路耳中，自动变成了盲音。 老头也不是吃素的，他和这个怪物抗衡了这么长时间，这个怪物始终没能把他吞掉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头拿出自己的手段。苏路听到“当”的一声，宛如古筝的弦绷到极致、最后不堪重负发生断裂。 蜘蛛开始逐根崩断。 一只、两只、三只蜘蛛落到他的肩上，代表了背后主人的催促。 苏路一一将蜘蛛们抖落，从背包里掏出两把刀具。 一把短木剑，还有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 苏路举起木剑，对准老头比了比：威胁.jpg 老头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 苏路举起匕首，对准老头比划：威胁.jpg 老头：惊恐.jpg ……苏路的嘴角，缓缓浮出诡计得逞的奸笑。 老头——卒。 头顶的蜘蛛，纷纷落到老头身上，将他裹成一个蜘蛛人（物理）。 片刻的功夫过后，蜘蛛们落到地上，原先老头站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 苏路盯着手机屏幕：代表黄律岚的头像，静悄悄地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那是一杆路边的红绿灯。 苏路突然笑了笑，黄律岚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只是可惜，这个头像永远也不会再亮了。 苏路正难过，红绿灯骤然闪了闪，紧接着…… 它亮了！！！ 苏路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红绿灯后跳出一个小红点，这代表主人发来了新消息！！ 【黄绿蓝：动画表情】 “黄绿蓝”是苏路给黄律岚的备注。 【黄绿蓝：嘿嘿！我没死！想不到吧.jpg】 苏路立刻点了进去：【？？？！！！】 【黄绿蓝：(狗头)】 【苏路：猫猫震惊.jpg】 【黄绿蓝：(斜眼笑)】 苏路组织好语言，把喷涌而出的问题一股脑儿发出去——之前。 他突然想到小青——他的手机该不会又中病毒了吧？ 苏路赶紧退出聊天框，点开【苏苏毒霸】，进行了全面的杀毒。 确定没问题后，他才又回到了聊天界面。 黄律岚已经自顾自发了一连串语音过来，苏路划到前面，从第一条开始听。在听完他说的内容后，苏路震惊地瞪大双眼—— “我跟你说，当时那死老头子不是把我推下去了吗？我自己都觉得我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啊！嘿！楼层不高！我掉进雪里！没事儿！” “不过我也算踏出了古堡的范围，有些副本不能离开场地，否则就会被抹杀。” “幸好《惊险古堡》貌似不是那样的副本，我运气真是不错！嘿嘿。” 苏路愣愣听完——不对啊，重点是在高度上吗？ 苏路也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惊险古堡》就是那样的副本啊，我亲眼看见的。”他把葛悠绮拿胖子做实验的事告诉了黄律岚。 屏幕蓦然一黑，中间的红绿灯图片格外显眼。 黄律岚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来：“嗯？？！我怎么不知……哦，我当时不在，可我真没事啊？” 对面的语气充满困惑，苏路又何尝不是？他明明亲眼看见胖子消失。 黄律岚坠楼后，苏路趴在边缘仔细观察过，并没有发现前者的蛛丝马迹。 “噢，对了，有件事情是挺奇怪的。”黄律岚补充道，“我当时从雪堆里爬出来，一抬头，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你怎么还卖关子呢？”苏路简直想给他一拳。 黄律岚：“古堡不见了！” 苏路：“不见了？！” “对！整个的消失了！” 黄律岚：“然后我现在的主线剧情进度，你猜猜看是多少？” “你怎么又卖关子呢！”苏路真的要生气了。 “百分百！”黄律岚果断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等苏路骂他，黄律岚就自己补完了下半句话：“意味着我完成了主线剧情！” ……只是从古堡坠落，就算完成了主线剧情？这是什么剧情？跳楼剧情吗？这也太扯了吧。 黄律岚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拿的是逃生剧本？” 苏路：“逃生……？”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黄律岚点点头，点完才察觉苏路看不见。他哈了哈手，夹紧电话：“对，你就没感觉，你拿的剧本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苏路：“完、完全没感觉！” 黄律岚：“你仔细想想，首先是副本的名字，我们的叫做《惊险古堡》，其他人跟我们有差别，这还是你说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苏路：“我没忘，然后呢？” “还有衣服颜色啊、旅游团的名字啊都不一样，这说明大家走的是不同的剧情线啊！” “你说得有道理……” “啊啾！”黄律岚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有些颤抖：“是……吧！” 苏路敏锐道：“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没，就是雪地里太冷了，我在等车。” “车？” “嗯呐，在我爬起来的位置，大概一百米开外有一个站牌，这是苏苏列车停靠的标志。” “啊！”黄律岚忽然。 从手机里模糊地传出一道鸣笛。 “不跟你说了！车来了！我要上去了！”黄律岚急匆匆道，“你也别犹豫了，赶紧跳！” 苏路：“等等！你打算买几号车厢的票？” “八号！给我一张八号车厢的票！” 黄律岚挂断了电话。 苏路握着手机，陷入纠结。从黄律岚的状况来看，就算离开古堡也不会出什么事——这家伙现在都准备上车了。 只要搭上苏苏列车，就算彻底离开了副本。 然而苏路现在还留在古堡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苏路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把背包移到身前，翻出一瓶印着英文字母的彩色软糖。 苏路把糖瓶握在手里、揣进口袋，随后仰起头。 老头已经被怪物分食完毕、彻底领了便当。在这之后，蜘蛛们退回了阴影当中。 他在偌大的古堡中行走，脚下倏然一顿。 一位穿红裙子的人影转过身，对他笑笑。 “莉莉？”苏路正好在找她。 莉莉蹦蹦哒哒朝他跑来，伸出手，想和他要榴莲糖吃。 苏路摇摇头。 莉莉换了一个：“巧、巧克力？” 苏路继续摇头。 莉莉试图比划：“那……其它好吃的……” 苏路只知道摇头。 莉莉都快哭了。 “抱歉哦莉莉，梅奥西斯大人不让我给你乱吃东西。”苏路遗憾地说，“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吃那些东西了。” 莉莉：！！！ 她的巧克力……她的榴莲糖……她的快乐……“啪”的一下就没了，很快的。 莉莉扭过头，狠狠瞪着窗扇中的倒影。 苏路伸手去摸她的头，莉莉生气地配合着：“……哼哼。” 过了一会儿，莉莉牵起苏路的手，想要和他玩游戏。 “莉莉想玩什么游戏呢？”苏路微笑。 “唔……”食指放在嘴唇上，苏路注意到她的指甲变得粉嘟嘟，和她哥哥的一点也不一样。 莉莉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是大写的“想不出来”。 苏路想了想：“那我们来玩跳房子吧？” 莉莉红色的双瞳中闪烁着困惑。 苏路为她详细讲解了规则和玩法，莉莉却还是不太明白。 “等我一会儿哦。”苏路声音温柔道。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只马克笔，在地板上画好房子、分好格子，再在格子里写上不同的数字。 “来吧，莉莉。”苏路笑道。 游戏这种东西，都是玩着玩着就会了。没过多久，莉莉就掌握了游戏规则，玩得不亦乐乎。 苏路陪她玩了一会儿，在跳跃时“不经意”掉出口袋里的糖瓶。 “骨碌碌——”糖瓶滚落，透明的瓶子里装着做成小熊形状的软糖。 看着就很好吃。 莉莉眼睛都直了，恰巧糖瓶滚到她脚边，莉莉抬起头—— 苏路“正好”背过身，貌似在整理其他东西。 莉莉“嗖”的一下捡起糖瓶，很快的。 苏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系好鞋带站起来，转身笑道：“莉莉，我们继续玩吧？” 莉莉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动作超级明显，苏路选择视而不见。 十分钟后—— “……莉莉。” 莉莉心虚：“嗯嗯。” 苏路有些无奈：“你不用一直背着手跳格子的。” 真的不累吗？ …… —— 莉莉玩累以后，苏路把她送回了粉色小房间。 “晚安，莉莉。”苏路俯身，帮她拉过被子。 脸颊忽而一凉——是莉莉，她突然亲了苏路一下。 苏路傻眼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亲吻很纯洁，但是，莉莉和梅奥西斯共用一体，她亲他，和梅奥西斯亲他——好像没区别啊？？？ 他被大魔王亲了一口！！！！！ 完蛋。 苏路简直不敢想象，梅奥西斯醒来后，会恼羞成怒成什么样。 这回不走不行了——苏路苦笑。 莉莉才不管那么多呢。 有人告诉过她，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亲吻。她喜欢面前的人类，愿意主动去亲吻他。 “啾。”趁苏路愣神，莉莉又亲了他一下。 “啾啾。”再亲一下。 居、居然被亲了三下！ 苏路双手捂脸，快速跑出了莉莉的房间。 在喜爱的人类走后，莉莉拿出了藏在被子里的糖瓶。 里面的糖看上去好好吃啊！ 莉莉扭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个红色软糖。 “嗷呜！”她一口下去，凶残地咬掉了小熊的头。 好甜！是草莓味的！！ 莉莉两口吞掉，又倒出一个黄色的，这个是橙子味。 紫色的是葡萄味、绿色的是青苹果味……全都是莉莉喜欢的口味！ 莉莉一口气干完了半瓶软糖，眩晕般的困顿涌上大脑。“扑通”一声，莉莉栽倒在枕头里，迅速不省人事。 如果她注意一点，就能发现瓶身上的英文“metonin”—— 褪黑素。 …… 苏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希望莉莉睡得香甜一点，最好梅奥西斯一觉醒来，他就已经坐在苏苏列车上充电了。 再见了莉莉——苏路背上包，将鞋带打成死结。 他来到黄律岚跌落的房间。寒风呼啸，苏路瑟瑟发抖趴在边缘，小心地探出一个头。 “咻——” 好冷。 好高。 可怕。苏路把头缩了回来。 这万一撞到个石头…… 在跳楼和走门之间，苏路犹豫三秒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黄律岚是个“幸运的普通人”，他可不是，没有必要去冒险。 凌晨三点零五分过二十秒，苏路轻手轻脚、悄咪咪往大门的方向摸去。 同一时间—— 梅奥西斯睁开了眼睛。 黑发铺散，与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枕边放着剩余的褪黑素软糖，梅奥西斯瞥了一眼。 “赏命都不要。”梅奥西斯冷笑，黑焰于他的指尖凝集。他挥挥手，黑焰化作一只渡鸦，扑出门外。 …… 苏路遇到了麻烦。 在他面前立着一堵墙——大门打开后，便是这样的景象。 出不去了吗？还是出口在别的地方？ 【注意——】 男音忽然响起，提示处于迷惑状态的苏路：【梅奥西斯的追杀还有十秒钟到达战场。十、九、八、七……】 卧槽！！！ 苏路立刻扭身就跑。 他在学校去年举办的冬运会上，拿过男子组冲刺赛跑的冠军，速度得到过全校男女同学的认可。 男子组冠军成员，此刻已经拿出了全速奔跑，然而男音播报的秒数，仍在残忍减少：【六、五、四……】 如果能有个回忆杀给他钻就好了！！ 苏路慌张地想——可惜，能够触发回忆杀的日记，已经连同葛悠绮和沈童一块儿被烧成了灰。 【三、二……】 黑焰愈发逼近。 苏路确信自己现在只要一回头，鼻子就能和黑焰迎面撞上。 奇怪的是：他一点热度都察觉不到。与之相反，他的后背感受到一股深渊般的极寒。 苏路冻得牙关打颤，他死死咬住。在最后的关头，他骤然停止了一切奔逃，抱头蹲下。 即将免费的男音，语气有种告别般的喜悦： 【一】！ 逃生喜剧 最后一秒, 苏路眼前的空间发生波纹状的变化，只是一晃眼，场景就变了。 原先横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楼梯。此刻苏路面对空荡的走廊，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渐渐盈满胸腔—— 他还活着？ 苏路摸了摸身上：完好无损, 毋庸置疑, 他还活着！！！ 喜悦难以言表, 苏路重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 会被卷进小美存在的迷之空间。 小美上大分！！ “吼……” 长廊尽头，隐约传来小美的低吼。 透过拐角处逐渐清晰的影子, 苏路知道小美正在逼近。 新一轮的逃亡开始了！ 不过，比起恐怖的黑焰, 小美就像只可爱的小猫咪一样，苏路见到她，都觉得亲切。 小猫……小美终于彻底展现在苏路的视野尽头。 苏路扬起手, 心情真的很好：“嗨～” 嗨完转身就跑。 小美：“……” 这家伙是不是在向它挑衅？ “吼！！！” 小美愤怒的吼声紧随其后。 【注意看】 在路过一幅画像时, 男音有些失望地提醒他：【这是一幅普通的肖像画, 背后是通往现实空间的密道。】 苏路径直跑过了骷髅画像。 他现在还不能从这个迷宫空间里出去。 “咻——”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是小美，它甩动斧子，对准苏路的头飞了过来。 “哇啊！” 苏路一个抱头深蹲, 躲过斧子的攻击轨道, 身形完全没有停顿起身就跑。 小美块头大，空气阻力也大，跑得没苏路快。 五分钟后, 苏路甩掉了小美。他扶着膝盖喘气, 耳膜被心跳敲得咚咚。 就歇了这么一会儿，苏路就又隐隐听到了小美的声音。 这只怪物的耐力似乎很好。 不行，这样下去他的体力迟早会耗光, 必须想个办法……苏路思考着能对付小美的东西： 小木剑？ 想起木剑的长度，苏路果断Pass——他怕是还没等近身，就被小美的利斧劈成两截了。 满级大佬的匕首？ 不行，太短了。 思来想去，苏路惊恐地发现：他居然没有对付小美的合适手段！！！ 他又不能出去……难道他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前有狼后有虎，苏路陷入两难。 在思考问题时，他的脚下也没有停顿，仍然快步向前走着。倏然，前方一副特别的“肖像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之前看到的骷髅头画像。 他又绕回来了？ 随着他的靠近，骷髅头产生了一点变化：零星的火焰，从骷髅头周围溢出。 ……咦？ “轰”的一声，整个骷髅头悉数浸泡在火焰当中。 骷髅头——燃起来了！！！ 恶、恶灵骑士？？！！ 苏路瞳孔地震。 火焰持续蔓延，烧着了整个画框。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火焰——是黑色的。 黑焰啊！！原来是梅奥西斯追来了！！！ 苏路毫不犹豫抬腿就跑。 “吼！！”好死不死的，小美出现在前方拐角！ 它是什么时候绕到前面去的？苏路惊恐！ 锋利的刃影旋转，如同风火轮一样吓人，小美甩动着斧头，炫技一般朝苏路走来。 苏路突然加速向小美靠近！ 小美脚下一顿。 它智商有限的大脑感到迷惑，小美不明白这个人类是怎么了？ 不立刻向着反方向逃跑，反而朝它靠近，他是吓疯了吗？ 无论如何，猎物主动送上门，小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它咧开嘴，露出能吓哭这个人类的笑。 那名人类视而不见般朝它跑来，速度甚至提得更快了。 胆子很大。 小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撕开这个人类的肚子了！ “吼！”它也小跑起来，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欢呼鼓舞地迎接自己的猎物。 十米…… 九米…… 八米…… 苏路目测他和小美之间的距离——五米、四米、三米了！！！ 最后两米，当小美挥舞着斧子向他甩来时，苏路忽然一个土下座，给小美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 “轰——” 黑焰与小美迎面撞上。 小美，寄了。 苏路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小美的灰烬从他头顶洒落，肩膀落下黑色的柳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畅声大笑。 赢了！ 黑焰吞没了小美，自身也能量耗尽，除非梅奥西斯再派一团黑焰来追杀他，否则苏路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 接下来只需要从迷宫空间里出去、找到出口离开古堡就彻底安全了！ 苏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回原先放置骷髅画像的地方。 恶灵骑士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背后黑黝黝的洞口。 苏路熟门熟路地爬进去，回到现实空间。 每次密道通向的地方都不相同。这一次，苏路落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移开挡住密道出口的画像，趴在密道口观察了一会儿：外面似乎是一个画室，有很多未完成的画像。 他拱出密道，落到一块冷冰冰的垫子身上，带点弹性。苏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刚准备低下头，咽喉倏然被一把冰凉的物体抵住：“谁？” 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是女人的声音。 苏路连忙举起手：“我我！是我！别杀我。” “……是你？” 冷孤晴松开了他。 苏路回头看见是她，稍微有些吃惊，但也还好。 早在老头提过古堡里还有一只“母老鼠”时，苏路就有所猜测——或许还有其他玩家活了下来。 两人交谈了几句。得知苏路打算跑路时，冷孤晴毫不犹豫：“我和你一起。” 在黑焰到来后，冷孤晴及时利用日记残页进入了回忆杀的世界，避免了和其他玩家一样的下场。 从回忆杀世界掉出来后，冷孤晴四处躲藏，活得像只真正的老鼠，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你主线剧情的进度完成得怎么样了？”苏路问。 冷孤晴抿唇：“只完成了百分之五十，不管了。” 就算在冰天雪地中永远徘徊，那也还有一线生机，但留在古堡，迟早会被梅奥西斯找出来弄死。 冷孤晴对苏路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苏路：“那个，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主要觉得你跟着我，可能会更危险啊。” 梅奥西斯应该更想弄死他吧。 冷孤晴有些迷惑，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苏路见劝不动她，也就随便她了。 …… 苏路的担心很有道理。 梅奥西斯现在确实更想neng死他。 魔王抬起手，漆黑如墨的指尖升起一团新的烈焰。 苏路毫无察觉，他正从门缝中探出头，确认前方没有危险后，回头对身后的冷孤晴点了点。 他猫腰准备挤出门缝，忽然，苏路察觉到异样。 …… 梅奥西斯垂下头，发丝从他的肩膀一侧滑落，他盯着自己的右手—— 梅奥西斯的右手，正被自己的左手牢牢抓住。 “……莉莉？”他若有所思地呢喃。 左手握住右手的力道紧了紧，这表明了莉莉的态度。 梅奥西斯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他也不打算就此罢手。 和苏路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他动不了苏路，还动不了她？ 梅奥西斯浮出一个冷笑，在杀意倾泻的对象转变后，他的左手渐渐松开了右手，任由右手食指的指尖冒出一簇黑色火焰。 梅奥西斯举止优雅地后退两步。 黑焰“蹭”地蹿起两米多高。 这和追杀苏路的小火苗可不能相提并论。 “去吧。”梅奥西斯下令，“杀了那个女人。” 既然不能实现单杀，那就扩大伤害范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看那条杂鱼能不能躲过了。 黑色火焰宛如一条长龙，翻涌狞动着跃过长廊。 …… 苏路右眼皮狂跳。 就在刚才，他回头时发现——角落中似乎躺着一具尸体。 他看见了尸体的靴子，和冷孤晴的脚上的一模一样。 至于尸体的头，则被画布挡住了。 苏路冷汗狂冒，冷孤晴敏觉：“你怎么不动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是…… 苏路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苍白。 他从密道中掉下来时，跌到了一件死板僵硬的东西身上，他原本以为那是地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一具尸体！！！ 天哪…… 如果那不是冷孤晴的尸体，那她后来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低头？原因很可能是——只要苏路一低下头，就能看到冷孤晴死去的、惨白而扭曲的脸孔。 她为了阻止他发现这一点，才故意用其它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意识到这点的刹那—— 诡异的Bgm，从苏路的脑子爬到他的耳边。 正更加佐证了他的猜想——冷孤晴已经死了！现下跟在他身后的，是鬼！！ 救命。 “苏路？” 冷孤晴脸色很奇怪地问：“你到底怎么了？脸色很奇怪。” 苏路闭上眼睛，又认命地睁开：“……你们这些孤魂野鬼，怎么都喜欢找我？” 冷孤晴愣住：“你说什么？” 苏路如今，可不是从前的苏路了！拥有小木剑和满级大佬匕首的他，相当于拥有两件法器。他反手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将它们通通对准面前的女鬼。 冷孤晴后退：“苏路，你先冷静……我不是鬼。” 苏路又瞄了一眼她的靴子。 “真的。”冷孤晴努力为自己辩解，“你相信我，这个房间里确实有一具尸体，但不是我的。” 怕苏路不相信她，冷孤晴主动走进角落，掀开尸体头上的画布。 冷孤晴把尸体拖了出来。 视角上移，穿着和冷孤晴情同款靴子的尸体，长了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容。 苏路仍旧没有放松警惕：“那我脑子里Bgm是怎么回事？”只有当危险来临，Bgm才会出现作为提示。 冷孤晴一怔：“我也听到了。” 苏路：“你也……？”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同时转过头—— 门外，熊熊燃烧的黑焰席卷而来。 “跑！！”苏路大吼一声。 像这种欧式古堡，每个房间都四通八达，不会只有一扇门。苏路跑向另一扇门，冷孤晴紧随其后。 “轰隆——” 尾随而来的黑焰，将画室以及地板上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怎么这次火势这么大？！ 苏路暗骂梅奥西斯小心眼儿——至于吗？不就是用他的嘴亲了自己三下吗？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 真是小心眼儿的魔王。 冷孤晴震惊地凝视苏路背影——这家伙怎么跑得这么快！？ 她的速度在玩家中绝对称不上慢，可苏路比她更快。 冷孤晴有被男高冠军组的速度震撼到。 这跑得也太快了。 冷孤晴咬牙跟上。 可渐渐的，前方的人影距离她越来越远，后方的黑焰距离她越来越近。 冷孤晴想起一个笑话：两人同时被老虎追赶，后面的人跑不动了，就和跑在前面的人说：“喂兄弟！停下来吧，我们跑不赢老虎的，干嘛还要这么努力？反正最后都会被老虎吃掉。” 跑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我不需要跑赢老虎，只需要跑赢你就行了。” 冷孤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绝对不要做那个被“吃掉”的人！ 前面是楼梯。爬楼时，冷孤晴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等等我！我快跑不动了……拉我一把。” 跑在前方的少年步履稍缓，旋即居然转过身、毫不犹豫朝她伸出手：“快！牵住我的手！” 冷孤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她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 苏路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牵扯他，致使他的身体失去平衡。 “哇啊！”他惊叫。 冷孤晴把他往黑焰的方向狠狠一推，这是在楼梯上，苏路像个皮球一样轻易滚了下去。 对不起了…… 冷孤晴默念：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彼世的法则就是这样，只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像苏路这样的普通人，冷孤晴见过很多，他们绝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或者死后变为怨鬼。 冷孤晴向这个普通路人投去最后一瞥—— 她立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冷孤晴从来没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楼梯接住了苏路，像人的手掌一样扭转，将苏路翻到了下面的楼层。黑焰刚好掠过底下的楼梯，气势汹汹朝她袭来！ 再多的诧异也只能收起，冷孤晴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向前狂奔。 倏然，她的腿抬不起来了。 冷孤晴低下头—— 叶灵握住了她的双脚。 她大半个身体沉在地板当中，仅露出一颗头、一双手臂、半个肩膀。叶灵朝冷孤晴挤出甜甜的微笑：“孤晴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室友啊。” 冷孤晴现在只想挣脱：“放手！” 叶灵歪过头，貌似疑惑不解：“现在不是我们叙旧的时间吗？我呀，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冷孤晴见硬的不行，软下声音：“可以，我愿意回答你的问任何问题，现在先放开我好吗？” 叶灵笑了。 她的笑容越扩越大，直至扩散到耳根：“哈哈哈哈哈哈！你当我傻吗？冷孤晴，我问你！” 叶灵扭曲而狰狞地笑道：“是不是你把手机放到我身后的？” 当时她把手机放在了房间，而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冷孤晴。 冷孤晴：“不是我！你、你先放手！” 叶灵：“骗鬼呢？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要是跟我说实话，我就考虑放了你。” 深渊般的极寒临近了，冷孤晴冻得嘴唇翻白。听到叶灵这么说，她来不及思考，直接点头承认：“是！是我干的！” 叶灵蓦地低下了头。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诸如此类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原因只有一个：她们都是玩家，而主角只能有一个。 为了争夺主角的位置，玩家们可以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这是彼世的常识。 “快、快放开我……”冷孤晴用力想要挣脱，然而双脚却被叶灵死死禁锢。 冷孤晴矮下腰，试图用手指去掰开叶灵的手，叶灵却在此时猛然抬头，狠狠一口咬住冷孤晴的颈动脉！ “啊！！”冷孤晴惨叫，“你骗我！你说过会放我走！” “嘻嘻嘻嘻。”叶灵满嘴鲜血，尖声冷笑：“你忘了吗？我已经被你害死了呀，你居然会相信鬼的话？嘻嘻嘻嘻嘻。” 叶灵话音一转：“不过，好歹我们也曾经是室友，我就放开你好啦。” 她话虽然这么说，但时间已然来不及。 在叶灵松手的同时，黑焰已经吞噬了冷孤晴的发梢。 魔王的火焰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一旦沾上，猎物就会被啃食殆尽。 “啊——啊！！！” 冷孤晴被黑焰彻底吞没。 十秒钟后，二者归于黑寂。 一双鞋子站到了黑寂前。 苏路重新爬上楼，站在被烧毁的断楼前，不高兴地冷哼：“呵，坏女人。” 在他面前，受到波及的楼梯正以缓慢的速度增长，苏路也终于明白了写日记的“怪物”是谁—— “是你写的日记？”偌大的空间内，苏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落下： “是你写的日记？是你你你你你——” “古堡，你就是那个隐藏的‘怪物’。”他肯定道。 如果不是楼梯接住了他，苏路不会想明白这点。 在日记中，塞西莉亚也被楼梯接住了，他还以为是小女孩天真的玩笑，没想到是事实。 至此，关于这个古堡的故事，终于清晰地在苏路脑海中连成一线：古堡内新搬来了一家人，古堡很喜欢这一家人，可惜这家人却被外来者残忍杀害，于是古堡将外来者的灵魂囚禁，折磨和控制外来者。 在阵营上，外来者、也就是老头和玛丽珍夫人属于Boss阵营，与玩家对立；古堡和老头与玛丽珍夫人对立，应该勉强属于玩家阵营。 “谢谢你帮我。”苏路对着空气道谢。 一根蛛丝垂落到他眼前，末端挂着一只蜘蛛。 苏路低头查看手机——他的主线剧情进度，终于前进了百分之一。 加起来一共完成了百分之二。 不过苏路一点也不慌，他已经大致明白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了。 “你可以继续帮我逃出去吗？”苏路礼貌地对面前的蜘蛛提问。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更多的蜘蛛爬出黑暗，在地面上组成古堡的回答：【OK】 bgm突然变成了运动番。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苏路开始左右压腿。 做好运动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准备！” 蜘蛛大军在地上组成字母和感叹号：【Run！】 目标是离开古堡！ 前方出现两条岔路，地上汇聚出一条蜘蛛组成的箭头，箭头的方向指向右边：【→】 苏路拐朝右边的走廊。 箭头指向一扇房间的门，大门自动打开，门后是向下的阶梯：【↓】 苏路径直往下跑，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推开门后，一片红色雪花忽然飞到他的脸上。 苏路呆呆地向前迈进两步。 脚底传来积雪松软的触感。 Alleen发来提示：【主线剧情进度完成百分百！恭喜玩家苏路稍后将对玩家的表现进行评估……】 在他踏出古堡的那一刻，主线剧情的进度，直接从百分之二飙升到了百分百！！！ 幸福来得太突然，苏路有种不真实感。他回过头，古堡在风雪中逐渐隐没。 最后一刻，苏路看到有个男子站在二楼的窗边。男子面容苍白俊美，面无表情注视着他，左手似乎牵着一个小女孩。 在苏路看清楚前，古堡彻底消失。 掌心摊开，一粒雪花落到苏路手中，晶莹剔透。 嗯，是正常的颜色。 血红的世界伴随梅奥西斯的消失而褪色，世界恢复成最初的雪白。 噢对了…… 苏路四处张望，很轻松地发现了五十米开外的站牌。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等了大约四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列车停靠在雪中。 不愧是苏苏列车—— 苏路心想：压在如此蓬松的雪地上，车身一点事都没有。 “哐当！”他这个想法刚刚诞生，黑色列车的半截车身，忽然“啪叽”一下陷入雪地。 苏路：“……” “呸！呸呸！” 胖得跟个球一样的售票员，吃力地从雪地里爬出。 售票员吐出吃进嘴里的雪渣，开口就没好个气：“什么破地方？冻死我了。你！就你一个人吗？” 苏路点点头：“嗯嗯就我一个。” 他打量胖球售票员：“没想到又是您啊，真有缘。” 彼世有无数个副本，每个副本开始和结束的时间不尽相同，能两次都碰上同一个售票员，苏路觉得还挺神奇的。 胖球售票员瞥他一眼，态度冷漠：“什么？别跟我套近乎，赶紧过来买票。” 嗯？是不记得他了吗？也对，售票员每天要给那么多人售票，不记得他很正常，何况他的长相并不突出。 苏路眉眼温顺道：“麻烦给我一张八号车厢的票。” 他把准备好的二维码递过去，胖球售票员匆匆扫完，就让他赶紧进去。 苏路盯了眼被雪埋没大半的车门，一时没动。 “进去啊？”胖球售票员催促，“怎么着，还想留在这里过年？” “彼世也有年节吗？”苏路好奇道。 “呃。”胖球售票员噎了一下，“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去？” 苏路矮腰钻进了车门。 车门里面倒是没什么事。苏路直起腰，拍干净衣服上的雪渣，无意中抬起头—— 远方的天际，浮现出数排诡异的字幕。 那是什么？？！ 车门上有一道小窗，苏路趴上去，震惊地瞪大双眼： 片名：《惊心古堡》 类型：恐怖/惊悚/动作 领衔主演：陈斯年 友情客串：梅奥西斯/罗生莉莉 片名：《惊悚古堡》 类型：恐怖/惊悚/爱情 领衔主演：鹿雪绒 友情客串：梅奥西斯/罗生莉莉 片名：《惊险古堡》 类型：惊悚/逃生/喜剧 领衔主演：苏路 友情客串：梅奥西斯/罗生莉莉 …… 一个直播贴 “砰！”苏路反手关上包厢门, 肩膀一松，背包带子从肩头滑落。他取下背包，将其挂到了门背后的挂钩上。 “呼……”苏路展开四肢，呈“大”字型陷进松软的床铺。 不愧是八号车厢。 都是单人间不说, 床也很柔软。 就是票价贵了点, 八号车厢一张票售价要499.99点数。 苏路葛优瘫了一会儿, 摸出手机给黄律岚发信息：【我上来了, K320次列车，你呢？在这趟车上吗？】 黄律岚很快回复道：【我也是这趟！】 苏路兴奋道：【你在哪个包厢？我去找你？】 黄律岚：【好呀好呀, 我在九号车厢0537号】 等等。 苏路：【你不是在八号车厢吗？(发呆)】 黄律岚：【害羞摸头.jpg】 黄律岚：【本来是想上八号的，这不是钱包不允许……(狗头)】 苏路：【小鲨鱼停止了思考.jpg】 他想起一件事, 给黄律岚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黄律岚直接就给掐了：【七号以下的车厢信号都不好，发发信息还行，打电话就别想了。你想说啥？(好奇)】 不能通话, 苏路就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看到天空上的字幕了吗？” “这哪能看不见？！”黄律岚在语音中非常激动, “苏路你成主角了！卧槽牛逼！” 苏路：“……你没发现主角有三个吗？” 黄律岚：“发现了, 另外两个我不认识，我只认识你。” 苏路：“我认识。” 黄律岚：(惊) “他们算是我的……朋友？”脑海里浮现出满级大佬的脸，苏路有些不确定道。 “哇噻！”黄律岚直呼牛逼, “主角团啊！” 真——主角团。 苏路：“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主角怎么会同时存在三个？” 黄律岚：挠头.jpg “我不知道啊, 存在即合理吧？” 苏路：“笨，片尾的字幕已经明示我们了啊！” 黄律岚：“……啊？” “《惊悚古堡》《惊心古堡》《惊险古堡》——每部片子名字都有细微的差别。” 苏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说明片子有三部啊！三部恐怖片，自然存在三位主角, 没毛病。” 黄律岚：痴呆.jpg 见他还不明白, 苏路耐心解释道：“你还记得每个旅游团身上的衣服颜色都不同吗？” 黄律岚连忙：“记得记得！我和你都是黄的。” 衣服颜色相同，说明苏路、黄律岚隶属于同一部电影，他们的副本名字也都是《惊险古堡》。 蓝衣的满级大佬属于《惊心古堡》；黑衣的鹿雪绒则属于《惊悚古堡》。 苏路：“所以我们和其他人的剧情进度才会参差不齐——因为我们和他们压根就不属于一部电影啊！” 打个比方：古堡就像是一个戏台, 上面的人都在各演各的。 苏路和满级大佬、鹿雪绒拿的就不是一个剧本。 黄律岚有点听明白了：“那咱俩拿的是什么剧本？” 苏路语音深沉：“我觉得，应该是逃生剧本。” 迷宫空间、以及空间中追杀他们的怪物——怎么看都是逃生剧情。 苏路捂脸。 他之前一直误以为是“根据日记残页找到古堡背后的谜团并破解”这种剧情——他错了。 这分明是蓝衣和黑衣的剧情！ 怪不得他跟着忙活半天，剧情进度百分之一。 黄律岚：不明觉厉.jpg 黄律岚：“反正都出来了，你也就别想那么多了。” 苏路郁闷道：“我主要担心我的朋友……” “那个蓝衣服的？” 苏路顿了顿：“他的名字，应该叫陈斯年。” “哦。”黄律岚改口，“你担心陈斯年？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他消失了。在梅奥西斯面前，忽然就神隐了！” 苏路：“我担心的不是陈斯年啊！”满级大佬还需要普通人担心吗？ “那你担心的是谁？” “他叫鹿雪绒……算了。”说再多，黄律岚也不认识，又有什么用。 苏路用羡慕的口吻：“他要是有你的运气就好了。” 黄律岚：“如果见到他，我会分给他的，嘿嘿。” 苏路：“别说了，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出事……” “放心好啦，他都成‘主角’了，肯定没事。”黄律岚劝他别担心。 苏路：“没事的话，他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黄律岚：“可能是网不好。” 苏苏列车上都有wifi——苏路：“怎么会？他如果安全上了车，肯定能连上网的。” “可能就是不想理你……他是你老婆吗？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苏路激动道：“不不不！他不是我老婆！我有穿苦茶子的！” 黄律岚：？ “不和你说了……”苏路叹了口气。 他再次点进结算界面，屏幕显示： 【主线剧情进度：100%】 【高光时刻：②[点击可查看+]】 【剧情探索程度：95%】 【综上，选定玩家苏路为惊悚逃生喜剧片《惊险古堡》的主角】 ……“喜剧片”就不用再强调了吧。 苏路戳了戳“高光时刻”——这是什么东西？ 屏幕一闪，梅奥西斯阴郁俊美的脸放大。 “卧槽！”苏路吓得把手机一扔：不会吧不会吧？魔王要从手机里钻出来打人了吗？梅奥西斯是贞子吗？？！ 镜头后移，苏路在画面中看见了自己：屏幕中的“苏路”抱头深蹲躲过梅奥西斯的黑焰。 高光时刻结束。 确定大魔王暂时钻不出来后，苏路捡起手机，一头雾水地点进了第二个高光时刻—— 小美被黑焰烧成灰的画面，在苏路眼前重播了一遍。 他渐渐回过味来：原来“惊悚逃生片”的高光时刻，就是指从大Boss身边逃走、以及干掉小Boss的那一刻啊。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是Allen发来提示：【点数结算完成，点击即可查看】 发钱了？苏路立刻点了进去。 画面一转，结算界面跃入眼帘。 《惊险古堡》只是E级副本，在彼世算底层，通过底层副本能获得多少奖励……苏路其实并不抱希望。 因此，当他看到最后的数字时，才会怀疑自己眼花了—— 【35000】 多少？ 苏路揉了揉眼睛。 关于彼世的副本结算，苏路在论坛了解过相关信息。一般来说，A级以下的副本，结算时奖励的点数不会超过五千；至于E级、F级副本……能超过一千就算走了大运。 但他有三万五。 三万！五！！！ 该不会是Allen出Bug了吧……苏路再一次怀疑。 他忽然注意到：结算副本的等级，似乎有哪里不对？ 苏路凑近了去看—— 【副本名称：惊险古堡】 【难度等级：S】 多少？ 苏路战术后仰。 然而无论他近看、远看、倒过来看，副本的难度等级始终显示的是S。 S级副本！！！ 哇噻—— 这、这是他这种萌新敢想的吗？！ 据说每个S级副本难度都超高，玩家生还率不会超过百分之十，基本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 和超高的死亡率对应的，是超高的结算奖励——S级副本，就算进去啥也不做，就苟着，苟到副本结束也能获得一万点数。 苏路陷入迷惑：可是他记得自己参加的是E级副本啊？S级副本，九号车厢根本不可能抽到。 怎么就变成S级了？ 苏路伸手去戳那个“S”级的图标，一行提示被他戳了出来：【E→S】 箭头代表升级，“E→S”说明这是一个由E级升级成的S级副本。 升级原因，苏路现在不得而知，他决定去论坛寻找线索。 点进苏苏论坛，一个烫呼呼的热帖扑进他的视野： 标题：【[直播]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在《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副本里！求大家救救我！！！！！】 《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副本名字，怎么那么眼熟……噢！！ 苏路想起来了：小月！这是尚小月选中的副本！ 说起来，和小月一起进入副本的壮汉团怎么样了？还健在吗？帖子里会有他们的消息吗？ 苏路“啪”的一下点了进去，很快的。两秒钟后，页面被加载出来—— 主楼：【杀疯了！暗月绝弦他杀疯了！！他在这个副本！我碰到他了！！！】 一楼：【前排】 二楼：【这不是A级副本吗？前排围观】 三楼：【哇哦！是他啊，楼主运气真不错，和榜二分到同一个副本】 四楼：【真的吗？我不信，除非楼主上图，让我康康大佬长啥模样(狗头)】 五楼(楼主)：【救救我！拜托，我不想死！】 六楼：【楼主你认命吧，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从暗月绝弦手底下逃生的，被他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七楼(楼主)：【求求大家了，我今年才十七岁，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家……求求大家了，帮帮我吧！】 八楼：【为楼主点蜡(蜡烛)】 九楼：【(蜡烛)(蜡烛)】 十楼：【(蜡烛)】 十一楼：【随一个(蜡烛)】 …… 几乎十页的帖子，有九页半都是在点蜡。 其实像这种求助帖首页有很多，大部分很快就沉了，楼主也永远不会再出现。 这个之所以能成为热帖，还是暗月绝弦的缘故——他太神秘了，难得出现一回，还是直播。 咦？苏路注意到帖子的前缀：直播？ 直播贴，确实比求助贴要有热度，楼主为了吸睛也是煞费苦心。 苏路直接跳转到最后一楼，往上划动，发现楼主最后的回帖时间是一分钟以前。 楼主还活着！ 苏路想了想，指尖放上屏幕，顶着系统自动分配的数字id回复：【楼主能详细描述一下前因后果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可能由于和小月相处过短暂的时间，苏路直觉他不是一个嗜好杀戮的人。 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安静。 苏路耐心等待了一分钟。 期间，他受到了其他层主的质疑—— 3237楼：【楼上真有办法救楼主？】 3238楼：【笑死，楼主如果真能活过这个副本，我就给数字id磕个头】 3239楼：【数字id不会是决神吧？如果是决神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3240楼：【楼上，决神的id是公认的，数字id不是他】 3241楼：【没人注意到队形乱了吗？】 3242回复3240楼：【决神可以开小号啊！】 3243回复3242楼：【不可能的，决神现在还在S级副本里鞭打骷髅，哪来的时间水论坛啊】 话题渐渐歪到了“决神为什么要奖励骷髅”上。 苏路反复刷新，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有等到楼主的回复。 难道楼主寄了？ 苏路有些怅然：这个楼主和他同龄，他是真不希望同龄人就这样被小月…… 苏路刷到了楼主的最新回复。 相亲相爱一家人 但塔像只老鼠一样躲藏在柜子里。 他的身体在发抖,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惊慌与恐惧的阴影深深将他笼罩，但塔把自己缩成紧紧一团，可是不够……还不够…… 他恨不得变成一只真正的老鼠。 暗月绝弦就在外面。 那尊杀神……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冷汗从但塔的后背淌落，就算是面临副本凶险的危机, 但塔也从未感觉死神离自己这么近过。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塔紧紧地掐着手机, 为了活命他在苏苏论坛里发了直播贴, 不久前终于出现了有用的回复, 但塔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敢出声，在打字过程中, 但塔的思绪逐渐回到六天前。 …… 六天以前，但塔倒霉地抽中了A级副本《相亲相爱一家人》, 和一群同样倒霉的家伙来到了这座庄园。 副本《相亲相爱一家人》在苏苏论坛极富盛名——这是一个“第四类型”的副本。 但塔大致听说过它的剧情：一家人建了个群，名字叫做“相亲相爱一家人”。这天，群内的成员们都收到了邀请, 来到一座郊外的庄园度假。 刚开始, 一切都很美好：豪华的住所配上美酒与美食, 大家如群名一样相亲又相爱，纵情享受庄园内的一切。 直到某天晚上，庄园大厅内出现一具尸体, 尸体的身份是这家人年龄最高的祖父。 从这天晚上起, 幸存的家人们陷入了诡谲的猜忌链，原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开始互揭老底、自相残杀，一个接一个被至亲杀死…… 他怎么会抽中这种副本？但塔无数次在心中复盘：早知道就选旁边那块马赛克了, 上面和下面那块也不错。 可他偏偏, 选中了中间那块。 和他一样倒霉的，还有十二个人。 算上他，副本人数总共十三人——这可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在圣经故事中, 出卖耶稣的犹大就是第十三个人；北欧神话中出席宴会的第十三位天神带来了噩运。十三在西方代表了灾难与不祥。 但塔数了数，发现自己在人群中正好排到十二，排在第十三位的是一个面容清俊秀丽的少年。 少年朝他微微一笑：“你好。” 但塔是个颜狗，对长得好看的人容易瞬间生出好感——这次也不例外。 “你、你好。”他回以少年局促的微笑。 少年歪了歪头，就连右耳的耳坠也那么美。 “我是尚小月。”美少年向他自我介绍，“你好？” 但塔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我叫但塔。” 但塔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奇怪的。 很多人听见他的名字，都会笑着问一句“哪个蛋挞？能吃吗哈哈”。 但是尚小月没有。 他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对他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问。 但塔毫无察觉，他对这个漂亮的少年很有好感。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长了一双懂得欣赏美的眼睛——比如前面的壮汉团。 壮汉团对着尚小月指指点点，嘲笑他长得像个女人。 这种壮汉组成的团伙，经历过三个副本的但塔见多了：他们通常举止粗鲁，喜欢争强好胜以及抢夺别人的东西。 彼世弱肉强食，出现这种野蛮的团伙不足为奇。但塔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祈祷别盯上自己。 小月真是可怜…… 但塔有些同情遭到针对的尚小月。 他看起来很瘦，一看就是容易受到欺负的类型。 但塔很想帮他，又怕遭到波及。 但塔鸵鸟一般低下头，查看自己的个人信息： 【玩家姓名：但塔】 【副本名称：相亲相爱一家人（A级）】 【玩家角色：大孙子】 但塔分配到的角色是一家人中的“大孙子”。 十三个人中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角色，他们当中有些是NPC ，有些则是扮演角色的玩家。 “你就知道玩手机！” 但塔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推了一把。 他抬起头，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站在侧面，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一天天的，在家玩，出来玩，走路还玩！你也不怕摔沟里？”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 中年妇女似乎是但塔的“母亲”？ 他也分不清楚对方是玩家还是NPC扮演的，于是小心试探道：“您是玩家还是？” “玩你妈！”但塔挨了她一记眼刀，“你玩游戏上头了是不是？” 看来是NPC。 但塔躲过中年妇女的揪耳神功，在后者“你还敢躲？”的怒吼声中蹿到旁人身后。 站在但塔身侧的人是尚小月。 中年妇女看见他，脸上闪过畏惧，神色不自然地放下手，转身走了。 “你分到的角色是什么？”但塔好奇地问小月。 尚小月直接告诉了他：“小孙女。” “啊？孙……女？”但塔忍不住笑了，急忙忍住：“你扮演女孩子啊？” 尚小月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气很轻，但塔脸一红：“没、没问题。” 担心小月生气，但塔急忙打补丁：“角色都是Allen分配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尚小月：“哦。” 他是介意还是不介意？但塔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了。 像是跟风——不远处的壮汉团，也蓦然沉默下去。 …… 壮汉团中的老大此刻脸色很臭。 他分到了一个绝对晦气的角色：祖父。 按照剧情，祖父会头一个领便当。 老大非常不爽，甚至冒出疯狂的想法：把在场的人全都扬了——只要他先扬了别人，别人就不能扬了他。 “老大，你放心，谁敢对你动手，那就是和兄弟们作对！”小弟们纷纷对他表忠心。 这让老大有些欣慰，暂时压下了内心疯狂的想法。 一名老太太向老大走来，这也是在场的人中唯一的一位老人。 按照论坛分析：杀害“祖父”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祖母”，祖母显然是一位老太太。 “您……”老太太刚刚开口，就被老大一巴掌抡了过去。 老太太倒在地上，抬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爸你干什么？” “你疯了吗？爸！” 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以及一名穿碎花裙子的瘦女人跑了过来，前者扶起老太太，后者对老大怒斥：“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除了这两个女人，在场没有其他人插手。 老大指挥：“把她们绑起来。” 小弟团闻声而上，不顾三个女人的惊呼将她们按在地上，用绳索捆在一块儿。 解决完NPC，老大对剩余的玩家发话：“各位都是从列车上下来的，有些话我就明说了，相信大家都知道‘井水不犯河水’这个道理吧？” 老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不惹我，我也不搞你。你搞老子，老子弄死你！” “都听明白了吗？” 老大带着手底下的小弟，挨个问了一遍。 但塔想躲可惜躲不过去，硬着头皮：“明、明白了。” 尚小月看了这几个蠢货一眼，低声附和。 得到了众人的承诺，老大安下心来，指挥小弟：“把这三个NPC锁起来。”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副本时间有限，仅有七天，只要平安度过这七天就算完成了副本。 老大庆幸自己看过论坛的攻略——发表攻略的楼主，建议是一开始就把NPC们绑起来，排除不稳定因素。 小弟们照他说的话做了，不顾NPC们的哭爹喊娘。 庄园内能睡人的房间有限，只能两个人一间房。在分房间时，但塔找到尚小月，害羞地提出是否可以和他一间？ 尚小月无所谓这个，同意了。 接下来六天，众人一直相安无事。 就连老大也没有想到：在按照攻略做了以后，居然真的无事发生。 他原本都做好了准备迎接意外，这几天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还剩一天时间……阳光晴好，庄园自带游泳池，老大裸露着上半身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抿了一口红酒，惬意地松了口气。 他开始憧憬起副本结束后的奖励。 A级副本，奖励肯定不低。老大伸手去摸手机，准备去商城加购。 “扑通！” 他一不留神，手机从手里滑脱，落进了旁边的游泳池。 “该死！”老大坐起身，骂道。 手机在苏苏商城卖得可不便宜。老大盯着路过的但塔，想起和他同屋小白脸。 小白脸的手机看着就很不错。 “你。”老大懒洋洋地朝但塔招手，“给我过来。” 但塔惶恐：“是、是在叫我吗？” “对就是你，过来。” 但塔不安地走过去。老大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含蓄：“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但塔懵了，“你……您要我的手机做什么？” 老大伸手往泳池里一指：“没看见老子的手机掉进去了？老子需要一部新手机，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啊？”但塔苦着脸，“可我、可我只有这一部手机，我……我……” 手机在彼世可是必备的物品，没了手机，连列车都上不去。 老大懒洋洋道：“不拿你的手机也可以，你去拿别人的手机给我，我不挑的。” 但塔瞪圆了眼：“拿别人的手机？！” 老大摊牌了：“就你同屋的那个小白脸！给老子拿他手机来！” “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呜呜呜呜。” 但塔忍痛：“要不您还是拿我的吧。” 老大才看不上他的破手机——他有一个道具，可以识别手机的价值，但塔的手机价值只有一千，而小白脸的手机，价值高达一万！！ 小白脸，居然用那么贵的手机。 老大早就想抢过来自己用了，现在倒是正好。 在壮汉团老大的威逼下，但塔回到自己的房间，趁尚小月不注意偷走了他的手机。 老大握着价值一万的手机，感觉像握着一块金砖。 “我靠，真的那么贵？”小弟们聚拢在一处起哄，“老大，赶快打开来看看，那么贵的手机运行是不是特别快？” 也有小弟担心：“说不定是指纹锁……” “啪”的一下，小月的手机就被打开了，很快的。 “靠。”小弟吐槽，“居然不设置密码。” 不但不设置指纹锁，甚至连密码都没有。 老大敏觉有哪里不对。 那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放任同屋的人偷走手机？老大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 抱着疑问与一丝不对劲感，老大点进小白脸的个人中心，首先来到点数余额界面。 老大揉了揉眼睛。 小弟们也跟着揉了揉。 紧接着他们同时看见…… 【玩家姓名：暗月绝弦】 【副本名称：相亲相爱一家人（A级）】 【玩家角色：祖母】 …… 你不早说 在《相亲相爱一家人》副本中, 祖父的死因众说纷谈，但大家比较公认的一种说法，就是祖父其实是被祖母杀害的。 这也是老大第一时间把老太太NPC关起来的重要原因。 ……老太太扮演的角色不是“祖母”吗？ 老大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个疑问。 暗月绝弦……他才是真正的“祖母”扮演者？ “老大，祖母、就那老太太, 前天不是已经被您宰了吗？”其中一个小弟迷惑不解, “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等等。 重点不是祖母啊！重点是这小子的名字！！！ 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敢相信。 “老、老大。”其他小弟也不可置信, “这小子不会真的、真的是暗月绝弦本尊吧？” “手机该不会是他捡的吧？”有人自欺欺人地提出疑问。 “对对！”立即有其他人自欺欺人地附和，“肯定是他捡的！” 众人身后蓦然响起一声轻笑。 老大猛地回过头—— 苍白俊丽的少年靠在门上, 朝众人露出一个清澈无害的浅笑。 少年的长相是老大最讨厌的类型——他的前任女友，就是和这种长相的小白脸跑了。 少年的目光流转过壮汉团, 他的眼瞳通透，仿若琉璃，看他们的眼神, 宛如在看一条条死鱼。 “……暗月绝弦。”老大鬼使神差地问, “你的锁链呢？” 他一定是疯了。 少年歪了歪头。 “……就凭你们？”他嗤笑。 意思是他们还配不上他使用武器？ 老大瞬间涨红了脸,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愤怒。以及——深深的恐惧。 被暗月绝弦杀死的人，死状都极为凄惨。 他们有些是被直接拽断了头，这类型的死尸通常都留着长发；有些全身没有一处好皮。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老大认怂了, “手机还给您, 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小弟们不敢再吱声了。 人群中响起不知是谁牙关打颤的声音。 暗月绝弦如此神秘，关于他还有一个传闻：所有见过他真容的人全都死了。 死人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 “我们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老大向他保证。 堵在门口的少年抬起头——老大一愣。 不知何时, 少年戴上了一张白色面具, 变得与视频中的那个暗月绝弦一模一样了。 “废话真多。”暗月绝弦在面具后低低地开口。 他捂住耳朵：“你们，真的很吵。” 老大突然明白什么。 他大吼一声，转身向窗边逃跑。 三米、两米、一米, 老大的手指即将触及窗台。 只要推开窗户跳下去，他就远离了这个恶魔存在的房间。 “……呃！”白光闪过，老大忽然感觉手指一阵剧痛。 “啪嗒。”老大的第三根手指，落到本人的脚边。 他曾用这根手指对暗月绝弦做出过国际友好手势——该死，这记仇的家伙！ 老大发出痛呼，坚持用另一只手推开窗户，此时体内又传来另一阵剧痛。 痛……好痛啊！！！ 全身的经脉仿佛被人连根拔起，钻破了老大的皮肤，血管在空气中舞动。 老大倒在地上，抽搐着咽了气。 “……”这恐怖片般的一幕，令小弟们面面相觑。 在死前最后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好皮的原因，原来是由于他们是被自己体内的经脉血管扎死的啊…… “扑通！” 最后一具尸体倒下。 …… —— 但塔手指疯狂颤抖，这导致他打字的速度比往常都慢。 当他断断续续把这段内容概况出来、再发到那位层主的私信箱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 苏路突然发现信息那一栏上有个小红点。 他戳了戳，发现楼主私信了他。 咦？原来还能私信，自己刚才都没发现。 苏路点开私信，内容不长，部分句子词序颠倒，还有不少错字——这些都可以看出楼主的精神状态很糟糕。 苏路顶着数字id回复：【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难道躲在床底？】 十几秒后，苏路收到楼主回复：【没床我躲在柜子里】 虽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躲进柜子，但苏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抬起头，视线飘向半空。 前方是一个简易的置物架。 苏路低下头，他有主意了。 【帖子赶紧删了！快！！！！！】 对方一连用了五个感叹号，大脑处于混乱中心的但塔想都没想就照做了。 对方的消息持续发来—— 【我再确认一遍，你得知他真实身份这件事，你确定他还不知道对吧？】 【确定的话，我不管你是怎么得知他身份的，总之接下来你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保持理智！！】 但塔不明白：【装作不知？】 【对！你就装作不知道他是暗月绝弦，还把他当做尚小月对待】 这……难度堪比得知自己身处狼群的哈士奇，还要把旁边的头狼当做同类称兄道弟。 但塔诚实道：【我做不到啊！】 苏路：【蜡烛】 但塔：“……” 办法苏路已经提供，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能干预的了。 苏路自觉尽力，退出聊天框，惊讶地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新的私聊信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の彪哥：【楼主为什么删帖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の彪哥：【你认识暗月绝弦？】 苏路回了一个“不认识”后，关掉了私聊框。 和疯批系大佬沾边的事，苏路觉得还是少牵扯为妙。 他这次也是刚好看到，实在不忍心，才给同龄的楼主出了主意。 但愿楼主能逃出生天。 苏路握着手机，开启放空状态。 ……诶？ 对了，他去苏苏论坛，一开始是想干嘛来着？ 苏路陷入沉思。 顶部划过一条消息：【喂喂？苏路？你还在吗？】 是黄律岚！ 啊！他想起来了！苏路想起了自己去苏苏论坛的原因——他想去查一查，E级副本忽然变成S级副本的原因。 苏路在搜索框中输入关键词“副本”、“升级”，在众多回帖中找到了需要的信息： 低等级副本骤然升级成高等级副本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 梅奥西斯。 但凡魔王当中的任何一位出现在任何副本中，该副本就会火箭晋升为S级。 如果一次出现两位及其以上，就会升至SS级。 通过S级副本基础奖励为一万点数，加上主角的报酬高达两万五，苏路统共获得三万五的生存点数。 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万多的点数，二者相加，苏路现在的生存点数将近五万。 “回家的车票”售票十万，他这相当于已经有了半张车票！！ 苏路忍不住发出“哦吼”的声音！ 除了点数，苏路还获得了五件道具，分别是：【驱邪木剑】、【眼睛盒】、【我有一张加速卡】、【四级头（平底锅版）】。 除了【驱邪木剑】是苏路自己掏钱买的以外，其他道具都是在副本当中获得的。 看来他的预想没错，只有参加副本，才能得到更多收获。 苏路美滋滋地翻看他的小金库，把东西一件件从背包中拿出，很快就摆满了桌面，堆得地上都是。 难怪他感觉背包好沉！！ 这么多东西，重量都是实打实的，苏路驮着它们，每次跑路都感觉是在负重锻炼。 是时候换个新“背包”了！ 苏路拿起手机，快乐的转了一个圈，坐到椅子上点进苏苏商城。 他翻到“背包”的栏目，除了普通的背包外，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空间类道具。 有空间戒指、空间灵玉、空间口袋、空间腰带、空间鞋带、空间耳坠……体积越小，价格越贵。 绝大部分空间类道具只能装物品，拒绝装活物——除非加钱。 苏路点进整个分类中最贵的那一件：【空间灵玉】——不但人可以装进去，还附带灵泉和房屋，屋后有一块土地可以种田，并且还有老爷爷作为空间管家。 苏路疯狂心动，可惜太贵了，售价要整整88888.88点数。 再添点钱，都能买一张回家的车票了。 苏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等他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在彼世得到的这些道具，在现实世界还能使用吗？ 或许满级大佬知道答案。 可是自己该上哪儿找他去呢？ 按照满级大佬当时的情况，苏路估计他走完剧情后直接被送到了车站，鬼知道他会买哪个包厢？男音知道吗？ 苏路耐心等了一会儿。 “……” “……” “……” 好吧，男音也不知道。 苏路耸耸肩，买了一条空间腰带。 空间戒指戴在手上容易掉、耳坠他又没有耳洞、鞋带容易散不太靠谱……思来想去，还是腰带最适合他啦。 在等待快递小哥上门的途中，苏路翻阅着个人中心，突然发现：界面底端多出了一条成就栏？ 苏路好奇地点进去—— 【获得魔王梅奥西斯的亲吻×3，解锁SS级任务：我在无限世界攻略魔王们后陷入修罗场了】 在这句话下方，排列着几个人物栏，其中一个人物栏上印着一道吻痕，代表这个人物已经攻略成功，另外几个人物栏则是待解锁状态。 这是啥？这啥啊这？？？ 感觉自己好像解锁了奇怪的任务，苏路瞳孔地震。 …… 离谱。 不但离谱还奇奇怪怪。苏路下意识摸了把脸：一岁半小女孩的亲吻也算是吻？别太荒谬。 真的要去做这个任务吗？苏路内心哒咩，仔细看了看任务周边，发现这就是个“珍稀彩蛋”型的任务，平时触发几率几乎为零，一旦触发，就算不去做也没有任何惩罚。 既然不会有惩罚，苏路也就没再理会这个奇怪的任务。他滑回了苏苏论坛，灌水交流区的首页，有人开了帖子讨论隔壁楼主怎么删帖了？ 标题：【[灌水]刚才那个关于暗月绝弦出没的帖子怎么没了？】 主楼：【如题，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 1楼：【哪个帖子和榜二有关？我怎么没看见？？？】 楼主回复1楼：【是一个直播贴，直播贴的楼主说他和暗月绝弦在同一个副本，暗月绝弦发疯杀人，楼主不想死所以来论坛求助】 1楼回复楼主：【噢噢，好像有印象，看见标题我还以为又是一个普通的求助贴，就没点进去，原来和他有关啊！】 4楼：【我也想知道！】 5楼：【想知道＋1】 6楼：【我蜡烛都摆好了，刚想发出去帖子就没了】 7楼：【所以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8楼：【我我我好像知道一点！后面的楼里出现一个数字ID，有人怀疑那是决神的小号，给楼主出了主意，后来楼主就删帖了】 9楼：【不会吧？真是决神小号？！！】 10楼：【出的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11楼：【广告：绝无仅有！！SS级道具时间木鱼今晚八点将在“月黑风高”拍卖专区进行拍卖！本道具已经过专家组鉴定，SS级认证，童叟无欺，价高者得！有意请前往拍卖区】 12楼：【什么什么什么？决神小号？？叫什么！！！】 13楼：【楼上先别那么激动，决神真的有小号？】 14楼：【……刚从隔壁出来，那我是不是真得给数字ID磕一个头OTL】 15楼(楼主)：【hhh楼上我记得你】 16楼：【蹲】 …… 能删帖，说明人还活着。无聊的众人对楼主删帖的原因进行各种无聊的臆测。 苏路扫了几眼，正当他感到没趣时，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 苏路打开门，快递小哥朝他笑笑，递过来一张单子：“苏苏快递，竭诚为您服务。请签收。” 苏路签完字送走小哥，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盒子里躺着一条崭新的腰带。 和腰带并列躺在一起的，是一张说明书。苏路拿到眼前： 【产品名称：皮质腰带 型号：PYD—05 概述：本产品为空间置物型皮质腰带，产品遵循彼世行业执行标准：GB3000.23—2023，品质保证，自购买之日起保修期为一个月，因故意损毁等行为而导致产品损坏的不列入保修行列。 产品特性：本产品采用头层牛皮制作，结实、耐用、柔韧性强，采用最新研发的纳米空间压缩科技，容量达到十立方米，支持设置密码锁和声控锁，操作简单、实用性强。 工作原理：（略） 结构特性：（略） 使用和操作：本产品可作为日常和储物使用。日常使用将其固定在裤腰的穿孔之间，按照腰围扣紧即可；储物使用时需打开储物开关（位于左数第一个按钮）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即可，此时腰带为工作状态，将希望储存的物品与产品进行接触，即可收入物品；手指轻轻触碰两下，此时腰带为关闭状态，碰触物品不会收入。 希望拿出储存的物品时，只需扣动右数第一个按钮，默念物品名称即可取出。 密码与声控锁的设置方式：……】 苏路战术前倾。 他坐在床上，摆出一副“思考者”的姿势研究说明书。在从头读到尾后，苏路直起腰，取下原本的腰带，将新的穿了进去。 他左右瞧了瞧，抓过床上的枕头，试着收起来—— “嗖！” 苏路的苦茶子消失了。 他：“……” 双腿凉飕飕的，苏路抱紧枕头，拢了拢腿，一脸尴尬。 幸好包厢里没有别人。 半个小时后—— 经过练习，苏路成功把枕头、水杯、背包、手机等物品收了起来，并且达到了随用随取的地步。 他扶着新腰带，忍不住露出一脸雀跃。 苏路捧着手机、美滋滋陷进了松软的枕头。 过了十分钟，苏路抱着手机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苏路睡眼惺忪地玩着手机，信箱里忽然收到一条私信。 id是四个小时前发帖求助的楼主——他还活着？！ 苏路神色一振，连忙戳了进去。 …… —— 但塔抬起手机，屏幕的亮度被他刻意调整到最低。 他的脸，在幽光的映衬下泛起一片阴森的墨绿。 但塔脸色紧张，用手机下完单后，等了约莫十分钟，快递小哥的声音从柜门外传来：“……您好？” 快递小哥轻轻扣门，门被里面的人小心翼翼拉开一条缝。 暗月绝弦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 快递小哥凑近道：“苏苏快递，竭诚……” “嘘！”但塔示意他小声点，快递小哥会意地压低了声音：“……为您服务。” “您在苏苏商城购买的东西到了，请签收。” 但塔没有接单子，而是向小哥提出一个请求：“你能把我背到房间门口吗？” 房间里全是尸体。 血液流淌了一地，但塔如果就这样走出去的话，鞋底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痕迹。 快递小哥稍微一想，同意了。 “谢谢……”但塔无比的感激。 快递小哥将他背到门口，脸上挂着专业的微笑：“不客气，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的话，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 但塔：“必、必须的！” 他拆开包裹里的东西，倒出一粒扔进嘴里。 【道具名称：情绪控制三色糖果】 【介绍：今天又是不想码字……情绪低落的一天——发明家抬起头，忍不住叹气。 为了控制自己低落的情绪，发明家发明了本产品。 产品说明：本产品共分为三种颜色，蓝色使人心情平静，红色使人心情亢奋，黑色效果随机。 生效时间：因人而异，一粒糖果最低可生效半个小时，五分钟后起效，嚼碎可缩短起效时间。 PS：友情提示，一次最好只服用一粒——据说上一个三种颜色一起服的人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 但塔含进一粒蓝色糖果，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用力把糖果嚼碎、咽进肚子。 “哒。” 从走廊另一端惊起脚步声。 但塔背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嘴里已经没有了糖果，牙齿却仍然忍不住上下磕碰。 他满脸满眼都是恐惧。 “咔哒。” 来人走到他身后。 但塔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他的声音总是这样柔和，像风一样，拂过但塔的耳畔——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尚小月问。 但塔转过身，恐惧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他升起一个有些迷茫的微笑：“小……月？” 尚小月清丽的五官浮现在但塔眼前，二者距离不超过两米。 但塔此刻一点也不害怕了。 他的心情犹如死水般平静，就算风吹过也难以掀起任何波澜。 人在平静的状态下做事很难找到破绽——包括演戏。 但塔手里捧着一台白色的手机，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在肚子里反复练习了很久：“小月……这是你的手机，真是对不起。” 他把壮汉团威逼自己去偷手机的事情告诉了小月。 但塔后来之所以会躲在老大房间的柜子里，是因为他想趁老大不注意，再把手机偷回来还给小月，结果却阴差阳错目睹了壮汉团被暗月绝弦扬了的画面。 这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暗月绝弦知道。但塔张开嘴唇，脱口而出的是：“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想再帮你把手机拿回来。但是，等我去到的时候，我发现那些人……那些人他们……” 但塔表现出合适的惊恐：“他们都……都死了！” 尚小月眯起了眼睛。 “不、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但塔“害怕”道，心情十分平静。 他假装害怕，把手机递到尚小月眼前。 尚小月瞥了一眼：“你没打开来看？” 但塔摇头的用力程度，简直快把头给摇断：“没有！我怎么会随便翻看你的东西？小月，真的对不起，我也是被迫的……那些人威胁我，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要杀了我。” “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尚小月不置可否。他伸手接过手机，低头似乎在查阅什么。要想逃跑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塔又不傻。 他为什么要跑？现在逃跑岂不就坐实了他知道小月真实身份的事？腿就像生了根一样杵在原地。 这无疑为他增加了一点可信度。 尚小月侧过头，似乎在衡量是否要相信他。 但塔朝他走了一步：“小月？你愿意原谅我吗？” “……”黑暗中的少年沉默。 生死一瞬，但塔平静的大脑，响起数字id的忠告：【一定要加上这句话哈！这可是精髓所在】 真的、真的能行吗？那样说的话。 他迟疑开口，其实并不报什么希望：“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相信同为普通人的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休息日 【他说不怪我！】 但塔对数字id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一说那句话, 他就立刻原谅我了！】 苏路浏览过楼主发来的信息，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这绝不是在PUA小月，顶多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话术；其次, 这也绝对算不上PUA, 只是真的很好用罢了；最后这绝对不是PUA, 绝对不是！ 苏路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人, 小月并不嗜好杀戮。 好好跟他说的话，他其实算得上一个挺讲道理的人——前提是不触及他的底线, 比方说发现他的秘密。 苏路回复：【没事就好，记得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谁也别说】 【嗯嗯我记住啦！】 楼主随后发来一连串感谢，称呼苏路是“恩人”，还说要给恩人买东西。 苏路开玩笑道：【那你请我吃饭吧？恰好到饭点了】 楼主一口就答应了。得知他在苏苏列车八号车厢, 建议他去餐区吃饭, 完事儿给他报销。 ……餐区？ 九号、十号车厢都没有餐区这种东西, 苏路怀着好奇心走出包厢，拦住一名路人问：“请问一下，餐区在哪里呀？” 路人瞥了他一眼, 没吭声, 径直走过。 苏路站在原地，正不知往哪个方向时，那名路人脚步一顿, 转身冲他道：“跟我来吧, 我正好也要过去吃饭。” 苏路：“哦哦好。”他连忙跟上。 餐区位于八号车厢的中央，在一扇不起眼的包厢门后。 就苏路目睹到的，十几秒内已经有五六个人钻进了那间包厢——那么多人, 装得下吗？ 在为他带路的人也走进去后，苏路也走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 热烘烘的人气、各式炒菜、米饭、酱料、浓汤的气味扑面而来。 餐区居然出乎意料的大——苏路目测有一个足球场。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皮带。 联想到彼世拥有空间压缩技术，狭窄的列车内装一个足球场似乎也不足为奇。一半的空间内，桌椅像赛道一样在偌大的空间里整齐排列；另一半空间则是排队取餐的区域。 八号车厢的餐区统共设置了二十个取餐口，每个餐口前都排着长龙。 苏路跟着带路的人找了条短点的队伍排着，带路人掏出手机，对准了天花板。 苏路仰起头—— 天花板上印着一个巨大的二维码。 “这是做什么用的？”苏路忍不住问。 带路人用手机扫完码后自顾自低下头。 苏路歪了歪头。 过了一分钟，带路人回头，指了指上空：“扫码点餐。” 这他熟啊！ 苏路也掏出手机对准天花板，和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还有许多人。 屏幕中央代表网速的圈圈转啊转，餐区的网速尤其慢。 八号车厢给乘客提供了十个wifi，苏路换了好几个，都是一样慢。 没办法，人太多了。 三分钟后，点餐页面才加载出来，内容丰富：从米饭、面条、炒菜、盖饭、粥食、牛排等应有尽有。 苏路点了一份香菇滑鸡盖饭，花费十五个点数。 等他点完，差不多也轮到了他——队伍虽然长，但取餐速度很快。 他靠近取餐口，这是一个类似自动贩卖机的机器，只需要将自己的二维码对准扫码口，下方的平台就会缓缓升起，光滑的平面上放置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盖饭用扁平的塑料盒装着，分为两格，一格放置菜，一份放置饭，饭上还卧了一个荷包蛋——那是苏路额外点的。 苏路端起饭盒、抽走一双一次性筷子，走了很久，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没一会儿后，他左右两边的空位也被人占满了。 由于价格公道、并且严禁在餐区打架滋事，广大普通群众都喜欢在餐区进行用餐。 苏路身为其中一员，感觉良好，像是回到了高中食堂。 他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埋头扒饭。 味道……嗯，苏路不做评价，他猜测应该是料理包。 早知道就点别的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路抬起头：是个老婆婆，打扮类似巫婆，正在挨个询问用餐的人是否需要占卜？ 没人理会老婆婆，老婆婆面色发愁，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像是将午饭寄托于下一单生意。 在问到苏路时，苏路反问：“多少钱？” 老婆婆急忙：“不贵！二十点数占卜一次。” 苏路瞧了眼难吃的盖饭，抬头：“什么事情都可以问吗？” 见终于有生意上门，老婆婆双眼燃起希望：“都行！你想问什么？” 苏路的目标是集齐十万点数购买车票回家。他于是问道：“我想知道，我能实现我的心愿吗？途中会顺利吗？” 老婆婆手里握着一个水晶球，和蔼道：“孩子，把你的手搭到这个球上。” “左手行吗？”苏路的右手还握着筷子。 “行，都行。” 苏路伸出左手，掌心覆盖到水晶球的表面，触感冰凉，一段时间后变得灼热，甚至有点烫手。 苏路快要握不住了：“好了吗？怎么越来越烫？” 老婆婆眼神一变，面上却没有多少变化：“好了。” 苏路将手撤离，好奇地去观察水晶球内部。 只见内部浮起一团雾气，起初是白色、后面逐渐变为橙黄、最后转化成金光灿烂的颜色！ 颜色变化代表了什么？苏路不明觉厉，男音也只是提示说“这是一个能透过颜色观察运势的道具”。 颜色这么吉利，运势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苏路迫不及待地问老婆婆：“怎么样？结果如何？好期待啊。” 老婆婆笑容满面道：“会顺利的，孩子，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真的吗？”苏路下意识反问，惊喜的神色止不住的在脸上蔓开。 老婆婆肯定点头：“你距离完成心愿不远了，想必已经达成了目标的一半？” 说得真准！苏路可不是已经攒到了半张车票？ “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苏路开开心心付了点数。 老婆婆收起手机，继续询问下一个人。在接下来半小时内，又陆陆续续做成了两单生意。 和后面两个人相比，第一个孩子简直…… 老婆婆回望，那个孩子此时已经吃完了盖饭，端起饭盒正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老婆婆注视他年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可怜的孩子……” “简直厄运缠身。” …… —— “哐当！” 苏路将饭盒扔进垃圾桶。 蓝色的塑料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满得即将溢出。在苏路走后，下一个人使劲儿吸了两口吸管，把空荡荡的纸杯往垃圾堆中一抛。 “骨碌碌——” 纸杯滚了出来。 这人懊恼地挠挠头发，瞧了眼滚到脚边的纸杯，捡起一旁的垃圾桶盖子，用力下压。 他压了好几下，才把桶内的垃圾彻底压下去。当他再将盖子打开时，垃圾桶内小山般的垃圾已然消失无踪。 他这才捡起纸杯，神态轻松地扔了进去。 …… “小兄弟，想买点啥？随便看。” 在餐区的门口区域，有几个人正在摆摊。 苏路走近了一瞧：摊开的塑料膜布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不少小玩意儿。例如打火机、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子玩偶、一瓶开封的老干妈、一顶脏兮兮的棒球棒…… 苏路指着那条类似鞋带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摊主瞥了眼：“鞋带。” 苏路：“……” 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兴许是他脸上怀疑的成分太过浓郁，摊主发话道：“你别小瞧这些东西，其中或许会有道具。” 道具？哦对了，一些太过日常的东西，手机扫码是扫不出来的，例如不远处的蓝色塑料垃圾桶。 苏路也是依靠男音提示，才得知垃圾桶的用途。 他又问：“你刚才说或许，那是不确定的意思吧？你也没办法保证这些东西里会有道具存在？” 摊主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道：“这谁能保证？这些小玩意儿，就算是道具鉴定专家组的人来了，不是组长也鉴定不出吧。” 热知识：道具鉴定专家组——在彼世，无论是苏苏商城出售的道具、还是副本里随机掉落的道具，一开始并没有品级划分之说。 直到后来“道具鉴定专家组”横空出世，他们会根据道具的用途、杀伤力等判断这件道具的价值，为每一件道具贴上标签，品级从SSS—SS—S—A—B—C—D—E—F不等，品级越高，在玩家中贩卖的点数也就越昂贵。 据说“道具鉴定专家组”的组长是战力排行榜前十的大佬，在彼世算是比较权威的组织了，很多玩家想出手道具，都会优先找他们进行鉴定。 “你买不买啊？”摊主挥挥手，“不买别挡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 苏路稍稍后退了一点。 像摊主这样的小贩，通常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区域，餐区经常能见到这类人活动的身影。 塑料膜布上的这些小玩意儿，由于来路不明、也没有经过专家组鉴定，卖价一般非常便宜。 运气好，就能以超低价收购一件道具。 ……说白了，不就是捡漏吗？ 苏路身边就来了这样一个人，是个矮胖的男人，蹲在膜布前挑挑拣拣，终于下定决心般拿起兔子玩偶—— “那就是个普通的玩偶。”苏路忍不住出声提醒。 早在他一眼扫过去时，男音就跟作弊器一样在他耳边哔哔个不停：【普通的缺了一只耳朵的兔子玩偶】、【普通的一瓶开封的老干妈，里面还有人吐的口水】、【普通的一条鞋带】、【普通的一顶旧棒球棒】。 矮胖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缩回手，起身去了别的摊子。 “你这人！”到手的生意被苏路搅黄了，摊主生气道：“存心来捣乱的是吧？” 苏路蹲下.身：“诶，不好意思，那我也买个东西吧。” 摊主噎了一下：“呃，你要买什么？” 苏路将手伸向一个打火机。 红色的塑料外壳，里面晃动着透明的液体，看似普通，其实不是—— 【注意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打火机，它真正的名字叫做“命运的转机”。点燃它，你将获得微小的概率扭转命运。至于是朝好方向转还是坏方向转？只有命运才知道答案。】 听起来是个有点玄学的东西。 苏路捏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很轻。 “多少钱？”他问。 小贩想宰他：“五百点数。” 苏路扔下打火机转身就走，小贩连忙尔康手：“等等！价格好商量啊小兄弟！” 苏路转身，使用嫌弃的眼神：“这么一个小破火机你卖我五百点数？坑人呢。” 小贩也知道要价太高，摸了摸鼻子：“你接受多少？” 苏路眼珠转了转：“十。” 小贩炸了：“十个点数你连顿饭都吃不起！” 苏路：“你要多少？” 小贩：“最低一百！” 苏路：“五十！不卖我就走了。” 小贩连声叹气：“……那好吧，小兄弟，我也是看你长得像我弟弟，才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给你，唉。” 双方你来我往、尔虞我诈，最终以五十点数的价格成交。 小贩表面痛苦面具，实际心里乐开了花：蠢货，花五十点数买这么个破玩意儿，瞧着年纪挺小，脑子还没发育好吧！ 苏路将打火机揣进兜，刚背过身就忍不住偷笑。 赚大发了啊！！！ 五十点数就能买到一件道具，要知道苏苏商城里最便宜的道具，都是三位数起步！哈哈哈哈哈哈。 苏路捂住嘴唇，目光扫过其他摊位，可惜其他摊位上全是一堆破烂。 苏路数了数，大约十个摊位，只有一个打火机是真的道具，这个几率……还真是捡漏。 他回头问：“老板，东西每天都一样吗？会上新吗？” 摊主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每天都会进新货！常来啊！” “一定一定。” 苏路打算每天都来逛逛。 道具可以二次贩卖——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每天都能淘到一件道具，说不定他连副本也不用进，就能凑齐最后的五万点数。 苏路美滋滋回到自己的包厢。 八号车厢的票，能在苏苏列车上停留十天。 九天以来，苏路每天都去餐区吃饭，顺带淘宝。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九天时间，苏路总共淘到了三件道具，分别是：第一天淘到的打火机、第三天淘到的透明球、第七天淘到的一条小被子。 第八天和今天没有收获。 苏路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的透明球—— 【道具名称：透明球牢笼】 【介绍：精品店橱窗中经常出现的常客，球内通常会配备一座小房子、一棵圣诞树、二十四小时不停落下的雪花（其实是亮片）； 作用：限制敌方人身自由； 使用方法：对准敌方，大喊一声他/她/它的名字，只要对方作出回应（包括且不限于回头、应声、停顿）就能将敌方收进透明球内。 PS：毕竟不是真正的牢笼，当透明球没电、即房子内的灯光熄灭时，被在球内的敌方也会被放出来。】 苏路把透明球拿到近前，仔细端详。 还挺好看的。 他背后的床上，放了一条碎花小棉被—— 【道具名称：安全感棉被 介绍：熄灯后，你是否觉得世界变得不太安全？但是别担心，在每一个黑暗的夜晚，都有它尽职尽责地陪伴你，给予你安全与温暖～～ 作用：本棉被具备一定的防御、隐蔽和保暖功能，缩进本棉被，可减少被敌人发现和感冒的几率。 PS：必须完全覆盖，暴露在外的部分无法受到本棉被保护。】 苏路这几天都是盖着碎花小棉被入睡的。 感觉真的超安心！睡眠质量都提高了不少……虽然本来就很好。 这条棉被，苏路打算自己留着，如果不是特别缺钱的情况下就不卖了。 到目前为止，他拥有的道具已经相当丰富：【驱邪木剑】、【眼睛盒】、【我有一张加速卡】、【四级头（平底锅版）】、【命运的转机】、【透明球牢笼】、【安全感棉被】。 加上满级大佬的匕首，就是八件道具……不过这个不能拿去卖。真是可惜。 剩下的七件道具，应该能卖不少钱。 苏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道具鉴定专家组”的分部，只要把道具交给他们鉴定、完了再挂出去卖，苏路就能坐等收钱了。 专家组会在苏苏列车的不同车厢设立分部。苏路查了一下，发现八号车厢的分部设立在【1251】号包厢。 苏路自己住的是【0950】号包厢，距离不算远。 他当即把东西打包收进皮带，动身前往对应的包厢。 五分钟后，苏路站在【1251】号包厢的门口，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咚咚咚？” “谁？”从门内响起一个男人有些警惕的声音。 “请问是道具鉴定专家组的分部吗？”苏路扬声，“我有几件道具想请你们鉴定。” 男人隔着门：“不是，你找错地方了。” 咦？ 苏路挠挠头，嘀咕：“论坛里说的就是这儿呀？” 道具鉴定专家组每天都会在苏苏论坛—舌灿莲花—抱团取暖专区发布帖子，公示分部的地址。 “没错啊，八号车厢就是这儿啊？”苏路又看了一遍帖子内容，脚下踌躇着不肯离去。 “你搞错了吧？” 从苏路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看车次，是不是同一个？” ……车次？ 这个苏路倒真没注意！他找到车次信息，发现果真不同！ “啊，是我搞错了。”苏路后退一步，不好意思继续站在人家门口了。 提醒苏路的人上下打量他：“你要卖道具？” 苏路看向那人，居然是之前带他去餐区的那名男人。 苏路点点头：“对对……你怎么知道？” 带路男：“找鉴定组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出售道具。你要卖什么？” “额……” 带路男：“我就是道具鉴定专家组的成员，id在组内有认证的。” 每位成员的id，组长大佬都会发帖公示，每周更新一次。 这么巧？苏路有些没想到。 他担心有阴谋，仔细观察带路男：【注意看，这个男人是不久前给苏姓路人带路的带路男】 ……合着就叫“带路男”呗？ 有啥“阴谋”，男音也观察不出来，只能确定他是个人。 带路男是听到他要找专家组的相关言语才和他搭话的，如果真有“阴谋”，估计也是针对他的道具。苏路默默决定打死也不把道具掏出来，那样就不会上当受骗。 苏路警惕道：“……你好？” 带路男：“嗯。东西不必现在交给我，你可以把想卖的东西拍照发我，我有内部渠道，等到鉴定结果出来后，也可以挂在我这儿买。”他顿了顿，“我只抽卖价的一成。” 任何道具，只要是通过鉴定组的渠道卖出去的，鉴定组事后都要进行抽成。苏路在确定ID无误后，加了带路男的好友。 他回到自己的包厢、将门反锁，还谨慎过头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苏路把道具摆出来，拍完照发给了带路男。 带路男秒回：【收到】 苏路：【那个，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 带路男：【那就要看组长的心情了】 苏路：【……心情？】 带路男：【是的，他什么时候回我，我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消息。等他回我，我再把分部地址发给你，你到时候带着东西过来，还是要看看东西才行】 苏路：【好的好的】 据说，只有道具鉴定专家组的组长才具备通过照片识别道具的能力——这和组长的超凡能力有关，其他人没这功能。 分部具有其他鉴别手段，如果苏路直接去到分部的话会方便许多，可惜车次不同。 苏路查了查：在他的车次上，只有七号、五号、四号、二号和一号车厢……噢，一号车厢是总部，其余车厢设有专家组分部。 可惜车厢不能更换，苏路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他将桌上的道具一件件收进皮带，在八号车厢度过了最后一晚。 …… 第十天。 同个车厢的人，基本都是同一批次上的车。一大早，车顶的小喇叭传出乘务员柔美的声音：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好，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在出口排队下车。感谢您乘坐本趟列车，苏苏列车全体工作人员祝您旅途愉快，期待我们还能再会。” 苏路翻了个身，继续睡。 晚上十点，等外面排队的人没那么多时，苏路才打着哈欠踏出了包厢。 皮带就是一条皮带的重量，苏路轻装上阵，排队时却内心忐忑。 上一次有人陪着他一起排队，人类是群居动物，无论如何，有人陪着感觉总会轻松一些。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八号车厢比九号车厢靠前，抽到高等级副本的概率也更大。 是有那种能增强运气的道具，可惜太贵了，苏路舍不得买；也有能指定副本的道具，更是贵得离谱。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入门后的黑暗，苏路忐忑不安地走上前。 门口的列车员，瘦得照旧如同竹竿，苏路想起胖球列车员，不禁发出一声“咦”？ 两次了，上车和下车的列车员，他分别遇到过两次了——怎么会这么巧？ “你瞅啥呢？”竹竿列车员像是完全不记得他，公式化地催促：“快点抽！” 苏路手指一抖，停留在中央一块马赛克上。 竹竿列车员随便瞥了眼：“D级副本……” 还行。 苏路松了口气，安慰自己：区区D级副本——S级副本你都躺……闯过来了？就这？ 苏路步履放松地进入了门后的黑暗。 “……诶？”竹竿列车员忽然发现： “我好像看错了？不是D级——” “是A级啊！” 死亡开局 “还在打游戏？” 苏路的妈妈拉开房间门, 见儿子在玩游戏，无奈道：“吃饭了，路路。” “马上马上。”苏路紧盯电脑屏幕，“就差最后一块拼图了！” 妈妈走近, 好奇道：“你在玩拼图游戏？” 苏路：“不是啦, 这是密室逃脱游戏。只有拼出一张完整的图, 密室的门才会打开。” 可惜, 最后一块拼图，苏路怎么拼都不对劲。 妈妈指点了两句：“你这个地方是不是拼错了？” “拼错了？哪里？” “这里、还有这里。” 按照母上大人的建议纠正错误后, 拼图变得完整，密室大门“咔嚓”一声打开。 苏路忍不住为之欢呼。 “好了, 终于逃出来了？”妈妈笑道，“出来吃饭吧。” “嗯！我肚子好饿哦——” “咔嚓。”房间门关上的声音。 …… 苏路睁开眼睛。 灰暗的画面映入眼帘，他缓缓眨了眨眼。 适应黯淡的光线后, 苏路看清那是一块天花板。他正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有点冷。 苏路坐起身, 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陌生的黑白条纹制服。 他拉开领口看了看：一轮月亮闪过眼底, 里面没有穿其他衣服，难怪感觉这么冷…… 等等。 苏路第一时间摸向腰间——他的皮带呢？他的全副身家呢？！！ 啊—— 冷静。 苏路深呼吸令自己平静下来：区区D级副本，问题不大。 苏路稳住自己, 视线环绕周围：大约十五平米的空间内, 没有任何家具和摆设，空荡荡一目了然；封闭的四面墙壁，仅有一道墙壁上嵌有大门；大门封锁, 他疑似身处于一间密室。 苏路迈步朝门走去。他没有穿鞋, 感谢副本慷慨地给他套了一双袜子。 门无法从里面打开。 果然是个密室啊…… 苏路注视门上的密码锁，陷入沉思。 在苏苏列车上时，竹竿列车员并没有告知他副本的名字——什么样的副本会收缴他的身家？抢劫型副本么。 不过……他真的所有东西都被收缴了吗？ 苏路仔仔细细、把全身都摸了一遍。 在他掏口袋时, 一个打火机掉了出来：“咔哒。” 打火机落到地上，苏路立刻捡了起来。 除了脖子上的月亮吊坠，这是他仅剩的身家了。 密室的地板上散落着四个纸团，苏路集中注意力，视线落到离他最近的纸团上： 【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纸团，里面写了一个数字六】 男音响起，苏路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自己并非失去了一切，这让他感觉踏实不少。苏醒时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与慌张慢慢褪去，苏路搜集纸团，将它们逐一展开。 在四个纸团中，有三个纸团通通只包了一个数字。第四个纸团里则包了一段话： 【警告：房间里的空气在五分钟后会被抽光——你能憋气几分钟呢？如果还想活下去的话，就打开大门逃出去吧！PS：密码锁是四位数，你只有一次机会】 耳边传来机器运作时的“嗡嗡”声。 苏路一惊，急忙抬头张望——在天花板的一角，一个黑洞般的通风口正对着他。 五分钟……现在过去多久了？ 可能是错觉：苏路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很多，他呼吸貌似有点困难。 想打开大门就必须输入正确的密码。 密码？密码是多少？？ 苏路盯着三个数字，它们被分散在皱巴巴的纸团里，分别是：【三】、【一】、【六】。 密码是四位数，那么还有一位呢？ 苏路慌忙四下张望：难道他遗漏了其他纸团？ 四四方方的灰色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确只有四个纸团没错啊？ 苏路想到什么，飞快捡起写了“警告”的纸团，翻朝背面： 【九】 背面写了一个数字九。 苏路重重舒了一口气。 根据苏路玩密室逃脱的经验，密码就由这几个数字组成——可是顺序呢？ 在注意到这几个纸团时，苏路就留意过它们的顺序，按照和大门距离的远近来排列，从近到远，分别是：【九】、【六】、【一】、【三】。 他在输入密码时，犹豫了一下：太简单了吧。 不过……D级副本而已，简单点似乎也很正常。 只有一次机会，试错就完蛋了。苏路低下头，又确定了一遍：“九、六、一……” 【注意看，这是数字二。】 苏路：？？？ 他把那张既像三、又像二的数字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写下这个数字的存在用的是连笔，中间故意顿了一下，粗略看上去是数字三，实际则是数字二。 ……好阴险。 只差一点，他就上当了。苏路暗骂副本狡猾，抱紧了男音。 呼吸明显变得不畅。苏路抓紧时间，指尖在密码锁上跳跃，输入【9612】。 “滴——咔嚓！” 门应声而开。 苏路连忙闪了出去。 他站在狭长的走道上，用力吸气，旁边和他一块儿走出来的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他和那人面面相觑。耳边响起“咔嚓”的开门声，又有人从另一扇门内走了出来。 走廊两边全是静默的大门。 苏路数了数：大约有二十扇门。 五分钟后，总共有十扇大门从内部弹开，从这十扇门中走出来九个人 苏路也是这九人中的一员。 假设二十扇门，每扇门后都关了一个人，那么另外十一个人…… 苏路想起数字“二”的陷阱，不寒而栗。 每一扇门上都印了数字。“大家……”从七号房里走出来的络腮胡大叔，试探性地询问：“应该都是玩家吧？” 八号房的小伙子立刻：“我是！我是玩家！你也是？” 络腮胡大叔点点头。 至于其他人，则纷纷向他们投去意义不同的目光，携带着好奇、探究、警惕、疑惑…… 苏路站在十六号房的门口，满脸迷茫。 “嗡——” 走廊上空，突然回旋起一阵刺耳的电音。苏路捂住耳朵，片刻后电音消失，一个优雅愉悦的男音高高悬浮于众人颅顶：“晚安，诸位服刑人员。” ……服刑人员？ “我是第三监狱的监狱长，你们好呀。” 监狱长语调轻浮，充斥着某种幸灾乐祸：“……嗯，想必不太好。” 这里是监狱？苏路愣住。 “诸位都是犯了错才被关进来的，刚才的密室则是我对诸位一点小小的考验。” 监狱长的声音像流水一样划过众人耳膜，带有莫名的冰冷感：“对于没有通过考验的服刑人员，我很遗憾，只能说明他们缺乏改造的决心，不适合加入我们监狱。” “OK～接下来又到了无聊的提问环节。”监狱长顿了顿，“出来了十个人，每人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 十个人……？！！ 苏路又数了一遍：在场的的确确只有九个人。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不少人露出惊恐的眼神。 监狱长：“现在开始，数字靠前的服刑人员先问，我看心情回答。” 大家不约而同望向二号房的少年。 少年咽了咽吐沫，弱弱道：“请、请问这里是哪里呀？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监狱长语气温柔地回答：“这里是监狱啊，傻孩子，没有记忆，说明你失忆了。” 少年哭唧唧道：“我怎么会在监狱里？又怎么会失忆？” 监狱长没有继续回答少年呢喃般的疑问：“下一个。” 下一个轮到四号房，这是一个面容还算英俊的男人，他坚称自己没有犯罪，质问监狱长凭什么把他关进监狱？ 监狱长：“都说了，只有罪犯才会被关进来。你说你没有犯罪，谁信啊？” 四号房先生情绪激动，监狱长没有再理会他。 六号房是一个气质阴沉的男人，开门见山问：“这里是副本？我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苏路在心里为他点赞。 能说出“副本”这个词——那他一定是玩家了。苏路以及其他玩家悄悄竖起了耳朵。 监狱长：“都说了这里是监狱……噢天哪！我感觉自己像个愚蠢的复读机。至于你们的东西，自然是被监狱方面收缴了，等到你们服完刑、出狱当天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 “……”六号房男人没有再追问——也许是知道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轮到七号房的络腮胡大叔，他接过了六号房的疑问：“服刑具体是指什么？要服多久？” 监狱长：“直白来说，服刑就是指坐牢、蹲号子；服刑时间因人而异，每个服刑人员犯下的罪行不同，服刑时间也各不相同。” 络腮胡大叔点点头，八号房的小伙子一脸懵：“犯罪？怎么可能！我可是良民啊！我犯了什么罪？你告诉我。” 监狱长：“我又不是法官，我怎么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下一个。” 十一号房的老人双手比划，指着自己的咽喉摇头。监狱长笑道：“原来是个哑巴，看不懂，下一个。” 十五号房是个看上去挺斯文的青年：“既然老人家不能说话，那我可以代替他提问吗？” “那肯定不行。”监狱长一口回绝，“你是你，他是他，每个人只拥有一次提问的权利。” “……好吧。”斯文青年温和道，“我现在行使自己的权利，向您提问——除了服刑以外，在合乎规则的前提下，我们该如何做才能离开监狱？” 很犀利的问题。 “……”监狱长沉默片刻，“我心情不好，拒绝回答。” 八号房的小伙子首先沉不住气：“不是、还能这样？！” 监狱长冷哼：“下一个。” 下一个就轮到苏路了。 他憋了半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第十个人……您说的第十位服刑人员，究竟在哪儿呢？” 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从其余人脸上，可以得出这个信息。 监狱长：“噢，第十个人，你们现在是看不见他的。” ……这人难道是鬼？ “他由于试图暴力拆卸大门，被关了禁闭。” 众人俱是一愣。 “还有这种人？”八号房的小伙子惊呆了。 “你们可不要学他噢。”监狱长警告道，“监狱是教化场所，暴力在这里是绝对禁止的，如果被狱警发现，就会被关禁闭。” “我、我明白了，我会听话的。”八号房的小伙子似乎很害怕被关禁闭，缩紧了脖子。 监狱长：“最后一个问题。” 众人齐齐望向最后一间牢房——在二十号房门口，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注意看】男音倏然发出提示，【这个男人叫做比格，表面上，他是一个身高不超过兵长的小豆丁，实际上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一个疯狂的杀人魔。】 监狱长问比格：“小朋友，你有什么想问叔叔的吗？” 比格乖巧道：“监狱长叔叔，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你可以告诉我吗？” 监狱长：“噢，让我查一查。”翻阅资料的声音浮动在众人头顶。 “很遗憾。”监狱长道，“你被判了死刑，下个月执行。” “……”比格不说话了。 “你们居然判处一个孩子死刑？！”正义的四号房先生跳了出来，为比格打抱不平。 “好了，提问环节到此结束。”监狱长直接忽视了四号房，“接下来，请各位服刑人员按照你们囚服上的服刑编号，找到各自的牢房。二十分钟后，如果还有服刑人员没有进入牢房，那么……” 监狱长故意卖了个关子。八号房的小伙子急吼吼道：“那么会发生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们监狱的狱警，除了个别以外，其他大部分脾气都不太好。”监狱长施施然道，“非活动时间，被狱警发现有服刑人员在外游荡的话，狱警极有可能误会该名服刑人员想要越狱，这可是重罪，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的。” “嗯……”监狱长试想了一下后果，“可能会被狱警活活打死吧。” 二号房的少年吓得捂住嘴，满眼恐惧。 监狱长：“对了，提问环节也是算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的噢，让我看看，你们现在还剩……十分钟！只剩下九分钟零五十八秒了噢！” “牢房在哪儿？” “该怎么走？” “编号在哪里？我没找到？！！” 此起彼落的惊呼响起，倏然，苏路耳边响起“咕咚”一声。 监狱长喝了一口水，咽下以后才慢悠悠道：“标签贴在囚服的后背……” 后背？八号房的小伙子闻言，立刻将身上的囚服脱下了来—— “砰！” 小伙子的尸体倒在地上，胸前血淋淋的洞口绽放。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着急，话都不听长官说完。”监狱长声调上扬，明显兴奋道：“重要提示！不可在房间以外的场所脱下囚服！否则狙击手会开枪噢！就想刚才这样～砰！哈哈哈。” 苏路：“……” 众：“……” 快没有时间了，八号房的小伙子谁也不认识。七号房的络腮胡大叔瞥了小伙子的尸体一眼，目光中闪过后怕。 络腮胡大叔胡须颤动：“可、可是不把衣服脱下来的话，怎么才能看见后面的编号？” “只要不脱下囚服就可以了吧？”长相斯文的十五号房青年提出，“我们可以互相看了然后告诉对方。” 六号房的阴沉男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说谎？” “……”斯文男沉默。 苏路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在付诸行动前，他十分谨慎地举手提问：“请问监狱长先生，是只要看见就行了吗？” 监狱长：“是啊。” 苏路闻言放下心，扭过腰、用力扯过后背的衣服，露出一截腰侧的肌肤。 姿势不太好看，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在用力扯了几下后，苏路成功将背后的数字扯到视野范围内，瞧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服刑编号是：【A8-5016】 其他人效仿他的做法，得到了各自的编号。 监狱长见他们都知道了，无趣道：“A代表你们服刑的监区，后四位是编号。” 那第二位肯定就是房间号数了——狡猾的监狱长，故意不说。 十五号房的斯文青年问出了这个问题，监狱长没有否认。 监狱长：“摸摸你们的口袋，我在不久前放进去了一些东西。” 苏路伸手去掏衣服口袋，啥也没掏着。 斯文青年从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块拼图碎片。 苏路将手伸进右边的裤兜，照旧啥也没有。他不信邪地去掏左边，神色一喜。 苏路也找到了一块拼图。 他有些困惑：自己明明在醒来时就把全身的口袋摸了一遍，除了找到一个打火机外，裤兜比脸还要干净。 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居然毫无察觉。 来不及困惑，其余七人也各自从衣兜、裤兜里摸出一块拼图。众人聚集在一起，发现拼图其实是一张地图的碎片。 只有将碎片组合到一起，才能组成一张完整的地图。 苏路隐约觉得这操作有点熟悉，有种游戏感？ “我觉得这一块应该放这里。” “不对，应该放这里！” “你们说的都不对！听我的，放这里！” 九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花费了五分钟的宝贵时间，勉强凑出了一副地图。 然而路线却模糊不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众人迷惑不解、急得抓耳挠腮之际，苏路凝神观察，男音响起：【注意看，这一块应该往上移。】 苏路把上下两块拼图交换了一下位置。 “你干什么！”络腮胡怒斥他，“好不容易拼到这里，你别乱动！” 阴沉男猛地抓住络腮胡的手，眼睛中闪烁着精光：“对了！终于对了！” 路线变得丝滑。 斯文青年看向苏路，后者正在地图上寻找自己的监区。 走廊尽头，印着一个大大的“A-1”字，代表这里应该就是A号监区一楼。 苏路归属的牢房就在A号监区——可是在几楼呢？ 他认真寻找，8号牢房所属的楼层是……六楼啊？！ 时间又悄悄过去了一分钟。 最后一分钟，苏路夺命狂奔，来到走廊尽头。 每一层走廊尽头都伫立着一道铁门，在经过七号房时，苏路隐约瞥见什么，他来不及细看，不远处的铁门忽然发出“咔嚓”一声。 门打开了，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给他开门。 苏路冲过铁门，撒开双腿迈上台阶。 “咔嚓！” “咔嚓！” “咔嚓！”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的门应声而开。 【十、九、八、七……】男音似乎热衷于为他进行生命的倒计时，在干这活儿时，语气都轻快不少。 最后五秒。 六楼，整齐的牢房一字排开，每间牢房的门边都立有门牌号。 【6-01】、【6-02】、【6-03】、【6-04】…… 最后三秒。 苏路略过567号牢房，径直扑向8号，大门在他靠近的瞬间自动敞开。 在苏路身后，一个人影紧紧跟着他，和他一头撞了进去。 【……一】男音有些惆怅。 “砰！”牢房大门在苏路背后关拢，并自动上锁。 苏路扶着膝盖喘气，一旁的大哥给他递了杯水：“进门就没事了，放轻松。” 由于过速奔跑，苏路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接过纸杯。 他没有喝，而是就那么端着，直起腰后，突然意识到——旁边的人是谁？ 苏路猛地抬头，对方正笑呵呵地打量他。 这是一个卤蛋头的大哥，看面相挺和蔼。 光头男向他伸出手以示友好，苏路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 在两人双手交握的一刹那—— “叮！”苏路倏然听到一个奇怪的提示音。 他转头左右张望，发现牢房当中，还存在另外两个人。 一人正瘫在地上喘得和死狗一样，另外一人同样也在打量他。 加上苏路，8号牢房一共住了四个人。 “你……”苏路认识其中一个人—— 不久前和他一块儿拼拼图的络腮胡，胸口的起伏程度犹如过山车的轨道。 他是跟着苏路跑上来的，一口气跑上六楼，络腮胡的喉咙有种刀割般的疼痛。他伸出手：“水……给我水……” 苏路把自己手里的水递给了他。 络腮胡一口气喝完，歇了几分钟后，总算能正常说话。 “小兄弟……你跑得真快啊。”他伸手挠了挠胡子，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也不慢啊。”苏路客气回去。 络腮胡摆手：“比、比不上你！” 他朝苏路伸出手：“拉我一把。” 苏路握住络腮胡的手，帮助他站了起来。光头男站在一旁，面对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满地训斥络腮胡：“你一个大男人，自己站不起来啊？” 转头就笑眯眯面向苏路：“喝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谢……谢谢。”苏路接过光头男的好意。 角落里，蹲着一位身材矮小如同冬瓜的男人，正在默默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见苏路接受了光头男的水，冬瓜男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光头男警告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 8号牢房大约二十个平方，带一个厕所；上床下桌，桌旁就是储物柜。 每个储物柜里，都有一个洗脸盆，盆内放置了基础的洗漱用品，例如毛巾、牙刷、香皂之类。 苏路和络腮胡，各自选择了一个储物柜和床。光头男拉了两把椅子，和苏路坐到一块儿攀谈。 聊天中，苏路得知光头男也是一觉醒来惊觉自己身处陌生的密室。 苏路不着痕迹地打量光头男：【注意看，这是一个没有头发的男人】 男音又开始废话文学了。 “大家都跑得很快嘛。”监狱长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都按时回到了房间。好了，恭喜大家，可以正式开始服刑了！” “在服刑开始前，我有最后一个任务要交给大家：人类是容易懈怠的生物，因此需要监督，请大家和身边的服刑人员组成互监组，在今后的日子里互相督促、鼓励、帮助对方服刑。” ……互监组？ 监狱长：“互监组两人一组，今晚零点时分，进行肢体接触的两人即可和对方组成互监组，请注意把握好时间。” 牢房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18:05:20】。 苏路的第一想法：幸好是电子时钟。牢房里唯一一扇窗面向走廊，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距离零点还有六个小时，可以慢慢选择。 光头男毛遂自荐：“你看我怎么样？” 苏路其实选谁都行。 在场的人，对他来说都算陌生，他握着热乎乎的纸杯，点头同意。 光头男看起来格外高兴。 角落里，冬瓜男欲言又止。 …… 零点过后，苏路顺利和光头男组成互监组。后者看他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半夜时分，苏路走进厕所隔间，正准备脱裤子时，光头男忽然拉开门挤了进来。 苏路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你有事吗？” 光头男扯出自己的裤兜，疯狂暗示。 苏路：？？？ 他疯狂摇头，以示拒绝！ 光头男恼羞成怒：“臭小子，你白天不是都答应了吗？” 苏路惊恐中带着莫名其妙：“我答应什么了我？？！” 光头男：“你接了我的水！还答应和我组成互监组！” 苏路：“那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啊？？” 光头男：“我不要你有，我要我有。” 苏路：卧槽！！！防火防盗防男同！！！！！ 光头男朝他扑过来，苏路想要反抗，被人高马大的光头狠狠掐住脖子：“你他妈什么意思？耍老子玩是不是？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出尔反尔！我掐死你……” 眼眶四周涌起一片血雾，画面剧烈摇晃。 “扑通”一声过后—— 苏路失去意识，死了。 又见面了 苏路正在和人握手。 ……咦？ 手上的皮肤传来被包围的触感,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 光头男故作和蔼的脸上泛起一抹疑虑：“你没事吧？表情怎么突然呆呆的。” 苏路有事。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胃液有些泛滥。 ……？光头男露出疑惑的神情。 【注意看——】很难不怀疑男音不是在马后炮，【这是个剃了光头的普通男同，他目前想和苏姓路人深入♂交流】 你不早说！！！ 络腮胡拿着纸杯走来：“哎, 大哥, 哪里接的水？我还有点渴。” 光头男一指洗漱台。 “自来水啊？我去！” 然而络腮胡实在口渴, 还是拿着纸杯接了一杯自来水。 他嫌弃地抿了一口, 发现苏路还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喂，你怎么了？” 苏路茫然震惊地抬起头, 一脸无措。 光头男故作体贴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角落里矮冬瓜一样的男人，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 5号牢房内的三人, 都对他表达出了不解。 苏路自己也很不解啊！实际上，他现在还是一脸懵的状态—— 是梦？ 可他明明没有睡着，又怎么会做梦？ 苏路抬起头, 看了眼时间：【17:30:46】 时间——回溯了？！！ 苏路心情狐疑不定, 像个木偶一样愣愣的。原本光头男还准备过来找他聊天, 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见状也歇了心思，无趣地走开。 半个小时后, 监狱长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跑得很快嘛。”优雅的男声从广播中传出, “都遵守规则按时回到了房间。好了，看来新入狱的这批服刑人员，思想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恭喜大家, 从明天起, 就可以正式开始服刑了！” ……嗯？ 苏路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在服刑前，我有最后一个任务要交给大家。请大家和身边的服刑人员组成互监组，互相督促、鼓励、帮助对方服刑。” 西泽尔在广播中提醒：“互监组两人一组, 今晚零点时分，进行肢体接触的两人即可和对方组成互监组，请注意好时间。” 广播内容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时间溯回——苏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时间溯回了！！ 苏路可没忘记这是一个副本。彼世的副本类型分为四种：恐怖电影类、恐怖游戏类、规则怪谈类、以及第四类。 密室、监狱、牢房、死后时间溯回……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这是一个恐怖游戏类副本！！！ 噢—— 苏路恍然大悟：原来和光头男握手时听到的那一声“叮”，是存档成功的声音啊！ 光头男是一个存档点！ 这下就都解释得通了。 苏路看向牢房内的另外三人，他必须从这三人中，选出合适的人和自己组成“互监组”，否则游戏就会gg—— 光头男，存档点，死男同，一周目自己就是死在他手上，必须排除！ 冬瓜男，苏路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暂时排除； 只有络腮胡，既和他一样是玩家，看着也像个正常的普通人的样子。 苏路的视线在络腮胡身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准备听听男音怎么说： 【注意看……阿巴阿巴阿巴】 苏路：？？？ 男音有时会抽疯，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可以重来，苏路决定二周目就选络腮胡了！ 下定决心后，苏路果断拒绝了光头男的邀请，主动来到络腮胡面前，提出和他组队的想法。 “啊？你要和我一组吗？”络腮胡大叔抓了抓胡子，确认道：“你确定？” 苏路点点头。 “好吧，我和谁一组都行。”络腮胡无所谓道。 被苏路拒绝后，光头男就只能和冬瓜男一组了，不过他对冬瓜男貌似兴趣不大——苏路看着冬瓜男长满痤疮的脸想道。 苏路又看了眼络腮胡覆盖了大半张脸的胡子。 ……难怪光头男会看上他。 距离零点三分钟前，苏路握住了络腮胡的手。 他的手很冰，苏路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的手真暖和。”络腮胡评价，“真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暖和的人。” ……络腮胡该不会也是男同吧？ 想到自古监狱中的男同含量，苏路提起警惕。 零点过后，苏路想要松开手，络腮胡却一直握着他的手。 不会吧？！ “那个……”苏路试图提醒络腮胡，“现在零点已经过了，可以松手了。” 对方像是没听见。 苏路用力想要抽回手，结果却是徒劳。 他惊讶地发觉—— 身体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 “好冷啊。”络腮胡呢喃，“尸体是没有温度的。我好冷啊，把你的体温分我一点吧？” ……苏路想起来了。 在路过七号牢房时，他余光无意当中瞥到的，是一具窒息而亡的尸体。 而络腮胡，正是从七号房内走出来的。 络腮胡朝他裂开嘴笑了，牙齿标志性的细密。 黑雾从视野的边角上升，渐渐爬满苏路的整个眼眶；画面开始摇晃，血色与黑暗交织。 “扑通！”苏路又死啦。 …… 光头男故意捏了一下他的手。 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白净的年轻人，已经愣住好一会儿了。 光头男很中意这一款，想和他组成“裤兜密友”，语气亲切地询问：“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 苏路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抽了回来。 络腮胡握着纸杯朝这边走来：“大哥，水在哪里接的啊？” 光头男为他指明方向后，络腮胡向洗漱台走去。 苏路紧盯着他——总觉得三周目的络腮胡，无论是说话的腔调、还是走路的姿势，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二周目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可恶！ 虽然死亡并没有带来什么疼痛感，两次都是“啪”的一下就死了，很快的，但苏路总有种说不清的挫败感。 就像玩游戏总是gg，心情很不爽。 他懊恼地望向角落—— 从结果来看，他只剩下矮冬瓜男一个人选了。 苏路凝神观察冬瓜男： 【注意看，这个男人身高一米四八，不足一米五，但他有着巨人一样的梦想。他的偶像是迈克·斯科菲尔德，他的梦想是做一个和是迈克·斯科菲尔德一样的男人——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嗯？迈克·斯科菲尔德是谁？ 苏路满头雾水。 男音有时该死的谜语人。 不过，苏路也没得选了。他认命地走到冬瓜男面前，向他递出橄榄枝。 似乎没想到苏路会选择自己，冬瓜男露出吃惊的眼神。苏路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可以和你组成互监组吗？” 冬瓜男想了想，没有拒绝。 …… 距离零点还有两分钟，苏路把手递给冬瓜男，冬瓜男瞄了一眼，勉为其难握住。 只过了一秒，冬瓜男就撒开了苏路的手：“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和男人握手！”他貌似非常嫌弃道。 苏路瞬间感觉安心不少。 终于……终于让他选对了吗？！苏路感动得面条落泪。 冬瓜男看向墙上的时钟：“最后十秒钟再握吧？” 苏路点头同意。 零点一过，冬瓜男就和恐男一样匆匆忙忙松手。他的表现，让苏路更加安心。 “睡了。”冬瓜男爬上床，苏路旋即也洗洗睡了。 和冬瓜男组成互监组后，苏路开启了自己长达十一年的服刑生涯，服刑生活平静而又枯燥。在第十二年春天，冬瓜男越狱了。 由于和冬瓜男是互监组成员，苏路受到连坐，被判处——死刑。 一声枪响过后—— 苏路回到了最初的存档点。 他盯着光头男的和蔼的脸庞，缓缓眨了眨眼。 那十二年看似很长，但现在想来细节都很模糊，他仿佛做了一个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梦醒后就回到了现实。 苏路感觉像是看了一部纪录片，只是片中主角长有和自己一样的脸。他全程都没什么参与感，也相当不真实。 又失败了啊…… 生活不易，苏路叹气。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型：有些时候，可能需要剑走偏锋——比方说现在。 他无言地松开光头男的手，举起椅子，用力朝门砸了过去。 “嘀——” 警报声响起，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门外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8号牢房的门缓缓打开…… 走廊之上，空无一人。 然而苏路却能感觉到，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审视自己。 寒冷的感觉，由手腕处升起。苏路低下头：手腕上长出了一双镣铐。 他被看不见的狱警押送到了禁闭室。 黑暗的禁闭室内，苏路环抱住自己。 毫无疑问——他又选错了，冬瓜男不是一个正确的人选。 如果说这是一道选择题，那么8号牢房里没有正确答案。 所以苏路才会选择砸门。 现在他如愿离开了那座牢房，代价是被关了禁闭——苏路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现在距离零点还有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次再做错题，他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 每间禁闭室只会关押一个犯人，就像一个笼子，内部关押缺乏驯服的兽。苏路所在的禁闭室光线昏暗，近乎一片漆黑。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这是除了项链以外，他唯一没有被收缴走的东西，大概是个废品，监狱长看不上。 准确来说，这个打火机的名字叫做【命运的转机】，它的介绍是：【点燃它，你将有微小的概率扭转命运。】 苏路摁下打火机的开关。 一簇微弱的火苗升起，在苏路的瞳孔中央跳动。 借由黯淡的光线，苏路察觉到隔壁笼子里关押着另一个人。 ……居然有人？！ 男音干起了爱干的活儿：【距离零点还有十秒。十、九、八、七、六……】 最后五秒。 苏路扑了过去，手从笼子的间隙中穿过：“快！把手给我！手！！” 对方犹疑了一下，将手伸了过来。 苏路连忙握住。手心冰凉的触感令他心里发怵：该不会又是个鬼吧？ 他抬头，一声“卧槽”情不自禁滑出口： “是……是你？！” 微弱的火光下，少年苍白的面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黑暗当中异常刺目—— “……又见面了。”尚小月朝他微微一笑，“小路。” 苏路：“……” 战术后仰.jpg 苏路此刻和但塔感同身受：“又、又又又见面了。” 他做贼心虚地补充：“小月。” 尚小月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你很紧张。” 这听起来不像一个疑问句。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啊……我就是、我就是有点怕黑。”苏路假装害怕地抬起头，环视四周。 怕……黑？ 苏路的手有些发抖。尚小月感受他的颤抖，垂下眼眸——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连带他自己的手，都被带得哆嗦起来，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在面对黑暗时发出柔弱的颤抖。 尚小月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抖了。 心情突然变得愉悦。尚小月目光柔和，稀释了眼神中的怀疑。 ……怎么感觉忽然就变了？苏路摸不透疯批大佬的想法，更加害怕了。 “我也很害怕。”疯批系大佬发出疯批言论，棒读：“我真的，好害怕啊。” 苏路：“……”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jpg 苏路整个无语，试着松开手—— 尚小月紧紧抓着他的手，疑惑道：“你怎么不抖了？你不害怕了吗？” 苏路：“……” 无语，是苏路的母语。但他不能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和疯批相处的诀窍，就是一直和他说话，用丰富的言语让他本就混乱的大脑雪上加霜：“啊，可能因为有你在，我感觉好点了。” 尚小月一怔：“因为我？” 苏路：“嗯呐，身边有个人，感觉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想法吗？怕黑就会抱团。尚小月点点头，默默记下。 “对、对了。你怎么也来了这个副本？”苏路紧张地问。 尚小月：“随机抽到了。” 原来不是因为跟踪他来的啊……这么说自己还没有暴露。苏路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随机都能随到和疯批系大佬一个副本，他这是什么破运气。 还说会走好运呢……算命这种东西，果然不准。 苏路暗自腹议，嘴上不停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副本吗？叫什么名字？” 尚小月嘴唇微启，倏然摇头：“我……不知道。” 你绝逼是知道的吧！刚才都准备说了啊喂！！你说啊！普通人也是可以知道这些的啊喂！！！ 苏路的小人在内心咆哮，他真的好想吐槽，幸亏忍住了。 苏路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对待疯批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引（套）导（路）：“啊？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啊？唉，真是。” 苏路顿了顿：“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估计这个副本的主题是监狱，你觉得呢？” 尚小月点头，表示肯定。 苏路又试探道：“我回档了很多次，这种玩法，我想应该是恐怖游戏类型的副本，你认为呢？” 尚小月：“我也认为是游戏类副本。” 苏路再接再厉：“你对监狱游戏类的副本有什么头绪吗？随便说说你的看法吧？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啦！” 他半开玩笑的态度，成功撬开了尚小月的唇缝：“那我就随便说说好啦。” “你说你说你快说啊！！！” 尚小月：“游戏类副本，通常分为逃生类、扮演类、解谜类、互殴类、体验类，类型不同，通关模式也不尽相同。” 这、这么多类型的吗？ 苏路：“那你觉得这个监狱副本属于哪一类？” “体验类吧，大概。” 体验类的游戏，苏路还是玩过不少的——这类游戏主打的就是一个体验感，例如《人生模拟器》，玩家将在游戏中体验从婴儿到老年、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 苏路呆呆道：“所以我必须体验一遍监狱生活，是吧？” 尚小月：“对的。” 苏路没想到，连过马路都要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自己，有一天会来副本里坐牢。 他怀抱希望问：“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类型的呢？” 尚小月看了他一眼：“不是体验类，就是逃生类。” 那还是体验吧。 他花了一分钟接受现实。伴随他安静下来，尚小月也不再多言。 十分钟后，监狱长的声音扩散至禁闭室上空：“嗨～诸位服刑人员，大家晚上好。想必大家已经找到正确的、符合心意的朋友，和他组成互监小组了吧？” 似乎不太符合心意…… “如果不太符合心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凑合过吧，因为你们的命运已经受到绑定。” 苏路：“……” 监狱长轻浮道：“组成互监组的服刑人员，就可以开始正式服刑了。恭喜大家！从明天早上开始，将正式开启服刑生活的第一天！敬请期待。” 说得好像是电视节目开播一样。苏路槽多无口。 “对了。”苏路想起一件事，问小月：“怎么你也被关在笼子……关在禁闭室里？” 小月歪了歪头：“你呢？” “我是因为……” “试图暴力破坏门锁的两位服刑人员，毕竟才第一天，今晚就破例放你们回去睡觉好了！我可是很开明的。”监狱长洋洋得意道。 苏·试图暴力破坏门锁的服刑人员之一·路：“……” 小·试图暴力破坏门锁的服刑人员之二·月：“……” 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难得带了点惺惺相惜。 “咔嚓。吱呀——” 铁笼忽然打开，尚小月蓦地回过头，防备的目光投向铁笼之外。 在被他注目的方向上，什么也没有，仅有一团沉寂的空气。 男音：【注意看，狱警A来了】 现在有一名狱警站在他们面前？ 同一时间，苏路听到一串指令声：“赶紧出来！” 是那个看不见的“狱警A”在冲他发号施令？ 苏路松开小月的手，四肢并用爬出铁笼。 他抬起头，尚小月站在他身旁，不知是何时离开了牢笼，动作悄无声息。 现在怎么看都不是闲聊的时候。 狱警A似乎是在对小月说话：“你和他一起回去。” 尚小月盯着那个方向，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站了一个狱警。 尚小月点点头，表示会服从狱警的安排。 在狱警A的押送下，苏路和尚小月回到了8号牢房。 “哐当！” 8号牢房的大门一关，苏路就迫不及待问小月：“你看到了吗？” 尚小月盯着门，狱警踩着皮鞋的脚步声远去。 他扭回头：“看到了。” “看不见人！却能听到声音！”苏路对狱警的设定展现出好奇，“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尚小月：“没有想法，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啊？”苏路想想也对：毕竟是副本监狱，和现实世界的监狱自然有所不同。 “你小子还真走运啊！” 络腮胡大嗓门的声音飘近，惊得苏路朝他看去。 回档以后，无论Npc还是玩家——不论死活，似乎都会丧失回档之前的记忆。 在络腮胡的记忆中：苏路在和光头男握手之后突然发疯，接着就被关了禁闭。 “到底怎么了？突然那么激动。”络腮胡想上手拍拍他的肩，被苏路一溜肩躲过。 “……”络腮胡的手僵硬在空中。 他想顺势拍拍苏路背后人的肩：“哟，新人啊？欢——” 络腮胡蓦地不出声了。 他害怕地咽了咽喉咙，胡须颤动，看起来十分恐惧。 尚小月露出礼貌的微笑：“你好。” “啊？哦……喔，你好、你好。”络腮胡支支吾吾说完，转身像只老鼠一样跑进了厕所隔间。 尚小月眯起眼睛。 咦？苏路也很疑惑：难道变成鬼以后，会对大佬的气息比较敏感？ 络腮胡，似乎很害怕小月啊…… 这样想着的苏路，忽然被人挤到了一旁。 光头男双眼放出光芒、简直是眼冒绿光，占据了尚小月面前的位置，神情激动地做自我介绍：“你、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光头男兴奋之下说了一连串“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迫不及待朝尚小月递出手。 相貌俊丽秀美的新人，仅是礼貌地回了他一句：“你好。” “……”光头男的手不甘心地滞留在空气中。 苏路本想提醒小月：那个是存档点，最好搞一下，和他握个手什么的，小月已经兴致缺缺地绕过光头男、走到他面前：“小路。” “诶。”苏路应声，“什么事？” “你睡哪张床？” “啊？我睡那边的……”苏路指出自己的铺位给他看。 尚小月确认：“上下？” 苏路：“上。” “那我睡你下铺吧，你看怎么样？” “哦……好。” 又不是要跟他一块儿挤上铺，苏路没有理由拒绝。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交到尚小月手上。 “谢谢。”小月对他一笑。 光头男彻底看呆了。 他望向苏路的眼神，仿佛吃了那个柠檬，酸得要死。 他后悔了。 在苏路进小黑屋后，8号牢房只剩下络腮胡、冬瓜男两个人，光头男选择了和冬瓜男组成互监组。 可是他现在后悔了——冬瓜男长得那么丑！！不配牵他的裤兜。 络腮胡躲在厕所隔间，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这一幕恰好被光头男瞥见。 奇怪的是：没人和络腮胡组成互监组，络腮胡貌似也没什么惩罚。 互监组成员吃喝行动睡觉都要待在一起，这是监狱规定——在得知新来的美人已经和苏路组成互监组后，光头男就更嫉妒了，简直是妒火中烧！ 怎么做，才能更换组员？ 如果另一个组员死了的话…… 光头男阴冷的目光，投向苏路。 馒头侠 监狱无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 想关灯睡觉无异于痴人说梦。 半夜，苏路被灯光晃得睡不着，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他床边。 苏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你……你想干什么！？” 干瘪的笑意从光头男嘴角挤出：“我就是路过, 想看看你晚上睡觉会不会打呼？” 神经……苏路压下涌到嘴边的脏话, 礼貌道：“我睡觉从不打呼, 你可以走远点吗？” 光头男居然反问：“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帮你挡着光, 正好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苏路：“不必了，我怕黑。” “……”光头男不情不愿地走开。 苏路伸出头, 快速瞥了床下一眼。 尚小月安安静静地躺在下铺，背部朝外, 被子蒙住大半个头。 原来知道盖被子啊……苏路无端地冒出这个想法。 他又躺了回去，伸出手臂拦在眼前。 …… 后半夜，苏路几乎没有睡着。原因有两个：一是灯光太刺眼, 二是由于光头男, 苏路对他抱有十分的警惕。 有了光头男做对照组, 络腮胡都显得人畜无害了——尽管他是鬼，但他目前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似乎只要不和他握手就行。苏路在防范了一段时间后, 紧张的神经, 随时间的延长而渐渐松懈。 凌晨六点，监狱长的广播准时响起：“早上好，各位服刑人员, 现在是春娇市早晨六点零一分, 我是春娇市第三监狱的监狱长，向诸位致以问候，早安。” ……春娇市？第三监狱？ 或许是正式开始服刑的缘故, 给到的信息增加了。 可是“春娇市”这个名字，不是S级副本的名字吗？苏路在论坛听说过，怎么会出现在D级副本里？！ 撞名了？ 监狱长：“最近入狱服刑的新人有点多啊，服刑的第一天，政策会稍微放松，希望新人好好把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总觉得——“政策会稍微放松”这句话含有深意。 他腰酸背痛地坐起身、慢吞吞爬下床，由于半宿没睡，趴在爬梯上时，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苏路恍恍惚惚地想，然而这才第一天。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险些失去平衡—— 有人及时握住了他的脚跟，将他的腿往上一抬。 趁这个机会，苏路连忙抓紧爬梯两侧、脚重新蹬上爬梯、稳住了平衡。 他扭头一看：是小月，小月帮了他一把。 尚小月松开手，抬眼时，眼瞳好似一汪深潭。 “没事吧？”他问。 “……没事。”苏路往下爬了两步，探出脚去寻找拖鞋。 等他穿好鞋、能在地上立足后，尚小月已经站到了洗漱台边。 苏路快步走到洗漱台前：“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尚小月充耳不闻。 洗漱台前有一面镜子，他正盯着镜中的少年发呆。 这种情况，苏路也见过不止一次了，小月在九号车厢上时就经常这样。 苏路曾经悄悄觉得：这样的小月，真的好像一只动不动就大脑死机的仓鼠啊。 ……这个想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苏路故作镇定地拧开水龙头，等他洗完脸，尚小月居然还在发呆。 苏路在他眼前弹了弹：“嘿！想什么呢你？” 指尖湿漉漉的水珠迸溅到自己的脸上，尚小月回神。 苏路已经把牙刷伸进了嘴里：“咕噜咕噜咕噜，搞不懂你怎么总是发呆咕噜咕噜咕噜……” 尚小月机械地转过头，忽然看着他一笑。 ……？？苏路莫名其妙。 “小路。”尚小月问他，“你用的是什么口味的牙膏？” 苏路：“咕噜咕噜绿茶味啊咕噜咕噜咕噜。” 尚小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薄荷味”，果断扔进垃圾桶。 他伸出手：“我可以用你的吗？” “啊？”苏路刷牙的动作一顿，含着泡沫说：“唔……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啊？？ 怎么有种被当成“对照组”的感觉…… 三分钟后，苏路带着和疯批系大佬同款的绿茶味清新口气，坐到了一张正方形的小桌子前。 他和疯批系大佬坐在一块儿，另外三面分别是光头男、络腮胡、冬瓜男。 他们相聚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开饭了！” 一个囚服外面套了一层黄色马甲的矮胖杂役，敲了敲8号牢房的窗。 苏路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快过来拿啊！”矮胖杂役拿铁勺敲了敲窗，“不想吃饭了吗你们？” 冬瓜男站起身，拉开门旁边的小窗。矮胖杂役通过小窗，送进来一碗馒头、一小碟榨菜、一壶热水。 苏路见东西不少，主动上前帮忙，提着热水壶回到小桌。冬瓜男放下碗和碟子，碗里总共有五个馒头，大概是每人一个，榨菜则是大家一起分着吃。 苏路数了数……嗯，每人一根，不多也不少。 他仔细观察馒头，白花花的还算干净。苏路送到嘴边，正准备试探性地咬上一口—— “当！”有人比他先下嘴。 光头男一口下去，馒头受到伤害为零。 光头男摸摸脸颊，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信邪地又是一口—— “当！” 光头男捂着牙，含泪放下馒头。 苏路沉默地拿起馒头，在铁制的床杆上敲了敲：“梆梆梆！” 音色犹如金石碰撞。 “这哪儿是面馒头啊？”苏路忍不住吐槽，“这是铁馒头吧！” 光头男一脸赞同。 苏路扫了眼周围，瞄准了那一壶热水。他拿了一个碗来，往碗里注入热水，再将馒头扔进热水中。 五分钟后，馒头被泡软，终于勉强能够咬得动。 苏路撕咬着馒头、咽喉艰难吞咽。馒头本身没有任何味道，苏路感觉自己在吞咽一块橡皮泥。 好不容易吞了半个下去，苏路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胃口。他观察其他人——光头男似乎是伤到了牙，正用手将馒头一点点撕碎、和水混合在一起做成糊糊状的东西；络腮胡勉强吃了几口；尚小月直接一口没动。 只有冬瓜男，吃得最香。 冬瓜男一大口馒头配一小口榨菜，把属于自己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适应能力真强……不愧是能在十一年后越狱的狠人。 监狱长的广播，在冬瓜男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后喋喋不休响了起来：“各位服刑人员，想必现在已经用完早餐了吧？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此起彼落的抗议声飘出各个牢房，在走廊上汹涌浮动。 监狱长假装没有听到：“每位服刑人员的口味不同，厨师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实在挑剔的服刑人员，建议另起炉灶。” 嗯？ 苏路耳朵竖了起来：还能另起炉灶？！ “呵呵。”监狱长笑了两声，疯狂暗示：“针对特殊的……从车上下来的服刑人员，你们的资产暂时被监狱收押，监狱已经自动为你们建立了个人账户，你们的资产将收录到个人账户里，作为收管金，这部分可以动用。” 监狱长的话音刚落，不同的牢房间瞬间炸开了锅——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车上下来的？” “特殊的……服刑还搞特殊待遇？” …… 不同的意见声中，监狱长假模假样补充：“当然，收管金只能用于购买食品、衣物、以及其他符合规定的生活用品，贿赂狱警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 “如果咱们监狱内存在这类特殊的服刑人员，如果你们也想改善监狱生活，请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将需要的物品写在纸上，夹在窗缝中央。” 苏路一下子蹦了起来，四处寻找纸笔。 他在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沓A4纸和几根圆珠笔。 让他想想需要什么东西…… 苏路拿起圆珠笔写下：【遮光帘、小笼包……】 苏路捏着笔，也不是不担心监狱长在中间赚差价——这几乎是肯定的 无利不起早，否则监狱长干嘛那么积极？还特意发广播提醒他们：可以加钱。 但谁让苏路现在处于人家的地盘——有些钱必须花。 “你就是监狱长说的，从车上下来的人吗？”光头男狐疑。 失去记忆的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不太想搭理他，敷衍道：“不是，但我想试试。” 光头男闻言伸出手，问苏路要了一张纸：“也给我一张，让我也试试。” 苏路注意到：他写下的内容里，包含【一把刀】 写完后，光头男鬼鬼祟祟将纸对折，夹在了窗与窗框的缝隙之间。 冬瓜男没有写纸条——或许他早就试过了，或许他不是“从车上下来的人”；小月也没有动作。 苏路站在窗边，窗户只能开一半，另一半上了锁，他无法将头伸出去查看情况。 苏路回头，光头男收回目光，落到尚小月身上，眼神从杀意转为渴望。 小月是否对这露骨的视线有所察觉呢？苏路不禁想。 如果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的话，是需要提醒他的吧？ 趁光头男去厕所的间隙，苏路坐到下铺：“小月，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凑近他耳边，低声：“那个没有头发的，他是个男同。” 尚小月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对你出过手？” 苏路苦涩点头，他一周目的时候就是死在光头手上：“我看他现在想对你图谋不轨，你……你要小心。” 尚小月转过头，他说话时，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苏路的眼睫： “……好。” 距离似乎太过接近了。 意识到这点的苏路，主动拉开彼此的距离。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小月：“我不是男同，这点你放心。” 小月：“我并不关心这一点。” “噢……”苏路没想太多，上床睡觉去了。 —— 春娇市第三监狱关于服刑人员的安排，通常是这样的： 凌晨六点起床，六点半发放早餐，之后待在牢房内自由活动；上午十点是外出放风时间，时长为一个小时； 十一点半发放午餐，下午一点到两点是午休时间；两点到五点去车间工作，五点半发放晚餐； 晚上七点到九点待在牢房，偶尔在这个时间段会有活动；十点以后就必须躺下了，狱警会来查房。 苏路盯着墙上的时间安排表，将内容一一记下。 一个小时后，时钟走至十点，来到监狱所规定的放风时间。 冬瓜男早早站在门口等候。 广播却忽然响起：“通报——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气，请各位服刑人员待在各自的房间内，避免外出。再重复一遍，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气……” 冬瓜男失望地坐了回来。 苏路靠近冬瓜男，好奇地问：“什么是‘不可外出’的天气？” 冬瓜男拿阴沉的目光扫过他，暗示他走远点。 苏路没动。 “……”冬瓜男无奈道，“不可外出的天气，通常是指天上下人雨、月亮变成红色、天空出现三个太阳、或者其它冒充太阳的东西。” 苏路追问：“那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冬瓜男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有透视眼。” 封闭的8号牢房，仅能通过小窗看见走廊内的景象，然而走廊也是封闭的。 苏路凝神注视走廊，耳边响起男音的一些废话文学：【注意看，这是一条普通的走廊】 男音你不行啊你。 不能出去放风、也没有手机可以玩，苏路无聊地坐回了椅子上。 尚小月安安静静待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苏路突发奇想：“小月！我们来下五子棋怎么样？” 尚小月朝他看了过来。 苏路已经自顾自翻出纸笔、在纸上唰唰画下几条横线、再唰唰画上几条竖线，组成一片网格。 “来吧来吧，好无聊啊，你不无聊么？” 面对苏路的邀请，尚小月无动于衷：“五子棋是什么？我不会。” “……啊？”苏路咋舌，“没、没事，我可以教你。” 尚小月一副不太好学的样子。 苏路竖起一根手指：“五子棋是我们广大【普通人】热爱的小游戏，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大家都爱在下课的时候玩这个。” 他特意强调的语气总算发挥了一丝作用，小月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抱住膝盖的双臂有所松缓：“……怎么玩？” 苏路双眼一亮，忙不迭把他按到椅子上、再塞给他一支圆珠笔。 正宗的五子棋应该有黑白两色棋子，苏路却只有一只圆珠笔，他把“白棋”让给小月：“你就像这样，在这个位置画个圈。” 尚小月在方格线交叉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苏路：“我就用三角符号好啦。”他在圆圈旁画了一个三角符号，代表“黑棋”。 “五子棋的规则是：先连成五颗棋子的一方算作获胜。小月，你要注意这点哦！” 尚小月点头：“明白了。” 一分钟后—— “我赢了！”苏路高兴道。 尚小月的神色中浮现出不解。 “你看啊，下五子棋不仅要注意左右两边，还要注意斜侧。”苏路拿手指在圆圈的左斜上方划了一道，“一二三四五！有五颗啦！所以是我赢了。” 尚小月抬起眼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赢了第一次下棋的人，有那么高兴吗？ “来来，再来一局！” 苏路拿过一张新的A4纸，重新开始画线：“诶，要是有铅笔就好了，拿橡皮擦一擦，多省事啊。” 可惜没有橡皮，只能下一盘画一张。 他唰唰画好一张网格，和小月开启了第二局。 这一局，还是他赢了。 苏路眼珠一转：“输的人负责画线哦！” “……” 苏路忐忑道：“你……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输的人，总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吧。” 尚小月只是看了他一眼，顺从地拿起纸笔。 苏路松了口气，目光落到白纸上，忽然惊呆了—— 尚小月笔下的网格线条，每一根都笔直得如同机器绘制，间隔也十分合适。在他的控制下，网格是标标准准的正方形。 苏路一低头，瞅了眼自己画得歪歪扭扭、犹如毛毛虫一样的线条，不可思议道：“你线画得好直。” 尚小月动作一顿：“……还好，普通人做不到吗？” 苏路脑中警铃大作：“也、也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线就画得和你一样直，我们也经常一起玩五子棋来着……” 《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尚小月放下心来，继续稳稳地画线。 不愧是线形控制者……苏路想起关于他的能力描述。 用来制作棋盘还真合适啊。 小月的新用法找到了（×） “来，我们继续吧。”画好线后，小月向他微微一笑。 苏路拾起笔，重新加入战局。 桌面上渐渐堆满了废弃的网格纸。 冬瓜男路过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毫无兴趣地走开；络腮胡压根不敢靠近小月；光头男倒是很想加入，可惜那两人不带他玩。 在遭到拒绝后，光头男愤怒的眼神，定格在苏路的侧影。 他望向窗边——纸条仍然夹在缝隙之间。 光头男真的很需要一把刀。 …… 临近中午十二点，沉迷五子棋的苏路，听到一阵沉闷的扣窗声：“咚咚咚！” 矮胖杂役出现在窗外，身边停着一辆餐车。 他不客气地把窗户拉开，纸条散落，其中一张落到了走廊上。 “吃饭！”矮胖杂役敲窗。 光头男一个箭步蹿到窗边，牢房内散落了的纸条摊开，上面的字迹不是他的。 “我的纸条呢？”光头男认为自己的纸条一定是落在了外面，这都要怪：“你！是你弄掉的，给我捡起来！” 光头男的纸条确实落到了走廊上，矮胖杂役弯腰捡起纸条，骂骂咧咧塞回了窗户：“给你给你！真是，尽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午饭仍然是馒头，硬度比起早餐，有增无减。 早上剩的那半个馒头，苏路午餐的时候解决了，新发的这个他没动。 毫无味道的食物，吃了感觉和没吃一样。 苏路抱着肚子，祈祷明天快点到来。 “呼噜……” 一点到两点，午休时间，大家各自躺在床上午睡。 光头男的呼声打得震天响，这令苏路感到安心，他昨天半夜由于精神紧张没有睡好，现在感觉尤其困顿。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是被开门的响动惊醒的—— 冬瓜男站在门口，门打开后，自然而然走了出去。 门外空无一物，但苏路知道那里站着一名狱警。 下午两点到五点，是服刑人员去车间上工的时间，冬瓜男应该是去上工了。 至于剩下的人，估计是新来的缘故，还没有分配到车间。苏路躺回去继续睡。 一个下午就在无聊的睡眠中度过。当冬瓜男上完工回来时，开门的动静再次吵醒了他。苏路坐起身，第一时间寻找光头男。 幸好，光头男也躺在床上睡觉。 苏路又低头瞄了一眼小月：对方恰好在此时抬起头，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 苏路张开嘴，一个哈欠不受控制地从口里滑出：“晚……晚上好。” 小月轻轻笑了笑。 这一幕被醒来的光头男看到，引得他醋意大发！ 如果美人的互监组成员换作是他！一定也会对着他笑！！ 只要刀了苏路，他就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光头男盯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发现盲点。 或许用不着刀。 那小子个头没他高、身板也比他瘦，他依靠自己这双手，照样可以掐死对方。 光头男决定今晚就动手。 …… 晚餐一成不变，还是馒头。 啃完中午的半个馒头，苏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吃肉！肉！！想吃香酥鸡腿、宫爆鸡丁、干锅牛肉、干锅虾、水煮鱼…… 必须要加上！！！ 苏路抽回自己的纸条，加上了两个肉菜。 然后，虚弱地爬回床上。 …… 夜晚【23:45:56】，临近午夜时分。 那小子应该睡着了吧？ 光头男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站到那小子的床铺边上。 苏路原本闭着眼睛，忽然察觉床边有人！ 他猛地拧过头—— 光头男的大脸印入眼帘。 “你没睡啊。”光头男想趁苏路不注意再动手，脸上二度挂起和蔼而虚伪的笑容。 作为被光头男嘎过一回的人，苏路熟练地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杀机。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在光头男动手前，苏路从怀里掏出晚饭剩下的馒头，发出一声戏腔版的“啊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敲向光头男的大光头！！！ “扑通！” 光头男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嘎在一个馒头上！一脸懵逼地倒下了。 …… 爱你 “砰！” 光头男的后脑勺摔在地上, 但是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等待那阵眩晕感过去后，光头男感受额头迅速肿起的大包，出离愤怒了。 那个臭小子！！ 光头男发誓：等他爬起来后，他非要扒了苏路的皮！ 然而光头男再也没有爬起来。 …… 人的生命, 有那么脆弱吗？ ——这是苏路在得知光头男死讯后的第一想法。 冬瓜男站起身, 他的个头十分矮小, 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孩一样。 “他死了。” 冬瓜男看向苏路手里的馒头：“是你……杀了他。” 苏路下意识撒开手里的凶器：“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轻轻地敲了他一下。” 《轻轻地敲了他一下》 冬瓜男瞥了眼光头脑门肿起的大包, 没说话。 络腮胡蜷缩在被窝里，对光头的死表现得漠不关心。 “你要倒霉了。”冬瓜男沉重道, “这所监狱禁止服刑人员互殴，尤其是, 你还把他给打死了。” “不是我！”苏路矢口否认。 冬瓜男：“不是你，还能是谁？” 小月站在一旁默不出声。 说起来，光头男的死相有点奇怪……苏路压下心中怪异, 仔细观察尸体的脸。 光头男的神情狰狞到极致, 仿佛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这种表情, 苏路在苏苏论坛里看到过，在那个关于“暗月绝弦”的视频里，被暗月绝弦虐杀的人, 脸上都会残留类似的色彩…… 男音：【 Bingo！注意看, 这是一具被小月补刀的尸体，体内的血管和经脉尽断】 果然是小月啊！ 小月为什么要杀了他？ 苏路自作多情地想：难道是为了帮自己出气？ “这个人死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尚小月轻声笑道, “以后大家就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苏路记得, 光头男打鼾的声音貌似特别大来着……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光头男的死惊动了来查房的狱警。 狱警将这件事上报，很快，监狱长也得知8号牢房死了一个人的事：“噢噢！我的天哪,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服刑第一天就……”监狱长似乎是在听狱警报告情况。 “看来这批入狱的新人，脾气都很火爆啊。”监狱长感叹。 “嗯……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处置这些新人才好……” “你完了。”冬瓜男小声告诉苏路，“打死人的服刑人员，最少也会加刑二十年，最高死刑。” “那就——算了吧！”监狱长做出了决定，“毕竟才第一天，犯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下不为例哦～” 冬瓜男：痴呆.jpg 苏路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政策会稍微放松”是这个意思啊…… 光头男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老实讲苏路很害怕光头男会突然诈尸——他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的络腮胡，不太明白人变鬼的机制？ 好像有人死了就会变，也有人死了就是死了，尘归尘土归土。 这其中的规律，苏路现在还摸不清。不过光头男都死这么久了，他应该不会诈尸了吧？ …… 翌日。 苏路惴惴不安地醒来，小心翼翼地撑开一条眼缝—— 光头男：“吼！！” 苏路：吓！！！ 他猛地惊醒，心脏跳得砰砰响，逐渐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 苏路吐出一口气，瞧了眼墙上的时钟：【05:45:53】 距离起床时间只差十五分钟，苏路也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心情，坐起身后，往窗外投去一瞥。 他们的纸条在昨晚十一点前就被矮胖杂役收走了，此刻窗边空空如也，并没有出现苏路期望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起床刷牙洗脸。 早晨六点，监狱长的广播准时响起——这家伙可真尽职啊，苏路不禁想。 光头男gg后，8号牢房只剩下四个人——准确来说是三个活人，一个死鬼。 “早啊。”苏路对第二个起床的人笑道。 尚小月：“早安。” 早饭又是馒头配榨菜，苏路完全没有胃口。 “你如果不吃的话。”冬瓜男盯着他面前的馒头，“可以给我吗？” 苏路：“一个不够你吃？” 冬瓜男：“不是，我就是突然觉得，拿来当武器挺好使。” 苏路：“……” 是挺好使。 上午十点，牢房的大门忽然打开，走廊内传来狱警呵斥的声音：“按照顺序排队出行！” 苏路的服刑编号排在小月后面，他站在小月背后，跟着走出大门。 走廊上几乎站满了人，个个身穿黑白条纹的囚服，应该都是服刑人员。 苏路的目光落到一盆绿植旁—— 【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C】 他的视线滑过一堵空白的墙面：【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B】 苏路又看向身旁的空气：【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A】 好多狱警啊。 人们在排好队后，依照狱警们的指示走出大楼，来到一座广场上。 广场四周被铁丝网圈牢，进出仅留有一扇小门，左右两旁站有两位狱警。 当然，这些都是男音告诉他的，凭借自己的肉眼，苏路还看不见狱警们。 双脚立在广场的硬泥地上，苏路抬头：厚重的云层压在他的头顶。 虽然没有下雨，但也不是一个好天气。 苏路深深一吸，鼻尖嗅到一股难言的肉腥气。 他低下头—— 一根手指，插在硬泥当中。 苏路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离远了看，那更像一根人类的手指了。 “请您帮帮我……” 苏路忽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女声：“请帮帮我，帮我一把，我被埋在这下面了……” 什么东西在说话？！ 监狱长说过这个监区是男监——男监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苏路瞧了瞧左右，不远处的尚小月被他的举动吸引，朝他看了过来。 “小月！”苏路一溜烟跑了过去，还是待在大佬身边比较有安全感：“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尚小月侧耳倾听—— “帮帮我……求求你了……拉我一把就好……” 尚小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根酷似人类手指的东西，和其他杂草生长在一处，企图混入其中。 尚小月朝那根手指走了过去。 “帮帮我……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帮我了。” 手指代表的东西感受到有人接近，发出雀跃的欢呼—— 尚小月一脚把手指踩折了。 声音：“……” 他回过头，秀丽的脸上泛起无辜的笑意：“小路，这根草长得真奇怪啊。” 苏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靠近。 男音：【注意看，狱警A跑了过来】 “这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狱警B抱怨道，“天，那群狗崽子没有拔干净！” “你们几个，离远点！不准靠近这片地方！” 苏路以及靠近这片硬泥地的其他几位人员，受到了狱警B的驱赶。 他站在另一个方向上，男音负责直播：【注意看，狱警B叫来了A和C，A跑出了广场……】 五分钟后，狱警A叫来了一队穿红色马甲的人员，这队人马手持工具，对准发现手指的硬泥地进行挖掘。 他们在干什么？ 苏路正疑惑时，有人突然凑到他身边：“兄弟，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苏路本能回答：“我在看他们挖……你是谁？”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脸上挂着微笑。 微笑男瞥了他一眼：“我问你了吗？” 苏路后知后觉：他问话的对象，其实是自己身旁的小月。 微笑男拿大拇指点了点不远处，苏路顺那个方向望去：一名胳膊上印有纹身的男人，靠在铁丝网上，身边众星拱月般围了一撮人。 微笑男对尚小月道：“我们老大想请你过去聊聊，给个面子？” 出现了！戏剧作品里必备的监狱霸凌桥段！！ 在这种经典桥段里，主角通常入狱第一天就会被监狱老大找麻烦，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路默默退远了一点。 微笑男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人苏的神隐，一心盯着小月。 尚小月礼貌回绝：“不好意思，我不想过去。” 微笑男：“哦？一点面子都不给？” 尚小月：“不好意思。” 微笑男脸上的微笑挂不住了，但他依然不肯放弃：“是这样的，我们老大想和你交个朋友。” 尚小月：“我和你们老大，应该没有这个缘分。” 他说得委婉，态度却是不容置疑。微笑男转头看向自家老大，一脸为难。 纹身男招招手，示意微笑男回来。 “你会后悔的！”抛下一句狠话，微笑男走了。 咦？居然就这么回去了？ 苏路没想到：纹身男一身狱霸气质，竟然轻易的放过了小月？ 微笑男在回去以后，被纹身男扇了一巴掌，像是对他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 微笑男一声都不敢吭，摸着头、点头哈腰地赔笑。 周围的小弟们左顾右盼，似乎在忌惮什么—— 苏路忽然就明白了。 广场上那么多狱警，这些人的胆子还没有大到那种地步。 在这里闹起来，狱警们不会坐视不理。 …… 一个小时后，放风时间结束。 服刑人员排好队、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往回走。在苏路离开广场前，施工小队终于翻开硬泥地、将声音的来源挖了出来。 可惜离得太远，苏路压根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其中一位施工人员拧开一个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对准坑里浇了下去—— “求求你们了……啊！！！” 女人的哀求声化作凄厉的尖叫。 “死了没有？” 施工人员低声讨论： “要不要再灌一瓶下去？” “灌吧，不彻底弄死的话等会儿又会活过来。” “太麻烦了这些东西。” …… “咚咚咚！” 矮胖杂役站在窗外敲窗：“你们这个屋谁买了东西？到了，过来拿一下。” 苏路瞬间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我我我！” 他扑到窗边，矮胖杂役瞧了他一眼，试图把一兜东西递进来。 东西用黄色塑料袋装着，鼓鼓囊囊，卡在了狭窄的窗缝之间。 苏路连忙用力一推，另外半扇窗纹丝不动。 他抬头看去：另外半扇窗挂了一把锁。矮胖杂役瞧了眼，掏出钥匙准备把锁打开。 苏路提议：“可以把塑料袋打开，东西一件件递进来……” 矮胖杂役一口否决：“不行，送到每个房的东西，必须保证塑料袋是完整的，这是规定。” “还有这种规定？” “以前有人投诉过。”矮胖男人掀起眼皮，“说我们会偷拿东西，后来就有了这个规定。” “呃……好吧。” 窗户解锁后，苏路连忙将整扇窗开到最大，接过塑料袋：“谢谢啊。” “咚咚咚咚咚咚！！” “喂！我买的东西是不是到了？到了就赶快拿给我！”隔壁房的人趴在窗口，疯狂敲窗催促。 “来了来了！”矮胖杂役被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匆匆推着车走了。 苏路瞥见手推车里堆满大大小小的黄色塑料袋，心想那应该就是其他人买的东西。 塑料袋上，用思源黑体印了显眼的四个字：【苏苏优选】 苏路：？ 他解开塑料袋上的结，最上面盖了两张单子。 一张是苏路的购物清单： 【收货人：苏路 联系电话：******（打码） 地址：春娇市第三监狱A监区8号牢房 小笼包×1（已提货√） 午餐便当×1（已提货√） 晚餐便当×1（已提货√） 加厚遮光帘-颜色随机×1（已提货√） 牛肉干×1（已提货√） 咚咚香辣大鸡腿×3（已提货√）】 毕竟是第一次买东西，苏路比较克制。 苏路拿起另一张清单—— 【收货人：张三 联系电话：******（打码） 酱牛肉×1（已提货√） 啤酒×1（已提货√） 刀具×1（缺货）】 …… 苏路看着清单上陌生的名字，开始还很迷茫，直到思绪回到昨天，脑中浮现光头男拿过纸笔奋笔疾书的画面——8号牢房里买了东西了，不就只有他和光头男两个人吗？ 这张清单，应该是属于光头男的购物清单。 原来光头男叫“张三”……名字很适合他。 没想到他人都没了，他买的东西还能送过来。 苏路握着清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失忆的光头男，很可能也是“从列车上下来”的玩家。 玩家也能成为存档点？ 说起来，人形存档点没了，他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回档了？行事一定要小心。苏路告诫自己。 他拿出自己的东西，扭头看向其他室友。 小月还是老样子，抱膝坐在床上发呆；络腮胡埋在被子里装死；只有冬瓜男走了过来，视线落在无人认领的酱牛肉还有啤酒上，喉咙使劲儿吞咽：“咕咚。” “这是那个光头买的吧？他人不在了，退回去也麻烦，不如我们分一分？”冬瓜男提议。 苏路拿出光头男买的两件东西，将它们留在原地，抱着塑料袋里自己的东西走了。 把塑料袋堆放到桌上，苏路从中取起一个黑色的塑料盒，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通过塑料盖，里面的东西清晰可见：这是一盒包子。 毕竟是小笼包，个头都比较小。苏路数了数，包子大概有八个，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塑料盖上贴了白色标签：【什锦口味混搭】 只有吃的时候才知道了。 他又拿起“午餐便当”——最上面的内容物有：包菜、蛋花、鸡排、烤肠、半颗鸡蛋。这像是一份鸡排饭。 至于“晚餐便当”，则是一份蔬菜水果沙拉。 苏路在纸条上写下的是：“香酥鸡腿”、“干锅牛肉”——咚咚大鸡腿勉强还能接受，牛肉干是什么鬼？差得也太多了吧。 还有这些便当，苏路描述的是“一份像样的午餐和晚餐”，送来怎么是盒饭？ ……算了，比起能杀人的馒头，这些便当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苏路抚摸着光滑的塑料盒面，开始期待午餐时间的来临。 其实现在也可以吃，不用卡得那么死……干脆现在就开吃吧！ 苏路问冬瓜男，后者已经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刑—— “非午餐时间可以吃东西吗？” 冬瓜男撕开酱牛肉的包装，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随便你。” 太好了！先吃哪个好呢？ 苏路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决定先从什锦包子开始吃。 他洗干净手、揭开盖子，挑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咬了一口。 这个是……苏路嚼了嚼，盯着里面黄绿相间的馅料—— 是韭菜鸡蛋味的啊！ 这个口味苏路不太喜欢，他两口囫囵吃完，捡起下一个。 这个是香菇馅的。 下一个是牛肉馅的。 一连吃了三个，早晨的馒头还没消化完，苏路有点饱了，他把剩下的五个递给床上的人：“小月，吃包子吗？” 尚小月回过神，目光平移到那几个奶白的包子上，唇角一抽。 这家伙怎么老喜欢给他投喂包子？ “不用了，你吃吧。” “啊？你昨天就没有吃东西，早上也没吃，这样真的好吗？” 尚小月：“你这么关注我做什么？” 苏路露出被包子噎住的神情：“……我、我就是觉得，【普通人】不能不吃东西吧？小月，难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尚小月沉默下去。 似乎也有道理？他经常会忘记吃东西，超凡者的身体饿两天也没事，他很少会关注自己的身体。 但是，普通人的话……如果是尚小月的话……一定很爱吃东西吧。 尚小月朝包子伸出指尖。 苏路看他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好奇道：“什么口味的？” 尚小月：“甜的。” “这不正合你的口味？”苏路记得他爱吃甜包子。 “你慢慢吃，我去把遮光帘装上。”苏路一面说着、一面低头拿起桌上的遮光帘。 遮光帘整体呈现深蓝，上面分布着黄色小星星的图案。 苏路蹬掉拖鞋、握住扶梯、两三下爬上床，突然发现遮光帘忘记拿上来了，他转头趴在床铺边缘，向下喊话：“那个，小月，你能不能帮我把遮光帘递上来一下？” 这种小忙，小月通常不会拒绝他。果不其然，五秒钟后，一只苍白冷瘦的手攥着一张深蓝色的遮光帘，出现在苏路的视野中。 “谢谢，爱你。”他没想太多。 尚小月：“……” 他站在床边，目睹苏路忙上忙下，手指拉开一片夜空。 苏路处于夜空的笼罩之下，遮光帘是全包型，拉上拉链后，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苏路躺在床单上，幸福地打了半个滚。 十分钟后，他将脑袋拱出遮光帘，发现小月还在。 ……咦？ 尚小月抬起头，与苏路对视。 “……”苏路微微转了转脑袋，“小月啊，你喜欢这个吧？” 小月没有否认：“感觉很有自己的空间。” 苏路：“那你也买一个呗？” 尚小月垂下眼睑：“我……没有钱。” 你骗鬼呢。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家是多少，但肯定比苏路要高很多很多很多。 不过，苏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清单上会印刷购买人的真实姓名，到时暗月绝弦岂不就露馅儿了？所以他才什么都没有买。 “那我……”苏路犹豫道，“我送你一个？” 尚小月笑道：“谢谢你，小路。” 顿了顿，他补充：“我也爱你。” 噗—— 救命，自己说不觉得，但是听他说感觉好奇怪！！！ 冬瓜男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苏路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外面敲了敲苏路的遮光帘，苏路把头伸出去一看：是冬瓜男。 嗯？他是怎么够得到的？这是苏路的第一想法。 视线往下一撇：冬瓜男正站在椅子上。 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苏路抬起眼：“你有事吗？” 冬瓜男脸色怪异，他搓搓手，像是不好意思那样：“我也、我也想拜托你帮忙买个东西。” 什么？！他又不是冤大头，苏路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拜托你了。” “你自己买啊。” 冬瓜男：“我的账户里没钱……”没钱的账户，就算写了纸条东西也不会送过来。 苏路还是摇头——小月就算了，毕竟他也算救过自己。冬瓜男算什么？ 冬瓜男连忙：“听着！我不会白让你帮忙的！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嗯？莫非他是…… 苏路脑瓜快速运转：已知光头男是人形存档点，冬瓜男的作用莫非是信息型NPC？！ 噢——原来如此！苏路恍然大悟：不愧是游戏类副本。 他拿出玩游戏的态度，和冬瓜男攀谈：“我应该问你点什么？” 冬瓜男：“你问啊，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苏路陷入沉思。 一分钟后，苏路问了一个曾经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迈克·斯科菲尔德是谁？” 冬瓜男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是我的偶像。” “展开说说。” “是一部美剧里的主角。” 苏路战术后仰：“你说的这个美剧，是不是叫《越狱》？” 冬瓜男点头后，苏路在心里骂了一句植物。 他看过《越狱》，不过看的是解说版本，解说员全程用“小帅”来指代迈克。 破案了—— 他要是知道冬瓜男的偶像就是小帅，三周目也不会选择和他组队！！！ 冬瓜男画蛇添足地补充：“我只是喜欢迈克这个人，不是喜欢这部剧，你千万别误解，我不是会越狱的那种人。” 苏路冷漠：“哦。” 冬瓜男心虚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苏路试探地问：“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合理合规不用钻下水管道的那一种。” “……”轮到冬瓜男陷入沉思。 又是一分钟过去后，冬瓜男开口：“那就只有申请二审了。” “二审？”苏路迷惑：这又是什么？ 冬瓜男：“你在一审时被判处有罪，所以才会被关进来。只要你二审上诉通过，就能立即无罪释放。” 苏路挠头：“等等，我犯了什么罪？我怎么不知道？？” 冬瓜男说了一句特别神棍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你说清楚点。” “《圣经》上说：人生来具有原罪。我们每个人都犯过罪，只是罪行或轻或重，单看你犯的错误会不会被追究。” 冬瓜男深沉道：“可能你在某一时刻，诞生了某个罪恶的念头，那无疑是错误的，因为这个错误，你现在才会身处于这里。” 苏路想了想：“毁灭世界算吗？” 冬瓜男：“你干过？” 苏路惊讶脸：“怎么可能？” 由于产生过某个念头就要坐牢，那监狱里岂不是要塞满全世界中二期的人？苏路不能理解。 冬瓜男：“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不必当真。总之，如果你想通过合理的手续出去，那就只能申请二审。” 苏路：“怎么申请？” “写上诉书，为你所犯下的罪行进行辩解，监狱长觉得有道理的话，就会提交给法官，法官和陪审团都同意后，你就能出去了。” 那必须得知道自己入狱的原因才行…… 冬瓜男：“服刑人员的资料存放在档案室，不过我们没有进入档案室的资格。” 苏路：“档案室在哪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 “……” “你还有想问的吗？”冬瓜男在椅子上站得双腿发酸——他想下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 苏路看着他：“你想拜托我买什么东西？” 冬瓜男：“一把铁勺。” 监狱中的饭勺基本都是塑料制品，用来挖坚硬的物品——例如地板或者墙壁的话，很容易折断。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只是用来吃饭。” ……不愧是你。 苏路点点头：“好的。” 冬瓜男朝他比了个心：“爱你。” 苏路：“……” 大可不必：) 档案 苏路做梦也没有想到：某天他会和榜二大佬一起躺在地板上—— 等死。 尚小月的眼神中浮起赤裸裸的怒意和质问：你干什么了？ 苏路向他眨了眨眼。 他的嘴唇蠕动, 想要传达更多的信息，在音节成型以前，苏路的眼眶周围涌现熟悉的红雾，画面剧烈摇晃。 苏路——死啦。 伴随他的死亡, 尚小月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 时间回到七个小时前。 “好吧。”苏路决定在纸条上加一个铁勺, “我答应你。” 冬瓜男松了口气, 朝他比完心后准备爬下椅子。 “等等。”他还没问完呢。 苏路打量冬瓜男——他其实搞不明白：冬瓜男想要越狱的心为何如此强烈？但直接问他的话, 他又不会承认。 苏路换了个委婉的问题：“你的刑期有多长？你知道吗？”如果刑期很短的话，应该也没有越狱的必要。 果然, 冬瓜男回答道：“我是无期徒刑。” 苏路也想知道自己的刑期：“你是怎么知道的？” “醒来后的第一天，监狱长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苏路点点头：看来, 冬瓜男当时问了监狱长关于自己刑期的问题。 苏路：“你在监狱里住多久了？” 冬瓜男想了想：“我忘了。” 苏路：“你知道自己入狱的原因吗？” 冬瓜男神色不太自然：“我忘记了。” 苏路盯着他扁扁的鼻子：“你叫什么名字？” 冬瓜男摇头：“我忘记了。” ...... 下午，冬瓜男去了车间工作，新入狱的服刑人员照旧被留在房间。 苏路和小月玩了一下午的五子棋, 有输有赢。 吃完晚饭的蔬菜沙拉, 苏路早早地躺上了床。 遮光帘挡住了刺目的灯光, 在安静而昏暗的空间里，他很快升起了困意。 ...... 晚上十点，狱警A过来查房。苏路被动静惊醒, 迷迷糊糊地从遮光帘中探出一只手, 挥挥。 狱警A查完房，迈向9号牢房，皮鞋声渐渐远去。 ...... 半夜两点, 苏路睁开眼睛。 由于睡得太早, 他醒得也早。苏路靠在枕头上，不禁回忆起昨天上午排队放风时，他观察到的信息—— 【普通牢房】、【普通牢房】、【普通牢房】...... 男音顺着他的目光一一响起提示。 当落到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时, 千篇一律的提示音，终于有了变化：【普通的档案存放室】 苏路其实知道档案室的位置。 由于男音的提示，他特地记下了从8号牢房去到档案室的路。 苏路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来到门边。 大门毫无疑问是紧锁的，苏路的视线，移到旁边的窗户上。 开在走廊一侧的窗户，原本只能打开一半，成年人的肩都挤不过去，但早晨为了能将苏路买的东西塞进来，矮胖杂役用钥匙解开了另半边窗户的锁。 矮胖杂役走时，似乎忘记了这回事，那一半窗户现在还能打开。 苏路观察周围—— 络腮胡的头埋在被子里，睡得像尸体一样香甜；冬瓜男翻了个身，背部正对着他。 至于小月，此刻正闭着眼睛——苏路猜想他肯定发现了自己的举动，但是懒得管。 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苏路推开窗，窗户开到他腹部的位置，他抬起一条腿跨上窗台。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激烈的脚步声靠近，紧迫的bgm骤起。 男音：【注意看，狱警B正站在不远处抽烟，它发现8号牢房的窗台上长出了一条腿......】 苏路被赶来的狱警B抓了个现行。 一瞬间，苏路感到头晕目眩、从窗台一头倒回了牢房的地板。 “扑通！” “扑通！” 栽倒在地板上的，不仅仅是苏路一个人...... 他盯着对面的小月，一脸懵逼。 小月看上去比他还懵。 你干什么了？！——苏路从他眼中读出质问。 苏路无辜地眨眨眼，开口想解释一下，那是个意外，眼前画面剧烈晃动，意识沉入黑暗。 当他再度得见光明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晃目的黄色，以及被黄色包围的四个黑字：【苏苏优选】 矮胖杂役将袋子推进来，苏路由于愣神没接住，袋子落到地上，险些砸到他的脚。 面对呆头呆脑的他，矮胖杂役多看了他几眼，隔壁“咚咚咚咚”的敲窗声响起，掩盖了存档的“叮”声。 苏路身后，尚小月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苏路的后背再度受到质问的视线戳刺。 被人用眼神戳脊梁骨，苏路也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他转身摸头笑道：“那个......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想出去吹吹风。” 你骗暗月绝弦呢？ “......好吧，我摊牌了，我想去档案室借阅资料。” 尚小月其实并不关心他翻窗出去想干什么——他关心的是：怎么苏路gg了，他也跟着一块儿gg了？ 只是略微一想，尚小月就想明白了。 苏路也不笨，原来“互监组”还有这个设定啊...... 被迫和苏路“同生共死”，尚小月的手指屈了屈，估计也感到很憋屈。 苏路安慰他道：“没关系，我今晚再试一次。” 还来？ 冬瓜男和苏路的交流，全程一字不漏地落到尚小月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开口：“你就那么想去那个档案室？” 苏路用力点头：“不想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去。” ......尚小月扶额。 “你放心，我会加倍小心的，下次一定能行！” 《下次一定》 “......”尚小月主动提出，“我陪你去吧。” “真的吗？！” 苏路瞬间神采奕奕。 尚小月不禁回想起，和苏路一起手拉手去厕所的离谱场景。 这就是“普通人”吗？怕黑、口是心非、外出需要人陪。 屈起一只膝盖，尚小月的手臂放在上面，侧头观察苏路，发梢在他的眼前微微晃动。 苏路扭过头，视线不经意间和他对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主动移开了视线。 月黑风高夜，苏路鬼鬼祟祟爬下床，推了推搭档的肩：“小月？小月。” 他压低了声音，碎碎念：“睡着了吗？白天不是说好了么，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尚小月坐起身，眼神清明而无奈。 “走吧，我们快去快回。” 苏路把窗户打开，推到一半时，猛地关上窗缩回头。 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荡开悠悠的涟漪。 男音在半秒之前提示：【注意看，狱警B正向这个方向走来，你们的距离还有25米】 苏路不但将自己的头缩了回去，还猛地将小月也按了下去。 尚小月：“......” “嘘！”苏路示意：别出声！ 一串脚步声经过，狱警B路过了8号牢房。 确定没有其他狱警在附近，苏路爬上窗台，伸出一条腿、脚尖在空气里探来探去。 双脚踏上走廊坚实的地板，苏路回头，用气声示意小月：“pipi！快出来啊！” 接收到他的信号，尚小月唇角一抽。 苏路视察周围，等他再回过头时，小月已经站到了他的背后。 之后无论苏路何时回头，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小月的身影，这令他感觉安心不少。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这代表狱警就在周围。 苏路谨慎地停下来张望，就在这时，脚步声变成了：“哒哒哒哒哒哒！” 男音：【注意听！你被狱警B发现了！】 节奏如鼓点般密集的bgm奏响，苏路不由得紧张起来，身体躬紧、立刻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没跑一会儿，苏路感到体力不支，双腿不受控制地慢慢停下。 怎么回事？？！ 男高组的冠军成员无法理解地瞪大双眼：他才跑了三十秒吧？他这就拉了？？？ 苏路抬头，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条形框，显示这是他的—— “体力值？！”苏路瞳孔地震。 代表体力值的条形框即将清零，填充的色块变成了危险的红色。他停下以后，体力值也随时间推移而缓慢回血。 按照这个速度估算，一分钟后，苏路的体力就能恢复到满值。 在那之前——他不能跑，只能走。 “......”苏路槽多无口。 每跑三十秒就要休息一分钟——这是什么体育废柴啊？！！ 这绝不是他真实的体力！苏路郑重声明。 反观尚小月——这小子简直快要跑没影了。 他的体力值设定怎么会这么高？！ “小月！”体育废柴开口向他求助，“帮帮我！我跑不动了！” 尚小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苏路心中一喜，刚觉得小月就是靠谱，男音忽然响起提示：【注意看，前方拐角有狱警C出没，距离还剩十米、九米、八米......】 与此同时，苏路听到另一串皮鞋踢踏声，两串声音敲击着苏路的耳膜。 怎么办啊？苏路急得肾上腺素飙升—— 周围两侧都是紧闭的窗户与牢门，根本找不到地方躲......等等。 一辆杂役常用的封闭式手推车停靠在墙边。 苏路记得手推车里的空间很大，装两个人的话...... 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 拉着小月躲进手推车后，空间变得极其狭小。由于苏路先将小月塞了进去、他是后跳进去的，整只苏路不得不压在小月的身上。 “咳......唔。”小月发出一声咳嗽，苏路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尚小月：“......” 见对方没有再弄出声响，苏路松了口气。 “哒、哒、哒......” 狱警B和C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两位狱警在走廊中央狭路相逢—— “咦？是你？” “是你啊。” 狱警C：“我好像看见了两个跑出来的犯人，你看见他们了吗？” 狱警B：“没看见，还有要称他们为服刑人员。” 狱警C：“啧！让他们逃跑了！” 狱警B：“是你看花眼了吧？” 狱警C：“也许......我继续巡逻了。” ...... 两位狱警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小月忽然伸出手，拍了苏路一下。 苏路原本在全神贯注地关注外面的动静，这一下，立即给他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黑暗中，有人露出得逞的笑意。 两分钟后，狱警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迫人的bgm随之沉匿。苏路拿头顶开盖子、从手推车里爬了出来。 他不高兴地回过头、不高兴地伸手拉了小月一把。 尚小月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不会吧？ 那点情绪顿时烟消云散，苏路终于意识到：难道他刚才一直坐在小月的肚皮上？怪不得感觉挺软的...... 嘶！ “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路低声道歉。 小月好脾气地摇了摇头。 只要不涉及原则，大部分时候，他其实不太爱计较。 苏路缓了口气，抬脚继续朝档案室的方向走，他可没忘了正事。尚小月低头，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 这家伙似乎忘记了松手。 ...... 档案室静静伫立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几步来到档案室的门前，苏路怀抱希望按了一下门把手。 大门纹丝不动。 既然门锁上了，那就试试窗。 苏路走到一旁的窗户前，用力推了推——不动如山。 这下麻烦了。 窗户和大门都推不动，那他们该从哪儿进去呢？苏路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注视档案室的大门——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扇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门。】 苏路低头，可惜并没有在地板上找到钥匙。 他又看向档案室的窗——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扇紧锁的窗，别想了。】 ......既然男音这么说了，那他就要多想一想了。苏路不肯放弃，走上前，借助走廊的灯光仔细观察那扇窗。 他把窗缝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甚至还上手抹了抹，可惜除了沾了一手的灰外别无所获。 苏路将注意力挪到门上，回头低声问：“小月，你觉得大门的钥匙会藏在哪里？” 尚小月故作天真道：“钥匙？我想自然是在档案室管理员的手上吧。” 苏路：“你觉得管理员会在什么地方？” 尚小月瞧了一眼大门，他似乎有某种感知：“我......也不清楚。小路，我们回去吧？” “回去？可是都走到这里了......”目标近在眼前，只隔着一扇门，苏路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钥匙......钥匙...... 苏路盯着角落的盆栽，心想：钥匙会不会就埋在盆栽里？ “哗——” 一件小东西从档案室的门缝中滑了出来。 苏路回头时，奇妙发现：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板上，赫然躺着一把钥匙。 他感觉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尚小月沉默不语。 他盯着钥匙，暗自露出一个冷笑，上前捡起了钥匙。 “小月？”苏路惊讶地看着他。 尚小月也“惊讶”道：“小路，你快过来看看，这会不会是我们要寻找的钥匙？” “我不知道啊，还有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苏路正摸不着头脑，耳边倏然传来：“哒、哒、哒......” 脚步声还算和缓——这代表他们还没有被狱警发现......暂时。 苏路夺过钥匙，准确插入锁孔，用力往左边一拧—— 大门纹丝不动。 苏路：“打不开！不是这扇门的钥匙！啧。” 尚小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拧反了？” “......” 苏路从善如流地往右边一拧，大门应声而开：“吱呀——” 档案室里没有开灯，黑暗扑了出来。 尚小月盯着其中黑暗，眼睛微眯。 苏路冲进档案室，尚小月紧随其后。 “对了，关门！”苏路回头把门关上。 灯光透过窗户，带来一定程度的能见范围。苏路依稀能看见几排书架。 更深的地方就是一片黝黑。苏路不敢去开灯——黑暗的档案室里突然亮起灯，傻子都知道里面有人。 “幸好我带了这个。”苏路摸出【命运的转机】，摁亮打火机形状的道具开关。 “簌——” 一束火光亮起，暖黄的色块在苏路的脸上跳跃，他笑道：“幸好这个副本难度不大。你看，我们不是顺利溜进来了吗？” 苏路的身后探出三张膨胀、庞大、恶心的鬼脸。 “......嗯。”尚小月站在他身前，轻声回答道。 当他转身时，三张鬼脸缩进书架之间，像是在故意和人玩捉迷藏一样。 “你等我一会儿，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档案。” 苏路举着打火机，迈进了书架组成的黑暗森林。 尚小月低头，转动手指上的装饰物。 在他的手指上，套有一枚银色的素戒，这是一个空间收纳型的道具。尚小月从中缓缓抽出一条锁链。 ...... 作为档案室的管理员，鬼脸ABC都觉得：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某个服刑人员的档案，希望不大。 档案室很大，排列整齐的书架数量在一百以上，更别提每个书架间那些塞得密密麻麻、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紧紧挨在一起的文件。没有具体编号、只知道盲目翻找的话，就算给那个人类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是不可能找到的。它们有大把时间来折磨玩弄这个人类。 基于这个考虑，鬼脸B才会把钥匙扔出去。 【我干得不错吧？】鬼脸B得意洋洋，【今天晚上的乐子有了】 该怎么玩弄这只小老鼠呢......鬼脸A觉得：【应该先抓住他，把他的四肢扯掉】 鬼脸B持反对意见：【如果老鼠失去逃跑能力的话就不好玩了，应该先吓唬吓唬他，吓得他屁滚尿流】 眼看鬼脸A和B就要吵起来了，鬼脸C心平气和地提议：【反正那个人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档案，我们可以慢慢......】 “啊，找到了！” 苏路抽出一件用牛皮纸袋装好的档案，封皮上的服刑编号，正是苏路本人无疑。 鬼脸ABC：？？？！！！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鬼震惊鬼脸ABC一整年。脸C极其愤怒地飘到苏路背后——私自离开牢房的服刑人员，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牢房的保护，它现在就可以对他施以惩罚。 鬼脸C张开血盆大口，苏路忽然一个矮腰：“咦？这是？” 鬼脸C咬了个空，不甘心地试图再次发起攻击，脸上却忽然被抽了一个巴掌。 什么东西？？？ 鬼脸C顶着脸上的痕迹一脸懵逼。 抽它的东西是一条黑漆漆的锁链。 锁链来势汹汹，鬼脸C被整个掀翻。苏路站起身，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异状，向着小月的方向跑去：“小月！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档案？” 鬼脸C扑了一个空。 【你行不行啊究竟？】 【连一个人类都对付不了？】 其他两位同行对他发来内部嘲讽，鬼脸C出离愤怒了。 但是那个人类......另一个站在门边的人类，气息给他的感觉很大佬。 变成鬼以后，鬼脸C对大佬的气息特别敏感——不敏感的都寄了。 它觉得自己打不过那个人类。 【闭嘴！你行你上啊！】鬼脸C扭头去咬同行——鬼脸B的脸。 鬼脸B躲开，它也不敢上，看向鬼脸A。 鬼脸A把头摇出了残影。 鬼影ABC，只能从心地注视两个人类离开档案室。 ...... “没想到这么顺利。”苏路怀里抱着自己的档案，感叹D级副本就是简单。 至于尚小月的档案，苏路已经交给了他本人。 档案袋上印着小月的编号——苏路在小月转身时，瞥见过他衣服背后的编号，在那时记了下来。 尚小月低眸，观看手中的档案：档案表面只印有一串服刑编号，没有真实姓名，也没有其他相关信息。 时间很短，加上档案还封着口，苏路不可能有时间翻看里面的内容。尚小月打消心中的疑虑，另一个困惑随之浮起：“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苏路：“运气好吧？我运气一向不错的。” 男音深藏功与名。 两人快步回到8号牢房。苏路现在翻窗已经愈发熟练，落地以后将窗户关好，迫不及待拆开了自己的档案—— 【姓名：苏路 编号：A8-5016 年龄：17（未成年可酌情减刑） 罪行：欺诈 欺诈对象：暗月绝弦】 ...... 查房 【嫌疑人苏路, 因涉嫌“欺诈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一审立即执行。】 ...... 苏路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塞了回去。 察觉到他紧张的情绪，尚小月微笑着问：“怎么了？小路？” 苏路结结巴巴道：“我、我被判了十三年......” 冷静，一定要冷静。 “小月, 我累了。”苏路假装疲惫道。 “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你、你也早点休息！”苏路手臂一扬, 试图把怀中的档案袋直接扔到床上去。 档案袋划出一道抛物线, 中途被厚厚的遮光帘阻隔。 “啪嗒！” 档案袋落到尚小月脚边。 苏路：！！！ 他当初装什么遮光帘？！救命。 幸好小月只是看了一眼, 随手替他捡了起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苏路稳重地接过、稳重地道了一声“晚安”、稳重地爬上自己的床。 “呲啦——” 拉链一拉, 谁也不爱。苏路耷拉着舌头、露出哈士奇的真容。 他大口呼吸了好几口并不新鲜的空气，平复砰砰狂跳的心脏, 颤抖的指尖，重新伸进档案袋。 档案袋里有好几页资料，第二页资料上, 详细记录了苏路的“犯罪过程”—— 【标题：命运的相遇】 【内容提要：小月·其一】 【正文：电梯大楼西→（?） K444次十号车厢 0984号-A上铺新空调硬卧 （限乘当日当次列车） 从他上车后, 电子车票下方就出现了一个为期三天的倒计时。 倒计时清零, 他就必须下车。 苏路扶着列车的门，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这不是第十二章的内容吗？？？这是什么鬼啊？？！！！ 苏路大为震撼，这也太详细了吧。 总之, 绝对、绝对不能让小月看到这个！苏路第一想法是毁尸灭迹。 撕碎了冲进厕所是个不错的选择......苏路的手指搭上档案袋的边缘。 可是万一以后上诉需要...... 再三迟疑, 苏路没有选择那样做，档案袋以及里面的文件，暂时避免了与马桶水亲密接触的命运。 苏路抱着档案, 心事重重地睡去。 ...... 翌日。 “各位服刑人员, 早上好。”监狱长喋喋不休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响起，成为大部分人一天中的开端。 苏路睁开眼睛，感觉怀里硌得慌, 低头瞄了一眼：是档案袋，被他抱着睡了一个晚上，边角卷了起来，中间部分变得皱巴。 手指抚过档案，苏路下意识想要抚平整一些，发现没有用后，叹了口气，藏好档案，像只乌龟一样慢吞吞爬下床。 早饭时间，苏路拿出昨天没吃完的包子，在冬瓜男羡慕的眼神下往嘴里塞。 包子一共有八个，苏路昨天吃了三个、小月吃了一个，还剩下四个，见状他分了一个给冬瓜男。 冬瓜男受宠若惊地接过。 “什么馅的？”苏路好奇问他。 冬瓜男：“豆沙，是我喜欢的。” “真好啊。”苏路也想吃到一个甜的，可惜他到现在吃了四个，四个全都是咸的。 还剩下两个，一定能吃到甜的！ 带有赌的成分，苏路拿起其中一个，期待地咬了一口。 咸的...... 还剩最后一个！！ 他虎视眈眈地伸出爪子，牢房的大门忽然弹开，苏路“嗖”地一下缩了回来。 门外站着一位长相斯文的青年。在他的身边，响起狱警A的声音：“这是你们的新室友。编号5015，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斯文青年冲8号牢房中的人笑道：“请多关照。” 叼着包子的苏路，认出了斯文青年——这不是和他同一批进来的15号吗？ 苏路几口咽下包子，走到他面前：“15号？” 斯文青年惊讶地看着他，显然也还记得他：“......16号？” “诶。”苏路上下打量他。 斯文青年微微笑着，向他递出手。 苏路握了一下，脑海中响起“叮”的一声。 ......又来一个？ 不过，斯文青年是玩家——玩家也能作为人形存档点吗？ 狱警A带人过来后就走了。8号牢房内，冬瓜男小口品味着苏路给他的包子；尚小月盯着桌面发呆；络腮胡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热情地招呼斯文青年：“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络腮胡的那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确实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斯文青年点头。 “来来来！坐我这儿！” 络腮胡拍了拍自己身边。 大家都是席地而坐，斯文青年也并不拘谨，两步走过去坐下。 “兄弟，你怎么现在才来？”络腮胡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苏路想知道的。他看向斯文青年。 斯文青年答道：“我从前是其他房间的，狱警说是不定时换房。” 监狱当中的“不定时换房”——顾名思义，就是随机抽取服刑人员换到其他房间，以防止有抱团的现象出现。 苏路下意识点点头，斯文青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络腮胡：“那你和原来的互监组成员，岂不就散了？” 斯文青年：“和我搭档的成员在今天早晨出狱了。” 冬瓜男猛地抬起头，露出羡慕的眼光。 络腮胡：“这样啊，那你看看我？我还没搭档呢，干脆我俩组成互监组，你看怎么样？” 斯文青年看向苏路，络腮胡立刻：“他有搭档了。” “......好吧。”比起素不相识、气质阴沉的冬瓜男，斯文青年还是更愿意和有过一面之缘的络腮胡组成互监组。 冬瓜男默不吭声。 络腮胡是鬼，和他握手就会gg——苏路想提醒斯文青年，又担心络腮胡记恨，本能地看向小月。 尚小月的目光朝他投来。 ......还是算了，感觉他不会多管闲事。 要怎么做？才能在不被络腮胡察觉的情况下，提醒斯文青年呢？ 络腮胡已经向斯文青年伸出了手：“兄弟，以后大家互相照应。” 斯文青年抬起手—— “那个！5015！”苏路忽然大声呼喊斯文青年的编号。 斯文青年惊得肩膀一抖，络腮胡阴冷的视线转了过来。 苏路夹起碗里的包子：“你吃、吃包子吗？” 比起硬邦邦的馒头，当然是包子比较好吃。只是斯文青年不明白：为何苏路要突然请他吃包子？ 斯文青年眼中流露出困惑，却也没有拒绝：“好的，谢谢了。” “什么馅的？”苏路忍不住问。 斯文青年：“椰蓉？很甜。” 苏路：慕了。 络腮胡不死心，二度向斯文青年递出手：“互相照应？” 有了包子的插曲，斯文青年也嚼出一丝不对劲，面对络腮胡迫不及待的神情，心中升起古怪。 “......不好意思。”斯文青年临时反悔，转向冬瓜男：“可以和您组成互监组吗？” 斯文青年看出苏路和小月是一组，识相地去问别人。 冬瓜男没有拒绝，只是面对斯文青年伸出的手，嫌弃道：“我讨厌和男人握手，就先这样吧。” 冬瓜男原先的搭档是光头，在光头死后，他们的互监组自然而然解散。监狱长的意思是“尽快找到其他服刑人员组成互监组”。 斯文青年：“好的，那就等到晚上零点再握手吧。” 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络腮胡很是愤怒！恶狠狠地瞪着苏路。 苏路“呲溜”一下缩到了小月身后，和络腮胡对线的目标换成了小月。 苍白的少年抬起头，他看上去柔弱而无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络腮胡和小月对视，后一秒，毫不犹豫冲进厕所隔间，用力将门拉上： “砰！” 小月，yyds ...... 放风时，广场上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包括混杂在其中的手指。 那片硬泥地也被填上，苏路什么也看不出来。 纹身男和他的小弟们照旧靠在铁丝网上，懒洋洋地吹着风，不时朝尚小月的方向投来一瞥。 碍于狱警的存在，这群人看上去还算老实。 放风时间结束，苏路回到牢房。他昨天登记在纸条上的东西，在几分钟后送了过来。 苏路按照约定，将铁勺递给冬瓜男。黄色塑料袋里全是各式好吃的，以及一条毯子。 晚上睡觉，苏路感觉有点冷。他抚摸着毯子柔软的纹路，脸贴近蹭了蹭。 好软！ “嘀——” 警报声忽然响起。 狱警的皮鞋踢踏声紧随而至，牢房大门一字弹开，一道冷酷的声音命令道：“查房！所有人员立刻出来！贴墙站好！不许乱动！” 不定时查房：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寻房间内有无私藏的违禁物品，例如刀具、药品、失窃物等。 查到8号房时，络腮胡忽然跳了出来，指着苏路信誓旦旦：“长官！我要举报他！” 四周的人，顿时都向络腮胡看了过来。 作为要被“举报”的对象，苏路也立刻紧张地望向他。 脚步声不紧不慢临近，冷酷的声音来到络腮胡面前：“你要举报谁？” “他！5016号！”络腮胡指着苏路的编号大声。 冷酷声音：“举报他什么？” “他昨天半夜和......” 尚小月蓦然飞来一记眼刀。 ......络腮胡从心的一转话风：“他昨天半夜打呼的声音太大了！打扰我睡觉！” 冷酷声音：“......” 狱警C训斥道：“你有毛病是不是？这种小事，还要向部长举报？” 络腮胡唯唯诺诺，也不敢反驳，脸色憋屈得紧。 部长：“好好查查这间房。” 狱警们一窝蜂涌入8号牢房，柜子的门被打开、被褥被掀开、抽屉也随之被拔出。 抽屉里放了一堆废纸。狱警C拿起来翻了翻，对上面手绘的五子棋盘失去兴趣。 ......糟了！ 一个念头浮出苏路脑海：档案袋！他从档案室里偷出来的档案袋！！ “这是什么？” 完了...... 狱警C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出来。 暗黄色的档案袋漂浮在空中，狱警C拿着它，思索过后兴奋道：“这不是档案室里的东西吗？我昨天晚上果然没看错！有犯人半夜偷偷跑出牢房，潜进档案室偷走了自己的档案！” 狱警B纠正：“是服刑人员。” 当着部长的面，狱警C老实承认口误：“对不起。” 档案袋的表皮只留有编号。狱警C瞄了一眼：“在场谁是5000号？” “5000”是小月的服刑编号后四位。 没想到——居然是小月的档案先被发现的！！苏路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将档案袋夹在了床垫和床板之间，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等等。 “他的互监组成员是谁？”部长严厉训斥，“同伴做出这种事，他怎么没有及时发觉上报？一起带走！” 苏路——gg ...... “叮！” 苏路盯着眼前斯文青年的面容，神情愣愣的。 斯文青年想收回手，苏路却抓着他不放，这令他情不自禁升起某种担忧：“......16号？” “......不好意思。”回到存档点，苏路有种恍如隔世感。 斯文青年抽回手，态度生疏了不少。 时间倒回早饭期间。坐在小桌旁，苏路不时拿眼神偷瞄尚小月——后者垂着头，发丝从鼻梁上滑落，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趁着苏路心不在焉，络腮胡闪电和斯文青年搭话、闪电和对方组成了互监组。 等苏路再想提醒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苏路表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尚小月倏然抬起头，颇有几分阴阳怪气道：“你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苏路咽了咽喉咙：“小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查房的狱警搜索得很仔细，在苏路gg前，也把他藏好的档案搜了出来，实在令人头疼。 小月其实也很为难。 他原本不想暴露，空间类道具都很贵，会显得他很有钱—— “我有次运气好，捡到了一个小东西。”尚小月迟疑地摊开手指给他看：在他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男音：【注意看，这是暗月绝弦通过SS级副本后得到的道具奖励，具备不可拾取、不可收管、不可剥夺性。低调奢华，非常高级。】 《捡到》 苏路棒读：“......啊，看上去真的非常普通啊。” 尚小月：“是吧？我原本也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戒指才捡的，没想到它可以用来装东西。” 苏路：“哇哦，所以说这是空间类的道具吗？你运气真不错。” 尚小月紧张道：“运气很不错吗？” 苏路：“就也还行......我有次走在路上，也捡到过钱呢。咱们普通人偶尔幸运那么一两次，是十分正常的啦。” 尚小月放心了。 高级的道具通常拥有不可被剥夺的特性，例如苏路脖子上的月亮吊坠。尚小月的这枚戒指同样没有被监狱收缴，足可见是非常高级的道具了。 苏路盯着他的戒指，激动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档案藏在这里面？” 尚小月点点头：“应该可以。” “好耶！” 苏路立刻抬起床垫、抽出了档案袋子。 在交给小月前，苏路再三叮嘱他绝对不能看里面的内容！ 尚小月歪过头，这是他起疑心时一贯的小动作：“小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吗？”他以开玩笑的口吻。 苏路：“唔......应该算是秘密吧？人都有秘密，小月你没有吗？” “......”尚小月沉默。 苏路眨眨眼：“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那我也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尚小月笑笑：“还是算了。” —— 夜晚，熟悉的脚步声准时响起：“查房！所有人全都出来！贴墙站好不准乱动！” 由于事先受到过尚小月的警告，这次络腮胡没有再敢乱说话。 狱警C掀开床垫，很多犯人都喜欢在这下面藏东西......喔，应该是服刑人员，这该死的称谓。 明明就是一堆社会的渣滓，对他们称呼还要客客气气的......狱警C心中不屑，动作十分粗鲁。 床垫之下只有一些灰尘，狱警C快速瞥了几眼，跳下椅子。 “报告部长！8号房没有异常！” 冷酷的声音：“嗯，继续搜查下一间。” ......过了？ 苏路盯着眼前的墙面，心中暗喜。 “等等头儿！”狱警C提醒，“还没有搜身！” 冷酷的声音飘远：“你看着办吧。” 狱警C和狱警A开始对服刑人员进行搜身。 搜查苏路的是狱警A，对方让他：“将手举过头顶，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苏路照做后，感受到一股力道在衣服上轻拍，囚服不算厚，他能感受一点对方指腹的温度。 裤兜里的打火机很快被狱警A搜罗出来。 打火机在监狱中不算什么违禁物品。狱警A扫了眼，扔回苏路的口袋。 他这边顺利过关，人也被塞回牢房。小月那边却遇上了麻烦—— “这是什么？！” 狱警C语气惊奇。 他一眼看到小月的戒指，就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尚小月礼貌回答：“报告长官，这是我捡的。” “捡的？我怎么就捡不到这种好东西？”狱警C郁闷地咕哝道。 他脑子飞快一转：“......喔喔，应该是我的，我前几天掉了个戒指，没想到被你捡到了！” 尚小月轻声复述：“前几天？” 狱警C含糊不清：“是前几天还是上个月？我记不清了，总之这是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尚小月顺从地摊开手掌，将修长的手指递到狱警C眼前：“请。” 狱警C迫不及待伸手去拔戒指，戒指顺利从瘦长的指节中脱落，简直毫不费力。 还以为这小子要争辩反抗一下呢......原来是个怂货。 狱警C美滋滋地套上戒指，走了。 皮鞋的踢踏声远去，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第五步时，戒指突然回到了尚小月的手上。 狱警C发觉异常，气愤地冲了回来：“你！你耍了什么花招？” “是这样的，长官。”尚小月轻声细语地解释，“这件小东西，具有不可拾取性呢。” “具有不可拾取性”的意思，即指不可能掉落后被人捡到——这相当于是道明了狱警C之前在说谎。 被一个囚徒当众打脸，狱警C气得想要打人：“闭嘴！给我闭上你的嘴！你一个犯了错的罪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这个囚犯、毒瘤、危害社会的垃圾......” “喂，差不多得了。”狱警A的脚步靠近，提醒：“部长还在前面呢，你注意点。” 狱警C忿忿不平地闭上了嘴。 忍了又忍，狱警C还是没憋住，低声放下狠话：“你！我记住你了！你最好小心点，否则犯在我手上......” 尚小月表现得十分谦逊：“好的。” 就连冬瓜男都在回房间后和苏路感叹：“你搭档脾气真好。” 《脾气真好》 苏路不敢说话。 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从他眼前浮现：空旷无人的车厢、晃动的蓝色窗帘、堆积在角落的马赛克物、以及双脚起落间脚底黏腻的触感。 庄园之外被血染红的白玫瑰随风摇曳。 提前为狱警C点蜡。 “砰！”在所有人尽数回到房间后，大门锁闭，狱警A在临走前叮嘱里面的人员：“早点睡觉！” 冬瓜男忙不迭点头，尚小月盯着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苏路从冬瓜男那里听说了小月被找麻烦的事，假装关心地询问：“没事吧？那狱警也真是不讲理。” 尚小月转向他，脸色苍白，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是吓的，只有苏路知道他的肤色天生冷白。 尚小月挤出一个怕怕的表情：“小路......我好害怕啊。” 《我好害怕啊》 尚小月补充：“呜呜。” 《呜呜》 苏路“嗝”了一声：“别、别怕。” 尚小月：“呜呜呜。” 苏路整个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洗澡。抛下一句“我去洗澡了”后，苏路拿起备用的黑白条纹囚服、毛巾、脸盆走进浴室隔间。 在苏路将门关上以后—— 尚小月脸上所有硬挤出的颜色烟消云散，留下一片自然而冰冷的空白。 他抚摸着指间的银戒，顷刻后手里出现两个档案袋。 一个档案袋上的编号是【A8-5000】、另一个则是【A8-5016】。 尚小月果断选择后者。在洒水声响起的同时，拆开了苏路的档案。 ...... 探监 “小月！” 苏路从隔间探出头：“好冷……你能帮我把香皂拿过来吗？我忘记……你在干嘛？” 尚小月淡定地转过身：“我想看看自己的档案。” 他的手里拿着两份档案, 距离比较远，苏路也看不清，他拆的究竟是谁的档案。 苏路紧张地盯着小月，目睹小月放下档案、走到柜子前, 找出一块香皂、淡定地朝他走来。 苏路接过香皂, 他的手指挂着水珠, 和小月接触时, 小月的指尖感到一阵湿意。 “谢谢。”苏路看他一眼，缩回了隔间。 “不客气。”尚小月微笑。 隔间内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尚小月背过身, 打算取出苏路的档案—— “哐！”门与墙壁碰撞，背后响起苏路的声音：“洗完了！” 尚小月：“……你洗得这么快？” “水很冷啊, 我随便冲一冲就出来了。” 尚小月垂下头，发梢在眼前落下阴影。 “小月。”苏路观察他，“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档案啊？如果你真的很好奇的话, 那就看吧。” 尚小月：“好。” 苏路：……？ 不愧是疯批系大佬, 脑回路异于常人,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姓名：苏路 编号：A8-5016 年龄：17（未成年可酌情减刑） 罪行：欺诈 欺诈对象：……】 尚小月的目光一缩，快速流过“欺诈对象”这行字—— 【欺诈对象：罗生莉莉】 【详情描述—— 标题：逼近 内容提要：斯年·其二十一 正文：“你到底吃不吃？”老头生气道。 苏路：“我吃我吃。有嫩肉粉吗？加点嫩肉粉的话，我说不定就能咽下去了！” “够了！”老头忍无可忍地端起汤碗, 捏住苏路的下颔, 作势要给他灌下去……】 小月战术后仰。 【根据以上情节，判定“欺诈”罪名成立。判处嫌疑人苏路有期徒刑十三年，一审立即执行。】 苏路痛心疾首：“这就是我犯的罪,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 我实在是……唉，不说了。” 小月：“……” 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将自己的档案、连同苏路的档案随手一起扔到桌上，小月在不久后走进了浴室隔间。 两份档案叠在一起, 最上面的编号，显示这是小月的档案。 苏路距离小月的档案仅有半米，唾手可得。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拿起来看。 苏路并没有动，因为—— 怎么看，这都像是“钓鱼执法”啊！！！ 他不禁回想起，壮汉团和小月的手机事件，如果说壮汉团是“鱼”，那手机就是钓钩，换成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而他绝不会主动去咬钩。 钩直饵咸.jpg 苏路退远了一点，省得小月待会儿出来误会。 水声暂停。苏路连忙做好表情管理。 尚小月冲完澡出来，面对原封不动的档案，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疑色。 “你就不好奇吗？”他开口，声音被凉水冲刷得更凉：“我犯了何种罪。” 苏路故作惊讶：“怎么会？那是你的隐私，我是不会随便打探别人隐私的。” 尚小月一脸惊讶：“小路你……”对方如此尊重他的隐私，然而他却…… 尚小月有些懊悔，第一次，对苏路有了改观：“小路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你的档案，希望你能原谅我。” 苏路大度道：“没事！普通人都有好奇心，或轻或重罢了。小月啊，你可千万别有心理负担。” “小路……”尚小月更感动了。 苏路上前，拿起两人的档案：“不过，你怎么就这样摆在桌上啊？多危险，万一又遇上查房……”他想把档案塞进抽屉。 小月流露出异常紧张的神色。 嗯？ 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苏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档案，也就是这一眼，男音猛然响起—— 【注意看，这是暗月绝弦的档案，其中一页和苏姓路人有关……】 和他自己有关？ 男音加快语速：【以下为详情页—— 姓名：暗月绝弦 编号：A8-5000 罪行：欺诈 欺诈对象：苏路（欺诈对象为未成年，加刑一年） 内容：身份欺诈 嫌疑人暗月绝弦，因涉嫌“欺诈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一审立即执行】 “……” 轮到苏路战术后仰。 苏路：6 “小……路？” 见苏路捏着自己的档案不松手，尚小月紧张道：“你想看吗？你很好奇吗？” “不不不不不！”苏路疯狂摆手，“我完全不好奇啊！” 因为已经“看过”了。 苏路：“我对别人的隐私没有丝毫兴趣。” 仿佛能听到男音冷笑了一声。 尚小月：“噢，我也是。”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强调什么。 “我以后不会再探查你的隐私了，我向你保证。”小月补充，“请你放心。” “……嗯！”苏路勉强笑道。 “那个……要不我们找个机会，重新把档案塞回档案室？”苏路弱弱提议，“就，老是这么东藏西藏也不是个事儿啊，还是放回去安全点。” 他提出这个想法以后，尚小月立刻就同意了。 把档案放在彼此都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才最为保险。 苏路走到窗前，使劲儿推了推——只能推到一半。 窗户被重新上了锁，想要再打开，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苏路：“今晚就先睡觉吧？” “嗯。”小月应道。在苏路说完这句话，乖乖地坐到床上，抱着膝盖蹲好。 由于刚冲完澡，水珠顺延小月湿漉漉的发梢划过，不停地在他的肩膀、床单、四周落下印迹。 苏路迟疑：“你……要不要擦擦头发再睡？” 尚小月点点头，抓过毛巾，披到了头发上。 ……你倒是动一动啊喂。 苏路忍不住上了手。当手指触及毛巾表面时，柔软的感觉传来。 隔着一条毛巾，他摸了摸小月的头。 小月没什么反应——这令他松了一口气。 苏路帮他薅干净发梢的水珠，监狱里没有吹风机，只能凑合睡了。 “早点休息。” 苏路把湿毛巾挂在衣架上晾床头，正好遮住了小月的视线。 “晚安。” “晚安。” 苏路目送他躺下，后背对着自己。 他悄悄地对小月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很好，完全没反应，看来背后没长眼睛。 苏路悄悄拉开抽屉，抄起里面的废纸。 废纸有整整一沓，前面几十上百页全是他和小月玩过的五子棋游戏，后面则变成了档案的资料页。 苏路曾看过这样一句话：【想要隐藏一粒沙，最好的方式就是藏进沙漠；想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流入海洋。】 他将真正的资料页抽了出来、夹进这堆废纸当中，果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至于档案袋里的资料——则是他根据男音提示伪造的。 苏路将真正的资料装进档案袋，假的在不久后与马桶水进行了亲密接触。 抱着自己的档案，苏路平躺在床上，发出感叹—— 小月疑心可真重啊。 不过，在检查过苏路的“档案”后，想必小月也能暂时放下疑虑。 …… 翌日，放风时间结束后，矮胖杂役将各个牢房买的东西送了过来。 8号牢房的东西尤其多、尤其大件。矮胖杂役不得不再度掏出钥匙、将窗户整个推开，才能把那个黄色的大包裹塞进去。 苏路接过包裹，东拉西扯，试图转移矮胖杂役的注意力：“诶，大哥，你也是服刑者吧？你是怎么当上杂役的？” 矮胖杂役随口回答：“那是因为我表现优秀，服刑分数高……” 说着，矮胖杂役准备重新将窗户上锁。 苏路心里着急，嘴上不停道：“那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高分？一天天待在笼子里，我也感觉闷得慌，也想像您一样到处走走。” “这个差事很累的，不是什么好差……”矮胖杂役抬起手，即将触及锁面。 糟了！这回他没忘！！ 苏路大脑极速运转，正当他感到束手无策时，矮胖杂役忽然“哎哟”一声： “手！我的手好疼！” ……手疼？ 矮胖杂役感觉自己的手跟抽筋了似的，剧痛无比。 苏路离得近，清晰地看到：在矮胖杂役右手的皮肤下，血管与经脉拧动，仿佛受到某种召唤，随时都要破肤而出。 ……苏路忍住了回头的冲动，故作关心道：“您没事吧？很疼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矮胖杂役疼得面色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扔下手推车、跌跌撞撞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苏路急忙拉上窗，做出上好锁的假象。 他转身，尚小月安静地坐在自己床上，灯光为他的侧影渡上一层绒光。他的容貌看上去像天使，声音也和天使一样温柔：“小路，那个人怎么了呀？” “咕咚。”苏路咽了咽口水，“他、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是吗？祝他平安。” 苏路放下一大包东西，内心塞满了吐槽。 他把袋子上的结打开，扒拉了几下，从中抽出一块遮光帘：“小……月，你的遮光帘。” 属于小月的遮光帘，图案色调阳光开朗——上面是蓝天、下面是盛开的黄色向日葵。 “谢谢你，小路。”小月的声音更柔和了，“我很喜欢。” “你下来，我们一起把它换上？”苏路比划着。 小月点点头。 效果很不错，大小也合适。把遮光帘的拉链拉上后，内部就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当天晚上，苏路和小月翻窗出去，依靠男音提示躲过狱警巡逻，成功到达档案室门口。 苏路走到不远处的盆栽旁—— 上次离开后，他把钥匙埋在了盆栽里。 “找到了！”幸亏钥匙还在。 利用钥匙打开门，黑暗顺沿门缝倾斜而出，档案室里仍旧一派黑暗。 尚小月上前一步：“归还档案而已，我去吧，小路你留在这里。” 苏路有些没想到：“啊？可是……” “你不是怕黑？” 差点忘了自己在小月心中还有这个设定——苏路勉强点点头：“那好吧。” 小月“嗖”的一下钻进黑暗，很快的，又“嗖”的一下钻了出来，全程仅用了十秒。 苏路盯着他空空的双手，震惊：“你好快！” 小月有些紧张：“很、很快吗？” “也还好？我的话估计要用十五秒吧。” 把钥匙埋进花盆，再和狱警玩了一回秦王绕柱后，两人顺利回到8号牢房。 …… 午夜。 斯文青年坐在椅子上，络腮胡突然靠了过来： “兄弟，时间马上就到了。”络腮胡拉了把椅子坐到斯文青年身边，疯狂暗示：到组队的时候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眨眼间，距离午夜零点只剩一分钟。 苏路猛地旋过头，入目是斯文青年向络腮胡伸出手的一幕。 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住手！”为了阻止，苏路撞了过去，斯文青年被他撞倒在地，手指与络腮胡擦过。 络腮胡面色瞬间极为阴沉，伸手想过来抓苏路，被苏路走位地灵活躲过。 时间刚好走过午夜零点。 再次被苏路搅局，络腮胡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吼，赤红着双眼向苏路扑来！ 苏路抓起椅子扔了过去。 椅子径直穿过络腮胡的身体。 络腮胡一愣。 在苏路和斯文青年、以及醒来的冬瓜男惊讶目光下，络腮胡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不——”络腮胡不甘心就这样消失，他挣扎着，试图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事实证明都是徒劳。 三秒钟后，承载络腮胡的地板空空如也，络腮胡与空气融为一体，消失得干干净净。 ……什么情况？ 三脸懵逼.jpg 尚小月作为第四个人，脸上带着一缕司空见惯的嘲讽。 苏路指着络腮胡消失的方向，吃惊得合不拢嘴：“不、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尚小月明知故问。 “人！那个大胡子！突然就消失了！” 尚小月脸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不要再装了啊！知道原因的话就好好解释一下！！——类似的话，苏路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 为了得到事情的真相，苏路换了一种求证方式：“啊！” 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会不会因为络腮胡是鬼？他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才消失得那么快。” 尚小月：“有可能哦。” 苏路继续：“啊！难道鬼魂只能存在一段时间吗？一段时间后就会直接消失？” 尚小月：“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苏路再接再厉：“它们是依靠什么来补充能量的？吃人吗？” 尚小月歪头。 ……不能再问下去了。 苏路深知过犹不及，问太多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就此打住。 “什么？”络腮胡是鬼——斯文青年和冬瓜男得知真相后大惊，“他是鬼？！” 尽管记忆都消失了，但冬男在听到“鬼”这个词时，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鬼？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苏路：“我见过他的尸体。他在最初的密室里时，就已经死了。” 斯文青年眉头紧皱，苏路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想提醒你来着，只是直接告诉你真相的话，bgm就……” 斯文青年表示理解地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但你还是在最后关头冒着风险救了我，谢谢你，16……你的名字是？” 为了表达诚意，斯文青年率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白慕景。” 白慕景和苏路握了手，后者等待了片刻，耳边一派平静。 奇怪？怎么没有“叮”的一声？ 白慕景看出他脸上的困惑，握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苏路：“对了，你也是玩家，和别人握手的时候，有没有经常听到‘叮’的一声？” 白慕景：“没有啊。” 奇怪…… “不过，我在其他地方听到过。” 苏路：“什么地方？” 白慕景笑笑：“在我死亡的时候。” “……” 在回档三次以后，白慕景反复斟酌，最后选择了一位信教的室友。 这位室友随身带有圣经、据说入狱前是个银行家。在和室友组成互监组后，白慕景在监狱内度过了平静而枯燥的十九年。第二十年夏天，室友越狱了。 白慕景受到连坐，被判处死刑。 枪响的同时，他听到了存档时的“叮”声——白慕景还以为自己会回到最初的存档点，但他错了。 第四次失败后，死亡——就是他存档的终点。 白慕景盯着苏路，脸上代表礼貌的微笑，渐渐扩散至耳根。 草（一种植物） 苏路的体温，迅速从两人交握的地方流失。伴随熟悉的一声“扑通”——苏路gg。 …… “你好。”白天的白慕景人模人样，完全看不出是个死鬼，手心的温度也很正常。 苏路盯着他的脸，实在想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呢？ 哦……忘了他是鬼。 诡计多端的男鬼！！！ 苏路磨了磨后槽牙，一个疑问自动冒出：既然白慕景和络腮胡都是鬼，那后者为什么要对前者动手？ 诚然，冬瓜男的防备心很重，但对方一个鬼，难道比对付一个失忆的人更容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小月知道…… 苏路转头寻找小月。 作为他的互监组搭档，小月和苏路同生共死，此时正坐在床边发呆，像是已经麻了。 苏路对他有些怨念：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和白慕景握手？？就为了不暴露自己不是个普通人么？？？ 苏路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对人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由于之前见过白慕景一面，男音当时提示过他是人，所以再见面时，苏路并没有对他起疑。 在对苏路出手前，白慕景甚至还有了名字，对于和他握手这件事，苏路也就更加放心。 原来有了名字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苏拉感叹套路太深。他抬起头，似乎觉得房间内少了一个人—— 络腮胡不见了。 ……咦？ 在上个周目原地消失后，新的周目，苏路没有再看见络腮胡的身影。 奇了怪了，按照套路，游戏回档，那络腮胡也应该回来才是，怎么没看到他？ 苏路升起疑惑，特地跑到隔间看了一眼。拉开门后：里面没人。 他正迷惑，白慕景走了过来：“16号……” 苏路谨慎地绕过他，拔腿就跑，好像有那个ptsd。 白慕景见苏路不想理他，转而向冬瓜男搭话：“你好。” 冬瓜男瞥了他一眼，气质比白慕景这个真鬼还要阴沉。 白慕景：“……” 他下意识看向小月，整个鬼突然像被电了一下，匆匆忙忙移开视线。 白慕景的反应，和之前的络腮胡很相似——它们都不敢招惹小月，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懂了：小月身边最安全。 顶着冬瓜男看待男同的目光，苏路一整天都贴在小月身边。 夜晚，又来了一遍查房。 苏路站在走廊上，熟练地举起双手配合狱警搜身，甚至还在过程中打了个哈欠。 狱警A：……？ 苏路：“我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有一个打火机，这应该不算违禁物品吧？” 狱警A：……？？ 苏路：“长官，好了没有啊？手都举酸了。” ……？？？狱警A欲言又止——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放松的？ 狱警A不明白：相同的周目多来上几遍，是个人都会感到无聊。 苏路又打了个哈欠。 查完房，苏路回去一摸抽屉，档案果然又回来了。 发现络腮胡不在时的古怪感被驱散了一点，苏路叫上小月，又走了一遍流程，有惊无险的把档案送回了档案室。 …… 隔天，苏路醒来。 昨天终于过了，新的一天到来，这令苏路有种莫名的感动。 白慕景从冬瓜男床边经过，后者眼神警惕——苏路已经提醒过冬瓜男，没有直接言明它是鬼，只是让他尽量小心。 这所监狱人鬼混住，苏路试过找狱警反应情况，结果受到bgm警告。 麻了。 吃过苏苏优选买的早餐，苏路叼着纸笔爬上床，在隐秘的遮光帘内偷摸写“上诉文书”： 【尊敬的监狱长先生，你好……】 改成“您”应该显得更诚挚一些吧？苏路换了一张纸，重新写道：【尊敬的监狱长先生，您好，向您致以真诚的……】 等等，谁说监狱长就一定是“先生”了？尽管声音听起来像个男的，但万一有意外呢？ 苏路又撕了一张新的：【尊敬的监狱长，您好，向您致以真诚的问候。我是编号为A8-5016的服刑人员，针对我所犯下的罪行，我有以下几点想进行申诉……】 洋洋洒洒写下一千字的上诉说明。落笔后，苏路还想再修正一下遣词造句，遮光帘外传进冬瓜男的提醒：“放风时间到了。” 信只能回来再继续写。苏路爬下床，却被告知今天的放风时间改成了探监时间。 探监？ 见他一脸迷茫，狱警A解释道：“你没有可以来探监的人吗？” 苏路摇头。 “通话呢？”狱警A补充，“按照规定，探监时间可以和外面的人通话，无论是面对面谈话、还是打电话。” 苏路眼光一亮：那他岂不是可以拿回自己的手机？！！ 果然如他所想——在他提出“想和人通话”的要求后，狱警A将他领到一个小房间，随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苏路的好友列表里总共就仨人。 视线依次划过黑猫、好像变黑了十分之一的雪花、黄绿灯——苏路果断戳了戳黑猫。 【你戳了戳决无神】 梅开二度，苏路这回来可来不及社恐，获得手机的时间仅有宝贵的五分钟。他点击“通话”—“语音通话”—“拨通”。 屏幕的界面变为深黑。 与此同时，室温骤降，一股深渊莅临的严寒笼罩了苏路和狱警A。 谢谢 狱警A大惊：“你干了什么？！” 苏路：“我我我, 我什么也没干啊？？？” 除了拨通一个语音电话外，苏路确实也没干别的。 那么问题在这个电话？电话的另一头是…… 苏路看向屏幕界面。 属于他的手机屏幕上，装着一汪墨汁似的黑潭。 屏幕黑得不太正常，浓黑的颜色已经蔓延过白色的手机边框, 朝苏路的手指溢出。 狱警A当机立断：“放开它！” 苏路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啪”的一下就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很快的。 黑暗静默流淌, 碰触沙发边缘，蚕食了沙发一个布角。 “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Sorry……” 由于无人接听, 电话被系统自动掐断。黑暗戛然而止。 苏路和狱警A情不自禁舒了一口气。 狱警A语气很奇怪：“你……在和谁打电话？” 苏路一脸懵：“我的一个……朋友？” 狱警A：“你的这个朋友，他正经吗？” 苏路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 “……”狱警A没话可以说了。 五分钟时间到，按照规定, 他该送苏路回牢房了。 “那个, 长官？我的手机？”苏路指了指被黑暗包裹的手机——随着时间推移, “黑暗”逐渐凝固，形成蜘蛛网状的纹路，他的手机就和被蛛网捕获的猎物一样牢牢卡在中央。 “你现在还在服刑, 手机不能还给你。”狱警A向他解释。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那儿吧？”苏路欲言又止。 “……”狱警A在犹豫片刻后, 取下腰间的警棍。 从苏路的视角，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机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拨动，粘在屏幕上方蛛丝状的黑暗被一点点扒开。 苏路睁大双眼—— 他看见了：黑暗转而缠住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显露出那东西的末端。 这似乎……是一条警棍？ 被迫染上颜色的警棍, 暴露于苏路的视野之下，同时狱警A也瞧见了。他加快动作、几下把手机扒拉出来：“你拿起来试试。” 苏路缩着手：“这、这不符合规定吧？”按照规定，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碰手机了。 狱警A：“……”好像是这样的。 无奈, 狱警A试探性地拿其他东西戳了戳，见并没有被染色，才敢迅速用两根手指夹起手机扔进物品保管袋。 狱警A吐出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路应道：“好的。” 门打开，苏路察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自己，连忙老实地走了过去。 由于走得太急，苏路感觉脚底踩上了什么东西。 狱警A：“你踩到我了。” 苏路后退两步：“对不起。” 由于设定是透明人，做狱警其实经常被人踩脚。狱警A已经习惯了，没当回事，示意苏路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苏路向狱警A打听：“长官，您知道上诉书应该投到哪里吗？” 冬瓜男告诉过他：放风时会路过一个信箱，投到里面就行，但苏路想再确认一下。 狱警A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楼梯旁有信箱，可以把信投进去。” 和冬瓜男的话差不多，看来冬瓜男没骗他，苏路点点头。狱警A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话风一转：“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很少见，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 苏路：“您说？” “如果你看见两个信箱，就说明遇到了异常情况，有一个信箱是假的，千万不能把信投到假信箱里。” 苏路认真记下：“好的，谢谢您的提醒。那真信箱可以投吗？” 苏路总觉得狱警A回头瞄了自己一眼：“如果你能分辨出来的话，可以。但我劝你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 “我曾经见过一个赌徒。”狱警A缓缓道来，“他入狱的原因是人口买卖——这家伙欠了赌债，还不起，就把妻子女儿卖给了人贩。 “不过，这家伙始终坚称自己无罪，他认为女人就是物品，买卖物品又犯了什么罪呢？服刑期间一直坚持写上诉书。 某天，这家伙看到了两个信箱，二选一的概率，或许是赌瘾犯了，他选择了其中一个信箱投放。” 苏路：“然后呢？” 狱警A：“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他的尸体被塞进了信箱，肚子里堆积得密密麻麻全是他自己写过的信。” “所以，不要去赌。赌狗不得好死。” …… 锁好8号牢房的门以后，狱警A就离开了。 苏路看向他的几位室友—— 室友号冬瓜男，由于失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更别提“是否有朋友”这件事了，无人来探望他； 室友②号白慕景，暂时无人来探望这个死鬼，不过他似乎和苏路一样打了电话，也许下次就会有人来探望； 室友③号尚小月……认识他的人估计都死光了。 没有人来探望自己，尽管冬瓜男什么都不记得了，仍不免感到失落。 白慕景倒是一派从容，像是笃定下次就会有人来探望他。 至于小月…… 苏路靠近床边，伸手对蹲坐在床上的少年打了个响指：“啪！还在发呆？” 小月向他转过眸光：……？ 苏路亮出藏在背后的东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视线落在橙黄相间的包装袋上，尚小月一怔。 “我也没有想到，美团优……啊不是，苏苏优选上还有卖这个的！”苏路将蜂蜜黄油味的薯片怼到尚小月眼前，“拿着呀，这不是你最爱吃的？” 尚小月垂下眼睑：“为什么？突然请我吃这个？” 苏路的回答是“感觉你会想吃”。 “要现在吃吗？” 尚小月点头。苏路迫不及待撕开包装袋，顺手拿了一片：“……嗯，感觉没有另一个牌子好吃诶。”味道和之前小月请他吃的不一样。 “你觉得呢？”苏路顺手又拿了一片。 尚小月苍白的手指夹着薯片，指尖沾了一些碎屑。他想了想：“确实。” “那等出去了，再买之前那个牌子的薯片来吃吧？叫什么来着……” 尚小月一时没有给他回应。 苏路偷偷观察他：发现他出神地盯着薯片袋子，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小月？”苏路轻声询问。 对方抬起头，眼神柔软好似还未从梦中脱离。 苏路：“你……” “我受不鸟了！” 路过的冬瓜男：“你们是男同吗？要牵彼此的裤兜吗？” 苏路：“……” 小月：“…………” 苏路扭过头，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白慕景对冬瓜男道：“4513先生，我们应该尊重他人的性取向。” “4513”是冬瓜男的编号。对白慕景的话，冬瓜男不屑一顾。 男同不男同的，白慕景其实没兴趣管，只要不同到他头上就行了。他的本意是借机和冬瓜男搭话：“4513先生，我听说你的搭档前不久出了意外，目前无人和你组成互监组，不如你看看我？” 冬瓜男：“急什么？等监狱长催了再说。” 组成互监组，比较方便下手。白慕景还想再劝，冬瓜男防范的眼神已经盯了过来：“你该不会也是……？” 白慕景一惊！ “也是男同？” 白慕景：“……” 苏路：“喂！”什么叫也？已经默认他是男同了吗？？！ 他冷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苏路也不打算和小月疏远，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 尚小月对他人的目光，那更是毫不在意——他不像满级大佬，还会试图挣扎一下。 两人一块儿分吃了午餐，顶着冬瓜男怪异的眼神。下午，冬瓜男去车间做工、白慕景躺在床上午睡，苏路埋头在上诉书里，修改语言措辞，最后装入信封。 临睡前，苏路抱着改好的上诉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隔日，在监狱长的广播响起前，苏路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了床。 他比其他人起得都早。洗漱完毕，苏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不时瞧一眼墙上的时钟。 冬瓜男打着哈欠路过他，脚下一顿：“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苏路：“我要投上诉书啊！” 冬瓜男：“上诉书？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当、当然。”苏路谎称，“刚进来时，监狱长不是给过我们一人一个提问的机会吗？我问的就是这个。” “哦。”冬瓜男没有想太多，打着哈欠走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风时间，苏路今天排在第一个。 狱警A打开牢房，瞥了眼苏路手中的信：“你……这么快就写好了？” 苏路昨天问他关于信箱的问题时，狱警A就料到他是想要上诉，没想到这么快就写好了上诉信。 苏路朝空气一笑：“我想早点出去。” 狱警A：“那就祝你好运吧。” “谢谢长官。” 人群有序前进，偶尔从其他服刑人员口袋里露出信封的一角。 看来准备在今天投上诉书的不止他一人。 靠近楼梯口，一拐角就是两个信箱。 ……两个？ “真倒霉啊！” 服刑人员组成的队伍中不知是谁抱怨了一声。 两个信箱的出现代表了异常情况，只有一个信箱是真的，除了赌狗，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去赌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只能等明天了……狱警A这么想着，回头时看见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那个脑袋看上去挺正常的5016号，只是摆动他的小脑袋左右转了转，就毫不犹豫将信投进了右边的信箱！ “哐当！”信件在空空如也的底部击打出一点声响。 这人绝对是个傻子——狱警A肯定地想，不然就是个疯子。 …… “你疯了吗？” 冬瓜男同样目睹了这一幕，他无法理解苏路在想什么。 苏路也知道常人难以理解自己的举动，小声咕哝道：“我……我直觉右边那个是真的。” 冬瓜男：“……直觉？你居然相信直觉这种东西？” 苏路声音越来越小：“我运气还不错的……” 冬瓜男缩回队伍，懒得理他了。 尚小月站在前面，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苏路：“小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冒险了？” 尚小月：“……什么？”他刚才貌似在发呆。 他应该不知道关于信箱的传闻……苏路摇头，冲他笑笑：“没事。” “那边的！禁止窃窃私语！”不知是哪位狱警凶巴巴的声音传来。 苏路摆正脑袋，专心走路。 须臾后，服刑人员聚集在广场上，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骤缩，人群变得密集。 苏路粗略看过去，就知道服刑人员肯定增多了。 新入狱了这么多人？他们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苏路脑海里零散地闪过这些念头。 “轰隆——”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间乌云密布。 风越来越大，拍打在人的脸上，有种针刺般的错觉。 站在苏路身边的一个男人，忽然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他神情一怔：“下雨了？” 苏路下意识抬起头，打量了几眼天空。 天色确实阴沉，下雨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苏路现在还没有感觉，可能是因为雨还没有滴到他身上。 “哎唷！”被雨打到的男人，忽然挠了挠脸：“怎么这么痒？” 一根嫩苗状的东西，从男人的脸上长出。 苏路愣住了：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了！”远处有人惊呼，“下雨了！下雨了！好像是人雨！！！” “人雨”又是什么？ 他紧盯男人脸上的嫩苗：【注意看，这是被人雨催生出的产物】 就这？能不能详细一点。 不过，已经可以确定这场即将到来的“雨”是“人雨”——属于不可外出的异常天气之一。 为了提醒众人，苏路清了清嗓子：“下人雨了！大家快跑！” 喊完，苏路毫不犹豫向门口的方向跑去，然而他距离大门实在有些远，被铁丝网圈住的人们，纷纷涌向这唯一的出口。 苏路夹在人流中央，被挤得喘不过气，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一旁。 又一滴雨落到他的身边。 雨滴进入泥土，快速生根发芽，只是眨眼的功夫，一根男人脸上的同款嫩苗破土而出。 苏路有些惊讶：这可是硬泥地，上面基本寸草不生，嫩苗能冒头，足可见其生命力有多顽强。 “啊啊啊！帮帮我！谁来帮帮我！”最初被雨落到脸上的男人痛苦嚎叫——他试图拔出嫩苗，这东西却像是在他脸上扎了根一样，令男人感受到剥落脸皮的剧烈疼痛。 嫩苗逐渐变得粗壮，颜色也由透明变作血红，仿佛吸收了男人的营养。 狱警A和狱警B飞奔到男人身边。狱警A当机立断：“按住他！必须把他脸上的东西拔出来！” 男人被看不见的狱警B扑倒，狱警A动手前，简短而耐心地向他解释了情况。男人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可当狱警A真正动手后，男人仿佛一条扔进油锅的活鱼，噼里啪啦地挣扎起来，狱警B根本按不住他。 无奈，狱警A只能暂时放弃，他让狱警B看住男人，自己跑去叫了另外两个狱警过来。 三个狱警，一个负责按住男人的头、两个负责按住男人的手脚，男人终于动弹不得。 狱警A眼疾手快，捏住嫩苗尖端用力一抽—— “啊！！！” 伴随男人的惨叫，一条血淋淋的长嫩苗被狱警A揪了出来。 长嫩苗目测有十五厘米，像条虫子一样在不断拧动。狱警A猛地松手，长嫩苗落到硬泥地上，很快枯萎失去生机。 不远处的苏路目睹了全程。他揉揉眼睛，忍不住用手挡住脸，防备雨滴。 苏路焦急地看向门口：那里塞满了人，原本维持秩序的狱警被叫来帮男人拔嫩苗，很多人根本挤不过去，已经出现了暴力冲突。 纹身男一脚掀翻前面的人，踩着那人的身体，伸手提起前面的人后衣领，随手往旁边一抛。 纹身男的小弟效仿他的做法，不少人被他们抡到地上，又被后面的人踩踏，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滴初生的雨脱离厚重的乌云，在空中坠落出笔直的线条，受到狂风吹拂，雨滴改变行动轨迹，倾斜地落入一个发出呻.吟的人口中。 那人只觉喉间一凉，某种液体顺着食管落入胃中，又狠狠被人踩上了一脚。那人发出一声干呕，身体剧烈抽搐。 “干什么？” “住手！” 狱警们终于赶了回来。 在狱警们的呵斥、安排下，倒在地上的人被扶起，施暴的人受到训斥，秩序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苏路戳戳小月：“我们也去排队吧？趁雨真正下起来前。” 尚小月一直站在他身旁，苏路发现他的目光，此时正落在自己脚边。 苏路低下头—— 嫩苗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到了接近二十厘米长度，只差一点，就能够到苏路的裤腿。 苏路忙不迭一抬脚，拉起小月就跑。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瓢泼大雨随之而来，天地间连成一片瀑布。 当雨密集到一定程度后，它们落到地上的声音，居然有些类似婴儿的啼哭。 苏路站在屋檐下挖了挖耳朵：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他们及时回到了楼房内。 窗户紧锁，水珠在玻璃上爬行，形成一张张诡异的人脸。苏路感觉瘆得慌，加快脚步，四周都是匆匆的人影。 往常外出放风的服刑人员，分时间段和批次有序回来，突然下雨，使服刑者们全都赶了回来，狱警人手严重不足，争吵声、脚步声、摔倒声……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混乱中，苏路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旁边的门突然打开，眼前一花，他被拽进了门内。 “砰！”大门被关上。 身体恢复平衡后，苏路迷茫地抬起头：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站着几个人。 苏路在看清纹身男的瞬间，扭头就打算开门逃跑，一个壮汉堵在他面前。 苏路战术后退。纹身男盯着他的脸，皱起了眉。 “我靠，抓错了！” “不是那小子！” “怎么会抓错呢？” “谁让那小子一直跟他在一起。” 这群人想抓的是尚小月，结果抓成了路人苏。 这波路人苏无故躺枪，他自己也很懵。 纹身男忽然伸出手，捏住了苏路的下巴。 半晌后，露出男同的微笑：“你也还行，就你吧。” 苏路惊恐！！ 纹身男掏出裤兜，疯狂暗示。 苏路一脸抗拒。 小弟号见状：“别给脸不要脸，被我们老大看上是你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jpg 小弟②号见状：“跟了我们大哥，以后你走哪儿都安全。” 你倒是挺安全的，就凭你这歪瓜裂枣的长相，你大哥也看不上啊（指指点点.jpg） 小弟③号见状：“听话，有的是好处，兄弟你就别犹豫了。” 谁跟你是兄弟？ 小弟们纷纷上前劝说，纹身男可没有这个耐心，步步逼近。 苏路步步后退，外面大雨倾盆，里面大汉淋漓。 “……小路？” 倏然，苏路听到了小月的声音。 距离很近，应该就在门外。 苏路毫不犹豫，立刻扯开嗓门：“小月救我！” “咚咚咚。”敲门声旋即响起：“小路？你在里面吗？” “在在这！”要不是有大汉挡路，苏路早就扑到门上了：“我在我在！” 堵门的大汉看向纹身男。 纹身男：“放他进来。” 大汉拉开门，尚小月走进门内，看到这么多人，神色慌张中透露出惶恐。演技有进步。 “砰！”大汉在纹身男的眼神示意下立刻锁死大门，用自己的身躯断绝了尚小月逃跑的希望。 小弟们见是他，哄笑声此起彼伏：“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绣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铁鞋吧？你个没文化的。” 纹身男看了看小月眣丽的脸蛋，又瞧了眼苏路，似乎两个都不想放弃的样子。 尚小月走上前，将苏路挡在身后，对纹身男说：“你、你放他走，有事就冲我来。只要你肯放他走，我、我什么都愿意配合你。” 居然还有颤音。 近看，这小子简直漂亮得不像话——有了对照，纹身男瞬间只想要小月牵他裤兜了。 纹身男邪笑：“这可是你说的。放他走！” 苏路眼泪汪汪：“呜呜呜小月，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呜呜？” 苏路的嘴这样说着，苏路的脚正带主人疯狂后退。 退到门边，苏路犹豫就这样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倒不是忧虑别的，主要担心小月起疑。 “哈哈，那小子舍不得他朋友，还赖着不肯走呢！”小弟④号起哄道。 纹身男下令：“把他扔出去！” 门口的大汉伸手一推，彻底把苏路推出了门。 谢谢你，纹身男。 梦的开端 “砰！”大门关闭, 空间合拢。 他侧耳倾听，确认苏路走了以后，脸上惶恐害怕的神色如潮水一般退去。 暗月绝弦扭了一下脖子。 他现在心情很差。 不远处，纹身男已经翻出了他的裤兜, 小弟们发出淫.荡的哄笑： “还愣着干嘛？过去啊！” “哈哈哈, 是要现场直播吗？” 小弟⑤号兴奋地伸出手, 想强制性地抓住他, 腕间忽然银光一闪—— “扑通！”小弟⑤号低头，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在他的脚边, 落有一双手，手的形状无比熟悉——那是他自己的手。 “啊……呃！！！” 疼痛从神经末梢传输至大脑, 小弟⑤号刚发出第一道惨叫，第二道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扑通！” 那是小弟⑤号的人头。 人头滚落脚边，双脚随即失去支撑, 摇晃着向前方栽倒。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其他人的哄笑声还未停止, 就有一个人死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仓库内逐渐陷入一片死寂。 “咔哒。”小弟④号忍不住后退一步, 鞋跟踢到地上, 发出一声脆响。 白光闪过，小弟④号人头落地。 无法解释的情况，所有人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 四散奔逃。 “扑通！” “扑通！” “扑通！” 接二连三的人头落地声响起, 只是眨眼之间，小弟们失去头颅的身体接二连三倒下，留下纹身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暗月绝弦缓步迈进, 伴随他的逼近，纹身男感受到大佬的强大气场和暴戾气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纹身男知道自己这次惹错了人，他磕头求饶道：“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求求您放过我……” 好吵啊。 暗月绝弦歪了歪头：“求我？” “是的！求您放过我！只要您肯放过我这一回，以后我就是您的狗！愿意服从您的任何命令！” 似乎变得更吵了。 暗月绝弦笑笑：“可惜，我不需要一条会叫的狗。” 他环视周遭滚落的人头，低头注视自己的双手，脸上的笑容消失，透出一点迷茫，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应该是尚小月啊，可他会做这样的事吗？”暗月绝弦低声喃喃。 他不会。 所以他疯了。 暗月绝弦在这一刻异常愤怒，他扣住纹身男的脑袋，用力往墙上撞。 “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仿若皮球弹在墙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暗月绝弦神色扭曲地笑了，犹如发泄般的暴行给他带来了一丝愉悦。 墙上彻底开出血色的大丽花。 纹身男早已失去声息。 暗月绝弦松开手，皮球落到地上，像西瓜一样裂开。 终于安静了呀——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 —— 苏路一口气跑回了8号牢房。 门开着，冬瓜男坐在椅子上，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苏路扶着膝盖喘气，虚脱地滑到了门边的床上。 意识到这是小月的床，他猛地弹了起来。 他举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你的脸色怎么和被人强X了一样。”冬瓜男评价道。 苏路惊恐：“真有人要强X我！” 冬瓜男：“……啊？” 苏路：“好在我机智，及时跑了出来。以后应该都没事了。” 冬瓜男上下打量他，又看了看自己，抱紧了胳膊。 苏路也在观察他：“你……不趁现在跑出去吗？”外面乱作一团，要越狱的话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冬瓜男一脸良民：“你在说什么？我跑出去干嘛？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想也对，这栋楼仅是第三监狱的其中一个监区，外面肯定还有层层防守，跑不出去的。 大概十分钟后，尚小月拖着步子迈入8号牢房。 他的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像是洗过一样。苏路从椅子上弹起来，语气中带着夸张的担忧：“小月！你没事吧？” 尚小月甩了甩头，苏路的鼻尖感到一丝凉意。他抹掉鼻头上的水珠，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没事。”尚小月语气温软地回答，“有一个狱警突然冲进来救了我。” 《有一个狱警》 苏路眼睛都不眨，信了：“感谢狱警大大。小月，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尚小月抬起头，苏路连忙补充：“就和我小时候被高年级的人欺负，班主任刚好路过一样幸运！” 尚小月：“有人欺负你？” 苏路摸头：“我小学一年级发生的事了，欺负我的小子是二年级，结果那小子考试不及格留了级，我们还成了一个班哈哈哈哈哈，后来也成为朋友了。” 尚小月能隐约察觉到：苏路是一个朋友很多的人。 这点和“他”不一样。 “小月，你也太够义气了吧！”苏路没想到小月会进来帮他，真心道：“谢谢你，小月。” 尚小月敷衍地笑了笑，像是在想别的事。 苏路偷偷观察他。 “怎么了？”好像被发现了。 “那个……” “嗯？” “……为什么？”苏路憋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尚小月在苏路请他吃包子时，同样也问过他。 当时苏路的回答是—— “你请我吃薯片。”尚小月做出和苏路相同的回答。 他抬起了眼帘，眼睛非常漂亮，有时会让苏路想起小鹿。 “这让我很开心。”尚小月眯起眼睛笑道。 就为了一包薯片？小月原来是个吃货。苏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我天天请你吃薯片！你想吃多少都行！” 尚小月：“嗯呐。” 苏路迫不及待去拿纸笔，内心由于感动而发涨：“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还是蜂蜜黄油味吗？” 尚小月想了想：“青柠？” 青柠？青柠好耶！苏路记下：“还有吗？你尽管提！” 手指按在嘴唇上，尚小月的举动有些孩子气：“唔……玫瑰海盐？” 苏路：“……这是什么奇怪的口味？牙膏吗？我在超市里见过类似口味的牙膏。” “是薯片。” “没有怎么办？” “你试试嘛。” 苏苏优选上真的会有“玫瑰海盐”味的薯片吗？苏路抱着怀疑写下这个口味。 “嘀嗒。”水珠不断从小月的发梢滴落。苏路放下纸笔，起身拿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过来，搭在尚小月的脑袋上。 少年顶着一条毛巾，水珠顺延尖尖的下巴滑落，沾湿了他修长的手指。 苏路想帮他擦擦，但又有点不敢上手。尚小月抬起眼睫，对他一笑。 苏路的手指搭上了他的发梢。 在他旋风般的操作下，尚小月一头白毛很快被搓干，至少也有七分。 完美。 冬瓜男：……真是没眼看。 白慕景在这时走了进来。苏路看见他，心中提起警惕。 白慕景朝他礼貌地笑笑，对上小月的眼神时，面色一僵，目不斜视快步走开。 又过了十分钟，外面总算勉强恢复了秩序。监狱长懒洋洋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拖天气预报的福，发生了亿点意外。请各个监区的服刑人员不要乱跑，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五分钟后还没有回到房间的服刑人员，将会受到惩罚。” 五分钟以后—— 各个牢房的大门锁闭，点名开始。 8号牢房窗外，苏路听到一个刻薄的声音响起，是狱警C。 狱警C按照编号开始点名。轮到小月时，声音含糊地念了一遍：“……00号。” 幸好小月听清了：“到。” “啧。”狱警C可惜地弹了一下舌。自从上次查房以后，这家伙就一直很想抓住小月的把柄。 狱警C遗憾离去。苏路走到窗边，把窗关上。 …… 翌日，到了放风时间，苏路收到监狱长的通知——所有服刑人员都要留在房间里，不得外出。 他和冬瓜男讨论：“莫非雨下了一整天？现在还在下？” 冬瓜男：“有这个可能。也不排除是出现了其他异常天气。” 下午，冬瓜男照常去车间工作。悠闲了好几天的苏路和小月，收到了通知：他们也必须去车间劳作了。 终于被分派去做工，苏路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学生去劳教所参观。 时至今日，劳教所里的景象苏路已经忘干净了，唯有空气中飘飞的棉絮还留在他的印象里。 他也会被分配去踩缝纫机吗？ 前来进行车间分配的狱警，好巧不巧正是狱警C。 为了防止有人买通狱警、或者通过其他不正当手段获取轻松的工作，监狱长规定：工作车间以抽签的方式来进行。 狱警C将一盒木签放到两人面前。 木签大约有六支，写着车间名字的末端没入签盒，抽到哪支纯属运气——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这是狱警C端来的签盒，究竟有无猫腻还不好说。 苏路看向第一支签—— 男音：【注意看，这是踩缝纫机车间】 苏路跳过这支签，看向第二支： 男音：【注意看，这是叠纸箱车间】 苏路看向第三支—— 男音：【注意看，这是木工车间】 后面依次是【剪线头车间 】、【园林与艺术车间】和【养猪场车间】。 从名字上判断，感觉【园林与艺术车间】会比较轻松？种花养草应该没那么累。 苏路想问问小月的意见，后者却并不在乎：“都听你的。” 苏路把手伸向【园林与艺术车间】。 他和小月是互监组成员，自然是要去同一个车间工作的，小月就不用再抽了。 “噢噢——”狱警C将木签凑到眼前，兴奋地念道： “是【养猪场车间】！” 什么？！！ 苏路满脸讶色，一句“这不可能”冲撞到嘴边。 苏路闭上嘴，狠狠把话咽了回去。 狱警C翻转木签，在末端上确实写了【养猪场车间】五个字。 是男音搞错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男音火急火燎跳了出来：【注意看，这个凑不要脸的出了老千，把“园林与艺术车间”替换成了“养猪场车间”。呵tui！】 苏路：“……” 是什么让狱警C宁愿脸都不要、也要做出这种事？ 苏路对“养猪场车间”提起警惕：“长官……我没养过猪，没有经验，可能做不好这份工作。” 狱警C的声音从对面飘起：“没关系，实践出真知，养着养着就会了。跟我走吧。” 苏路下意识看了小月一眼，后者微微拧起眉头，对“养猪”这件事很反感的样子。 苏路和他的感受应该差不多——养猪？吃猪肉他倒是在行，养就算了吧。 可惜，服刑人员要去车间劳作，这是监狱的规定。 他唯一疑惑的是：养猪场车间比起其他车间，会有什么不同？ 就算知道狱警C出老千，他也没有证据。 跟着前面那串脚步声，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苏路进入一个陌生的广场，周围铁丝环绕，内部有一个仓库改造而来的养猪场。 养猪场的味道，想必不太好闻。原本苏路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里面的空气出乎意料还算清新。 他的目光落至两侧：仓库两边已经垒好了一格格猪栏，前面是一条条喂食的食槽，此刻两旁的猪栏内空无一猪。 中间的过道上站满了人，全是男人。 见人到齐以后，人群前方一个微胖的男人拍拍手，示意大家向他看齐。 “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养猪场车间的组长。”微胖男人有些局促道，“大家好。” 有人立即发问：“组长！说是养猪场，但怎么没猪啊？” 微胖男人回答：“猪还没运过来……” 见众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疑惑，微胖男人解释道：“咱们是监狱内办的第一个养猪场，目前还在试行阶段，猪暂时还没有运过来。” 他说话时，总会时不时瞥一眼左斜侧，苏路顺他的目光看过去，男音提示：【注意看，这里站着一只狱警C】 ……微胖男人是怎么看见的？ “我没养过猪啊？” “是啊，根本不会养嘛。” 微胖男人笑了笑：“不会可以学嘛，我家以前是开农场的，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可以教大家。” “当然。”微胖男人补充，“不会让大家白干的。每人每天都能得到工资，晚上会打入你们的收管金账户。” 听到有工资拿，还是日结，大部分人燃起了干劲。 “组长！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有人举手提问。 微胖男人：“等猪运过来再说，马上就到了。” 说是“马上”，但没有给具体时间，苏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好；尚小月眯起眼睛，人太多，吵嚷的声音令他有些不适。 约莫半个小时后，猪送了过来。 装有猪的货车，停在了外面的小广场上，众人都走出去迎接。车上装有六头肥猪。 司机下了车：“选吧。” 有人问：“这些猪不都是我们的吗？” 司机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只有三头是怀崽的母猪，其他三头是今天要用到的食材。” 苏路的第一反应是：做馒头还需要用到猪肉吗？ “食材？我们每天吃的不是馒头吗？”果然有人提出疑问。 司机又翻了个白眼：“说了是给你吃的吗？这是食品加工厂车间的食材，今天做猪肉罐头。” “哦，知道了。”那人失落地舔舔嘴唇，苏路注意到他的腹部，有些突兀地鼓起。 “谁是这个车间的组长？过来交接一下。”司机扯着嗓门喊道。 微胖男人小跑过来，在单子上签了字，目光投向六头猪。 在外表上，这六头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肥瘦都差不多。 微胖男人问：“这要是选到没怀崽的猪……还能退换吗？” 司机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拿什么跟你退换？猪肉罐头？” 意思是只有一次机会。 微胖男人汗如雨下，迟迟做不出决定。 有人起哄：“组长！你家以前不是开农场的吗？” 微胖男人：“是，如果能让我摸一摸这些猪的肚皮的话，也许还能分辨得出……” 司机打开后车厢的门：“摸是可以摸，只是你最好小心点，被猪踢一脚可不是小事。” 微胖男人钻进后车厢，苏路一眼望过去——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母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怀崽母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公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怀崽母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由人变成的公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普通的怀崽母猪】 ……什么东西混进去了？ 苏路定睛于那头“普通的由人变成的公猪”——从外表上看，和其他猪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看，这都是一头肥头大耳的猪啊？ 微胖男人伸手在每只猪的肚皮上按了几下，最后选出来三头猪，全都是正确答案。 苏路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如果微胖男人选错了，要如何提醒他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能力，现在看来微胖男人是会养猪的。 “确定就这三头？”司机问。 矮胖男人点头：“确定、确定。” 三头怀崽的母猪被赶下车，司机掏出钥匙，准备把后车厢的门锁上，再将剩余的三头猪送到食品加工处。 就在这时，一头猪忽然咆哮着跳下了车！ 是那头由人变成的猪！！ 苏路亲眼目睹这头猪蹿进养猪场，司机骂了一声，扔下钥匙追了进去。 微胖男人和另外两人留下来看守三头母猪，剩余四人被分派进入养猪场，帮司机捉猪。小月不幸也在捉猪的队伍中。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站在这里，和一群白痴追赶一头猪？ “它在那儿！”白痴组成的队伍里，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 尚小月额头鼓起“#”字型的青筋。 “小、小月啊，你《体弱》，在旁边休息就好了。”苏路生怕他暴走，把他推到一旁，自己挽起袖子冲上前线。 被逼到角落的猪，肥大的身体躬曲、前腿与火腿紧绷，口中发出威胁的吼叫。 猪的叫声刺耳又难听。苏路回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小月额头上又多了一个“#”字。 这样下去可不行。 尤其是，苏路还能读出这头猪的心音，由男音倾情朗诵： 【可恶，为什么我会倒霉的变成一头猪？——庞小朱这么想到：走开！你们这些穿黑白条纹的变态！我讨厌黑白条纹！】 讨厌黑白条纹的猪，瞅准时机往另一个方向奔逃。 那个方向上正好站着一个苏路。司机大喊：“那边的小子！拦住那头猪！” 体型硕大的公猪，像颗膨胀的足球一样朝苏路加速袭来，而后者的表现，足以令任何守门员为他蒙羞——只见苏姓路人纵身一跃，猪哒哒哒从他身边跑过。 司机：“……” 苏路：害羞摸头.jpg 兄弟！谢了——庞小朱在心里对苏姓路人道谢。 出口近在眼前，庞小朱奔向光！奔向自…… “呲——” 一阵电击的声音过后，庞小朱四脚朝天、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 狱警C提起警棍，踢了这头肥猪一脚，纹丝不动，真够沉的。 狱警C打量庞小朱肥美的猪躯：他想吃回锅肉了。 微胖男人跑进仓库，精准地停在狱警C面前，点头哈腰：“您辛苦了，多亏了您，才能抓到这头猪。” 司机走上前，说实话他也不明白：“这头猪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狱警C满不在意：“畜生的想法，谁知道呢？” 司机抓住庞小朱的后腿，微胖男人抓住庞小朱的两条前肢，二人合力将整头猪抬了起来。 晃荡中，庞小朱被惊醒，察觉自身处境的它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苏路看了看小月头上的第三个井字，出声：“等等！请等一下。” 他上前面对微胖男人道：“组长，可不可以留下这头猪？” 微胖男人有些吃惊：“你想留下它？为什么？” 苏路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他不假思索提出这个请求，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头猪是人变的，心理活动丰富，做成肉罐头未免过于残忍；二是因为小月，再让这头猪嚎下去，小月就真的要暴走了…… 用哪种理由好呢？苏路绞尽脑汁想合适的理由。 微胖男人看着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空气，忽然道：“你……你这个建议不错，留下这头猪，正好以后可以给母猪配种。” 庞小朱：？？？ No—— 饲料 苏路一愣：“......啊？” 微胖男人转向司机：“这头猪, 我们要了。” 司机皱眉：“你们只付了三头猪的钱，多要一只，得加钱。” 微胖男人：“没问题。” 每个试行的养猪场都有经费扶持，由监狱长亲自拨款, 多买一只猪还负担得起。 司机松开手：“它是你们的了。” 庞小朱四肢落地, 猪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 似乎有些懵。 苏路也有点懵, 没想到微胖男人这么好说话。 买下庞小朱以后，微胖男人带人将四头猪分别赶进猪舍, 拍拍手，示意众人的目光朝他汇聚：“大家看这里！” 微胖男人站在过道中央, 数了数在场的人头：“加上我，咱们共有七人，我提议两人一组进行分队。” 有人提出：“七个人, 怎么分？” 微胖男人笑笑：“我负责协调和帮助各个分队, 哪个分队遇到困难, 都可以来找我。” 意思是微胖男人负责监督？ “好了，现在开始组队吧，组好队的把编号报给我。”微胖男人说。 苏路扭过头：“小月小月, 我们组成一队吧？” 尚小月轻轻“嗯”了一声。 苏路将自己和小月的编号报给了微胖男人。 微胖男人一一记录在案, 做完这些后，指着猪圈里的三头母猪：“你们各自挑选一头猪吧，咱们第一阶段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母猪, 让母猪顺利下崽。” 好家伙, 养猪游戏？ 苏路从来没养过猪，奇妙的跃跃欲试。 微胖男人拿笔划了一道，圈住苏路和小月的编号, 在上面写了一个“A”，代表这是A队；其余两队则是B队和C队。 B队成员由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组成；C队的队员一个肚子微鼓、姑且叫他大肚男，一个看上去年龄很小，少年模样，五官肉眼可见的稚嫩。 B队的蜡黄男，警惕地瞥了其他两队一眼：“为什么要分队？难道是要竞争？” 有竞争就有淘汰，淘汰意味着失败。失败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C队成员的脸上浮起相同的担忧，包括苏路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微胖男人笑呵呵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什么竞争不竞争的，我们这儿是养猪场，只要养好猪就可以了。” 真的？ “不过——”微胖男人果然话风一转，图穷匕见：“毕竟是养猪场嘛，虽然只是试行点，但咱们也要努力把猪养好，让上面看到成绩才行。” 皮肤黝黑的男人：“具体该怎么做？您说。” 微胖男人瞄了一眼母猪的肚子：“普通的母猪从怀孕到下崽，大概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耗时太久、效率太低。咱们监狱进口的母猪，是实验室出来的繁育种，从怀上猪崽到生育的时间，仅需要这个数。” 微胖男人晃了晃肉嘟嘟的手指。 C队的少年震惊：“五、五天？！这怎么可能？？！” “快的话只需要三四天。”微胖男人笑道，“而繁育种生下的二代，平均生长时间也会大大缩短，大概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从仔猪成长为小猪，三天后小猪就会成长为中猪，再过上四五天就能成为大猪，长成大猪后就会停止生长，这时候就能送猪出栏了。” 满打满算，养成一只猪崽仅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 6啊。 苏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现实世界的猪都能长这么快，那猪肉价格也不会涨得如此离谱了。 “相信大家也算出来了，一只猪从孕育到出栏，最多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养好一只猪，时间非常充裕。” 微胖男人：“上面对我们的要求不高，我们只需要在半个月后交出三十头达到出栏标准的大猪，就可以了。” 三十头...... “平均分配下去，每个队只需要养出十头大猪就算达成目标。很简单吧？” 少年弱弱举手：“那个，请问组长，要是母猪生的小猪，没有十头该怎么办？” 微胖男人看向他：“这点大家不用担心，就算是普通的母猪，一窝都能下十几头仔猪，繁育种的孕育能力只会更强。” 少年松了口气：“明白了，谢谢组长。” 微胖男人：“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蜡黄脸男人：“要是半个月后，有队伍养出的大猪数量不足十头，会有什么惩罚？” 微胖男人叹了口气：“真是多余的担心啊......区区十头而已。如果该队届时交不出十头大猪，缺少的数量，会优先从每个队的经费中扣除。” 皮肤黝黑的男人：“经费？有多少？” 微胖男人表示：“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 蜡黄脸追问：“您刚才说优先？那要是经费扣完了还不够呢？” “......这个嘛，大家也知道，监狱进口的这些猪都是很名贵的，实验室出来的，那可是繁育种，上面都承担着风险呢。” 微胖男人沉痛道：“我们都是因为犯了错才聚集到这里，原本就是来赎罪的，上面却不计较我们的过错，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我们，如此的信任我们！我们还完不成如此简单的任务，你们说说，这像话吗？” 众人：“......” 苏路忍不住道：“所以惩罚到底是什么？” 微胖男人继续往下说：“不算什么惩罚，只是会从没有完成任务的小队里，往队内每人的收管金账户上扣除亿点点余额而已。” 什么？！！ 这么黑？！完不成任务就要扣钱——这是苏路的第一想法。 “当然啦，如果届时大家交出的大猪数量足够——这几乎是肯定的，毕竟任务很简单嘛！届时每个人的账户上，都会收到一笔可观的劳动报酬。” 蜡黄脸男人：“多少？” “大概是卖猪价格的百分之一。” “一只猪能卖多少？” 微胖男人：“这可是繁育种二代，一代的价格是每头一万，二代我估摸卖个两万不成问题。” 两万......乘百分之一就是两百，三十头猪，两百乘三十等于...... 苏路双眼一亮。 蜡黄脸男人，瞬间脸色都不蜡黄了，身旁皮肤黝黑的搭档脸上透出两坨兴奋的红晕。 少年没有他们两个那么高兴，眼神里始终带着一丝迷茫，但总体还是期待的，钱在监狱里能买很多东西。 小月......噢，区区六千，就是再加个零，他可能都看不上眼。 苏路看向大肚男，后者正抱着肚子，男音对他的描述就是：【大肚男】 大肚男捂着自己的肚子，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苏路将注意力从几人脸上收回。除小月外，男音对这几人的介绍都大差不差的，仅用外貌特征描述，应该都是普通人。 没有鬼混进来，这点令苏路很满意。 微胖男人拍手：“现在请各个小队选一头猪来照料吧！” 所有人立刻围到了猪圈外。 【注意看，这是一头怀孕的母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怀孕的母猪】 【注意看，这是一头怀孕的母猪】 男音：莫得感情.jpg 看来三头母猪都差不多，没有假孕的。 那就随便选了。苏路选了左边的一头，回头问小月：“这头？” 尚小月远远地站在猪圈外，向他点了点头。 “组长！”苏路举手，“A队要这头！” 猪也是有编号的，就印在屁股上。微胖男人瞧了眼母猪屁股上鲜红的印戳，记录下：【A队选了FY03号猪】 苏路最快做出决定，B队和C队，也各自挑了一头猪，三头母猪瓜分完毕。 被单独关在另一侧猪栏内的庞小朱，听着不远处的人类们讨论，不禁冒出一个疑问：【那我呢？没有人来养我吗？】 “组长，那头公猪怎么办？”苏路问。 微胖男人：“对哦，还有一头。哪个小队愿意一起养了？” 大家都是新手，养一头猪就够费劲了，还养两头？B队和C队成员连连摇头。 见状，苏路只能举手表态：“组长，我们愿意接手。” 微胖男人点头，这也正合他意：“就交给你们吧。” 庞小朱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选好猪、每队划分好各自的猪舍后，众人正式进入养猪环节。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猪也不例外。 养猪第一步：准备饲料。 饲料有两种：一种是现成的，一种是自配。作为新手，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配好的现成饲料。 两种饲料堆放在门边，用麻袋扎着，领取需要和矮胖男人报备。 苏路进门时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得知这是饲料以后，提起了兴趣—— 【注意看】 男音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是一二三四......一堆用于装运货物的口袋，由粗麻布制成，里面是受潮的猪饲料物】 大门左右两旁，分别垒放着两堆饲料，右边是现成的猪饲料，左边则是需要自己搭配的谷物。 苏路的视线从右边收回，投向左边——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堆由粗麻布制成的口袋，分别装有玉米、豆粕、麸皮、质量堪忧的预混料】 看起来，左边的自配料并没有受潮。 饲料受潮，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只要放在阳光下晒一晒就行了吧？——如果有选择的话，苏路也不想自配猪饲料，太麻烦了，他连怎么搭配、比例是多少都不知道。 苏路想了想，决定征求小月的意见：“小月，你觉得选哪种饲料比较合适？” 尚小月脸色怪异：“你问我做什么？我又没养过猪。” 苏路：“我也没养过......” 两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扭过头，目光投向微胖男人。 微胖男人家里有开农场的经验、又是组长，这些问题问他再好不过了。 在选择饲料这个问题上，不仅是A队的人迷惑，B队和C队同样很抓瞎。 三个队的人，不约而同前来向微胖男人请教问题，微胖男人耐心道：“新手建议用现成的饲料。” 苏路假装摸了摸麻袋：“组长，袋子好像有些湿漉漉的，里面的饲料要是受潮了该怎么办？” 微胖男人：“只要没有发霉就可以使用。” 苏路：“能打开看看发霉没有吗？” 微胖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袋现成的饲料，鼻子凑近嗅了嗅、又伸手进去搅了搅：“还好，是有点发潮，但没发霉，问题不大。” 苏路将脑袋凑近麻袋口一瞧，男音响起：【注意看，这些猪饲料部分收到雨水浸泡，受潮后不可食用】 苏路抬头：“组长，前两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会不会是那时候受了潮？被雨水泡过的饲料还能给猪吃吗？” 苏路强调：“那好像不是一般的雨。” 微胖男人看了眼旁边——别人不知道，可是苏路有男音提示，知道那里站着一个狱警C。这家伙还没走？ 微胖男人含糊道：“应该......可以吧。” B队和C队已经扛了四麻袋现成的猪饲料，打算用这个喂猪。 微胖男人连忙：“等等！要登记的！”拿着纸笔追了上去。 ......总觉得有些可疑。 微胖男人走后，留下一袋没扎口的现成猪饲料，苏路探出手，指尖即将触碰袋子里的饲料—— 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捉住了他。 “......小月？”苏路抬起头。 尚小月将他的手从袋子里拿出来，嫌弃地看了眼猪饲料：“这种东西，你用手碰？” 苏路眨眼：“怎么啦？不就是玉米还有豆子吗？” 尚小月微微皱着眉。结合他的反应、以及男音的提示，苏路打定了主意。 等微胖男人做好登记回来，苏路果断道：“组长，我们要自配饲料。” 微胖男人面色惊讶：“你们确定？你们知道比例么？” 苏路画饼：“不知道，但是可以学。” “那好吧。”微胖男人点点头，刚想把他们打发走，苏路就指着门口的三本书：“组长，那个我们能拿回去看吗？” 三本厚厚的书，由监狱长分发给每个养猪场，名字分别叫做：《猪饲料的科学配比》《养猪人的自我修养》《养猪大全》。 养猪人学习养猪的知识，微胖男人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 “好的，谢谢组长。” 微胖男人欲言又止：“你们为什么不要现成的饲料？”说着，眼神下意识向某个角落瞄了一眼，余光的角落中站着狱警C。 苏路害羞道：“头一次养猪，感觉自己搭配饲料更能体会到养猪的乐趣。” 小月忍不住看向他。 苏路：“有什么问题吗？” 小月：“......没问题。” 微胖男人夸赞：“很好！我们养猪场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小月：“......” 他不禁冒出同一个疑问：这个家伙，是来玩的吗？ 养猪？养猪有什么乐趣可言？？他为什么还一脸期待的表情啊？？？ 苏路抱着两本书，神色充满干劲。 见小月在偷看自己，苏路回头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加油！” 小月捡起剩下的一本书，学苏路一样抱在怀里，右手握拳道：“......加油？” 苏路：“冲！” 小月：“......冲。” B队和C队，都觉得A队很有干劲（×） 傍晚，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微胖男人叫停众人的动作：“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众人走出仓库，来到外面的广场。 三位狱警站在广场上。 其中，狱警A开玩笑道：“下班了？工作的第一天感觉如何？” 他问得亲切，苏路也愿意回答：“还不错，挺好玩的。” 狱警A似乎是笑了笑：“看来你适应得很快。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苏路和B队、C队属于同一监区，但不在同一楼层，半道上就和他们分开了，狱警A将他送到8号房的门口，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去吧。” 在进门时，苏路能鲜明的感受到手臂擦过一团东西，应该是狱警A的衣袖。他故意停下来问：“长官，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你们吗？” 随即，苏路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敲了一下：“嗷！” “想什么呢？赶紧进去，快点。”狱警A的声音落入耳中，一股推力从手臂的方向传来。 被狱警A塞进门后，苏路回头笑道：“没，我就随便问问。” 当狱警A要走时，苏路拉开窗户：“等等！长官，我还有一个问题。” 脚步声没动，似乎在等待他的问题。 苏路：“我想看看自己的收管金余额可以吗？” 狱警A：“你为什么想看这个？” “听组长说养猪的工资是日结，我想看看有多少。” 狱警A：“服刑人员看不了这个。” “啊？好吧......” 狱警A没走：“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苏路惊喜道：“那我想知道，我的上诉书大概多久能得到回信？” “一般来说需要十到二十天。” 那等猪出栏后，他也差不多能收到自己的上诉结果了。苏路点点头：“谢谢长官。” 8号牢房内，冬瓜男比他们先回来，白慕景尚未分配工作，整个下午都留在房间内。 尽管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白慕景脸上也时常带着笑，但冬瓜男还是感觉和这人待在一起阴测测的，难得主动凑到苏路身边，开口和他搭话：“听说你被分配去养猪了，感觉怎么样？” 苏路笑眯眯：“挺不错的，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 “......好玩？”冬瓜男看他的眼神费解。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冬瓜男：“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听说会很辛苦。” 苏路将砖头一样厚的书放在桌上：“还好啦。” “那是什么？书？” 冬瓜男走近，看见上面的名字后：“养猪？你要学养猪？” 苏路“嗯”了一声，小月默默从两人身边飘过...... “小月！”苏路眼疾手快抓住他，“来吧！和我一起学习养猪！” 尚小月：......？ “来嘛来嘛，养猪也是【普通人】必备的技能之一啊！” ......嗯？ 尚小月来了精神：“普通人为什么要学习养猪？” 苏路眼神真诚：“因为喜欢吃猪肉啊！这就跟喜欢cospy的人会自己制作发套、喜欢无限流的人会看《这里就我一个普通人吗？！》一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啦！” “好、好吧。”尚小月在一声声“普通”中迷失了自我。 苏路拉着他坐下来，塞给他一本《养猪大全》。尚小月翻开第一页，竟然真的埋头看起了书。 世界名画：《暗月绝弦和养猪大全.jpg》 苏路则优先学习起了《猪饲料的科学配比》。 苏路看书还要做笔记。小月想了想，伸手拿过纸笔。 偶尔，苏路会和小月交换笔记、交流心得。小月的字迹锋芒毕露，又因连笔太多显得杂乱，苏路时不时就要问问他写得是什么。 相比之下，苏路的字迹就要圆滑好认得多。 二人脑袋凑在一块儿，共同组成世界名画：《一起学习养猪的苏姓路人及暗月绝弦.jpg》 夜色中，隐隐响起几声欢快的猪叫。 ...... 第二天，苏路连放风时间都在背书，偶尔会让小月考查自己。 苏路全都回答对了。 他反过来考小月：“在为怀孕时期的母猪搭配饲料时，是在饲料内混入鱼粉好还是奶粉好？” 尚小月：“鱼......不，奶粉！” 苏路摇动手指：“回答错误！奶粉是给乳猪到小猪时期过渡用的！怀孕时期的母猪吃鱼粉会更有营养。” 尚小月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 苏路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再接再厉。 旁边有人叽叽哇哇地议论：“之前老是耀武扬威的那些人呢？”他指的是纹身男和小弟们。 “听说死了。” “死了？！” “小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噢，制造猪饲料的核心是什么？玉米？豆粕？麸皮？油？还是预混料？” “......油？” “错！又错啦！是预混料！这才是高质量猪饲料的灵魂啊小月！” 小月懊悔地扶住额头。 “那些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被谁杀的？” “这我哪知道啊？听说死得特别惨，尤其是那个老大，脑瓜都碎开了，脑浆流得满地都是......” 尚小月冷冰冰瞥了他们一眼。 其中一人莫名其妙道：“看什么看？养猪的。” 尚小月：？？？ 掉包 “小月算了算了, 算了小月。”见小月露出想要刀人的眼神，苏路连忙转移话题：“放风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尚小月的身体被苏路带朝另一个方向，眼睛却仍然盯着那人, 似乎要记住他的脸。 小月真的很记仇…… 苏路默默吞下嘴边的话—— 可是, 我们本来就是养猪的嘛。 …… 中午时分, 苏路神神秘秘来到小月跟前——本来想让小月闭上眼睛, 但好像有点太男同了，苏路也就没有那么做。 “小月, 你不要动。” 耳朵里被塞进了两团软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 苏路塞得不紧，小月只是歪了歪头, 东西就掉了出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 ……是一个荧光绿的小东西。 “耳塞！这个很好用的。”苏路戳了戳小月掌心里的东西，指甲不经意间刮过掌纹, 有点痒。 尚小月垂下眼睑：“为什么, 会想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讨厌噪音吗？用这个就刚好。”苏路低头, 又从黄色袋子里掏出两对：“我买了很多，脏了就直接换。” “……”尚小月拿出耳朵里的另一只耳塞，沉默。 苏路抬头：“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尚小月：“你教我。” 苏路捏起其中一只, 耐心道：“很简单的, 只需要像这样，用两根手指搓细了放进耳朵里，秘诀就是动作要快！” 海绵质地的耳塞在苏路的操作下变成细细长长的一条, 苏路扒开小月耳边的碎发, 迅速放入他的耳朵。 冬瓜男从两人身边飘过，发出“啧”的一声。 苏路：“……” “咳，另一只你自己来吧？”他感觉不太对地偏过头。 “嗯。”小月效仿他的动作, 戴好了另外一只。 为了测试效果，苏路在他耳边拍响好大一个巴掌：“啪！” 手、手疼！ 苏路使劲儿甩手，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能听到吗？” 尚小月笑道：“嗯。” “不过。”他补充，眼睛里盛满细碎如繁星的笑意：“声音小多了。谢谢你，小路，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苏路：“不、不客气。” 冬瓜男再度飘过：“啧。” 苏路：“……” —— 下午，二人来到养猪场。 属于A队的猪栏食槽里，装了一些玉米——这是苏路昨天下工前临时倒的。 今天一看：玉米并没有被消灭多少，看来母猪并不爱吃。 苏路脑海中迅速浮起昨晚背过的知识点：母猪怀孕后容易食欲不振，饲料方面一定要提高质量。 显然：单纯的玉米并不能激发母猪的食欲。苏路向微胖男人各申请了一袋豆粕、一袋麸皮、一袋玉米、一桶食用油和矿泉水；至于预混料和鱼粉，是苏路自己买的。 由于B队和C队喂的都是现成的猪饲料，养猪场内的搅拌机无人使用，苏路当仁不让地拖着两袋谷物来到搅拌机前。 在他身后，尚小月提起预混料和鱼粉。苏路的左耳旁，忽然响起“咕噜噜”的一声—— 他低头往左一看：一桶矿泉水滚了过来。 “咕噜噜——”右边传来相同的声音。 苏路低头往右一看：一桶食用大豆油滚了过来。 尚小月直接“哐哐”两脚，把它们送了过来。 苏路：“……” 大佬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面对苏路惊讶的眼神，小月：“呃……我力气比较大，这个应该很普通吧？” 苏路竖起大拇指：“嗯！只是普通的力气大而已。” 小月放心了。 多亏了大佬的操作，苏路也用不着跑两趟了。 他按照书上的内容，把谷物按比例倒进搅拌机里，最后加上预混料、鱼粉、水和食用油。 开机搅拌！ 机器运作的声音响起，苏路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 五分钟后，苏路关停机器，伸手进去掏了一把。 搅拌均匀的猪饲料色泽金黄，散发着一股玉米豆腐的清香。 小月从搅拌机边缘猫猫探头：“成功了？” 苏路搓了搓手指，上面黏了一些饲料：“唔……水好像放太多了？” 他嘟囔着：“应该少放点的。” 尚小月盯了眼苏路的指尖，柔声道：“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了。” “……嗯。”苏路把拌好的猪饲料倒进麻袋装着，拖到食槽前，舀了一勺放入其中。 “哼哧！” 值得高兴的是：母猪闻到味道后，慢悠悠晃了过来，把头埋进食槽，吃得很香的样子。 苏路的肩膀松懈下来，他原本还担心母猪会不爱吃。 尚小月：“成功了？” 苏路：“嗯！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 “还有百分之二十扣分在水加太多，下次一定要做到百分百成功！” 尚小月：“我相信你可以的！” 苏路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是我们！我们一定能成功！” “……嗯。” “呼哧！呼哧！” 从旁边的猪栏里响起另一声猪叫。苏路循声望过去：是庞小朱！他差点把这头人猪给忘了！ 苏路给庞小朱的食槽里添上饲料，庞小朱走来走去，一副想吃、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男音：【注意听，庞小朱在想：人不能，至少不该，可我好饿……】 在挣扎了一分钟以后，猪性战胜了人性，庞小朱拱进食槽，吃得满嘴香。 苏路试着伸手去摸它的头，庞小朱躲了一下，苏路于是收回手，蹲在旁边看着它吃。 尚小月敏锐地察觉：“小路，你似乎对这头猪很感兴趣呀？” 苏路：“有吗？大概是看它长得和别的猪不太一样吧。” 尚小月仔细瞧了瞧庞小朱的猪脸：“这不就是一头普通的猪？” “完全不普通啊！”他弯起眼睛笑道。 尚小月露出迷惑的神情。苏路坐到猪栏边缘的矮墙上，打算歇会儿，喘口气。 B队和C队的人喂完猪后，正在轻松悠闲地聊着天。小猪出生前，大家其实都没什么事可做。 见到A队如此忙碌，B队的蜡黄脸男不能理解，他皮肤黝黑的队员阴阳怪气道：“真是没事找事，直接喂现成的不就行了？” 蜡黄脸点点头：“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 C队的大肚男，今天的肚子貌似比昨天更大了，满脸不舒服地蹲在角落。 年纪较小的少年，在喂完猪后无事可做，抱膝蹲在猪圈旁，姿势和小月有点像。 苏路在休息了一会儿后，起身拿起扫帚和簸箕，走进猪舍清理卫生；养猪场的角落，放置了一个眼熟的蓝色大垃圾桶，苏路掀开盖子，把簸箕里的垃圾倒进去；又走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冲洗簸箕。 搞完卫生，苏路弄了点水将毛巾浸湿，把搅拌机里的残渣清理出来、将机器表面抹干净。 再和小月聊会儿天，下班的时间就到了。给母猪加了满满一食槽的粮后，苏路跟着小月离开了养猪场。 回去以后继续读书做笔记，直到第三天来临。 第三天下午，苏路一脚踏进养猪场，迎面扑来一股恶臭。 恶臭的来源是B队和C队的猪舍。 “怎么回事？”苏路捂住鼻子，他给自己脸上挂了一个口罩，顺带也给小月挂了一个。口罩是和耳塞一起从苏苏优选上购置的。 今天他们来得比较晚，B队、C队站在养猪场内，满脸苦色；微胖男人则一直皱着眉头。 “怎么了？”苏路走近问，“发生什么事了？” 越靠近他们的猪舍，臭味就越发明显。 B队的猪舍内，母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隔壁C队的猪也是同样的状况。微胖男人查看两只猪的状态，不确定道：“好像是拉肚子了。” 蜡黄脸男人声音拔高道：“拉肚子？！” 黝黑脸男人：“是吃坏肚子了吗？饲料有问题？？” 蜡黄脸不高兴道：“组长，我们可是问过你的意见，你说没问题才给猪吃的！” 黝黑脸：“是啊组长，出事了你可得负责啊！” 微胖男人含糊道：“也不一定是饲料的问题嘛……先请兽医过来看看好了。” “兽医？”这显然触及了蜡黄脸的知识盲区，“猪生病，还要看医生？” 微胖男人：“当然，猪和人都是动物，人生病了要看医生，猪当然也是一样。” “人跟猪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蜡黄脸嘟囔。 “噢，好的，赶紧请医生过来看看吧？”黝黑脸比队友要明事理。 微胖男人的声音更含糊了：“嗯……只是这个费用方面……可能需要你们承担一下。” “什么？凭什么？”提到钱，蜡黄脸立刻跳了起来：“凭什么要我们承担？” 黝黑脸：“组长你给我们一个理由。” 微胖男人语气强硬了一些：“猪是不是在你们手上出的事？” 蜡黄脸不甘心地点点头，却也强调：“我们是听了你的建议……” 微胖男人打断他：“你也说了那只是建议，我又没有逼着你们干，最终下决定的还是你们，不是我。” 蜡黄脸还想再辩，黝黑脸：“要多少钱？” 微胖男人看向他：“请一次兽医，不包括药品费的话，出诊费也就一两百。” “我们凑一凑吧？”黝黑脸转向C队的少年和大肚男，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你们的猪也吃饲料生病了，也需要治病，出诊费大家一起凑一凑，行吗？” 少年点点头，大肚男也没意见。 兽医来的速度很快——约莫二十分钟后，一串脚步声踩进众人的耳朵，微胖男人迎了上去：“您来了？这边请。” 苏路望向他前面的那片空气。 男音：【注意看（箭头）这里有一只兽医出没（箭头）】 兽医听声音是个男人：“吃坏肚子了吧，你们给猪吃了什么？” 蜡黄脸急忙回答：“就是饲料，那边的……” 他的搭档黝黑脸把现成品饲料提了过来。 兽医低头闻了闻：“被人雨泡过，不能吃了。” 顿了顿，兽医又道：“幸亏是给猪吃，人吃了麻烦就大了。” 蜡黄脸：“这您放心，正经人谁会去吃猪粮啊？” “……”庞小朱哽咽。 兽医：“把粮换了，这不能吃了。我再开点药，繁育种的体质比其它猪好，很快就能好起来。” 众人纷纷点头：“麻烦您了。” 养猪场就两种饲料，一种是现成品饲料，另外一种需要自配。 B队和C队没有自配饲料的经验，就想去请教微胖男人。 微胖男人摆摆手：“我家农场都是买现成的饲料，猪饲料怎么搭配我也不清楚。这样，我给你们两本书，你们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B队和C队成员捧着书，都是一脸不爱学习的痛苦面具。 …… 苏路把拌好的饲料倒入食槽，母猪迫不及待将头埋了进去。 B队和C队的猪半死不活——反观A队的猪，状态那叫一个健康。 这难免让B队心理不平衡。蜡黄脸捧着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黝黑脸也是一样。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到A队装饲料的口袋上。 …… 翌日，苏路和往常一样走进养猪场，第一件事就是给猪喂饲料。 他取下封口夹，准备把饲料倒进猪食槽，耳边倏然响起亢奋的猪叫—— 【桥豆麻袋！】 男音翻译了庞小朱的猪言猪语：【那个不能用！你没发现气味不对吗？快住手啊桥豆麻袋！】 苏路动作猛然一顿，看向庞小朱的目光满是惊讶。 庞小朱：【……啊嘞？居然真的停下来了？】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难道他能听懂我说的话？】 苏路转过目光。尚小月站在一旁，见他动作迟疑，温声询问：“怎么了？小路？” 苏路仰起头看他，神情不知所措：“这个、这个饲料的味道，好像有哪里不对？” “……哦？” 尚小月半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是哪里不对呢？”说着，他微微凑近，拉下口罩闻了闻。 养猪场气味大，苏路和他通常都戴着口罩。此时苏路也把口罩扯了下来，低头用力一嗅。 根本闻不出任何区别。 人类的嗅觉，终究还是败给了猪！苏路含泪看向庞小朱。 庞小朱：【……这家伙干嘛又看我？奇奇怪怪的。】 【哎，不过这家伙鼻子可真灵啊。】 【是因为发现气味不对才停下动作的吗？还以为能听懂我说话呢。切～】 苏路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小月：“你……你能闻出什么不对吗？” 小月：“啊？嗯……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苏路：“你、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小月：“啊这。” 这就陷入两人的知识盲区了。 庞小朱：【八嘎！当然是因为这不是原来的饲料啊！被那边的黄脸和黑脸掉包了啊八嘎呀路！】 尚小月轻轻皱眉：“这头猪好吵。” 苏路：“我送你的耳塞呢？” “刚才拿下来了。”尚小月向他展示手里绿色的小东西。 ……是为了听他说话？ 苏路：“你要是嫌吵的话就戴上吧。” 尚小月摇头：“不用，先解决饲料的事。” 苏路点点头：“那好吧。这个饲料好像不是我们搭配的饲料啊？气味和颜色都不对，还有……” 气味就不说了，颜色仔细看的话有一点偏淡，没有他们自己搭配的那么金黄。 苏路把手指插进饲料抓了一把，指尖残留着饲料的颗粒。 “太湿了。” 尚小月也发现了这点，他其实是个疑心很重的人，遇到问题第一时间不是怀疑己方，而是怀疑—— 尚小月阴冷的目光，投向远处的B队。 B队的蜡黄脸和黝黑脸，正合力将一袋色泽金黄、气味芳香的猪饲料往他们猪舍的食槽里灌。 ……可疑。 尚小月向那个方向迈出一步，苏路条件反射拦住他：“等等！还不能确定是他们调换的，现在上去说不清。” 尚小月回头，一脸“你看我像是过去讲道理的样子吗”？ “小、小月？”苏路弱弱道。 尚小月反应过来，迅速做好表情管理：“啊，小路你说得对，感觉说不清的。” 苏路抓着他的胳膊：“我有一个主意，耳朵拿过来。” 尚小月低下头，苏路趴到他耳边：“……你觉得怎么样？” 尚小月听完：“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既然拿定了主意，小月也就暂时没有去找B队的麻烦，和苏路重新制作了一袋猪饲料。 …… 下工时间，蜡黄脸和黝黑脸盯着A队的人离开，等C队的人也离开后，蜡黄脸趁微胖男人不注意，提着现成品饲料走到A队的猪舍旁。 矮墙角落，放了一袋配好的猪饲料。蜡黄脸用现成品饲料替换了A队的饲料。 蜡黄脸回来后，黝黑脸拍拍他的肩，接过他换来的猪饲料、倒进食槽，随后一起离开了养猪场。 …… 第二天，众人进入养猪场后，熟悉的恶臭扑鼻而来。 B队的母猪倒在地上，眼瞅着快要不行了。蜡黄脸和黝黑脸大惊，连忙上前查看。 微胖男人也走了过去，眉头皱起：“你们怎么回事？母猪怎么又拉了？” 蜡黄脸懵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明明吃完药后已经不拉了……” 微胖男人：“你们昨天给猪吃了什么？” 黝黑脸：“饲料啊！我们自己配的！” “在哪里？” “就在这！” 微胖男人闻了闻饲料，又伸手抓了一把：“这不就是现成品饲料？你们还敢给猪喂这个？！” “什么？” 蜡黄脸和黝黑脸大惊，抢过麻袋闻了闻，自然是闻不出什么。 “气味差别很小，但是颜色和湿度都是不一样的。”微胖男人训斥二人，“这不是你们自己搭配的吗？怎么还能搞混了呢！” 二人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微胖男人看着他们，摇摇头，走进猪栏查看母猪的状况：“看来要再请兽医来一趟了。” “这、一定要请医生吗？”请一次兽医要花上两百，这次没有C队的人和他们共同承担费用，这笔钱可就要他们自己掏了。 微胖男人冷笑：“不然呢？你们有药？还是你们自己能治？” “……”二人都不能。 微胖男人再度强调：“怀崽的繁育种很珍贵，一头就要一万，如果因为你们的失误导致繁育种没了，这个损失你们自己承担。” 一万！！！ 蜡黄脸和黝黑脸立即同意了请医生。 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全数落入苏路眼中。 苏路转过身，面对小月笑道：“计划成功！” 昨天下工前，苏路已经把饲料都倒进食槽给猪吃了，堆放在矮墙角落的饲料，其实是现成品。 蜡黄脸和黝黑脸误以为那是A队的自配饲料，果断偷了过来，殊不知偷了个寂寞。 被微胖男人训斥一通、受到了金钱损失后，蜡黄脸和黝黑脸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蜡黄脸蓦地拧过头、恶狠狠瞪了苏路一眼！ 苏路“呲溜”一下钻到小月身后，很快的。尚小月朝对方投去冰冷的一瞥。 蜡黄脸莫名感到胆寒，匆匆挪开视线。 B队的人忙着照顾生病的猪，看样子，今天是没功夫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苏路提着两袋饲料，倒进搅拌机里。 “那个……”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路回头一看：是C队的少年。 少年咬着嘴唇道：“你、你好。” 苏路打量他：“有什么事吗？” 少年不说话，苏路猜：“是也要用搅拌机吗？等一等，我们马上就用完了。” 少年：“嗯好。” 他的目光闪烁着其他含义，苏路挠头：“还有别的事吗？” 少年局促道：“我想、我想和你请教饲料的制作可以吗？”他一股脑把话说了出来，“就、就是我自己制作的饲料猪不太爱吃，我观察过你们的，你们的猪就很爱吃所以我想来向你请教——” 苏路明白了他的来意：“噢噢，没问题。你看着我弄，有问题问我就好啦。” 少年双眸一亮，高兴得连连道谢，退到一旁用心观察。 两分钟后，少年忍不住发出疑问：“咦？” 苏路停下动作：“你问？” 少年：“就是、就是我发现我们的步骤都是差不多的，玉米豆粕、麸皮、预混料这些都放得差不多，但是我的猪就是不爱吃……” 苏路：“能让我看看你的原料吗？” 少年用力点头：“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等一下哈，我按个开关。”苏路往搅拌机里倒入三分之一桶水，伸手按下搅拌机的开关。 “走吧。”他示意少年带路。 来到属于C队的猪舍，苏路一眼就瞧见了蜷缩在矮墙边的大肚男。 他的肚子变得更大了。 就算是缩着身体，也能看出这一点。 …… 论名画的诞生 “他怎么了？”苏路问。 少年：“好像身体一直不太舒服……这个, 我用的原料是这几种。” 苏路看了看：玉米和豆粕、麸皮、油都是同一个牌子，区别在于预混料和鱼粉。 少年眨了眨眼，有些惊讶：“还要加鱼粉的么？可是养猪场里没有啊……” 苏路：“鱼粉和预混料，是我加钱买的。” “……啊？” 男音早就告诉过他——养猪场里的预混料是质量不太好的那种, 而制作猪饲料的核心就是预混料, 因此一定要用高质量的。 苏路在苏苏优选上买了这两样东西。 “虽然不知道多少钱, 但是跟饲料相关的东西应该不会太贵, 而且送来了两大袋，每次只需要加一点点, 够用很久了。” 少年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旁边猪栏里的猪, 忽然发出高昂的叫声。 苏路和少年被吓了一跳；大肚男没精神地抬起眼，又没精神地垂下头。 “怎、怎么了？”少年惊慌失措地问。 苏路：“我也想知道啊——啊！” 他想起这是繁育种，怀崽期很短, 估计是到预产期了！！ 同一时间, 苏路听到另一个方向上也传来了母猪的嚎叫。 那个方向不就是……！！！ 苏路撒腿奔向自己的猪。 “小路……”小月站在猪舍旁, 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要生了吗？”苏路紧张地问。 尚小月点点头：“好像是。” 此时母猪已经倒下，身下有羊水排出。 苏路准备好剪刀和毛巾，随时准备帮母猪接生。 按照《养猪大全》里所说, 母猪在羊水排出后的二十分钟内就会有仔猪产出。如果超过这个时间…… 三十分钟后。 苏路傻眼了：“小月, 我们的猪该不会是遇到难产了吧？” 尚小月：“……是有这个可能。” 苏路观察母猪：母猪的前肢时而前伸，腹部有时收缩，这代表母猪在努力了, 然而仔猪就是不出来。 确定是难产后, 苏路告诉自己和小月：“冷静！要冷静！别慌！” 就没慌过的尚小月：“……” 苏路脑子里冒出处理母猪难产的相关知识点：一、驱动母猪，改变胎位，难产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胎位不正, 这时需要驱赶母猪运动。 “小月，咱们要想办法使母猪动起来！”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苏路：“先让它站起来再说？” 尚小月点头：“好。” 苏路试图把母猪扶起来，试了几次，发现根本不行。 尚小月立在一旁，一只手藏在身后，试着暗中发动自己的能力…… “嗷呜！！！” 体内的血管被催动，母猪痛得大叫起来，“Biu”地一下从地上弹起，门没有关，母猪笔直冲出了猪圈。 苏路又惊又喜：“动了！只要跑起来就好！” 母猪像发疯似的横冲直撞，直接冲出养猪场仓库、冲到外面的广场上。 广场四周有铁丝网，封闭的环境下，苏路倒是不担心母猪跑丢。他也跟到了广场，母猪正围着铁丝网跑圈。 五分钟后，苏路感觉可以了，过度运动可能会导致母猪正式生产时没有力气，袖子一抹，准备上前拦猪。 苏路叉腰站在母猪的必经之路上：“等等！停下——” 这里首先要介绍一下母猪的重量——繁育种的母猪重量，普遍在四百到五百斤左右。 五百斤。 五百斤！！！ 一头五百斤的庞然大物，如同火车头一样向苏路撞了过来！ 苏·守门员·路，再次做出了令职业守门员蒙羞的举动：他飞身往旁边一扑。 “哒哒哒哒哒哒！”母猪胜利地从旁边路过。 苏路躺在地上，来不及捂脸羞愧，朝尚小月的方向大喊：“小月！靠你了！拦住它！！” 尚小月：“……” “快啊！快点啊小月！啊啊啊它要过去了！” ……他究竟在干什么。 尚小月一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一边迷茫地走了两步，正好拦在母猪的必经之路上。 母猪气势汹汹朝他冲撞过来！！ 尚小月本能抬起手—— “小月你要小心！这家伙不是普通的猪！它有五百斤！千万别跟它来硬的！” 苏路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大哥，这是繁育种，很贵的，下手轻点，别弄死了。 也不知道小月有没有收到他的暗示——总之，他放下了手。 苏路松了一口气，却也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小月打算怎么驯服这头猪？ 面对冲撞而来的母猪，尚小月整个人面无表情，在母猪靠近的那一刻，倏然往旁边一闪。 母猪得意地从他身边掠过。 说时迟那时快，尚小月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只是眨眼间就揪住了母猪的后颈皮。 命运的后颈皮被人类捉住，加上难产带来的痛苦令母猪烦躁不已，立刻伸出腿去踢小月。小月一个翻身跳跃躲过，骑到了母猪的背上。 世界名画：《小月骑猪.jpg》 目睹了这一名画诞生的苏路，嘴型震惊地张成了字母O型，大写的那一种。 可恶啊。 为什么手机不在身边！！ 好想拍下来啊！！！ 世界名画：《小月骑着猪向他走来.jpg》 母猪在小月的淫威下，老实得简直不行，猪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尚小月见母猪变乖，松开了对母猪的桎梏。回头时，看见苏路一脸震撼，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慌：“我、我条件反射了。” 他是想解释动作如此凌厉的原因吧。 苏路抬起手，用力合上自己的下巴：“我懂、我懂。” 为了防止小月多想，他还要给小月找补：“我曾经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条件反射骑到了路边的车盖上，当时车主和我都惊呆了。” 尚小月神色微动：“你也？” “是的，人类可以在条件反射下做出任何事，这不足为奇，可以说是很普通。”苏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尚小月信了。 他放下心来，和苏路一块儿把母猪赶进了猪圈。 生产继续。 这一次就要顺利很多，约莫十分钟后，第一只仔猪被挤出产道，在铺了稻草的地面上挣扎翻滚。 苏路走上前，先是用毛巾擦干净仔猪身上的粘液，而后比划着剪刀，试图剪断仔猪和母猪间相连的脐带。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苏路有些紧张，试了几次都下不去手。 尚小月：“我来？” 苏路：“不用！我应该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端稳了右手，等仔猪动得不是那么厉害时，“咔嚓”一剪子下去。 脐带被成功剪断。苏路把仔猪放到母猪的腹部，仔猪便自己去吃奶了。 这感觉还真是新奇。 又过了十分钟，第二头小仔猪滑出产道，和上一头不同：这头仔猪花纹有点特别，是黑白花色，就和哈士奇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苏路利落地帮它剪干净脐带，放到母猪身侧。 第三头、第四头…… 接近下工时间，母猪足足下了二十三头仔猪。 为了照顾它们，苏路忙得脚不沾地，尚小月被他带动，在他照顾前面的仔猪时，已经学会帮后面的仔猪剪脐带了。 “呼……”等到事情终于忙完，下工时间也到了。苏路换上新的稻草、给食槽添满饲料，帮仔猪和母猪做好保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养猪场。 回牢房的途中，苏路和C队有一段顺路的，他问起少年：“你们的猪下了几头崽？” 少年回答道：“十五头。你们呢？” 苏路骄傲道：“二十三头！” 少年：“哇！” 自家母猪比其他队多下了整整八头仔猪，这怎能不让苏路骄傲。 少年有目睹到A队追着猪跑的名场面：“你们中途怎么把猪放出来了呀？” 苏路：“别提了，母猪难产，折腾的啊。” “难产？！”少年一惊。 “是啊，好在已经没事了。” 少年替他们庆幸：“没事就好，这也算因祸得福？” “哈哈，是啊。” 苏路打量少年稚嫩的脸庞：“对了，你今年几岁了啊？” 少年：“我……忘记了。” “噢。”苏路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头：“我不记得了。” 又是一个失忆的？ 在这座监狱里服刑的人，貌似很多都是失忆者——怎么会这么巧？难道“失忆”是入狱的必要条件吗？那他怎么没失忆？ 苏路若有所思。 少年和苏路的牢房不在同一楼层，两人到楼梯口就分开了。今天由狱警D押送他和小月回牢房、狱警A押送少年和大肚男。 “扑通！”大肚男突然摔倒在地上。 少年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吧？” 一旁押送他们的狱警A，也关心地问了一句：“这人怎么了？一直捂着肚子？” 大肚男脸色青白，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狱警A提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不！不用了！”大肚男连忙否决。 狱警A可能以为他有什么顾虑：“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去看看吧，按照规定，服刑人员在服刑期间生了病，去医务室就医不花收管金里的钱。” “真、真没事，我就是太累了，没休息好，回去睡一觉就行了。”大肚男坚持道。 “真的没事吗？”狱警A看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再三追问。 一名路过的狱警受不了道：“他都说不去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好吧。”狱警A也不能强行押着他去就医，只能帮着少年把大肚男扶起来、送回了牢房。 …… 隔日，苏路按时来上工。 一进入养猪场，苏路就迫不及待往猪圈走去，他想看看仔猪们的情况。 靠近以后，苏路震惊地发现—— 他的小猪们！数量变少了！！！ “小月！你快来看！”苏路当时就把尚小月扯了过来，很快的：“我们的猪！数量怎么变少了？” 《我们的猪》……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尚小月心情复杂：“有吗？” 他一眼扫过去：小猪们密密麻麻挤在母猪身下，根本看不出数量上的区别。 苏路严肃强调：“有！你没发现变少了一只吗？” 尚小月：“有吗？？” “有啊！原先有二十三头！现在只有二十二头了！” 尚小月：？？？ 这么细微的差别，你是怎么做到一眼就发现的啊？？！ 他想了想：“尚……我以前养仓鼠的时候，仓鼠在生完孩子后会把孩子吃掉，也许……” 苏路一愣：“啊？真的吗？这么说是母猪吃掉了小猪？” 尚小月点头：“应该是的。” 母猪在生完仔猪后体内营养流失、把仔猪当成营养收回体内的现象，虽然不常发生，但也不是没有——这点在《养猪大全》上有记载。 苏路有些懊恼：“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尚小月：“……节哀？” 苏路：“……” “小月你不会安慰人就不必开口了”这句话，硬是被苏路咽了回去。 不过——母猪真的吃了仔猪吗？苏路有所怀疑的视线，落到旁边的猪栏里。 旁边的猪栏里蹲着一头公猪，正是“庞小朱”—— 【看我干嘛？】 庞小朱莫名其妙地哼唧：【俺昨天睡得早，发生了啥俺也不知道】 苏路围着养猪场绕了一圈，重点观察其他队的猪栏：B队的猪还没生产，猪栏里只有一头母猪；C队一头母猪、加上十五头仔猪，总共是十六头猪，数量上和昨天没有变化。 真的是母猪为了补充营养吃了小猪？ 苏路只能承认这个现实了。 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苏路给今天的饲料里加了很多鱼粉。他找到微胖男人：“组长，有鸡蛋吗？” 微胖男人：“这个需要额外申请，怎么了？” 苏路：“母猪刚生产完，我想给它加餐。” “噢噢，那我和上面汇报一下，不要报太大希望。” 苏路观察他：“组长，你就不好奇生了几只吗？” 微胖男人：“几只？” “二十三……二只。”苏路中途改口。 “很不错嘛！”微胖男人赞叹。 苏路：“是吧？既然母猪这么努力，是不是应该给它加鸡腿？” 微胖男人含糊其辞：“我会试着申请的。”说完，他就走开了。 苏路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回到了猪舍。 二十二头小猪堆叠在母猪身下，争抢吃奶的机会；由于小猪太多，不是每一头小猪都能吃到奶的，个别体型较小、体质虚弱的小猪，只能任由身强力壮的兄弟姐妹踩在自己头上吃奶。 类似这样的小猪，苏路旁观十分钟就发现了两头。他连忙走进猪圈，把那两头快被踩死的小猪扒拉出来、抱在怀里。 小猪们撕咬着他的衣服，想喝neinei。 “你们别扒拉我。”苏路哭笑不得，“扒拉我，我也挤不出来啊。” 小月站在一旁，唇角含着一丝笑意：“要不给它们冲奶粉试试？” “这，也没有奶瓶啊。”苏路发愁。 尚小月眼神一瞥，落到几头身强力状的小猪身上。 这几头小猪块头比别的猪大，经常骑在别的猪头上喝奶。小月二话不说走上前，一脚踢飞了其中两头 苏路目瞪口呆：“小月你在干嘛？！” 尚小月伸出手：“把它们给我。” 苏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猪，不太放心地把猪猪们交给了他。 尚小月提着两只小猪的后颈皮，转身。就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两只强壮的猪挤占了喝奶位，小月两脚把它们送走，将手里两只瘦弱的猪，放到了对应的喝奶位上。 “哇，小月，真有你的。”苏路揉了揉胸前，感叹。 “你对这些畜生这么温柔做什么。”小月不以为然，“少喝两口奶又不会死。” 苏路：“说、说得也是哦。” 从B队的方向上响起惨烈的猪嚎。 尚小月一瞬间脸色扭曲。苏路几乎是本能反应，抬起双手捂住了小月的耳朵。 尚小月垂下眼睑，注视着他。 苏路使劲儿伸长了脖子，看向猪叫声传来的方向：“好像是B队……B队的猪要生了？” 和昨日的A队同样不幸——B队的猪也出现了难产。 蜡黄脸和黝黑脸满头大汗，试图扶起母猪站起来运动，然而他们的力气，在一头五百斤的猪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最终，蜡黄脸和黝黑脸选择放弃——他们决定换一种助产方式。 除了驱赶母猪运动、改变胎位这种助产方式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将手伸进母猪的产道，把卡在产道里的仔猪拽出来。 蜡黄脸和黝黑脸洗干净手，彼此面面相觑：谁来？ 蜡黄脸：“你手好像比我小，要不你来？” 黝黑脸的脸闻言更黑了：“谁说的？我的手明明比你大好不好？不然来比一比？” 两人比过手掌大小后，蜡黄脸不服气地发现：黝黑脸的手确实要比自己大一些。 “来吧。”黝黑脸这两天也学了点养猪知识，“仔猪卡在产道里太长时间容易窒息，事不宜迟，你快点吧！” 蜡黄脸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将手伸了进去。 “如何？”黝黑脸紧张地问。 蜡黄脸表情憋屈：“我好像摸到仔猪的头了……” “快！把它拽出来！” “不行，太滑了。” 蜡黄脸试了半天，发现没有经验就是不行。 黝黑脸：“你等着！我去喊组长来帮忙！” 微胖男人不一会儿后就被叫了过来。 他一看眼下的情况，伸手按了按母猪的肚子，顿时直摇头：“肚子硬得和石头一样。这两天有排便吗？” 两人摇头。微胖男人眉头皱得更紧，看向食槽：“你们给它吃的是什么！？” 食槽里是单一的玉米和麸皮。 “如果饲料没有弄好的话，母猪很容易出现肠胃问题，现在母猪肚子里堆积的猪粪压迫产道，导致产道变窄仔猪出不来……你们真是！” 蜡黄脸有些羞愧：“问、问题很严重吗？组长，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微胖男人：“事到如今……” 黝黑脸内心一个咯噔：“又要叫医生？！” 微胖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用，吃片药再看看情况。” 不用叫医生，只用吃药？能省下一笔钱，两人十分乐意：“都听您的。” “我可事先告诉你们。”微胖男人正色道，“催产药是有风险的，可能会导致生出来的仔猪体质不行、或者直接就是死猪。你们想好了：是请医生，还是直接喂药？” “药要钱吗？”两人只关心这个。 微胖男人：“不用。” “那就吃药吧！反正医生来了也是开药！”二人只是略微犹豫了几秒钟，就决定给母猪喂药。 微胖男人拿来一粒红色的药片，三人想办法给母猪灌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 一头浑身发紫的仔猪滑出产道。 由于在产道内憋了太久，这头仔猪已经窒息而亡了。 蜡黄脸觉得有些可惜，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后面的肯定没问题。” 当第二头猪生下来时，蜡黄脸心中一突——这也是头死猪。 第三头、第四头也是死猪。 第五头、第六头、第七头…… 第七头仔猪，落地后前肢动了动。 蜡黄脸激动道：“活的！这只是活的！！！” 黝黑脸也兴奋不已：“太好了！终于有一头是活的了！！” 他们小心翼翼剪断脐带、充满希望地将第七头仔猪放到母猪腹前。 然而小猪并没有如他们所期望那样去喝奶。 五分钟后，仔猪不再动了。 “……” “……” B队的母猪足足生了十二头仔猪，没有一头是活下来的。 黝黑脸提起微胖男人的衣领，他的双眼赤红，两旁的腮帮爆起愤怒的青筋：“药有问题！那药一定有问题！！” 蜡黄脸也是满脸阴沉：“组长，你说句话吧，药可是你给的。” 微胖男人脚尖离地、鼻子喘不过气，脸色涨红道：“放开我！否则我呼叫长官了啊！” 在监狱内不能打架，违者会被关禁闭。黝黑脸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吞不下这口气，犟着没松手。 倏然，黝黑脸发出一道惨叫！ 狱警C懒洋洋地收回警棍，黝黑脸在被电了一下后，老实了。 “长官，您来了？”微胖男人扯了扯衣领、摸了摸脖子，神情谄媚道。 狱警C对黝黑脸以及蜡黄脸发出警告：“老实点，听到没？你们这些恶心的渣滓。” 有狱警在场，蜡黄脸和黝黑脸再也不敢造次——黝黑脸还要给微胖男人道歉。 微胖男人整理好衣领，走之前冷哼：“我早就说过，喂药片是有风险的，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能怪谁？怪你们自己吧！” 满地的死猪，以及倒在仔猪尸体旁流泪的母猪……黝黑脸和蜡黄脸瘫坐在猪圈里，横流的脏污与粘液弄脏了裤子，也浑然不觉。 他们的神色像被人抽走了一样痴呆。 十天后，交不出大猪的他们不仅会被扣光收管金、还会背上沉重的债务，在监狱里一直劳作到死。 陷入死局的二人，内心充满深深的绝望。 …… 不倒翁 就在这时, 他们听见一道声音： “那个，有个事想和你们商量。” 苏路摊牌了——他盯上了B队的母猪。 自家母猪奶水和营养不足，小猪嗷嗷待哺，急需一头“奶妈”。 当然, 话不能上来就这么说, 苏路斟酌言辞道：“你们的猪似乎在生产过程中出了亿点意外啊。” “……”蜡黄脸和黝黑脸此时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和力气。 苏路：“我们愿意分给你们几头仔猪。” 此话一出, 蜡黄脸猛地抬起头, 黝黑脸急声问道：“你说真的！！？” 苏路点点头，蜡黄脸兴奋得脸色瞬间涨红, 黝黑脸神色迟疑：“……你有什么条件？” 苏路瞧了眼食槽里单一的饲料：“换种猪饲料吧，吃的不好, 母猪会营养不良的。” 黝黑脸：“我们……” 苏路：“你们？” 蜡黄脸：“……不识字。” 原来如此。苏路打量他们：“你们，该不会也失忆了吧？” 见二人点头，苏路目光惊讶：连字都不认识了？情况有点严重啊。 以及失忆者在监狱里的占比也太高了吧？苏路按捺下疑问, 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手把手教你们制作猪饲料, 如何？你们愿意跟我学吗？” 黝黑脸：“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再感激不过了。” 蜡黄脸想开口说什么，又别过了脸。 “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待会儿把小猪们抱过来。”苏路叮嘱。 两人摇摇晃晃地起身, 一脸做梦的表情。 他们手脚还算麻利, 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猪圈、铺上干净的稻草。 苏路选了六头仔猪送过去，他自己抱不下这么多，怀里揣着三头；小月跟在他背后, 左手拎着一头、右手提了两头。 黝黑脸千恩万谢地接过, 手指不小心被猪咬了一口。 “啊，忘记给它们剪牙了。”苏路想起书上说过，“记得给小猪们剪牙, 上下四颗虎牙都要剪掉，否则会咬伤母猪的。” 黝黑脸点头记下，将五头小猪放到了母猪身边。 母猪失去了所有幼崽，原本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见到几头小猪，主动凑了过去。 小猪们一点也不认生，反而因为竞争对手少了，欢欣鼓舞地拱作一团、大口吮吸着乳汁。 总算解决了自己猪圈的多余猪口，也不用担心其他小猪再被母猪吃掉了。苏路露出微笑：“谁跟我去学制作饲料？” 黝黑脸上前：“我学。” 其实很简单，就是比例搭配的问题而已。黝黑脸认真看了一遍、在苏路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记得加些菜叶。”菜叶装在麻袋里，是一整颗的白菜，看着有些不新鲜，只能凑合用了。苏路抱起一颗白菜，往搅拌机里掰菜叶。 “绿色蔬菜能促进母猪分泌乳汁。”苏路和黝黑脸科普，后者一一记下。 当两人提着两大桶饲料走回B队的猪舍时，迎面和C队的少年撞上。 少年怀里抱着两头猪，笑着和苏路打招呼。 黝黑脸：“你是来？” 他的目光，落到少年怀中的仔猪上，眸光闪动着某种期待。少年也正如他所想那样，是来送猪的：“猪太多了，我照看不过来，你们可以帮我照顾几头猪吗？” “你们……”黝黑脸动容。 少年来回跑了两趟，总共送了四头猪过来，之后就赶忙回去了——大肚男就跟个死人一样，基本不干活，猪圈里的活儿都是他在干，他得快点回去看着。 苏路也打算回去时，黝黑正式向他道歉：“对不起……之前偷换你们饲料的事，真的很抱歉。” 黝黑脸只想偷饲料，但又担心被发现，于是用了现成的饲料顶包。 苏路大度道：“我早就知道了。没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说他后来已经报复了回来。 “好好养猪，下次再出问题，我可不管。回去了。”苏路故作老沉，背着手走了。 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盘，苏路就放下了手，脚步轻快地来到小月身旁：“小月！你又双在发呆？” 尚小月蹲在角落的墙根下，像朵蘑菇。 苏路的到来，令蘑菇摘下堵住耳朵的东西，困惑地抬起头。 “你该不会忘了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吧？” ……尚小月没忘，但他不太想干这事儿。 “母猪的产后护理！不会吧，你真忘了？” 尚小月假装没有听到，朝苏路眨了眨眼。 苏路看出他想萌混过关，想了想：“好吧，消炎和消毒这事儿可以我来，但是给小猪剪牙你一定得帮我！我一个人按不住的。” 尚小月：“好耶。” 苏路晃晃脑袋，走了；蘑菇先生继续快乐地当起了蘑菇。 一个小时后—— “小月！我弄好了，过来剪牙！” 尚小月慢吞吞地站起身，慢吞吞朝苏路走来。 苏路手里挥舞着给小猪剪牙专用的剪刀：“快！帮我按住它！” 尚小月伸出两只苍白的手，扣紧了小猪。 小猪乖乖的，在他手底下一动不动。 苏路扒开猪嘴，小猪也不反抗，很轻松地剪掉了小猪的尖牙。 “小月，你可真灵啊。”苏路忍不住发出感叹，“我刚才怎么都按不住它，怎么你一来它就变乖了？” 尚小月轻声开口：“我也不清楚……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唔……” 苏路对此也有一点自己的猜想：从玄学的角度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他从前在猫舍打工时，有只猫猫对人的磁场特别敏感。 具体表现在：磁场凶恶的人，就算手里拿着猫条，猫猫也不会选择接近，而磁场温和的人，猫猫会主动露出肚皮求抚摸。 当磁场凶恶的人靠近时，猫猫就会石化不动——俗称装死。 苏路看向明显石化的小猪：“呃……” 尚小月的神情纯良而无害：“嗯？” 苏路开始乱编：“可能……大概……也许……小猪把你当成妈妈了？” 尚小月：？？？ 男妈妈就够离谱的了，猪妈妈是什么鬼？？？？？ 苏路也知道这太离谱了，急忙找补：“我开玩笑的啊哈哈哈哈哈，或许它就是不想动吧。” 尚小月若有所思：“为什么不是爸爸呢？” 苏路：？？？ 怎么你想的居然是这个吗？？不想当猪妈妈？而是想当猪爸爸？？？？？ 苏路：“我们、我们换个话题吧我们？” 尚小月也正有此意。 两人同时开口：“晚饭吃什么好（你有什么梦想吗）？” 苏路：“我的、我的梦想是集齐十万点数购买车票回家。” 小月晚上想吃：“我也不知道……” 两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路忍不住笑道。 小月虽然没笑，手里的小猪却如同感受到什么一样，四肢活泛过来。 “放开它吧，这只已经剪好了。”苏路抱起另外一只，塞给小月：“继续继续。” 当把所有小猪的尖牙都剪去以后，下工时间也就到了。临走前，苏路趴在猪栏上，温柔地叮嘱小猪们：“不许打架哦。” “嗷！！” 后面的小猪一口咬上前面的小猪屁股。 前面的小猪吃痛，回头和后面的小猪展开巅峰对决。 猪叫声愈发激烈。尚小月猛地拧过头：“都给我闭嘴！” “嗷呜……嘤！” 在他的深渊凝视下，小猪们瑟瑟发抖着，再也不敢打架了。 苏路：6 …… —— 顺利回到牢房，今天是监狱规定的可以洗热水澡的时间。 隔间平常不提供热水，只有冷水，想洗热水需要去公共浴室，每隔三天对服刑人员开放一次。 苏路将牙刷、牙膏、香皂、毛巾、换下来的衣服一一放进脸盆，打算趁洗澡时一块儿洗了。 公共浴室内，喷头一字排开，中间没有阻隔。苏路是南方人，不太适应这种公共浴室，不过大家都是男人，也就还好。 他站在花洒下洗头，闭着眼睛一顿乱冲。冲干净泡沫后，左右甩了甩头发。 一旁的尚小月警告地看了苏路一眼：水珠蹦到他脸上了。 苏路闭着眼睛，完全没发现。 “……”小月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路洗头发，一般要洗两道。洗完第一道，他忽然发现：香皂没了。 他可以不洗第二道，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该拿什么搓身上呢？ 苏路的小眼神，瞄向了小月手里的。 尚小月接收到他的眼神：“……” “你用我的吧。” 从另一个方向上，传来白慕景的声音。 白慕景将他的香皂递了过来。苏路眼皮一跳，没接。 白慕景上前一步：“怎么？你的不是用完了吗？用我的吧。” 苏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种时候，脚板心不打个滑，那都不是晋江文学。 眼看就要开启跌倒、搂腰、对视的晋江文学，耳边男同-浴室版本的bgm已经若隐若现、跃跃欲试—— 在bgm彻底出来前，尚小月眼疾手快握住苏路的肩，把他拎正了。 苏路恍恍惚惚：“谢、谢谢啊。” 尚小月把香皂塞到他手里，阴沉的视线掠过白慕景，后者被他的目光逼退。 左右为男的苏路，光速冲完澡，跟在小月身后离开了浴室。 白慕景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他抬起手，一束水流倏然穿过他的掌心。 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尽快锁定目标动手，他也会落得和络腮胡一个下场。 白慕景下定了决心。 …… —— 翌日，苏路来到养猪场，梅开二度地发现： 他的小猪！又少了一只！！ 少的还是黑白花纹像哈士奇的那只！！！ 那可是苏路最喜欢的一只！！！ 苏路当时就不淡定了：“小月！我们的猪又少了一只！” 尚小月一愣：“有……吗？” “有！黑白花纹的！昨天我们还给它剪过牙，你忘了吗？” 尚小月好像有点印象？他不以为然：“可能是被母猪吃了吧。” “这不应该啊！”苏路立刻反驳。 按理来说——小猪已经送出去了六只，大大减少了母猪的压力，加上苏路有意给母猪加餐，营养方面应该还跟得上。既然如此，母猪又为何要回收小猪？ 尚小月：“我不知道啊，我们是人，为什么要揣测猪的想法？” ……你昨天还想当猪爸爸呢。苏路腹议，转头看向猪栏里的公猪。 庞小朱：【？】 【这只人类干嘛又看我？就算我看见了有人偷猪，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啊八嘎！】 什么？？！ 苏路睁大了眼睛：有人偷猪？？？ 他严肃道：“小月，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偷走了我们的猪？”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小月反问。 “小猪总不可能是自己长翅膀飞走的吧？” “……”小月失语。 “小月你说句话啊小月！”见他沉默，苏路开口催促。 尚小月目移：“……或许吧。” 庞小朱震惊：【这只人类好聪明！等等，难道他真能听懂我说的话？？】 苏路看着猪问小月：“小月，你觉得会是谁干的？谁偷走了我们的猪？” 尚小月：“我不知道啊，你觉得会是谁？” 然而苏路像是听不懂他说话一样：“会是谁呢？会有人看见吗？你知道吗？” 尚小月：……？ 苏路侧过脑袋，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他主要是在听庞小朱说话。 没错，苏路就是在指月问猪√ 可惜的是，由于庞小朱身高有限，它只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并没有看清楚具体是谁。 苏路握住下巴，名侦探柯南的bgm响起—— 首先排除他自己； 其次排除小月；然后是B队，蜡黄脸和黝黑脸，他们已经有了十头小猪，数量上已经足够，没有冒着风险偷猪的必要，暂时排除； 然后是C队，少年感觉不像会干出这种事的人，排除；大肚男，他的身体一直很难受，貌似也没这个体力，暂时排除； 最后，只剩下…… 苏路怀疑的目光，落到远方的微胖男人身上。 难道是他把小猪偷出去卖了？ 苏路凝神观察微胖男人，男音：【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微胖男人】 男音——不行。 整整一个下午，苏路都在疑神疑鬼。 他去B队和C队的猪圈里转了不止一圈、找遍了养猪场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那头黑白花色的小猪。 苏路失落地回到牢房、失落地握着筷子、面前放着一份失落的辣子鸡丁盖饭。 由于心不在焉、并且心情低落，苏路把辣椒当成鸡丁送进口中咀嚼，辣得他立刻吐了出来：“呸呸呸！” “……”小月状似有些无奈，“你就这么喜欢那头猪？” 苏路灌下一大口凉水：“咳咳，也不是很喜欢啦，只是觉得它的毛色真的很特别而已，我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就感觉有点可爱，而且它是我接生的第二头猪！” 记得可真是清楚啊。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我也很担心其他猪啊，万一又有猪被偷走了怎么办？”在送给B队六头猪以后，A队就只剩下了十六头猪，加上昨天被偷走的一只，现在就只剩下十五头小猪，而每队至少要在日后交上十头大猪。 尚小月歪过头：“你怎么能确定是被人偷走的？” 名侦探的bgm骤响！！ 苏路神秘道：“听到了吗？” 尚小月：？ “因为我是——名侦探啊！” 尚小月：。 “那好吧，名侦探小路。”小月似乎是妥协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亲眼去看看好了，去看看你的推论是否靠谱。” 苏路：“亲眼……看看？”他不太明白，“要怎么看？我们晚上又不在养猪场过夜。” 尚小月瞥了眼窗户，意有所指。 “这……窗户现在已经锁上了，不行的吧？” 小月：“不碍事。” 苏路瞪圆了眼：“你难道想要砸窗户？不行的，会被关禁闭的！” 尚小月挑了挑眉：“怎么可能？普通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我的意思是，让狱警带我们过去。” “啊？”苏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狱警会答应吗？” 冬瓜男捧着馒头：“会哦。” 苏路：“咦？你在啊。” 冬瓜男：“……” 吃饭时间，一般除了白慕景外三人都是坐在一块儿的。小月饭量小，苏苏优选的盒饭份量很大，小月每顿都要剩一半，正好便宜了冬瓜男。 久而久之，冬瓜男就养成了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习惯。 他看了苏路一眼，阴阳怪气道：“打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喔。” 苏路：“少来，你刚才说，狱警会答应我们的要求？这是因为什么？” 冬瓜男不愧是服刑了很久的老瓜，张口就来：“你们养的猪价值很高，在监狱里算贵重物品了，需要人看护也无可厚非。其实你们可以申请住在养猪场的，就是可能味道有点大，晚上睡不着。” “这有什么？白天有的是时间睡觉！”苏路目光一亮，恰好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这是狱警到来的标志。 他扔下筷子扑到窗边：“长官！长官我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下来，苏路已经能分清各个狱警的脚步声——来的这个脚步声比较轻，是狱警A。 狱警A走近道：“干什么？” 苏路努力把脸凑近窗边：“我想和您申请，今晚就住在养猪场，小猪刚出生，需要人看护。” 果然如老冬瓜所说，狱警A只是略微思考后就同意了。 “你的室友也要去吗？”每次都是狱警A把他们送回来，他知道小月和苏路都是养猪人。 “小月？”苏路回头问他的意见，“你要和我一块儿去吗？” 普通人守则第一条：【抱团取暖、形影不离】 尚小月点头：“当然。” “好耶！”苏路扭回头，“长官，您听到了吧？他也去！” 狱警A开始掏钥匙：“行吧，现在就去吗？” 苏路摸摸肚子：“还是等我吃完饭吧！” 填饱肚子以后，苏路和小月跟着狱警A来到养猪场。 广场上风大，狱警A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咳。”他清了清嗓，“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扇门必须锁上，希望你们能理解。” 苏路：“理解理解。” 狱警A敲了敲铁丝网上的锁：“我明早七点会过来，你们能待到那个时候吗？” 苏路点点头：“没问题，您辛苦啦，快回去休息吧！” 狱警A打着哈欠走了。等他走远，苏路若有所思：“小月，你觉不觉得，狱警们其实很像人？他们虽然是透明生物，但是困了会打哈欠、冷了会打喷嚏，感觉不像非人生物。” 尚小月瞧了眼狱警A消失的方向：“可能他们就是人吧。” “我也这么觉得。”苏路抬头望天上的月亮。 这还是他入狱以来，第一次见到夜色的景象。 苏路安静地观赏了片刻天空，低头走进了养猪场。 苏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数小猪的数量：整整十五头，和白天时一样，不多也不少。 他松了口气，给食槽里添了些粮、加了一次稻草。在打扫干净猪舍后，暂时无事可做。 由仓库改造而来的养猪场里没有时钟，苏路的视线投向门外：夜色已深，黑夜已经来临。 苏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躺上床进入了梦乡。根据想睡觉的程度判断，现在应该是凌晨一两点左右。 好困啊。苏路靠在矮墙上，差点就睡着了。 ……不行不能睡！！ 苏路用力摇晃脑袋：他是来抓贼的，怎么能比贼先睡着呢？ “小月……”他试图用话题转移注意力，“你……你困吗？” 小月就坐在他身旁：“还行，你很困吗？” 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苏路嘴上：“不困不困，我一点都不困。” 小月失笑：“困就睡一会儿吧。” “可是……万一出事了……” “万一出事的话，我会叫醒你的。” 苏路用力揉眼睛。 尚小月侧过头，他的语气温和、眸光柔和犹如今夜的月色：“你不相信我吗？小路。” “不不不，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那就睡吧。” 苏路感觉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就睡半小时？你半小时后记得叫醒我！” 尚小月：“好。” 苏路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任由矮墙承担上半身的全部重量。 他的头，也一点点歪向小月的方向…… bgm浪漫奏响！！ 苏路倏然恢复了一点神智，坐直了身体。 bgm遗憾暂停。 一分钟后，睡迷糊的苏路，身体渐渐往小月的方向倾斜…… bgm卷土重来！！！ 苏路晃了晃脑袋，努力摆正身体。 bgm停。 又是一分钟过去后，苏路又又朝小月的方向靠近…… bgm起！！！！！ 苏路把脑袋端正。 bgm停。 尚小月：“……” 猪之使徒 在苏路跟个不倒翁似的摆来摆去时, 尚小月余光掠过一道猪影。 他立刻凝神望去，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只黑白花色的小乳猪，漂浮在空气中，正以三米每秒的速度快速飘远。 尚小月冷笑一声, 瞧了昏昏欲睡的苏路一眼, 起身追了出去。 …… 在他离开养猪场后不久—— 一个畸形的人影, 慢吞吞晃进了仓库。 “扑通！” 不倒翁苏路, 终究还是倒下了！身体与坚硬的地面接触，苏路痛得“哎哟”一声, 神智被唤回后掀开了眼帘。 苏路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小月，现在几点了……” 身旁的空气没办法回应他。 “嗯？”苏路意识到小月不见了, “小月？小月你人呢？”他接连喊了好几声。 小月真的不见了。苏路站起身，正打算去寻找，耳边骤然响起凄厉的猪叫。 苏路被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 声音从猪圈里传来, 里面趴着一个人。 ……人？ 那人伸出双手钳制住一只乳猪, 微微仰起头送到嘴边，暴露出肿涨的腹部。 苏路认出了那个人——这不是C队的大肚男吗？！他怎么在这里？他想干嘛？！！ “住手……不对，住嘴！”苏路伸出尔康手。 大肚男听到他的声音, 朝他望了过来。 “你、你在干什么？”苏路现在又惊讶、又愤怒、又带了一点恐慌。 从大肚男的举止来看, 他分明就是想要吃猪！难道黑白花的小猪是他吃掉的？！ 面对苏路的质问，大肚男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充耳不闻地张开大嘴, 对准了猪头。 “我让你住手！”小猪的嚎叫越发凄厉。苏路走上前, 试图阻止大肚男。 大肚男的动作倏然一顿，紧接着望向苏路。 他点点头，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一样。看苏路的眼光中, 闪现着某种原始的贪婪。 这种眼神，苏路自己也有，通常出现在吃早餐、中餐、晚餐的时候。 大肚男想要……吃了自己？？？！！ 那一天，苏路终于回想起了被大肚男支配的恐惧。 大肚男摇摇晃晃站起身，中腹部滚圆得犹如皮球。 他朝苏路迈出一步，苏路谨慎地后退。 大肚男动作一顿，须臾后—— 向苏路狂奔而来！！！ 奇行种啊还是！！！！！ 苏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大肚男在后面紧追不舍。 苏路大脑一片空白，有一半原因是被宛如奇行种的大肚男吓得。 另一半原因是由于缺氧，极速的奔跑令他的思维变得迟钝。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大肚男甩着舌头向他逼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可怕了，太诡异了！苏路再次加速。 他跑出养猪场，广场大门上了锁，他只能围着铁丝网和大肚男周旋。 大肚男忽然一个急转弯，从另一个方向突袭苏路，苏路身手灵敏地躲过，跑进了养猪场。 养猪场内东西繁杂、障碍物也多，苏路挑了根柱子，和大肚男玩起了秦王绕柱。 脚下突然一滑—— 在这个节骨眼上，苏路居然摔倒了！ 他想爬起来，大肚男已经抓紧机会扑了过来！ “呼哧！！！” 关键时刻，一只体型庞大的公猪飞跃出围栏，一头撞翻了大肚男。 公猪威武伟大地站在苏路面前，从嘴里哼出一连中二的串猪言猪语—— 【颤抖吧！膜拜吧！我就就是庞·猪之使徒·人类的守护者·漆黑之翼·小朱】男音为他翻译。 “……” 苏路颤颤巍巍抬起手指：“那个，猪大侠、不对，猪之使徒……” 庞小朱得意哼唧，像是准备好接受苏路的感谢了。 “他又站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快跑！”苏路爬起来就跑。 庞小朱：！！！！！ 一人一猪，和一只奇行种玩起了秦王绕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路果断道，“我们要制定一个策略！” 庞小朱：“哼哼哼？（什么策略）” 苏路压低了一点声音：“他的目标主要是我，由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趁机不备，从后面把他扑倒！” 庞小朱：“吼！（好）” 【桥豆麻袋！】庞小朱后知后觉，【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能听得懂猪的语言？？？】 “准备！”苏路一咬牙，朝另一个方向跑开，大肚男在他和猪之间，果然选择了他。 尽管一头雾水，但庞小朱还是忠实地执行了苏路的计划—— 在大肚男从他身边经过时，庞小朱一个猛子蹦了出来，狠狠地骑到了大肚男头上！ 庞小朱：前身份是人类，如今的身份是一头六百斤的猪。骑到一个不到两百斤的人类身上，大肚男立刻被他压趴下了。 趴下之前，大肚男用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像在保护什么东西一样。 听到动静的苏路回头看见这一幕，不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他扶住旁边的柱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后，苏路的余光，蓦然瞥见大肚男的手指动了！！ 卧槽！！！ 这还能动？？？ 苏路想象了一下：假如自己被一头六百斤的猪压在背上，那他估计当场就归西了——大肚男居然还能动？他是孙悟空吗？？！ “小心——” 苏路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大肚男忽然爆发，将庞小朱从背上掀了下去，反口咬在庞小朱的后腿上！ “小朱——！！！” 惨烈的猪嚎响彻整个仓库。 大肚男咀嚼着嘴里的肉，下半张脸鲜血淋漓，四肢瘦骨嶙峋、偏偏肚腹高高隆起，形貌简直能吓哭小孩。 大肚男朝苏路迈出一步，忽然间，身体向后倾斜，“轰隆”一声栽倒在地。 一串电火花在空气当中闪过。 尚小月站在电火花后，左手提着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猪，脸上浮起一抹担忧的神色：“小路，你没事吧？” 苏路张了张嘴：“我……” “放心，已经没事了。”狱警A的声音从尚小月身前响起。 狱警A举起警棍，戳了大肚男的肚皮几下。 一张人脸从大肚男的肚皮上浮现，张口咬住了警棍！ “嘶！”苏路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情况诡异，狱警A毫不犹豫加大电流，人脸被电得缩了回去。 “长、长官，什么情况这是？”苏路咋舌。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狱警A把大肚男往死里电，大肚男的身体随着电流不断抽搐。 狱警A右手电人，左手也没闲着。掏出通信装备呼叫了其他狱警过来，把大肚男抬走。 做完这一切，天空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尚小月注视着黎明的景色。 小猪早已被他扔回猪圈，苏路几次欲言又止，“想问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的意思，简直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他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在好奇，我去哪了？” “没有没有！”苏路用力点头，“我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 小月已经习以为常：“我看见有猪在飞，花色还是你最喜欢的。” 苏路怔了怔：“我最喜欢的……？” “是啊，你不是最喜欢黑白花色的吗？” “还好啦，也不是很喜欢，只是有一点点喜欢……” “好的。”小月及时打住这个话题，回归正题：“然后我就追了出去，偷猪的或许是发现我在追，中途丢下猪跑了。” 不久后，小月就遇到了狱警A，起初狱警A大惊失色，还以为他想要越狱，问他怎么跑出来了？小月和他解释清楚情况后，狱警A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赶回养猪场。 苏路好奇：“外面的门上了锁，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出去的时候门并没有上锁。” 什么？意思是有人悄悄撬门进来偷猪？？ 苏路追问：“你看到那人是谁了么？” 小月回答：“看不到。” 难道说…… “小猪是飘在空中的。” 苏路下意识往猪圈里瞥了眼：没有一头猪基因变异长出了翅膀。 除非有猪进化出了飞行异能，不然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苏路和小月对视一眼，前者率先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偷猪？” 小月见他想到了，便也放心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所监狱里，看不见的东西，最常见那不就是…… 苏路的视线投向远方忙碌的狱警们。 肉眼看不见，只有男音在耳边发出清晰的提示，提醒苏路狱警们的位置所在。 苏路：“……真的是他们干的？他们偷猪干嘛？想吃烤乳猪吗？” 尚小月：“有可能哦。” 啊这，居然接过了他的冷笑话。 狱警A朝他们走来，声音疲惫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刚从医务室那边回来，连夜的加班，令他身心俱疲。 苏路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哈欠就和传染疾病一样，在三人脸上传播： 苏路：“哈——” 狱警C：“哈——” 小月：（忍住） 猪栏里的庞小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 兽医走后，庞小朱的后腿得到了妥善包扎。苏路想摸摸他的猪头，被庞小朱不耐烦地躲开：【回去睡觉吧你！】 苏路和小月、狱警A一起走出养猪场。 回房间的途中，苏路忍不住问起大肚男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狱警A开始还不想告诉他，苏路不肯放弃：“长官，再怎么说我也是受害人吧？我养的猪被他吃了诶？我觉得我有知情权。” “……好吧。”狱警A松了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小子不能到处乱讲。” 苏路做了个拉好嘴上拉链的动作。 狱警A：“跟我来吧，外面不好说。” 苏路抬脚就要跟上，小月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小月？” 尚小月朝他笑了笑：“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他对大肚男的事没什么兴趣。 “哦……”苏路扭头问狱警A，“可以让他一个人回去吗？” 狱警A看了小月一眼：“可以，你自己回去吧。” 苏路跟随狱警A走进一间休息室。 “坐吧。”狱警A让他。 苏路于是坐到了中间的沙发上，膝盖抵着茶几的边缘。 狱警A拿了一罐红色的牛奶过来，放到苏路膝前。 “喝吧。”空气中漂浮着一罐啤酒。 见苏路盯着自己手里的啤酒，狱警A表示：“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苏路眨眨眼：“哦。” 其实他只是好奇，并不是想喝啤酒。苏路打开牛奶抿了一口，舔舔嘴唇：“长官，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啤酒下移，落到桌上。对面的沙发也随即凹进去一块：“嗯。” 狱警A的声音从对面响起：“那小子啊，肚子里装了一个人。” ……苏路战术后仰：“您是说，他怀孕了？” “不是怀孕，是装了一个人。”狱警A纠正他，“你知道人雨吗？” 苏路：“听说过，好像是异常天气的一种？之前我在广场上放风时还碰到了。” 狱警A：“对，那个就是人雨，你小子运气好，没有被人雨落到身上。” “落到身上了又会怎样？” “会从你的身上长出一个人。” “……人？” 苏路想起当时的场景：一个人被雨滴到脸上后，从那人脸上抽出的嫩苗。 “您是指那根草苗？” “那不是草苗。”狱警A摇头，摇完才意识到苏路看不见。 苏路：“不是草苗，那是什么呀？人？” 狱警A：“是的，那根草苗又名‘人苗’，人苗在人的身上扎根后，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从苗状慢慢长成人的形状。” 苏路：“所以，那个大肚子男人，是被人苗寄生了？” 狱警A：“可以这么说，不过他比较倒霉，人雨恰好落进他的嘴里，又滑进了他的肚子里——准确来说是胃，雨滴催生出的人苗，就扎根在他的胃里生长了。” 被人苗寄生后，大肚男吃下去的所有食物、包括大肚男本人都成为了人苗生长的养料，所以他的四肢才会枯瘦不堪，偏偏中间的肚子大得惊人。 “那他就不会感觉不舒服吗？”苏路想象了一下，“要是我的肚子里塞了一坨怪东西，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跑医院去了。” 狱警A：“我提议过送他去看医生，却遭到了拒绝。” 苏路惊讶道：“为什么？” 狱警A：“人苗在人身上扎根的时间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那么人苗就会分泌一种激素，这种激素会令母体对寄生体产生慈爱之情，从而舍不得伤害寄生体。” “他要是去看医生，医生肯定会查出他肚子里的东西，做手术帮他拿掉。” “失去母体的人苗，相当于失去了成长的温床，很快就会枯萎。” 狱警A不禁想起医生给大肚男做手术的画面—— 由于担心大肚男反抗，足足五个狱警分别按住了大肚男的头、手以及两条腿，还打了足够的麻药，然而手术中途大肚男还是突然醒了。 狱警A死死按住大肚男的左腿，后者力气大得惊人。 幸好医生处理这种事情算是熟手，眼疾手快将一筒针剂插进大肚男胃部正中央。 那是对待“人苗”的强力灭除剂，不一会儿后，大肚男连同他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手术完成后，医生从他的肚子里取出一颗人头—— “人苗”的生长是毫无规律的，有时可能先长出腿、有时可能先长出手，这个“人苗”首先发育出了人头和声带。 难以想象：这只“人苗”在大肚男的肚子里时，和他说了多少话、驱使他做了多少事…… 苏路听得不寒而栗。 他喝下一口牛奶压惊：“长官，人雨和普通的雨，看起来好像没有区别啊？那么该如何分辨呢？” 狱警A：“人的肉眼没办法分辨，我们一般通过气象播报来提前预防。” 苏路打量面前凹陷进去的沙发：“……您也是人吗？” “当然。”狱警A毫不犹豫回答。 “那我为什么看不见您？” 狱警A：“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着，苏路听到好大一声哈欠。 狱警A想必是一夜没睡，苏路自己也是一样。拖人苗的福，今夜大家都累得够呛。 “牛奶助眠。”可能是由于疲惫，狱警A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和：“做个好梦。” “您也是。”苏路晃晃罐子，“感谢您的招待。” …… 回到房间时，冬瓜男已经醒来，看见苏路后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苏路飘过去，快速洗漱完后又飘了回来。 小月已经躺下，遮光帘的拉链没拉紧，苏路透过缝隙看到他背部朝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苏路瞧了眼时间：【06:35:30】 监狱长的广播已经响过了，距离放风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苏路放心地栽进了枕头。 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或许牛奶真的有助眠作用。 苏路醒来时，隐约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肯定不止三个半小时。他拉开遮光帘的拉链，瞥了眼墙上的时钟：【13:30:21】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冬瓜男正在穿鞋，看样子是准备去上工。苏路开口：“喂，小冬，今天不去放风吗？” 谁也不知道冬瓜男的名字，就连冬瓜男自己也不知道。苏路干脆效仿男音，直接叫他“小冬”。 冬瓜男抬头：“今天下雨了。” 苏路心中有了预感：“是人雨吗？” “嗯。” 人雨落在第三监狱的建筑上，滴滴答答，咿咿呀呀，好似婴儿的啼哭。 苏路往遮光帘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做就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外面在下人雨，你还要出去上工呀？”苏路的身体埋在遮光帘里、露出一颗脑袋询问。 “上啊，我又不是户外的，有什么不能上？” 户内淋不到雨，冬瓜男自然没有顾虑。 苏路愣住：“等等，我好像是户外的啊？” 改装成养猪场的仓库，位于一座广场之内，广场自然是露天型。 冬瓜男：“那你应该不用去了。恭喜，今天可以休息了。” 苏路：“我有点不放心，我养的那些猪……” 冬瓜男：“有什么不放心的？人雨属于自然灾害，如果猪因此收到损害，是不会算在你头上的。” 苏路勉强点点头，只能寄希望于监狱官方，希望官方能照管好他的小猪——他又不能冒雨去养猪。 不久，冬瓜男出门上工，随后是白慕景。整个房间只剩下苏路以及小月两个人。 难得悠闲的时光，苏路却不知该怎么打发。他伸出手，敲敲小月的遮光帘：“小月小月，我们来玩五子棋如何？” 尚小月抱膝蹲在床上，对苏路的提议没有展现出多少兴趣，但也没有拒绝：“好呀。” 玩了两局，苏路都输了。 他感到索然无趣，把纸笔一推：“好想玩手机啊！” 手机只有出狱才能玩——掐指算算时间，他的上诉书也快收到回复了。 快了，只要再忍几天。 至于现下：整只苏路趴在桌上，用笔头画了一部纸上手机。 首先是开机界面，其次是桌面图标。 苏路画了一个写着“Allen”的图标，点进去，再画个人界面。 个人界面没什么好看的，苏路来到“苏苏论坛”，开始思考大家会发什么样的帖子？ 他去征求小月的意见。尚小月瞥了一眼他的纸上手机：“我不看论坛。” 太棒了。 苏路笑道：“你说得对，论坛没什么好看的，还是不看为妙。” 尚小月：“我也不怎么玩手机。小路，你很喜欢玩手机吗？不爱玩手机和看论坛的人，是不是很不普通？很奇怪？” 《回到正题》 苏路瞬间打起精神：“其实我也不怎么玩，只是偶尔玩一玩。” 尚小月放心了。 苏路：“我们继续下棋？” “好呀。” 连输三盘后—— 苏路：！！！ 加上之前的两局，小月突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连赢了他这个老师傅五局。苏路被激发出斗志：“重新开始！五局三胜！” 又输了三局后—— “再来！十局六胜！” 又又输了三局后—— “再、再来！” 又叒叕输了以后—— “一百局里只要赢一局就可以了吧？” “师父。”小月故意道，“你好像又要输了啊？” 苏路：！！！！！ 这不得行。为了维护自己身为人师的尊严，苏路眉头一竖、使出绝招：“小月啊小月，你下棋很牛啊！难道我看错了你？你竟不是个普通人？” 小月慌了：“你、你在说什么呀小路？我怎么会不是个普通人呢？” 那就让我赢一次呀！！！——苏路险些吼出声。 小月：“……” 于是乎—— 在第十五局的时候，苏路赢啦！ 诶嘿。 不普通的地方 到了第二天, 天气放晴，上工时间，苏路像往常一样来到户外。 地面异常干燥，没有一丝下过雨的痕迹。 心头闪过一抹疑惑, 苏路迈进养猪场的大门。 进门以后, 一股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苏路拧了拧眉, 下意识说了一句：“什么味道？” 微胖男人看见A队的人：“你们来了？你们猪栏里的猪, 貌似出了点状况。” 苏路第一反应是：“不会和人雨有关吧？” 微胖男人瞧了眼他：“不会，普通的人雨只会针对人, 人以外的动物基本不会受到影响。” “那要是不普通呢？” “都说了是普通的人雨。” 苏路放下心来，快步走到猪圈旁。 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 小猪们就已经长大不少，个头都快接近中猪了。 小猪和母猪们躺在地上，一副萎靡不振的状况, 身下的稻草一片狼藉。 “拉肚子了？”苏路看向食槽, 不由自主产生一个想法：“难道是饲料出了问题？” 颜色没有问题, 他洗干净手、抓了一把饲料，放到鼻尖前仔细嗅了嗅、又搓了搓手指。 味道和湿度，似乎都没有问题啊？ 苏路确定这是自己搭配的饲料, 不是什么现成品。 不是饲料的问题, 那是猪猪们肠胃出了问题？ 微胖男人：“要不要请医生？” 苏路从前并没有养猪的经验，猪生了病，请医生过来诊断无疑是明智的选择。他正想点头, 男音忽然提示：【注意看, 这是一群感染了球虫病的猪】 妙啊。 苏路：“不用了，组长，有治疗球虫病的药吗？我看猪像是得了球虫病。” 微胖男人看了眼猪：“你确定吗？我丑话说在前头, 随便乱用药，是有可能对猪的健康造成损害的，到时候你能负责吗？” 苏路点点头，心道男音我多相信你：“用药吧。” 【呵】 微胖男人给他拿了一袋药包过来，里面装着棕色的颗粒：“这个就是治球虫病的磺胺类药物。” 苏路接过药包，低头观察：【注意看，这是板蓝根颗粒】 他：“……” 当着微胖男人惊讶的注视，苏路直接揪起一撮撒进嘴巴，品了品：“组长，这个味道很像是板蓝根啊？” 微胖男人有点慌：“是、是吗？我好像拿错了，你等我一下……” 过了五分钟左右，微胖男人拿来一小瓶白色药片，苏路确认无误后，将药片磨碎了拌进饲料、喂猪吃下。 一个小时后，猪猪们就能站起来了。 不愧是繁育种，体质远超普通的猪，吃下正确的药后恢复速度惊人。 球虫病是一种寄生虫感染病，寄生虫除了寄生在猪的体内外，还会寄生在饲料、稻草、土壤以及饮水中。为了防止二次感染，苏路准备为猪圈进行全面消毒。 今天的天气很好，正好放猪去广场上晒晒太阳。只是需要一个人看着—— 苏路四处张望，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扮演蘑菇的搭档：“小月！你又在偷懒？交给你一个任务。” 苏路打算把“放猪”的任务交给他——疯批又怎么样？疯批也得养猪！ “……” 尚小月默默转了一个方向。 “不要装作没听到啊喂！”苏路去扯他的胳膊，“快起来！干活了！” 对方被苏路扯起来、推到猪圈旁，目睹苏姓路人开栏放猪。 猪猪们欢快地跑出猪圈，苏路下令：“小月！跟上它们！” 尚小月：“……” “去啊！快去！” 对方不情不愿地去了。苏路挽起袖子、掏出消毒剂。 【喂！你喷到我了！！】 听到男音提示的苏路，转头望向旁边猪栏里的猪。 是庞小朱？苏路自然问道：“你怎么没和其他猪一块儿出去呀？” 庞小猪：“※%π∑‰△！” 男音翻译：【我讨厌合群】 苏路点点头：“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不过消毒剂味道有点冲，我劝你还是出来待着。” 庞小猪震惊：【这家伙真能听懂我说话？！！】 苏路看看左右，见没有别人，对庞小朱点了点头。 【卧槽！！！】 【难道这家伙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吗？】 “呃……我不是公主，这和我的一个能力有关。” 庞小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苏路走来。 他的后腿上缠着绷带，猪叫声尤为激动：【你！你真能听懂我说话？】 苏路笑着歪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你？” “嗷呜！！！” 庞小朱想越过猪栏、凑到苏路身边来，奈何行动不便。苏路主动打开他的猪栏，将他放了出来。 一人一猪开始历史会谈： 庞小朱：【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苏路：“我是人，我不会怕。” 庞小朱：【我也是人啊！】 苏路：“你是人，那你怎么会变成一头猪？” 庞小朱：【哭了，说来话长……】 周六的一天晚上，庞小猪像往常一样出门，他准备去商场买东西。 商场人山人海，气氛尤其热闹。庞小朱询问身旁的人：“这位大哥，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是有什么活动吗？” 身旁的人回答说：“有啊，今天有试吃大会。” 试吃大会啊……庞小朱的肚子刚好有点饿了，他主动靠了过去。 在活动的入口处，贴了一张告示单： 【欢迎各位市民前来参加试吃大会。本次活动由商场官方举办，活动时间为周六晚上八点到九点】 【参与活动的市民，请注意遵守以下规则： 请在规定的时间内参加本次活动； ②不建议没吃晚饭的市民参与本活动； ③每份食物最多只能品尝两口； ④本次大会试吃种类丰富，肉类有：鸡肉、牛肉、羊肉、鸭肉、鹅肉、鱼肉、兔子肉、鸵鸟肉； ⑤如出现不存在于大会上的肉类，请不要试吃，请迅速远离该摊位并向活动方举报； ⑥…… 庞小朱匆匆扫过前三条，人实在太多了，攒动的人头淹没了下面的内容。他透过缝隙瞧了瞧，摸了摸肚子，庆幸自己吃过了晚饭。 还好吃得不多。 大会上食物丰盛，油炸的、煎炒的、蒸煮的……不同的香气萦绕在庞小朱鼻尖，令他食指大动。 庞小朱从第一个摊位开始吃起，每种食物只吃两口。遇到特别想吃的，他也想吃第三口，想想规则就算了。 就这样一路吃过去，庞小朱吃得肚皮发撑，但他还想再吃几口。 “先生，尝尝这个吧？”一名态度热情的阿姨，向他推荐一盘烤肉。 每个装肉的盘子都会贴上写有肉类名称的标签。这个盘子上的标签被油污浸染，字迹模糊不清。庞小朱没当回事，拿牙签挑了一口，放进口中咀嚼。 阿姨的态度似乎变得更加热情了。 她嘴角的笑容，提到了与腮帮并肩的高度，开口充满赞赏：“不错，这头一定很肥。” ……什么东西很肥？ 嘴里含着的肉，带着一股独特的肉腥气，像是没处理干净的……猪肉？ 【然后我就变成猪被送到这里了】 体型肥硕的公猪，趴在苏路脚边抱怨：【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该吃那口肉！呜呜呜呜呜呜】 苏路摸摸他的猪头，庞小朱躲开：【哒咩，我讨厌被男人摸头！】 苏路于是收回手、蹲下来问道：“你还能变回去吗？” 庞小朱：【不知道，但我想出去，就算是做一头猪，我也想做头自由自在的猪。】 连猪都这么想，更何况是他了——苏路叹了口气：“我也想要自由啊。” 庞小朱：【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我看你人也不坏】 苏路：“我欺骗了一个人。” 庞小朱惊讶道：【谎言是市长最厌恶的东西，你这严重违反了市规啊！】 苏路：“……市规？” 【不会吧？你连市规都不知道？难不成你是外面跑进来的流浪汉？】 苏路：“我是从列车上下来的，你听说过吗？” 【真的是流浪汉啊！】庞小朱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同情起来。 “流浪汉？” 【就是没有获得春娇市的居住证明、也没有暂住证的人，我们一般把这样的人称作“流浪汉”】 “好吧，我是流浪汉。”苏路好奇道，“能再多给我讲讲你们春娇市吗？” 庞小朱骄傲道：【当然可以】 从庞小朱的描述中，苏路得知“春娇市”是一个规矩很多的城市，大部分规则由市长制定，如果违反了规则，就会受到惩罚。 庞小朱就是由于违反了试吃大会的规则，才变成了一头猪。 苏路：“是所有违反规则的人都会变猪吗？” 庞小朱：【哪能啊？我这待遇也是独一份的，通常都是被关进监狱……噢，也就是这里】 根据那位市长的龟毛程度，苏路判断：违反市规后被关进监狱的人应该不少。 再结合监狱里众多失忆的人群…… 莫非他们都是市民？失忆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越想越有可能。 名称为“春娇市”的规则类怪谈副本，苏路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令论坛水友闻风丧胆的S级副本。 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了。 可怕。 这所监狱居然夹在S级副本中间？还只是D级？？？ 苏路感觉有些不太科学，努力说服自己可能设定就是这样。 他拍拍庞小朱的后背，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等再过几天，小猪们长成大猪，就可以准备送它们出栏了。届时我想办法把你一起送出去，你见机行事。” 庞小朱：【好耶！】 苏路起身，继续给猪圈消毒，没有再继续探究。 春娇市副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来的是D级监狱副本。S级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他只要养好猪就行了。 …… 一天后，小猪们总算长成了中等体型的猪，只要再等上四五天、中猪成长为大猪，就可以静候出栏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苏路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苏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部饲料都受了潮？” 微胖男人站在养猪场正中央，召集所有小队沉痛地宣告了这个事实。 蜡黄脸不能理解：“组长，饲料不是都堆放在仓库里吗？又怎么会受潮？” 微胖男人：“也许是天气原因。为了以防万一，受潮的饲料不能再给猪吃了。” 这次不光是现成品饲料受了潮、其他谷物、蔬菜等饲料也遭受了相同的命运。 “只能购买新的了。”微胖男人宣布，“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黝黑脸提问：“组长，我们的经费到底有多少？” 经费问题，微胖男人并没有透露，只说“买饲料绝对是够了”的。 “那买完饲料之后呢？还剩多少？”蜡黄脸问。 微胖男人转过身，径直去采办饲料。 “啧。”蜡黄脸不爽道，“总感觉这个死胖子有问题！” 黝黑脸让他：“你说话小心点，他毕竟是我们的组长，背后说他坏话，小心被他听见了给你穿小鞋。” 蜡黄脸还想再说些什么，忍住了。 苏路走到堆放饲料的地方，用眼睛观察：【注意看，这是一堆受到人雨污染的猪饲料】 他抬起头，望向屋顶：【注意看，这是一块合格的屋顶】 “合格的屋顶”想必意味着质量过关，不会出现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况。 那饲料是怎么受潮的？苏路知道长时间堆放的饲料可能有受潮风险，但这才过了一天，饲料就全都不行了？ 尽管苏路心中有所怀疑，但处于成长期的猪猪们是不会理解的。 中等体型的猪已经不再需要吮吸母乳，它们在各自的猪栏里，对养猪人发出嚎叫：铲屎的，过来添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路双手空空，也不能给他们变出饲料，只能等待。 一个小时后，一辆货车开进广场，车上是成袋的玉米、豆粕、麸皮、白菜，大家都被叫过去卸货。 等到把这些谷物搅拌成猪爱吃的饲料，已经是三十分钟后的事了。 开饭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个半小时，快饿死猪猪们了，个个吃得狼吞虎咽。 苏路来到庞小朱的猪栏前，右手背在身后，故作神秘道：“小朱，好吃吗？” 【也就一般般吧】 苏路把右手的王中王火腿肠亮了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嗷呜！！” 庞小朱小小的眼睛里绽放出巨大的光芒。 苏路把肠衣剥去，凑到庞小朱嘴边。 【呜呜呜，好久没吃过人饭了呜呜呜呜呜】 【我还是更喜欢玉米肠，下次请给我带玉米肠过来！】 “好，是要脆皮的还是普通的？” 【脆皮的！脆皮yyds】 苏路蹲在猪栏里和猪讲话，这一幕落到尚小月眼中，令后者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他这是，养猪养疯了吗。 尚小月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能让他后退的东西不多。 苏路喂完猪，开始挨个检查猪猪们的健康状况。 健康的猪能跑能跳、叫声洪亮；处于亚健康状态的猪则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偶尔翻一翻身；生病的猪身体则有明显异常——例如这一头。 苏路拍了拍这头猪的肚子，鼓得跟个皮球一样。 肚腹鼓胀。男音用学术而专业的语气念诵：【注意看，眼前这只猪感染了魏氏梭菌，又名猪梭菌性肠炎，这是一种传染性疾病。感染后可引起猪肚胀气，建议用甲硝唑片治疗。】 苏路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猪圈。 在他离去后，尚小月的目光，逐渐转移到生病的猪身上。 生病的猪，被小月的阴影笼罩，整头猪瑟瑟发抖。 …… “组长，猪生病了，给我点甲硝唑片。”苏路找到微胖男人时，后者正和一片空气交谈。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狱警C停止了发言。微胖男人面向苏路，眉头皱了起来：“甲硝唑片？你要这个做什么？” “猪的肚子涨得和皮球一样，我想有可能得了肠炎。”苏路实话实说。 “肠炎也分很多种，你怎么确定甲硝唑片能治好？” “是分很多种，但是会导致猪胀气的肠炎也就那么一两种。” 微胖男人打量他：“你以前养过猪？” 苏路：“没有，这些都是从书上学的。” 微胖男人：“……你学得还挺认真的。” “还好。”苏路自谦道。 微胖男人转向狱警C，点头哈腰道：“长官……” 狱警C：“你忙你的。” 微胖男人小跑着去拿药了。苏路站在原地等待，期间，可能是觉得无聊，狱警C尝试和他搭话：“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长官。” “犯什么事进来的？” 苏路有意试探：“我不记得了，长官。” 狱警C果然见怪不怪，闻言并没有起疑：“和你一队的那家伙，你们住一个屋是吧？” 嗯？是想跟他打听小月？ 心中升起警惕和怀疑，苏路面色不改：“是的，长官。” “你们平常是不是形影不离？”狱警C又问。 形影不离？苏路想了想：“算是吧。” “他没欺负你吧？”狱警C欲盖弥彰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挺像我弟弟的，他年龄也和你一样小。” 苏路摇头，脸上挤出几分工业化的迷惑：“没有，长官您为什么这么问？” 狱警C：“我说了啊，因为你像我弟弟，我这个人吧就是护短，如果他欺负你，或者干了别的什么坏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哦……原来是想揪小月的小辫子。 苏路一脸“感动”：“好的，如果发生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狱警C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 微胖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匆匆响起，苏路转头望向他。 “给你，拿好了！” 苏路接过药片，道了声谢。 他回到猪圈，走进病猪的猪栏，打算再确认一下猪的情况。 猪躺在地上，腹部瘪平，已然恢复了正常。 ……咦？ 什么情况？！ 苏路看向另一头猪：肚子也是瘪的。 难道他进错了猪栏？ 苏路站起身，迷茫地左右张望。 其他猪都没有问题。苏路再度蹲下.身，伸手仔细在病猪的肚皮上摸了一圈，触感松松垮垮，和其他猪明显不同。 这代表这头猪在不久前确实经历过胀气——那它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苏路凑近脑袋—— 只见在猪肚的左侧、大约倒数第二三根肋骨之间，有一个墨蓝色的小点。 ……嗯？ 这是什么？苏路用指腹抹了一把。 猪叫了一声，看来有点疼。 在治疗猪胀气的方法中，除了喂药，还有一种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利用尖锐物品直接刺破猪肚放气。 附近的稻草上有零星几滴血点，一切的一切，都指向—— 苏路扭头望去：小月抱着手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看起来安安静静、人畜无害的——如果忽略他裤兜里露出的半截圆珠笔。 圆珠笔的笔头（×） 尖锐物品（√） 没毛病。 小月居然会主动给猪治病了？？！ 孩子长大了，苏路欣慰上前，和小月撞肩：“嘿！” 尚小月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你做得不错嘛。”苏路夸奖道，“放气的位置找得很对。”看来小月同学有认真学习了。 尚小月扯了扯唇角，不可置否。 苏路靠在他身旁，抬头望向前方。 前方正好是养猪场的大门。忙活了一下午，太阳的余晖穿过铁丝网洒落进来。 “辛苦了。”苏路突然说。 他偏过头：“你一定觉得很累很无趣吧？关于养猪。” 尚小月反问：“你呢？你觉得很有趣吗？” “唔，可能由于生活比较无聊吧，我接受新事物总是很快。”苏路回想之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是很快就适应了。我想这应该是一种天赋吧？” 当他转头看他时，侧脸投映于暖黄的光辉中，苏路表情轻松地说完这句话，神情还有点小得意似的：“是不是觉得，我在这一点上很不普通？” “……”小月没有回答，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普通的地方，只要接触时间长了总能发现。” 小月缓缓开口：“那我呢？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普通？” 那可太多了。 苏路装傻道：“啊？我觉得小月你浑身上下都很普通啊。”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认识的时间又不长。” 尚小月：“是吗？但我已经发现了你一个特别不普通的地方。” 苏路瞬间紧张道：“什、什么？” 难道他在无意当中露馅了？完了。 小月：“你和猪说话。” 小月：“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小月：“你要不去看看医生。” 苏路：？？？ 结果 在平安度过中猪到大猪的成长期后, 养猪场终于迎来了第一批猪集体出栏的前夕。 “辛苦大家了。”微胖男人脸上挂起微笑，“只要再辛苦一天，后天猪就可以出栏了。” 蜡黄脸的脸上浮现憧憬：“组长，说好的分红, 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那是自然。” C队的少年举手提问：“请问, 那个……之后我们会被分派去哪里呢？” 微胖男人看向他：“你想被分去哪里？我辛辛苦苦带了你们这么久, 好不容易把你们培养成养猪的人才, 当然是留在这里养猪了。”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 苏路心想你也没干什么啊？整天就是广场上晒太阳，躺椅还在外面的空地上放着呢。 “哦哦。”少年低下头, 不说话了。 “这一批猪成功出栏后，狱方打算扩大养殖, 届时会送更多的猪进来，希望大家好好努力。” “真成养猪专业户了……”蜡黄脸小声嘟囔。 “你有什么意见吗？”微胖男人听见了，笑眯眯问。 “没、没有。” 又发表了几句废话后, 微胖男人宣布解散, 示意大家各干各的。 这一天与前面的三天没什么不同, 苏路干完活后，回到房间睡了一觉。第二天，也就是出栏的前一天, 他来到养猪场, 惊讶地发现—— “怎么又少了？？！” 苏路震惊地上前两步：猪栏里原本应该有十五头大猪，现在却只剩下五头！足足少了三分之二！！ 数量骤减，根本不用数, 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苏路看向庞小朱, 幸好他没有失踪。 庞小朱羞涩道：【自从变成猪后，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也不知道该为什么】 “所以你没看见是吧？” 【我只是睡得太香了】 “组长！大事不好了！”苏路向微胖男人反应了这一情况。 微胖男人：“可能是猪圈的门没关好, 猪半夜跑出去了吧。” 苏路：“怎么可能？外面的门是锁着的，猪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 苏路：“组长，少了这么多，你说该怎么办？” 微胖男人：“只能用经费来抵了。不过……” 他话没说完，苏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经费恐怕不够。 每个队必须上交十头大猪，这是硬性条件，A队只能上交五头，剩余的五头要扣多少？ 苏路提出这个疑问，微胖男人掐指算了算：“大概十万吧。” “十万？！” 这都相当于一张票钱了。 苏路拿不出这么多，他总共才五万点数。 “你的队友，他不是挺有钱的吗？你就别担心了，好好照顾剩下的五头猪。”敷衍了苏路两句后，微胖男人背着手走出养猪场、去外面晒太阳了。 ……他是怎么知道小月很有钱的？ 只有狱警，才能看到服刑人员的个人账户，微胖男人也是一个服刑者，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路思索间，少年朝他走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路扭过头，把事情告诉了他。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少年也和他一样想不通，“我这边猪栏里的猪都还好好的啊？一头也没有少。” 苏路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是有人把猪偷出去了，趁晚上我们不在的时候。” 少年露出讶异的神色。 那么多头猪，在一个晚上内运出去，一定会留下痕迹。苏路的视线扫向地面，名侦探的bgm响起—— “这样好了！我分你一头吧？” bgm骤停。 “咦？”苏路猛地抬起头，“真的吗？！” “嗯嗯！可惜我只有十一头猪……不能再多分你几头了。” “谢谢……”苏路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少年对他笑了一笑：“你过来挑吧。” 苏路跟在他身后，C队的十一头猪被少年照管得很好。 至于他的队友，大肚男——根据狱警A的消息，大肚男被人苗吸成了人干，生命垂危，监狱内没有这个条件治疗，在不久前送到了外面的市医院治疗。 大肚男一走，养猪的活儿就全落到了少年头上……虽然他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 苏路在闲暇时，也会时常过来帮少年一把。 “你挑吧，要哪一头？”少年领他来到猪栏前。 这哪还能挑挑拣拣呢？苏路连忙：“都可以，你随便挑一头吧。” 少年于是挑了一头特别肥壮的送给他。 有了少年的资助，还需要赔偿四头猪的钱，也就是八万点数，他和小月一人承担一半，就是一人四万点数…… “原来你在这里啊。” B队的黝黑脸找到苏路，蜡黄脸跟在他身后。 黝黑脸开门见山：“我们听说了你们的事，决定送你们一头猪。” “可你们总共也才十头猪啊？”苏路咋舌，“送我一头，你们就只能上交九头猪了。” “差一头而已，那个什么经费应该能支撑吧？”蜡黄脸朝他笑道。 “……谢谢。”苏路开玩笑道，“不过，好像本来就是我们的猪啊？哈哈。” “哈哈哈。”那两人都笑了，“那确实。” 有了其他两队的帮助，A对只需要赔三头猪的钱，加上经费抵扣，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失踪的十头大猪，究竟去哪儿了呢？ …… 下工时间，和往常一样，由狱警押送各个服刑人员回房间。 苏路走在前面，狱警A跟在他后面。想起白天的事，苏路脚步一顿： “长官，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 —— 出栏当天，最初运送母猪的卡车司机，再度出现在广场空地上。 这回来了不只一辆卡车，足足来了三辆。 司机是代表狱方来收验成果的。 养猪场内，苏路的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所有的猪！全部消失了！！！ 离谱，连一头都没给他留。 这是第几次了？ 养的猪接连失踪，苏路已经麻了。面无表情转向旁边的猪栏—— 这回连庞小朱都失踪了，否则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真是太奇怪了…… 那么多猪，只是一个晚上就消失了？并且悄无声息。 苏路走入猪圈，四下查看了一番。他走近食槽，双手撑在膝盖上，仔细观察里面的饲料： 【注意看】男音关于饲料的介绍发生了变化，【这是混入药剂的猪饲料，能令猪失去声音】 能令猪失去声音的饲料？ 苏路直起身，在养猪场内到处走了一圈，又走回原位。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B队和C队站在各自的猪舍前，准备接受卡车司机的检阅。 卡车司机走进养猪场，A队的猪舍距离门口最近，司机第一个向苏路走来。 苏路转过身，坦然面对司机。 司机瞥了眼他背后空空如也的猪圈，眉头皱了起来：“你养的猪呢？” “……”苏路沉默。 微胖男人故作吃惊地走上前：“你的猪呢？你是不是又忘记关猪栏了？我早就说过，养猪要用心，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呢？看看！猪都跑完了吧？” 微胖男人转向司机：“他交不出猪的，扣钱吧。” 苏路默默看他表演，闻言扬声：“谁说我交不出来？” “事实不是就摆在眼前吗？”微胖男人不信他能交出来，“我对你太失望了。” 苏路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卡车司机说：“您别相信他。” 司机还是那句话：“猪呢？” “猪就在这里。” 司机又瞧了眼他身后的猪圈：“哪儿呢？” “我养的猪不在这里。”苏路走到另一个猪舍前。在被三队瓜分后，养猪场还有两个猪舍空置，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猪舍前放了好几只水桶，里面已经盛满了水，苏路用力提起水桶，往猪栏里一泼。 微胖男人脸色剧变！ 水流并不是毫无阻碍的落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迸裂散开，仿佛浇到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身上。 苏路又泼了几桶水，猪舍内部的景象逐渐清晰—— 只见猪栏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猪！个个膘肥体壮，水滴从它们的背后滑落，带走了身上的透明涂料。 【注意看】苏路回想起当时走到这边后，耳边响起的男音的提示：【这是一群被透明涂料覆盖的猪】 名侦探的bgm响起！ 苏路抬起手指：“长官！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给猪涂上了一种特别的透明涂料，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们队！让大家以为我们队交不出猪来！” “这个人就是……” 苏路指向微胖男人：“你！” 微胖男人一脸经典的犯人式惊恐，身体后仰、喉咙里发出经典的犯人抽气声：“呃！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卡车司机莫名其妙：“……你叫谁长官呢？”他就是个运货的。 “咔嗒。”脚步声靠近，旋即扬起狱警A的声音：“我会调查清楚的。” 狱警A也来到了现场。 微胖男人试图狡辩：“长官我……” 狱警A温和道：“放心，养猪场安装了监控，如果不是你干的，肯定赖不到你头上。” “监控？？！”微胖男人慌了，“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装的。”苏路热心补充。 一天以前，苏路脚步一顿：“长官，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狱警A：“什么事？” 苏路于是把大猪集体失踪案件告诉了他：“我怀疑有人偷猪，但我又没有证据。如果能有监控的话，就能抓住这个贼了！” 狱警A明白他的意思：“我会试着和部长申请的。” 申请当天就通过了。 微胖男人面如死灰。狱警A查了监控，毫无悬念是他干的，直接拷走。 苏路转头：前天失踪的十头猪也在这个猪舍里，加上另外七头，A队总共上交了十七头大猪，B队上交了九头、C队上交十头。 卖猪得到的点数，苏路提议均分，另外几人欣然同意。 猪正式装车前，苏路来到庞小朱的猪栏，注视体型肥胖的公猪——这家伙就算是在猪群里，也是吃得最多的那一头。 苏路蹲下悄悄和他说：“小朱，等司机上了车，我会趁他不注意把后车厢的门打开……也不全开，就虚掩着。等车一开出去，你见机行事，找机会跳车。你身上肉多，放心摔不死的。” 圆滚滚的公猪，发出几道感动的猪哼：【呜呜呜，太感谢你了苏路，我不会忘了你的。等你日后刑满释放，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可以住我家。】 苏路拍拍他的猪头。临别之际，庞小朱也不再抗拒，顺从地低下头，还拿鼻子拱了拱苏路的手。 “再见了，小朱。以后少吃点吧。” 【昂～】 苏路起身，转头时，小月站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苏路：“……” “小月，我真的不用去看医生，你听我解释啊！” —— 审讯室内。 狱警A又重复了一遍问题：“透明涂料是哪里来的？” 这种涂料，单凭服刑人员不可能弄到手，狱警A认定他有同伙。 微胖男人双唇紧闭，什么都不肯说。 “是你偷来的？还是某个狱警给你的？”尽管在提问，但狱警A更倾向于后者。 “……”微胖男人不发一言，身体微微前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 “好吧。”狱警A上半身后仰，“你拥有保持沉默的权利，我也拥有限制你自由的权利。在你开口前，就一直待在这里吧，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 狱警A起身离去。微胖男人的手指紧了又松。审讯室里仅有一张桌椅，伴随时间流逝，他的内心越发焦躁不安。 “哒。”门外传来脚步声，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狱警C的声音落入微胖男人耳中： “是我。” 微胖男人猛然抬起了头。 “没说什么吧？”皮鞋声上前两步。 微胖男人用力摇头：“没有，我什么话都没跟其他人说。” 狱警C满意地笑了两声：“很好，你干得不错。” 微胖男人燃起希望：“那我可以出去了吧？我、我都是听了您的命令……”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需要在这张单子上签个字。”狱警C把一张A4纸放到他面前。 微胖男人扫了一眼：纸页非常干净，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一张空白的A4纸，令微胖男人泛起疑惑。 “啊，只是需要采集你的签名。现在签吧，签完就能出去了。” 微胖男人迟疑地接过笔，在他下定决心前，狱警C绕到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轻松地抱怨道：“这次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能让那个小子倾家荡产了。” “十头猪，二十万点数，他要是拿不出来，就必须拿其他东西来抵，例如那小子手上的戒指——我想应该比猪值钱吧？” 肩膀感到压力，然而微胖男人的余光中却什么都没有。他汗颜道：“是、您说得是。” 狱警C向他抱怨了好一会儿，话锋一转：“对了，关于你的档案，我已经帮你从档案室调了出来。” 微胖男人：“真的吗！？” “你看看。”狱警C将一封档案扔到他面前，封皮上印着他的编号。微胖男人瞧了眼旁边的空气，似乎在顾及些什么。 狱警C：“你拆啊，没事的。” 微胖男人这才放心拆开。 浏览完自己的“罪名”，微胖男人的手指陷入手心，像是觉得不忿。 “你现在就可以根据档案写上诉书。”狱警C道，“正好有我在，还可以提点你两句。” 圆珠笔飘到了他的鼻尖前，微胖男人犹豫片刻后，伸手接过：“……谢谢长官？” “不客气啊。”狱警C含着笑音，“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应该的嘛。” 在微胖男人写上诉书时，狱警C真如自己所说，为他提了很多有用的意见，在完成以后，微胖男人也不禁对狱警C泛起感激之心，一个劲儿的对他说谢谢。 “客气什么呀？你一定能出去的，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喝酒呢。”狱警C随意地说着，把那张空白的A4纸提到他面前：“还有这个，一起签了吧。” 他低头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编号。 之后，他就真的被放出去了。 第二天的放风时间，微胖男人在路过楼梯口的拐角时，看到了负责收录上诉书的信箱。 信箱怪谈他还是听过的。微胖男人在确定只有一个信箱后，放心地将上诉书投入其中。 到了第三天…… “啊——啊！！！” 凌晨时分，一名负责分发早餐的矮胖杂役，率先发现了他。 彼时的他被塞在信箱里，四肢扭曲折断，肚子里装着亲笔写下的上诉书。 …… —— “什么声音？” 苏路从遮光帘里探出个头。他揉揉眼睛，脑袋撇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窗外，矮胖杂役连滚带爬地跑过，嘴里惊恐地嚷嚷着：“死人了！死人了！” 不少人被动静惊醒，隐约传来嘈杂的讨论声。 谁死了？ 这个念头从苏路脑海中闪过。在随后响起的监狱长广播里，果然提到了这起事件—— “早安，诸位服刑人员。今天太阳还没升起来，A号监区的某一层楼就变得格外吵闹呢。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噢，原来是有人投错了信箱啊，那没事了。” ……投错了信箱？ 信箱平常只有一个，当出现异常情况时才会出现两个——是有人二选一选错了吗？ 那人可真是不幸。 苏路爬下床，洗漱完毕后，从黄色袋子里掏出一盒白米糕，米糕表面覆盖着一层棕色的红糖糖浆。 坐在一块儿吃早餐时，冬瓜男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怎么还有人投错信箱的？” 苏路随口道：“可能是太想出去了？” 冬瓜男神秘道：“我看不一定。” 苏路：“哦？莫非你知道点什么？快快说来听听。” 冬瓜男盯着他手里的米糕。 苏路分了一块过去：“给，这块上面红糖多。现在能说了吧？” 冬瓜男咀嚼着米糕，口齿不清道：“……我其实也不清楚。” “靠！你驴我呢？” 冬瓜男：“对了，你的上诉书收到回信了吗？” “还没有呢，估计就这两天了。” 冬瓜男：“你一定能通过的！” 苏路：“谢谢，但我不会再给你米糕了。” 冬瓜男失落地啃起馒头。 吃完早饭，狱警A来点名时，苏路凑了过去：“长官，早上是谁出事了啊？” 狱警A翻看点名册：“你认识的，是你们养猪车间的组长。” “他怎么出事了？”听到出事的是微胖男人，苏路的眼睛变圆了。 “啪”的一声，狱警A合上点名册，这事儿他也觉得古怪：“那小子昨天下午还打死不认，到了晚上突然就在认罪书上签名了，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签名？” “是的。” 狱警A现在还能回想起拿到认罪书时的诧异心情——当时是狱警C递给他的。 微胖男人是眼瞎了吗？看不见那是一张认罪书？ 还有信箱，他看不见有两个信箱吗？还要去赌那二分之一的概率？ 狱警A评价微胖男人：“迷之人物。” …… —— 上午十点，放风时间。 广播中传来监狱长的声音：“收到气象台播报，人雨橙色预警。请各位服刑人员留在房间内不要外出。重复一遍，人雨橙色预警，请各位服刑人员留在房间内……” 糟糕的天气。想到外面正在下一场可怕的雨，苏路的心情也收到了影响。 他现在很焦虑——自己的上诉结果究竟如何？都快二十天了，怎么还没消息？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在不安的等待中流逝。 窗外响起狱警A的声音：“5016号！” “在！”听到自己的编号，苏路朝窗边走了过去：“长官，您叫我吗？” “嗯，你有新的信件，好像是上诉结果出来了。” “什么？！”苏路心脏狠狠被这个消息狠狠一拍，“出来了吗终于！” 狱警A又“嗯”了一声，在递给他以前，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不要抱太大希望。”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令人不解的问题，苏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狱警A：“上诉成功的概率，通常来说很低。” 苏路：“很、很低是有多低？” 狱警A想了想：“大概不到百分之一吧。” 听到这个概率，苏路捂住心脏，身形剧烈摇晃了几下。 狱警A走后，苏路的手，抖得像患上了帕金森。他的手指搭上信封边缘，却几次从边缘滑落。 苏路总觉得：手里的这封白色信件包装得特别严实，他不方便看到里面的内容。 “小月！”苏路敲敲向日葵遮光帘，询问里面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你睡了吗？我的上诉结果出来了，你要是没睡，能不能帮我看看通过没有？” 不等对方回答，苏路就将信件丢进了遮光帘内。 被砸脚的小月：“……” 片刻后，遮光帘内传出小月的声音：“你……” 苏路：“过了！？” 小月：“没过。” 苏路：“你再说一遍，什么没过？” 小月：“你的上诉信。” 苏路：“我的上诉信怎么了？？” 小月：“没过。” 苏路：“谁的上诉信没过？？？” 小月：“……你的。” 苏路：“我的上诉信怎么了？” 小月：“……” 人生，怎么会如此艰难呢？ 苏路慢慢垂下了头—— 他的人生……他接下来的人生，就只能留在监狱里养猪了吗？ 每天过着六点钟起床、晚上九点前睡觉的生活，中间漫长的时间用来养猪、玩五子棋和发呆，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他才十七岁啊。 苏路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尚小月观察他，嘴唇微动。就在这时，狱警A去而复返：“5016号。” 尚小月抹去了说话的想法。 苏路用鬼魂的声音回复：“到～～～” 狱警A打了个寒颤：“你怎么了？” “我～没～～过～～～～” “没过不是很正常吗？都叫你别抱太大希望了。”狱警A不以为意，安慰了他两句：“没几个人能靠上诉出狱的，想开点。” 苏路：“呜呜呜呜呜呜想不开。” 狱警A：“至少你猪养得不错，掌握了一门赚钱的技能。” 苏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可是这是无限流啊。” 他正伤心难过，狱警A说起正事：“5016号，有人来探监，你要见吗？” “……我吗？”苏路迷茫。 目前已知：第三监狱处于S级副本春娇市内，他在春娇市内没有——也不可能有亲戚好友，什么人会选择来探望他？ “是谁？”他问。 “好像叫决……决……”狱警A一时想不起来。 “决无神？！” “是他。” 雨天的浪漫邂逅 探监室内, 一窗之隔，窗外坐着一位浑身漆黑的男人。 他的身旁斜放着一把雨伞，雨伞倚靠在墙角, 颜色同样深黑如墨, 不时有水滴顺伞尖滴落。 在他身前的桌上, 除了一部座机外，还额外摆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热咖啡散发的蒸汽，熏得玻璃染上一层雾白。决无神拿起座机听筒，放在耳边, 整个人面无表情：“苏六，又见面了。” 苏路弱弱：“那个, 大佬, 我叫苏路。” “嗯。” “……” 中间的窗扇，倒映出两人尴尬的侧影。 决无神开口打破沉默：“你之前找我有事？” “之前？”苏路握住听筒的手指一紧, “啊, 您是说我给您打语音电话, 您没接那次？”第二次语音电话, 大佬没接，当时还发生了特别诡异的一幕, 把他和狱警A吓得够呛。 决无神解释道：“那次在副本里，没接到。” 苏路：“什、什么副本？” “名字叫做《暗黑侵入》。” ……确实侵入了苏路的手机。 决无神：“有事？” “我、我也没什么事……”面对大佬, 苏路本能有些紧张，随即反应过来：“等等，有事！我有事！” 决无神：“你说。” “大佬……决神,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苏路提了提胸前的衣服，黑白条纹的倒影，透过玻璃反光出现在他的眼中：“我在坐牢啊！刑期有十几年。” 决无神：“所以, 你希望得到我的帮助？” 苏路用力点头——他有种直觉，榜一大佬会帮自己。 “我给你提供两种方案。”决无神略微思考道，“第一种：杀出去。” “下一个。”苏路从善如流。 决无神抬起指尖，在玻璃窗上写下两个字。 “越……？！”苏路及时止住话头，满脸满眼的惊讶。 决无神：“嗯。” “就、难道就没有合理合规、不用钻下水管道的那种方案吗？”苏路哭丧着脸。 决无神顿了顿：“据我所知，没有。” 苏路勉强接受现实：“那……您说，我具体该怎么做？” 对面的大佬坦言：“不知道，我一般直接杀出去。” ……不愧是你啊。 看来具体做法还需要他自己摸索，总算有了思路，就是太麻烦了点。 苏路疯狂暗示：“我虽然杀不出去，但您可以杀进来带我杀出去呀？” 翻译一下：《劫狱》 决无神委婉拒绝：“我并不在这个副本里。” 可能是苏路的错觉：他衣服上的黑暗，仿佛往脸上爬升了一点。 “我现在仍处于SS级副本《暗黑侵入》中。”决无神道。 “那你、您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苏路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利用一件道具。” 【道具名称：咖啡馆的浪漫邂逅】 【介绍：在某个下雨的日子里，穿过下雨的街道，我们的主角与主角②在咖啡馆浪漫相遇了。在蒸腾着咖啡香气的空间里，两人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时间。 使用条件：一方处于下雨天，且主角②都不对咖啡豆过敏。 遗憾的是：在十五分钟过后，雨就停了，我们的主角②不得不各上各班。 PS：使用本道具，还附送咖啡哦～】 鼻尖腾起一股牛奶与焦香混杂的气味，苏路盯着面前的咖啡——难怪，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杯咖啡出现的时间。 苏路看了眼咖啡、又小心地看向浑身包裹在漆黑中的“主角”：“请问这个……我可以喝吗？” “可以。” 主角②抬起杯子，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苏路捧起杯子、放心喝起赠送的咖啡。 决无神打量他：“看来，我是帮不上你了。” 苏路摇头，手心传来咖啡杯的温热：“您能百忙中抽空来探望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决无神思考：“我这边快结束了。我会尽快赶来春娇市。” “谢、谢谢。”苏路受宠若惊，没想到榜一大佬居然会为了见他，专门用一次道具，更没想到会为了他而赶来春娇市。 “有一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苏路开口，“您……认识我吗？为什么总是很关照我？” “不要想太多。”决无神斩钉截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为什么？”苏路真的不明白。 “霍尔维洛。”从决无神口中吐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你去问他。” “谁？”苏路懵了，“霍尔维、维什么？”苏路肯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人。 决无神手指搭上额头一侧，似乎是觉得头疼。 须臾后，决无神放下手：“不必在意，运气好的话，你们一辈子也碰不上。” 苏路不禁想起占卜老婆婆的话，嘟囔：“我运气好像还不错的……” 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问：“如果遇到了呢？如果我运气不好，遇到那个霍尔什么洛呢？他跟我有关系吗？” 决无神：“他的运气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 嗯？不是在谈论苏路自己的运气吗？ 苏路一头雾水。 “好好活着，苏路。”黑暗逐渐蔓延到决无神的脸上、侵袭了他的全身：“我会尽快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决无神消弭于黑暗。 苏路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暗又渐渐侵蚀了整把椅子，椅子就像墨汁一样在原地融化，变成恶心的一滩。 “等等！” 苏路看向角落中的黑伞，“大佬！你忘了拿伞！” “送给你。” ——决无神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苏路盯着黑伞，头顶升起数个小问号：？？？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把不普通的伞！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满级雨伞】 【道具名称：满级雨伞】 【介绍：既然有满级大佬，那自然就有满级雨伞——根据这个理念，发明家发明了本雨伞。 本雨伞具有遮风、挡雨、防日晒、防月光、防目光等功能，材质轻便，结实耐用。 作用：置身本雨伞下，即可不受外界干扰，外界也很难发现物主的存在。 PS：收起来可当做拐杖使用】 苏路眼前一亮：这个！这个东西！用来越狱再合适不过了啊！ 【PS②：不可在建筑物内使用本雨伞，使用一分钟，物主的身高将会缩短一毫米】 苏路眼前一黑。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道具？毁灭吧。 苏路默默下定决心：他就算是死在监狱、从窗外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在建筑物内撑开这把雨伞的！！！ 把听筒放回座机，探监时间随之结束。苏路起身，离开了探监室。 探监室分为一个个小隔间，在走廊上一字排开。路过其中一间时，门没关紧，苏路瞥见里面坐着白慕景，在白慕景对面是一位年轻的女人。 白慕景似乎和她说了什么，年轻女人满脸的心疼和感动，红唇翕合，对白慕景吐出一句话。 “嗖——” 年轻女人突然消失了。 ……嗯？！ 苏路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消失了？ 白慕景走出探监室时，脸上还残留着志得意满的微笑。 注意到走廊上的苏路，白慕景似笑非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偷听？” 也不等苏路回答，白慕景自顾自走了过去。苏路盯着他的背影——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鬼名叫小白，小白刚刚吞噬了一个女人，获得精神力+35，生存点数+6216.01】 他果然没看错。 苏路走近白慕景的探监室，对面的玻璃后，座机听筒无力地垂荡在半空中。 他不由得冒出一个疑问：白慕景究竟哄骗女人说了什么？才能瞬间将她吞噬？ …… 当苏路回到8号牢房时，白慕景已经回来了。其他人不爱和他攀谈，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床上，沉默寡言地注视其他人。 每次和白慕景目光接触，苏路就感觉心里发怵。他跑到小月身边，企图利用小月挡住白慕景的视线。 尚小月稍稍往左边侧过头：“小路。” 视野骤然被小月占满。苏路吓了一跳：“什、什么？！” “你在慌什么？”尚小月看出他很慌张。 苏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尚小月问：“决无神和你说了什么吗？让你这么慌。” “不是他的缘故……” “他和你说了什么？”小月透露出微妙的强硬。 他可能是在担心，决无神戳破了自己的身份吧？苏路也不确定榜一大佬有没有见过小月。 为了令他安心，苏路趴到他的耳边，将决无神建议自己越狱的事小声告诉了他。 尚小月：“就这？” 苏路想了想：“他还请我喝了咖啡，还送了把伞给我，不过我不喜欢那把伞。” 又请咖啡又送东西？这…… 联想到这家伙似乎曾经多次受到男同们的青睐，尚小月感觉更加微妙。 莫非决无神对这家伙……原来决无神竟然是…… “还有吗？”尚小月控制住混乱的想法，问。 “还有？唔，让我想想……哦，他还说了会尽快过来找我。” 尚小月：……！ 感觉距离真（男）相（同）更近一步了。 “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我和他根本不熟！”苏路惊讶脸。 “那他喜欢你？” “不是吧？” 冬瓜男飘过，忍不住对小月道：“我说，你不依不饶的问这么多，是不是吃你男朋友的醋了？” 小月：？？？ 苏路：！！！ 小月横了冬瓜男的后脖颈一眼，带有阴森的警告意味。苏路直接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冬瓜男缩了缩脖子，走了。 “看来他误会了……”苏路咕哝，“误会我跟你是那种关系。” 尚小月打量他，他似乎有自己的考量—— “无妨。”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在想——和普通人小路组成cp的话，他的人生也会更趋近于普通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啊？？！ 苏路槽多无口，他双手抱胸，一副夸张的防御姿态：“小月，难道你喜欢男人吗？” 尚小月：“我只是不介意这一点。” 可是他介意呀！！！！！ 苏路猛摇头：“算了算了，还是算了吧。” 小月“吃醋”道：“你果然喜欢决无神。那家伙有什么好？” “我不喜欢男的！！！”苏路呐喊。 “决无神是女的？”小月惊讶脸。 苏路：“……” 很好，不愧是疯批系大佬，轻易想到了他想不到的事：) “别开玩笑了。”苏路无奈道，主动转移话题：“对了，关于越那个狱，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尚小月：“没有。” 苏路不相信：“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又不是决无神那样的大佬，当然没办法给你建议了。” 苏路：“……小月你够了。” 尚小月笑了一声，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轻声道：“我的建议是，他不是准备来救你吗？那就等他来好了。” “啊？”苏路挠了挠头，“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等着他过来吗？” “不然你有其他好办法吗？” “……没有。” 小月朝他挑了挑眉。 苏路叹了口气：唉——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小月说得做了。 他一条咸鱼、一只菜鸡，难道还真能爆发洪荒之力杀出去不成？等着吧还是。 苏路往床上一躺，咸鱼地盖上了被子。 …… 一觉睡到下午，苏路起床，准备和小月一块儿去养猪场。 冬瓜男罕见地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往常他都是第一个出门的。 苏路推了推他：“醒醒，上工要迟到了。” 冬瓜男迷迷糊糊地翻过身、睁开眼睛：“你……你是谁？” 苏路一愣。 “……哦哦，是你啊。”过了一会儿，冬瓜男似乎想了起来，坐起身：“5015号。” 是5016号啊喂！ 苏路没当回事，想着冬瓜男应该是睡迷糊了吧。 三人一块儿出了门，在狱警的监视下分道扬镳。 母猪在不久前再次受孕，另外还送来了十头母猪、两头公猪，养猪场的猪栏都快装不下了。 苏路忙得大汗淋漓，整个人累得够呛。晚上六点，喂完猪回来后，苏路迫不及待剥下身上汗粘的衣服、钻进浴室隔间。 水很冷，苏路随便冲了一冲，打算出来时，发觉衣服没拿。 “小月……”苏路把门拉开一条缝，冲外喊：“帮我拿一下衣服，在柜子里，谢谢。” 一只苍白的手伸入门缝，帮他把衣服递了进来。 “谢了。” “不是爱你？” 苏路：。 小月，你变坏了！ 没有爱你，不可能再有爱你：) 苏路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快速套上衣服。 衣服统一是黑白条纹的囚服，每人三套。穿久了，苏路还感觉挺舒服。他已经习惯了。 把脏衣服扔进盆里泡着，苏路两三下蹬上床，晚饭也不想吃，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叮！” 眼前似乎有光影在晃动。 睡梦中的苏路，感觉到周遭不安的氛围，难耐地皱起眉头。 当他再度掀开眼帘时，苏路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铺上，头顶的灯光非常刺眼。 好亮……那是什么？ 苏路举起手拦在眼前，等到适应以后，他发现：那是一盏吊灯。 他不是已经装好遮光帘了吗？怎么还能看见灯？ “噢！你醒了？” 苏路扭过头：一个穿白大褂的卤蛋头医生正站在他床边。 “你的眼睛很灵动呢，我喜欢，挖出来放在其他人身上一定很漂亮。”卤蛋头医生发出令人惊悚的变态言论，或许该称他为变态医生更为合适。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路现在感觉很迷茫。 他是还在做梦吗？苏路不由得想。 随着他的眼神变化，变态医生更兴奋了：“噢噢！你看起来真聪明啊！居然还会思考！” 人类会思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你……是谁？”苏路盯着他问。 变态医生——很难形容他的年龄，他看上去是个中年人，神采却飞扬得像是年轻人，头发却花白得如同一位老人。 “居然还会说话！”变态医生惊讶道，“怎么回事？是他们搞错了吗？” 带着满头雾水，苏路扭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他的左右两边，停着一排陷入沉睡的人。 苏路一惊：这一排人身上全穿着黑白条纹的囚服，身份应该和他一样都是服刑人员。 他们怎么会被运送到这里？小月呢？ 苏路想坐起来，身体传来被束缚的感觉。他这才发觉：自己被捆在了床上。 “这是哪里？”他慌了，“你是谁？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变态医生耐心道：“这里是人体艺术的展览馆，你不是在做梦。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苏路听得莫名其妙。 变态医生：“真的？你记得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吗？” “我昨天没吃晚饭。” 变态医生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他们搞错了！送了一个正常的过来！太好了！我的艺术正需要这样的！好好好！” 冷静。 苏路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稳住，别慌。 他深呼吸，心情稍微平静，视线紧盯变态医生，男音冒出：【注意看，这是副本《人体艺术》中的疯狂医生。不用怀疑，他就是副本Boss之一。小苏啊小苏，快跑啊！】 你跑一个我看看啊！！！ 苏路在内心大声对男音进行吐槽。 《人体艺术》……听这个名字，就和人体实验有关。苏路可不想被拖去做人体实验啊！ 当变态医生推着他往门外走时，苏路连忙：“等等等等！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不是这个副本的啊！” 变态医生：“哦？真的吗？” 苏路猛点头：“真的真的！我原先是监狱副本里养猪的，然后我养完猪回来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我真的不属于这个副本啊！放我回去吧大哥？” “……养猪的？”未曾设想的答案，令变态医生一愣。 “是的是的！我养猪的！” “……”变态医生似乎不肯放过他，“噢，没关系，我不介意。希望你也不要介意，因为我不喜欢吃猪肉。” 苏路怀抱一丝天真的希望：“如果我介意呢？你会放我回去吗？” 变态医生笑道：“宝贝，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不管你介不介意，都是要配合我完成实验的，I will never let you go～” “……” 这他还能说什么：) 伴随变态医生的歌声，苏路被推进实验室。 在进入实验室的那一刻—— 熟悉的红雾从眼眶周围涌现，苏路——gg “叮！” 他听到了熟悉的回档声。 第二周目，苏路没有像一周目那样慌忙睁开眼睛，而是像条死鱼一样躺着。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的耳边再度响起变态医生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却是针对其他人的—— “你醒了？”变态医生背对苏路，站在隔壁床边上。 “啊……啊？”隔壁床的人，发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呢喃，随即就没了动静。 变态医生仿佛司空见惯，或者说这才是常态，哼着歌将隔壁床的人推出了这个房间。 确定他离开后，苏路果断睁开双眼！ 他的视线，落到身上的紧缚带上—— 身体被束缚的情况下，他什么也做不了，必须要先想办法解开束缚带。 苏路尝试拧动身体，却有种越动越紧的感觉。不妙啊……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从隔壁的隔壁床，突然坐起一个人。 那人轻松挣开了束缚、轻松地跳下床，小心翼翼走到门口。 见他快要走出去了，苏路急得出了声：“等等！等一下！” 那人吓了一跳，立刻回头。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方】 小方他现在很方。 “你……”他紧紧盯着苏路，“是人是鬼？” “啊？”苏路愣了愣，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我当然是人！兄弟，帮我一把？” 小方：“你是玩家？” 苏路点头：“我是我是！” 鉴于大家都是玩家，小方：“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上周目帮过一个自称玩家的混蛋，结果那混蛋是鬼，我被它害死了！” 苏路：“啊？那、那怎么办？” 小方：“我不能解开你身上的束缚，万一你也是鬼呢？” 苏路：“那也不能把我留在这里啊，那个医生随时有可能会回来。” 小方思考道：“这样吧，我推着你走。” 也只能这样了。 被人推着缓慢向前移动时，苏路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别人行动不便最多坐轮椅，他直接躺床。 小方说他遇到过鬼，同样见鬼多次的苏路，内心表示理解…… “对了。”小方的头落了下来，正好砸在苏路的脑袋旁边：“你叫什么名字呀？” 编号 苏路：“……” 又撞鬼了？真倒霉, 小方果然是—— 这个想法尚未完全成型，就见小方的表情骤然裂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方的脑袋发出恐惧的大叫。与此同时，小方的身体开始摇晃, 肉.体倒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撞响。 ……苏路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打满马赛克的脸朝他低了下来。 男音：【注意看, 这个男怪名叫小帅，它刚刚砍下了小方的头，正准备对小苏动手】 出现了！小帅！！！ 小帅手起刀落——苏路gg 红雾褪去后，是熟悉的黑暗。 “噢, 你醒了？”变态医生愉悦道。 苏路的第三周目，变态医生选中了靠近门边、第一张床上的倒霉蛋, 推着倒霉蛋走了出去。 随后, 苏路猛地睁开眼睛，黑暗瞬间被驱散。他本能地深吸空气, 胸腔里回荡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犹如破风箱的喘气声来自不远处。苏路偏过头：小方躺在他隔壁的隔壁, 脸上残留着被砍头时的惊恐。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 小方转过头, 与苏路四目相对。 重新开局的话，小方和他又不是互监组, 应该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这个想法刚刚成型，小方就坐了起来, 束缚带在他身上裂成了碎片。 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苏路很想请他给自己的束缚带也来上一回，但他通过上一周目, 已经知道小方怀疑自己是鬼，不会轻易帮自己解开束缚带，也就没吭声。 没想到的是：小方下床后, 径直朝苏路走来，二话没说，利用手心的刀片割开了他身上的束缚带。 ……咦？ 苏路困惑地坐起身，疑问脱口而出：“你不怀疑我是鬼了？” 此话一次，小方解释道：“你被怪物砍死了，怪物通常不会对同行动手。” 咦？！ 苏路惊讶脸：“你还记得？” 轮到小方露出困惑的神色：“不记得什么？” “就是上一周目！我们一起被小帅砍死的事！” “怎么可能忘？吓死我了。” 咦？！ 苏路感到神奇，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点点头：“好吧，看来我们出去以后得小心点。” 小方也点头，走过去把门轻轻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面对苏路疑问的眼神，小方主动解释道：“那个变态医生，估计要四十分钟后才会回来，这四十分钟房间里是安全的。” 苏路端详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一周目的时候躺在床上装死，那个变态医生四十分钟后就回来了，然后我就被他刀了。”小方的一些惨痛教训。 苏路：“你一周目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吗？” 小方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应该是吧。哦对了，你和我一周目的时候，那个被医生选中的倒霉蛋声音特别像，不会就是你吧？” 苏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像就是我哦。” 小方：“……你这是第几周目了？” “第三了。你呢？” 小方：“我也是第三周目。幸好抽中的是游戏类副本，不然我们早就完了。” 苏路有些欲言又止，小方察言观色：“怎么了？” “你抽中的副本，名字是不是叫做《人体艺术》？”苏路试探道。 “是啊，你不是吗。” 苏路还真不是。 他犹豫是否要把这一信息告知小方，他和小方才刚认识，不太熟，万一…… “唉，真倒霉啊。”小方抓紧头皮，“居然抽中了A级副本！A级！” 果然！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苏路更加确信：他抽中的明明是D级监狱副本。 小方拿出手机，苏路眼睛都亮了：“手机！” 苏路现在的眼神，大概相当于饿了三天的野狗忽然见到一条鸡腿。小方缩了缩：“你、你没有么？” 苏路把自己的口袋全翻了出来：“你看我像有手机的样子吗？” 小方：“你手机呢？”没有手机，连列车都上不了——莫非他是新人？ 苏路迟疑着，还是把真相告诉了他：“其实，我一开始分到的不是这个副本，我的东西，包括手机都被另一个副本收缴了。” 得知苏路是从监狱副本里“挪”过来的，小方眼中浮起一抹讶色：“监狱？你的意思是，这个副本和其他副本连通？” 苏路：“嗯……而且据我所知，监狱副本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副本，叫做《春娇市》。” “那不是S级副本吗？！”小方震惊。 苏路：“是啊！” 小方陷入凌乱，片刻后勉强缓了过来：“春娇市副本……应该跟我们关系不大，不必过于担心。” 苏路盯着他的手机。小方摁亮看了一眼，摇头：“没有信号。” “买个流量包试试？” “没钱。” 苏路：“啊？” “最近流量包涨价了，死贵。”小方握紧了手机，“我还得留点钱买车票呢。” 苏路：“好吧，你对《人体艺术》这个副本有什么看法？” 小方：“重名的副本太多，一般都是和人体实验有关，加上这又是一个恐怖游戏类的副本，我猜主线是逃生？”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路心情艰难—— 主线任务忽然从养猪变成逃生，他还有点没适应过来。 不过，荣获逃生喜剧（划掉——）片最佳男主角的苏路，对逃生这种事也算熟门熟路了。 小方还搁那儿分析：“我们需要寻找线索，根据线索确定出口的方位。” 苏路一脸深沉：“不必，到时你跟我走就行了。” 小方：？ 毕竟是刚认识的人，小方其实对苏路也不太放心，他的视线在房间来回搜索，试图寻找有用的信息。 房间四四方方，八张窄床一字排开，剩余六人被绑在床上。一个人突然苏醒，猛地攥住了小方的手！ “啊！！”小方吓得一声叫，苏路怕引来变态医生，连忙捂住他的嘴。 苏醒的是个男人，小方用力挣脱男人的桎梏，连退数步。 “……真不愧是恐怖游戏。”苏路评价，“突然给你来一下子，其实没什么事。你还好吧？” 小方握着手腕，一脸虚惊——男人力气不大，就是吓人，他其实连皮都没破。 随着时间流逝，其他人陆续转醒。诡异的是：醒来的这六人通通表情麻木，像条死鱼一样，眼神痴呆地瞪着天花板。 男音：【注意看，这些人完全失去了记忆】 得，都懒得挨个介绍了。 完全失忆的人，大脑空空，他们宛若退回了婴儿时期，仅凭借本能呼吸活动，如同木偶人一样呆滞。 这些人身上，通通穿着和苏路一样的黑白条纹囚服。 小方也穿着一样的衣服，和苏路不同的是：小方的衣服背后，本该留有编号的那一条标签上是空白的。 至于其他人背后有无编号？苏路很想看一看，但他们被绑在床上，不好翻身。 “还是看一看吧，说不定是什么线索呢？”小方认为：这是“信息拼图”的碎片之一，只要组成完整的拼图，就能得知出口在哪。 “我们把他们翻过来吧？”小方提议。 苏路：“可是，要怎么翻？用你的刀片隔开束缚带？” “我的刀片是道具，用一片少一片的，应该有开关。”小方矮下腰，果然在床的侧面找到了束缚带的开关。 他按下后，束缚带松懈，苏路和他成功合力翻过一个的身体。 那人就像柔弱的婴儿一样，完全不反抗他们，顺着他们的动作，露出背后的编号。 “C9-4267。”小方轻声重复编号数字，他似乎打算将它们都记下来。 “对了。”苏路想起什么，“你瞧瞧我背后有没有？” 他转过去让小方瞧了瞧，后者一眼就瞧见了：“有，你背后的编号是A8-4513。” 嗯？？！ 苏路记得自己的编号明明是A8-5016——怎么就变成4513了？？？ “你看看我的，我的是多少？”小方也转了过去。 在苏路告诉他是空白的以后，小方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记下编号后，两人将这人翻了回去。“束缚带要重新绑回去吗？”小方抓着带子问。 苏路想了想：“别吧，万一他们中有人恢复了记忆，也好逃跑。” “恢复记忆？你是觉得他们都失忆了？”小方没有男音，还不知道这件事。 苏路噎了一下：“呃，这只是我的猜测，看着挺像失忆的。你呢？觉得他们是什么情况？” 小方搔搔头发：“我玩过的恐怖游戏挺多的，这种背景板Npc，挺常见的吧？我没想太多。” 意思是只把这些人当做背景板对待？ 联想到自己背后的编号，苏路感觉有些怪异。 小方试图和床上的背景板们沟通，可惜结果全部都是失败。 不能沟通，说明这些人不是信息型的Npc，就是纯粹的背景板。 小方放弃从他们口中套话的想法，钻到每张床下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其他可能是线索的东西，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 “好了，这个房间的信息，应该已经被我们搜集完了。”小方指了指脑袋，那些人的编号已经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我们出去吧？” “哦。”苏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外面是一条普通的走廊，苏路一眼扫过去，确认没危险后，踏出第一步。 经过这条走廊，两人来到一个“T”型路口。 左右两条路，小方喃喃自语：“走哪条好呢？” 苏路向左望去——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头死路】 苏路向右望去—— 男音：【注意看，这也是一条死路】 苏路：“……” 什么《枣树文学》 两条路都走不通，苏路后退一步道：“据我观察，这两条路阴气略重，不如我们回去？” “阴气？你能还能感觉到阴气？”小方怔住，他啥也感觉不到。 见苏路坚决不往两边走、一个劲儿的后退，小方半信半疑，跟着他往回走。 尽头是一扇门，上了锁，打不开。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扇需要钥匙才能解锁的门，点击可查看获取钥匙的线索】 ……点击？ 苏路拿手指戳了戳门。 男音：【哒！钥匙似乎在某个人手里】 还得回去把其他人的手都摸一遍？ 苏路回头提出了这个想法：“钥匙会不会在那些人的身上？” 小方：“有理！我们回去搜一遍。” 走回原来的房间，两人进行了一通搜寻，结果一无所获。 “怎么会没有呢？”苏路嘟囔。 小方：“要不，还是走右边那条路吧？四十分钟感觉快到了，医生快回来了。” 苏路：“不对！我们肯定忽略了什么地方！手……”他仔细品味男音那句话，“手里？” 苏路张开自己的手看了看：灯光下，掌心的纹路惨白崎岖。 他又看向小方的手——后者一直握着手机。 苏路：“你把手机壳拆开看看？” 小方一头雾水，有些不太情愿地照做了—— “叮！” 一把钥匙掉了出来。 “这，原来钥匙夹在了手机壳里！”苏路心想：男音的提示，还真是字面意思。 小方弯腰捡起钥匙，再看向苏路时，目光带有钦佩：“你的观察力可真好。” “一般一般。” 两人再度来到走廊尽头的门前。 有了钥匙，大门被轻易打开。后面—— 苏路思绪有瞬间的中断：后面仍旧是一条走廊。 两人对视一眼。苏路：“谁先进？” 他自然地提出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先后的办法。小方嘴角一抽：“呃……还是算了，我先吧。” 小方向前迈出一步，谨慎地站住脚。 “怎么样？”苏路有些紧张地问。 “没事。” 苏路于是也迈了一步。 走廊的另一头，响起车轮碾压地板的声音。 “医生回来了！”小方压低声音，“快关门！” 不用他提醒，苏路连忙把门给拉上。 一门之隔，医生的脚步声隐约刺激着二人的耳膜。小方低语：“走！快走！” 门后的走廊，较原先的走廊狭小许多，左右两边的墙壁堵在视野两侧，带来心理上的压抑。 “哒哒哒！”医生的脚步猛然变得急促，似乎是发现了他们二人的逃跑。 “宝贝？你们跑哪儿去了？”变态医生温柔地呼唤，语调是无法克制的兴奋：“居然还会逃跑？看来你们和其他试验品不一样啊，太好了！我正需要这样的试验品呢！” “没事。”小方低声，“他一时半会应该还发现不了我们。” “砰砰砰！！”巨响在逼仄的空间中荡开，炸得人脑瓜疼。变态医生不知用了什么工具在锤门：“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原来你们躲在门后啊！！” “你们不觉得，普通的人体过于丑陋了吗？” 变态医生喋喋不休：“宝贝们～别躲了，快到我身边来，我会把你们变成艺术的形状。你们也想变美吧？” ——虽然说的都是屁话，但恐怖效果拉满。 小方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想变成“艺术形状”的他吓得拔腿就跑。 “等等！”苏路拦住他，“不能乱跑！否则一会儿就没体力了！” “那怎么办！？” 情况紧急，苏路快速把想法说了出来：“我背着你跑！” “啊？”小方没想到他如此舍己为人，一脸感动：“谢谢啊。” 苏路：“不客气。然后等到我没体力了，你再背着我跑。” ……永动机？ “快上来！”苏路把后背露给他。 时间紧迫，小方也来不及废话，直接趴了上去。 苏路背起小方，抬腿就冲。 “咔嚓！”门裂开了一条缝，变态医生手里拿着一把斧头，他又用力劈了几下，缝隙变成一个大洞。 “宝贝，你们想跑去哪儿呀？”变态医生颜艺的脸卡在门洞里，bgm变成了《闪灵》！ 苏路的体力值，也在bgm响起的同时迅速归零。他望着眼前代表体力值的条形框，恨铁不成钢地咬紧牙关：“到你了。” “什么？”小方没想到，“你这就不行了？你行不行啊你，男人不能这么不行。” 苏路：“……” 沉默，是今天的苏路。 小方从他背上跳下来，此时变态医生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门后。 好在小方为人还算正直，没有扔下苏路一个人逃跑。他摆好姿势，背后一沉。 小方：“抓稳了没有？” 苏路：“稳了，快跑！” 小方的速度虽然不及苏路快，但他比较持久。足足一分钟后，小方的体力值才耗尽。他放下苏路，语气中带有莫名的骄傲：“要不是背着你，我觉得我能跑两分钟！” 苏路：“……”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吗：) 轮到苏路背起小方。三十秒后，苏路的体力值耗尽，小方的体力值恢复，小方又背起苏路。 永动机√ “你这办法真行啊！”小方边跑边高兴道。 苏路：“嘿嘿。” 两人利用这个办法，有效躲开了变态医生的追杀。五分钟后，视野右侧出现一扇门。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间打满马赛克的房间】 苏路升起好奇，小方则是不肯放过任何线索可能出现的地方。两人同时回头—— 走廊的尽头空空荡荡，变态医生似乎已经放弃了追杀他们。 “我想进去看看。”看不见危险，小方提出自己的想法。 苏路没有反对，他看向大门：“门可以打开吗？” 小方试了试，脸上一喜：“好像没锁？” 说着，他直接推门而入。 “啊！”小方被入目的景象狠狠吓了一跳。 “你看见什么了？”苏路朝左看：马赛克，朝右看：马赛克，他抬头朝上看：还是马赛克。 还真是一个“打满马赛克”的房间啊。 “人……全是各种畸形的人。” “畸形秀？”苏路想起曾经看过的猎奇美剧。 “你说的这部剧我也看过，但是这里面的人……不是那样的，比畸形秀要恐怖十倍。” 在小方眼中：这个房间里的“人”，肢体被拆解了完全重组：有脑袋挂在肚子下面的、也有手长在脑袋上的、肩膀和屁股放在一起的……等等变态的搭配，几乎看不出人形。 如果被变态医生抓住的话，他也会变成那副恐怖的模样——小方感到胆寒。 地上扔着几件血淋淋的囚服，这部分除了颜色外没有被打码。苏路捡起其中一件，黑白条纹上沾着黄色的色块，背后印有一串编号。 “这是……衣服？”小方眼前一亮，“快翻翻口袋！很可能翻到关键物品！” 苏路掏了掏口袋：“咦？” “怎么样？”小方期待地问。 “还真有。” 苏路从囚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半个巴掌大小，背面是一片看不懂的复杂图案，正面用英文写了一个【Five】。 “Five？五？这代表了什么？”苏路疑惑道。 男音只介绍说“这是一张写有Five的不普通的卡片”，没有揭晓它的用途。 小方：“管他的，快，收好！我感觉以后能派上用场！” “哦。”苏路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们随后开始捡地上的衣服，翻找衣服口袋、查看背后的编号并背诵。苏路在背其中一个编号时，感觉有些熟悉。 这个编号是…… 苏路瞳孔一缩：他想起来了！这是蜡黄脸的编号！！！ 蜡黄脸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中，脑海中关于蜡黄脸的印象也随之浮现—— 苏路的记忆回到三天前。 三天前，苏路还在养猪场喂猪时，蜡黄脸忽然走了过来，想要请教苏路一个问题。 苏路：“你说啊。” 蜡黄脸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苏路为他解答后，蜡黄脸就离开了。过了大约十分钟，蜡黄脸又走了回来，问了同一个问题。 苏路很惊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啊？” 蜡黄脸：“有吗？我没印象。” 苏路无奈了，他还以为蜡黄脸没认真听：“好吧，我再告诉你一遍，这回你好好听！” 十分钟后，蜡黄脸又来了，又又问了同一个问题。 苏路：“啊这，这个问题你都问三遍了。” 蜡黄脸坚称：“哪有？明明这是我第一次问你。” “你有！我也回答你三遍了！” “切，不想说就拉倒，我问别人去。” 一段时间后，蜡黄脸又叒叕来了。 苏路三倍无语：“你不是说要去问别人吗？” 蜡黄脸：“咦？我们刚才有说过话吗？” 苏路：？？？ 总之，当时的蜡黄脸就跟傻了一样。 那也是苏路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两天，蜡黄脸再也没有来养猪场上工，听他的搭档黝黑脸说：蜡黄脸的脑子似乎出现了某种问题，记性变得很差。 苏路手指抚摸着囚服上的编号：没错，这就是蜡黄脸的编号。 一起养了那么久的猪，苏路对蜡黄脸背后的编号还是有印象的。 他的衣服在这里——那他人呢？ 苏路抬起了头。 一团巨大的马赛克，悬吊在他眼前。 蜡黄脸的头似乎被倒转了过来，缝在另一个倒霉鬼的身体上。打了码，苏路只能依稀看出一团偏黄的色块。 那会是蜡黄脸吗？ 苏路希望不是，可衣服上的编号提醒他要尊重现实。 “怎么了？你怎么在发呆？”小方发现了苏路的异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苏路瞧着手里脏兮兮的衣服，没吭声。 “这串编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小方的视线投来。 “每串编号，都有特殊的含义。”苏路摸了摸后背，“它们代表了一个人。” 小方：“人？Npc而已，别太当真了。” “……”苏路沉默，小方扭头去捡地上的衣服，衣服的其中一角，被一团马赛克压住。 小方手部用力，试图将衣服拽出来，马赛克突然动了。 紧接着——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马赛克，全都动了起来。 …… 《自由》 衣角从手中滑脱, 小方临死前呆呆地想：原来这些怪物，都是“活”的。 “哗啦——！” 小方的身体被马赛克怪物活生生撕开，眼前一片刺目的亮黄。 苏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在他的视野中, 一团又一团马赛克朝他围来, 渐渐的, 连他的眼角余光都被塞满。苏路有幸体会到两千度高度近视患者的视角。 通往大门的路被马赛克堵死，苏路的后背是逐渐苏醒的马赛克军团。 “啪”的一下，苏路gg，很快的。 “叮！” 钥匙从小方的手机壳中掉落, 与地板发出清脆的碰撞。 苏路和小方对脸懵逼.jpg 存档点换成了钥匙掉落的那一刻。 苏路捡起钥匙，两人二话没说, 直奔出门, 来到走廊尽头。 利用钥匙打开门后，两人不等变态医生追来, 原地开启永动机模式√ 变态医生来了。他追, 他们逃, 他们都插翅难飞。 在路过马赛克房间时, 两人谁也没有理会，径直飘过。 “吼！！” 房间里的马赛克军团感觉受到了无视, 其中一团马赛克跳了出来。 【注意看】男音在耳边提示，【这是小帅, 它追上来了！】 又是你啊，小帅。 小帅在后面追，小苏和小方在前面飞。它追, 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小帅的速度比起变态医生，还是快上那么一丁点的, 加上小帅起跑比变态医生近、小苏和小方换乘也需要时间，三者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嗷呜！！！” 小帅一声大吼，抛出手中的砍刀，虎虎生威向前方的猎物飞来。 “小心！” 小方吓得头皮炸裂，苏路熟练地往下一蹲，砍刀掠过小方的发顶，落到走廊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小方崇拜道：“你反应真快！” 苏路：“呵，不过是怪物惯用的小把戏罢了。” 同样的招数小美也用过，苏路已经练出来了。 在路过小帅的砍刀时，苏路顺手捡了起来，扔给背上的小方：“拿着！” 小方手忙脚乱地抓住：“你捡这个做什……好重！” “白送的武器都不要？” 小方惊讶：“你想和怪物刚正面？” 苏路：“以防万一。” 体力值减少至红线以下，苏路停住脚，小方从他背上滑落、自然地转过身，苏路自然地趴到他后背上。 两人动作流畅，换乘时间仅需一秒√ 可惜一秒也是时间——苏路回过头，小帅距离他们又近了一点。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必须想个办法…… 苏路仔细观察小帅全身的马赛克——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块坚硬的马赛克】 【注意看，这是一块非常坚硬的马赛克】 【注意看，这是一块较为脆弱的马赛克】 【注意看，这是一块非常脆弱的马赛克】 就是这块了！！ 那块“非常脆弱的马赛克”，一定就是小帅的弱点！ 苏路握紧手中的砍刀……这玩意儿真的很重。 他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气抛那么远，也不能保证命中。只能近距离操作了么？ 太危险了，苏路没有主动接近小帅的勇气。 “嗷！！！” 在某次换乘时，小帅忽然一个立定跳远，猛然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小方背起苏路就跑，由于过于慌张，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一跤几乎是致命的。 小帅抓紧时机，又是一个立定跳远。 然而它的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 半空中的小帅，以0.5cm/s的速度龟速下降，苏路回头时，动作也受到了阻碍—— 是慢动作场景！！！ 当他终于把头扭过去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秒，小帅距离他又近了五厘米。 他和那块马赛克之间的距离，也只有一米左右了。 苏路毫不犹豫抬起手中的砍刀，他的手臂长度、加上砍刀的长度，正好超过了一米。 “噗呲！” 马赛克被刀尖刺穿，小帅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苏路冒着被震聋的风险，双手握住刀把往前一扑。 “轰隆！” 小帅倒在地上，苏路也因为惯性滑了出去。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时，时间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流速。小帅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后代表小帅的马赛克，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 ……小方不可思议道：“死了？” 是被戳中了死穴？ 小帅的身体上插着一把大砍刀，这个位置很邪门，小方也不知道：苏路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位置？ 是巧合？那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苏路盘腿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滞。 小方身体贴在墙面、绕过堵塞在路中央的小帅，来到苏路身边：“你还好吧？能站起来吗？” 苏路：“吓死我了。” 刚才还以为又要寄了。 小方看了眼小帅的尸体，没说话。 《吓死我了》 虽然但是，死的好像是小帅啊？ 小方欲言又止，苏路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还、还跑吗？”小方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点结巴地问。 苏路向后看去—— 男音：【注意看，医生正在以0.6m/s的速度往这个方向走来】 走得还挺慢的。 苏路扭过头：“你累吗？” 小方：“还好？” 苏路：“那就继续跑吧。” 两人继续永动机模式√ 七分钟后，小方不得已停了下来——前面没路了。 一堵墙壁横在两人面前，堵死了所有逃生的希望。 苏路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副本怎么这样？”不但左右两条路都是死路，唯一的生路上还有追兵，尽头还是死路。 如果不是有男音提醒，苏路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小方叹气：“毕竟是A级副本……仅次于S级。” 苏路不死心地将手放上墙壁，指腹传来平滑的触感：墙面严丝合缝。 找不到任何开关，也没有一丝缝隙。男音提示：【这是一堵很厚的水泥墙】 很厚是有多厚？ 【厚度约为9.5m】 卧槽！！！ 接近十米厚的墙！安迪来了都要挖半年。小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要不我们回去？说不定那个医生已经回去了呢？” 不，他正以0.6m/s的速度在接近呢——苏路心道。 尽管现在还看不到人，但什么都不做的话，和医生相遇是迟早的事。 苏路完全没有和医生刚正面的想法，对方一看就是A级副本的大Boss，和小帅不可相提并论。 怎么办？怎么办…… 视线四处寻找生机，苏路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小方身上。 准确来说——是定格在小方的裤兜上。 小方警惕道：“你、你想干嘛？难道你想……” 苏路福至心灵，双眼燃起希望：“手机！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手机？” “对！” “你是想用手机买东西？不行啊，我没钱……” “我有钱啊！” 小方掏出手机，解锁后有点犹疑地递给了他。 界面的其他APP是熟悉的灰色。苏路二话不说，点进唯一彩色的APP：【Allen】。 他来到个人界面，点击退出，系统弹出提示—— 【确定退出Allen？确定or我再想想】 确定。 【退出成功，请重新登录】 在随即跳出的登录页面上，苏路输入自己的账号名称——每人的账号名称就是自己的真实姓名。 输好密码和验证码，勾选完《隐私协议》《数据搜集与授权合约》《其他声明》后，苏路点击登录。 页面一转，一个提示框优先跳了出来： 【为呵护未成年人健康发展，Allen特别推出青少年模式，该模式下部分功能无法正常使用，请用户自主选择，并设置监护密码。进入青少年模式or我知道了】 苏路冷笑一声，直接选择了第二个。 页面恢复正常。苏路首先进入自己的点数余额界面，随便扫了眼，眼睛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圆—— 【34512.29】 多少？ 苏路揉了揉眼睛。 三万多？怎么就只剩下三万多了？？？！！！ 苏路记得自己入狱前，点数是将近五万的，他才蹲了多久，就直接减少到三万多了？？啊？？？？？ 就算他平常喜欢在苏苏优选买东西，也不至于减少这么多吧？监狱长究竟是贪了多少？？！ 这一刻，苏路想要越狱的心无比强烈。 他控制住想要杀了监狱长的心，来到苏苏商城界面，购买了一套道具。 保险起见，快递苏路选择了“苏苏速递”——加快特快的那一种。 “您好，苏苏速递，竭诚为您服务。” 不愧是速递，在付完钱后的第三分钟，快递小哥就骑着小电驴赶到了现场。 对方是突然出现的，苏路一转身就看见了。他来不及吃惊，左手接过快递盒、右手在单子上画了一笔。 苏路挥挥手：“会给五星好评的。”打发走了快递小哥。 小方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路从中拿出一把羊角锤、一把铁勺、以及一张美女海报。 【道具名称：越狱组套装（实用版）】 【介绍：在某部著名越狱题材的影片中，影片主人公安某仅是利用一把羊角锤、一把铁勺，就成功挖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新天地。发明家在看完影片后，发明了本越狱组套装。 本套装配备有一把羊角锤（俗称八角锤、榔头）、一把吃饭用的铁勺、一张印有女明星的画报。将画报贴在地道洞口，可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使用方法：凿/挖 PS：模仿影片主人公的经典动作，可加大越狱成功的概率哦！】 “这……” 小方举起饭勺，嘴角狂抽：“能行吗这？” 苏路抡起羊角锤：“不行也得行！” 他将墙壁想象成监狱长，一锤子砸了下去！ “砰！”墙壁开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小方试探性地把饭勺凑上去磨了磨，坚硬的墙面，像豆腐一样轻易被他磨下一层来。 “没想到真行啊这！”小方目瞪口呆×2 苏路：“快挖！没时间了！” 两人一个凿墙、一个挖洞，没多久功夫就掏出一个大洞。 小方钻进去后，苏路在洞口贴上女明星的画报。两人就如同老鼠打洞那样，不断往里面深入。 男音即时播报进度：【8.5m、8m、7.5m、6.9m、6.5m……】 在距离出口还有5.6m时，两人同时听到了变态医生的声音： “人呢？我的宝贝们呢？” 两人动作变得更快了。 【5.3m、4.8m、4.2m……】 “这是什么？”变态医生模糊的声音传来，似乎对美女画报起了疑。 两人刨土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 【3.6m、3.3m、2.7m……】 在距离成功仅有2.5米的时候，洞口响起“撕拉”一声—— 被变态医生发现了！！ “快快快！”两人的手臂甩得像风火轮一样。 “宝贝们，看见你们了哦～”变态医生拧笑着爬了进来。 【2.2m、1.6m、1m……】 最后一米，苏路的脚腕蓦然一紧，他立刻拿起羊角锤往后一抡，半秒都不带犹豫。 “……宝贝？”变态医生有点委屈的声音传来，是想恶心死谁。 “宝你（哔——）！贝你（哔哔——）！”苏路狠狠敲击变态医生的小脑壳，小嘴抹了蜜。 “砰！”金石之声传来，变态医生的脑壳尤为坚硬。 苏路吃了一惊。 眼眶四周涌现出星星点点的红雾，苏路震惊：被变态医生摸到脚就算gg了吗？？！ 他内心大喊哒咩！疯狂踢脚挣扎，意识却逐渐模糊…… “放开他！” 关键时刻，小方反身扑了回来，拿勺子去戳变态医生的眼睛。 变态医生似有所顾忌，往后闪躲，苏路顺利从他的桎梏下爬出。 “你快走！”小方已经把最后一米挖通，天光照拂进来。 在小方和出口之间，苏路犹豫一秒，转头爬了回去。 “哐！”苏路拿锤子敲击变态医生的卤蛋头。 小方也举起饭勺，目标正是同一颗卤蛋：“当！” “哐！” “当！” “哐！” “当！” “哐！” “当！” “哐！” “当！” …… 在有节奏的敲击声中，从变态医生锃亮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变态医生：“…………” 给大Boss都整无语了。 变态医生反手捉住两位小朋友。 “哐当！”铁勺落在地上，小方的手臂被变态医生抓住，扑腾几下后，小方的意识模糊，身体也软了下来，歪倒在变态医生臂弯里。 小方……这就gg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苏路同时失去了意识。 …… “叮！” 钥匙落到了地上。 苏路和小方面面相觑，对脸懵逼×2 “你……”心头萦绕着一个疑问，小方率先开口道：“为什么不跑？” 当时苏路距离出口就只有半米之遥，他只要往前一拱就能钻出去。 苏路摸头：“你都回来救我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抛下你啊，再说还有回档。” 小方迷茫：“这是第几次了？” “第五次。” 小方：“一般游戏类副本只有三次机会，第四次就是真的死亡……我们怎么还活着？” “是因为存档点变了吧？”苏路捡起钥匙，在小方眼前晃了晃：“存档点改变，就会重新开始计算次数。别慌，我们还有机会。” “我觉得不是这样。”小方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苏路“啊”了一声，伸手掏向裤兜。 “你干嘛？”小方紧张地盯着他的裤兜，难道他是想…… 苏路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正面的“Five”被一条红线斜斜划过，代表已使用。 “看来这是一张五周目的回档卡啊。”小方定下心来，伸手去拉房间的门。 “咔哒。” 门锁发出一道抗拒的声音。 “嗯？”小方用力拧了几下，“怎么回事？打不开。” “让我试试。”苏路上前，结果同样无济于事。 “前几个周目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不开了？”苏路疑惑道。 小方想起什么，眼神中迸射出希望，连忙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希望逐渐破灭：“……勺子不见了。” 既然是回档，那么【越狱组套装】应该还躺在苏苏商城里。 苏路手里也没有羊角锤。无奈，他只能借用小方的手机再买一次。 登陆成功后，苏路习惯性跳到【点数余额】界面，一眼就发现—— 他的余额，又变少了！！！ 苏路“嘶”了一声，战术后仰。 “怎么了？套装被别人买走了吗？”小方紧张地问。 “不是，是我的点数，好像减少了？” “怎么会？你仔细看看。” 苏路仔细瞧了瞧：没错，数字确实是减少了，而且减少的数字，刚好是【越狱组套装】的价钱。 算了，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苏路来到苏苏商城，重新购买了一份【越狱组套装（豪华版）】、一根方便面丝。 【道具名称：成熟的方便面丝】 【介绍：据说，某些技巧高超的小偷，只需要一根成熟的方便面就能撬开业主家的大门。根据这一都市传闻，发明家发明了本产品。 作用：使用本面丝，即可撬开任意一扇门。 使用方法：插进锁孔左右转动、并且想象自己是一名技巧高超的小偷，即可打开任意一扇门。 PS：毕竟是从方便面里抠出来的丝，脆度也和方便面差不多，用一次就会折断】 签收完快递后，苏路用指尖拈起金黄色的油炸面丝，凑近闻了闻：一股方便面饼的味道。 苏路小心翼翼地将面丝送入中间的锁孔，左右摇动的同时，脑海中想象自己是一名小偷……技巧高超的那一种。 “咔嚓——”门被撬开。 “咔嚓！”面丝随之折断。 “行了！我们快走！”小方迫不及待钻出大门。 苏路松开手，面丝的碎屑从指尖洒落，有些还落到了他的袜子上。 苏路来不及管，抬脚跟上小方。 利用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门，两人再一次开启永动机模式。 “砰砰砰！砰砰！！” 身后远远传来变态医生的砸门声。 两人谁也没有回头。在路过马赛克房间时，小方加快步伐，背着苏路快速跑过。 不久后，苏路倏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哥哥。” 苏路下意识回头。 一个小女孩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脆生生地请求道：“哥哥、两位大哥哥，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小方不自觉慢下脚步，侧身打量小女孩—— 小女孩一头黑发，侧面别了一个蝴蝶发夹；红色的宽面裙子遮住了女孩细伶伶的双腿。 小女孩向他们走了一步，她的面貌清晰可爱，和马赛克怪物们有天壤之别：“哥哥？帮帮我好吗？” 小方不禁从心底泛起怜惜——这么小的孩子，看上去才六七岁，尤其是那双腿，实在是太瘦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哥哥？”小女孩又逼近了一步。 小方动了恻隐之心：“你……” “快跑！！！” 苏路骑在他背上吼道：“那是个怪物！！” 【注意看】早在苏路发现小女孩的第一时间，男音就发出了提示：【这个女鬼名叫小花，她的上半身外表与真正的小女孩无异，但她的下半身……你没发现那是两条手臂吗？】 手臂支撑着小花，又往前方的猎物迈出一步：“大哥哥？带我出去好吗？我真的、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小方终于发现不对劲，拔腿就跑。 ……小花缓缓伏到地上。 见身份被发现，小花也不装了，四肢并用、像只小野兽一样向二人狂奔而来。 她的速度，比起变态医生和小帅快多了！！ 苏路内心卧槽，连忙下单买了个东西。 快递小哥骑着小电驴、苏路骑着小方，双方在运动中达成了相对静止，顺利完成了交接。 东西到手后，苏路拧开瓶盖、反手往身后一扔。 “哗啦啦——” 瓶子里的褪黑素软糖撒了一地。 ……咦？ 小花被软糖吸引，忍不住停了下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个，片刻后又舔了一个，再舔一个…… 能迷晕魔王级Boss的褪黑素软糖，实力不减当年。小花摇摇晃晃、“扑通”一声趴倒在了地上，陷入香甜的梦乡。 梦境中，小花离开了这个地方，双腿也恢复了正常。 …… 尽头，面对代表死路的墙面，苏方二人同时举起手中的工具。二人动作一致、满脸肃然。 挖，话不多说，直接开挖。 当变态医生赶来时，两人已经挖了三分之二。变态医生发觉不对劲，一把撕开女明星海报。 背后，又是一张新的女明星海报。 ……？变态医生陷入迷茫。 苏路挥舞着锤子，内心得意：想不到吧.jpg 豪华版的套装里，可是有两张海报的！苏路吸取上一周目的教训，明白时间就是生命。 有了女明星海报争取的这一点点时间，二人终于在变态医生追来前，挖通了墙壁！ 自由——！！！ 苏路跪倒在天光下，伸出手臂拥抱自由的天空，倾情呐喊：“Free——” 雨，合适宜地下了起来。 苏路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天空被铁丝网包围，圈出一个四四方方。铁丝网上，用红色的油漆画了一个字母“E”，象征这里是第三监狱E号监区。 周围透明的空气莫名有种很强的存在感。 苏路看向左手边—— 男音：【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T】 苏路看向右手边—— 男音：【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D】 苏路不死心地看向前方—— 男音：【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F】 苏路绝望地回过头—— 男音：【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R】 苏·被狱警包围的·路：“……” 装病 眼眶四周开始赖皮地涌现出红雾。 意识逐渐模糊……这熟悉的感觉, 苏路内心惊恐：桥豆麻袋！他又要gg了吗？？！ 可为什么？只是因为被狱警发现吗…… “扑通！”苏路一头栽倒在地上。 恍惚中，他听到周遭的狱警在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好大一个洞。” “怎么办？要把他扔回洞里吗？” “还是先和狱长上报吧……” 苏路彻底失去了意识。 —— 眼前光影流动，苏路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 他的身体陷进了云里, 随风忽上忽下、漂浮不定。 再之后, 苏路睁开了眼睛。 身下是平平整整的床铺，眼前一片昏暗。 苏路伸手摸了摸：遮光帘发硬的布料从指尖擦过。他坐起身，抬眼看去——拉链并没有全部拉上，一道约五厘米的光缝刺进他的眼底。 苏路眯了眯眼睛, 手指抠进光缝，顺势往下一拉。 “呲啦——” 遮光帘的拉链被人从内部拉开, 随后钻出苏路的头。 白慕景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在计划什么阴谋；冬瓜男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睡在床上；小月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 “早安。”尚小月对他笑道。 8号牢房内一派平静。 苏路的心情却不太平静、甚至有点激动：“小、小月！我……” “我我我”半天, 苏路也不知该如何描述那段经历。 他冒出一个任何人都会冒出的想法：难道他是在做梦？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苏路本能怀疑那是一个噩梦。 “什么？”小月脸上罩着一层迷惑的面纱。 “……没什么。” 苏路喃喃着,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07:56:49】 快要到八点了。 往常监狱长的广播六点就会准时响起, 可他今天怎么毫无印象？还睡得这么死。 苏路迷惑地钻回遮光帘，发了一会儿呆。 五分钟后, 苏路想起什么，脱下衣服, 看向背后的编号：【A8-5016】 编号又变回来了？！！ 在那个“梦”中，苏路背后的编号是【A8-4513】他记得很清楚，不可能记错。 他为什么会穿着印有别人编号的衣服出现在梦中？苏路追根溯源, 记忆回到昨晚…… 【小月，帮我拿一下衣服，就在我的柜子里】 他洗澡时忘记拿换洗的衣物, 他的衣服——貌似是小月拿给他的啊？ 小月会故意拿别人的衣服给他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苏路直觉小月不会那么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探出头：“小月，你知道我的柜子是哪一个吗？” 尚小月抬手一指：“不是这个吗？” 苏路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是自己的柜子没错。小月知道，他没搞错，他真是故意的？ 怀抱疑惑，苏路爬下床，拉开自己的柜子。 他在里面发现了两套衣服……两套？ 每人只有三套衣物用于换洗。苏路低头打量身上的衣服：一套穿在自己身上，另一套他昨晚睡前扔进了盆里，现在应该还在水里泡着。那柜子里应该只有一套衣服才对，多出的一套哪来的？ 苏路把两套衣服都捧了出来，翻看背后的编号。其中一套是自己的编号没错，另外一套，编号赫然是【A8-4513】！！ 苏路记得这是冬瓜男的编号——他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柜子里？ 苏路转过头，寻找冬瓜男的身影。 视线聚焦在下铺，苏路张口，想呼叫冬瓜男，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虽说冬瓜身材矮小、一张被子就能裹住全身，但怎么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苏路走近 ，缓缓向那团被子伸出手。 触感很蓬松，里面仿佛包裹着一团空气，而不是一个人。 苏路一把掀开被子——冬瓜男果然不在床上！ “小月，小冬去哪了你知道吗？”苏路回头问。 尚小月侧过头：“十五分钟前，他被带走了。” 十五分钟？那就是在他醒来之前？ 苏路若有所思：“我昨晚一直待在床上吗？中途有没有人进来把我带走过？” 尚小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 “小月？” “我不太清楚哦。” ……可疑。 苏路不太情愿地转头去问白慕景：“我昨天晚上有出去过吗？” 白慕景的回答是：“没有，你一直待在床上，就连早餐都没有下来吃。” 苏路总感觉他的回答不太可靠，还是得想办法从小月嘴里撬出话才行。 等小月坐到床上时，苏路选了一包小月最爱的蜂蜜黄油味薯片，抱着凑了过去，对着小月微笑。 尚小月：？ 他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 苏路也跟着他挪了挪，两人大腿紧贴。 尚小月无奈道：“你想干什么？” 苏路撕开薯片袋子，拿出一片递到他嘴边：“吃吗？” 尚小月看他一眼，没动也没张嘴。 苏路往前递了递，薯片的碎屑沾到他的嘴唇，他无奈地低头叼住薯片。 见小月从了，苏路的眼光中闪烁着得逞的笑意。他眼珠一转，问道：“好吃吗？” 小月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临床实验证明，【普通人】在吃到好吃的东西后，记忆力都会得到显著提高，所以小月啊，现在请你仔细的想一想：我昨晚到底有没有出去过？” 尚小月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真的！”苏路猛点头，“原理是人吃到好吃的东西后，就会变得高兴，人一高兴，大脑皮层的细胞就会因为兴奋而变得活跃，这时候就容易想起很多东西。小月小月，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苏路边说边向他靠近，小月感到大男临头，战术后仰。 “想起来了吗？嗯嗯？” “……想起来了。” 苏路“Biu”地一下坐直了：“你说。” “你昨晚好像确实被人抬出去过。” 果然！！！ 在E号监区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证实这点后，苏路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大概明白，昨晚是怎么回事了：冬瓜男的失忆症变得严重，忘记了自己的柜子在哪，把衣服放到了苏路的柜子里。 小月在帮苏路拿衣服时，无意中拿到了冬瓜男的衣服，两人都没注意到背后的编号不对。苏路在洗完澡后，穿上了冬瓜男的衣服。 半夜，他被当成冬瓜男抬了出去，送到E号监区——这个监区是一个叫做《人体艺术》的A级副本。 被送过去的人，基本失去了全部记忆，只能任由变态医生宰割。例如蜡黄脸，又例如冬瓜男…… 苏路打了个寒颤——他有种预感，大家并不是一开始就失去了记忆，而是伴随时间流逝、记忆也进一步流失。 监狱当中有很多流失了失忆的人，在他们表现出更严重的症状后，那一团团马赛克，就是他们最终的下场。 苏路不知道：这就是监狱副本的内容、还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脚？他感到胆寒。 他也会……变成那样吗？ “小路？”尚小月发现，“你的脸色变得很差，身体不舒服吗？” 苏路盯着他：“小月，你错了。” 尚小月：……？ “你之前说过，可以什么也不做，只要等决无神来救我就行，你错了。” “……”小月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苏路心惊道：“我们根本等不到那时候！可能在他到来前，我就已经……” 他很害怕。 小月能察觉到——他很害怕，这是作为普通人，理应有的情绪。 小月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惊慌失措道：“你、你说得对小路，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等别人来救我们，我们、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一连强调了多个“我们”，似乎这样就能归属到“普通人”的阵营。 苏路观察拼命自欺欺人的他，忽然有些好奇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苏路甩开杂念，努力给小月洗脑：“所以我们一定要紧紧抱成一团！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小月啊，你明白吗？” 尚小月点头表示明白。 很好，有了榜二大佬在身边，苏路感觉底气足了许多。 “小路，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我、我也在想。” ……越狱？ 苏路看向墙面——在经典越狱题材的电影中，墙，那就是被挖的命，他自己用手挖不太现实，【越狱组套装】中的羊角锤，晕倒前还握在苏路手里，他醒来后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至于饭勺，则在小方手…… 咦！小方呢？？？ 苏路终于发现：小方不见了！好像他钻出洞口后就原地消失了…… 熟悉的消失方式，小方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副本、上了苏苏列车。 小方是直接抽到《人体艺术》的玩家，和苏路这种被偷偷运送过去的不同，是“正经玩家”。 这就是正经玩家的待遇吗？慕了慕了。 苏路叹了口气：小方都上车了，他还要继续坐牢，简直没有道理。 余光中，冬瓜男乱糟糟的床铺摆在那里，他本人，极有可能已经被送进了E号监区的《人体艺术》副本。 如果说副本是按照编号认人，那他顶着冬瓜男的编号通了一回关，冬瓜男本人再进入副本，会怎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冬瓜男才能告诉他了……如果他们还能再见面的话。 苏路合掌，为小冬祈祷。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该走哪一步？苏路陷入沉思： 小方在逃出生天的瞬间，就直接登上了苏苏列车，小方=玩家=小苏，等量代换一下：小苏是不是也能在逃离监狱的瞬间上车？ 好想体验一把瞬间上车的快乐啊！ 越狱成功后无非两种可能：瞬间上车，快乐；②上不去车，大概率进入春娇市副本。 这两种可能，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当然最好，第二种有风险，但也能获得自由。 是原地等待？还是冒险搏一条出路？ 苏路在这时候，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末日题材的电影，里面的主人公被丧尸包围时说过一段话，大意是“停留在原地的人会失去希望，积极探索的人往往能够获救”。 过了一会儿，苏路做出决定，起身离开小月的床铺，后者目送他走到墙边。 【越狱组套装】不在手里，它也必定属于违禁物品，挖墙这条路行不通。 苏路像袁华一样锤了一下墙面，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爱越狱的傻瓜：“可恶！” 小月一惊。 苏路把视线从墙面收回，走到了隔间门外。 想挖通下水道首先要挖开隔间的地板，地板……比墙面更加坚硬，挖地道越狱的方案行不通； 苏路锤了一下隔间门：“可恶啊！” 小月一惊。 干脆和小月坦白，让他带自己杀出去？ 不行，疯了吧，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苏路看了眼小月，眼神幽怨。 小月一惊。 自杀然后变成鬼飘出去？苏路看向白慕景，眼神热烈。 小月一惊。 ……不行，鬼也要坐牢啊。苏路拿额头碰了一下墙。 小月一惊。 当苏路开始思考“人类突然长出翅膀飞出监狱”的可能性时，他就知道自己快要疯了。 小月上下打量他：“小路，你快要疯了吗？” 小月：“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小月很担心你.jpg 医务室？医务室……有了！！！ 苏路茅塞顿开：合理离开监狱的办法，他想到了！！ 狱警A有过提及：大肚男病危，监狱内没有那个条件收治，把他送去了外面的医院。 他可以——装病啊！！！ “小路？”大概是看他状态实在诡异，小月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病吗？” 苏路紧紧握住小月的手：“小月！我有病！” 小月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意外呢。 苏路：“你也有病！” 尚小月：？ 苏路：“但我们不是真的有病！” 小月一副“我没有、但你可就不好说了”的神态。 “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没病，但我们要装成有病的样子！这样监狱就会把我们送出去治病！” 尚小月：？？？ 那么问题来了：装成什么病好呢？ 监狱内的医务室，大概率是没有条件做手术的——装什么病不容易被发现？还需要紧急做手术？ 苏路冥思苦想，尚小月脱口而出：“阑尾炎。” 仿佛有一个灯泡在苏路头顶亮起，他兴奋地拍了一下小月的胳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小月，你行啊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他瞥向自己的腹部，欲言又止。 还好苏路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脑的，关注的重点很快偏移：“来，我们好好计划计划装病的细节问题。” 首先是时间和地点：该在什么时间装？在哪里装？ 两人商议一番——模式主要由苏路提议，小月负责点头。 苏路：“那就决定下午去养猪场的路上装？”放风时间广场上人太多，倒地上容易发生踩踏事件，不够安全。 小月：“嗯嗯。” 其次是演技—— “阑尾炎是什么样的，小月你知道吗？”苏路没有得过阑尾炎的经历。 小月似乎得过，他回忆道：“首先是胃疼，一段时间后疼痛转移至左下腹，最后定格在右下腹。” “非常疼。”小月补充。 伴随他的描述，苏路的手，也逐渐从胃中转移至左下腹、再到右下腹。 他戳了戳那个位置：“这里？” 小月抬起指尖，点在靠下的位置：“这里。” “哦哦。”肚皮有点痒，苏路缩了缩。懂了：到时候他就捂着这个位置倒在地上哀嚎。 不过，苏路有些无法想象小月倒在地上打滚的模样……他偷偷看向他。 “怎么了？”他问。 “你……也要装阑尾炎吗？” 尚小月侧过头：“我没有阑尾可以发炎了。不过我可以说自己有心脏病。” 苏路：“啊？行不通吧？” “可以试一试。” 还挺在意形象。 苏路咂咂嘴，开始练习演技。 …… 下午时间，上工路上，苏路瞅准时机，倒在地上哀嚎：“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 狱警A一惊：“你怎么了？” “肚子疼！”苏路抱着肚子，毫无形象地打滚。 狱警A：“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苏路：“我中午吃了监狱发的馒头！” 狱警A语气凝重：“有可能是肠胃炎，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苏路感觉一阵力道扶起自己、将他架了起来。 “你先过去吧。”狱警A对小月道。 小月捂着胸口，美人捧心.jpg “什么？”狱警A惊讶道，“你也不舒服？心脏病犯了？” 小月点点头，狱警A：“……那你也一起来吧。” 转过几个拐角、再下两层楼，走廊尽头左拐，就是A号监区的医务室。 一进去，苏路就被惊呆了—— 只见两个教室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单人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男人。 “没床位了。”前方不远，传来女医生的声音，“新来的病人只能睡走廊。” 狱警A：“你先给他……他俩看看吧。” “嗒。”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却不见其人：“哪里不舒服？” 苏路：“我、我肚子疼，好像是阑尾炎。” “哦。”女医生没当回事，语气是千篇一律的敷衍：“阑尾炎需要做手术，这里没这个条件。你想去外面的医院做吗？” 没等苏路回答，狱警A就插话道：“用不着出去做手术吧？应该就是肠胃炎，挂个点滴就行了。” 苏路一听这话就急了：“用的用的！我感觉自己病得非常严重，必须要做手术才行！” 狱警A扶住他的手，带有警告意味地扣紧：“你，确定？外面的医院……”他的声音蓦然低了下去，仿佛受到某种警告。 “去不去医院，想好了再说。”狱警A再度向他确认。 苏路：“去……” “哎哟！”医务室内，有人捂着左下腹发出哀嚎，“疼啊疼！阑尾炎犯了！得去医院！” 苏路瞬间收声。 会用这个借口的人看来不止他一个。女医生向那人确认后，将这人的服刑编号列入了送医名单。 名单上老长一串编号，目测有十几个。 这么多人都要送医院？ 苏路观察医务室内的这些“病人”——绝大部分人神色轻松、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哪里有一点病容？只偶尔发出几声“哎哟”。 ……这也太明显了吧。 苏路几乎可以肯定：医务室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在装病。 女医生难道看不出来？她要是看出来了，又怎么不揭穿他们？还把他们的编号列入送医名单？话说想送医也太简单了吧，都不用上级审核的吗？ 疑点重重。 女医生处理完手上的事，转向苏路：“你到底去不去？” 苏路：“不、不去了。” 他似乎听到狱警A松了一口气。 女医生：“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路：“没、没有了。突然就不疼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月盯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你们普通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女医生语气调侃：“阑尾炎自己好了？真是医学奇迹。” 苏路：“哈哈哈哈哈哈哈。” 狱警A：“我带他回去吧。” 苏路垂头丧气地跟在狱警A背后，身后吊着一条小月。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长官，医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您为什么阻止我上医院？” 狱警A：“市医院是最好的医院，专门负责收治重症患者，能有什么问题？别想太多了你。” “专门负责收治重症患者”这句话，狱警A咬字很重。 苏路收到暗示——难道说：轻症或者无症状患者进去，会被“重症”后强行收治吗？ 越想越有可能，苏路激动上前：“谢谢您长官！您真是大好人！” ……狱警A：“你踩到我脚后跟了。” 苏路急忙后退两步。 小月一闪，挽救了自己的脚尖。 “长官，您有脚后跟，会打喷嚏、打哈欠、想睡觉，您——您是人吗？”苏路问出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 “……嗯。” 真的是人？！！ “那您是怎么做到隐形的！？” 关于这点，狱警A没有告诉他答案，苏路原本还想再磨一磨，他直觉自己肯定能磨出来。可惜，前面不远就是8号牢房，狱警A把他往牢房里一塞、大门一锁、潇洒离去。 狱警A不说，苏路对此也有自己的猜测：在“猪集体失踪”案件时，男音曾给过提示——猪身上被涂了一层“透明涂料”。 能涂在猪身上、怎么就不能涂在人身上了？ 为了求证，第二天一早，苏路在狱警A来点名时凑了上去：“长官，我有话想和您说。” 狱警A把点名册一收，不太想听的样子。 在苏路眼中，只能看见蓝色的点名册漂浮于半空：“这个效果，您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效果？” “这个透明的效果！是怎么做到的？完全看不见您人啊！” “你问这个又想做什么？”狱警A看起来不太想告诉他。 苏路：“我、我好奇。” “……”对方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 正当苏路以为狱警A走了、却疑惑怎么没听见脚步声时，狱警A低声告诉他：“是一种涂料。” “一种透明的涂料，涂在身上，能够达到隐形的效果。” 果然是这样！ 猜测得到印证，苏路期盼道：“能给我一点试试效果吗？我也想……嗷！” 脑袋突然被点名册敲了一下，苏路捂住脑袋：“您打我做什么？” 狱警A像是在恐吓小孩：“对你们来说，透明涂料是违禁物品，查到会被关禁闭。” 苏路挺直了腰板：“我不怕关禁闭，嗷！” 狱警A又敲了他一下：“我怕。” “您不是狱警吗？狱警也会被关禁闭？” “如果被发现与服刑人员有所勾结的话，当然会。”狱警A解释道，“透明涂料不是单凭你们就能弄到的东西。” “我是不会把您供出来的……打不着！”苏路躲过对方的第三道攻击。 狱警A苦口婆心：“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老实服刑的话，服刑分高、表现良好会有减刑，加上你年纪小，很大概率没几年就能出去了。” 咦？ 见苏路一脸困惑，狱警A：“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监狱用服刑者做人体实验的事，狱警A莫非不知道？ “您……知道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吗？”苏路委婉地问。 “一部分转到了其他监狱，一部分表现良好提前出狱，怎么了？” 看来狱警A并不知晓监狱的猫腻。 苏路张了张口，身后猛然响起：“叮！” 他一个激灵回过头：白慕景不小心将一支笔碰到了地上。 类似回档的声音，狠狠提醒了苏路：他如果告诉狱警A真相，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以下纯属苏姓路人的脑补： 【“长官！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苏路紧张道。 狱警A淡定道：“我是狱警，我不会怕。” “那好，其实这所监狱在偷偷摸摸做人体实验叭啦叭啦叭啦。” “什么？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狱警A起先不肯相信，然而苏路的话像是一粒怀疑的种子，播撒在了他的心里。 随着时间推移，种子生根发芽，狱警A开始调查监狱内幕。 他查到了E号监区的存在，得知监狱在用失忆的服刑人员做人体实验。为了获得更多的证据，狱警A潜入E号监区，并给记者B发了一封邮件。 记者B在收到邮件后，为了揭露真相，在午夜十二点开车来到了第三监狱门外……】 等等，苏路意识到自己《逃生》玩多了，剧情串了。重来—— 【狱警A在潜入E号监区后，获得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在把证据发送出去的前一刻，他被变态医生发现了。 狱警A——gg】 “喂！喂！” 面前炸起一个巴掌声，结束了苏路的脑补。狱警A放下手：“你在发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路：“……没什么。” 苏路：“您继续做一只快乐的狱警就好。” 苏路：“其他别管。” 狱警A：？？？ 金鸡独立 亲爱的读者～看到重复说明前面有章节遗漏订阅啦～补订即可解锁哦 榜一大佬冷淡的目光, 掠过苏路眉眼。 “行。” ……行？ “这就完了？”林星野附在苏路耳边低声：“我还以为他准备出去了呢……这人的想法，真叫人捉摸不透。” 谁说不是呢？ 小漂亮往两人身边蹭了蹭，他有点害怕榜一大佬——恐惧来源于榜一大佬把丈夫扔出去的那一幕。 下手实在太干脆利落了些, 仿佛扔出去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坨真正的垃圾。 没有线索就无法得出结论。电梯内的时间, 逐渐被沉默支配。 榜一大佬除了偶尔瞥一眼苏路, 其余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满级大佬始终一副事不关己、莫挨老子的模样； 女装大佬则抱头蹲在角落，苏路只能看见他背后系得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腰带。 蔓延的沉寂中，电梯右上角显示楼层的数字，毫无预兆变成了【1】。 直接从【7】跳到了【1】！ “叮——” 中间的缝隙透进刺目的白光, 电梯门缓缓缩入两侧。 门外，依旧是一群等候电梯的人。 不过, 与之前不同的有两点, 第一点：人减少了。 闹着要去楼上餐厅的小情侣，或许是因为肚子太饿, 已经另寻餐厅吃饭, 此刻已经不在外面了。 留下来的, 是外卖小哥、大概就住在四楼的家庭主妇、急着送合同上去的女白领。 “你们是不是有病？” 孩子饿得在电话里直哭, 家庭主妇气得对他们破口大骂。 “求求你们了，赶紧出来行不行？”女白领哭丧着脸, “我再不把合同送上去，领导就要扣我工资了。” “……”外卖小哥阴沉着脸, 一双血红的眼睛，透过人群的缝隙寻找小漂亮的身影。 小漂亮躲在众人身后，害怕得不敢露头。 既然决心找出安全的副本楼层, 那就要从这三个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才行——苏路和林星野对视一眼：谁先来？ 两人背过身，猜拳。 林星野输了。他清了清喉咙：“咳咳——别装了你们。” “告诉我们没有危险的副本楼层，我们就下去, 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套话》 苏路震惊：直播系大佬这么直白的吗？！！ 说好的“套话”呢？？重新定义了属于是。 “什么副本？你们游戏玩多了吧？我看你们就是有病！没有教养和素质，缺乏父母管教……”家庭主妇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把香葱，葱尖都快戳到林星野鼻子上了。 ……这就是与之前不同的第二点了。 除了人数变少了，外面的那些“生物”，距离也与电梯变得更加接近。 据苏路目测，之前是两米左右，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米。 家庭主妇站在半米开外，伸长了胳膊指指点点。苏路依稀能闻到一股葱香。 林星野打了个喷嚏，没理会家庭主妇的叫骂，视线落到女白领身上：“哎，那个谁，你是不是叫小刘？” 女白领一愣：“我确实姓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公司是不是在六楼？六楼有个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脸肾虚，站在电梯口等你。” 女白领喃喃：“是曾经理……” 林星野：“你们曾经理让你把合同交给我们带上去。” 女白领：“胡说，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话音未落，女白领的手机响了，正是中年社畜打来的。 “是……好的，我知道了。” 女白领从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夹：“合同就在里面，你们收好，别弄丢了。” 当女白领把蓝色的文件夹递过来时，电梯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伸手去接。 林星野：“你扔进来。” 女白领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还是照做了。 “砰！”文件夹砸在电梯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另一边，家庭主妇骂累了，可能是受到女白领的启发，急忙掏出一个用纸袋包着的汉堡：“等一下！你们帮我把这个带给我的孩子，我家住在四楼……你们应该见过我的孩子了吧？” 林星野不可置否，抱着手、露出一脸很欠的表情：“哦，你的孩子——你是说那个没有教养和素质、缺乏父母管教的小屁孩吗？” “你！！” 家庭主妇立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击回去的林星野“哈哈”一笑：“要我们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家庭主妇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告诉我安全的副本楼层。” 家庭主妇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一转：“……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安全的副本。不过……” 她话音一转：“我可以告诉你们哪些楼层绝对不能去。我家住四楼，平常老有陌生人闯进我家里，我们孤儿寡母的，万一有歹徒想入室行凶该怎么办？所以我做了一点防护措施。” 意思四楼并不安全？ 家庭主妇继续说：“至于我家楼上的餐厅，我劝你们也不要上去，听说这家餐厅，食材经常会从后厨跑出来，厨师眼神不好，把客人当成食材处理掉的事也是会有的。” 林星野：“那其他楼层呢？” 家庭主妇一瞪眼：“我家是物业还是怎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电梯门毫无预兆从两边弹出。 家庭主妇大惊，连忙将汉堡扔了进来：“记着，带给我儿子——” 电梯门完全关闭。 林星野看着手表：“刚好五分钟。” 这一轮，电梯在一楼停留了五分钟。 这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电梯在第二轮停留的时间，相较第一轮缩短了两分钟。 苏路点点头，他有个疑问：“真的要把汉堡和合同带过去吗？” 无论是苏路还是林星野、亦或者电梯内的其他人，都没有选择伸手去接汉堡。 此时，汉堡和文件夹，正各自躺在苏路和林星野的脚边。 “不知道。”林星野坦言，“走一步看一步吧。” “叮——”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电梯来到二楼。 门打开后，旋转木马的音乐、小孩子的笑声、混杂糖果与巧克力的甜香扑面而来。 一直蹲在角落中的女装大佬，蓦然动了。 女装大佬扭过头，露出向往的表情。 小漂亮距离他不远，见他扭过头，吓得“啊”的一声大叫。 苏路被小漂亮的尖叫吸引，也扭过了头。 “啊！”他也被吓到了。 眼影在女装大佬的眼皮上涂抹出噩梦般的深影；腮红和粉底打得不均匀，乍看过去整张脸坑坑洼洼，口红竟然是黑色的…… 女装大佬这妆……苏路愿称之为“吓哭小孩妆”。 面对二楼的游乐园，向往的神色透过女装大佬惨不忍睹的妆底、顽强的表露了出来。 他想出去？ 然而女装大佬却没有动，他的眼神清澈如孩童，其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与犹豫，蓦地一扭头，像鸵鸟一样捂住了耳朵。 似乎听不见、也不去看的话，游乐园的诱惑对他而言就不存在。 苏路内心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 林星野扬眉：“这，难道是个傻子？” 智商正常的成年人，似乎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苏路试探性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这个，你吃吗？” 女装大佬仰起头，面对苏路手里裹着彩色包装纸的小东西，眼神流露出好奇与困惑。 难道他没有吃过？ 苏路把糖纸剥开，露出里面的巧克力。 闻见香味，女装大佬双眼一亮。 他蹲在地上，想拿又不敢拿、小心翼翼看向苏路的模样，令苏路想起流浪的小动物。 “送给你的，喜欢就吃吧。”苏路露出微笑，将巧克力往前递了递。 女装大佬低头，“嗷呜”一口叼住。 看他露出幸福的表情，苏路摩挲着口袋里的另一颗巧克力，纠结要不要一起给他时，榜一大佬忽然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女装大佬。 “咔嚓。” 尽管榜一大佬伸手挡住了下半张脸，但是苏路敢打赌——他刚才看见了榜一大佬在偷笑！ ……什么情况？ 苏路的视线，在女装大佬和榜一大佬间徘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提示框也没有出现。 他挠了挠头。 五分钟时间结束，和第一次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 电梯在到达三楼前，林星野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在场诸位，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电梯停留在七楼与一楼中的间隙时，林星野曾和他们说过，“其他楼层我不知道，但我敢说三楼绝对不安全！妈的，那片树林是A级副本！” “只要弄出一点声响，哪怕是一点点，那片树林，那几棵树，都会无止境的朝你靠近。” “等你彻底被树包围，那你离成为树的养料也不远了。” “所以，别出声。” “叮——” 三楼电梯外，还是上次那片漆黑森林。幸运的是距离没变，森林并没有继续朝电梯挤进。 为了避免发出声响，苏路在电梯开门前就坐到了地上，和小漂亮、女装大佬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会说话不会动…… 六个人中，只有女装大佬比较令人担心，但幸好他似乎玩过这个游戏，在苏路说开始以后，立刻变得比树还要安静。 五分钟过去，电梯门合拢。 “呼——”众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四楼，家庭主妇的孩子，从电话中得知了妈妈的嘱托，因此早早守候在了电梯门外。 门一打开，苏路就能看到小男孩站在门前，毫不客气伸出小手：“拿来！” 林星野明知故问：“拿什么？” “妈妈给我买的汉堡！不就在你脚边吗？”小男孩响亮地吮吸口水，看起来实在是饿得很了，也不计较汉堡落了灰：“快给我！” 林星野只要踢一脚，汉堡就能滑到小孩身边。 他踢了。 小男孩捡起汉堡，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不对啊。”小男孩咬汉堡时，露出满嘴细密的尖牙：“这汉堡怎么没肉？” “啊……”他看向林星野，踢给他汉堡的人，那是他的“肉”—— “拿来吧你！” 好像苏路和她搭话，只是为了问路一样。 “……谢谢。”苏路点点头，驱动双腿，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她这样做，明显是为了不引起瘦小男的怀疑。 瘦小男隐藏在门缝后，眼睛贴在苏路的后背上，凝视着他走远。 随后，瘦小男阴森的目光，投到了准备去揭发他的女人身上。 法医女目光警觉，一把取下充电器，匆匆往自己包厢的方向走。 当她路过瘦小男时，瘦小男猛地伸出手，扣住法医女的手腕，将她半拖半拽了进去。 “你干什么？！”法医女惊慌不已，“放手！唔……” 法医女上半身被吞进门缝，下半身仍在疯狂挣扎，两条裹着丝袜的小腿不断踢蹬。 面对这一幕，有人神色害怕、生怕波及到自身，有人嚷嚷着起哄、也有人看不过眼，试图上前帮助法医女的。 然而热心路人刚走过去，法医女就停止了挣扎。 十秒后，法医女坐起身，神色如常。 “你没事吧？”热心路人问。 法医女摇头：“没事。” “你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那个禽兽对你做什么没有？”热心路人又问。 法医女盯着路人的脸，似乎是在思考。 “不着急，慢慢……唔！” 法医女突然伸手捧住热心路人的脸，吻了上去。 …… —— 十号车厢的尽头是一扇锁死的大门，半人高的深蓝色垃圾桶，就靠墙放在门边。 “哐当！” 苏路掀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意料之外的空空如也。 他随手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合上盖子、再打开，苏路睁大眼—— 他才扔进去的垃圾，不过两秒钟就已经消失不见。 苏路退后两步，刚想伸手去摸手机，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靠近不远处的洗手池，洗干净手后，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他点开“扫一扫”功能，调整到“按图识物”模式，对准了两米开外静止的垃圾桶。 【……】 苏路失望地放下手机。或许是因为这个垃圾桶太普通，并不具有被系统识别的特性，他没有扫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苏路对垃圾桶产生了好奇心—— 【注意看，这个垃圾桶不是普通的垃圾桶，它通往一个副本。】 副本？ 他丢进去的垃圾，都落进了那个副本里？什么副本，收垃圾的副本么？ 苏路踢了垃圾桶一脚，很轻，被他踢出一段距离，露出地板上的黄色污渍。 看来是可以移动的。 苏路围着垃圾桶绕了一圈，暂时没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 他忍不住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跳进去，是不是也会进入那个副本？ ……只有笨蛋才会往垃圾桶里钻。 苏路转过身，收起了对垃圾桶的兴趣。 当他回到过道时，法医女仍然坐在窗边充电。 见他回来了，法医女抬起头冲他一笑，随后站了起来。 “走吧。”法医女侧过身，“列车员在那个方向。” 苏路：“等等。” 法医女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你的手机……”苏路指了指还在充电的手机。 法医女又是一笑，拔出充电插头，收起了手机。 “我们走吧。” 苏路跟在她身后：“对了，那个偷窥我们的男人，他后来怎么样了？” 法医女头也不回地说：“你走后不久他就把头缩回去了。” 瘦小男所在的包厢门，在苏路回来后已经严丝合缝的关拢。 苏路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他是怎么倒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法医女：“他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就倒下了。” 苏路：“就这样？” 法医女：“嗯，我想他可能是有心脏病吧。列车员就在前面的包厢，我们快走吧。” 苏路升起了警惕。 他紧盯法医女的背影，男音：【注意看，这个女人……不是人。傻孩子，快跑啊！】 苏路脚步一顿。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趁法医女不注意，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有病啊？急着投胎？”有个体型肥硕的男人骂道。 法医女听到声音，当她回头时，苏路已经距离她十几米开外。 她盯着苏路绝尘而去的身影，眼神格外阴森而懊恼。 “借过。” 体型肥硕的男人，示意法医女让一下，他要过去。 法医女扭头看他，顺从地侧过身。 当胖男人快要走过去时，法医女猛地拉住男人的手，吻了上去。 胖男人的眼神，逐渐从迷茫、震惊、错愕再到……完全消失。 胖男人的眼睛，消失了。 一截肉色从他的眼眶中滑过。 “扑通！” 法医女松开胖男人，胖男人小山一样的身体，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 “啊！”有人被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 “没事吧他？” 过道上的人，目光大部分向胖男人投过来。 法医女神态静默地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十秒。 胖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挥挥厚实的手掌：“没事，就是头晕，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胖男人转头，与法医女对视。 在两人的皮肤下，某种条状物质正在涌动。 …… —— 苏路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到了终点。 他合上【0984】号包厢门，气喘吁吁地给门上了锁。 幸好……门还可以从里面上锁。 苏路坐在地上庆幸地想着，耳朵接收到一句轻柔的问候：“你怎么了？” ……简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苏路抬头，尚小月正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苏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尚小月见状体贴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提起小桌上的水壶，为苏路倒了一杯水。 “这个杯子我没用过。”尚小月递到苏路面前。 苏路看了看杯子，目光触及他月色般苍白的脸颊，用力咽了咽喉咙，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害怕了。 “嗯？”尚小月还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苏路最终还是抬起手，哆哆嗦嗦接过了水杯。 冰凉的液体一入腹、再被窗外进来的冷风一吹，苏路算是彻底恢复了冷静。 “没……事。” 苏路现在脑子很乱，他开始不停地回忆法医女的一言一行。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如果告诉尚小月“那个法医女有问题”，起码也得说出哪里有问题吧？ 他说不出来，因为这是男音告诉他的，而关于男音的存在，他又绝对不能让尚小月知道。 苏路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又检查了一遍门锁。 尚小月站在一旁观察他，苏路转身时，还冲他笑了一笑。 苏路：“……” 他匆匆移开视线，踢开鞋子，爬到了上铺。 “准备睡了吗？”尚小月轻声问。 “嗯。”苏路盖上被子闷闷道。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嗯，你也是……” 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苏路原本以为会很难睡着。 出乎意料，或许是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放松，产生的疲惫与困意，如涨潮的潮汐一般迅速淹没了意识的岸滩。 …… 苏路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他摸索着摁亮房间中的灯，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 窗帘拉开，外面天才朦朦亮。苏路去卫生间洗漱，镜中的自己比一年前成熟许多。 已经一年了啊…… 苏路忍不住感叹：距离他千辛万苦通过彼世的副本、买到【回家的车票】成功回到现实，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那段经历，在他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回到现实后，生活重新变得日常而无聊。 苏路吐掉口中的泡沫，开始放水洗脸。 “嘶……” 水管里的水格外冰冷。 苏路抓过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微波炉恰好在这时发出一声“叮”。 他打开微波炉，从里面取出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他的早餐：一个牛肉卷饼。 坐在餐桌前，苏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很冷，他的家里似乎四处都在漏风，到处都有风吹来，扑在他的脸上，特别冷。 他往窗户望去：窗扇大开，窗帘在风中晃动，投下的影子，仿若摇摆的鬼影。 已经过去了很久，天还没亮。 窗……没有关窗！！ 白鹤亮翅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承认了。 “不会吧, 我瞎猜的，真的在练金鸡独立？！”苏路不是很能理解，“小月, 你怎么突然想起练这个了？” 尚小月：“我、我从前学过一套太极。” “太极？”苏路来了兴趣, “打来看看？” ……他不是很想表演那个。 “怎么了？你不是学过吗？我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尚小月：“……” “金鸡独立！” “哇哦～” “白鹤亮翅！” “哇噻！” “野马分鬓！” “哇～～” “抱虎归山！” “天哪！” “左揽雀尾！右揽雀尾！左打虎！右蹬龙！最后一招——” 小月收腿：“合。”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苏路海豹鼓掌，为小月打call：“厉害！好看！” 小月露出疲惫的微笑；狱警C早已目瞪口呆。 开幕雷击。 苏路把手都拍红了, 激动之余，目光无意中往下一瞥—— 男音：【注意看（箭头）这里趴着一只狱警C（箭头）】 苏路瞳孔地震！ “怎么了小路？”小月气喘吁吁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话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尚小月升起疑虑：一般来说, 服刑人员出行都会有狱警监视陪同。 苏路眼神左右横移：“啊，你、你说这个呀，是狱警A陪我来的，他中途被狱警B叫走了，让我直接过来，他一会儿再过来给我开门。” “……狱警A？”尚小月疑惑地重复, “狱警B？” 他心不在焉之下，竟然把男音给狱警们起的外号说出去了…… 苏路：“就、就这儿那么多狱警, 我就随便给他们起了几个外号, 平常我在心里就是这么叫他们的。” “哦。”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尚小月懒得在意：“所以，你是准备一直杵在外面吗？” 苏路：“不然我还能翻进来？但是一直站着也怪冷的，我去看看狱警A过来没……” 苏路嘴上说着，脚上疯狂后退，直接扭头原路返回，半秒都不带犹豫。 狱警C原本以为还有一线生机，打算找准了机会向苏路求救, 他一走，这一线生机也没了，顿时陷入绝望。 暗月绝弦朝他低下了头。 暗月绝弦柔声道：“长官，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求您。” 狱警C惊恐：“你、你说，只要我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你，只求你放……” “不能回答的，也要回答。”暗月绝弦态度强硬。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一定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暗月绝弦开门见山：“离开监狱的方法是什么？” 狱警C：“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走正常流程，服完刑就能正常出狱，另外一个是走非常规程序……直白来说就是越狱。” “直接讲第二个。” “平常是没有什么机会的，服刑人员外出就医，也会有狱警和狙击手盯着……” “你说平常？不平常是什么时候？” 狱警C老老实实道：“每个月有一天，是市长规定的强制休息日，强制休息日里，除了监狱长，大家都不能上班。” 暗月绝弦：“哪天？” “休息日由市长指定，随机性很强，一般会提前两三天公布，当天公布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这个月是哪天？” “市、市长还没公布这个月的。” “啊！！”狱警C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暗月绝弦淡淡道：“你说谎。” 作为惩罚，他引爆了狱警C一只手的血管。 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狱警C疼得面色扭曲。暗月绝弦抬起左手，狱警C感觉自己左手的血管开始蠢蠢欲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个月的休息日就在后天！！” 暗月绝弦放下手：“要怎么做。” 狱警C咬紧牙关、脖子由于剧烈的疼痛青筋鼓起，他浑身颤抖地交代道：“休息日没人值班，狱警和狙击手也会下班，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很容易就能……” “具体怎么做。” 狱警C汗如雨下：“具体、具体我也不知道啊！我、我是真不知道！” 害怕这尊杀神误会自己有所保留，狱警C活动嘴皮子，企图用言语证明自己：“我没说谎！我真的没对您说谎！我对天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囚犯，我又没越过狱，请您相信我……” 暗月绝弦露出残忍而美丽的微笑：“错了，有一个地方说错啦。” “什、什么地方？”狱警C呆呆地看着他。 “是服刑人员哦。” 暗月绝弦对他施以第二次的惩戒——这次他直接捏爆了狱警C的心脏。 “扑通！” 狱警C的尸体倒在地上。 暗月绝弦将狱警C的尸体拖进养猪场——抠门的监狱长，在得知狱警A居然为猪安装监控后大怒，连夜命人拆除，如今的养猪场内外已经失去了监控。 …… 二十分钟后，苏路忐忑不安地走进养猪场。 狱警A目送他进去后，重新锁上了大门。上锁的声音令苏路感到惊慌——这相当于是把他和小月锁在一起了啊！ 狱警A明早七点才会过来，中间的这大几个小时，足够小月把他毁尸灭迹了。 别担心——苏路反复安慰自己：小月又不知道男音的存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 别害怕，越怕越容易暴露出破绽。 苏路深吸了五分钟的冷空气，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他调整好心态，脚步轻松地迈入养猪场。 身形高挑的少年背对苏路，站在养猪场正中央。 ……他现在是小月还是暗月绝弦？ “小路。”少年回头对他一笑，“你怎么才来？” 苏路松了口气：“我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小月。” 尚小月笑眯眯地望着他。 “我干活了。”他没有和小月多说，提起装有谷物的饲料袋，走到搅拌机旁。 搅拌机里很干净，苏路把谷物倒了进去。 抬手时，苏路注意到搅拌机的边缘，有一抹红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 他凑近了观察，还拿手指蹭了蹭。 好像是……血？ 面对开始运行的搅拌机，苏路陷入了沉思。 他提着猪饲料来到食槽旁，里面已经加满了饲料。 虽说苏路在傍晚离开养猪场前，给食槽加过一次饲料，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猪这么多，食槽不可能还那么满。 是小月又加过了？ 苏路观察食槽里的猪饲料：色泽偏肉红——是灯光的原因吗？ 他抬头，被白色的日光灯晃了一下眼。 苏路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小月的倒影出现在视野正中。 他站在他的身后，人畜无害道：“小路，饲料我已经加过了。” ……苏路：“好的，辛、辛苦你了。” 小月歪过头：“小路，你是在紧张吗？说话都变结巴了。” 他总能察觉他的紧张。 小月慢慢矮下了身，直到彻底蹲在他面前—— “不用担心。” 尽管两人都蹲在猪食槽前，但小月就是要比他高一点，垂下头和他说话时，发丝在挺秀的鼻梁上一晃而过：“我已经找到离开监狱的办法了。” “……什么？”苏路有点懵，一时忘记了紧张。 “你不就是担心出不去吗？不用再担心这个了，我已经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咦？ “什么办法？”苏路把饲料的事抛到了脑后。 小月张口就来：“不久前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狱警先生，他告诉我，后天就是规定的休息日，休息日内大家都不会来监狱上班，届时就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机会。” 还有这种好日子？ 感谢《好心的狱警先生》 苏路没有深究：“真的？消息可靠吗？” 小月点头后，苏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好耶！” “距离后天还有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一定要好好计划一番！” 尚小月：“你有什么计划？” 苏路决定先卖个关子，反问小月：“你呢？有什么计划没有？” 小月思索：“我觉得，应该先弄到钥匙。” 苏路摇头：“这个很难办，狱警们不来上班，我们总不能上他们家里偷钥匙呀。” “唔……” 苏路得意地拍了一下小月的肩：“我们根本用不着担心钥匙！” 小月：“……为什么？” “我刚入狱时，门是自动打开的，我可以确定当时门边没有狱警，但门却自动打开了，这说明什么？” 不等小月接茬，苏路直接就公布了答案：“说明门不用钥匙也能打开呀！一定存在一个中央控制室，能够控制监区所有的大门，而我们明天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控制室的位置所在。” 尚小月：“有理，你打算怎么找？” 苏路：“我有绝活儿！你明天等着看好了！” 到了明天—— 苏路在狱警A路过时，趴在窗边问：“长官！中央控制室在哪你知道吗？” 狱警A本能：“往东方向，直走左拐再上楼就是了……你问这个干嘛？” 苏路冲狱警A一笑：“谢了！” 他立刻回头骄傲地向小月宣布：“这下知道控制室的位置了！” 尚小月：“……” 《绝活儿》 确定了中央控制室的方位，接下来就是细节问题——到时该怎么离开8号牢房呢？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 窗户被锁上了一半，仅留一半的宽度，成年人挤不过去。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担心这个问题。 …… “疼疼疼疼疼！我的手好像又抽筋了！好疼！！” 不久后，矮胖杂役抱着手奔向医务室。 小月站在苏路身后，深藏功与名；苏路站在窗前，脸上露出清高的微笑。 …… 夜晚，苏路在收拾东西。 明天就要走了，他准备看看什么东西可以带出去。 香皂、脸盆、牙膏这些日用品就不用带了，累赘；苏路拉开抽屉，一个小葫芦顺惯性滚了出来。 这个小道具，苏路准备带上列车挂出去卖掉——也不清楚“道具鉴定专家组”的老大究竟回带路男没有。 没有手机，他啥消息也收不到。苏路叹了口气。 小月向他看了过来。 苏路：“……不用再帮我计数了谢谢。” 小月收回目光。苏路继续收拾行李，抽屉里还有厚厚一沓下五子棋用过的纸。 他抽出一沓来，在手里快速翻看，唇角忍不住挂上一丝笑意。 他决定带上几张留作纪念。苏路仰起头，视线投向遮光帘：这个要带走吗？想带，感觉还挺实用，就是不太好拿。 如果苏路的皮带在这儿的话，他可以搬空整个宿……整个房间。 “小月，我觉得我们得去一趟物品保管室，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才行。你觉得呢？” 尚小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点头。 物品保管室在什么地方？苏路故技重施，在狱警A路过时问：“长官，服刑人员的物品保管室怎么走？” “直走右拐上楼第一个房间……”狱警A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谢谢长官！”苏路甜甜道。 “他是故意的吧。”小月一针见血地指出。 “啊？也许吧。”苏路笑道，“他是个好人呢。” “那么现在来规划一下行动的时间和路线。” 柯南的bgm起！！ 苏路找了一张空白纸，画了一个大概的地图：“我们的起点在这个位置。” 他在圈出来的地方，写上了一个“8”，代表这里是8号房间。 “先去物品保管室，物品保管室大概在这个位置。”苏路在右边画了个圈，圈内写上一个“物”字。 “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后，再去中央控制室。”苏路画了条直线——从方位上看，中央控制室就在物品保管室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走廊和楼梯。 “进入中央控制室找到对应的按钮，再啪的一下把门打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月：“好，时间呢？” 苏路：“大白天的越狱会不会太嚣张了？要不晚上？今晚十二点过后？” 想到明天就要干大事，苏路晚上也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好，听你的。” 苏路伸出手，小月起初一愣，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苏路用力拍了一下，握紧小月的手：“成败在此一举！” 冲！！！ …… 午夜零点。 十分钟前，苏路就开始紧盯墙上的时钟。 时钟吸饱他的视线，终于走出最后一步，时间跳到【00:00:00】 “零一秒了！零二秒了！！”苏路激动道，“三秒了！可以出去了吧？大家应该都放假了吧？？！” 小月侧耳倾听，一分钟后摇头：“我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狱警穿的都是皮鞋，鞋底打在地板上异常刺耳。苏路扑到窗边，紧张观察走廊上的情况。 男音没有发出声音，证明走廊上没有狱警。 “走！”他推开窗，率先翻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男音：【注意看，你被狱警B发现了！】 ……嗯？ 为什么？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啊？？为什么狱警B还在上班？？？ 带着浓浓的困惑，红雾淹没了苏路的视野。越狱一周目，苏路——gg。 …… 第二周目。 “叮！” 苏路睁开眼睛，时钟在跳转到零点时，发出一道微小的提示音。 他又回到了8号牢房。 苏路坐在椅子里，扭过头去看床上的小月，小月眨眨眼睛，和他对脸懵逼。 “……为什么？”苏路艰难道，“为什么我们失败了？” 小月指了指他：“好像是因为你被发现了。” “我、我知道，可是为什么？”简直越想越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过十二点了啊？已经到了规定的休息日，狱警B怎么还没下班？” 小月：“……” 苏路自言自语地提出几种可能：“难道说休息日是从太阳升起来开始算的吗？” “狱警B十分热爱工作，偷偷在休息日加班？” “狱警B东西忘了回来拿？” “狱警B突然失忆，他迷路了？” 猜测越来越离谱，尚小月瞧了眼墙上的时钟，不动声色。 苏路还在冥思苦想，觉得自己的第一个猜测最靠谱：“不然我们还是等太阳出来再……” “等太阳出来就太晚了。”尚小月突然道，“过半个小时再试一次？” “……好吧。”迟则生变，苏路也不想等那么久。 半个小时内，走廊内先后响起狱警B、狱警D、狱警A的脚步声，彻底否决了苏路的第二个猜想—— 出现一个加班狂魔就算了，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是加班狂魔。 况且强制休息日，真的允许加班吗？ 半个小时后，走廊内变得静悄悄的。 苏路多等了十分钟，还是静悄悄的。 他拉开窗，宛如乌龟探出龟壳那样，慎之又慎地探出一颗头。 “……” 外面异常安静。 苏路快速把手探出龟壳，划了一道。 “……” 没事。 一直到双脚真正挨上走廊，苏路都提着一口气，随时准备缩回龟壳。 “pipi！”暂时没事，乌龟路扭头冲里面的乌龟月示意：趁现在快出来！！ 乌龟路伸长脖子打探周围的动静，等他再回头时，乌龟月……小月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快走！”两人脱下龟壳、拿出兔子的速度，向物品保管室蹦达而去。 蹦跶到了地方，苏路依靠男音提示找到了自己的物品保管箱。 他抱出自己的纸箱，忽然听到“汪”的一声！ 咦？什么声音？ 苏路打开纸箱，里面装着一只小哈士奇。 小哈士奇对他摇了摇尾巴，“嘭”的一声化作一团白色烟雾消失。 小哈士奇消失后，一块湿漉漉的手机落下。苏路用两根手指拈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干上面的口水。 他按下开机键，手机不出意料已经没电了。苏路插上充电宝放到一旁，从箱子里捡起一条腰带、一把黑色雨伞、以及一套衣服。 他快速穿戴好衣服和腰带，等他装备完整地转身一看：小月仍旧一身黑白囚服，正在寻找自己的物品保管箱。 苏路一拍脑门：他差点忘了小月！立刻帮忙一块儿找。 有了他（男音）的加入，小月的箱子很快被发现。 尚小月总算发现了盲点：“小路，你怎么一眼就找到了？” 苏路：“我眼神好。” 这是普通人应该具备的眼神吗？ “快快，把衣服换上！”苏路心里总感觉不太踏实，越快离开越好，上手想帮小月换衣服。 尚小月及时阻止了他：“……我自己来。” “你快点啊！我去门口望风。”苏路一溜烟跑到了门口。 望风？又看不见，望什么风？还是他连狱警都能看见？ 尚小月低眉，手心里多出一瓶眼药水，这是从狱警C身上搜出来的，滴入眼药水后，就能看见隐形的狱警。 联想到苏路和狱警A关系不错，对方给他一瓶眼药水也不是没有可能……尚小月稍稍放下了疑心。 他换好自己的衣服，站到苏路身后。他的脚步很轻，一般人发现不了。 苏路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你好了？走吧！” 或许他就是比较敏感？ 外面的走廊，蓦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苏路瞳孔一缩：不会吧？是谁还没下班？完了完了，又要打出g—— “哒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径直从苏路的耳膜上掠过。 ……咦？ “哒哒哒哒哒！”脚步声渐渐飘远，最后像音乐一样隐默。 苏路抬头：上空正挂着一个音箱。 虚晃一枪.jpg 原来只是音箱啊！！！ 虚惊一场，苏路吐出一口气。内心浮起两个疑惑：为什么要开音箱吓他们？是谁在操控音箱？ 前一个问题，苏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得知今天是休息日的服刑人员，整个第三监狱估计就他和小月，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被蒙在鼓里的人，听到走廊外响起脚步声，也只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狱警路过。 操控音箱的人，在刻意营造一种“狱警和狙击手”都在上班的假象。他是谁？ 怀着疑问，苏路走下楼梯——中央控制室需要下了楼、进入对面的走廊，再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上去才行。 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到身后响起悠悠的脚步声。 在苏路的头顶就是一个黑色的小音箱，他没当回事，准备继续爬楼，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月，你干嘛？” 苏路自然地回过头问。 “小路？”从苏路的身前扬起小月的声音，“你在叫我吗？” ……他想起来了：小月一直走在他的前面。 那么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抓到你们了噢～！” 监狱长高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活久见 “叮！” 墙上的挂钟, 时间又回到了午夜十二点。 苏路：痴呆.jpg 这是第几周目了？ 哦……是第三周目。 苏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想不到，监狱长还没下班啊！”他有些抓狂道。 “……” 苏路转过头：“小月？”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小月脸上缓缓荡开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是、是啊, 完全想不到呢！” 喂。 苏路槽多无口：“继续吧。” 他像上一周目那样, 注意聆听走廊上的动静，然而过了十分钟, 外面没有传来丁点声响，他又继续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钟，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奇怪了。”苏路嘟囔，“每周目都不一样吗？” 小月：“我觉得, 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 “再等等。”gg了两次，苏路现在变得异常谨慎。 十五分钟后，二人站在走廊的地板上，再一次往物品保管室的方向走去。 和上周目相同，一路都很顺利，苏路顺利在物品保管室内找回了自己的物品。 穿戴整齐后, 物品保管室外响起一串脚步声。 透过保管室的窗户，苏路瞬间望了过去—— 【注意看, 这是一条普通的走廊】 没有人出现。 是音箱的作用。苏路抬高视线, 搜寻一番后，果然在天花板与侧面墙壁的交接处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小音箱。 有惊无险地离开物品保管室，苏路带着小月走下楼，一条走廊横在楼梯的尽头。 第二周目，监狱长就出现在这里。 “停，别走了，让我先观察一会儿。”苏路叫停小月。 小月站住了脚。 苏路躲在楼梯拐角，耐心的等待——他想等监狱长走过去后再下去。 时间静默流淌过二十分钟。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监狱长怎么还没路过？ 难道这周目的监狱长不会路过这条走廊？那可太好了。 又等了十分钟，苏路回头想征求一下小月的意见，不行咱就出去吧—— 小月闭着眼睛、靠着墙，像是快要睡着了…… 小月的头朝肩膀歪了一下——不！是已经睡着了！！ 苏路瞪大双眼：有这么无聊吗？！ 不过，小月能放松睡着，是不是就说明目前暂时还没有危险？ 苏路摇醒他：“小月！醒醒！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小月醒来：“你观察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苏路：“走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 “等等！”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令苏路一个急刹车，一把就给小月按了回去。 脚步声远去，也分不清是狱警还是监狱长。 苏路在声音乍起时，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小月注视着他，用眼神发表了以下六点看法：“……” “呼——应该没事。”苏路拍拍小月，“走吧。” 为了防止再被苏路拍回来，小月这次特地走在了苏路后面。 临近楼梯口，苏路猫猫祟祟地探出一颗头—— “哈！哈！又抓到你喽～” 膝盖忽然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一下。 ……苏路缓缓低下头： 男音：【注意看，这里蹲着一只监狱长】 监狱长蹲守在楼梯拐角，墙壁全数遮挡了他的存在，难怪自己没有观察到他…… 苏路惊诧之余，冒出一种强烈的直觉：监狱长知道他会从这里路过！他是故意在这里蹲他的！！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腿都蹲麻了。”监狱长抱怨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话还没说完，苏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意识彻底沉入红雾前、眼帘翕合间，苏路听到监狱长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监狱长笑眯眯道，“进入最后一个周目啦！” …… —— 【00:00:05】 【00:00:04】 【00:00:03】 【00:00:02】 【00:00:01】 “叮！” 那是一只棕黑色的眼睛，由脂肪组织、结缔组织和眼肌等组织包绕，眼球中央的晶状物涣散、周围剔透的结膜呈现混乱无序的状态。 苏路无神的眼瞳，随时钟内数字的倒回而逐渐焕发神采。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意识回笼，苏路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眼睫毛轻盈地眨动，眼球也灵活地向斜侧方转了过去—— “小月！” 尚小月坐在床上，一如前三个周目那样，向他看了过来。 “小月，我们怎么又失败了？！”苏路的语气充满挫败与颓丧，“你之前不是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隔了几代？” 现在的情况，用“失败是成功的祖母”来解释都过于牵强。 “小月你说句话啊小月！” 尚小月：“节哀？” 苏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苏路开始复盘—— 翻窗、前往物品保管室、取回物品、下楼、前往中央控制室……前面一路都很顺利，问题就出在前往中央控制室的路上。 因为途中跳出来一个监狱长，对方就堵在前往控制室的必经之路上。 有什么办法能绕开监狱长？ 中央控制室一定要去，否则连门都…… 苏路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拍了一下脑袋！ “小月！我们或许不用去中央控制室了！” 尚小月：？ “我们去控制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开门吗？”苏路激动道，“可门，不一定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啊！不——我们也许都不用走门！” 他只要拿回了手机，再用手机上商城买东西就可以了呀！他怎么才想到？ 苏路整个人兴奋起来，这样就能绕开监狱长。 在监狱长手上gg了两次，试问苏路的心理阴影面积。 打不过还躲不过么？苏路打定了主意。 于是乎—— 在又走了一遍流程后，苏路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迫不及待地将手机与充电宝相连，奇怪是：手机居然有电？！ 一周目时，他明明记得没电了呀？ 困惑中，苏路点进【Allen】，来到苏苏商城，老马识途地找到【越狱组套装】，点击购买—— 【抱歉，您的地址已超出配送范围】 （好怪）（退出）（刷新）（重进）（购买）（抱歉，您的地址已超出配送范围）（好怪）（退出）（刷新）（重进）（购买）（抱歉，您的地址已超出配送范围） 苏路：？？？ 别太荒谬。 在E号监区明明可以，怎么的A号监区就不行了呢？大家都是一个监狱的，能差几步路啊？ 苏路打算找找加钱的选项——他找到了。 《不多》《仅需要》《十万点数》快递小哥就能突破副本的限制，冒死给你把东西送过来。 苏路冷笑一声，合上了手机。 尚小月见他笑容奇怪：“小路，你怎么了？” 苏路看见他，眼前瞬间一亮：“小月，你能资助我亿些点数吗？” “你要多少。” “十万！” “……”十万点数，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能轻易拿得出这个数的，可就和普通人绝不沾边了。 “抱歉小路。”尚小月低下头，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似的：“我很穷的。” 《我很穷的》 苏路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两个，一个真没钱，一个装没钱，凑合到一块儿，那就是过副本的命。 结果还是要和监狱长刚正面啊——哒咩。 我命由我不由天！苏路铁了心要避开监狱长，脑子里又冒出一个主意。 他的东西、他收在腰带里的东西，有一条碎花小棉被，具有一定的挡眼作用，如果他裹上小棉被从监狱长面前飘过，说不定能给他混过去呢？ 苏路扣动腰带，企图把碎花小棉被掏出来。 试了半天，不行。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条被收管服刑的腰带，目前该腰带正处于服刑状态，除了能系裤子外，其他功能暂时无法使用，离开监狱范围后可恢复至自由使用状态】 怎么连他的腰带都一块儿在服刑？？！ 苏路瞳孔地震、大为震撼。 所以目前能用的道具，就只剩下…… 苏路看向黑色雨伞。 他其实偷偷给黑色雨伞起了个外号，叫做“恶魔雨伞”——在室内每撑一分钟身高就会降低一毫米的雨伞，恶魔，绝对是恶魔！ 不可能的，他苏路就算是从楼梯上跳下去、死外面，也绝不可能在室内撑开这把伞！！！ “哼。”苏路发出一道冷哼，把雨伞握在手里，狠狠用力攥紧。 一个长有恶魔翅膀的小苏路在他耳边咆哮：认命吧！结果你还是要和监狱长刚正面啊桀桀桀！！！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路又双叒叕冒出一个主意：“有了！” 他把系在脖子上的包裹解下、里面的东西摊开，从中取出一盒像是牛肉罐头的东西。 哆啦A梦的音效声响起：透明涂料！ 男音无情补充：【过期的】 苏路：“啧。” 这盒过期的透明涂料，来自好心的狱警C赠送，虽说是过期的，但也能用，有效时间十分钟。 涂在身上，他就可以变成和狱警一样的透明人。 说干就干。苏路拉开罐头，里面是透明的胶状物质。 他尝试着抹了一点在指尖，涂料仿佛有生命般包裹住他的手指，上色效果极强，苏路的食指立刻短了一截。 不错！效果很好。 在小月迷惑的目光中，苏路成功隐形。 透明涂料看着少、却意外的耐用，苏路把自己连同周边都抹上一层涂料后，竟然还剩下一半，正好给小月用。 小月一脸嫌弃，苏路使出普通人大法，小月成功被PU……被说服了！！ “可是小路，只要滴上眼药水，还是能看见的呀，你确定监狱长没有滴眼药水吗？”小月提出符合实际的担忧。 苏路：“到时可以用其他东西试一下？不行再另想办法。” “……好吧。” “眼药水，也给我滴一下。” 小月拿出眼药水——据说这也是来自那位《好心的狱警先生》赠送。 小月在滴过自己后，给苏路也滴了两下。 苏路眨眨眼—— 小月整个人像是水母一样，身上的其他颜色被海水冲淡，只留下一层潋滟的、透明的光感，在苏路眼前波动。 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小月的脸。 触感Q弹嫩滑，皮肤不错。 “小路？” 苏路放下手：“摸摸你在哪。我真的能看见你啦！” “我也能看见你。” 说着，小月抬起手，似乎也想要摸苏路的脸，手指停滞在半空中，犹豫了。 苏路主动凑上去蹭了蹭——由于他的手指抬得比较高，尚小月感受到一团毛茸茸的触感，似乎是来自对方的头发。 两个波光潋滟的透明人并肩往楼下走。 楼梯口，苏路探出一只眼睛一看：一坨监狱长蹲在对面的楼梯口，守株待兔一般。 苏路掏出一个纸团，纸团浸润了透明涂料，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一团轻盈的空气。 “咻——” 纸团被抛了出去，落在监狱长眼前，发出轻微的声响。 监狱长一动不动垛在原地，脑袋像是好奇声音的来源，左右撇了撇。 他看不见…… 今天是休息日，除了监狱长大家都不上班，也确实没有滴眼药水的必要。 苏路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小月会意地打头阵。 小月首先经过监狱长——他的身形轻盈得像猫一样，脚步声更是没有。 苏路脱下鞋、仅凭袜子踩在地上，也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踮着脚尖、即将从监狱长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时—— 监狱长突然抬起了手。 苏路背后的汗毛乍起，头皮感觉要炸开。 “哈——” 监狱长将手放在嘴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两秒钟后，他放下了手。 苏路的后背贴着墙，一步一步、犹如螃蟹一样横着滑了上去。 直到监狱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苏路才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 监狱长这关——终于过了！！！ 苏路忍住想要欢呼的冲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能开启监狱大门的中央控制室，近在眼前。 入目是一个六边形的房子，走廊呈现环状围绕着它。 苏路找到六边形房子的门，伸出手指双击—— 【这似乎是一扇需要监狱长的钥匙才能打开的门】 不死心地第二次双击—— 【这是一扇需要监狱长的钥匙才能打开的门】 双击双击双击—— 【所以说这是一扇需要监狱长的钥匙才能打开的门。面对现实吧你！】 苏路面对现实地转过身，颓靡道：“这扇门好像需要监狱长的钥匙才能打开……我们得再回去一趟才行。” 小月：“你想去偷钥匙？” “嗯……” 现在监狱长看不见他们，他们的涂料时间也还没过期，一定要趁这最后的几分钟，把钥匙拿到手。 小月点头：“好，你去还是我去？” 苏路：“当然是你……呃，你想去吗？” “你呢？”小月反问。 苏路疯狂摇头，嘴上道：“我都行！看你。” “……那就我去吧。” “好耶！” 小月摇了摇头，转身踏上盗圣的路。 苏路跟在后面，尽管他觉得让小月一个人去就够了，但是又怕小月起疑。 楼梯口，监狱长靠在墙边，似乎快要睡着了。 小月慢慢靠近。 他行动之间悄无声息，将手伸向监狱长腰间的钥匙。 监狱长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不见（×）他装的（√） “哈！哈！”监狱长哈哈大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小月的手：“又抓到你们啦！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 监狱长抓到一团寂寞。 他不可思议地抓抓手指，内心充满不可置信。 苏路在楼梯拐角看得清清楚楚： 监狱长的动作很快，然而小月的动作更快！ 幸亏是他去…… 鱼儿从手下溜走，监狱长脸色阴沉，看向不远处的小月。 尚小月面无表情回望监狱长。 钥匙仍然挂在监狱长腰间——他闪避的动作太快，没来得及勾走钥匙。不高兴。 监狱长取下腰间的警棍，在苏路和小月之间看了看，选择朝苏路走来。 苏路：！！！ 苏路扭头就跑上了楼。 开跑后，一个代表体力值的条形框蹦了出来，艹！苏路心道：我命休矣！！ 然而条形框只出现了一秒：【休息日，本框今日不上班，拜拜～】 苏路：6 围绕中央控制室、和监狱长玩了一轮秦王绕柱后，苏路在楼梯口和小月偶遇。 “你上来做什么？”苏路从他身边挤过：“跑啊！” 下了楼，两人沿着笔直的走廊奔跑。 尚小月震惊地盯着苏路背影。 这家伙——跑得好快！！ 他自己的速度他自己清楚，苏路的速度已经几乎不亚于他了。榜二大佬受到了震撼。 他很快从男高组冠军选手的速度中回神，开口提议：“小路，前面有个岔路口，我们分开跑如何？” 他的气息平稳，苏路听得很清楚：“啊哈……分……开……跑？” “是，我跑左边，你跑右边，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监狱长肯定是选择追他啊！柿子挑软的捏的监狱长是屑。 “不用担心。”小月突然道，“我们肯定会化险为夷的。” 他这么说，难道是另有办法？ “……好！”苏路选择相信他。 “向前跑，别回头。”小月的声音从背后低低传来，“记住不要回头。” “好！” 他有意放慢速度，苏路的背影距离他越来越远。 在到达尽头的分叉路时，苏路如同约定那样跑向左边。 苏路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他再无任何顾及。 暗月绝弦蓦然止住步伐，猛地一个拧身。 眼中的眼药水还没有失效，在他的视野中：监狱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来得正好。 暗月绝弦转动戒指，一条黑绳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嗯？”监狱长总算察觉到不对劲，慎重地停下脚步。 暗月绝弦根本不在乎他停不停，笔直地甩出黑绳。 黑绳像条这幅在暗夜中的毒蛇，咬得监狱长一个措手不及。 “哎哟！”他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监狱长开始后退。 这个距离……不行，太远了。暗月绝弦主动朝监狱长逼近。 监狱长扭头就跑。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监狱长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不久前还胜券在握，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用力扭过脖子，回头看向身后—— 那个白毛小子追上来了！！！ 靠。 监狱长再次加速。 …… 猎物跑得更快了。 这令暗月绝弦很不高兴，黑绳受他控制，攻向监狱长。 “哎呦喂！”监狱长一个跳跃躲过。 黑绳再次袭来，监狱长又是一个跳跃。 “咻——！！” 监狱长灵活地蹬脚、扑向半空，再度躲过了黑绳的袭击：“我跳！” “咻——！！” “我跳！” “咻——！！” “我跳！” “咻——！！” “我跳！” “咻——！！” “我跳！” …… “咦？”一名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服刑人员A恍恍惚惚，似乎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奇怪的动静：“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听见了跳绳的声音？” 他往窗外一看：一根黑色的绳子在走廊内甩来甩去。 他揉了揉眼睛。 “是我……还没有睡醒吗？” —— 苏路停下了脚。 他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后，前方迎面跑来一个人影。 这是……监狱长？？！ 是他无意中又绕回来了吗？苏路来不及思考，扭头往反方向跑。 前方出现一条水管，水管躺在地上，根部连接着一个水龙头——看上去像是清洁工在打扫卫生，但休息日来临，于是清洁工随手扔下水管就走了。 苏路扭头看去：监狱长小山般的身影，以奇快的速度向他冲撞而来！仿佛后面有死神在追。 这死监狱长跑这么快？！！ 苏路咬牙切齿，拎起水管、扭开水龙头，对准了监狱长的方向。 监狱长一惊：“等等！你想——住手！！！” “呲——！！！！！” 水柱从水管内飙出。这条水管，是清洁工平常用来清理厕所的，水流很大。 监狱长被迎面冲倒，身体失去平衡，摔了一个屁股墩儿。他咬咬牙、忍住疼痛，飞快从地上爬起，锲而不舍朝苏路的方向撞来！ 苏路看监狱长如此坚强，话不多说，扔下水管就跑。 十分钟时间早过了，苏路身上的透明涂料失去作用；监狱长身上的涂料被冲去，在水流作用下显露身形。 监狱长是拼了老命在跑；苏路为了不被监狱长抓住，也是拼了小命在逃。 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 还是原先那名服刑人员A，这名同学原本都准备睡了，但他的床正好对着窗，抬头就看到：一个路人模样的人唰地闪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几秒钟后，一名穿监狱长制服的胖子嗖地跑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又过了几秒，一名看着就不太正常的白发少年淡定路过。 服刑人员A打了个哈欠，边拉被子、边骂骂咧咧：“大半夜不睡觉起来跑步？脑子有病吧。人啊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监狱长跑得这么快啊？？！ 苏路：吐血.jpg 无论他何时回头, 都能发现监狱长不离不弃的身影——至于吗？他不就是想越个狱吗？！！ 苏路用力吸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不行，他的体力迟早会被耗光，被监狱长追上是迟早的事。 苏路的目光开始往两边漂移—— 走廊两旁的牢房大门紧闭, 拒绝他的目光侵入。 苏路实在有些跑不动了, 破罐子破摔地向其中一个牢房靠近——万一窗没锁、他能翻窗进去呢？ 窗锁了。 苏路：“啧！” 他的手撑在墙上，忽然, 苏路发现自己的手——穿进了墙里？？？ 男音：【注意看，穿模了】 苏路：“……”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不过这大概就是每个3D游戏的宿命吧。他淡定地把手穿进墙内、随后是自己的整个身体。 真的穿进来了！！ 整只苏路毫无阻碍地穿了进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监狱长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苏路一个抱头深蹲。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远去, 苏路也松了一口气。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又有脚步声响起了。 苏路刚刚松的气，立刻又吸了回来：什么情况？！ 他小心地从窗沿探头，一位眼熟的白发少年飘过。 尽管动作再怎么轻盈，跑动时仍不免会发出声响。苏路“咦”了一声：“小月？” 尚小月猛地朝苏路看了过来。 “你……”苏路一脸迷惑，“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是你？尚小月停下步子：“我……路过。你呢？” 苏路：“我是为了躲监狱长……”等等，莫非监狱长是在躲小月？所以他才跑这么快！ 苏路恍然大悟, 尚小月变得无比紧张—— 普通人，会把监狱长追得屁滚尿流吗？ “你……应该是在找我吧？”苏路及时为他送上台阶, “你以为前面跑的人是我, 想追上来找我，对不对？晚上光线很暗，你把监狱长看成是我，也是很正常的啦。” “是、是这样的。”尚小月抬头，“这个……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暗，害我认错人了。” “可能监狱长交不起一块钱的电费吧。”苏路稀松平常地说道。 他还想再扯点什么转移小月的注意力，后者猛然转头, 眼神看向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 也许是心理作用，苏路瞬间觉得脊背发凉：“怎、怎么了？” “你是……？” 苏路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是你？” C队的少年抱着枕头、一脸迷糊地站在他身后。 大半夜凭空出现的养猪伙伴，令少年感到十分惊讶：“你、5016号，你怎么在这儿？” 苏路：“这是你的牢房？”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苏路闭上嘴，少年先回答道：“是的，我住这个房。” 苏路：“我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墙穿模了……” 少年更迷糊了：“穿模是什么意思？” 苏路换上专业的语气以及播音腔：“穿模现象，通常出现在3D游戏当中，指人物与人物、人物与物体、物体与物体之间相互碰撞后产生的一种穿透现象。” “噢！”少年豁然开朗，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走廊上的小月也轻轻点了点头。 苏路看向他：“小月，你也试试？看看能穿进来吗？” 尚小月将手放上墙面，摇头：“不行。” “啊，穿模现象是偶尔才会出现的现象，你穿不进来不足为奇。”怕这孩子怀疑自己，苏路赶紧补充。 少年观察他们二人：“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是想越狱吗？” 苏路：“……” 小月：“……” 没想到少年看着呆，脑子却不笨嘛。 “真的是要越狱？”少年的双瞳中燃起晶亮的希望，“可以带我一个吗？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苏路打量这个牢房：“你的室友呢？这间房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少年：“他们……都出狱了。” 失踪的人，对外宣称都是“出狱”。 少年：“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像我感觉你们是打算越狱一样。” “你的感觉很准。”苏路评价道。 苏路看向窗外的人：“小月，你的看法呢？大家都是养猪的，干脆就带上他怎么样？” “……”小月唇角一抽。 “带上我吧！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只要你们带上我！”少年恳求。 尚小月终于开了尊口：“你们难道没发现，你们两个现在都出不来吗？” 少年：！！！ 苏路：！！！！！ 现在发现了。 “等等，不一定包括我，说不定我还能再穿出去……”苏路上前两步，把手拍在墙上。 “……”坚实冰凉的墙壁像在看待二傻子那样。 苏路扑到窗边：“小月！你现在是全村的希望！你要记住这个牢房号，然后去到中央控制室，帮我们把门打开！记住了啊，这个牢房号是……” 苏路顿了顿，扭头看向少年。 少年连忙：“A区31号牢房！” “31号！”苏路嚷嚷着，“A区31号！别忘了啊！” 尚小月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待二傻子一样。 “……小月？” 他的嘴角向上弯了弯。苏路视线下移，注意到小月的左手，提着一条黑色的…… 小月瞬间紧张了起来。 苏路：“你这跳绳不错啊。” 小月：“……” 小月的右手食指勾着一串钥匙。 钥匙？！ “小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钥匙吗？钥匙！” 尚小月是在水里捡到这串钥匙的。他在追杀监狱长时，监狱长突然摔了个屁股墩儿、钥匙也摔到了地上。 苏路：“快试试！能不能打开这扇门？窗也行啊！” 牢房的大门统一定制，一把钥匙可以开一个监区的门。尚小月试了试，门应声而开。 可惜，A号监区外还有三道铁门，镶嵌在十米的高墙中，这三道铁门必须通过中央控制室才能打开。 “走走！” 苏路和小月立刻前往中央控制室。 少年紧跟在他们身后。突然，前方传来一串脚步声。 少年脸色一变：“狱警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苏路：“没关系，不用躲！这只是障眼……障耳法而已。” 少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随着脚步声越发临近，脸色也愈发苍白。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踩着少年的耳膜远去。 少年下意识“咦”了一声？ “我说了是障耳法吧？”苏路冲他笑了笑，脚下不停。 少年努力跟上，心头鼓起一团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 说来话长，苏路边走边跟他说。 …… —— 另一边，档案室门外。 监狱长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双腿一软，监狱长跪在了档案室的门外，四肢朝地大口喘着粗气。 监狱长不敢休息太久，他害怕那个恐怖的白毛会追上来，喘着气去摸腰间的钥匙。 草，他的钥匙呢？他的钥匙怎么没了？！ 监狱长咬着牙，用力敲响档案室的大门：“咚咚咚！” “……”门内毫无回应。 今天是休息日，那三张该死的鬼脸也不上班——监狱长缺氧的大脑，后知后觉回想起这件事。 该死——明明刚开始上任监狱长时，他还是很高兴的，可他没想到监狱长这么忙，根本没有下班的时间。 没有下班就没有上班，没有上班自然不用下班——这就是别人都下班了，他却还留在这儿上班的原因。 监狱长又喘了一口气，还好他是去年春娇市马拉松大赛的冠军，以耐力和速度取胜，不然还真跑不过那个小子。 每当他的速度慢下一点点、双方距离一旦有缩短的迹象，监狱长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管在舞动，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那小子看着像是从列车上下来的，这类人群中，某些拥有特殊的超自然能力——那小子莫不就是这类人群中的人？ 和这种人硬碰硬，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档案里或许会记录他们的弱点。 监狱长在附近某个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备用钥匙，他利用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监狱长拢了拢衣服，走了进去。 档案室内，犹如沙丁鱼罐头一样排列紧密的档案，令监狱长一时失语：“……” 大意了。 没有管理员帮忙，他根本没办法找到那两个家伙的档案。 难道只能任他们越狱吗…… 监狱长不甘心地左右张望，倏然，他在靠近门口的桌上，看到了甩在桌面上的两份档案。 “……” —— “咔哒。” 钥匙在锁芯中扭动，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响声过后，中央控制室的大门朝内打开，苏路首先利用男音观察一番，确认里面没人也没陷阱后，走了进去。 六边形的中央控制室，边角围着各个操作台，操作台一共有六座，分别操控A区的各个区域。 其中一座操作台，负责操控监狱的“防越狱系统”，目前“防越狱系统”的灯亮着，显示系统为开启状态。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他们就自由了。 “谁来？”苏路礼貌性地谦让，“要不还是小月你来吧？” 小月商业性地礼貌回来：“你来就好了，小路。” “还是你……” “嗡——” 一阵刺耳的电音穿过，苏路的耳膜突然受到暴打。小月瞬间露出想要暴打广播者的神情。 电音过后，监狱长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喂喂？5016号、5000号，听得到吗你们？” 被点名的5016号和5000号同时抬头。 “我就长话短说吧。”监狱长的语气，带着令人厌恶的胜券在握的自信：“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档案室。” 小月脸色一变。 “我在门口捡到了两份档案，恰好就是你们的呢，5016号、5000号。” 门口？ 苏路蓦地扭头看向小月，后者蓦地扭头看向少年，少年……少年：？ 苏路：“小月，你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档案扔门口呢？”难怪十秒就能走个来回…… 小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已经可以猜到监狱长要说什么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监狱长感叹，“现在我手上掌握着你们两个的秘密，你们也不想秘密被公开吧？乖乖立刻给我回到牢房……哦不，是回你们的房间里。” “我耐心有限，倒数三十秒，三十秒内不给我答复，我可就直接说了啊。三十、二十九……” 监狱长怎么抢起了男音的活儿？ 苏路惊慌失措地看向小月，后者回以他相同的目光。 “什么声音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监狱长在瞎BB什么？” “秘密？什么秘密？” A号监区的人被监狱长的广播吵醒，对着广播内容议论纷纷。 议论声隐约传到了中央控制室里，苏路神色剧变—— 完了。 监狱长这个二愣子，让那么多人都知道小月秘密的话，今晚A号监区会被血洗吧。 苏路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小月的眸光，逐渐变得冷静、冷漠。 “十五、十四、十二、十……” 该死的监狱长，倒数还缺斤少两！！ 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监狱长闭嘴？不行，好慌！完全冷静不下来！！！ 【注意看】 惊慌之际，男音在苏路的大脑中回旋：【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央控制室】 普通的中央控制室…… “六、五、四……” 普通的中央控制室！！！！！ “三、二、一。真遗憾，那么按照编号，先从5000号的秘密开始说起好了。他的秘密是——” “啪！” 监狱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关键时刻，苏路在男音提示下，快速找到控制广播的总开关，一巴掌按了下去！ 广播被掐断，A号监区的所有人捡回一条命，包括他自己。 苏路有种虚脱的感觉，缓缓抬起了手。 他回过头：小月仍站在原处，手指正渐渐松懈。 “……这个监狱长真的好屑。”他骂骂咧咧走到小月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借用林星野的名言：“放心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对于你的秘密，我其实不太感兴趣。” 小月终于看向他。 苏路朝他点了一下头。 “……我相信你。” 苏路笑道：“我们出去吧。” 快要被人遗忘的少年，弱弱道：“所以，谁来按大门的开关？” 苏路想说“要不还是我来吧”——小月先他一步上前。 “你想按吗？那就你按吧，其实谁按都一样。”苏路把这个高光时刻让给了他，还不忘提醒小月： “左边的蓝色按钮是外面大门的开关，右边的红色按钮是牢房小门的开关，我们已经从小门出来了，现在要走的是大门，所以按左边的蓝色按钮就可……” 小月手起刀落，按下了红色按钮。 苏路一惊：“小月你干嘛？！” 尚小月抬起手，“惊慌失措”道：“哎呀，我不小心按到了红色的，这可怎么办？” 《不小心》 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他想放其他人出来？他居然这么好心？ 苏路这个人的优点之一，就是不会去揣摩疯批的想法。他既然想这样做，那就随他好了。 “没事，手滑嘛，我也经常这样。”苏路的优点之二：打不过就加入。他主动提议：“要不要再放首歌，庆祝我们逃出生天？” 少年不能理解，瞪大了眼：“放、放歌？” 小月：“好呀，你想放什么歌？” 苏路打开音乐频道，选了一首星爵快乐歌，点击播放。 …… “咔嚓——” “咔嚓——” A号监区，所有牢房的门不约而同弹开。 牢房内的服刑人员，从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跃跃欲试，直到第一个人从牢房中迈出。 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个男孩。他叫比格，是个杀人魔，原本他被判处了死刑，再过三天就要执行。 谁能想到：就在今天，门——自动弹开了。 比格缓缓笑了。他“出狱”后的首要目标，就是刀了把他关起来的罪魁祸首——监狱长！ “Hail hail～” 头顶落下过于欢快的旋律，比格貌似也受到了感染，跟着旋律一块儿哼起了歌： “Hail hail～” …… —— “这两个疯子！神经病！狗杂种……”监狱长对5000号和5016的档案破口大骂。 当事人不在，只能对这两个老实的档案袋出口恶气了。 监狱长没想到：那两个神经病居然把A号监区所有牢房的门全都打开了！现在的A号监区，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他浑身上下，能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就只有一条带电的警棍——在进了水以后已经不能放电。 监狱中除了狙击手，其余人员禁止携带枪支——这该死的规定！ 不能留在这里了！监狱长下定决心：必须尽快转移到其他监区，或者干脆离开第三监狱。 为了安全着想，监狱长悄悄溜进一间服刑人员的牢房，偷偷打开其中一个柜子。 不出他所料：里面放着两套黑白条纹囚服。 他抽出其中一套、换下原来的衣服，快速套到了自己身上。 好勒。 这套囚服的主人大概率比较瘦弱，套在监狱长自己身上，勒得他肚皮都露在外面。 裤子更是套不上，监狱长翻了其他柜子，勉强找出一条能穿的，裤腿还小了点，露出监狱长的脚腕。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出去要紧。监狱长塞在不合身的囚服里，带着满肚子怨气向外走。 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把5000号和5016号的事向市长汇报！他们别想离开春娇市！一辈子也别想！！ “自由了！” 走廊上有囚徒发出嘶吼般的欢呼：“自由了！！！” 监狱长没忍住，骂了一声“傻叉”。 他的话音刚落，从一旁经过的小男孩，忽然向他看了过来。 监狱长紧张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好熟悉的声音啊。”比格歪头，身侧垂着一把刀：“就是你，把我关了起来吗？” 监狱长——卒。 …… —— 在监狱长gg的同时，苏路、小月、少年，三人已经离开了第三监狱的范围。 苏路对原地消失直接上车这件事满怀希望——他低下头一看：双脚好端端站在地上。 希望破灭（咔嚓） 失望的苏路回头看去，完整的第三监狱，呈现在他眼中。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监狱，这是一个监狱副本】 【副本名称：第三监狱】 【副本评级：D→A】 【副本内容：体验监狱生活； 作为体验类型的副本，本监狱主打一个体验，没有主线剧情，玩家将在轻松和谐的氛围中，体会到不一样的监狱风情】 体验类的副本？小月当初推测得果然没错。 “D→A”是指从D级副本升到了A级？为什么？原因呢？ 男音：【……】 苏路背过身：算了算了，男音肯定不知道。 【……升级原因：监狱长A上任后导致玩家死亡率大幅度提升】 苏路：所以监狱副本的通关是什么？ 【通关条件：在监狱内存活一年，一年后自动通关】 苏路悟了—— 《第三监狱》副本原本只是D级副本，在监狱长A上任后，与《人体艺术》副本中的医生勾结，买卖服刑人员，造成副本难度提升。 监狱长的贪财程度，从他当中间商狠赚苏苏优选的差价就能看得出来。 那些失忆症患者，就这样被监狱长送上了死路。 个别玩家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回档又是怎么回事？这仍然是苏路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回望第三监狱，夜色中，门洞大开的第三监狱，犹如一头被开膛破肚的兽。 苏路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可能还会再回来这里。 也许到那时候，所有谜团就能解开了。 少年不断回头，像是害怕监狱长突然杀出来：“我们快走吧！” 苏路收拾好心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确定一个方向吧，往哪走？” 第三监狱外，横在三人面前的有三条岔路。 第一条是山路，通向山上。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条普通的山路，这是一条通向A级副本《花》的山路】 苏路摇头，看向第二条路：表面上，这是一条平直的高速公路。 男音：【注意看，这是A级副本《死亡公路》】 苏路果断看向第三条路。 准确来说，第三条路不是一条路，而是一片沙漠。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片普通的沙漠】 苏路指向沙漠：“就走这边吧。” 少年有些犹豫：“你、你确定吗？我感觉那边好荒凉啊，又没有灯。”他还是更偏向第二条公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路灯，暖黄的路灯照在人眼里，给予人心理上的安全感。 “确定。”苏路看向小月。 “随你。”小月表示走哪条路都可以。 苏路面对少年：“我们想走沙漠，你呢？” 少年：“那、那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等等。”苏路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在沙漠里行走，岂不是会留下脚印？” “对哦！”少年赞同道。 三条路，有两条是副本之路，唯一的一片沙漠还会留下脚印，难怪第三监狱要落脚在这个地方。 如果有服刑人员越狱，那么有三分之二的概率踏上死路，就算侥幸选对了路，留下的脚印也等于告诉狱警：我在这里呀，快来抓我呀。 苏路：好阴。 他打开手机，地址依旧显示超出配送范围。 苏路瞧了眼少年：“你有可以隐藏足迹的道具吗？” 少年在离开监狱前去了一趟物品保管室，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有！我正好有！” 苏路：“太好了！快拿出来。” 【道具名称：失踪鞋套】 【介绍：套在脚上的塑料鞋套，穿上以后，不会在任何路面留下脚印。 使用方法：怎么穿鞋就怎么穿它。 PS：毕竟是塑料鞋套，作为一次性用品，仅能使用一次，脱下后不可二次使用】 三人穿上塑料鞋套，苏路踩了踩，果然没有在沙砾上留下任何痕迹。话不多说，一路向前疾行。 一阵风吹过。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块路牌躺在沙漠入口处，被风沙掩埋了大半。 路牌正面理直气壮写道：【休息日，本牌今日选择躺平】 反面、也就是本该立于人前的那一面写道：【严禁在夜晚进入沙漠，违者后果自负！】 …… 樱花下的夜谈 凌晨02:56:59分 沙漠 “嗷呜——” 苏路猛地回头：黄沙与夜色交汇, 交接处线条连绵，起伏间映入他的眼瞳。 “你们……”苏路不安地咽了咽喉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少年做出与他相同的举动, 用力吞咽口水：“听、听到了！” 少年用力点头：“好像有狼的声音？” 苏路：“我也听到了！” 两人望向小月。 月光下, 他的脸色比在灯光下更为苍白。尚小月朝他们看来：“附近应该有狼。” 苏路和少年抱在一块：“狼？！” 尚小月：“……嗯。” 少年：“我最怕狼了！” 苏路：“加一！” 少年看向小月：“你不怕吗？” 见他们两个这么怕，尚小月脸上勉为其难挤出一个“惊恐”：“我也, 狼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比起他，少年脸上的惊恐就要活灵活现许多——并且传染给了他身边的人。 苏路惊恐地看着前方：“那是狼么？” 一头、两头……足足四头灰狼，朝三人围了过来。 苏路掉头就跑，少年紧随其后。 尚小月勉为其难抬起腿, 跟在他们身后。 灰狼号：“嗷呜嗷呜嗷呜（发出吓唬人类的嚎叫）！” 灰狼②号：“嗷呜，嗷呜嗷呜（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少年：“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苏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 他们两个渐渐跑没了影，尚小月停下步伐，转身时，脸上的“惊恐”消失得干干净净。 灰狼③号兴奋道：“嗷呜嗷呜嗷呜嗷（这头两脚羊跑不动了）！” 灰狼④号嫌弃道：“嗷呜, 嗷呜嗷嗷呜嗷呜（太瘦了，不够咱哥几个塞牙缝的）！” 灰狼号：“嗷呜嗷呜（那我和二弟继续追那两个人, 这个留给你和三弟）？” 灰狼③号：“嗷呜（好耶）！” 四头灰狼打算兵分两路, 号和②号径直从尚小月身边路过，③号④号左右包围了他。 一道白光闪过—— 号和②号的狼头与四肢分离，狼身受到切割，内脏抛洒了一地。 “嗷（大哥、二哥）！” ③号发出怒吼与悲鸣，后腿一蹬、不顾一切向仇人小月扑来！ 第二道白光闪过—— ③号gg。 ④号原本正在观察形势，见③号也死了，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第三道白光闪过—— ④号gg。 临gg前，④号回想起这头两脚羊不久前才说过的话：《狼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人类世界, 都是这么卑鄙吗？ “yue！”带着对人类世界满满的唾弃，④号吐出舌头咽了气。 …… “呼——” 风刮起黄沙，直往苏路与少年的脸上拍。 少年跑得没苏路这么快，落在后面的他，下意识回头一看。 “苏路！”少年发现小月不见了，“他！他没跟上来！他会不会被……” 苏路：“啊啊啊啊啊会不会被狼吃了？好担心啊啊啊啊啊！” “……”少年凝视苏路越来越遥远的背影：那你怎么越跑越快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苏路停了下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少年听到他嘟囔。 “差不多？”少年疑问，“什么差不多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回去救小月！” 少年心肠软，想到小月可能已经葬身狼腹，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路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是在安慰他？少年一脸感动。 紧接着，少年就见：某位苏姓路人，把从他脸上抹的泪珠，抹到了自己脸上！ 少年：？？？ 人干事？ 连绵的沙丘上，倏然多出一个人影。 “小月！”苏路嗖地一下跑了过去，很快的，挂着少年脸上的泪珠：“呜呜呜呜呜小月，我们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我好担心你呀，你没事吧？” 少年：“……” 尚小月观察苏路脸上的泪珠、以及他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自己揉的），心中微动：“我没事，小路，不用担心我。” “呜呜呜呜呜呜你没事就太好了。” “……”少年嘴角狂抽。 尚小月向他一瞥，见他脸上也挂着泪珠，没有怀疑什么。 两个只会哭唧唧的家伙。 苏路抬起小月的袖子抹干净脸：“我们、我们继续走吧？” “好。” 三人继续往前走。苏路打开手机的指南针功能，他们依靠这个来辨认方位。 半个小时后，三人终于走出了沙漠。然而，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前方出现的高大建筑，令苏路和少年同时瞪大了双眼：“那是？！” 印有“春娇市第三监狱”的牌子，明晃晃挂在月亮下方。 他们——居然又绕回来了？！！ 苏路的第一反应是：鬼、打、墙！ 他连忙往四周张望，如果有鬼出现的话，男音应该会给予提示。 “这是什么情况？”少年又想哭了，“我们走了大半夜，怎么又走回来了？” “……”小月沉默。苏路的视线在投向某个方向时，男音忽然响起：【注意看，这是一块躺平中的路牌】 啥玩意儿？ 苏路夸张道：“你们看啊！那是什么？” 少年啥也没看到，露出一脸迷茫。 苏路小跑过去，也是一脸迷惑。 这附近只有一片黄沙，“躺平中的路牌”究竟在哪呢？ 男音看不下去了：【注意看（箭头）这是一块（箭头）休息中的路牌（箭头）】 三个加红加粗的大箭头，令苏路一下子就找到了路牌的位置：“啊！原来在这里呀！” 他蹲下.身，用手指开始刨沙坑。 路牌已经彻底被风沙掩埋，苏路挖了几下，露出下方的字迹。 “咦？”他用手掌扫干净上面的沙，“这是？” 【休息日，本牌今日选择躺平】的字样，清晰地印在苏路眼中。 后面赶来的二人也看到了。少年感叹：“苏路，你眼神可真好啊！唉，我就有点近视……” 苏路琢磨着，翻过路牌，沙子悉悉索索落下，被风一吹，扬起一层灰。苏路忍不住抬手在脸前扇了扇，顺带打了个喷嚏。 反面的牌子上，写道：【严禁在夜晚进入沙漠，违者后果自负！】 “……好像不能在晚上进入沙漠？”苏路挠挠头。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里好像讲过，夜晚的沙漠远比白天更加危险，野狼、蜥蜴、毒蛇和毒蝎都更喜欢在晚上出没，因为白天太热了。 他们绕了一圈又绕回原点，想必也是在夜晚进入沙漠的缘故。 “晚上沙漠走不了。”苏路得出结论，“只有等太阳出来再走了。” 少年指向旁边的公路：“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路？” 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这不好解释。苏路干脆耍赖道：“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走吧？” 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距离天亮也不差多少时间。少年点点头：“就在这里休息吗？” 苏路看了看不远处的监狱：“往里面点吧。” 三人往沙漠深处走了十分钟，直到看不到监狱后才停下脚。 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苏路席地而坐，少年也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两个普通人都坐了，一心想当个普通人的尚小月没有理由站着。三人围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对了。”苏路伸手去操作腰带，“我有好吃的！等我拿出来给你们吃……” 少年惊恐状：“你、你脱裤子干嘛？”什么好吃的会藏在裤子里面？？？ …………苏路无语。 他忍不住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这是空间型道具！懂不懂啊你？” 少年：“你、你很懂哦？” 苏路：“当然，我超懂的，这就让你康康！” 苏路从裤子……呸，从腰带里掏出来一堆零食瓜子、还有果汁和汽水。 他不知什么时候收了一块碎花棉布。苏路把碎花棉布铺到沙地上，中间摆上丰富的零食，三人坐到边边角角上。 苏路捧起一罐可乐，感叹：“如果这时候头上有棵樱花树在撒花就更舒服了。” 少年“噗”的一声笑了。 小月沉思：“为什么不可以有呢？” 苏路眼睛亮了：“难道你有？” 暗月绝弦什么没有？何况撒花型道具并不稀有，他恰好有一个。 【道具名称：撒花～撒花！】 【介绍：怎么评论全都是撒花啊？——某天，发明家心血来潮写起了，结果收到的评论全都是撒花。发明家默默搜集了评论区撒下的花花，发明了本产品。 作用：使用本产品，花瓣将会从天而降，可自由调整密度与花型。 使用方法：放在手心一吹，即可激活。 PS：从来不看的人，无法激活本产品】 “可惜，我不看。”小月遗憾道。 少年：“？我、我想不起来看过没有……” 苏路当仁不让地摊开手：“我来！我可是尊贵的X江文学城高V用户！” 一朵粉色的花花被放入苏路掌心。 苏路气沉丹田，对准花花一吹：“呼——” 【激活成功】 苏路的手机收到提示：【请选择密度与花瓣类型】 密度模式有—— 【稀疏模式】 【紧密模式】 【疯狂模式】 三种模式，苏路在询问过大家意见后，选择了【稀疏模式】 花瓣类型则有—— 【樱花】 【桃花】 【梨花】 【石楠花】 “石楠花？”少年的脑子仿佛不太清醒。 “你当三短一长选最长呢！”苏路又拍了一下他的脑子，“樱花！听我的。” “……喔。” 粉色的花瓣，跟闹着玩似的偶尔落下一两片。 苏路重新捧起可乐——嗯，感觉对味儿了。 苏路撕开一包烧烤味的薯片，小月毫无悬念选择了蜂蜜黄油味。 “别客气啊。”苏路示意少年，“随便挑。” 少年于是拿起一包黄瓜味的薯片。 一片花瓣悠悠飘落，落到少年的腿上。 少年盯着那片樱花，一时间有些恍惚：明明三个小时前，他还在监狱的床上睡觉；三个小时后，他坐在一片沙漠中央，赏着花、吃着黄瓜味的薯片。 他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少年不由得想。 “你怎么了？一脸做梦的表情。”苏路评价。 少年：“没什么，只是感觉很不真实……” 苏路又拍了他一下：“疼么？疼就真实。” 少年实话实说：“你拍得一点也不重，根本不疼嘛。” 苏路：“……那我再拍你一下？” “还是算了吧。” “对了。”苏路无聊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下意识摇头：“我不记……咦？” “你不记得了吗？也对，你以前和我说过的。”苏路叹了口气，差点忘了少年是失忆症患者。 “不不，我好像……想起来了？”少年的神色逐渐绽放出光彩。 苏路：“你想起来了？” 少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叫做姜萌。” 名字还挺萌的。 伴随名字的回归，记忆也渐渐复苏——姜萌想起了前因后果。 “我原本是一名七号车厢的玩家，当时我抽中了S级副本，也就是春娇市。” 运气还挺差的。 “春娇市整体是怪谈类型的副本城市，其中包含了多个小副本，小副本的类型不尽相同，例如监狱副本。” 了解还挺多的。 “可我是在监狱副本里见到你的啊。”苏路好奇，“你来到春娇市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入春娇市后，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市民规范。”姜萌苦笑，“但是只有成为市民，才能了解这些，我不是市民，也只能得到一些东拼西凑的信息，结果我不小心违反了其中一条，就被送进了监狱。” “在我醒来后，我完全失去了进监狱前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直到……” 直到姜萌出狱后，记忆才回归了他的脑海。 “不是市民，也要遵守市民规范吗？”苏路发现了盲点。 姜萌点头：“按照市长的理论，所有进入春娇市的人，包括流浪汉在内都有机会成为市民，只是暂时还没有拿到居住证而已。” 苏路：“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送进监狱的吗？” 姜萌回忆：“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在监狱里了。” “喔喔。”苏路大概能够理解，“所以你的主线任务，就是集齐市民规范争取不犯错、并且避开各个小副本苟活？” 姜萌：“错啦，你说的是支线任务，我的主线任务是寻找春娇站。” “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车站。” “寻找这个东西做什么？” “据说因为春娇市是文明城市，列车不能乱停。”姜萌叹气，“苏苏列车，就只能停靠在春娇站。” 苏路明白过来：“所以只能找到春娇站才能上车？” 姜萌点头，手里始终捏着一块薯片：“是的，只有找到春娇站才能离开这个副本。” “那你找到了吗？有线索吗？” “……没有。” 苏路想起狱警的设定，自然而然联想到：莫非春娇站也是隐形的？男音应该能派上用场。 苏路拍拍姜萌的肩：“没事，我算过命，对方说我运气很好的，你跟着我，我们一定能找到春娇站！” “哇，你难道是传说中的欧皇吗？”姜萌真的很羡慕运气好的欧皇，他这种只能算非酋了。 苏路抬了抬下巴，没有否认。 尚小月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苏路拧起眉头，“我抽到的是监狱副本，可我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按理说应该算副本过关，可以上车了才对……” “因为春娇市内不能停车。”姜萌及时补充。 苏路：“我知道……但是……” 姜萌：“但是什么？” “但是小方直接啪的一下上了车，很快的。” 姜萌：“小方是谁？” 苏路试图比划：“也是一个玩家，当时我被捉去了另一个副本，和他一起通关后，他直接就原地消失了！” 苏路可以肯定：原地消失的小方，一定直接上了车，就和满级大佬一样。 “为什么我没有消失呢？”苏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萌：“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 苏路：“嗯？” “我是说可能——你是自己走出了监狱，而不是狱警把你放出来的，这个通关方式，和正确的不一样？” 苏路：“你是想说我通关姿势不对？” 姜萌点点头。 正确的通关姿势，应该是坐满一年牢，但由于监狱长的存在，不到一年他估计就gg了。 苏路不后悔越狱：“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出来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你看。”姜萌听了他的想法后直摇头，“就是因为你不在意过程，现在出问题了吧？你得和我一块儿去寻找车站了。” “没关系，我们和你一起找！”苏路朝姜萌伸出手。 尚小月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姜萌和他握了一下，动作一顿：“你们原先抽到的是监狱副本，现在来到了春娇市副本，从快打开手机看看，系统信息会不会出现变化？” “你说得对！”苏路打开自己的个人界面，翻到副本信息那一栏—— 【当前副本名称：春娇市】 【难度评级：S】 【副本内容：加载ing……】 苏路戳了戳那个“加载ing”—— 【网络连接失败！】 一排提示跳了出来，提醒苏路该买流量包了。 尽管网不行，但进入【苏苏商城】时，网速该死的流畅。苏路来到【流量包】的类目，惊讶地发现：流量变贵了！ 往常流量按包卖，现在流量按M卖：100点数1M。 怎么不去抢啊？！ 姜萌看他表情愤懑：“你怎么了？” 苏路：“现在的流量怎么这么贵了？” 姜萌：“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好像是苏苏电信和苏苏商城的老板在商战，苏苏电信提供给苏苏商城的流量，比往常贵了很多很多倍。” “什么？！”苏路大为震撼，“无限世界还有商战？？？” 姜萌：“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的。” “商战就商战，你去抢公章啊你涨价干嘛？”苏路撇撇嘴，“真离谱！” 姜萌：“听说就是老板抢不到公章才涨价的。” 苏路：“……” 抢不到公章就涨价的老板是屑：) 姜萌：“那你还买不买流量了？” 苏路：“不买了！谁买谁傻子！” 反正他暂时没有特别需要流量的地方，先放放，也许以后就降价了呢。 “确定一下目标。”苏路打起精神，“首先，天亮后离开这片沙漠，进入主市区。第三监狱在正南方，小萌你确定春娇市的市区在正北方没错吧？” 姜萌点头：“嗯嗯。”他从前看过一张春娇市的地图，第三监狱的坐落于春娇市的南郊。 姜萌肯定道：“我们只需要朝北走就能进入市区。根据我进监狱前得到的消息，车站就在市区里。” 苏路：“好，那就先进市区。” “进入市区后一定要小心，不能违反市规……”姜萌说了几点注意事项。 苏路：“好，现在先干杯！” 姜萌：“干杯？” 他抬起手中的可乐：“庆祝我们成功越狱！” “干杯！” 苏路看向尚小月——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这家伙已经找了个熟悉的姿势抱膝蹲好，抬头盯着天上的月光，表情空白，大概率是又死机了。 苏路悄悄碰了碰他放在一旁的樱花味汽水：“干杯。” 姜萌把手里的薯片放进嘴里咀嚼，清新的黄瓜味与薯片的炸香完美融合，令人欲罢不能：“好好吃。” “这个也好吃！”苏路捏起一袋劲仔小鱼干，“我最喜欢糖醋味了。” 姜萌连忙：“我也！糖醋味的最好吃！” 吃吃喝喝，樱花们渐渐落满了三人的肩头。 “哈——”苏路打了个哈欠，头上顶着一片花瓣：他困了。 姜萌头上顶着两片：“哈——”他也困了。 苏路：“我想睡一会儿。” 姜萌：“我也。”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小月。 他一动不动，头上顶的花瓣自然最多。察觉到二人的目光，他转过头，一片柔软的花瓣从眼前落下。 “你们睡吧。”小月嘴唇翕动，“我守夜。” “你、你不困吗？”姜萌不知道为何有些怕他，弱弱问道。 “还好。” 苏路：“你要是困了就叫醒我，别撑着。” 小月略微一点头，又有两片花瓣从他头顶落下。 苏路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把头发上的花瓣摘掉，而后低头摆弄腰带。 姜萌：“你干嘛？！在这里睡觉就不用脱裤子了吧？” 苏路：“……” 他只是想拿出被子来盖而已：) 怪谈都市 凌晨06:05:12分 沙漠 天空从最初的墨蓝、到翻出一抹鱼肚白、再到黑暗褪尽, 黎明到来。 沙漠之中，有一小块区域，奇妙地飘洒着粉色花瓣, 花瓣落到一张碎花棉布上, 不远的地方是一坨碎花棉被。 苏路拱在棉被里翻了个身。 姜萌身上一凉，风一吹, 被冻得睁开眼——原来是苏路卷走了棉被。 ……咦？姜萌坐起身，揉揉眼：天……亮了？ 他伸手去推身旁的被子：“醒醒，路哥你醒一醒。” 一根呆毛从棉被里弹了出来，苏路迷迷糊糊道：“干嘛？” “天亮了。” 苏路掀开眼帘, 清晨的光线并不刺眼，但他仍然适应了好一会儿。 “唔。”意识到该起床了，苏路慢吞吞地爬出被窝，提起被子用力抖了抖。 上面的花瓣被抖落，苏路慢吞吞地卷起被子，往皮带里一收。 “你这个被子, 盖着可真暖和啊。”姜萌想问他要链接，“在哪儿买的？” 苏路：“地摊上淘的。” 姜萌：“哇！看来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嘛！” “小月呢？”苏路醒来没看到他, 觉得有些奇怪。 姜萌抬起脑袋找了找：“啊！”他发出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 苏路也找到了小月的身影—— 苍白的少年静坐在不远处，凝望逐渐升起的朝阳。 “小月！”苏路向他的方向喊了一声，“你的道具、这个花，该怎么收？” “……”他似乎又在出神。 苏路：“小月！小月！小月月月月月月月——” 经过他坚持不懈的努力，小月的头，终于无奈地向他转了过来。 苏路用力朝小月挥手。 尚小月走了回来，收起了道具【撒花～撒花！】 “你在那里看什么呀？日出？好看吗……”苏路话还没有说完，小月倏然伸出手, 目标是他的头顶。 苏路怔住。趁此机会，小月从他的头顶，摘下一片花瓣。 想必是他昨天也帮他摘了花瓣的缘故…… 苏路摸了摸头发，朝小月笑道：“谢啦。” 小月再次抬起手，目标还是他的脑袋。苏路有些紧张：“你、你又想干嘛？” “还有一片。”他说。 苏路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花瓣从眼前落下。 “还有没有了？” “没了。” 姜萌观察他们，语出惊人：“路哥、小月哥，你们感情真好。” 苏路“咳”了一声，低头掏腰带。 他掏出三个蛋皮肉松面包、三盒牛奶，和另外两人吃了顿简单的早饭。 吃饱喝足，苏路收好碎花棉布，打开手机的指南针功能：“向着北走就行了吧？” 姜萌：“嗯嗯。” 三人一路向北。二十分钟后，苏路的视野中出现一条公路。 白天走果然就走出来了！苏路窃喜。 这么看来，监狱的防越狱机制应该是这样的：服刑人员越狱成功后，摆在面前的有三条路，其中两条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的死路，另外一条沙漠之路，也只能在白天通过——有几个法外狂徒敢在白天越狱呢？ 夜晚进入沙漠，会受到野兽的攻击以及迷失方向，不知不觉间又绕回监狱，而这时，狱警们已经在沙漠入口等候多时了…… 这是什么鬼才策划。 苏路打了个寒颤：策划这套措施的人也太阴了吧，监狱捡到宝了。 再见了第三监狱！ 公路旁立着一块路牌：【第三监狱↙春娇市区↗2km】 苏路踏上公路的沥青。公路延伸向北，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市区。 “进入市区后，切记一定不能随地吐痰、随地扔垃圾、随地大小便，这些都在市规禁止的范围里。”姜萌作为过来人叮嘱。 “等等。”苏路掏出纸笔一一记下，“还有吗？你一次说完。” 姜萌说完后，苏路边走边熟读并背诵。 感觉差不多后，苏路转向小月，提议两人互相进行问答。 熟悉的环节。那一天，疯批回想起了被养猪支配的恐惧，礼貌拒绝了苏路的提议。 苏路咂咂嘴：“小萌，你来考我！” 姜萌：“啊？好。” 边走边说话，唾液蒸发后，苏路感到口渴。 他从皮带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瓶盖意外难拧。苏路左手扣紧瓶身、右手一个用力—— “砰！” 瓶盖直接被他掀飞。 盖子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姜萌瞬间惊大了双眼：“不好！快捡起来！你这样是乱扔垃圾！！”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路手忙脚乱，追着瓶盖把它捡了回来。 “幸好还没有正式进入市区。”姜萌提起的心放下。 苏路握着瓶盖，也是一脸心惊胆战：“这么严格吗？手里不小心掉个东西，难道就算乱扔垃圾？” “这要看你是否具备主观故意性。”姜萌板起一张稚嫩的小脸，严肃道：“判定结果通常对我们不利。我建议大家进入市区后少掏东西，避免手滑。” “好的。”苏路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他突然好奇一个问题：“小萌，你是犯了哪条市规才进去的？” 姜萌回忆道：“我……我说谎了。” 谎言在春娇市中可是大忌——苏路讶异道：“你为什么说谎？” “有人问我的年龄，我告诉他我有十六岁，下一秒我就进去了。” 苏路上下打量他：“我以为你只有十二三岁？” “十五岁零六个月二十一天。”姜萌愤愤，“我只是脸比较嫩、长得也不高，但我其实不小了。” “居然还要精确到天吗？！” 苏路连忙数了数自己的年岁。 姜萌：“是的，你说我冤不冤？” 苏路用力点头。 通常情况下，别人询问他的年岁，苏路都会算虚岁，给对方一个整数答案。 姜萌说自己有十六岁——实际上他只有十五岁半，不满十六，算是“说谎”。 在他说完谎的后一秒钟，姜萌就被送进了第三监狱。 姜萌带着一脸惨痛教训，告诫苏路：“不确定的问题宁愿沉默也不要回答。按照市规，我们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苏路郑重点头：“记住了。” 两人扭头看向小月。 小月：“……记住了。” 二十分钟后，三人正式进入了市区。 一路上，苏路连个车影都没看到，连人影也没有几个。 道路两旁的LED屏幕上，印着三个红色大字：【休息日】 “呼——” 风卷着落叶飘过，休息日的大街上人迹罕见。 “怎么没人？”苏路还想找人打听打听“春娇站”在哪儿呢。 “在休息日工作是违反市规的。”姜萌解释道，“可能为了保险，大家都选择待在家里了吧。” 苏路：“也是，外面商铺都关了、饭店也没人做饭、到处都不开门，出来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躺在家里追剧。” 姜萌走向路边的长椅，似乎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 男音突然：【注意看，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它是一个都市怪谈，名字叫做“路边的长椅”。】 【怪谈名称：路边的长椅】 【怪谈内容：看似是路边一条再常见不过的长椅，实际坐到它身上的人，体力会被抽干，只想永永远远坐在它身上。】 “不能坐！！！” 苏路的突然发声，狠狠吓了姜萌一跳，他原本膝盖都弯下了，受惊后一个猛子蹦了起来。 “没坐上吧？屁股没挨上吧？”苏路紧张地问。 “没……应该没有。”姜萌震惊地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坐？” 尚小月也朝他投来了目光。 苏路刚想张口就来，背诵过的知识，在他脑子里亮起了警告的红灯：不能说谎！！！ “……”苏路只能实话实话，“这把椅子是个都市怪谈，坐上去的人体力会被抽干。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姜萌识趣地闭上嘴，后怕地点头。 苏路担心地看向小月——后者并没有问他缘由。他在想什么呢？ 小月的目光落在那把椅子上，不言，也不语。 苏路默默观察小月，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扭过头对他一笑。 ……咦？ 难道没有怀疑自己吗？ “小路，你看我做什么呢？”小月轻声轻气地问道。 苏路摇摇头，表示没事。 从态度上看，小月对他前后的态度没有变化——他真的没有怀疑自己？ 苏路半信半疑。 “你们看！”姜萌发现路边停靠着一辆冰淇淋车，“冰淇淋……好久没吃过了。” 冰激凌已经做好，就插在显眼的位置上，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过，休息日来路不明的冰淇淋车，就算姜萌再想吃冰淇淋，也不会过去的。 他选择无视。苏路被他的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辆普通的冰淇淋车，这是一个都市怪谈，名字叫做“路边的冰淇淋车”。】 【怪谈名称：路边的冰淇淋车】 【怪谈内容：看，那是什么？一辆冰淇淋车。正好想吃冰淇淋了，我们去买一个吧！ 吃了车上的冰淇淋，就会变成其中一个冰淇淋哦！】 噫，又是一个都市怪谈。 只是进入市区短短几分钟，苏路就碰到了两个都市怪谈，还以为春娇市是单纯的规则类怪谈城市呢，现在看来应该是都市怪谈+规则怪谈。 双倍的快乐（×） 才进入市区多久，就遇到了两个怪谈？这个密度……该说真不愧是S级副本吗？ 苏路可没有忘记：自己进入市区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春娇站。 “光是询问路人，真的能找到春娇站的位置吗？”面对空荡荡的街道，苏路表示怀疑：“再说现在街上也没有路人。” “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呀……”姜萌小声，“这座城市的人基本不会说谎，暂时只有这个办法了。” 苏路：“那你不也没得到车站的线索吗？有什么用。” 无法反驳……姜萌失落地垂下脑袋。 “汪！” 一声狗叫和风传入耳朵，姜萌立刻变了脸色。 “嘘！”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姜萌作出噤声的举动。 苏路捂住嘴唇，脑袋配合地点了点。 尚小月望向突然在路边的小狗，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汪汪汪！”小狗欢快地跑过。苏路注视它摇动的尾巴—— 【注意看，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狗，这是一个有关狗的怪谈。】 【怪谈名称：汪汪汪的小狗】 【怪谈内容：喜欢汪汪叫的小狗，其实是在寻找同伴。如果回应了它的声音，就会变成它的同伴哦！汪！】 直到小狗的影子消失，姜萌才敢开口讲话：“好吓人啊，你也知道那个都市传闻？” 苏路：“你是说碰到狗、回应了它的声音会变成狗的都市传闻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 “我听说过。” 姜萌后怕道：“因为这个传闻，这座城市很少有人养狗。” 苏路：“我倒是挺喜欢狗的。” 小月突然目光惊讶地看着他。 苏路：“……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月：“你喜欢狗？” 苏路点了一下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小月：“还以为你喜欢猪呢。” 苏路：“……” “哈哈哈。”想起从前一块儿养猪的经历，姜萌忍不住笑道：“猪其实挺好的，我好久都没吃猪肉了。” 在监狱里顿顿馒头，失忆时候还好，想不起来其他食物什么滋味，现在记忆恢复了，姜萌特别想念回锅肉、炖排骨、青椒炒火腿、卤猪蹄…… “咕噜——” 姜萌捂住肚子，脸上一红。 “养猪也不能代表我喜欢猪啊。”苏路反驳了小月一句，又对姜萌说：“我也有点饿了，我们找个饭店吃饭吧。” 姜萌：“可今天是休息日，没有饭店会开门的……” 姜萌猛然瞪大双眼，直溜溜地盯着苏路背后。 苏路转过身一看：在街对面，一家名叫“馨悦小吃店”的饭馆突然张开了大门。 小吃店顶着红底黄字的招牌，字体目测是思源黑体加粗，店名下方印了一排小字，主营：盖饭、炒饭、米线、面条、猪肉/牛肉水饺、米酒汤圆等。 从小吃店内飘出阵阵菜香，苏路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 “咕咚。”姜萌使劲儿咽了咽口水。 菜香是真的香，闻着像是青椒炒回锅肉，苏路顿觉胃里酸水泛滥、饥肠辘辘。 但是不行，男音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注意看，这个饭馆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饭馆，它其实是一个怪谈。】 【怪谈名称：路边无人的小吃店】 【怪谈内容：路边系列一家无人的小吃店，开在大街小巷里，老板和厨师，似乎总是不在店内。 由于没有人，走进去的顾客永远等不到上菜，经常在等待中活活饿死。】 饿死的人，自然就成为了怪谈的养料——苏路拦住姜萌，后者在香味的引诱下，已经不知不觉迈出了一步。 姜萌反应过来，脸都白了，仿佛急于证明自己，双手比划道：“我、我不是想要进去！我知道那十有八九是一个怪谈！我不会进去的。” 苏路：“那就好。”他看向小月，对方正捂住鼻子嫌弃地撇开脸，似乎觉得青椒的味道很呛鼻。 “我们走远点吧。”苏路提议。 三人远离了这一片街区。在他们走后，“馨悦小吃店”的大门“砰”的一声遗憾关上。 他们走到一个红绿路口，绿灯刚刚走完，正好碰上红灯。 市规其一：禁止闯红灯。 他们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红灯时间出奇漫长，十分钟后，灯的颜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姜萌正准备走上斑马线，苏路骤然拉住他：“等等！” 姜萌疑惑地看了过来。 苏路紧紧盯着亮起的“绿灯”：“你难道没发现，颜色不对吗？” 灯的颜色，绿色中隐隐透着蓝色。这不是绿色，而是—— “青色？？！”姜萌大惊。 红绿灯只会有红色、绿色、蓝色三种颜色，如亮起的灯不属于以上三种颜色，请不要踏上斑马线！切记不要踏上斑马线！请站在原地等候，直到红绿灯恢复正常。 ——和市规不同，这一条是春娇市的生存规则，如果违反了生存规则，不用担心，不会坐牢，就是有区区生命危险而已。 苏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五分钟后，青色转为纯正的绿色，在确认过没问题后，苏路拉着另外两人快速过了斑马线。 姜萌问道：“苏路，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呀？” 苏路陷入思索：春娇市副本，应该和监狱副本一样没什么主线，主打一个体验感，在吃吃喝……在紧张刺激的生活游戏中！！缓缓寻找车站的线索√ 既然是体验生活…… 苏路得出结论：“找个饭店吃饭！” 姜萌：“好耶！” 小月：“……” 姜萌：“可是，今天是休息日啊，正常的饭店会开门做生意吗？” ……应该不会。 苏路：“要不，中午继续吃面包吧？自热火锅也行。” 想了想，苏路叹气：“可我想吃顿正经的饭啊。”经过“馨悦小吃店”的勾引，胃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姜萌：“加一。” 见他们都想吃饭，小月默默：“……加二？” “三位是想吃饭吗？” 从三人身旁的街道上，蓦然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 苏路扭过头：一个员工打扮的男人，正站在一家自助餐厅楼下，脸上带着揽客的微笑：“来我们店吧，新店刚刚开业，进店吃饭的客人，每人仅收取一个点数的费用。” 这么便宜？这都相当于免费了，天底下会有白吃的午餐？苏路起了疑心，定睛看去： 【注意看，这不是一家普通的自助餐厅，这是一个副本】 【副本名称：《天底下的确有白吃的午餐，只不过它有毒》 副本评级：D级； 副本内容：自助餐厅里有种类丰盛的食物，只不过其中一半的食物都有毒。 值得一提的是：毒素的种类也很丰富，从微毒到剧毒应有尽有；微毒物可能仅仅是让食客感到肠胃不适，剧毒物可令食客当场丧命。 副本任务：吃；请至少品尝三个菜后再走。 PS：本餐厅仅开放午餐自助，恕不提供其他时段的自助】 有毒没毒——还能难得了他吗？？！ 其他玩家眼中的自助餐厅副本：有毒，害怕.jpg 苏路眼中的自助餐厅副本：真·自助餐啊！！！ 唯一的问题，在于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又要选出没毒的菜…… 苏路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什么？只要一个点数？这么便宜！”在听了店员的介绍后，姜萌咋舌。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便宜的自助餐，肯定有古怪。姜萌忍住诱惑，抬脚就想走—— 有人紧紧拉住了他。 姜萌抬头一看：苏路双眼放光，脚像生了根一样长在原地。 “这个副本，我听说过的。”听男音说也是“听说过”，因此不算说谎。 姜萌：“你说这是个副本？” 苏路点头：“这就是个自助餐副本，里面的菜一半有毒、一半没毒，我们只要想办法分辨出没毒的菜，就可以尽情畅吃了。” 姜萌：“可、可是我没有分辨的办法唉。” 苏路就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果断看向另一个人—— “小月，你有好办法吗？” 尚小月正想开口说“没有”，苏路突然用力“嗯？”了一声。 ……差点忘了，春娇市内禁止说谎。 “……有。”他只能说实话。 就知道你小子有！！ 苏路眨眨眼：“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一个道具，可以识别毒素。”尚小月转动手上戒指，两指之间忽然多出一根银针。 【道具名称：试毒银针】 【介绍：在很多宫廷剧里，都会出现这样一个画面——宫女拿出一根银针，往食物里一插，拔出针后，银针变黑，然后宫女就会一声惊呼：“小主！有毒！别吃！” 根据这个桥段，发明家发明了本银针。 作用：试毒。 使用方法：插入食物静置三秒钟，有毒银针则会变黑；远离毒物，空气中静置三秒，银针颜色即可恢复。本产品采用不沾材质，安全卫生，无须担心污染其他食物。 PS：没看过宫廷剧的人使用本针无效】 “你看过吗？”苏路问小月。 小月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 苏路迈着正步走向店员。终于有生意上门，店员态度热情地带领三人上楼。 自助餐厅在二楼，一楼则是一个超市，休息日大门紧闭。 二楼入口的收银台后，站着另一名店员。 “欢迎光临。”店员开口道，“请问是三位吗？” 苏路：“嗯嗯，三位。” 店员：“好的。需要先交付五十点数的押金，用餐时间为两小时；另外，请注意浪费的食物不能超过两百克数。” 苏路和姜萌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每人实际只需要付一个点数是吧？” “是的。” 三个人，总共只付了三个点数，苏路嘴都要笑歪。 “欢迎光临！” “欢迎，这边请。” 餐厅内部装修得很好，店员们长得人模人样、态度也十分热情。 姜萌：“路哥，你觉得他们是Npc还是……” 苏路：“Npc吧？休息日还上班，不可能是春娇市的市民。” 姜萌赞同地点点头。 “您想坐哪边？”店员礼貌询问。 苏路看了一圈：“……都行。” “好的，坐窗边可以吗？” “可以。” 店员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置：“餐区在那边，食物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取用，祝您用餐愉快。” 店员走开后，苏路扭头看向餐区—— 如男音所描述那样，这是一个食物种类丰富的自助餐厅。烧烤、披萨、热菜、甜品、烤鸭、烤鸡、炸货……应有尽有。 广播里正播放着流行音乐，这一切与现实的自助餐厅没有区别，除了一点—— 整座餐厅空无一人。 苏路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吃惊。他乖乖坐在椅子上，姜萌坐在对面，小月则负责去试菜拿菜。 有银针在，问题应该不大。 两分钟后，小月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回来。他放下餐盘，不等他选择坐到哪边，苏路已经自然地往里缩了缩，拍拍旁边的空位。 “你拿了什么？”苏路顺嘴问身边的人。 小月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苏路的眼睛盯着盘子中央：一只烤鸡，表皮刷了蜂蜜，烤得香酥流油，散发诱人的香气。 烤鸡已经切好了块，随时可以取用。 “咕咚。” 餐桌对面，姜萌用力吞咽着口水。 然而苏路已经失去了任何食欲。 男音提醒他：【注意看，这是一盘带有剧毒的烤鸡。】 试探 苏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他轻轻笑道：“嗯？” 苏路牵动唇角, 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烤鸡啊，我爱吃。” 他说：“那就吃啊。” 在他的注视中，苏路筷子伸向盘中的烤鸡。 苏路试图夹起一根鸡腿, 似乎由于重量问题, 鸡腿从筷子的缝隙间滑脱。 “怎么这么笨？”尚小月的语气带着一点宠溺，帮苏路把鸡腿重新夹到了他的盘子里。 桌对面的姜萌, 再度露出讶异的眼光。 “吃吧。”他对苏路说。 “……”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在试探你】 想试探自己？苏路突然朝他露出一个笑：“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用自己的筷子把鸡腿夹了起来，送到嘴边。 苏路张开嘴, 当他准备一口咬下去时，突然察觉自己右手的手腕一紧——是小月，他扣住了他的手。 苏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赌赢了。 对于他人的试探，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容面对；但要是小月最后不阻拦他，苏路也不打算真的吃下带有剧毒的鸡腿。 “小月，你做什么？”苏路明知故问。 “……我好像搞错了。”尚小月“懊悔”道, “这盘烤鸡，好像是有毒的。” “啪嗒。”另一边, 正试图把鸡块夹到自己盘子里的姜萌傻了眼, 筷子落到桌上。 “嗒！”苏路也立刻适时地松开筷子，表现出十足十的惊讶：“什么？！有毒？小月，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尚小月向他们道歉：“抱歉，我也不确定，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别吃了。” “怎、怎么会不确定？”姜萌疑问道，“不是有那个、那个银针……” 尚小月横了他一眼。 姜萌及时闭上了嘴。 “我懂了！小月！”苏路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定是有色盲对吧？之前不好意思说是不是？没关系的, 我是不会歧视你的！” 尚小月：？？？ “因为有色盲，所以分不清楚银针的颜色是很【普通】的现象，还好我不是色盲，把银针给我吧，让我来！”苏路理直气壮地伸出了手。 ……好像没有不给的理由。色盲小月，默默把银针交了出去。 “我！我帮你拿！”姜萌在苏路起身后，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首先来到熟食区。 苏路掀开保温炉的餐盖，一股炒河粉的气息扑面而来。 鸡蛋瘦肉炒河粉？试一试。 苏路把银针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确定小月给的是真货后，一针戳了下去。 三秒钟后，取了出来。 “颜色没变！”姜萌高兴道，“没毒！能吃！” “等一下。”苏路刚才试的是河粉，“我再试下鸡蛋。” “啊？你也太谨慎了吧？”姜萌没想到他这么谨慎。 插入鸡蛋的银针没有变黑。 姜萌：“这下该放心了吧？” 苏路瞄准一根瘦肉丝：“还有肉丝！” 姜萌：“……” 这个路人明明有挂却过分谨慎（×） 三秒钟后，肉丝变黑。 “肉丝！肉丝有毒！”姜萌惊呼。 苏路转过脸，嘴角的微笑寡淡而疲惫：他当然知道肉丝有毒！男音早就提示过他了。 他这通表演，是为了让姜萌以及暗中观察的小月相信：他真的没有挂啊！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路人苏啊（茶气）！！ 苏路回过头，小月急忙对他笑笑。 呵。 “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吃这个了。”苏路疲惫道。 姜萌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路打开第二个保温炉，牛肉炒芹菜的香气窜入两人鼻腔。 这道菜无论牛肉还是芹菜都没毒，姜萌直接挖了一大盘。 第三道菜是菠萝咕咾肉，没毒，挖！ 第四道菜是红烧肉，有毒； 第五道菜是香辣鱼肚，没毒，挖！ 第六道菜是蚝油生菜，蚝油具有微毒，略过； 第七道菜是干煸豆角，没毒，挖！ 第八道菜是油焖大虾，香气诱人。苏路和姜萌对视一眼，后者猛吞口水：“我打赌这道菜没毒！” 苏路抬起银针，针尖闪闪发光：“那么，来揭晓答案吧——” “没毒！” “好耶！！” 四个盘子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可恨两个人只有四只手。 “先吃！”苏路端起两个盘子，“吃完再来拿！” 两人带着满满的战果回到座位，尚小月瞥了眼他们盘子里的菜，眉头皱了起来。 大鱼大肉，苏路吃得满嘴香。他抬起头一看：小月正艰难地把唯一绿色的豆角，从一堆荤腥中扒拉出来。 “小月，你难道不吃肉吗？素食主义者？” 小月的回答是：“我只是对油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 自助——哪有不油腻的菜？ 苏路：“那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帮你试试，没毒就帮你拿。” 小月想了想：“包子？” 自助餐吃包子？小月，你可真是太棒了（阴阳）。 苏路点头：“好。” 再去拿菜时，苏路直奔面点区。他掀开一个小蒸笼，里面是猪猪形状的包子。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笼奶黄馅的包子，剧毒】 小月最爱的奶黄馅没喽。 苏路掀开第二笼—— 【注意看，这是一笼豆沙馅的包子，微毒】 小月第二爱的豆沙馅包子，也没喽！ 第三笼是素馅蒸饺，有毒；第四笼是肉馅的包子，没毒。 旁边的蒸笼里是红薯、板栗、花生、煮鸡蛋，其中花生和板栗微毒，煮鸡蛋含有剧毒——这让苏路很好奇：厨师是怎么做到给鸡蛋下毒的？把毒抹在蛋壳上？可是煮的时候不会煮掉吗？注射进蛋壳里？那蛋壳不会碎吗？ 苏路想了想，给小月拿了两个红薯回去。 面对胖乎乎的两个红薯，尚小月：“……” “这个太好吃了！”姜萌特别爱吃油焖大虾，盘子里的吃完后，准备再去装新的。 大虾总共没几只，被他们拿完后，很快又上了新的。 姜萌拿了新的回来，正准备开吃时，苏路叫停了他：“等等。” 他只是随意扫过姜萌的大虾，男音就提示道：【注意看，这是一盘含有剧毒的河虾】 苏路把银针分别送入每只虾，仅有两只虾是没有毒的。 姜萌脸都白了。 他把盘子一推：“怎、怎么办啊？我还拿了那么多。” 自助餐规定：剩余的食物加起来，每桌不可超过两百克。 这一盘虾，加上小月之前故意拿回来的烤鸡，已经远远超过了。 “超过了……会有什么惩罚？”姜萌瑟瑟发抖地提问。 “无非就是扣押金嘛。”苏路摆摆手，“没事，也就五十个点数，问题不大。” 当初交押金时，扫的是苏路的二维码。姜萌感到过意不去：“那等出去了，我转你五十个点数。” “也行。” 苏路端着盘子来到甜品区域，自助吃蛋糕太占肚子，他不打算拿，主要过来看看披萨。 披萨专门有一个保温柜，里面放置了六种披萨，有：牛肉洋葱披萨、水果芝士披萨、榴莲披萨、五仁月饼披萨、菠萝烟熏肉披萨、焦糖珍珠披萨。 令苏路惊奇的是：六种披萨，全都没毒！苏路感受到了做披萨的师傅亟待顾客来品尝的心意。 那就每种都拿一块好了。 苏路抬着装披萨的盘子，来到饮料机前。 四台饮料机，分别制造碳酸饮料、奶茶酸奶、咖啡椰汁、各种口味的果茶。 碳酸饮料中，雪碧和芬达有毒；奶茶机机器带毒；咖啡有微毒，椰汁可以喝；果茶里，苏路对“海盐樱花茶”比较感兴趣，可惜这个是微毒。 苏路最后接了一杯椰汁，抿了一口，还是热的。 吃饱喝足，苏路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不行了，我再也吃不下了。” 对面的姜萌，同样拍了拍肚皮：“我也，吃得想吐。” 小月在吃完一块水果芝士披萨后就停止了战斗，这家伙战斗力是真不行——特指自助餐。 “两个小时也快到了。”苏路看了眼手机，扶着肚子站起身：“我们走吧？” 姜萌：“扶、扶我一把。”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门口。 门不知何时悄悄关上了。 苏路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门怎么关了？” “三位先生。” 店内的店员们，悄无声息来到他们身后：“你们剩余的食物克数，超过两百克了噢！” 苏路：“那你们扣押金呀。” 姜萌：“是啊，押金不就是这个作用吗？” 店员：“你们的押金，已经原路退回去了。” ……咦？ 难道说不扣押金？那扣什么？！ 这个疑问刚在苏路脑中成型，店员们纷纷裂开，变身成了马赛克怪物：“你们都吃饱了吧？我们还没吃午餐呢！快来成为我们的午餐吧……” 苏路：草（一种植物） 原来押金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惩罚是：成为怪物店员的午餐。 “桀桀桀桀桀桀桀！” 怪物们发出一听就不是人的笑声，朝三人围拢。 苏路和姜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忽然，从两人背后响起密密麻麻的碎裂声—— “咔！咔嚓咔嚓！咔嚓！” “轰！！”玻璃大门——破了！！！ ……？？？怪物店员们一脸呆逼。 尚小月“惊慌失措”道：“这、这个门，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它《突然就自己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路熟练地送上台阶：“也许是质量不太行吧。” 姜萌瞪圆了眼睛。 “跑跑跑跑跑跑！”苏路拔腿就冲了出去。 姜萌反应过来，连滚带爬逃离了自助餐厅。 副本怪物们在追出一段距离后就放弃了，三人在一棵树下停住脚。 姜萌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我肚子好疼！尤其是右下角！” 苏路喘着气：“正、正常，吃饱了跑太快就会这样……” 尚小月表情轻松。 “它们没追来吧？”姜萌神情紧张地回头张望。 苏路：“我瞧瞧……没追来，应该已经没事了。” “这天下……”姜萌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果真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苏路沉默地盯着他的长椅。 姜萌瞬间紧张道：“难、难道说这张椅子也有问题？”他好像是有种体力被抽走了的感觉，浑身乏力…… 苏路笑了。 他挥挥手，示意姜萌往旁边挪一挪，坐到了长椅上。 椅子没有问题，是他们跑太累了。 姜萌看着连气都没喘几下的小月，佩服道：“小月哥，你体力可真好啊。” 尚小月一僵。 苏路勾住姜萌的脖子：“我的体力难道不好吗？” 姜萌想了想：“你跑得超快，也挺好的。” “还行，也就一般，这是正常现象。” 姜萌一怔：真的吗？他跑得就没那么快。 “离开了那破监狱，我体力都变好了。”苏路回想起从前跑三十秒就要歇一分钟的黑历史，不屑地撇撇嘴。 “对了。”他想起来，“我们得把这个戴上。” 苏路分发给两人一人一个黑色口罩。 姜萌居然还一脸懵懂地问：“戴这个干嘛？” “我们越狱了啊大哥。”苏路无奈向他解释，“你就这么放心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姜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好像要下雨了……嗷呜！” 苏路敲了一下他的小脑瓜：“反正低调点总没错。” “哦哦，好吧。”姜萌小朋友听话地戴上了口罩。 至于小月小朋友，在苏路使用了“普通人大法”后，也乖乖把口罩盖在了脸上。 苏路环视一圈，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危险的怪谈，提议：“我看这里挺安全的，风也不大，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几小时？” 姜萌赞同道：“好！我再也跑不动了。” 尚小月无所谓在哪里休息。 周边的长椅有很多，苏路走向其中一条——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长椅，这是一条普通的怪谈】 【怪谈名称：哄睡长椅】 【怪谈内容：走累了、好想停下来歇一歇，但又没有容身的地方——路边的流浪汉疲惫地想着，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路边的一条长椅。 本长椅收留春娇市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躺在本长椅怀里，即可收获婴儿般舒适的睡眠】 苏路躺了上去，身下明明是硬板凳，却奇异的感到舒适。 他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报纸，盖上就完全不觉得冷了。苏路提起报纸，视线寻找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文字，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宝宝快睡】 配的插图，也都是婴儿在睡觉时的黑白图像。 苏路顿时哭笑不得。 “我睡一会儿。”为了不辜负长椅怪谈的期望，苏路朝另外两人挥挥手，旋即闭上了眼睛。 …… 一觉醒来，天已经快黑了。 姜萌叫醒了他：“路哥，醒一醒，我们不能在大街上过夜。” 市规其一：无论市民还是流浪者，禁止露宿街头，影响市容。 “咦？”姜萌突然看向他的脑袋旁，“这是什么？” 在苏路的脑袋旁边，放着一块钱硬币和五毛钱纸币。 【PS：睡醒的流浪人员，将会获得长椅的金钱关爱，数额随机】 这条长椅真不错啊……要是能打包带走就好了。 【PS②：本长椅不可人为搬动，且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不定，经常出没在流浪汉聚集的地方】 三名流浪汉之一的苏路，收好了这一块五毛钱，算是当了一回流浪汉的纪念。 苏路：“不能在大街上过夜，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对了，你之前住在哪里？” 姜萌咬住嘴唇：“住酒店需要市民的身份证明，我从前都是住在棚屋那边的。” “棚屋？” “流浪者可以住的地方。” 苏路站了起来：“那就去住棚屋吧。” “不行，住棚屋需要先去找流浪人员房屋中介公司拿钥匙才行……” “流浪人员房屋中介公司？”苏路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道：“还需要找中介的吗？！” “需要的呀。”姜萌点头。 苏路：“那就先去……中介公司拿钥匙吧……” 姜萌又摇头：“不行不行，今天是休息日，中介公司所在的地下商场应该不开门，我们去了也拿不到钥匙的。” 那就住不了棚屋了？苏路抬起头，开玩笑道：“要不我们今晚住树上吧？” 姜萌：“树、树上？我不太擅长爬树……而且这也算是露宿街头吧？” “露宿街头的人会被怎样？”苏路好奇，“抓进监狱关起来？” 姜萌：“会被送进流浪人员救助中心，一个A级副本。” 暂时住不了棚屋、又不能住酒店、也不能被送进救助中心——那还能怎么办？ 去庞小朱家住？苏路说出庞小朱家的地址，姜萌听了以后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地方，不认识路。” 苏路扭头，选择求助大佬：“小月？啪！回神！”他打了个响指。 小月朝他看了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苏路把目前的困境叭啦叭啦告诉了他，“所以，你有好主意吗？” 小月能怎么办？他又不能说谎，只能说：“有。” 苏路：“说来听听？” “还记得自助餐厅副本吗？” 苏路点头：“记得。” 小月：“并不是所有副本都那么危险，也有一些低等级的副本，是可以住人的。” 苏路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找一个低等级的副本，我们今晚先住副本里？” “嗯。” “那你有分辨副本的方法吗？”苏路紧接着问。 ……小月含泪：“有。” “哇！”姜萌这孩子乱吹彩虹屁，“小月哥，你好厉害啊！什么办法都有！” 苏路就很像一个杠精：“这有什么？很普通的水平啦，换做是我，我也能想到。” 尚小月感觉心情好了一些：“的确不算什么，大家都能想到的。” “是、是吗？”姜萌这傻孩子信了，并且感到自卑：“我、我就想不到，看来是我太笨了，拉低了平均水准……” 用什么办法，小月没说，苏路也识趣地没有问。 他走在前面带路，苏路拖着自卑的姜萌走在后面、时不时和自卑的姜萌聊一会儿天。 在天彻底黑下来前，三人来到一座老旧的旅馆。 旅馆招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苏路辨认半天，只认出了其中的两个字：【？头？馆】 男音揭晓了谜题：【注意看，这是一座“老头旅馆”。】 【副本名称：老头旅馆】 【副本评级：C】 【副本内容：一个记性不好的老头经营的旅馆，老头经常忘记屋内是否入住了客人？为了确认，老头在路过屋子时，都会选择敲一敲门。 一定要给老头开门，否则老头会误以为屋内没人，把门从外面锁上——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来啦！ PS：一定不要给老头以外的人开门】 “就是这里。” 尚小月在“老头旅馆”前站住脚，转身询问他们：“要进去吗？” 苏路看了眼天色：“进去吧。” 尚小月：“你确定吗？我的方法不一定准的，万一出了问题，你们也要因此丧命。” 苏路对他一笑：“说这些干嘛？我相信你。” 姜萌自卑道：“我、我也相信你们。” 尚小月站在黄昏与夜晚的交汇处，风撩动他的衣角，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风知道。 “我们进去吧。”他转身，步入旅馆门后。 苏路知道旅馆没有问题，也跟了进去。 前台，老头正拿着一张苍蝇拍，站在台后一动不动。 “老爷爷？”姜萌口吻疑惑，“我们住店，请问怎么收费？” 老头照旧一动不动。 一只苍蝇从门外飞进来，停在老头的脸上，又迅速爬过。 过于诡异的景象，令姜萌感到不安：“这、这是什么情况？” 苏路抹了一把台子上的灰，厚厚一层。 他安慰姜萌：“没事，给Npc一点反应的时间。” 在他这句话落下后，老头缓冲成功，一巴掌拍死了脸上的苍蝇：“啪！” 苍蝇的尸体落到前台上，老头一指头弹飞。嘴上道：“你们三个，住店还是吃饭？” 苏路：“住店。” 老头挠了挠脸，神态生动，与真人无异：“要几间房？身份证带了吗？” 苏路：“一间，里面最好有三张床，身份证没带。” “住多久？” “暂时先住一晚。” “只住一晚啊？那就收你们这个数好了。” 老头伸出三根手指。 苏路：“三百？” “三点。” 太便宜了吧！这和免费有什么区别？ 苏路发现这些副本的收费，普遍低得离谱——也对，副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做生意，收费越低，吸引来的玩家才能越多。 至于身份证问题——老头压根没深究。 苏路付完钱，老头看了他一眼： “跟我来吧。” …… 你看见了啊 “咯吱——” 鞋底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老头旅馆”从外面看有三层楼。老头没有带他们上楼, 径直路过楼梯口。 一条走道上，左右各三个房间。苏路等人跟在老头身后，来到走道尽头【106】的门前。 老头掏出钥匙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三人间, 十几平米的空间内放置了三张单人床。 苏路的目光从那三张床上扫过，定格在最里面的一张床—— 男音：【注意看, 这是一张普通的床，床底藏着一只普通的怪谈】 【怪谈名称：床下的怪谈】 【怪谈内容：藏在床下的小怪谈，当你把头伸到床下时，就会突然蹦出来吓你一跳】 【伤害：无】 【小爱好：甜食】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纯粹吓唬人的怪谈……如果不没事把头钻到床底的话, 直到退房也可能发现不了它。 苏路决定无视。 中间的床对面是一张桌子、墙上镶嵌着液晶电视机。 “电视坏了，看不了。”老头补充，“你们要是想看电视，可以换到二楼和三楼的房间，也贵不了多少。” 苏路：“没关系，我们也不看电视。” 老头：“那行, 你们歇着吧。” 老头背着手走了，苏路盯着他的背影—— “噢, 对了。”老头转过身, 走流程道：“退房时间是明早八点，到时间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离开这间房，也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路连忙：“那如果敲门的人是您呢？” 老头：“那当然是要给我开门啊。” “我们怎么知道敲门的人是不是您？” “我会说话啊。” 老头摆摆手，不耐烦地走了。 苏路关上门后，立刻给门上好了锁。 姜萌弱弱道：“那个、听那位老爷爷说的话，半夜会有人来敲门？” 苏路点头：“应该是，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 应该就是不要给老头以外的人开门。” “明白。”姜萌忐忑地盯着大门。 “现在才晚上九点多。”苏路看了眼手机，“按照套路，零点以后才是高危时刻，现在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放松……” “砰砰砰！”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从门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声音：“您好，客房服务，给您送茶水来了。” 苏路：“……” 姜萌一直紧张地盯着门口，声音响起时吓得耳朵一动，像只兔子一样。 “咳。”苏路扬声，“不用了，我们不渴。” 门外的小女孩：“是爷爷让我送过来的，麻烦开一下门好吗？” 苏路集中注意力，视野中心定格在门上——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扇普通的乔木门，芳龄21】 高龄啊！ 比苏路年纪都大的木门，真能挡得住外面的“陌生人”吗？苏路升起过一瞬间的怀疑。 有这扇门挡着，男音又不能当成透视眼用，苏路只能凭声音判断：门外来的人是个小女孩。 “砰砰砰砰！”小女孩又敲了敲门，“开下门好吗？我送完茶水，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你回去写作业吧。”不能开门、没说不能对话，苏路开口道：“学习更重要，去吧。” 小女孩：“……” 苏路侧耳倾听——门外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走了。鞋子踩在木地板上远去的声音格外清晰。 苏路和姜萌同时松了一口气。 尚小月瞧了眼他们，视线落在门上。 “哒哒哒哒哒哒！” 大约十分钟后，一阵惊慌的脚步声落入众人耳中。苏路听到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密集如鼓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请帮帮我！”小女孩带着哭音的求助声，振动着苏路耳膜：“爷爷他晕倒了！好像、好像是高血压犯了……呜呜呜呜呜呜。” 小女孩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求求你们出来看看好吗？我没有手机，也叫不了救护车。” 苏路看了看另外两人：姜萌一脸害怕，小月则完全无动于衷。 苏路再次开口：“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已经过逝了……呜呜呜。” “你爷爷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吗？” “是的呜呜呜呜。” “你爷爷晕倒了？目前是什么症状？” 小女孩哭唧唧道：“爷爷他高血压犯了，倒在地上起不来，我一个人扶不动他，大哥哥，求你出来帮帮我们好吗？” 苏路：“高血压啊，没事，我也犯过。” 小女孩震惊：“你、你也有高血压？” 苏路：“没错，我高血压犯了的时候也喜欢躺地上，过一会儿就自己爬起来了。” 苏路：“所以，你爷爷应该也没事，你回去看看，他说不定已经坐起来了呢？” 小女孩：“……” “那、那我回去看看……”小女孩呆滞的脚步声远去。 姜萌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路哥，你有高血压？” 苏路笑道：“怎么可能？我骗她的。” 姜萌惊了：“你说谎了？可你怎么没事？？” 苏路：“因为这是在副本里呀。” 在自助餐厅副本里时，苏路礼貌询问过店员：“请问，您是人类吗？” 店员回答说“是”——可他后来却裂变成了马赛克生物，由此可见店员当时在说谎。 店员说了谎、触犯了春娇市的市规，却没有被送进监狱，这说明了一点—— “在副本里可以说谎？！”姜萌眼前一亮。 苏路点头：“对滴，而且其他违反市规的事，应该也能做。” 例如自助餐副本能在休息日营业、小吃店和冰淇淋车也能在休息日开张……能钻的空子其实有很多。 姜萌：“哇！” 姜萌送上彩虹屁，苏路抬高下巴，有点小得意。 小月神来之笔：“这是很普通的事，我也发现了。” 苏路：“……” 《无师自通》 《论疯批帮普通人维持普通人形象的可能性》 “是、是吗？”姜萌摸摸后脑勺，傻傻地笑道：“看来是我太笨了啊！” “砰砰砰！” 比先前重得多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门外传来老头的询问：“有人吗？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有！”苏路连忙答复。 “有人吗？”老头好似听不到那样，又问了一遍。 看来老头旅馆的老板记性和耳朵都不太好……苏路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 门外确实站着老头，右手提着一壶茶。 苏路放下提起的心，老头见这间房有人，左手敲了敲右手的茶壶：“茶水。” 苏路侧过身，老头走进房间，把茶壶放在桌面上。 “老板。”苏路想问他一个问题，“您有孙女吗？” “孙女？”老头一口否认，“没有。” 果然！ 小女孩一定是假扮成老头“孙女”的陌生人，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噢，也不是没有。”老头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有过一个孙女。” ……咦？ 老头：“可惜，她命不好，七岁的时候出意外死了。” 老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姜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苏路一个箭步，上前把门给关好。 几乎是在他刚刚锁好门的瞬间—— “砰砰砰！” 敲门声又响了。 与小女孩的声音截然不同，这一次响起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面有人吗？请问。” 苏路抵着门：“你谁？” 中年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落入苏路耳朵眼里：“我是住在你们对面的游客，来这座城市旅游的。” 苏路：“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回答：“是这样的，我是和我老婆来的，我老婆有心脏病，每晚都要吃药，医生说最好用热水送服，但是热水现在都还没送过来。我去找了老板，也没看见人。你们有热水吗？有的话能分我一点吗？” 苏路瞧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 “我们也没有，不好意思了。” 中年男人不肯死心：“真的吗？我不久前好像听到老板给你们送热水过来的声音啊。” “你听错了。” “那好吧……” 中年男人带着遗憾的脚步离去，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苏路的隔壁：“咚咚咚！请问里面有人吗？” 苏路靠着门，很容易就听到了隔壁房内，响起一个女人警惕的声音：“谁？” “我是来旅游的。”中年男人又把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女人听完，明显泛起了犹疑：“热水我倒是有，只是老板特别叮嘱过，不要给他以外的人开门……” 中年男人：“求你了，我老婆真的很需要一杯热水。” 女人疑问：“冷水送服不行吗？药效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她……”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来了例假，不能碰冷水。” 女人：“哦哦……我懂，我来例假的时候，也是一点凉水都碰不了，连风都不能吹。” 中年男人：“既然您能理解，能不能分给我们一杯热水？” 女人还是不太想开门：“你直接出去买不行吗？” “外面的店全都关着门，听说今天是休息日……” 中年男人……莫非真的是游客？只是恰好和老婆来春娇市旅游？就连苏路都忍不住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可以给你钱，求你了。”中年男人再三恳求。 “钱倒是用不着……那好吧。” “咔嚓——” 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中年男人兴奋道：“谢谢！谢谢！你真是个——蠢货啊！！”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惨叫声传来。 女人应该也是玩家，一开始也表现出了警惕，可惜后来还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苏路心中为女人惋惜，耳边持续传来尖叫、踢打、物品碰撞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砰！”女人毕竟是玩家，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暂时摆脱了中年男人，后者发出一声恼怒的惊叫。 女人连滚带爬逃离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然而没有钥匙，门无法从外面锁上。中年男人很快拧开门，朝女人扑来。 女人爬到【106】的房间门口，慌不择路地抬手敲门：“有人吗？救救我！砰砰砰砰砰！” 啊这。 门外的动静闹得很大，姜萌和小月也听到了，前者很有同理之心，急忙道：“路哥！快把门打开，救救她吧！” 姜萌想的是：中年男人敲的不是自己房间的这扇门，那么把门打开、放女人进来，应该不算违反规则吧？ 苏路也是有些犹疑——主要是女人的尖叫声太过凄厉了。 姜萌上前，把手放在门把上。 “等等。”苏路拦住他，视线落到墙面——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堵墙，芳龄45，墙后是一条巷子】 苏路猛然想了起来： 走廊上左右分布着三间房，【106】是右数最后一间，他们隔壁……没有人啊！！！ 苏路拉着姜萌往后猛退，“女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认定房间内有人，哭嚎声更加响亮。 “……路哥？”姜萌还没有明白。 苏路快速和他解释完，姜萌露出一脸惊恐！ “……”门外的“女人”忽然不哀嚎了。 “呵呵。”她笑道，“一楼的人很聪明嘛，算了。老公，我们上二楼看看……” 原来，她就是中年男人口中的“老婆”——他们是一伙的。 姜萌后背冷汗淋漓，苏路也感觉内心拨凉。 他们都不是那种冷血的玩家，对待同类，还抱有基本的同理心，听见对方有生命危险、而自己只需要搭把手就能救人时，难免会犯犹豫。 唯独小月，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戏真多。 经过这么一出，无论外面再闹出什么动静，苏路都不管了。 姜萌也是一样。在苏路掏出一副扑克问他玩不玩后，两人快乐地打起了牌。 一个小时后，小月受到普通人大法感化，也加入了他们的牌局。 三人正打得起劲儿，从房间门缝下，缓缓滑进来一张小卡片。 姜萌眼尖：“那是什么？！” 苏路回过头—— 【注意看，这是一张常见的小卡片】 卡片躺在地上，天真的姜萌揉了揉眼睛：“怎么全是马赛克呀？卡片上的东西很恐怖吗？” 苏路：“我、我也看不清。” 两人同时望向小月。 小月低着头，似乎在研究牌面。 过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没反应，小卡片缩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 老头的声音，在不知多久以后响了起来：“有人吗？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有有有！”苏路扔下牌，起身去开门。 “有人吗？”耳朵不好的老头，又问了一遍。 “有的。”姜萌悄悄去看苏路的牌，苏路好似有所察觉般回过头：“你在干什么？” 姜萌飞快缩回了手。 “有人吗？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有人有人！来了！别锁门！”苏路警告地横了姜萌一眼，几步来到门边，伸手去开门。 “有人吗？”老头单调重复地问道，“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 苏路开门的动作一顿。 “有人吗？” “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门外，老头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苏路将耳朵贴在门上，然后他就听见了： “有人吗？嘶——嘶——这间房里面有人吗？” 常年带着耳机听歌，对于手机里的声音，苏路再耳熟不过了。仔细听的话，老头的声音，和之前有一丢丢的不同。 似乎带着一点电音？ 就像是在和朋友语音通话时，从手机里听到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有人吗？” 姜萌看他迟迟不开门，有些急了：“路哥，你在等什么呀？再不开门，老爷爷就要把我们锁在里面了！快开门啊！” 苏路：“我感觉声音不太对劲……” 姜萌：“哪儿不对劲？” 苏路：“像是录下来的。” “……”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门外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门锁被摆弄的响声。 “他准备锁门了！！”姜萌一声惊呼，连忙从床上滚下来，头也不回地冲到门边。小月趁这个机会偷看了他的牌面。 姜萌想阻止老头锁门，一面高呼着“等等房间里有人”、一面伸手去拉门。 “咔嚓。”锁芯转动的声音传来，这代表门已经被锁好。 姜萌陷入了绝望。 苏路不肯相信，他拉着姜萌退后两步，防止他去开门。眼睛用力瞪着木门——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扇普通的乔木门，芳龄21】 男音关于木门的介绍没变——那它到底上锁了没有？ 苏路：给点有用的。 男音：【没锁】 爱你。 苏路拍拍姜萌的肩：“放心吧，门没锁。” 这孩子原本已经绝望得流出了眼泪，听见苏路这么说，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困惑。 苏路：“相信我，无论是老爷爷的声音、还是门上锁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赛博感，肯定是录的，目的就是为了骗我们开门。” 姜萌吸了吸鼻涕：“你、你怎么能肯定？” “等等吧，老头肯定还会再来，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苏路推测得没错——老头在十分钟后就来了。 “里面有人没？”老头隔着一扇门问，“有人就出来开个门。” 这回对味儿了。 苏路按动门锁，在姜萌紧张的注视下，轻易拉开一条门缝。 门真的没锁！！！ 惊喜的神色在姜萌稚嫩的脸庞上蔓延，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后怕。 太阴了。 门外的“陌生人”不仅录下了老头本人的声音，还录下了他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录音和本人，普通人就算能分辨出二者的声音，在听到钥匙锁门声后，也会由于焦急选择立即上前查看情况。 查看的方式，自然都是开门确认。 当房门顺利打开后—— 门外的“陌生人”，也就达成了它的目的。 太阴了！ 老头走后，姜萌佩服道：“路哥，你耳朵真厉害！” 苏路：“还好，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罢了，你多玩两年手机，你也能练出来。” 姜萌用力点头：“我一定多玩手机！现在就玩！” 苏路拍了他一下：“玩什么手机？过来玩牌！” 这一局，小月毫无意外的赢了。 半夜，姜萌昏昏欲睡，然而时不时响起的敲门声，总能适时赶跑他的瞌睡虫。 苏路下午在“哄睡长椅”上睡了个饱，目前精神状态良好。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副耳塞，示意姜萌戴上睡觉，他来守着。 姜萌戴上耳塞后闭上了眼睛，苏路掏出第二幅耳塞递给小月。 尚小月看了一眼，伸手接过。 到了后半夜，不知是第几道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老头的声音：“有人吗？有就过来开门。” 没有赛博感，这的确就是老头的声音。 苏路起身向着木门走去，小月忽然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几乎同一时刻，男音响起：【注意看，这是一扇不普通的乔木门，门内住着一只鬼，此时鬼正和门外的老头同步敲门】 ……鬼？ 说起来，男音一直介绍这扇门是“乔木门”——这范围可太广了。 门内能藏鬼的乔木，莫非是槐木？ 男音为苏路送上音效：【Bingo！】 苏路陷入两难的境地：门内藏着鬼，这只鬼和门外的老头同时在敲门……他过去开门，是不是也给鬼开了门？ “有人吗？有就快点啊。”老头还在催。 但他又不能不给老头开门。 苏路的手搭上门锁：开，还是不开？ 如果能有办法赶走这只讨厌鬼就好了…… 能够驱鬼的东西……有了！ 苏路摆弄裤腰带，须臾后，手上出现了两把短剑。 准备观察普通人这时候会怎么做的小月：？ 苏路左手木剑、右手匕首，他在比较一秒后，果断把匕首钉在了门上。 呀——！！！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注意看，这是一扇普通的乔木门】老是介绍一扇破门，男音也兴致缺缺。 鬼被吓跑了？不愧是满级大佬的匕首！！ “没人吗？”老头站在门外嘟囔，低头去掏钥匙。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苏路收好木剑和匕首，匆忙将脸探了出来：“有人有人！” “有人啊？我还以为没人呢。”老头说着，把手里端着的盘子递给了他。 苏路下意识接过，手上一沉：“这是？” “住店免费赠送的。走了，下次记得早点过来开门。” 老头在送来一份糖糕后就离开了。 苏路把装糖糕的盘子放到桌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小月睁开眼：“你去睡吧，我来守。” “那行。” 苏路戴上耳塞，意识逐渐被睡意淹没。 姜萌躺在旁边的床上，翻了一个身。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请问……” 小月：“滚！” 小男孩滚了，头也不回地滚了。 十来分钟后，门外响起另一个苏路的声音：“小月？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出来我们一起吃薯片下五子棋呀。” 小月很拽道：“凭你，也配？” 门外的“苏路”嘤嘤嘤地走了。 门内的苏路，在梦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 早晨【07:50:31】 距离退房时间还有十分钟。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老头的声音：“有人吗？退房了！” 尚小月起身去开门，在他拉开房门的瞬间—— “嘿嘿嘿嘿嘿～” 一张恐怖的脸挤占在门缝中央。 【怪谈名称：能模仿别人声音的怪谈】 【怪谈内容：模仿别人的声音啊】 【伤害：高】 “你的声带……给我吧！”声音怪谈桀桀笑道，“你的声音……我很喜欢！” 尚小月眼神冷漠。 声音怪谈：“你说——我不配？桀桀桀桀～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尚小月侧身望了眼：床上的两个家伙，睡得很死。 很好。 “叮——铃！” 一条漆黑的锁链，忽然出现在面前少年苍白的手指间，锁链犹如毒舌的信子一样猛然弹出，打得声音怪谈猝不及防。 “既然你耳朵不好……” 当声音怪谈被锁链摁在墙上狂抽时，整只怪谈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 暗月绝弦声音温柔地说：“丑东西，凭你，也配做我的对手？” “叮铃！” 什么声音？ 苏路翻了个身，脸上感觉凉飕飕的，大门好像开着——等等，谁把大门打开了？？！ 苏路当场一个惊醒，他睡在距离门口第一张床上，声音怪谈被小月暴打的画面堪称现场直播。 由于过于震惊、加上刚刚睡醒，小月回过头时，他忘记了把眼睛闭上。 “……你看见了啊。” 看着我 一定是他起床的姿势不对。 苏路闭上眼睛, 缩进了被子里。 声音怪谈终于想起了反抗。 它的反抗，造成了暗月绝弦短暂的分身乏术。趁这唯一的机会，苏路的手伸向腰间皮带。 ...... 当暗月绝弦解决完声音怪谈后, 他向着苏路走去。 这时, 他听到被窝里传来苏路惊恐的声音：“怎么这么黑？” “灯呢？谁把灯关上了？” 他脚步一顿。 苏路惊慌失措道：“小月！姜萌！你们在吗？” 他歪了歪头。 睡梦之中，姜萌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醒来, 视野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 姜萌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形坐在床上，伸出双手、很惊慌的模样。 从人形发出的声音中，姜萌认出这是：“苏路？路哥？” 他连忙揉揉眼睛，那层雾被揉开, 人形果然是苏路。 苏路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萌？” 姜萌“诶”了一声。 “灯好像在你那边，你能把灯打开吗？” 灯？姜萌疑惑地抬头，瞧了眼吊灯：“灯是开着的呀。” “什么？！”苏路拿出生平最夸张的语气—— “你确定吗？我只能看到一片黑。”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看不见了！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姜萌连忙下了床，走到苏路身边：“我确定灯是打开的！不信你问小......” 姜萌抬头，企图寻找小月的身影，结果看到苍白的少年就站在床对面, 手里......手里似乎还提着一条什么东西？ 苍白少年把手背向身后，锁链的一端在半空中晃荡, 发出“叮”的一声。 “什么声音？”苏路侧过耳朵。 “......没什么。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暗月绝弦出声询问。 苏路：“我也不知道, 一觉醒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末了，为了表达自己的伤心，苏路特地补上三声：“呜呜呜。” 姜萌比苏路还要惊慌失措：“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一点也看不见了吗？” 说着，姜萌伸手在苏路眼前晃了晃：“能看见我的手指吗？” 苏路：“看不见呜呜呜。” 姜萌急了：“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失明呢？路哥，你昨天晚上遇到什么怪事没有？” 苏路眉头微皱，一副思考的模样：“......有！我感觉有东西在敲我床板。” 姜萌一愣，暗月绝弦反应极快，一脚掀开了床单, 视线投入床下的黑暗—— 【床下的怪谈】猛地蹦了出来！ 暗月绝弦瞳孔一缩，手指一扣，把整只怪谈提了出来。 【床下的怪谈】在他手上挣扎扑腾。暗月绝弦凝神观察它。 苏路打赌：男音这么Bug的能力不是谁都有，即使是暗月绝弦，也无法得知怪谈的具体信息，顶多只能辨认怪谈的类型。 疑云渐渐从暗月绝弦的眼中成型—— 苏路赌赢了：他只能大概辨认出这是一只“喜欢躲在床下的怪物”，对于怪物的其他方面一无所知。 难道是这只来路不明的怪物......夺走了苏路的眼睛？ 暗月绝弦把怪物倒过来抖了抖，一块糖糕从怪物身上抖落。白色的糖糕掉在地上，碎屑向四周散落。 【床下的怪谈】发出了一声：“嘤。” 姜萌在这只怪谈被揪出来后，就瑟瑟发抖地躲到了苏路身后，他见小月一点也不怕、还抢人家糖糕，疑惑地问：“小、小月哥，你不害怕吗？” 暗月绝弦：“我怕呀。” 姜萌看了眼明显更害怕的怪谈，没敢说话。 没有从怪谈身上抖出苏路的眼球——莫非被吃了？这只怪谈，很贪吃的样子。 暗月绝弦有一个道具，名字叫做“怪谈口袋”，容量不大，能收起一两只小怪谈。他把这只身份不明的怪谈装进了“怪谈口袋”。 姜萌的眼中：小怪物前一秒还在挣扎、后一秒就凭空消失了。 “它逃跑了。”暗月绝弦淡淡解释了一声。 姜萌点点头，暗月绝弦走近，双手捧住苏路的脸，轻声道：“不要乱动。” 他动作轻柔地扒开苏路眼皮，仔细观察。 眼球还在。 那是单纯的视野被剥夺？还是......装的呢？ 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背后的走廊传来脚步声，老头的声音响起：“这间房的门怎么开着？里面难道有人吗......嚯，真有人。” 老头看见他们：“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昨天入住的。时间到了，是要退房，还是继续住？”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老头来退租了。 这鬼地方，住一晚就够够的了，姜萌可不想在这住第二晚。 他在表态前，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苏路没什么反应，小月则盯着苏路一脸狐疑。姜萌无奈开口：“路哥，小月哥，你们是什么想法？” 苏路：“退房吧，这地方太危险了，今天是我的眼睛出事，也许明天，就轮到你们了呜呜呜......” 老头：“退房是吧？那就跟我出来吧。” 苏路摸摸索索抬起手，姜萌连忙扶住他的手，苏路像个老佛爷似的走在路上。 暗月绝弦紧跟在他身后。 三人跟随老头来到前台，桌面上除了苍蝇拍外，还摆放了一台老式电视机。 此时电视机正在播报一则晨间新闻：“第三监狱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性质恶劣，市长在早间会议中对此次事件表现出高度重视......” “会议决定：公开越狱人员的名单和照片，若有春娇市民遇到上述名单中的成员，举报有奖。” 毫不意外地上了通缉名单呢。 老头打了个哈欠，对这条新闻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副本Npc应该不算“春娇市民”吧？ 姜萌慌了：“我们被通缉了！” 只要离开这个旅馆，外面的大街上全是春娇市的市民。 苏路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眼睛看不见的事实：“冷静，小月，你有躲避通缉的好办法吗？” 暗月绝弦下意识：“有。”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旅馆副本，在旅馆副本里可以说谎。 苏路兴高采烈道：“太好了！你的办法是？” 出口的话不好再收回，暗月绝弦拿出三件道具——三张看似普通的黑色口罩。 【道具名称：升级加厚灭菌级防护口罩—黑色—N95版】 【介绍：灭菌级防护口罩，独立包装/一体防护/舒适透气/不勒耳朵，你——值得拥有。 作用：杜绝病菌传播、减少来自他人的关注。 PS：建议每隔二十四小时更换一次，否则效果会减弱】 哦......原来就是在普通的口罩上叠了一层不受关注的Buff啊。 三人戴上口罩，离开了旅馆。 站在阳光下，苏路耳边传来熙攘的人声。 休息日结束后，春娇市恢复了往常的秩序，市民们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人们经过时的脚步声、交谈声、汽车的鸣笛声......令苏路有种回到现实的错觉。 但他身后就是诡异的老头旅馆......以及一只磨刀霍霍的暗月绝弦。 苏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清醒。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姜萌担忧地盯着苏路的眼睛，“医院？” 哪有通缉犯大摇大摆去医院看病的？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姜萌像是也意识到了去医院有多荒谬，没有再提。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春娇站。”苏路想了想，“小萌，你之前说，玩家们都住在哪里？” 姜萌：“棚屋。” 苏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地方，不会也是一个副本吧？” 姜萌：“是的没错，路哥你直觉真准。” 苏路：“......” “别担心。”姜萌发现他表情糟糕，“棚屋只是F级副本，非常适宜居住，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住在里面。” 说得和卖房广告似的。苏路附议：“那......就去棚屋吧。玩家聚集的地方，很可能会有车站的线索。” 苏路佛爷抬手：“小萌？” 姜萌站在原地没动：“不能直接去，没有钥匙，进不去的。” 苏路：“那要怎么去？” “得先去流浪人员房屋中介处拿钥匙才行......”姜萌挠头。 玩家在进入春娇市副本后，能住的地方通常有两个：副本流浪人员救助中心；副本②棚屋。 棚屋副本是罕见的1+1型分散型副本，住进棚屋副本前，需要先去一个叫做“流浪人员房屋中介处”的地方拿钥匙。 其他酒店、旅馆、租房，要么是更高难度的副本，要么只接受市民入住。 睡大街上也不行——春娇市有严格的宵禁，午夜十二点过后，还在大街上溜达的人会被直接当成流浪人员，抓进流浪人员救助中心。 因此，在进入春娇市后，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住的地方。 他们昨晚在旅馆凑合了一晚，也不能天天住在副本里，而且经常有人来敲门、还要注意分辨老头给老头开门，根本睡不好。 据姜萌描述：棚屋是最适合玩家居住的地方。 “那就去先拿钥匙吧。”苏路大佛爷抬起手，“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边。”姜萌伸手准备去扶苏大佛爷，暗月绝弦主动上前一步。 手掌搭在另一只冰凉的手掌上，苏路疑惑道：“小月？” 姜萌的手好像没有那么冷。 苏路听到小月“嗯”了一声。 姜萌默默打量他们两个，识趣地退到一旁。 有小月扶着他，连路边的狗都要给苏路让道。 “小萌，到了没有啊？” 姜萌：“快到了，就在前面那个地下商场里。” “地下商场？”苏路警觉，“不会又是一个副本吧？” “我看看......今天不是，我们很幸运。”姜萌庆幸道。 苏路疑惑道：“什么叫今天不是？” 姜萌解释：“地下商场有时会被征用作为副本场地，当它被征用时，入口处就会立一个牌子，提示过往的人群。” 还挺贴心。 来到地下商场的入口，姜萌提醒苏路：“路哥小心，前面是楼梯。” 苏路：“没有电梯吗？” “没有诶。” 苏路内心有些发怵，姜萌刚想开口，小月的声音在他之前响起：“我背你。” 姜萌闭上了多余的嘴。 “那就麻烦你了，小月。” 趴到小月背上时，苏路还有些心惊胆战的。 暗月绝弦：“你的心脏跳得好快。为什么？小路，你在紧张什么呢？” 苏路：“我看不见啊，我怕摔下去。” 暗月绝弦：“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摔下去呢？” “嗯嗯那就麻烦你了小月。” 暗月绝弦：“不麻烦。小路，有个问题我挺好奇的——” 他侧过头，露出半边月牙般的脸庞：“你到底，看见没有？” ...... “看见什么？”苏路反应自然道，“小月，你具体是指什么？” 小月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陷阱，因为他根本没有问出具体的问题，如果苏路回答“没看见”——那他就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没什么。”暗月绝弦沉默了下去。 苏路嘀咕了一声“奇奇怪怪”的——这当然落入了暗月绝弦的耳朵里。 苏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就是这里了。”下了楼梯、再往里走一段时间后，姜萌叫停道。 “......”暗月绝弦无言地注视面前的“公司”—— 一台粉色的娃娃机，位于地下商场的角落，娃娃机上贴有一行粉色的标语：【流浪人员房产中介公司】 整整齐齐的一排钥匙，躺在娃娃机内，等待抓取。 姜萌给苏路描述完【流浪人员房产中介公司】的外观后，苏路忍不住吐槽道：“改名叫【流浪人员房产抓取公司】比较合适吧。” 姜萌对此表示赞同。 “别看长成这样，这可是台货真价实的副本呢。” 苏路头一次听到用《台》来形容副本的。 “十个点数玩一次，路哥，你想玩吗？” 《玩》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一台娃娃机吧喂？！ 苏路无奈道：“我现在的情况，还怎么玩这个？你玩吧。” 姜萌苍蝇搓手：“主要是......我的点数不多......技术也不高。” 苏路了然地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别乱刷啊。” 姜萌接过，看清余额的刹那发出艳羡的声音：“天哪！三万多！路哥你真有钱。” 苏路露出从前更有钱的疲惫微笑：“加油。” 姜萌挽起袖子：“看我亿次成功！” bgm荡了下去。 奖池空空如也，失败的姜萌：“下、下次一定！” 苏路果断转向身边的人，有些犹豫道：“小月，你......行不行啊？” 姜萌送上彩虹屁：“小月哥一定行的！” 没有理会姜萌，暗月绝弦默默来到机器面前。 被忽视＋失败的姜萌蹲在角落画圈圈。暗月绝弦就算在操作娃娃机时，一半的注意力也仍然停留在苏路身上。 “哐当！”钥匙掉入奖池的声音。 “行了？”苏路高兴道，“小月，你是真行啊！” 顿了顿，还不忘哄他两句：“不过也就一般般的水平，如果我眼睛没事的话，我也行！” 暗月绝弦：“......” “小萌，一把钥匙够不够？” 姜萌正想张唇说“够”—— 暗月绝弦已经抓娃娃拿钥匙一气呵成。第二把钥匙扔到了姜萌的头上。 姜萌：“......” 他啥也不敢说，默默捡起钥匙，走在前面带路。 作为“1+1型”副本，有娃娃机......呸，有【流浪人员房屋中介公司】存在的地方，附近一定有配套的棚屋。 离开地下商场后，姜萌在距离地下商场五百米开外的一个公共卫生间旁，找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 姜萌高兴道：“这个棚屋的位置不错，就在卫生间旁边，不用跑得老远去找厕所了。” 苏路好奇：“棚屋长什么样？” 姜萌：“你见过那种由几块铁皮搭起来的路边摊吗？” 苏路点点头——高中门口有很多这样的摊子。 “就和那种差不多。” 树荫下，一排由简陋铁皮搭建的房子挤挤挨挨，跃入暗月绝弦眼帘。 这排铁皮房霸占了绿化带旁的空地，格格不入地挤进每个路过的人眼中。 铁皮房色彩丰富，红色的铁皮房紧挨着一座蓝色铁皮房、旁边是一座黄色铁皮房、再旁边是一座绿色铁皮房...... 每座铁皮房的门上，用白色油漆刷了数字，与钥匙上的号码对应。 姜萌的钥匙是⑦号，他看了一眼苏路手里的钥匙：“你是⑥号。” ⑦号铁皮房是一座蓝色的房子，⑥号则是色彩鲜艳的红房。 每座铁皮房外观方方正正，面积约莫十个平方；姜萌用钥匙打开了⑦号铁皮房，里面仅塞了一张床。 铁皮房的房顶仅有两米、门高仅有一米七，姜萌轻轻松松钻出门，扭头一看：苍白的少年伸出手，拿过黑发少年手里的钥匙，打开了⑥号铁皮房的门。 ⑤号铁皮房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把头钻出黄色铁皮门，看了一眼后，明显打了个寒颤，飞快缩了回去，紧紧关闭大门。 姜萌不是没有发现：小月的气质，发生了某种变化。 从玄学角度上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姜萌不是那种磁场敏感的人，但连他都感受到了小月身上的变化。 总而言之就是：小月现在给人一种很凶、很不好惹的感觉。 路哥就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 苏路在小月的帮助下，扶着他的手慢悠悠走进了铁皮房。 “小心。”耳边传来小月的提醒，“门很低。” 苏路低了低头，弯腰钻了进去。 他摸索着坐到床上，浑身有种针刺般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小月、不，是暗月绝弦正在注视他。 这种感觉从旅馆一直持续到现在，暗月绝弦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 苏路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紧张、恐惧、担忧......再到现在的麻了。 他已经麻了。 苏路当着暗月绝弦的面，表演了一个咸鱼躺。 “好累啊，昨天都没睡好。”苏路闭上眼睛，“我先睡会儿，你肚子饿了再叫我......” 暗月绝弦唇角一抽。 不知睡了多久—— “苏路、苏路。” 苏路听到一个怪异而沙哑的声音，在吐着信子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翻了一个身，不想理会奇怪的声音。 “苏路、苏路！” 脖子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有蛇缠住了他的脖子...... 苏路瞬间惊醒：蛇？有蛇！ 然而当他惊醒后，颈部奇怪的触感消失了。 苏路后怕地摸了摸颈部皮肤，指尖的温度异常冰凉。 是做梦吗？苏路纳了闷。 “苏路。” 当他疑惑不解时，听到了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 是小月，他让他：“看着我。” 在小月的身后，是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物体，宛如无数条色彩斑斓毒蛇纠缠绞合在一起，缓缓蠕动。 【名称：荆棘王蛇】 【介绍：荆棘王蛇（学名：Thorn King）为荆棘蛇属动物的通称，是毒蛇科的一属，其成员大多被统称为荆棘蛇，其中毒性最强的被称作荆棘王蛇。 分布地区：荆棘蛇主要分布在等级S及其以上的丛林、沙漠、山区副本中，S以下的副本并不常见；荆棘王蛇基本只出没于SS级副本区域。 形态特征：荆棘王蛇非个体生物，它是由数条荆棘蛇组成的整体，对密集恐惧症患者极不友好。 毒性：极强。 特性：不可直视。 直视荆棘王蛇的人类，神智会遭受重创，眼眶里会开出红色的荆棘花。 PS：荆棘王蛇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人类的眼睛，尤其是黑眼睛，带点棕色风味更佳】 ...... “看着我，苏路。” 暗月绝弦柔声哄骗苏路抬头，矮下的身影，逐渐笼罩了后者。伴随他的靠近，他肩头的荆棘王蛇，跃跃欲试地探出一个蛇头 。 苏路顺从地抬起了眼帘。 75 皮皮带 春娇市·其六 少年抬起了他棕黑色的眼睛。 完全黑色的眼睛其实非常少见, 苏路的眼睛是最普通不过的棕黑色——也是荆棘王蛇最喜欢的口味。 当这双眼睛暴露在荆棘王蛇面前时，荆棘王蛇整团蛇都兴奋了——主人竟然会大发慈悲给它加餐，那它就不客气了…… “嘶嘶！” 另一个蛇头向它发出警告。 【PS②：由于是数条个体组成的整体，荆棘王蛇经常为了争夺食物而打架】 人类仅有两只眼睛, 哪里够那么多蛇头分的？很快, 蛇头们打了起来。 暗月绝弦：“给我安静！” “咦？”苏路一缩, 仿佛受到惊吓：“安静？是在和我说话吗？我也没说什么啊……”他嘀嘀咕咕。 轻则神智失常——看这家伙的样子, 可不像是疯了啊。 暗月绝弦于是开口道：“小路，猪饲料的核心是什么？” 苏路脸上露出一抹讶色：“预混料啊？你突然问我这个干嘛？想养猪了？” 他怎么就挑了这个问题…… 暗月绝弦悔之晚矣。 “小月，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苏路在说话时，眼睛始终没有焦点, 加上荆棘王蛇的试探，暗月绝弦如今可以肯定：他是真的看不见。 他没有看见，他没有骗自己。 “……有吗？小路, 这只是你的错觉吧？”尚小月露出微笑, “我还和平常一样呢。” 苏路不服气地向前一抻脖子：“可你就是很奇怪啊！嗷……” 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小月距离自己居然这么近, 额头直接撞上了小月的……他撞哪儿了？ 尚小月捂着鼻子，左手一直在脸上放了很久。 荆棘王蛇趁此机会, 蓦然向苏路发动进攻！ “嘶！” 尚小月伸出右手，力道大得差点把荆棘王蛇掐死, 一寸一寸把荆棘王蛇拽了回来。 苏路毫无察觉：“小月？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你了？” “……嗯。” “撞到哪儿了？”苏路一脸真诚的担忧。 “没……事……” “不好意思啊, 话说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这个问题小月压根就没回他。 苏路咂咂嘴：“困了, 再睡会儿。” 他摸索着翻身躺到床上, 背对小月的方向。 男音仍然附在他耳边：【注意听，暗月绝弦收起了荆棘王蛇】 他在心里回应：知道了。 从他失明的那一刻开始，男音就在他耳边, 为他描述身边发生的事。 荆棘王蛇的描述自然也有，苏路当时真是捏了一把汗。 他就赌：荆棘王蛇对真正失明的人没有作用——他赌赢了。 【你看见了啊】——当小月对他说出这句话时，苏路立刻埋进被子，将手伸向腰间的皮带。 他从皮带里掏出一件道具：【眼睛盒】作用是可以使人暂时失明。 他趁小月被声音怪谈缠住时，使用了这件道具。 苏路失明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瞎了！ 苏路起初确实想过装瞎，但这个念头一闪就过去了，不可能的，那毕竟是暗月绝弦。 在他面前装瞎迟早会被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真的把自己弄瞎！ 苏路抚摸着腰间的皮带，里面装着他的道具，以及他的“视野”。 这种失明状态只是暂时的，【眼睛盒】保管着他的“视野”，他只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把“视野”从【眼睛盒】里拿出来、装回眼睛就行了。 届时他只需要随便嚎两声“啊啊眼睛突然恢复了好棒啊”就可以了，小月或许会有疑惑，但是问题不大——他只要使出普通人**，小月一定会被他P……被他说服！！ “科科科……科科科科科。”苏路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抖动个不停。 总感觉背后的目光变得迷惑了起来。 想装回视野，必须要等一个小月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机…… 身后如芒刺在背，小月正在注视着他。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苏路根本没办法完成从皮带里取出【眼睛盒】——打开【眼镜盒】——取出“视野”——把“视野”装回眼睛这一步骤，一动就会被发现。 恐怕他刚把【眼睛盒】拿在手里，小月就已经抢过去问“这是什么了”吧？ 一旦他发现【眼睛盒】的用途，苏路就可以领便当了。 对手可是暗月绝弦！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或许是确定了苏路是真瞎，后背犹如芒刺般的感觉，在十分钟后消失了。 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移开了视线，苏路在内心大喊：男音！额滴神啊！快给额播报一下！！ 男音感受到他的迫切：【注意听，这个男人坐到了小苏身旁，抱住膝盖开始发呆】 很好，小月又进入了仓鼠死机模式，他的机会来了！！！ 苏路假装觉得冷的样子，把手缩进了被子里。 小月瞥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苏路连整个头都缩了进去。 小月没管。 很好，接下来只要找对皮带的按钮，就可以取出【眼睛盒】…… 苏路摸到皮带上的凸起，用力按了下去。 “咻——” 双腿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不是吧？ 或许是他操作的姿势不对，没有按对按钮，苏路的裤子，突然消失了！！ 苏路：！！！！！ 小场面，别慌.jpg 他的裤子应该还是在的，只是被收进了皮带里，只要通过正确的操作就可以拿出裤子、重新穿上。 苏路严肃地在腰带上摸索，他的动作，引起了一旁小月的警觉。 他在干什么？ 在苏路正确的操作下，裤子总算被拿了出来。 首先要说明一点：空间道具里储存的东西，在拿出来时，通常会出现在物主的手上。 苏路手里捏着自己的裤子——他还得想办法套到自己的腿上。 废了半天劲儿，总算套上去了一只裤脚，接下来是另外一只…… 动静越来越大。尚小月拧起眉头，再度起了疑心。 他伸手抓住苏路的被子，想掀开来看看苏路究竟在做什么。苏路猛不丁察觉到小月的动作，吓得立刻揪紧了被子，紧张的声音滑出咽喉：“不行住手！！” 尚小月冷声：“你在做什么？” “我、我……”直接告诉他自己在穿裤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总之你别管。”苏路涨红了脸，“放手！” 嫌少有人用强硬的语气命令他——哦，有，如今他们的坟头已经长出了草。 尚小月的声音更冷了：“松手。” “不、不行啊。” “我再说一遍，松手。” “你就别管了吧！” …… 门外，姜萌快快乐乐地来⑥号铁皮房的门口。 刚刚靠近，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松手。” “不、不行啊。” ……嗯？？ 松什么手？什么不行？？ 姜萌：让我康康.jpg 他顿时好奇心大起，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一贴上去，姜萌忽然发现：门没关！他刚靠上去，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尚小月已经失去了耐心，逼近苏路，手指用力，一把掀开了被子。 然后他就看到………… “…………………………” 以下是姜萌的视角： 白发少年手里提着一条被子，膝盖跪在床上，身下是另一名少年，裤子脱了一半。 姜萌瞬间脸爆红！ “打、打扰了！！” 姜萌红着脸，真诚地对屋内的男同们提出一个建议：“下次你们做这种事之前，能把门先关上吗？” 尚小月：“……………………” 苏路捂住脸。 姜萌离开前，还帮他们带上了门。他好礼貌，苏路哭死。 尚小月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算了，你继续吧。” 说着，他重新把被子盖到了苏路头上。 他真的，好体贴，他哭死。 苏路全身缩在被子里、仅有一根呆毛露在外面。 整坨被子，都在颤抖。 “……” 听说打那啥机的时候被打断，是会养胃的。 尚小月有些于心不忍：“你……还好吗？” 被子对他表达无声的抗议。 尚小月欲言又止：“不然，我帮你……” 被子：……！！大可不必！！！ “……把裤子提起来？” 被子：“…………” 被子：“呜呜呜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尚小月起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苏路拱出一个脑袋。 ……真的走了？ 好耶！！ 他立刻把被子从身上掀下去、翻身坐了起来。 至于裤子——早就穿好了！呵。苏路摆弄皮·万恶之源·带，决定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换个储物道具！！！ 须臾后，一个色彩夸张的眼镜盒出现在他手中。 苏路小心翼翼地打开眼镜盒，伸手在里面摸索。 指尖碰触到两片柔软的东西，类似隐形眼镜片——那是苏路的视野，他将这两片东西取了出来，分别放入左右两只眼睛。 眨眨眼睛，视野恢复。 苏路打量周围的环境：四面都是红色的铁皮，屁股底下是白色的床单。视野很清晰，没毛病。 他松了口气，打算等一会儿小月进屋后，就告诉他眼睛恢复的事实。 男音骤然响起提示：【注意看，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这是一间在不久前遭遇小偷光顾的屋子，并且小偷还没走，它还留在这间屋子里】 ……小偷？ “还留在这间屋子里”……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迷惑之余，苏路内心被激起了寒意。倏然，有某种东西从床底下探出手，握住了苏路的一只脚踝！ 他“啊”了一声。 尚小月立刻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一只黑漆漆的鬼手，正缠在苏路的右脚上。 苏路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右脚上挂着什么东西，他拼命踢腿，鬼手随即松开他、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一条像极了《瘦长鬼影》里的瘦长鬼影，竖在两人之间。 黑色的人形鬼影，伸手向苏路抓去，后者一脸懵逼。 人形鬼影突然开裂，变成无数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噼里啪啦”落到地上。 苏路眼睁睁看着人形鬼影裂开，脸上的表情更加懵逼。 人形鬼影裂开后，露出身后的尚小月。 尚小月手里缠绕着锁链，眼神冷酷，杀伐果断，简直酷到没朋友。 偏偏从他嘴里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小路，那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裂开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就裂开了》 看得清清楚楚的苏路：“啊……嗯。”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mp3 苏路假装没看见：“对了，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等等。 苏路原本打算和小月说自己眼睛好了的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能说啊？！！ 比如说现在——仗着他看不见，小月大摇大摆地把锁链一点点往戒指里塞。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地问。 苏路：“我……饿了。” 小月“biu”的一下从戒指里掏出一袋薯片，很快的：“这是我在门口捡到的，你吃吧。” 《在门口捡到的》 苏路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迫不得已继续扮演一个盲僧。 小月把薯片塞到了他手里。 苏路撕开包装，含泪吃了一片。 熟悉的蜂蜜黄油味，不愧是你。 只是，他要瞒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可以说吗？ 小月反手从戒指里掏出一团……毛线？盘腿坐到地上，开始梳理那团毛线。 苏路：“……” 还是继续吃薯片吧（咔嚓） 吃完薯片，苏路感觉憋得慌，提出想去外面走走。 红色的毛线，在小月指间绷得笔直，散发出刀刃般锋利的光泽，仿佛能轻易割断人的脖子。 苏路目不斜视，平视前方。 小月唰地一下收起毛线，起身：“我陪你吧。” 苏路：“你黏我黏那么紧做什么？”他不禁抱怨，“就不能让我一个人走走吗？” 小月的语气有些委屈：“小路，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苏路：“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可是在一个副本里啊。”小月一本正经的口吻，让他有点想笑：“尽管只是最低等级的副本，但以小路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十分危险的呀。” 苏路明知故问：“能有什么危险？” “你是没看到，那个抓住了你脚的东西，长得可吓人了。” 不就是条瘦长鬼影吗？苏路内心不屑，嘴上道：“是吗？有多吓人？你形容形容？” “……”小月一时语塞。 “总之就是很吓人。”形容词匮乏的小月。 切—— 苏路闭上眼睛站起身，手往旁边伸出，小月搭住他的手，扶着他向前走。 铁皮门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小月开口：“你先等等。” 等他钻出去后，才把苏路从里面接了出来，还不忘提醒苏路：“注意低头。” 目睹这一幕的姜萌腹诽：简直就跟接新娘下花轿一样，房子还刚好是红色的。 不过——他们这么快就结束了？这就完事儿了？？ 姜萌诡异的目光，引起了小月的注意——他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姜萌抬起头，假装观赏天上的云。 天上乌云密布，似乎快要下雨了。 苏路抬起头，为了避免露馅儿，尽量一直闭着眼睛。 风拍打着他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苏路睁开眼睛，小心地往旁边望去—— 小月站在一旁，似乎是瞪了姜萌一眼。 趁对方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苏路回头，飞快看了眼棚屋： 【注意看，这不是一排普通的棚屋，这是一个副本】 【副本名称：棚屋】 【副本评级：F】 【副本内容：由铁皮片子搭起来的棚屋，经常出现在马路牙子、学校和小区门口等人群密集的场所；棚屋经常被用作售卖小吃、烧烤、年糕、水果、衣物的场地，有时也会租给租客暂时落脚。 通关条件：无。 限制条件：不论是商用还是暂住，棚屋的使用时间最长为240h PS：棚屋不是很结实，不建议在屋内进行任何剧烈运动； PS②：经常有小偷光临棚屋，请不要睡得太死，保管好身边的财物】 这就是F级副本吗……苏路从来没见过通关条件是“无”的副本。 除了“小偷”这一不稳定因素外，基本没什么危险，确实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就是位置显眼了些……棚屋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区，偶尔会有大妈大爷对着棚屋指指点点。 一个小朋友好奇地靠近棚屋，问苏路：“这是你的房子吗？好多颜色，好漂亮！” 苏路向声音的来源方向转了过去。 小朋友的妈妈匆忙抱走了小朋友。 “妈妈妈妈。”小朋友在趴妈妈耳边，“他们的房子好漂亮，我也想住那样的房子！” 妈妈：“住这种房子的人都是流浪汉，你也想变成流浪汉吗？” 小朋友缩了缩：“不想……可是真的好漂亮。” 妈妈：“颜色漂亮有什么用？那种房子啊，根本不安全的，一旦下雨……” 母子两人渐渐走远，融入前方的小区。 苏路转向左边：“天黑了吗？” 小月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没有。” “那我想在周围逛逛。” 小月扶着他，苏路闭上眼睛，假装还看不见的样子。 当他封闭自己的视野时，男音的提示就变成了—— 【注意听，一个普通的遛狗男向你走来】 【注意听，一个普通的拖鞋男从你的左手边路过】 【注意听，一个小女孩吃着香草味的冰淇淋从你身边经过，融化的冰淇淋滴了一滴在你的鞋上】 苏路忍住低头的冲动，面不改色继续朝前走。 【注意听，你的前面是一坨狗屎】 ……这要怎么听得到啊！！ 还好有小月带着他，往旁边绕了两步。 来到小区门外，门卫就不让他们进去了，理由是“只有小区居民才能进入小区”。 强闯民宅是违反市规的行为，苏路掉头就走。 绕着小区外围走了一圈，苏路不禁感叹：这副本真趋近于现实啊。 突然，男音告诉他：【注意听，在西边五十米处有一栋凶宅，这不是一栋普通的凶宅，这是一个凶宅副本】 【副本名称：血楼】 【副本评级：A级】 【副本内容：搬进这栋大楼的第一天，小明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奇怪。邻居、电梯和走廊里遇见的人，他们的脸色都莫名苍白。 带着奇怪的心情，小明打开了冰箱，取出一袋血包吸了起来。 他们一定是没有补血，脸色才那样苍白的——小明笃定。 今天：又该吸谁的血好呢？ ——住进这栋大楼的人，必须每天吸食人血，否则就会虚弱致死。 通关条件：在大楼内活过二十九天】 蚊子精直呼内行。 ……和现实差别还是挺大的。 苏路打了个寒颤：“我们回去吧，天是不是快黑了？” “还早。”小月瞧了眼黑乌乌的天空，“只是快下雨了，你想再逛一逛也可以。” “我不逛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旁边一位路过的人，突然向苏路撞了过来—— 【注意听，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这是一个行走的副本】 【副本名称：碰碰人】 【副本评级：B】 【副本内容：和碰碰车喜欢和车碰碰一样，碰碰人喜欢和人碰碰，被它碰到的人，也会忍不住去碰别人，别人会去碰下一个人，下一个再去碰下下个人……是普通的传染型副本呢】 【通关条件：碰满一千个人】 碰碰人宛如一个奇行种，笔直朝苏路撞了过来！！！ 为什么撞我？？？ 苏路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不去撞他旁边那个？！！ “咻——” 关键时刻，碰碰人被他旁边那个一脚踹飞。 苏路：“……发、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淡定道：“有人喝醉了。” 苏路：6 前面有个井盖，男音又来了—— 【注意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井盖……】 杀了他吧。 春娇市到处都是怪谈和副本，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存活的地方。 小月注意到了井盖，带他往旁边绕开。 苏路明知故问：“怎么了？” “前面有井盖，不要踩，会变得不幸。” 苏路点了点头。 他们回去时，姜萌正蹲在棚屋门口，一脸的发愁。 苏路忍住询问的冲动，姜萌看见他们，主动走了过来：“路哥，小月哥，你们去哪儿了？唉。”说着叹了口气。 苏路：“你叹啥气啊？” 姜萌：“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打听了一圈，其他玩家都不清楚有关春娇站的信息，他们也在四处打听呢，目前还没有一点消息……唉。” 苏路：“唉，只能先这样了。” 幸好还有棚屋可以住，不至于流落街头。 仿佛为了呼应他们低落的心情，天空乌云滚滚，却没有一粒雨落下。 “快跑！”有人路过时喊了一声，“气象台刚才播报了！人雨红色预警！快跑啊！！” 人雨红色预警？ 人雨苏路知道——可什么是“人雨红色预警”？ 男音：【注意听，它们要来了】 云层之上，落下密密麻麻窃窃私语的人声。 76 人雨 春娇市·其七 气象预警, 通常分为蓝色预警、黄色预警、橙色预警、红色预警，严重程度依次递增。 人雨红色预警——究竟有多严重？ 苏路：“什、什么声音？” 私语声代替雷鸣, 从黑云之上滚落。 姜萌：“好像、好像是上面有人在说话？” 说着, 姜萌使劲儿抬起头，入目是厚厚的乌云。 一滴人雨跳下乌云，呈现在视野中时, 起先还只是米粒大小的一点肉色, 渐渐的 ，那抹肉色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愈发清晰，姜萌看得越来越清楚了——那是一张人脸。 一张脸上挂着狰狞笑容的人脸, 倒葱状栽向地面。 “扑通！” 第一滴雨, 落下了。 ……什么声音？ 附近的人，不约而同往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一个“人”，砸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那“人”没穿衣服, 体型发育到了成年男人的标准, 挣扎着从草丛里爬出来, 即使四肢全都摔断了，它也感受不到疼痛, 四肢以一种扭曲而畸形的状态, 向离它最近的人快速爬去。 “啊——！！！”那人发出一道惊恐的尖叫, 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扑通！” 第二滴雨, 落下了。 这次落下来的“人”, 没有第一滴雨发育得那么好——它的左腿和左臂分别短了一截，爬动时也没有第一滴雨那么快捷。 “扑通！”、“扑通！” 第三滴雨、第四滴雨……越来越多的人雨降临到了地面上。 “……”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呆若木鸡、说不出话。 直到落下来的“人”成功抓住一名倒霉蛋，贪婪地狠狠一口咬在了倒霉蛋的小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跑啊！！！” 惨叫声令众人如梦初醒，惊慌失措着四散逃开。 “扑通！” “扑通扑通！！” 然而无论哪个方向上, 都有人雨砸了下来。 一位倒霉蛋中的倒霉蛋，直接被当成了人雨的肉垫，当场gg。 苏路抬起僵硬的脖子—— 云层中“人”群林立，蚂蚁一样涌动，它们仿佛跳水运动员、又仿佛待下锅的饺子那样，纷纷兴奋地跃下云层！笔直坠落的“人”们，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 卧槽。 卧槽！！！ 苏路倒抽了好大一口凉气，姜萌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扑通！” 一只无头“人”落到距离二人不足五米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响。 苏路感觉心脏被这声巨响狠狠捏了一下。 无头“人”尽管没有发育出头，但它折断的四肢，仍然支撑着它的身体向最近两人爬来！ 姜萌吓得拔腿就跑。 跑出一步后，姜萌想起苏路现在是个睁眼瞎，扭头想拉他一起跑。 偏偏这时候，小月抓住了苏路的另一只手。 两人的目标并不是同一个方向，苏路卡在原地，进退两男。 他还要装成一脸懵逼的样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异口同声：“天上下人了！” 小月：“放手。” 姜萌：“小月哥你干什么？我们快回棚屋啊！！” 小月的语气，带有一股子冷嘲热讽：“你觉得那个破棚子能保佑你？” “扑通！”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一坨人雨砸在了棚屋的屋顶上，立刻就把那一块铁皮给压塌了。 姜萌：“……” 姜萌：“呜呜呜那怎么办？”他此刻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小月：“自然是往建筑物内跑。” 建筑物……附近的建筑物，就只有一片小区、一座中学、以及地下商场。 小区不让进，两人果断挟带苏路向中学跑去。 中学门上的字牌，清晰落入苏路眼中：红星中学。 DNA动了，突然好想写英语作文。 【副本名称：红星中学】 【副本评级：E级】 【准入条件：作为一所与国际接轨的中学，红星中学的入学条件十分苛刻，中考英语成绩必须达到140分以上，才能入学】 头一次遇见还有准入条件的副本！！！ 他的中考英语成绩是多少来着？反正肯定没有达到140分。 参加副本的条件，就明晃晃地贴在大门上。姜萌眼前一亮。 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有达到条件的人，不信邪地伸手去推大门，门纹丝不动。 姜萌伸手去推门，轻轻松松推开一条缝。 有人趁机想要挤进去，立刻被副本扔了出来。 “那个，路哥……”抛下他们自己进去，好像有点不太仗义，姜萌有些迟疑。 苏路明知故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萌把准入条件快速说了一遍。苏路哪能耽误孩子上学啊：“那你快进去吧！” “可是你们……” “怪我初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英语。”苏路抹泪，“别管我们了，你快进去吧！” 姜萌咬牙点点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滑进了红星中学。 E级副本，难度应该不大，只不过三人可能要走散了。苏路已经拿手机拍下了姜萌个人账号的二维码，等到了有网的地方，两人可以加好友再联系。 进不去的建筑物，也就没有了逗留的必要——众人在意识到这点后，涌向地下商场的入口。 “你们看！”有人指着商场入口处的牌子惊呼，“那是什么？” 在地下商场的入口处，立着一块显眼的牌子：【该地下商场已征用为副本场地，不介意者可入】 地下商场变成副本了？？！ 苏路眯起眼睛—— 【副本名称：地狱商场】 【副本评级：S级】 【副本内容：（密）】 S级副本！！！ 春娇市的S级是因为叠加了各个小副本和怪谈，地下商场居然是独立的S级？？难度该有多离谱啊，内容连男音都看不透。 九死一生—— 小月倏然止住前进的趋势，拉着苏路主动后退一步。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是很想带苏路进去。 然而其他人可管不了这么多，仅仅只是扫了一眼牌子，略微犹豫后笔直地冲了进去。 苏路原本还想委婉地提醒一下这些人，耳边骤然响起密集的“扑通！”、“扑通！”、“扑通！” 人雨——越下越大了！！ 地面上爬行的奇形种越来越多，恐怖谷效应直接拉满，像丧尸一样扑倒过往的行人——看见这一幕的人，发疯般冲进地下商场。 在不确定的危险和确定的危险中，大部分人选择了前者。 连苏路都想冲进去了。 人雨，逐渐密集到了恐怖的地步。 他们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除了人雨。 苏路瑟瑟发抖，偏偏还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小月已经转过了头，对他说：“有伞吗？” 苏路一愣：“……有，有伞！” 小月：“拿出来。” 苏路依他所言，拿出了一把黑伞。 苏路撑开伞，一只手打伞、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小月衣角。 耳朵忽然被塞进了两个硬硬的东西。苏路：“这是？” “你送我的耳机。”小月希望他，“听歌吧。” “……听歌？” 小月用他自己的手机，帮苏路选了一首歌。 苏路：“等等，人雨不管了吗？” 小月：“雨会停的。” 肉.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连绵不断，但苏路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他能听到的，唯有歌者温柔的吟唱： “Just a matter f time，” “Shuld we say gdbye……” 是巧合么？小月和他选中了同一首歌。 他向某个方向迈出一步，在他选择的方向上，是由人雨堆积而成的人墙。 “前面有路吗？”苏路问。 “有路。” 他这样算说谎吗？ 苏路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双腿被小月带着向前迈出一步，一只扭曲的人雨正堵在前方。 “啊！！” 时运不济的人雨发出惨叫。 红光闪过，它的头被锋利的红线割了下来。 失去人头的四肢没有倒下，而是支撑着躯体、如同顽强的蟑螂一样四处爬动。 小月面不改色，把这只人雨的四肢割断，失去支撑力的身躯，像摊烂泥一样砸在地上。 其它挡路的人雨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原来他说“有路”——那就一定有。客观现实而已。 杀出一条路后，小月有所察觉般抬头。 黑色伞面上方，风声呼呼落下，有“人”砸下来了。 小月冷冷地笑了。 在触及伞面前，“人”头与四肢分离，身体四肢被切成了零散的碎块——这滴“人”雨体内没有发育出血管和内脏，单调的肉块顺着伞面滑落。 也有发育出血管的，切开时，伞面上方宛如下了一场真正的血雨。 苏路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小月的两只手上，缠满了红色的丝线，他们的周身被密麻的红线覆盖，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人雨大军一旦靠近，就会被切割成无数碎块。 难怪他感觉脚底黏黏的。 马赛克在眼前乱舞，苏路又闭上了眼睛，专心听歌。 一名骑在路灯上的男人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顿时震惊地瞪大双眼：是某种道具的效果吗？ 男人头顶有一块广告牌，帮他抵挡了大部分伤害，靠着这块广告牌、以及身下的路灯，他才勉强幸免于难。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男人开口向大佬求助：“救我……救救我！” 对方充耳不闻，径直路过。 男人加大音量：“我知道有关春娇站的线索！” 那个白头发的家伙脚步一顿。 男人趁热打铁：“救我！救我我就告诉你们！” 路灯下的黑伞，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直接说。” 男人抱着路灯，担心要是直接说了，对方走了不管他死活怎么办？嘴巴闭着没有张开。 黑伞下传出一声冷笑，旋即开始移动。 “别走！别走！我说！”男人慌了，“春娇站是一个怪谈！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站！” 说完，男人有些忐忑：这句话的信息里并没有包含春娇站的具体位置，就这么丁点信息，万一对方觉得不算，不肯救他…… 一只人雨抱住路灯，缓缓向上蠕动。 男人肝胆俱裂。就在这时，一道红影闪过，人雨裂成无数碎块。 男人大喜，趁机滑了下来，紧紧跟在那两人身后。 一曲终了，歌曲自动切到下一首：“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槽多无口，苏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小月正杀得尽兴，这让他怎么好意思打扰他。 《两只老虎》播放结束后—— “心中想的还是他～任凭梦里三千落花～～” 苏路：6 不愧是疯批系大佬的歌单，完全让人意想不到。 虹猫蓝兔的片尾曲快播放完时，小月脚下突然一顿。 前方出现了一座电话亭。 “扑通！”不断有人雨砸在电话亭上，看似普通的小亭子不动如山，稳如老狗地立在路中央。 毫无疑问，这是个副本—— 【副本名称：路边的电话亭】 【副本评级：F】 【副本介绍：伫立在路边的老式电话亭，内有一部公共电话机。当有人走进电话亭、利用里面的电话机与人连线时，电话亭会变得很开心。无论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电话亭内的人将免受外界干扰】 【通关条件：打电话，通话时长不得低于五分钟】 同样是F级副本，苏路真想指着电话亭副本对棚屋副本说：你看看人家！！ 小月显然也意识到了电话亭副本的不同，带苏路走进了电话亭。 苏路趁机取下耳机——下一首歌名叫《牛马也要爱》。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在他们钻进去后不久，一个年轻的男人也腆着脸试图挤进来——小月看了这家伙一眼，没说什么。 小小的电话亭内站了三个人，狭窄的空间里，男人感觉很尴尬。 他正是不久前从路灯上滑下来的男人。路灯男试图缓解这阵尴尬：“那个……你们好。” 其中一个棕发少年的脑袋向他转了过来。对方闭着眼睛，似乎视物有些障碍：“你是？” 路灯男：“我是玩家，你们应该也是吧？” 苏路正想点头，一旁的小月开了尊口：“你刚才说，春娇站是一个怪谈？” 怪谈？什么怪谈？戴着耳机，苏路刚才没听到。 路灯男点头：“是的，春娇站是一个怪谈，这是可以确定的消息。” 小月没有打听他是从何种渠道听说的，直接就问：“怎么去？” 路灯男意：“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其他玩家说的，具体怎么去他们也不知道。” “真的？”小月多疑道，“你没说谎？” “我当然没有说谎！这里可是春娇市！”路灯男激动道。 看来，路灯男并不知道电话亭是一个副本…… “哦，我忘了。”小月淡淡道，“那好吧。” 苏路疑惑道：“如果说春娇站是一个怪谈的话，那要怎么找？去怪谈云集的地方找吗 小月于是又问路灯男：“你有办法吗？” 路灯男否认三连。 路灯男对于春娇站在哪儿、怎么去，完全是一头雾水。他所知道的，仅仅是“春娇站属于一个怪谈”这一消息而已。 可这座城市本身就是怪谈云集的都市，在众多怪谈中寻找一个车站怪谈……简直是大海捞针啊，苏路陷入沉思： 如果依靠男音的话，那还是有可能找出来的，只是他必须把整个春娇市走一遍，感觉很危险，不过要是能带上小月…… 苏路悄咪咪看向小月，后者盯着电话亭外的人雨，眼中含有杀气。 ……不行啊，小月也很危险啊！！！ 苏路现在的愿望就是：赶紧找到春娇站登上苏苏列车，然后和小月分道扬镳。 疯批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音，小月向他看了过来，苏路连忙闭上眼睛。 “扑通！”、“扑通！” 电话亭外，人雨还在下。一直持续到半小时后，人雨逐渐从人形、变作一根根萝卜状的东西。 “哐！”萝卜砸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垃圾桶表面被砸出一个坑；萝卜的根部，有触须一样的物体不甘心地在舞动。 五分钟后，最后一根萝卜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萝卜变成了细雨、再从细雨化作毛毛雨。 雨滴落入绿化带中的泥土，一根嫩苗从泥土中抽出，随着时间推移，这根嫩苗长得越来越像人的手指…… 二十分钟过去，人雨——终于停了。 雨停后，街道上爬动的人形快速枯萎：具体表现为化成一滩水。 水流入下水道，街道像被雨水洗刷过一样，除了有些湿润外再无异常。 路灯男狠狠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电话亭的门。 大门纹丝不动。 路灯男疑惑的眸光转了过来，开始怀疑起这是个副本—— 【电话亭副本PS：来都来了，一元钱都不给我？不打电话是不能离开电话亭的哦，电话亭会变得很不开心】 “好、好像是个副本啊这个电话亭？”之前在进来时，小月曾告诉过他这里是个电话亭，苏路放心大胆地猜测：“是不是要打电话才能出去啊？” 路灯男：“有这个可能。” 苏路脑子一转：“我告诉你我的电话，你打给我试试？” 路灯男：“好主意！” 路灯男取下公共电话机上的听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价值元的塑料圆硬币，投进了电话机里。 随即，路灯男看向苏路。 苏路仍然闭着眼睛。 “……你的电话是多少？”路灯男出声提醒。 苏路告诉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路灯男按下对应的数字——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就在您的身边，请勿占用通话资源。”听筒另一头传来冰冷的女音。 路灯男：“……” 他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其他两人。 苏路：“……” 【电话亭副本PS②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的两人，是不能使用本亭电话机进行连线的哦！电话亭会觉得你在耍它】 离谱。 要求还挺多：) 路灯男举着听筒：“我再试试打给别的玩家吧……” 路灯男有认识的玩家，可惜他并不知道他们的手机号码，无奈地把听筒递给了旁人。 旁人小月接过。 小月总不能给鬼打电话，自然地把听筒传给了苏路。 苏路握着听筒——他一个萌新，能认识几个玩家啊？他的好友列表里，也只有他们的社交账号…… 苏路突发奇想，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去掏手机。 掏出手机后，苏路在屏幕上乱画一气：“解开了吗？屏幕锁。” 小月看了眼：“没有。” 苏路：“你帮我解吧！我的屏幕锁是一个沙漏。” 小月顿了顿：“沙漏？” 苏路抬起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两个对接的三角。 小月会意，低头一顿操作：“解开了。” 苏路不能暴露视力恢复的事实，只能口头拜托小月，帮他登上【Allen】找到好友列表里决无神的资料页面，鹿雪绒或者黄律岚也行。 “找到了，姓决的。”小月道，“然后呢？” 苏路：“告诉我决神的社交账号数字。” 每个人的社交账号都是一串数字，决无神也不例外。小月看出他的意图：“你想用这串数字联系上决无神？” 苏路点点头。 小月唇角扯了扯：“恐怕不行。” “试试呗！万一呢？” 苏路抬手，摸摸索索地抚上数字按钮界面：“多少？” 小月扯下他的手，帮他输入了账号数字，按下拨通按钮。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Srry……” 尝试失败——苏路沮丧地低下头：看来电话亭只能拨通手机号码。 决无神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这谁知道啊！！ 苏路的脑子快速过了一遍，他在彼世中认识的人——决无神、满级大佬、鹿雪绒、林星野、黄绿蓝、带路男、小方……很好，一个知道手机号码的都没有。 不是玩家行不行？魔王？莉莉？话说魔王玩手机吗？他貌似从来没见莉莉或者梅奥西斯玩过手机呀！ 苏路苦恼地挠头发：当初应该存一下决无神的手机号码的！ 还有谁？苏路把所有认识的、听过的人名，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在过到某个人的名字时，男音倏然动了：【注意听，这个男人的手机号码是……】 谁的？ 男音：【霍尔维洛】 ……他刚才有想过这个名字吗？ 也许有，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居然被男音捕捉到了，真爱啊。 男音已经开始念了，苏路立刻：“等等等等！小月！帮我按！” 他跟着男音，把霍尔维洛的手机号码念了出来。 小月按下数字，点击拨通。 【嘟——嘟——嘟——】 通了！能打通！！！ 苏路咽了咽喉咙，莫名的有些紧张。 五秒钟后，忙音消失—— 电话接通了。 …… 77 一个细节 春娇市·其八 “……” 对面在接通电话后, 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路只好硬着头皮出声：“请问，是霍尔维洛吗？” “你找错人了。”对方很快道。听起来，是个声音磁性的男人。 【他说谎, 他是！】男音异常笃定, 语气还有点激动。 真是奇怪…… 心中感到怪异, 苏路再度开口：“那个，霍先生……” 他决定实话实话：“由于发生了一些紧急情况, 我必须和您聊五分钟的天, 您、您看方便吗？” 好怪。 感觉好怪——一个陌生人突然打电话来表示想和你聊五分钟的天, 是会被怀疑电信诈骗的程度吧。 霍尔维洛一口就同意了：“陪你聊聊也行。” 嗯？这人脾气还挺好。 【呵】仿佛听到男音一声冷笑。 ……男音在阴阳怪气什么？今天可真是真奇怪。 “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没想到是霍尔维洛先起了话头, 口吻放松地问。 “有人……告诉我的……” 幸好是身处电话亭副本中，苏路可以适当地编织谎言。 “能联系上我的人可不多。”霍尔维洛猜道, “是决无神？” 苏路：“啊……” 霍尔维洛笑道：“看来不是他。” “我明白了。”他倏然道, “是你吧。” ……谁？ 苏路有些受不鸟这些谜语人了，他想起决无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霍先生，我叫苏路。” “你好。”霍尔维洛温和道, “苏路。” 苏路：“你、你也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受过决先生很多关照, 但我和他不熟，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他原因了……” “他告诉你了？”听筒里传来霍尔维洛的笑音。 “……是的, 决先生说是霍先生你委托他照顾我的。您认识我吗？” “不认识。”霍尔维洛的回答和决先生同样斩钉截铁。 苏路不明白：“那为什么……” “……”霍尔维洛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回答他。 “霍先生？霍先生？” 一分钟后，磁性的男声才重新回到苏路耳边：“抱歉，刚才店里来客人了, 我去招待了下。” 苏路：“啊没事，您那边很忙吗？” 霍尔维洛：“最近是淡季，还好。” 苏路下意识问：“淡季？您是开客栈的吗？” 霍尔维洛：“嗯。” 等等——无限世界还能开客栈？长见识了。 苏路没有多想：“关于刚才的问题……” “五分钟时间应该到了吧？”对方忽然反问他。 苏路一愣：“啊？不知道……应该到了……” “老板，请问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 “老板, 可以和你来一张合影吗？” ——从听筒另一端的世界传来游客的声音。 “我要挂电话了。”霍尔维洛道。 苏路：“等等……” “哦对了，你应该在电话亭副本吧？那个副本所处的城市副本很有意思。如果你在寻找车站的话，给你一个秘籍：随便找个地铁站上车就好了，你要找的地方会随机出现在下一站。” 霍尔维洛快速说完，苏路的耳边响起短促的忙音：【嘟、嘟、嘟、嘟……】 他一脸懵逼地把听筒拿开，眼皮因为过于懵逼而掀开，同时看见了小月和路灯男震惊的神情。 苏路连忙把眼睛闭上。 路灯男目瞪口呆：“你认识霍尔维洛？！” 苏路听到他由于震惊而变调的声音，面上浮起一团疑惑：“他很有名？” 路灯男这个反应，就和听见暗月绝弦在身边的反应一样一样的：“非常有名！彼世从前没人不认识他吧？” 说着，路灯男顿了顿：“你是新人？自从他销声匿迹后，新人里确实很少有人听说他的名讳……” 苏路：“啊对，我是新人！” 小月连忙：“我也，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喂，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没听说过啊！ 路灯男眼神古怪地瞧了小月一眼，明智地继续和苏路攀谈：“是新人那就难怪了。不过是新人的话，你怎么会认识他？” 苏路：“我不认识他啊……” 路灯男不信：“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只有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才会记住对方的号码吧？” 真是解释不清了。 苏路又不能把男音供出来，只能含糊过去：“那你就别管了……和我说说霍尔维洛的事吧？” 路灯男：“你和他不是朋友么？你去问他不就行了？干嘛问我？” 说着，路灯男伸手去推电话亭的门。 玻璃门纹丝不动。 小月：“好像是要通电话的人去推才行。” 苏路揣起手、抬了抬下巴：“我这人有个毛病，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话就会走不动道，你看着办吧。” 路灯男咕哝一声，无奈开口：“……霍尔维洛是排行榜第一的大佬。” “第一大佬不是决无神吗？”苏路歪头。 路灯男：“决神是现在的第一，霍尔维洛是从前的第一，他消失后，决神就成第一了。” 意思是霍尔维洛在时，决神还要屈居第二？那霍先生得有多强啊…… 苏路：“你刚才说他销声匿迹了是怎么回事？” 路灯男：“就是突然有一天，他突然从苏苏论坛的战力排行榜上消失了。那个榜是Allen通过大数据综合统计排出来的，他消失了，说明他不在Allen的监控范围内了。” 苏路记得林星野说过Allen是彼世的AI总管——连大总管都找不到他，这说明了什么？ 路灯男：“当时很多人都在猜，霍神是不是买回家的车票回到现实世界了……” 苏路一个激灵：“他回去了吗？！” “这谁知道？也许吧。”路灯男顿了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死了，死人也会从排行榜上消失。” 如果霍尔维洛死了的话，那和苏路通电话的难道是鬼吗？应该没有这种可能。 冒牌货也不太可能，苏路还是相信男音的，男音非常肯定对方就是霍尔维洛。 他——真的回去了？！ 苏路一阵羡慕，头顶随即冒出一个更大的问号：一只回到现实世界的大佬，为什么要嘱托留在彼世的另一只大佬照顾他？话说决神为啥不买票回去啊…… 更令人迷惑的是两只大佬都说不认识他…… 一根头发，飘飘荡荡地落到了苏路肩上。 ……算了，管那两只谜语人大佬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的目标是攒齐十万点数买票回家，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他只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行，其他就不要想太多了。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车站，离开春娇市副本—— 苏路抬起头：“那个，地铁站在哪儿，你们有人知道吗？” 路灯男来春娇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前面就有一个。霍神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他告诉你春娇站的位置了是不是？” 苏路：“嗯……你们相信我？” 路灯男：“我觉得你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啊？”他的想法是：假装认识霍神，除了装X还有什么好处？再说看苏路打电话的表现也不像是装的。 尚小月停顿的时间，比路灯男要久：“……小路，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苏路点点头，试图把听筒挂回去。 由于他的“眼睛看不见”，苏路试了半天都不行。 “给我吧。”路灯男抢过他手中的听筒，啪地一下就挂回去了，很快的。 “……”尚小月在一旁没有动，似乎在观察他。 苏路察觉到：小月应该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时候绝对不能露出马脚。他摸索着向前迈出一步，脑袋差点撞到电话亭上。 “……小心。”尽管有所怀疑，但是看见苏路这个笨手笨脚的样子，尚小月还是出声提醒了他：“你跟着我走吧。” 苏路把手递给了他。 尚小月拉着他的手，两人即将迈出电话亭时—— “叮铃铃铃铃铃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苏路脖子一僵，耳膜仿若鼓面、铃声犹如鼓锤，在他的耳膜上击打出密集的鼓点。 “叮铃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有规律地隔一会儿响一会儿。路灯男已经走出了电话亭，此时也听见了这阵铃声，朝电话亭内回过了头。 电话亭内，苏路咽了咽吐沫：“这是……怎么回事？” 尚小月：“要接吗？” 苏路想了想：“算了不接。” 路过的电话亭内突然想起电话铃声——这算是一个经典的恐怖桥段。 炮灰基本都会选择走进去接电话，然后就寄了。 苏路可不打算做这个“炮灰”。 “走走走！”苏路推小月，“赶紧走！” “滴——” 电话机突然不讲武德地开启了免提，里面传出苏路自己的声音：“不要去车站！！！” 啊这。 “……” 苏路僵硬地扭过脖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路灯男惊恐：“那好像是你自己的声音！！” 苏路：“我听出来了谢谢。” 电话另一头的“苏路”在说完这句话后，迅速挂断了电话。位于电话这头的苏路，难免陷入了猜疑：“不要去车站”——他们确实打算前往最近的地铁站。 这让苏路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电影中，女主和朋友们坐游艇出行，漂浮在大海上时，女主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电话中有人用女主自己的声音，向女主求救。 女主的情况，就和苏路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那部电影后来揭露：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女主在向外界求救，只是求救电话恰好被女主接到了。 代入一下：难道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苏路去了车站，结果遇到了某种危险，于是打电话警告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警告他不要去车站？ 去车站的话……会遭遇什么呢？ 苏路：陷入沉思。 他在脑海里脑补了一部恐怖大片，吓得连连摇头：“不去了不去了！不去车站了！！” 路灯男：“什么？你不打算去车站了？” 苏路苦笑：“电话里的声音，你刚才也听到了吧？” “……”路灯男不说话了。 苏路：“反正我是不敢去了，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吧。”说着，苏路朝小月的方向靠了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一样。 路灯男：“……那我也……不去了吧。” 在他们做出决定后——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乍然跳起的电话铃声，激得苏路狠狠扯了一下小月的衣袖。 小月瞥了眼快被揪掉的袖子，没说话。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和上次一样，三人谁也没有主动去接电话。 一分钟后，乱跳的铃音归于平静，“滴”的一声过后： “去车站！！” 这次电话机中响起的，是路灯男的声音：“一定要去车站！！！” 苏路：？？？ 路灯男：？？？？？ 什么情况？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 不等路灯男开口，另一头的“路灯男”就将电话挂了。 苏路闭着眼睛左右晃晃脑袋，一副懵逼无助的神情。 路灯男：“……怎么办？” 苏路：“什、什么怎么办？” “车站。”路灯男也是没辙了，“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 苏路咽下这句话，选择询问手中袖子的主人：“小月，你觉得该不该去车站呢？” 小月：“我都可以，看你。” 你看我，我看谁去—— 苏路又咽了咽喉咙：“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小月：“我看你。” 啊这。 苏路陷入两难：去车站——可是“未来的自己”提醒他千万别去车站；不去车站——“未来的路灯男”来电告诫他们一定要去车站。 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话…… 路灯男：“我相信你。” 嗯？？! 路灯男怎么这么信任他？ 苏路狐疑：“真的？” 路灯男用力点头：“嗯嗯，不过你们真的不去地铁站了吗？”他似乎特别在意这个。 万一去地铁站才是对的…… 叮！一个灯泡从苏路的头顶亮起。 苏路：“我有办法了！” 路灯男：“什么办法？” 苏路转身往树上撞去，小月拦住他，扶着他的肩膀替他转了一个方向： “电话亭在这边。” 苏路从容扑进电话亭，重新拿起听筒：“我们不确定的事可以问大佬啊！” 路灯男：“……啥？” “我想再找霍尔维洛问问，他不是超级大佬吗？应该能帮到我们。” 苏路摸出口袋里的塑料硬币，请小月帮忙辨认：“要那个一块钱的。” 他口袋里总共有一块五毛钱，来自长椅怪谈的馈赠。 小月默默接过硬币，帮他把币投进电话机、再度拨通霍尔维洛的电话。 “嘟——嘟——嘟——” 片刻后，电话被霍尔维洛接通：“又是你？你还没离开电话亭？” 苏路：“诶嘿，想不到吧？那个霍先生，我遇到了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担心对方挂断电话，苏路一股脑儿地把目前的困境说了出来。 霍尔维洛只给他留下了一句忠告：“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不可窥探。” “嘟、嘟、嘟……” 苏路手握听筒，安静地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半晌后，他扶着小月的手，走出了电话亭。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急促的铃音再度传来，一分钟后，电话机中再度传出苏路的声音：“不要离开电话亭！！” 苏路默念那句话：“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不可窥探……既然如此，那么未来的我，是不可能打通时空电话来告诫现在的我的。” “未来的苏路”根本不存在。 电话只是一个烟.雾.弹。 路灯男没有听懂苏路说的话：“你在说什么？什么未来？未来的你，可是让我们留在电话亭啊？” 苏路摇头：“根本没有未来的我们。” 路灯男反驳：“那电话机里的声音……” “仔细想想，这三通电话都起了同一个作用。”苏路竖起一根食指，“那就是让我们止步不前。” 路灯男一愣。 苏路：“你想想，我们早在十分钟前就走出了电话亭、决定前往车站，可是因为这三通电话，我们现在还留在电话亭附近。” “好像确实、确实是这样。”路灯男渐渐恍然大悟—— “是电话亭在搞鬼？” 苏路点头：“没错。” 【PS③：由于手机的普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走进电话亭打电话了……电话亭感到很失落，它希望所有进入电话亭的人，都能晚些离去】 又是一个成精的副本——苏路联想到了电梯精副本。 幸亏电话亭副本才F级——才F级，就能把玩家们耍得团团转，它要是等级再高点，里面的人恐怕就真的出不来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苏路：“我们走吧。” “决定要去地铁站了吗？！”路灯男显得格外高兴，“我知道路，我带你们去！” 三人不再理会电话亭，后者逐渐被三人甩到身后。不断响起的电话铃音，仿佛电话亭的哭声一样，淹没于静默的街道。 …… —— “地铁站就在前面。” 路灯男脚步轻快地带路道：“穿过前面的胡同就到了。” 男音：【注意听，前面是一个副本】 ……嗯？ 苏路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睛： 路灯男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本本分分。苏路快速往路灯男身前的巷子一瞥—— 【副本名称：八苦胡同】 【副本评级：A】 【副本内容：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八苦胡同内有八条小巷，分别对应人生八苦，走入其中的人将深刻体会到人生的苦楚】 【PS：该副本的通过率为80%】 苏路心想通过率还挺高…… 【PS②：通过该副本后，玩家的自杀率为99%】 苏路：“……” 自杀率比通过率还高？致郁副本了属于是。 有小月在，苏路一直没敢睁开眼睛仔细观察路灯男——莫非路灯男竟然不是玩家？ 可听他对霍尔维洛的了解，应该就是资深玩家啊？ 究竟怎么回事…… “借过一下。” 雨停后，陆续有其他市民从建筑物内走出来，一个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走来，企图从苏路和小月中间穿过。 苏路松开手，醉酒男踉跄着、往小月的身上栽倒。 “扑通！”醉酒男摔了好大一跤，躺在地上、像只翻倒的乌龟一样爬不起来。小月居高临下、冷冰冰投去一瞥。 趁这个机会，苏路冒着风险，快速偷看了路灯男一眼： 【注意看，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他不仅会爬路灯、还会给副本打工】 给副本打工？ 苏路想起给副本打工的帽子哥——也不知道他的两千张传单发完没有。 当初帽子哥的“卖身合同”被“看不见的诅咒乐园”接收后，导致的后果就是：帽子哥成为了诅咒乐园副本的打工人。 路灯男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情况？ …… 路灯男就是同样的情况。 他含着泪走在那两个少年前面，在心中称呼他们为：第199、200号。 自从卖身合同被“八苦胡同”接收后，路灯男就被迫走上了打工之路。他的工作任务是：引领200个玩家进入胡同。 哄、骗、卖惨、装可怜、暴力胁迫……为了将玩家带进胡同，路灯男试过无数种手段：遇到战力比他高或是不明的，路灯男就采取哄骗手段，引诱他们过去；遇到菜鸡，路灯男就直接把人打晕带走扔进胡同。 为了做好这份工作，路灯男天天蹲在大街上守株待兔，关于春娇站的一些信息，也是在这段时日内打听到的。 忙得焦头烂额的路灯男，没注意到气象台发布的天气预报——否则他就算被副本惩罚、也绝不会在人雨红色预警的天气里冒险出去！ 幸亏遇到了那两个少年。 身后的两个少年，是第199和第200个人。只要将这两人骗进胡同，他就能下班了！ 下班的曙光近在眼前！！ 路灯男感到热血沸腾，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一边回过头，盯紧两个少年—— 在他身后，苏路跟在小月背后走着，一只手牵着小月的衣袖。 临踏入胡同前，小月倏然站住了脚。 路灯男唯恐被人发现端倪，立刻紧张道：“怎、怎么不走了？” “小路。”沉默了一路的小月，忽然开了口：“在我们前面是一个副本，等级不低。” 路灯男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路惊慌失措道：“什、什么副本？” “是的，应该是副本没错。”小月说，“我能感觉到。” 这个白毛居然能发觉副本—— 加上之前的人雨，路灯男陷入纠结：白毛的战斗力肯定不俗，硬碰硬的话他不一定能打得过，可八苦胡同近在眼前，就这样放弃的话他又不甘心…… 另一个黑毛已经在拉着白毛后退了。 路灯男一咬牙—— 钻进了胡同中。 “……跑了啊。” 他的语气难掩失望。 “谁跑了？”小路傻傻地问，手似乎由于紧张放到了腰带上。 他看着他：“小路，你装得很好，可惜你忽略了一个细节。” “细、细节？”对方仍旧傻傻地提问，尾音由于紧张而发尖。 “……你是怎么知道：投币所需要的数额的呢？”他低语。 打一次公共电话需要投一一枚元硬币——这应该是小路在看到路灯男这么做后，得到的信息。 小路还试图狡辩：“我只是想投个一块钱，这有问题吗？” “可你没问。”在不清楚价钱的情况下，人们通常会问一句“多少钱”——可小路直接跳过五毛、精准选中了一块的。 “……”果然，小路不再说话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吧？” “……一直。”小路答道，“我一直都知道。” 一声喟叹在他尚未察觉时，就从唇舌之间滑出—— 他叹息：“原来我从未了解过你。” 小路抬头，一双棕黑色的眼瞳注视着他：“你……” “你会杀了我吗？暗月绝弦。” 78 小月球 春娇市·其九 这句话似乎令暗月绝弦没有想到, 苍白的少年陷入沉默：“……” 其实有些声音不必诉诸于口——苏路知道的。 在对方付诸行动前，苏路决定先下手为强。 “你会杀了我吗？暗月绝弦。”苏路开口，是他的姓名。 暗月绝弦嘴唇微动—— 条件达成。 下个瞬间, 毫无防备的暗月绝弦消失在原地。躺在地上的醉汉, 感到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在苏路的手中，握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球内有一座小房子、一棵圣诞树、二十四小时不停落下的雪花亮片。 这是道具【透明牢笼】——可以将敌人收入球中。 【透明牢笼】的发动条件是：大喊一声对方的名字, 只要对方作出回应（包括且不限于回头、应声、停顿）就能将对方收进透明球内。 此时透明球内部, 房屋的灯已然亮起，暖黄的灯光透过小窗渗出, 代表暗月绝弦被关进了屋子里。 苏路将透明球送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然而无论他左看右看、倒过来看，都无法通过屋外的小窗观察到屋内的情况。 有意思的是：门口的门牌号上, 浮现出一行文字：【月屋】 苏路翻过透明球, 在底端看见了电量提示：原本还是100%电量的透明球, 此时电量已经下降到了98% 【PS：被关进牢笼的对手战力越高、电量损耗也就越快, 请及时为透明球充电。电量在充满十次后，电池会老化, 请及时更换电池】 当透明球没电，关在里面的人就会被放出来。更换电池？那岂不是要把整个电池抠出来，届时透明球一定处于没电的状态。 没电的透明球, 可关不住小月啊—— 也就是说：苏路必须在十次电量耗光前, 找到苏苏列车并搭上车。 苏路翻出充电宝, 找到透明球的充电口, 将数据线与充电口连接。 一个红色的“×”出现在底部—— 【PS②：只有当电量下降到15%以下时，才可与充电设备连接】 那还得时刻关注电量情况才行…… 透明球在关进人后，就不能被收回腰带内了。 苏路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地上, 躺着一个没人要的纸袋，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将透明球底朝天地塞进袋子、提在手里，这样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底部的电量。 “唉。”苏路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跟小月闹成这样。 等他上了车，苏路会把透明球留在车站，等透明球没电以后，小月自然就能出来了。 彼世拥有无数个副本——小月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还能知道他上的哪个车厢？之后又去的哪个副本？只要上了车，他们这段孽缘，也就结束了。 只要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倒霉，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碰面了吧…… 苏路提着纸袋，站在胡同口张望，企图逮住一个路人问路。 张望了十分钟，才终于等到一名路过的人。 苏路急忙拦住那名路人：“您好，请问最近的地铁站该怎么走？” 那名路人表现得十分警惕，立刻退得远远的。 苏路感觉有些奇怪，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地铁站？”那人愣了愣，“从这条胡同穿过去有一个，不过……” 苏路追问：“不过什么？” “这条胡同是有名的‘自杀胡同’，从里面出来的人，莫名其妙都自杀了，我建议你不要走。” 苏路点点头：“好的，其他路该怎么走？您知道吗？” “两公里外有一个，你往那个方向走……” “谢谢。” “不用谢。”或许是看他年纪小，路人好心地警告道：“下过人雨后外面很不安全，早点回家吧。” 苏路：“很不安全是指？”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路人怀疑起了他的身份，“你不是我们本市的居民啊？” 苏路上前一步：“我……” “你别过来！”对方立刻撒丫子跑了。 ……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苏路挠挠头。 托市规的福，春娇站的市民普遍不会说谎。在得到确切的路线后，苏路踏上了前往地铁站的路。 地面湿滑，街道两旁的建筑经受人雨洗礼，脆弱的房屋——例如小摊、帐篷、铁皮棚屋直接就塌了，水泥砖石搭建的坚固建筑则大多完好无损。 走在路上，唯有道路两旁的建筑陪伴着他，即使雨停了，苏路也基本见不到几个人影。 回想起路人警惕的模样，苏路心中升起狐疑：莫非雨停以后，还有其他危险？ 他一路上都很警惕，利用男音到处观察，倒是成功避开了几个副本和怪谈。 前方又有一个怪谈向他靠了过来—— “先生您好。”一名年轻的店员上前一步，妄想拦住他：“新店开业，需要做美容吗？免费哦。” 苏路早已洞悉了一切—— 【怪谈名称：路边的美容院】 【怪谈内容：永远都在做活动的美容院，一开始会以免费作为噱头将顾客引进店里做美容，做到一半时，就会开始向顾客推销店内的产品，价格令人砸舌——拒绝？脸不想要了是不是？】 当店员朝他扑过来时，苏路使出一招向左横跳，右手的纸袋在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店员转过身，眼神幽怨。 苏路早就跑得影儿都不见了。 前方的路灯下，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正蹲在路边。 “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嘤嘤哭泣中，声音惹人怜爱。 苏路目不斜视地路过。 小女孩朝他转过了头——不出他的意料，脑袋正面也是麻花辫。 小女孩怪谈被他抛到身后，前方又又冒出了一个井盖。 【怪谈名称：倒霉井盖】 【怪谈内容：踩上井盖的人，会被霉运缠身哦！】 苏路淡定地绕过了井盖。 在经过一片绿化带时，苏路听到绿化带中传出小孩的声音：“有人吗？我被埋在里面了……可以救救我吗？” 嗯？他循声望了一眼，视线被茂密的丛林挡住。 “救命……” “救救我，求求你了！” “救我！先救我！” 不止是一道小孩的声音。 此起彼落、至少五六个小孩在同时向外求救。 情况有些诡异，苏路也不敢靠近，离那片绿化带远远的。 通往地铁站需要过一个天桥，在爬楼梯时，苏路站在高处，发觉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绿化带里的景象—— 一颗、两颗、三颗……七颗小孩的头，被埋在绿化带里的土壤里。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七颗小孩的头，同时向他扭了过来！ “救救我救救我……” “救我们出来！” 这些是啥？？！ 苏路战术后仰。 男音：【注意看，这是人雨落进泥土后长出的产物】 在人头的周围，还有几根发育不良的人苗——并不是所有落入泥土的人雨，都能成功长出人来。 确定了这些东西不是人后，苏路也就失去了兴趣。天桥上风大，他抱着胳膊缩了缩，低头瞄了一眼纸袋。 透明球的电量还剩85%——掉得好快！要赶紧找到车站。 按照之前那个人的指路，过了这座天桥，再往前走五十米就是地铁站的入口。苏路加快步伐，前方迎面走来三个肉色的人影。 苏路浑身一僵。 【注意看】男音提示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路人，它们是人雨的完成形态】 苏路震惊！人雨这么花里胡哨的吗？完成形态？那未完成形态长什么样？？ 苏路一下子想到了绿化带里的小孩人头。 三名完成形态的人雨向苏路走来，由于是从土里爬出来的，三个人身上都没穿衣服。 苏路感到辣眼睛，转身就跑。 他边跑边回头看：三个肉色的人影，朝他追了上来！ 人雨的食谱，貌似也是人—— 苏路拿出全速奔跑。 天桥呈现圆环状，在绕了大半圈后，苏路跑下楼梯，向地铁站入口狂奔而去。 进入地铁站需要先买票，站口有一排自动售票机，上面写了：【市民福利——市民购票仅需两元；非市民购票需二十元】 很好，就算苏路是市民，他也拿不出这笔钱——他身上只有五毛钱啊！！ 点数仅能在副本中使用，买不了地铁站的票。眼看人雨们快追上来了，苏路只能暂时放弃地铁站，向着其他方向逃跑。 下人雨的天气里，除了副本，两旁的大部分商店都明智的没有开门。苏路想着要不干脆选一个副本躲进去算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四个没穿衣服的人，毫无征兆地从前面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四个肉色的人影一瞧见他，兴奋地朝他逼近。 苏路一个脚刹，脑袋谨慎地前后张望—— 怎么办？要和这群东西刚正面吗？他手上具备杀伤力的武器有两件：驱邪木剑和满级大佬的匕首。 怎么想，都是后者要更有杀伤力——苏路正打算取出匕首、和这群东西们博一搏，旁边的一家杂货铺副本，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杂货铺门口，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雨伞。 伞……他有黑伞啊！！！ 苏路手忙脚乱从腰带中掏出一把雨伞。 头顶被墨色的伞盖遮挡，前后的人雨突然失去目标，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荡。 苏路躲在伞下，松了一口气。 黑色具有隐蔽身形的作用，有了这把伞，苏路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撑着伞柄，默默行走在街道上，随着时间推移，肉色的人影渐渐占据了视野各处——越来越多的人苗长成了完成形态，从泥土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苏路一个穿衣服的人混在其中，异常的格格不入，还好暂时没有人雨注意到他。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把衣服脱了是不是就能加入它们？苏路使劲甩了甩脑瓜，别太荒谬。 该上哪儿去搞钱呢？苏路思考起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他需要二十元买票进站，可他口袋里只有五毛钱。 略微思考一会儿后，苏路愉快决定：去找庞小朱借钱。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不久，一阵欢快的旋律传来——街道尽头，出现一辆洒水车。 洒水车以0.5m/s的速度缓慢向前方行驶，两边喷洒出的水雾，浇到了路边的肉色人影身上。 苏路亲眼看到：肉色人影们在水雾的作用下，身形像奶油一样融化。个别拥有痛觉神经的人雨发出刺耳的尖叫，攻击着苏路的耳膜。 苏路本能抬起手，试图捂住耳朵，纸袋的重量令他动作一滞，苏路眼神往纸袋里一瞥：【透明球电量剩余75%】 苏路想了想，收起雨伞，跑到路中间用力挥舞着双手。 洒水车的司机踩下刹车，从车窗里钻出一个头。 男音兴致缺缺：【普通的洒水车和普通的司机大叔】 苏路：“大叔，能载我一程吗？” 司机大叔打量他，眼神警惕：“你是人？还是人雨装的？” 苏路：“我当然是人！您没瞧见我穿着衣服吗？” 司机撇撇嘴：“那能说明什么？有些家伙狡猾得很。你过来，但别靠太近。” 苏路走了过去，在距离洒水车三米左右时，司机叫停道：“停，别动，接着！” 司机扔给他一瓶水：“这是能防治人雨的功能饮料，人雨喝了会死，人喝了没事，你喝一口我看看。” 苏路观察手中的瓶装水：【注意看，这是一瓶普通的防治人雨功能饮料】 饮料看上去没问题……可问题是：苏路现在戴着口罩。 他要是摘下口罩，司机认出他是通缉犯该怎么办？ ……有了。 在司机迷惑的目光中—— 苏路把口罩往上一推、变成了眼罩。他拧开瓶盖，当着司机的面坦荡地喝了一口。 有股薄荷味。 苏路拉下口罩、咂咂嘴，感觉还有点甜。 确定他喝下去后，司机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这才松了口气，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上车吧。” 洒水车的轮胎有点高，苏路手脚并用地爬上副驾驶，坐稳后瞥了一眼纸袋子：【电量剩余73%】 “你为什么不摘下口罩再喝水？”司机对他刚才的行为表示困惑。 苏路打了个哈哈混过去，说出庞小朱家的地址：“大叔，我想去这个地方，您知道怎么走吗？” “哎哟，这可远了，这个地方在市北区，老远了。” 北区？那么这里是春娇市南区？ 苏路：“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去北区呢？” 司机大叔看了他一眼：“坐地铁是最好的方式。” 苏路呆呆道：“但我去北区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朋友借钱然后坐地铁。” 司机耸耸肩：“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司机貌似察觉到什么，态度变得冷漠许多。 苏路识相道：“好吧，您能把我送到前面的地铁站吗？谢谢。” 在路过地铁站时，洒水车的司机大叔把苏路放了下去。 目送洒水车远去，苏路的目光，转而投向了进站口。 进站口有五个进站闸门，此时呈现关闭的状态。苏路蹲在进站口，准备守株待兔。 洒水车清理过的街道，人影逐渐浮现。 终于有一位市民在路过时，迎着苏路期盼的目光，朝进站口走来。 苏路打的算盘是：等前一个人进站后、趁闸门还没反应过来，快速挤过去。 市民来到苏路面前，扔下一块钱后转身离开。 “嗒！”塑料硬币落到地上，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 苏路：呆滞.jpg 不是——他不是乞丐啊！！！ 苏路含泪捡起地上的硬币：价值为元，塑料质地，不同的是比现实世界的一元硬币小一些，相同点是都为圆形。 想了想，苏路把硬币放进兜里，乐天地想着：说不定他能靠乞讨凑够二十块钱呢。 拍拍衣兜，苏路瞥了眼旁边的纸袋：【透明球剩余电量为68%】 “咕噜噜。” 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今天一天苏路都没怎么吃东西。 苏路背过身，趁周围没有其他人，从腰带里翻出一个中间夹热狗的面包，手指一错撕开包装。 飞速啃完面包，苏路拿起司机大叔送给他的能量饮料，没有选择喝。他把饮料收进腰带，从腰带中取出一瓶矿泉水。 快速喝了几口，一位行色匆匆的胖大婶提着挎包跨入进站口，动作急切地去拉挎包拉链、准备掏钱买票。 苏路匆忙拧好瓶盖、重新拉好口罩，整个人蓄势待发。 “嘚！”一支口红从胖大婶的挎包中掉了出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胖大婶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骨碌碌——”口红滚到苏路脚边，令他不寒而栗。 …… 又等了五分钟，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妹妹背着书包来到进站口。中学生从口袋里掏出两元硬币、以及一张身份证，在验证过身份后，中学生把硬币投入了自动售票机。 一张车票滑了出来。 中学生扯下票，往进站口深处走去。 苏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紧紧跟在中学生身后。 中学生警惕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苏路下意识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中学生好像变得更警惕了。苏路笑完才想起自己戴着口罩，对方看不见。 “你拿好啊。”见中学生心不在焉的，苏路好心提醒她：“你手里的东西，可千万别掉在地上了。” 中学生手里除了票外，还抱着一本书。她没理会苏路，走到号闸机前，把票往闸机的检票端口一按，票被闸机吞了进去，从另一个端口吐了出来。 号闸机的门悄无声息打开了。 中学生走了过去，苏路正准备一个箭步—— “你想干什么？”中学生回头，特意提醒他：“强闯地铁站是严重违返市规的行为。” 苏路动作一顿：“谢、谢谢。” 中学生转身走了，苏路像皮球一样泄了气，软趴趴地坐了下去。 不能强闯，那就只能通过买票进入车站——钱，二十块钱，他又不能去抢。 靠乞讨来凑齐还是不太现实——苏路在这儿坐了这么久，除了一位好心路人扔下一块钱硬币外，其余路人并没有给予他过多关注。 苏路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儿呆。 对了——过了几分钟，他想起来：透明球还剩多少电量？ 这可不能马虎，他连忙往纸袋里看去：答案是63% 苏路松了口气。天快黑了，他必须再找一个地方过夜。 至于车票的费用，只能等明天再想办法了。苏路打起精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沿街走了一小时，都没有碰到合适的副本，不是难度太高、就是不适合过夜。 不是没有想过再回到旅馆——可惜这样的副本，两三个人过时比较适合，因为有人轮流守夜、负责给老头开门；当一个人干活时，另一个人就可以休息。 苏路现在只有一个人，去了旅馆副本也得不到休息。 走着走着，苏路又回到了之前的电话亭。 电话亭……也是一个副本啊！还是一个进入其中后，就不会受到外界干扰的副本！ 苏路眼前一亮，摸摸口袋里的一块五毛钱，果断走了进去。 电话亭高高兴兴的被苏路推开了门。 电话亭面积仅有几个平米，空间不大，好处是结实，不用担心半夜下人雨。 苏路掏出一团蓬松的榻榻米，把电话亭的地板塞得满满当当，又抖出一张碎花棉被。 苏路设定好闹钟、窝进柔软的榻榻米、钻进被窝，他蜷缩好手脚，渐渐闭上了眼睛…… 有碎花棉被的buff在，路过的人并没有对电话亭以及电话亭中拱起的一坨投去过多关注。 穿行的人流带走了时间。 不知不觉中，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两个小时后，苏路在闹钟的呼唤下醒来，他第一时间伸手去摸纸袋。 苏路迷迷糊糊从纸袋中掏出透明球，凑到眼前：【剩余电量为36%】 还有电，那就再小睡一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 苏路猛然惊醒：他怎么又睡过去了？！ 电！透明球的电！！！ 苏路手忙脚乱拿过球，翻过底部一看【剩余电量为2%】 卧槽！！！！ 眨眼间的功夫，电量跳到了1% 苏路呼吸骤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早就准备好的充电线扯了过来，接入透明球的充电端口。 【正在充电ing……】 看着电量从个位数一点点跳到两位数，苏路一颗心缓缓落回了肚子里。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蓦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苏路心脏又炸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盘旋在寂静无人的街道，比白天刺耳数倍。 苏路捂住耳朵。一分钟后，电话机故伎重施，自动开启了免提模式： “小路。” ——从电话机中传出小月的声音：“你放我出去。” “我不杀你。” 79 捉迷藏 春娇市·其十 “……”苏路一时无言。 “小路？”电话中传出小月低柔的问候。 听上去, 他就和一点都没生气一样。 苏路开口：“你在骗我，对吧？” “如果我把你放出来，你肯定会杀了我的。” “……呵呵, 我倒不知小路你如此多疑。”小月轻声笑道, “我们不是朋友么？我怎么会对朋友动手呢？” 苏路握住听筒的力度紧了紧：“我们……不是朋友。” 暗月绝弦沉默了：“……” 他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失语了好一会儿。 苏路的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男音都貌似惊讶于他的诚实，不再出声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苏路想着，干脆把话都说开算了：“我知道你不是尚小月，一直都知道。” “……哦？”他听到暗月绝弦的尾音危险上扬。 “我只是害怕你得知真相后会杀了我, 所以一直在迎合你，仅此而已。” 苏路顿了顿：“暗月绝弦, 我……会保守你的秘密，你不是尚小月这件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可不可以放过我呢？” “哦。”暗月绝弦模棱两可地回应。 “不行的话, 你就在里面呆着吧！”苏路恶狠狠道，“挂了！” 听筒中飘出暗月绝柔和的声音：“好啊, 我答应你。” “……小月。”苏路沮丧道，“你知道吗？每当你这么轻飘飘说话的时候，99%都是在说谎。” 暗月绝弦：“……” 所以苏路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说谎。 他一定会杀了他！ 无须多言, 苏路挂断了电话。 他瞥了一眼透明球的底部：剩余电量35%——电充得非常快。 苏路放下透明球、缩在榻榻米里、托腮望着电话亭外。 …… 半个小时后，透明球的电量充满, 苏路收好充电宝，拿起透明球放到眼前端详。 除了一棵圣诞树、一个亮灯的小屋外，什么也看不到。 雪花亮片循环往复地洒落，苏路故意倒过透明球、使坏了儿地用力颠了两下。 暗月绝弦会感觉到地震吗？但愿他能。 根据透明球掉电的情况来看，从满电到没电，大概经历了三四个小时。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差五分, 电量刚充到100%，那么下次没电的时间，应该在凌晨四点左右。 保险起见，苏路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坐牢时养成的良好作息催促他打了个哈欠。 苏路放下透明球和手机，身体窝进了榻榻米里，准备睡觉。 五分钟后。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即将陷入梦乡的苏路，忽然有一种被强烈目光注视着的感觉。 他强打精神睁开眼，观望四周—— 电话亭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男音也没提示有人。 奇怪……那种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抱着疑惑的心情，苏路抬头瞧了天上一眼。 墨黑的天空中，一轮蓝月高高悬浮。 并不常见的颜色，苏路多看了两眼，而后低下头。 十几秒钟后，他蓦然抬起头，仔细观察那轮蓝色月亮——月亮的中间，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小点？ 那是什么？苏路眯起眼睛。 小点逐渐放大，演变成熟悉的晶状体，又倏地变成竖瞳，对着他眨了眨。 月亮……好像一只眼睛啊？！ 这怎么可能？！！苏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越看——那就越像一只蓝色的眼睛啊！！！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轮普通的月亮，这是一只由它的眼睛冒充的月亮】 蓝色的眼睛，又朝着他眨了眨，看久了的话，还能够发现贴于眼眶边缘的眼睫毛。 什么情况？这是怪谈还是副本？？？ 【这是怪谈型副本】 【名称：捉迷藏】 【副本内容：一起来玩捉迷藏吧！被它找到的人，会成为它的走狗；找到它的人，会成为它的……】 【PS：捉迷藏副本怪谈喜欢在晴朗的夜空出没，尤其是下过人雨后的夜晚】 眼前的月光逐渐变得迷离。 苏路的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眼瞳变得涣散。 他的身体在没有得到大脑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动迈开腿、自动抬起手，按上了电话亭的门。 苏路试图推开门。 他试了好几下，推不动。 苏路不死心地继续尝试——不久前和暗月绝弦的通话，已经满足了五分钟的条件限制，他现在应该可以出去了才对。 一下、两下、三下……推到第十一下的时候，苏路耳边响起“咔嚓”一声：电话亭的玻璃门出现了裂痕。 苏路充耳不闻，又推了一下。 ……电话亭无奈放开了大门。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并没有影响到苏路的步伐。一分钟后，当免提自动开启时，苏路已经走过了街角—— “苏路。” 决无神冷酷的声线穿透夜色：“遇到了点麻烦，我暂时没办法赶去春娇市。你一个人也能活着吧？” “……” “苏路？” “……” “死了？” “……” “苏路！” …… —— 这是……哪里？ 当苏路回过神时，他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座广场。 广场中央立有一座四十米高的机械钟塔，周围聚集了五十来个人，通通都是一副双目迷离、呆滞失神的模样。 苏路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批人，之后五分钟，其他人陆续转醒： “这是什么地方？” “啥情况？我明明待在家里准备睡觉来着……” “我是在做梦吗？嘶——好痛！” 苏路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扭头就要冲出广场—— “嘭！”离广场边界比较近的人，已经率先实施了他的想法，结局就是化作一团爆开的马赛克。 副本结束前不能跨越副本边界—— ……苏路默默退了回去。 目睹这一幕的人们，连滚带爬远离了广场边缘。 众人聚集在广场中央，攒动的人头如同乌泱泱的蚂蚁。 大家一阵交头接耳——这些人在来到广场前，基本都待在自认为安全的建筑物内……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自然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对了，我在来到这里前……”有人回忆起，“好像抬头瞧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立刻有人呼应：“对对！月亮变蓝了！” 蓝幽幽的月光，在每个人脸上渡了一层恐慌的滤镜。 人群中，第一个人抬起了头。 旋即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众人不约而同仰头，将视线投向天际。 苏路也不例外——他抬头时，大脑收到了和众人同样的信息： 【这是捉迷藏游戏】 【②游戏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③陪我玩游戏】 【④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躲起来，我也有十分钟的时间来找你们；我有十分钟的时间躲起来，你们也有十分钟的时间来找我；找到我，游戏结束】 【⑤不许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许超过三十分钟】 【⑥还没想好】 “我靠，什么情况？” “是副本吗？我只是朝天上看了一眼，就进副本了？？！” 苏路盯着月亮，然而正式进入副本后，男音没有再给到更多信息，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 苏路又急又懵——球！他把小月和球、还有手机一块儿落在电话亭啦！！！ 透明球三个小时后就会没电，如果不能在三个小时内结束副本赶回去——他也不用出副本了，直接在这个副本内自鲨吧，总比死在小月手上强点。 广场中央的钟塔，显示距离游戏开始还有四分钟，趁这最后的四分钟，苏路凝神观察广场上的建筑： 【注意看，这是一座普通的钟塔】 钟塔大门紧闭，进不去。 【注意看，这是一座商场……】 商场共有四层，一层楼是服装、鞋子、手表、高奢品区域，二层是超市，三层是餐饮区，四层是电影院。 商场周边立着几根路灯、几个垃圾桶和一排长椅，还有一条低矮的绿化带，人藏在里面，一眼就会被发现。 苏路将目光投到商场大门上，大部分人也是一样。 能藏人的地方，看起来就只有商场内部了。 时间转瞬即逝——几分钟后，捉迷藏游戏正式开始。 众人头顶的月亮，倏然闭上了眼睛。 “你们看！”有人指着天上惊呼，“月亮不见了！这是不是说明游戏已经开始了？” “应该是，我一直掐着时间呢，刚好过了五分钟。” “快快快，咱们赶紧躲起来。” 大部分人向商场内走去，只有一小部分人，还瑟瑟发抖地留在原地。 这部分人身上穿着睡衣，看着不像是玩家。 “赶快躲起来吧。”苏路在经过他们时，提醒了他们一句：“不然可能会被鬼杀掉的。”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又惊恐、又后悔。有人害怕得哭出了声：“早知道就不往窗外看了，在这样的异常天气里……” 月亮变成了一只蓝色的眼睛——原来这就算“异常天气”。 苏路默默记下，抬脚往商场的方向走。 最先到达门口的人，伸手推了一把门，门没锁，被轻易推开。 众人鱼贯而入，有人抱怨：“怎么这么黑？” 商场内没开灯，黑黝黝的，只能通过微弱的月光，依稀看到几个橱柜和橱窗。 不少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时间，刺目的光柱向四面八方投射。 苏路走向右手边的商铺。 透过玻璃门，依稀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售卖时装的商铺。苏路抬起手指，戳了戳门。 “嗒、嗒。”指尖与玻璃门碰撞。 指头没事，苏路放上整个手掌，手腕一使力—— 玻璃门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呼声：“这家店可以进去！” 看来不是所有店的店门都能推开。 比如苏路面前的这家店，就拒绝为玩家们提供躲猫猫的场地。苏路放弃这家冥顽不灵的店，走向旁边的一家，伸手推了推。 店门识相地往内一偏。 这家店可以进，苏路进去逛了一圈，也是卖时装的，不过主营女装。 一排排的衣架一目了然，能躲的地方除了收银的柜台、似乎就只剩下装衣服的箱子了。 苏路觉得不太行，走出了这家时装店。 其他店也都大同小异。苏路从一家钟表店里走出来后，绕到了商场一楼的中央，面前是一座升降步梯。 步梯静止于夜色中，没有活动的迹象。苏路依靠自己的双腿爬上了二楼。 二楼依然黑漆漆的，唯有借助窗外幽蓝的月光、以及其他人的手电筒灯光才能看清一二。 苏路站在步梯口，匆匆朝超市深处一扫： 白天看起来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夜晚通通化作奇形怪状的黑影。苏路考虑了十几秒，转身踏上通往三楼的步梯。 三楼作为餐饮区，一眼望过去，店铺内摆放着各种款式的桌椅。苏路走进一家西餐店，他从外面观察到：这家店几乎每张桌上都铺了桌布，桌布很长，一直垂到地上。 苏路选了一张桌子，先是谨慎地用脚尖挑开桌布，确定没有什么诸如“藏在桌子底下的怪谈”跳出来后，矮身爬了进去。 苏路抱着膝盖蹲好。 四周被桌布遮盖的世界，透着一股密不透风的窒息。苏路悄悄挑开一个布角，桌椅犹如一丛丛庞然大物，栖息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蓝月，蓦地又出现了！ 窗外蓝月高悬，给整间西餐厅都蒙上了一层海洋的色彩。 十分钟时间到，玩家的躲藏时间结束，“鬼”要出来抓人了！！ 苏路放下布角，整个人缩得更紧。 如果鬼捉到人的话—— 下巴放在膝盖上，苏路想着：会不会有播报？ 男音：【注意听，鬼在这一轮没有抓到任何人】 还真有啊！！ 谢谢你，男音。 不过，男音的这声播报却是很久以后响起的。当男音播报完后，窗外的月亮闭上了眼睛。 月亮从睁眼到闭眼，说明时间过去了十分钟，这和苏路体感差不多，他有些惊讶：“鬼”在第一轮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大家藏得都太好了吧。 默默想着，苏路手脚并用，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海水般幽蓝的月光，随着月亮的消失而隐没。 在月亮消失的时间内，玩家们可以躲藏、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寻找幕后的“鬼”。 只要抓到“鬼”——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苏路打算两手抓：一半时间抓鬼、一半时间用来寻找躲藏的地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这是他从一楼的钟表店里顺的，当然游戏结束后会还回去。 怀表走到了十二点三十一分。苏路盯着顺时针转动的秒针，准备用八分钟的时间，把三楼所有开门的店都找一遍。 有男音在，鬼还想躲？ 苏路迈开腿，走向西餐厅旁边的甜品店。 他找得很仔细，每一张桌椅都要拉开看一遍。甜品店里一切正常，苏路来到隔壁的火锅店，伸手一推。 大门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火锅店进不去，苏路走向隔壁卖串串香的店。 从串串香店出来后，苏路又走进了旁边的鸭爪爪店。 八分钟时间一晃而过，苏路瞥了一眼怀表，把椅子推了回去，迅速离开这家美蛙鱼店，跑回了西餐厅。 他很中意这家西餐厅的桌椅，觉得很适合藏人。 一个地点能藏三十分钟，他还能在西餐厅的桌子底下再待二十分钟。 苏路抱住膝盖乖乖蹲好，还要注意头顶别碰到桌子，脖子缩了缩。 蓝月睁眼，鬼的主场来临。 在第九分钟的时候，男音的播报送到苏路耳边：【注意听，鬼在二楼抓到了一个人】 之后的一分钟平安度过，鬼没有再抓到第二个人。 那个唯一被鬼抓住的人，可真是个倒霉蛋…… 苏路感叹着，钻出桌子、离开了西餐厅。 蓝月闭眼，玩家的场合来临——苏路继续把三楼剩余的餐饮店都搜了一遍，暂时没有找到鬼。 他爬上四楼，四楼一整层都是电影院。 电影院共分六个影厅，其中五个影厅的门都能推开，这令苏路感到压力山大——每一排座椅，他都要趴下去看看，底下有没有藏着鬼。 太累了……苏路直起腰，整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的。 十分钟时间到，蓝月睁眼。苏路就近找了一排座椅，滚了进去。 两分钟后，苏路听到男音为他播报：【注意听，二楼有人被鬼的走狗发现了】 鬼抓到的人会成为鬼的走狗——这个走狗，应该就是在上一轮中被鬼捉住的倒霉蛋。 倒霉蛋走狗抓到其他人后，其他人也会成为鬼的走狗……以此类推，鬼的势力迟早会越来越大。 两个走狗、加上一只鬼，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仅仅过了一分钟，第三个人就被鬼的走狗找到了，第三只走狗诞生。 随后是第四只、第五只…… 十分钟时间结束，鬼在这一轮中抓到了五个人，都集中在二楼的超市。 看来二楼是高危区域……说不定鬼就藏在二楼。 苏路从电影院的座椅下爬出来，电梯不能使用，他通过步梯下楼，站在三楼通往二楼的步梯上，小心地往下张望—— 一只小狗，在货架之间徘徊。 男音：【注意看，这是走狗号】 嗯？？？ 苏路瞳孔地震：原来被鬼抓住的人，会直接变成狗！ 走狗（字面意思） 一个男人从小狗身旁经过，小狗对他爱搭不理，像是没到上班时间。 “……哪来的狗？”男人嘀咕了声，突然警惕抬头：“谁？” 苏路冲他招招手：“嗨？” 男人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走了。 苏路观察他：【注意看，这就是个普通的男的】 鬼不是他，苏路的视线投向超市深处，扫过一排货架，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排放置玻璃杯的货架】 太黑了，上面的玻璃杯黑乎乎的看不清。 如果有手电筒就好了，超市里应该有手电筒吧？苏路冒出去寻找手电筒的想法。 他也确实那样做了——苏路从步梯上下来，钻进一排排货架间。 等他成功在玩具区找到一个迷你手电筒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或许是由于那些狗，苏路不是很想在二楼落脚。他走下二楼，来到一楼。 苏路找了一个收银柜台，钻了进去。 蓝月睁开了它的眼睛！ 二楼无所事事的走狗们，顿时变身成了疯狗！疯狗号扭身扑向藏在货架后的男人，狠狠一口咬在男人腿上！ 男人发出惨叫，片刻后也变成了一条狗。 这一轮里，有十个人变成了鬼的走狗。 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苏路爬出木柜，走上二楼。 二楼几乎成了狗的乐园，各类品种都有。 一只哈士奇，仿佛遇见了同类，摇着尾巴向他跑了过来。 苏路：“……” 心情好复杂。 如果可以，苏路还是想做个人。他果断扭头上了三楼。 新的一轮中，苏路抱头躲在一张餐桌底下。刚一钻进去，他的目光就和隔壁桌底的男人偶遇了。 男人的目光散发出诡异的蓝光，看向苏路时，脸上浮现怪异的神情。 这家餐厅的桌布比较短，两人面面相觑，大家谁都没敢说话。 因为—— “汪！”一声狗叫，从外面传来。 苏路做出噤声的举动，男人会意地点点头。 “汪！” 一只威武庞大的藏獒，直接冲进了店里！ 两人大惊！ 难道是狗鼻子比较灵吗？苏路郁闷地想。男人已经钻出了桌子、吓得往店外跑去。 在会动的和不会动的之间犹豫了一秒，藏獒果断扑向会动的。 男人被扑倒，“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狗，很快的。 两只狗，向苏路围拢而来。 关键时刻，蓝月闭上了眼睛，玩家的回合到。 两只狗和下班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路从它们面前经过，两只狗压根不带动的。 苏路把视线集中在藏獒身上——他记得这只藏獒进来时，笔直朝他们冲了过来，连个低头闻一闻的动作都没有。 就像是……事先知道他们藏在那里一样。 真的是靠狗鼻子吗？苏路总感觉不太对劲。 三楼和四楼都找过了，没有发现鬼的存在。苏路来到一楼，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被门口的镜子吸引了注意—— 镜中，他的眼睛，变成了蓝色。 男音：【注意看，你的眼睛，被鬼征用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鬼能一眼就发现他们！苏路想起男人眼中诡异的蓝光——估计男人在看他时，也是从他眼中看见了同样的蓝光，所以表情才会如此怪异。 是什么时候有的？苏路记得进商场的还没有。 看来这只鬼很聪明，特意等到人群分散开以后，才征用了他们的眼睛。 苏路合上眼帘。 不能再给鬼报坐标了。 他摸索着，向前迈出一步。 苏路在探查一楼时，记得某个隐蔽的地方有个木头箱子，他可以躲进箱子里。 只是要如何去到箱子的位置呢？目前只能依靠—— 苏路内心反复呼唤：男音男音男音男音男音我需要你—— 【……】 可能是嫌他烦，男音化身成专业GPS导航： 【前方三十米，左转】 正常人一步大概能走六十到七十五厘米。苏路听男音的话，估摸着向前走了四十步，向左一转。 苏路走进了一扇门。 【前方十米，右拐道】 苏路走了十几步后向右一拐。 他似乎挤进了一条夹缝中。 男音：【掉头】 他走错了吗？苏路试图扭过身体，身体却违背意愿的动不了——卡住了！敲！！！ 男音可不管这些，一个劲儿地催他： 【掉头】 【掉头】 【掉头】 【掉头】 苏路：“……” 80 捉到你了 春娇市·其十一 苏路：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他吸气收腹、辗转腾挪了好半天, 终于从那个夹缝中挤了出来。 男音：【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前方一米，右拐道】 苏路往前迈出两步，这回他学聪明了, 先用手进行探路。 手指摸到一片冰凉的墙面，接着是一个拐角。确定没走错后, 苏路拐进了拐角。 右拐道的尽头有一个木头箱子，苏路打开箱子，手指探进箱子里。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 里面装着一箱衣服。他把衣服刨出来, 抬脚跨进箱子里。 蓝月睁开了眼睛。 苏路蜷缩在一片黑暗中, 耳朵听到箱子外隐约的狗叫声。 十分钟后, 狗叫声停止, 玩家的回合到。 苏路没有动，一直等到十分钟结束。 外面变成走狗的人越来越多，苏路在箱子里躲了三十分钟。按照规则, 他不可以在一个地方躲藏半小时以上。当玩家回合又一次来临时，苏路爬出了箱子。 接下来该去哪儿呢？苏路闭着眼睛想。 鬼所在的位置？他不知道, 男音会知道么？ 【……】 男音你不行啊。 只有苏路知道的地方，男音才能带他去，这就像使用导航前, 也必须输入目的地的名称一样。 一楼和三楼他基本都摸透了。苏路想了想, 决定去三楼。 男音启动：【向前直行六米，左拐】 苏路迈出十步, 向左转过身。 有男音导航, 苏路有惊无险爬到二楼。 不远处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谁？” 苏路一愣：“有人？” 青年的声音：“你也是人？” 苏路闭着眼睛：“你看不见吗？” 青年的声音：“我闭着眼睛呢，你也？” 双眼散发出诡异的蓝光，这一点,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苏路点头：“是的。” 青年的声音：“太好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没被鬼抓住呢。” 青年的声音朝他靠近：“你闭着眼睛是怎么走的？你看得见？” 苏路含糊过去：“我有一个道具……” 青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巧了，我也是。” 对方走路，怎么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路升起警惕，脚后跟退了一步。 要不睁开眼睛看看？反正还没到目的地，在这里看一眼，也不会被鬼发现他的躲藏地。 苏路想着，掀开了眼帘。 ……嘶！！ 苏路扭头就跑。 ……一只顶着人头的小狗，向他跑了过来。 人头狗看他跑了，口中发出遗憾的声音：“哎呀，你别跑啊……” 苏路跑得更快了。 他蹭蹭蹿上三楼，回头望了一眼。 人头狗由于腿短，并没有跟上来。 他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向着目的地走去。 苏路的“目的地”是一个冰柜。 冰柜里装了几桶冰淇淋，他把冰淇淋搬了出去、拔下电插头，自己蹲了进去。 躲藏的角度刁钻，毫不意外——苏路在冰柜里安全的待了三十分钟。 他计算着时间门：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 透明球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会没电，他能在一个半小时内赶回去充电吗？ 苏路爬出冰柜，对鬼的藏身之地没有一点头绪。 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下一个目的地是…… 四楼的电影院，苏路还没有完全探查过——鬼会不会就藏在电影院里？ 苏路决定上四楼找找看。 在上去之前，苏路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三楼的餐饮区一片狼藉。 桌椅翻倒在地、门口的垃圾桶也翻了，地上还掉了一只鞋子。 苏路几乎可以想象出：有人藏在垃圾桶里，被鬼的走狗发现后、挣扎逃跑的场面。 “捉迷藏”——“捉”住对方才算取得胜利，只是看见的话不算。 旁边的墙上贴有一张“鼓励献血”的宣传海报，苏路路过时匆匆瞄了眼：【献血证可抵消一次违反市规的行为……】 苏路睁眼踏过三楼的步梯，往楼下走去。 走了两步，苏路闭上眼睛，反身爬回四楼。 他这样做是为了迷惑鬼，让鬼以为他去了二楼。 实际身处四楼的苏路，跟随男音导航来到了②号影厅。 男音：【注意听，这是一个普通的影厅】 苏路陷入了纠结：男音给的信息很笼统，如果不睁开眼睛自己去寻找的话，可能会错过很多线索，但是这样做的话，他刚才下楼的假动作岂不就是无用功…… 是优先隐匿行踪躲起来？还是优先寻找鬼的踪迹？ 这时的苏路，又想起了那句话：【停留在原地的人会失去希望，积极探索的人往往能够获救】 犹豫片刻后，苏路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黑黝黝的放映厅。 苏路摁亮手中的迷你手电筒，灯光在各排座椅上一扫。 苏路又扫了扫座椅底下，②号影厅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的动作很快，离开②号影厅来到③号影厅。 苏路在③号影厅四排右数第二个座椅下发现了一张空的薯片袋子、第十五排靠左的座椅上发现了一把伞。 ④号影厅最后一排中间门的位置上有半杯没有喝完的可乐。 ⑥号影厅的门上了锁打不开；苏路推开⑤号影厅的门，入目是一片幽幽的白光。 这是……？ 苏路眯起眼睛，惊讶地发现：这是电影的荧幕！ ⑤号影厅居然在播放电影？ ⑤号影厅是一个小影厅，仅有十一排空位。在第六排的中间门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靠在椅子上，露出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难道这就是鬼？ 苏路缓缓从旁边靠近，看到了后脑勺的正面—— 通过昏暗的光线，勉强可以辨认出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身陈旧的西装，左手搂着一桶爆米花、右手边放着一瓶绿色汽水。 “咔嚓咔嚓。”男人时不时将手伸进爆米花桶，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男人的眼珠一动不动，紧盯着电影荧幕。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西装男，这是一个怪谈】 【怪谈名称：爱看电影的男人】 【怪谈内容：他是一个非常爱看电影的男人。 为了不错过精彩的电影，他经常待在电影院，一看就是一整天，直到所有看客都走了，他还留在影院，期待下一场电影上映。 爱看电影的男人，通常会随机出现在任何电影院中，请不要驱赶他，否则他可是会生气的】 看起来不像鬼啊……苏路有些失落。 对了！时间门！十分钟是不是快到了？ 苏路匆忙看向怀表——距离鬼的场合还有十秒。 他连忙闭上眼睛，一时不知道躲在哪里。 ……有了。 “哐！” 当鬼的走狗冲进⑤号影厅时，苏路的身影已经从影厅中消失了。 整个影厅内，唯有中央爱看电影的男人，还在孜孜不倦地盯着荧幕。 走狗们从四面八方围拢，就是不敢真正接近男人。 【PS：爱看电影的男人很讨厌狗，因为他觉得狗叫声会打扰他看电影】 走狗们察觉到男人散发出的警告，无奈离开了⑤号影厅。 “咔嚓——咔嚓咔嚓。” 男人放松地又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爆米花的碎屑，落到了男人脚边。 苏路盯着眼前的碎屑，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没错，他现在正趴在男人的座椅底下。 男人不动如山，一心扑在电影荧幕上。 说起来：它在看什么电影？这么入迷？ 苏路记得荧幕上的画面，貌似是一条公路…… 男音：【注意看，它在看你】 ……嗯？ 苏路抬起头——爱看电影的男人，短暂的将视线从荧幕上剥离，头低下来、目光垂直落到了苏路脸上。 【PS②：爱看电影的男人，只会看两种事物——电影以及电影当中的主人公。当受到爱看电影的男人凝视时，被凝视的人如果长时间门不动，就会成为影片中的角色】 成为影片中的角色是指—— 下一秒，苏路蓦然发现脚底的地面，从影厅中的阶梯变成了一条高速公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的笑声传入苏路耳朵，他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扭过头—— 爱看电影的男人坐在荧幕前，为荧幕中终于出现角色而兴奋不已。 在苏路的视角中：爱看电影的男人处于一片座椅中央，距离他不远不近，他如同站上了舞台。 苏路的前后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左手边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右手边则是电影的荧幕。 他……穿进电影里来了？？！ 苏路看左看右，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绕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滑稽的表演取悦了荧幕外唯一的观众。 五分钟后，苏路冷静下来，开始探查周边的环境。 首先很奇怪的一点：没风。 周围一丝风都没有。 苏路走向左边的山脉，试图跨越高速公路的围栏。 然而他的脚，怼到了一片硬邦邦的东西上。 苏路震惊地发现：所谓的“山脉”——其实是一片贴了壁纸的墙！ 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平整光滑，这就是一片布景墙。 苏路走向右边一整块的大荧幕，伸手在荧幕上摸索。 荧幕的高与宽，苏路单凭肉眼，只能大致丈量出这是一块高约10米、宽约20米的巨型荧幕。 身高不是很突出的苏路，和荧幕形成了惨烈鲜明的对比： 小小一只。 左边的布景墙，差不多也是这个大小。高速公路宽度倒和平常见到的差不多，苏路试探性地向前方走去。 走出二十米后，苏路眼前一花：他又回到了起始位置。 苏路转身向后方走去—— 他出现在了二十米开外。 爱看电影的男人眼中： 宽大的巨型荧幕上，电影主人公出场就往右边走，走到荧幕的尽头，后一秒，主人公突然出现在荧幕左边；主人公转身往左边走，结果却从荧幕右边冒了出来。 好玩——爱看电影的男人笑出了声。 苏路一点都笑不出来。 毫无疑问：他被困在电影荧幕里了。 像只滚轮里的仓鼠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苏路认清了这个事实。他盘腿坐到地上，开始思考该怎么出去。 这期间门，鬼的场合到了，冲进来的走狗面对电影大荧幕，狂吠着撞了上来。 “砰！”狗头撞到荧幕上的声音。 “扑通！”狗身落到地上的声音。 “砰！” “扑通！” “砰！” “扑通！” “砰！” “扑通！” …… 苏路原本还担心显眼的自己会被鬼抓住，这下可放心了。 看来穿进荧幕里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呀…… 苏路杵着下巴，一脸惆怅。 “咔嚓！”爱看电影的男人大口咀嚼着爆米花，很快，桶里的爆米花没有了，男人将空桶扔到地上，使劲儿踩了两脚。 ……他看上去，好像很不耐烦？ 男音：【注意看，这只怪谈在想——什么电影这么无聊？再也不想看了】 它觉得无聊了？苏路打起精神：那它会放自己出来吗？ 怪谈突然大叫道：“换碟！” 声音落下后，苏路所在的公路，忽然发生了震动！ 身处公路中央的他，震惊看见：高速公路的尽头，一个房间门挤了过来。 房间门以横切面的形式展现在苏路眼前：里面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墙壁上贴有动漫人物的海报。 一只手，被夹在书桌的抽屉里，手腕软软地耷拉在空气中。 苏路从腰带里取出一个棒球，远远地向房间门抛去。 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在即将落进房间门时，诡异地朝相反的方向弹落。 高速公路上的人和物无法进入房间门！！ “房间门”场景即将取代“高速公路”场景，作为“高速公路”的主人公，苏路即将被房间门场景挤压成肉饼了！！！ 必须阻止爱看电影的男人换碟…… 情急之下，苏路直接对着荧幕方向喊道：“等等！” 爱看电影的男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桶新的爆米花——苏路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下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空桶。 “你喜欢看电影是吧？”眼珠转了转，苏路反手从腰带中掏出一张光碟：“看！这张光碟里收录了精彩电影合集，保证让你一次看个够！” 光碟是苏路在地摊捡漏时摊主附送的。 爱看电影的男人吃爆米花的动作一顿。 “我也没有要求，只要你放我出去。”苏路神态诚恳道，“我就把它送给你。” “……”爱看电影的男人似乎在纠结。 在它纠结时，房间门靠拢的趋势并没有减缓，苏路已经退到了荧幕另一头。为了增强影碟的诱惑力，他张口说了一堆电影的名字：“这里面好看的电影可多啦！有《彗星来的那一夜》《黑客帝国》《恐怖游轮》《黑洞频率》……” 不知是哪一部电影名字戳中了荧幕外的男人，苏路周遭的光线，迅速暗了下来。 “轰隆！” 房间门彻底占据了公路的生存空间门，苏路望着荧幕上的那只手，似乎动了一下。 荧幕和他几乎没有距离。 爱看电影的男人，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手中的影碟。 苏路递出手：“给你。” 爱看电影的男人坐在位置上没动。 “你不能过来吗？那真是——”苏路向它做了个鬼脸，“太好了！” 二话不说，苏路拔腿就跑。 “换碟！”身后追来爱看电影的男人恼怒的声音，“换碟！换碟！” 只会说这句话？苏路畅快地笑了，双腿交替得更快。 无数爆米花桶朝苏路的后脑勺飞了过来。爱看电影的男人被禁锢在座椅上，无能狂怒！ 根据男音提示，爱看电影的男人把人投进屏幕的必要条件是“长时间门凝视不会动的人”——只要苏路跑得够快，怪谈就没有机会！ 顶着满头飞舞的爆米花，苏路一口气跑出了⑤号影厅。 “砰！” 他用脚踢上了大门。 苏路把头发上的爆米花扒拉下来，向着二楼走去。 一楼、三楼、四楼都排查完了，只剩下二楼。 仔细想来：鬼抓到第一个人时，所在的楼层就是二楼。 苏路站在三楼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俯视二楼的狗。 好多狗。 那只人头狗不在其中。苏路稍微放下心，鞋子踏上了二楼的地面。 独占一整层楼，二楼的超市规模可不小，单是逛一遍需要的时长就不止十分钟。 鬼究竟躲在哪里？ 站在这里想是想不出来的——苏路决定行动起来。 他给自己预留了七分钟的时间门：七分钟用来寻找鬼、剩下三分钟用来寻找躲藏地。 七分钟一晃而过，苏路没有找到鬼，闭上眼睛迅速跑上三楼。 苏路跑进了一间门餐厅的后厨，他这回选择躲藏在橱柜里。 十分钟过去，苏路又来到了二楼。在路过玩具区域时，他脚下一顿。 玩具区域分为三个大货架，一个货架放芭比娃娃、可儿娃娃、洋娃娃等人形塑胶玩具；第二个货架放置变形金刚、汽车等玩具模型；第三个货架上是软绵绵的小熊、兔子、史迪仔等小动物玩偶。 苏路的视线落到第一排货架上，其中一个洋娃娃，引起了男音的注意——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娃娃，它是一只喜欢玩捉迷藏的娃娃】 就是它了！！ 苏路伸手去拿娃娃，倏然，一个人头在黑暗中闪过，狠狠吓了他一跳。 苏路手一抖，人头趁机叼起洋娃娃就跑。 是那只人头狗！！！ 鬼娃娃不讲武德，苏路气笑了，抬脚追了上去。 人头狗腿短，哪里跑得过他？苏路轻轻松松追上去，眼看就要被苏路抓住了，人头狗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使出一招战术回避，叼着娃娃溜进了货架底下。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三次，人头狗专挑货架底部的空子钻，苏路居然抓不到它！！ 距离蓝月时间门，还剩一分钟。 苏路闭上了双眼。 差点忘了，他和鬼娃娃共享视野。 关闭地图后，他依靠男音提示，成功抓住了人头狗。 结束了吗？！ 苏路睁开眼睛，眼神雀跃—— 人头狗的嘴里空无一物。 苏路抬起头：鬼娃娃蓬松的蓝色裙摆仿若起伏的波浪，这只金发蓝眼的娃娃正高频率摆动纤细的双腿、拼命朝前方逃窜。 居然还会动！！！ 由于头比较大，它跑起来不是很稳，摇摇晃晃的。 【十】男音又开始了，【九、八、七……】 距离蓝月睁眼，仅剩下十秒。 如果不能在这十秒内抓到它，苏路就真的要变成哈士奇了！！ “嗷呜……”从苏路喉咙深处发出犬类的低吼。他四肢伏地、猛地一个爆发—— “嗷！！！” 【一】男音兴致索然。 苏路扬起脑袋，整个人灰头土脸。他的双手，死死扣住了洋娃娃—— 他刚才一个猛扑，成功捉住了鬼娃娃。 “……嘤。” 鬼娃娃发出沮丧的嘤咛，一秒前还挣扎不休的双手和双脚，同时软软地垂了下去。 “嘭！”、“嘭！”、“嘭！” 商场内部，接二连三炸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烟雾过后，是一条条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 走狗们变回人了。 苏路爬起身，顺势将鬼娃娃提到眼前。 鬼娃娃真身是一具漂亮的可儿娃娃，蓝色的眼珠，害怕地盯着苏路。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吗？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只被捉住的鬼娃娃，它从怪谈型副本变成了怪谈型道具】 【道具名称：爱玩捉迷藏的鬼娃娃】 【介绍：一只平平无奇擅长玩捉迷藏的娃娃罢了。 作用：可用于抓人，持有者抓到目标人物的机率将得到合理提升； 虽然喜欢抓人，但是不喜欢被抓，可降低被别人抓到的概率。 作用②：征用附近1km内蓝色眼睛的视野范围。 PS：可以陪亲爱的主人玩捉迷藏游戏哦！】 苏路不是很喜欢玩捉迷藏游戏啊…… 不过，两个作用倒是挺有用的。苏路将鬼娃娃收起来、怀表放回钟表店，双腿马不停蹄狂奔回电话亭。 远远的，苏路能够看到电话亭中的碎花棉被、以及榻榻米都还在，只是透明球和手机太小了，这个距离还看不清。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苏路的身影逐渐接近电话亭。 距离缩短，电话亭上的裂纹清晰映入眼帘——这是怎么了？苏路升起一丝疑惑。 来不及多想，苏路双脚站到了电话亭门外。 门上挂了一块牌子：【维修中，暂停服务】 他小心地推开门，在榻榻米和棉被之间门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至于透明球，也还放在一旁的纸袋子里。苏路抱着捡来的纸袋，舒出一口气。 ……等等。 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透明球，貌似早就被自己拿出纸袋了啊？ 是谁？又给他装了回去？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苏路瞬间门有种坠入冰窖的实感。被冻得僵硬的脖子，一寸一寸朝着透明球弯了下去—— 屋内的灯，灭了。 “你回来了啊。” 苏路感到左肩一沉。 “小路。”低凉的笑音吹入耳廓，携有一丝告别时的遗憾叹惋： “捉到你了。” …… 81 惊不惊喜 春娇市·其十二…… “……我回来晚了。” 半晌, 苏路憋出干巴巴的一句。 暗月绝弦轻轻笑了两声。 “吱呀——” 电话亭的门被风轻而易举地吹开，挂在门上的牌子，在夜色中微微晃动。 苏路倏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很遗憾, 小路。”暗月绝弦歪过头，苏路感觉自己的肩窝痒痒的，是他的发丝…… “我很遗憾。”他仿佛真的很遗憾似的, 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呢？”暗月绝弦赖在他肩头，好像猫咪撒娇似的呢喃：“在最后，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小路。” “……我的情况特殊。”苏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暗月绝弦：“情况特殊是指？” “在我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是它告诉我的。” “……哦。”他低低地笑了, 苏路感觉锁骨又开始痒了。 “原来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呀？我还以为……” “其实，你装得也不太行。”苏路撇撇嘴，“也就是我愿意配合你罢了。” 暗月绝弦：“……谢谢。” 苏路：“不客气。” “……”他们之间, 似乎没有什么再好说的了。 “小月。”苏路冷不丁开口，“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月了。你知道吗？你说你从未了解过我，但是在我看来，你从未这么想过。” “……”身后的恐怖存在宛如默认般陷入失语。 “再见了，小路。”漫长而窒息的沉默过后, 暗月绝弦开了口。 苏路感到自己的血管即将兴奋起来——他抢在那之前开口：“暗月绝弦……” “在我心里, 一直把你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 暗月绝弦一愣。 下一时刻, 暗月绝弦的胸前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小路，整个人消失掉了。 清冷的空气随风穿过他额前的发梢, 他仿若仍陷于梦境一般，手臂下意识向前一拢。 意识到小路……苏路又一次成功从他身边逃走后，暗月绝弦低低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双肩不停抖动, 看上去像是疯了一样。 暗月绝弦单手捂住脸，指缝中透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瞳。 …… —— “Biu！” 啪叽一下，苏路落到了候审庭上，很快的。 他眨眨眼睛，CPU处于缓冲状态。 五秒钟后，苏路缓冲成功，脑袋配合主人打算探查周围环境的想法，开始左摇右晃。 他似乎身处于一间法庭。 苏路坐在法庭一边，另一边坐着一群带着头套、身穿黑袍的人。 法庭中央，是一个类似讲桌的陈述台，法官高高坐在上位的审判席上，听台下的人为自己的罪行辩解。 目前站在陈述台前的，是一个穿睡衣的男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睡衣男愤愤，“我当时没抓稳，衣服就自己飞出去了！” 苏路旁听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睡衣男在阳台上收衣服时，由于风太大、阳台没封，衣服没抓稳飞了出去。 根据市规，注意男犯下了“高空抛物”罪。 罪证：一条红色的裤衩大咧咧摆在证物台上。 苏路偏过头，目光落在“法官”身上——茂密的白胡子，胡形还是时尚的离子烫，法官rua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眼中闪烁着睿智光：“继续。” 睡衣男说了半天，口水都要说干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事往楼下丢裤衩干嘛？丢脸的人是我啊！” 法官掀开一只眼皮，面前摆放着一只时钟，每个“嫌疑犯”拥有五分钟的辩解时间，这个犯了“高空抛物罪”的家伙还剩…… “时间到！” 法官转向一旁的陪审团：“诸位陪审人员，觉得有罪请按红灯，觉得无罪请安绿灯。” 陪审席上传来陪审人员的窃窃私语： “高空抛物诶……我觉得好危险。” “裤衩怎么了？鸡蛋从五十楼砸下来就能砸死一个人呢。” 睡衣男举手强调：“我家在二楼。” “而且是裤衩……好恶心喔！” “就是说，看他真不顺眼。” “我讨厌红色。” 陪审团中，几乎分之二的人按下了红灯。 法官一锤定音，判处睡衣男：“有罪！” 睡衣男一个飞跃跨过陈述台，试图和法官还有陪审团讲道理。 “啪！”睡衣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法院禁止使用暴力—— 法官看了眼时钟：“下一个。” 坐在苏路前面的男人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起身大步上前。 西装男彬彬有礼，首先向陪审团以及法官点头致意：“诸位好。” 西装男犯了一个很小的失误——他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把咖啡泼到了旁边的绿植里。 按照市规：随意破坏花花草草是禁止的行为。 西装男礼貌的、有条理的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强调自己是“无意”的。 作为“罪证”——那盆绿植也被摆上了证物台，土壤中散发着一股咖啡的香气。 陪审团开始议论： “他让我想到我那个奇怪的上司……话好多好烦。” “植物被热咖啡浇到还能活吗？我看那盆草的叶子有点黄了。” “要不就判他有罪吧？” “我看行。” 超过一半数量的红灯亮起，法官判定有罪。 西装男被拷走，下一个人走上审判台。 那人的罪行比较严重，涉嫌“绑架”，但那人的神态十分嚣张，上来就甩出一本证书。 “……”一旁叽叽喳喳的陪审团，顿时不再吭声了。 “老子是绑了人没错，但老子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就把他放了。”那人嚣张道。 证物台上，人无法作为“证物”强制要求出席，全凭证人自愿，被绑架的人没来，证物台上是此刻是空的。 法官翻看证书，最后一锤定音：“无罪！” 苏路注视那本证书，疑问升起：这是什么？感觉很有用的样子。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本献血证书】 献血证书？ 被宣判“无罪”后，嚣张的男人当即消失在法庭中央。 苏路的优点之一就是不懂就问——他试图和同桌搭话：“哥们，你看到了吗？那本证书。” 旁边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苏路：“那好像是一本献血证？有了那个就能被判无罪吗？” 同桌开口：“没错，最近市内血库紧缺，市长号召大家献血。献血一次就能获得一本证书，可以抵消一次犯错。” 苏路虽然通过撒谎暂时摆脱了小月，但是也不想真的二进宫啊。他立刻问：“献血？怎么献？现在可以献吗？” 同桌：“可以啊，随时都可以，市长开了绿色通道，只要你……”他伸手，在候审席的桌面上写下四个字：【我想献血】 “只要你喊出这句话就可以了。” 同桌坐在候审席，那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即将进宫的人——为什么他不直接喊出这句话呢？ 苏路问出了这个问题。 同桌叹气：“献血哪有那么简单，听说献血的房间是一个副本。” 能够说出“副本”这个词的…… 苏路：“咦？你也是玩家？” 同桌：“嗯。” 苏路：“你宁愿进宫……坐牢也不愿意过副本？” 同桌：“献血房是B级副本啊！监狱只有D级，你说选谁？” 苏路衡量一番：“我还是去献血吧。” 他还想提醒一下这位同桌：监狱也有可能是A级——眼前突然一花。 下一瞬，眼前的场景出现变化，他从法庭候审席被扔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只要是表露想献血的意愿，就会被直接扔过去吗？ 苏路屁股底下的椅子不见了踪影。 “哎哟！”苏路摔了个屁股墩儿，他揉着屁股爬起来，打量这间“献血房”。 房间呈现正方体，大概有二十个平米，右侧有一道门，门口放了一个腌酸菜常用的缸。 苏路数了数，献血房里有十二个人。他和身旁的人搭话，得知对方也是由于违背了市规、不想进宫才选择来献血的。 聊天中，苏路试探出这人不是玩家。 不算宽敞的空间在塞了十二个人后倍显拥挤，苏路退到了角落，其他人指着门口的酸菜缸：“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口缸。” 酸菜缸靠着其中一面墙，墙上贴了一张告示： 【致志愿者们： 本房为献血房，志愿者们只需奉献总数约50000毫升的血液，房门就会自动打开，之后也能以志愿者的身份顺利离开本院。 PS：献完血后，可以免费领取面包和牛奶哦！最后感谢您的无私奉献。 ——春娇市血库宣】 ……要献多少毫升的血？ 有人仔细数了数后面的零，不敢相信：“五万？？！” 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血量大概在4000毫升，50000毫升相当于12.5个人全身的血液。 “这是准备抽干我们吗？” “太离谱了吧！” “别太荒谬。” 众人怨声载道之际，苏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男音：【注意看，此处（画重点）规则受到了污染，真实规则是：贡献5000毫升的血液即可出院】 5000毫升的血相当于1.2个人，在场有十二个人，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问题不大。 问题在于——该怎么和其他人说：规则被污染的事呢？ 如果暴露男音的存在，那其他人会相信吗？ 衡量一番后，苏路斟酌着，决定先从缸下手：“大家看啊，这口缸看着不大，应该装不了五万毫升的血。会不会是规则搞错了？” “……搞错了？” “有可能。” 苏路提出这个疑问后，确实有人，但很快又有人发出质疑：“万一这缸是个无底洞呢？” “是啊，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规则应该不可能搞错吧。” 有胆子大的人，直接将手伸进了缸里，想试试这是不是个无底洞。 那人刚弯下腰、手指就触了底。他在缸中一桶摸索，手再拿出来时，手指扣着一支巨大的针筒。 针筒上的克数，显示容量有四百毫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针筒……” 苏路也是第一次见到。 “大家快看！”苏路又找到了佐证自己观点的证据，“一次正好抽四百毫升！咱们有十二个人，加起来就是五千毫升。贡献五千毫升的血，这应该才是正确的规则。” “不一定吧？也可能是让我们每人抽十管。” 苏路瞧着年纪不大，一个少年的推测、与墙上代表权威的告示，一部分人选择相信后者。 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站在了他的观点上：质疑规则。 于是争吵的人大致分为了两拨—— 一拨是怀疑派，对规则秉持怀疑态度，认为部分规则一定有问题，苏路也属于这拨人； 另一拨是掘地求升派，他们认为规则没有问题，五万毫升就是五万毫升，少一毫升都不行——但可以从人体以外的其他地方，获得额外的血量毫升，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地方而已。 怀疑派和掘地求升派，两派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都说了规则肯定有问题！我们要做的是找出真正的规则并破解！” “可笑！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规则是你写的啊？” “可笑的是你！这个房间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五万毫升的血，你觉得藏在哪里？才能被我们所有人视而不见？” “所以我们才要努力找啊！说不定就藏在地板下面，只要我们用力挖……” “笑死，没有工具，你用手挖？要我说，可以试着手动添加几条规则，说不定写上去的规则都能成真……” “那你也没笔啊？” 吵来吵去，净是些不切实际的。 苏路咂咂嘴，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晃。 ……嗯？ 忽然，他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除了他自己以外，苏路的视野范围内，聚集了十一个人。 ……十一个？ 等等。 人数不对！！！ 最初的志愿者只有十二个人，现在却有十个人。 好怪，再数一遍。 苏路又数了一遍，他数得分外仔细，口中不自觉发出声音：“一、二、、四、五……” 旁边的人偏头看了他一眼。 “……十一、十二、十、十！” 苏路惊恐地瞪大眼：真的有十个人！！！ 卧槽。 一瞬间激起的鸡皮疙瘩爬满了苏路后背，他感觉脊梁被电打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东西混进来了？是人类吗？它的目的是什么？ 一连串疑问涌出苏路的脑海，他战战兢兢，开始逐个观察房间里的人—— 【注意看，这是普通人员A】 【注意看，这是普通人员B】 【注意看，这是普通人员C】 …… 【注意看，这是伪装成普通人员的怪谈G】 找到了！！ 就是这只！！！ 苏路聚精会神地盯着怪谈G，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他察觉到被怪谈G发现后，已经晚了—— “你在看我吗？”怪谈G飘了过来，问。 它一身黑白条纹囚服，相貌平凡得旁人不会多看上一眼，发型是监狱最时尚的卤蛋风。 “你是在看我吗？”怪谈G又问了一遍。 苏路：“你、你有事吗？” 怪谈G：“是你在看我吗？” 苏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怪谈G：“你也没有回答我的。” 苏路：“是我先问你的，所以你应该先回答我。” 怪谈G：“有道理哦，我过来是问一问，你在看我吗？” 苏路：“……是。” “被发现了啊！”怪谈G露出恐怖的微笑。 苏路：面无表情.jpg ……咦？ 怪谈G流露出郁闷的神情。 【怪谈名称：多了一个人】 【介绍：在著名都市恐怖传说里，总有那么一个怪谈：一群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多出一个人。 本怪谈就是那个多出的“人”——通常出现在多人游戏或者多人团队里，例如《四角游戏》。 攻击力：□□伤害基本等于零，精神攻击因人而异； 爱好：吓人 PS：本怪谈不止一只，数数你身边的人吧，也许我就在你的身边】 “什么嘛？”怪谈G朝苏路抱怨道，“你怎么一点也没被我吓到？” 苏路礼貌答复：“是这样的，您在我眼里，是一团马赛克呢。” ——做鬼脸的马赛克也还是马赛克啊！！ 怪谈G：“……” “嘭”的一声过后—— 怪谈G原地消失。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掘地求升派和怀疑派终于分出了胜负——毕竟用手掘地不太现实，怀疑派的人数占据了上风。 怀疑派的人对规则表示怀疑：50000毫升是个虚假的数字，真实的数字远没有那么多。 结合酸菜缸的大小，怀疑派的首领自豪宣布：真实数字很可能是5000毫升！ 这不还是和他最初的推论一样嘛！！ 苏路槽多无口。 接下来就到了抽血环节。 足有保温杯那么巨大的针筒，令所有人都有些犯怂。 苏路却眼尖地发现那是一个道具—— 【道具名称：抽血针筒-400ml】 【介绍：容量为四百毫升的超大型针筒，一次即可抽足所需，无需多次反复抽取，实乃抽血居家必备神器； 使用方法：对准皮肤一抽就行； 作用：除了抽血还能干啥？ PS：本产品仅可抽血，不可抽取超市牛奶】 “这么大的针筒，针头得多粗啊……” “我最怕打针了。” “咱们那么多人，共用一个针头，恐怕不太卫生吧？” “是啊是啊，要不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掘地求升派正想骄傲地站出来，就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弱弱响起：“那个，拔下盖子看看？也许针头不是很粗呢？” 收到苏路的疯狂暗示，持有针筒的人拔下针头盖子，众人顿时都“咦”了一声。 针头是一个塑料管子，尖端很平，根本戳不进皮肤。 从盖子里掉出来一张使用说明，这人捡起来一看：“好像，用不着戳破皮肤？按在皮肤上对着抽就可以了。” “真的假的？” “还有这种操作？” 在场的人，除了寥寥四个人一脸平静、见怪不怪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惊奇。 苏路看向另外两人，心想他们或许也是玩家吧，没有失忆的那一种。 抽血的道具有了、用法也搞明白了——那么谁先来？ 有人比较急，直接上前挽起袖子：“我先！快点吧。” 持有针筒的人，把塑料管抵在他的小臂上，试探性地一抽。 一截红色出现在针筒中。 真的能行！ 那人一口气拉到底，针筒内的空气被抽出，血液填满了空隙。 “感觉怎么样？”大家都朝第一个被抽血的人围了上去。 那人实话实话：“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的。”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 抽好的血只需再往前一推，就能从中间的塑料管中挤出。抽血的人将针筒对准大缸—— “嘀嗒。” 液体落入其中，与底部碰撞。 众人的下意识地瞥了眼大门。 门纹丝不动。或许要灌满整个大缸，门才会打开。 第二个人上前； 一分钟后，第个人上前； 五十秒后，第四个人上前； 四十秒后，第五个人上前…… 苏路忍不住冒出一个疑问：这样所有人的血混在一起，真的能给人用吗？ ……也不一定是给人用。 “嗒。” 抽血的人挤出最后一滴血，他的动作愈发熟练、效率也越来越高：“下一个。” “等等。”有人敏觉，“声音不对。” “哪里不对？” “我们放了五个人的血，每人四百毫升，那就是整整两千毫升，这罐子我瞅着容量也就四五千毫升，按理说应该灌满一半了，但是你们听血滴进罐子里的声音……” “嗒。” “声音有哪里不对吗？”还有人没反应过来。 “不一样，液体落到液体表面，和液体落到物体表面，声音是不一样的！” “我们倒进去的血，好像连底部都没有填满啊？！” “嗒。” 血滴弹到罐子底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阴云，笼罩了众人。 原本大家已经排好了队，准备挨个抽血，苏路就排在下下位，听到前面的人这么说，他伸出头，视线落在罐子上——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个容量为五千毫升的陶罐。可用于腌制酸菜、豆角、萝卜，储存米酒、果酒等液态物质】 居然真的是酸菜缸啊。 缸子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苏路看向地面：很干净，如果底部有破损，地板不可能这么干净。 他将脑袋凑到缸口。 里面乌漆麻黑，借由头顶的灯光，勉强能看到光滑的底部。 倒进去的血液，真的全部消失了。 这从侧面印证了掘地求升派的想法：规则是真的，五万毫升是真的。然而掘地求升派的首领，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也在被抽血的五人当中。 “我就说规则怎么可能出错？” “血白抽了啊！” “我好急，你们不急吗？” 争论声再度出现，苏路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 【怪谈名称：血鬼】 【介绍：生前，它不小心踩中了魔王的陷阱，全身的血液被剥夺，它也因此gg；死后它变成了鬼，失去全身血液的它，对鲜血有超出寻常的执念，时常活跃在医院血库、学校献血现场。 攻击力：接近于无； 特殊技能：隐身； 爱好：收藏血液，血鬼最喜欢偷A型血，因为它自己也是A型血】 O型血的苏路，不是很能理解这种鬼。 所以弱点是什么？他使劲儿瞪着罐子里的血鬼——告诉我弱点啊！ 【血鬼的弱点是害怕打针】 塑料的行不行？ 苏路左右瞧了瞧：地上躺着一支巨大的针筒。 意识到规则很有可能是真的以后，没有人再愿意被抽血了，针筒也被弃如蔽履。 众人都在争吵，苏路捡起针筒，狠狠扎了下去！ 他确实有感觉扎到了什么东西，塑料针管，陷入了那个东西的皮肤。 血鬼没有被塑料针管扎死，它抛下今天的收获、落荒而逃。 罐子里渐渐盈满了鲜血，“咕噜咕噜”冒着泡。 “Biu！” 熟悉的音效过后，苏路又坐到了法庭的候审席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怀里捧着一本红彤彤的献血证书，以及一袋巧克力面包和一袋香蕉味牛奶。 成功了？ 笑容难以抑制地从苏路唇角浮起，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你似乎很开心啊？”坐在一旁的同桌，声音轻柔地问道。 当然开心！过个副本就能能摆脱小月、还能不用坐牢，苏路捧着献血证，笑得眼睛弯如月牙。 同桌像是无法理解般，往旁边歪了歪头，白色的发丝从脸颊擦落。 ……同桌的声音，怎么和小月这么像？ 苏路僵硬地转过脑袋—— “又见面了，小路。”暗月绝弦朝他笑道。 82 回家 春娇市·其十三 噩梦—— 有那么一刹那, 苏路坚信：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 救命。 “那么害怕我吗？”暗月绝弦柔和笑道，“你在发抖呢。” “放心。”他的声音，温柔得和哄孩子似的：“法庭之上禁止使用暴力，我没办法对你做什么的。” 听懂了——苏路的大脑自动翻译：【等出去再和你算账】 害怕。 既然暂时没有危险, 苏路也就稍微冷静下来, 开始思考对策。 法庭是禁止暴力的地方——这是规则, 暗月绝弦也不能破坏规则。 那到了法庭之外呢？等离开候审席, 他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摆在苏路面前的有两条路：二进宫；②甩出献血证获得自由。 等等, 他自由了, 暗月绝弦可不一定能自由…… 苏路瞬间充满希望, 余光突然不争气地瞥到：在暗月绝弦面前的桌上, 放置了一个红本本、一袋巧克力面包、一袋草莓味牛奶。 熟悉的配置——苏路低头, 在自己怀里看见了同样的东西……除了牛奶的口味不一样。 暗月绝弦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等你回来前, 我也去了一次献血副本。” 苏路：6 都不用猜——这家伙一定是随便违反了某条市规后跟了进来。 苏路苦笑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暗月绝弦语气平淡。“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对你并没有那么浓烈的情感。” 苏路：“是是，你只是单纯的想杀了我。” “……”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苏路觉得, 还是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就是个俗人，俗人都怕死，所以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暗月绝弦：“我该说, 拭目以待吗？” 苏路：“你说啊。” “……”他又不说了。 苏路咂咂嘴, 不再和他搭话，往旁边坐了一点。 之前和他说话的同桌坐在另一侧，在他们前面还有十个人等待审判。 陪审团似乎也已经换了一批人。 苏路戳戳之前的同桌：“哥们, 无罪释放的人会落到哪个位置？你知道吗？” 得到的回答是“你从哪个位置进来就落回哪个位置”。 意思是他会回到电话亭……暗月绝弦也会。 那他不是白折腾了一圈？还是二进宫吧干脆。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他。 审判台上的法官，杵着下巴上的胡子, 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嫌疑人员的陈述通常又臭又长，法官基本不出声，等着他们狡辩。 一个少年上来就大声道：“我认罪！” ……嗯？ 法官感到新奇，瞌睡虫跑走：“你认罪？” 少年点头：“我认罪，我确实说谎了。” 这个少年犯了什么罪来着？法官去翻档案：“说谎啊……嗯？” 法官rua着毛茸茸的胡子：“你和某个越狱犯，长得有亿点像啊。” 苏路摘下口罩：“那个越狱犯就是我自己。” 法官：！！！ 苏路如愿被判处了“有罪”。 两个执法人员上前，为他戴上手铐，将他押送到一辆车上。 一辆车能坐六个人，此时这辆车上，只坐了苏路一个人。 其中一个执法人员，在苏路上车后也跟上了车。 苏路打量执法人员：“您有什么事吗？” 执法人员苍蝇搓手：“嘿嘿。” 苏路目光警惕，看向车窗外——定罪后再逃跑是违反市规的行为，会被即刻送回法庭。 执法人员的视线，落到苏路的口袋上：那里露出了一个红色的边角。 “你有献血证，为什么不用？”执法人员不能理解。 苏路：“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执法人员：“可以可以，我其实就是想问，你的献血证，卖不卖？” 献血证还能买卖？ 执法人员：“你可能不知道，所有定罪入狱服刑的人员，在入狱后不仅会失去人身自由、记忆也会受到清洗。” 苏路好像知道监狱中的失忆者都是怎么来的了：“可我第一次进监狱时，明明没有失忆啊？” “您不是春娇市的市民吧。”执法人员肯定道，“您第一次进监狱，不是从春娇市进去的吧？” 苏路点头：“对对，我是直接进去的……”通过苏苏列车。 “那种情况不算，只有在春娇市内违反了市规的人，记忆才会被清洗。” 苏路喃喃：“原来是这样……” 执法人员：“我有办法让您保留记忆，只要您将献血证卖给我。” “办法？什么办法？”事关自己的记忆，苏路当然要问清楚。 执法人员：“是一种药，吃下以后，就能恢复记忆。” 苏路不放心地追问：“药？是药三分毒，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执法人员拍着胸脯保证：“这您放心！这种药几乎没有副作用……除了有点上火，您多喝点水就能消下去。” 法院也是在春娇市内，他应该不敢说谎。 苏路从口袋里抽出献血证：“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执法人员长叹道：“谁没有不小心犯错的时候？再说市规还那么……”他咕哝了过去，“我这也是为了给将来留条路。” 苏路：“献血证不是本人也能用？” “能用。” 还有一个问题——苏路：“药在哪里？现在给我吧。” 执法人员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要是现在给你，你进去后会被搜身，药丸也会被搜走的。” 这倒是……苏路还记得入狱时全身的东西被收缴、只剩一支打火机的经历。 “那怎么办？” 执法人员：“我会来探监，到时候再把东西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可以给他，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保证执法人员不是在忽悠他？ 毕竟按照执法人员的描述，苏路进去以后，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也不能拿执法人员怎么样。 执法人员看出他的顾虑，笑道：“你一看就不是本市人。” 苏路：“这和本市人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春娇市，除了不能撒谎，还有一点就是承诺必须要兑现，否则就是违背市规。” 苏路这下放心了。 他将献血证交给执法人员，执法人员如获至宝般揣进怀里。 苏路问道：“对了，那个药珍贵吗？你要怎么弄到？” “珍贵？药店就能买到。” 真的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执法人员在车内待了五分钟。五分钟后，下一个服刑人员被押送过来。苏路伸长脖子望过去：毫无意外，是那个比牛皮糖还要黏人的疯批。 他也有一本献血证，执法人员自然不会错过，和他也做了交易。 ……苏路低声骂了一句。 监狱里，暗月绝弦有的是机会动手。除非他们分配到的不是一个监狱、又或者是不同监区。 只要他们隶属一个监区，苏路就感觉很危险。 通往监狱的途中，二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问候对方。 禁止使用暴力——如果能一直持续到服刑结束就好了。苏路默默地想。 汽车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前方，第三监狱的大门，像是欢迎苏路回家一样敞开了怀抱。 苏路：(泪) 汽车在进入监狱范围后，一层白雾倏然侵蚀了他的视野。苏路脑袋往旁边一偏，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 再次醒来，他发觉自己身处于一间密室。 空荡荡的密室大约十几个平方，没有任何家具和摆设；有大门，锁死了打不开，门上有密码锁。 角落里，堆着几个疑似废弃的纸团。 他挠了挠脑袋：他……他是谁？ 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黑白条纹的衣服，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脖子上有一条月亮形状的吊坠，他放在掌心看了很久，塞回了衣领。 他走向角落中的纸团，动作十分顺其自然，好像曾经经历过一遍似的。 打开其中一个纸团后，他得知密室的空气将在五分钟内被抽干，如果不在五分钟内输入正确的密码逃出密室，就会死。 人天性向往生、畏惧死。就算失去了所有记忆，人的本性也是不会变的。他开始焦虑起来—— 怎么办啊？该怎么办？！ 耳边响起机器运作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面的仪器正在抽走室内为数不多的氧气。 他变得更恐慌了。 空白的大脑，完全没办法独立思考。 【……注意看】他听到一个有些无奈的男音。 男音告诉他：【密码是4275】 谁？是谁在说话？？！ 【密码是4275】男音重复了一遍。 ——管他是谁在说话呢！！ 已经感到呼吸困难的他扑到门边，按下了男音告诉他的数字。 “滴。” 密室的门被成功打开。 他重重松了口气，在心中询问：“你是谁？” “滴”、“滴”。 接二连三的开门声代替男音给予他回应。 他惊觉自己身处一条走廊，两旁分别有十扇大门，从门内走出和他身穿同款衣服的人。 他们是谁？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注意看，这里是第三监狱B号监区】男音的语气，有种怜爱弱智儿童的关怀。 第三监狱B号监区又是什么地方？ 【第三监狱位于春娇市郊区，入狱的人员将会失去记忆】 噢——所以他失忆了！他恍然大悟般重重点头：难怪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男音：【……】 虽然失忆了，但一些基本常识他还是记得的，他在心里问那个男音：“为什么我会进监狱？监狱不是关押法外狂徒的地方吗？难道我也是法外狂徒？” 男音：【注意听，新上任的监狱长要发言了】 男音落下后，头顶的小喇叭果然如它所料传出监狱长的声音：“诸位服刑人员，你们好。” 新上任的监狱长声音冷漠，并且简洁：“一人可以提一个问题，现在开始提。” 问答环节开始——他感到一丝熟悉。轮到他，他最想知道的是：“我是谁？请告诉我名字。” 监狱长：“苏路。” 原来他叫苏路。 苏路点点头，每人只能问一个问题，他没有再问了。 在他身旁，站着一名白发少年。少年长得很好看，可当苏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心情莫名地感到颤栗。 白发少年看向他，眼神困惑而迷茫。 他也失忆了吗？苏路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白发少年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在这？” 监狱长：“你违反了市规。” 市规？ 白发少年一头雾水，他潜意识觉得头顶那个愚蠢的喇叭说得不对。 他不是因为违反了市规才进来的，他是……是为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呢？ 白发少年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回答过服刑人员的问题以后，监狱长主动开口：“你们的衣服背后有服刑编号，注意不要脱衣服。” 监狱长：“在你们的口袋里有一块拼图，拿出来，拼好拼图，得到路线，根据服刑编号找到各自的房间，ver。” 太酷了吧监狱长。 从密室中走出的十来个人，几乎没怎么费功夫就拼好了拼图，得到了需要的信息。 苏路的服刑编号是B5-2336。他看了眼白发少年背后：B5-2337。 他冲白发少年搭话道：“我们是一个房间诶，真有缘。” 白发少年不确定地点点头。 苏路：“真奇怪，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们从前会不会认识？” 白发少年腼腆道：“我也这么觉得。” 苏路：“没时间了！先找到服刑的房间再说！” 他转身迈开腿奔跑，白发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 苏路有惊无险，在最后一分钟找到了5号牢房。 5号牢房里除了他和白发少年，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 脑中的男音是这么介绍两人的：【注意看，他们是玩家A和玩家B，下了苏苏列车后进入了监狱副本】 副本？副本是什么东西？苏苏列车？ 玩家A和玩家B看了他们一眼，玩家B抬起手，对他们“嗨”了一声。 玩家A则连个招呼都没和他们打，扭过了头。 苏路转向白发少年，伸出手：“那个，我叫苏路。” 白发少年握住他的手，脸上浮起迷茫的浓雾。 苏路见状：“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对不对？” 白发点头。 既然白发少年的服刑编号是B5-2337——苏路想了想：“那我就叫你小七吧。” 小七：“好的，小路。” 非常自然的叫出了这个称谓。 苏路笑道：“看来我们失忆前是好朋友呢。” 男音：【啊对对对】 苏路挠挠头，直觉这个男音一定知道很多，可惜大部分时候，男音都不怎么搭理他。 苏路放下手，转头走向一旁的柜子，拉开柜门，不出意料地在柜子里看见了毛巾和洗脸盆、以及两套换洗的衣服。 “这个柜子我要了？”苏路扭头询问另外三个人，5号牢房里有四个柜子。 玩家A瞧了一眼：“那是我的柜子。” 苏路这才注意到：洗脸盆里的牙膏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他连忙关上柜门，打开了另外一个柜子：“不好意思，这个呢？” 玩家A：“这个和下面那个都没人用。” 苏路：“那我就用这个吧。” 分好柜子，开始分床。 玩家B指着一张空床说：“那张床没人睡。” 这是一张上下铺。苏路转头和小七商量：“你睡上铺还是我睡上铺？” 小七：“都行。” 顿了顿，小七又道：“下铺吧。” 苏路点点头：“那我睡上铺了。” 铺床的垫子也在柜子里，苏路抱出垫子铺好床、换上床单、爬下脚梯，坐在椅子上发呆。 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 苏路打量四周的环境，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苏路向浴室隔间走去。 他一起身，小七的视线，立刻紧紧追随他抬高。 苏路有所察觉般回过头，和小七的目光对上，后者一愣。 他这么盯着自己干嘛？苏路不太理解，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小七移开了视线。 苏路转身以后，小七的目光，又回到了苏路的后背上。 过了片刻，苏路从隔间出来，一脸放松，背着手、在5号牢房内走来走去。 小七的目光，总是不自觉追随着苏路。 像是苏路离开他的视线一秒，他就浑身难受似的。 玩家A发现了这一幕，压低了声音，和玩家B议论：“那个白头发的，怎么老是盯着另外一个？” 玩家B：“有吗？我都没发现。” 玩家A：“有，盯得死死的！” 玩家B耸耸肩：“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男同的事，别管。” 玩家A表示赞同的点头。 “唉。”玩家A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啊，出狱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玩家B比较佛：“不知道，顺其自然吧，D级副本，我就当养老了。” 玩家B想在副本里养老，可玩家A不想啊！他试图说服玩家B和他一起越狱。 玩家B：“越狱？不太可能吧。” 玩家A急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玩家B懒洋洋道：“那你想怎么做嘛？” 玩家A瞧了瞧左右，手伸进裤兜，指头捏住兜里的钥匙。 “叮！”玩家A手一滑，钥匙落到了地上，与地板产生清脆的碰撞。 玩家A急忙弯腰捡起钥匙，炫耀似的在玩家B眼前晃了晃。 玩家B一惊：“这是？” “开窗的。”玩家A朝窗户的方向投去一瞥。 “你哪来的钥匙？”玩家B不解。 玩家A：“杂役来送东西时，趁他不注意偷的。” “可以啊你！”玩家B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想不到啊，你这牢坐得不冤啊。” 玩家A：“少废话，走不走？今晚上。” 玩家B：“走走走！” “你不是要留下来养老吗？”玩家A对善变的男人不屑。 玩家B：“不养了，手机都玩不成，养个屁老！” …… 两位玩家一顿窃窃私语，通通落入苏路耳中。 不是——你们这么旁若无人的吗？！ 苏路很想吐槽，但由于失忆，词汇量比较匮乏，一时哽住。 总之，玩家A和玩家B决定在今天晚上一起越狱。 夜晚，苏路躺在上铺，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 时间一过午夜零点，玩家A就一个翻身落地、伸手拍拍上铺的玩家B。 玩家B慢吞吞爬下床。苏路目送玩家A走到窗前，抬手摆弄挂在窗户上的锁。 玩家B站在玩家A身后，张嘴打了个哈欠。 玩家A成功利用钥匙打开了落锁。两人前后翻出窗户。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苏路已经在睡前查房时，得知这里的狱警都是透明人设定。他使劲儿伸长脖子，视线投到窗外—— 男音：【注意看，玩家A和玩家B，被狱警S发现了】 “扑通！” 玩家A和B先后栽倒在地上。 时钟里的时间，蓦然不再向前了。 ……苏路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看向墙面上的时钟。 【00:05:59】——这是时钟当前显示的时间。 一秒钟后，数字后退一秒，变成了【00:05:58】。 两秒钟后，数字跳到了【00:05:57】。 苏路的脑袋转向窗外。 窗外的走廊，玩家A和玩家B重新站了起来，倒退着回到屋内。 苏路将头缩回去，内心一整个震惊＋茫然。因为他发现——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苏路困在木偶般的身体里，他的神智十分清醒，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退着爬下床、和玩家B还有玩家A擦肩而过。 两位玩家都闭着眼睛，显然还没有恢复意识。 什么情况？什么东西在操纵他们的身体？ 男音：【是监狱啊笨蛋】 笨蛋苏路：“……”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椅子推开，将玩家A和玩家B按到了椅子上。 苏路也被按进了旁边的椅子。至于小七—— 苏路很想转头看看小七是什么情况，可惜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脑袋。 玩家A闭着眼睛、手伸进了裤兜。 “叮！”一把钥匙从玩家A的手中滑落。 玩家A惊醒，整个人跳了起来。 玩家B也是如梦初醒，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震惊。 “靠。”玩家A瘫软在椅子上，脱力道：“幸好还有存档。” …… 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了苏路耳朵里。 不是——你们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吗？！苏路很想吐槽。 话说回来，“存档”又是什么？陌生的词汇，令他感到困惑。 玩家B拍拍胸口：“太冒险了，还是应该再谨慎些。” 玩家A不明白：“怎么一出去就被发现了呢？”他盯着手中的钥匙，郁闷：“难道我被钓鱼执法了？” 玩家B：“有可能哦。” ……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有出去过吗？ 刚才发生的事，苏路忘得一干二净。 83 与小七的轻松日常 春娇市·其十四…… 玩家A就不信邪：“再来！” “还来啊？”玩家B不是很想来。 “来！” 于是乎—— 玩家A在翻出窗口后, 毫无意外被路过的狱警逮了个正着。 玩家B受到玩家A牵连，当场gg。 苏路被迫倒回了原来的场景。 “叮！”钥匙落到地上。 玩家A从椅子上弹起来，向玩B抱怨：“你怎么就站在那儿看着我被抓？” 玩家B理不直气也壮：“不然呢？我翻出去和你生同裘、死同穴吗？” “……”玩家A被这个形容恶心到，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什么被抓？ 一旁的苏路听到他们的谈话, 脑袋里凝满了雾水。 他的记忆被这层雾水洗刷, 又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忘了。 玩家A永不言弃：“再来！我就不信了！” 玩家B掰着指头数了数：“第三周目了哈，我们机会不多了。” “我知道。” 第三周目又是什么？ 苏路下意识望向小七—— 视线正好对上了。 白发少年抱膝坐在床上, 似乎正在盯着自己发呆。 苏路感觉古怪, 咽了咽喉咙：“小七, 你干嘛老是看着我啊？” 小七不说话, 小七：盯—— 所以果然是在发呆吧。 苏路在小七的注视下爬上床、钻进了被子, 他感觉特别困，就好像现在不是晚上十点、而是半夜一两点了。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1:59:56】 苏路的铺位正好对着挂钟，他半合着眼帘，再抬眼时，时间跳到了：【22:30:15】 这么快就十点半了？时间过得好快。 苏路揉了揉双眼, 他体感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数字走到零点, 玩家A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挂钟，他也感觉时间过得快了些, 不过并没有在意：“喂！” 玩家A喊玩家B：“准备走了！” 玩家B：“什么？我才刚刚爬上床呢, 本来还准备躺两个小时……” 玩家A简直恨铁不成钢：“躺什么躺？说好的零点行动，走了，快下来！” “我才躺了一会儿……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玩家B嘟囔着, 蹬着脚梯爬下床，双脚落在地上。 三周目，玩家A吸取前两个周目的教训, 一直等到狱警的脚步声过去以后，才爬出了窗户。 “快出来！”他回头招呼玩家B。 玩家B的一只脚刚跨上窗台，倏然猛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 玩家A的鼻尖，飘过来一阵烟味。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不远处的拐角，一阵白烟徐徐升起，烟头还亮着火星。 狱警S站起身、叼着烟，向玩家A走来。 玩家A——gg。 …… 三周目gg后，永不言弃的玩家A终于准备放弃了。他失落地把钥匙扔进抽屉，躺上床睡觉。 苏路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在他的记忆中，玩家A与玩家B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了一阵，玩家A从口袋里掏钥匙，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接着，玩家A和玩家B——尤其是玩家A，神态突然变得无比沧桑。玩家A冲玩家B摆摆手，玩家B疲惫点头，然后他们就上床睡觉去啦。 没过多久，广播响起，众人头顶同时落下播音员抑扬顿挫的声音：“诸位服刑人员，大家早上好！！” 这个声音，明显和监狱长不沾边，奇怪——苏路自然而然冒出一个想法：怎么不是监狱长叫大家起床？ 咦？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路挠挠头，打了个超大了哈欠。 他感觉没睡够。 “哈——” “zZZ” 5号牢房内，哈欠声此起彼伏。玩家A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睡在他上铺的玩家B，直接没动静，甚至还在打呼。 玩家A拿牙刷杯，用力敲了敲上铺的床杆：“还睡？狱警马上就要过来点名了。” 点名时，服刑人员不允许待在床上。 ……玩家B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下床洗漱。 玩家A又打了个哈欠：“奇怪……每次回完档，都感觉像没睡够似的。” 玩家B深表赞同。 苏路低头，观察手里的牙膏。 一支是绿茶味，另外一只是薄荷味。 该用哪种口味好呢？ 小七路过：“你在做什么？” 苏路把自己的困扰告诉了他。小七若有所思道：“薄荷吧。” 苏路：“为什么不选绿茶呢？” 小七迟疑：“我感觉绿茶味用了很久……” 苏路：“你是想换种口味？” 小七点头，苏路：“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洗漱完毕，玩家AB搬出一张矮桌，分别坐到矮桌的两端。 苏路试探性地坐到一端，小七跟随他的举动坐下。 ……奇怪。小七的心中涌现怪异：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模仿小路啊！ 玩家A瞅了他俩一眼，玩家B在打哈欠，没关注他俩。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敲响，一个瘦高的杂役站在窗外吆喝：“开饭了！” 玩家A走上前，瘦高杂役问：“热水要吗？” 玩家A：“要。” 窗边的墙角放了两个热水壶，他把热水壶提到窗台上，方便瘦高杂役灌满。 瘦高杂役放下水壶，，又从递了一盘馒头、一碟榨菜进来。 玩家A接过，端着馒头和榨菜走回桌边。 玩家A清了清嗓子：“咳咳，馒头一人一个，榨菜每人一条。” 苏路伸手去拿馒头，玩家A拦住他的手。 面对苏路懵懂困惑的目光，玩家A解释道：“这个馒头，铁硬。如果你以后还想用牙吃饭的话，我建议你拿热水泡一泡。” 苏路不明白：一个馒头，再硬能硬到哪里去？ 仿佛读懂他的眼神，玩家A直接拿起一个馒头，往桌面上一碰。 “咔嚓！” 馒头没事——桌面裂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苏路弱弱：“好、好的，我知道了。” 玩家B吃着水泡馒头，突然发出嚎叫：“我受不鸟了！这是武器！人能吃武器吗？” 他愤愤不平地起身扑到窗口：“除了馒头还有别的吗？” 远远的传来瘦高杂役的声音：“没——有——” 玩家B垮了下去。 “在这里除了馒头榨菜，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玩家A的脸色，吃得和馒头一样苍白。 苏路好奇：“你们进来多久了？” 玩家A：“快一个月了。” 躺在地上的玩家B举手补充：“胡说！明明是一年！我每天都度日如年啊！啊！！” 可能想不起来其他食物是什么味道，苏路居然觉得馒头的味道还好—— 多嚼一会儿的话，还会变甜。 苏路把双颊塞得鼓鼓的，填饱肚子点完名后，爬上床补了个觉。 上午十点，放风时间到。 苏路靠在铁丝网上发呆。 他盯着天空中的云，感受微风的吹拂。 忽然，他听见背后的铁丝网外，响起一道声音：“……5016号？” 起初，苏路并没有理会这道声音——他的编号是B5-2336，不是5016。 “5016号？”背后的铁丝网被拍了拍，苏路感受到震动，有些惊慌地回过头：“什、什么？” 铁丝网外分明空无一人。 “真是你啊，5016号。”铁丝网外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道。 脑中男音提醒他道：【注意看，这里站着狱警A】 天际的云飘过，投下的阴影笼罩在苏路的脸上，仿佛给他罩上了一层疑云：“长官，您是在叫我吗？”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落入狱警A眼中，狱警A见怪不怪道：“嗯。” “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继续晒太阳吧。” 狱警A只是路过，抬脚就想要离开。不远处突然响起5016的声音：“长官！我从前认识您吗？感觉您的声音好耳熟啊。” 狱警A的声音，和小七一样，给苏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狱警A离去的脚步一顿，侧身道：“你还记得我？” 苏路摇头：“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声音熟悉。” 狱警A正想开口，同僚走了过来：“你在和谁说话？” 和服刑人员过多攀谈——被其他人发现的话，无论对他还是服刑者来说都不太好。狱警A：“没什么。今天中午吃什么？” 同僚：“不知道，估计还是老三样……” 两人的脚步声与谈话声逐渐飘远。 那个狱警A好像认识我啊——苏路手指抠在网眼里，眯起了眼睛。 难道：他真的是法外狂徒？监狱是他的第二个家，狱警们都是他的家人，所以感觉才那么熟悉！！（误） “小路。”小七走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苏路转过身：“没没什么……” 他往广场右边走去，小七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往广场左边走去，小七立即踩上了他的脚印。 苏路回过头，无奈道：“小七，你干嘛老是跟着我呀？” 小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 小七摊牌了：“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着你。” “小七，你该不会暗恋我吧？”苏路开玩笑道。 小七低下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苏路怕他真思考出点啥来，赶紧打断施法：“看！” 苏路指着天空，引诱小七抬头。 小七：？ 苏路：“是云！” 小七：“……” 原本只是随便一指，但认真盯着云看时，苏路渐渐看入了迷：“这朵云的形状……好像一条丝带啊。” 云呈现丝缕状，仿佛仙女的飘带飘散在空中。 小七看了眼苏路，随后仰起头，向着天空抬起手。 “小七你在干嘛？”苏路忍不住笑道，“你想抓住云啊？” “我觉得……”小七开口呢喃，“我能控制它。” 苏路只以为他在开玩笑：“真的假的啊？那你控制一个给我看看？” 小七抿嘴嘴唇，神态好像真的在用力。 半晌过后，小七放下手，摇头：“不行，距离太远了。” 苏路：“切——” 他打趣道：“那你能控制的范围在多少？” 小七认真想了想：“二十米。” 二十米外，一条蚯蚓顶开头顶的土块，高高昂起蚯头，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七上前几步，对着蚯蚓伸出手—— ！！小蚯蚓的身体被拧成了一个蝴蝶结。 苏路瞪圆了眼。 “居然是真的吗？！” 苏路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距离问题产生的错觉。 他几步跑到蚯蚓身边，蹲下仔细观察。 苏路伸出两根手指，把蚯蚓·蝴蝶结版提了起来，放到小七眼前：“看！你的杰作！” 小七嫌弃地往旁边偏了偏。 “除了蚯蚓呢？你还能控制别的东西吗？”苏路指着不远处的石头，“那个、那块石头，你能把它变成其他形状吗？” 小七盯着石头，表情又开始用力了。 “呼——” 清风卷着落叶扫过。 石头纹丝不动。 苏路：“好像不行诶。” 小七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 苏路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没事，人各有所长，你能控制蚯蚓，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七强调：“不止是蚯蚓。” 苏路：“那你还能控制什么？泥鳅？” 小七：“……”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认真感受道：“线条形状的东西，我好像都能控制。” 来自苏路人的点评：“哇哦，那你吃面条一定很方便！” 小七：“……” 说着，苏路又把蚯蚓提到了小七面前摇晃，小七嫌弃躲开，苏路手指一滑，蚯蚓落到地上，身体不停拧动。 苏路蹲下去，帮蚯蚓解除了蝴蝶结形态。 “砰砰砰！”狱警们利用警棍敲打铁丝网，“到门口来排队！” 放风时间即将结束。 苏路站起身，抬手想去拍小七的肩膀：“我们过……” 小七一扭肩，躲过对方脏兮兮的手。 “……你嫌弃我？”苏路露出阴险的表情，十根手指舞动，目标是小七的——脸！！ 小七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砰！”狱警用力敲了一下铁丝网，“那边那两个！在干什么？” 苏路和小七，顿时像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学生一样乖乖回到了队伍里。 苏路排在小七前面，趁小七不注意，扭身用爪子抹了一把小七的脸，又飞快扭了回来，立正站直。 ！！小七举起手似乎想要打人，教导主任：“那边那个白毛！想闹事？” ……小七只能作罢。 —— 中午，午饭时间。 监狱里的一日三餐不会有变化：每天就是馒头、榨菜；馒头、榨菜…… 四人围坐在桌前，一盘馒头摆放在桌子正中央。 苏路瞪着盘中的四个馒头—— 男音提醒他：【注意看，这是一盘馒头，其中三个都有毒】 有毒？！！ 苏路内心惊涛骇浪。男音体贴地用红色加粗箭头标出了有毒的馒头：【馒头A有毒】 【馒头B有毒】 【馒头C有毒】 只有馒头D是没毒的。 玩家A已经伸出了手，他的目标是…… 馒头B！！ 不能吃！有毒—— 苏路想要出声提醒，但他的嘴皮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出现一丝变化。苏路“冷漠”地看着玩家A拿走了有毒的馒头。 ……一个气泡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这个气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苏路不清楚，他眼睁睁看着气泡罩住了玩家A、将后者的脸包裹在其中。 玩家A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一只手仍然握着馒头。 当事人难道看不见？ 男音：【注意看，这是“梦境气泡”】 被“梦境气泡”包裹住脑袋后，玩家A做了一个梦—— 他吃下馒头，馒头有毒，他被送往监狱外的医院抢救，在病房里，他结识了一位病友。这位病友在不久后，由于违反市规入了狱，正好和他分到一个牢房，他和病友组成了互监组。 他们在监狱中待了十年之久，第十一年的春天，病友越狱了。 而他受到连坐，处刑台上，被一枪打死。 “啵！” 气泡破了，玩家A一愣。 他手里的馒头，在他愣神时落到地上，与地面发出“叮”的一声碰撞。 玩家A冷汗连连。 他放弃馒头B，选择了馒头C—— 一个气泡又飘了过来。 这一次，玩家A的梦境内容发生了变化：他在吃下了馒头C，但他没有立即毒发，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发生变异。 最终，玩家A变成了一个怪物，永远留在了监狱里。 “啵！” 气泡破了，馒头C从玩家A手中滑落。 剩下的馒头A和馒头D，玩家A没有再碰。他撇撇嘴：“什么破馒头。” 玩家B：“怎么了？你又做梦了？” 玩家A：“是啊。” “这次梦到什么了？” 玩家A旁若无人地把梦境内容描述给玩家B听——玩家B听完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你就这么和你的病友组成了互监组？那我呢？你忘了我们是一组了？” 玩家A：“在梦中，我完全没有想起过你，你也并不存在。” 梦境会补全一切逻辑bug，很多东西只有当梦醒后才会察觉到不对。 封住苏路嘴唇的胶水失去效力，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但好像已经没有了必要。 玩家A和B，像是已经知道馒头有毒那样，把所有馒头倒进了垃圾桶。 面对苏路迷惑的眸光，玩家A随口解释了两句：“馒头里加了东西，不能吃了。” 苏路：“加了……东西？” “是啊。”玩家A翻了个白眼，不过不是对他：“加的东西还不一样，就是为了让我们体会到不同选择导致的不同后果……老游戏了。” 见苏路还是一脸懵，玩家B插嘴道：“你跟他说这些干嘛？Npc又听不懂，他们的脑子转不过弯的。” Nppc又是什么？对了，他们好像看不见梦境气泡，应该告诉他们自己看到……看到什么了？ 一秒后，苏路忘记了这件事。 他脸上迷茫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苏路起身离开餐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 …… 夜晚，走廊上忽然响起皮鞋的踢踏声。 “查房！” 狱警厉声：“全都出来！贴墙站好！” 苏路跟随其他人站到走廊上，身体面对墙壁。 身旁的玩家A小声：“糟了！” 玩家B：“怎么了？” 玩家A：“钥匙！钥匙还放在抽屉里！” 玩家B一抹脸：“哦吼，完了。” “这是什么？” 查房的狱警，果然从书桌的抽屉里搜出一把钥匙。 服刑人员又不用自己开门，他们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钥匙？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偷的。 狱警们直接略过苏路和小七，质问玩家A和玩家B：“你们偷钥匙，是不是想越狱？” 玩家A直接开摆：“啊对对对！赶紧的，回档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全部失去了动作。 玩家A和玩家B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苏路的意识却还存在。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又倒了回去，听到狱警的脚步声远离…… “叮！” 时间回到晚上八点，距离狱警查房，还剩一个小时。 苏路的视线平平扫过挂钟。 他又又把看到的情景忘干净了。 玩家A打开抽屉，抓起里面的钥匙，走进浴室隔间。 “哗——” 隔间里传出冲水的声音，玩家A走出来时，一脸的轻松。 钥匙被毁尸灭迹，接下来的查房自然没出什么问题。 …… 翌日，狱警S来到5号牢房的窗边：“2336号！” 苏路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失去记忆的脑袋，没有东西可供思考。 “砰砰砰！”狱警S敲了几下窗，“2336号？” “到、到！”苏路回神。 狱警S：“有人探监，你要见吗？” 探监？苏路一脸迷茫。 狱警S看他这个样子，司空见惯道：“你不想见的话就算了。” 男音倏然：【你想】 苏路：“我、我想见！” “那就跟我来吧。”狱警S打开了门，“对了，2337号是不是也住这个房？” 苏路点点头，回头寻找小七的身影。 小七坐在床上，视线从苏路的后背，屈尊移给了苏路身旁的空气。 狱警S：“你就是2337？也有人来探望你，想见的话就一起跟我来吧。” 苏路：“小七，我们一起去吧？可能是认识我们的人！” 小七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来到探监室门外。 狱警S：“里面有人，你们两个需要等一等。” 苏路点点头，一扭头，发现小七又在盯着自己。 苏路向左移动—— 小七：盯。 苏路向右移动—— 小七：盯。 苏路向小七身后移动—— 小七的脑袋跟随他转了过来：盯。 狱警S乐了：“2336号，你们俩是什么关系？2337号怎么一直盯着你？” 苏路：“我也不知道……” 狱警S摸了摸下巴，内心脑补了一万字的**文学。 84 摊牌 春娇市·其十五 过了几分钟, 探监室里的人走了出来，轮到他们了。 狱警S：“来探望你们的是同一个人, 谁先进去？” 苏路本着谦让的原则：“小七, 你先进去吧。” 小七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按照规定, 探监送东西是禁止的行为。狱警S却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小七，对苏路说：“到你了。” 苏路走进探监室，内心有些忐忑：谁会来探望自己呢？是他从前认识的人吗？ 一个相貌平常的男人, 坐在玻璃的另一侧，看见苏路，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苏路拿起听筒：“您、您好？” 听筒内传出法院执法人员的声音：“你好, 久等了，我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苏路想不起来：他和这个男人之间有什么约定？ “这个给你。” 执法人员透过底下的窗口，塞进来一件东西。 苏路：“这是？” “你只要喝了这个，就能想起一切。” 苏路注视面前的“安神补脑液”，陷入沉默：“……” “这个……这个东西。”苏路嘴角抽搐, “真的可以吗？” 执法人员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可以！没问题！” 执法人员解释起了作用原理：“其实记忆一直留在你的脑子里, 只是被你暂时遗忘了。只需要一点刺激，你就能想起来。” 苏路：“刺激？” 执法人员：“就是营养, 天天吃馒头, 大脑也会营养不良的。人吃得不好，忘性就会特别大。” ……苏路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那我可以现在喝吗？” 执法人员：“当然, 你回去喝也行, 我已经和狱警打过招呼了。” 苏路瞅了眼保质期——行，还在保质期范围内。他打开盒子、抽出说明书，仔细看了配料成分、用法用量、作用功效： 【本产品具有促进记忆恢复、强脑安神的功效。用于营养不足、气血两亏所致的失忆、乏力、健忘、失眠。 用法用量：每天一次。 规格：10ml/支, 100ml/盒】 感觉没什么问题后，苏路抠出一支药瓶、撕开吸管的塑料包装。 苏路一吸管戳进小药瓶，试探性地凑上去，喝了一口。 “怎么样？”执法人员笑道，“我没骗你吧？” 苏路转身冲了出去。 ——探监室门外，小七……暗月绝弦手中捏着一支药瓶，瓶口送到了他的唇边。 “住手！！”苏路上前啪地一下打掉他手里的药瓶，很快的。 “骨碌碌——”药瓶滚落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撒了出来。 小七迷惑的目光投来。 苏路一下子卡了壳，磕磕巴巴道：“我、那个……” 苏路突然捂住肚子，口中发出哀嚎：“哎哟哎哟！肚子好疼！这个……这玩意儿好像有毒！” 有毒？！ 小七一惊。苏路倒在地上，表演得特别卖力：“没错！有毒！你千万别喝！哎哟哎哟！” “怎么了？”狱警S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小七惊慌失措：“他好像中了毒！” “什么？”狱警S瞥了眼苏路，“真的假的？喂，你该不会是装的吧？” ……狱警S在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路肯定不能承认啊：“我肚子真的很疼！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狱警S：“那好吧。” 狱警S和小七，两人合力把苏路扶起来、送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的女医生看到他：“怎么又是你？阑尾炎又犯了？” ……苏路感到羞愧：“不、不是，就是肚子疼，您给我开点治疗胃肠炎的药就行了。” 女医生开药去了。小七站在一旁，神色担忧：“小路，你真的没事吗？” 苏路摆手：“没事没事，就是那个东西你千万别喝，感觉不干净。” 小七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送我们不干净的东西？” 苏路忧伤地叹气：“这谁知道！这个世道，人心险恶啊！” 小七点点头，乖得和猫一样。 苏路伸出手：“给我吧，我等会儿一起拿去扔掉。” 小七伸出爪，乖乖把安神补脑液连盒递给了他。 苏路飞快往兜里一揣，两边的衣兜鼓囊囊的。 小七担忧地盯着他的肚子：“很疼吗？” 苏路用力点头，开口却说：“不疼不疼！” 小七神色变得更担忧了：“小路，你就不要再硬撑了。” 苏路简直快要笑出声了。 他用力憋住，女医生的脚步声传来，三袋用纸包好的药落到苏路头上：“饭好半小时服用，一次一袋，一天三次。” 苏路嘴甜道：“谢谢医生姐姐。” 门口，一位服刑人员被一名狱警架了进来。 女医生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狱警A的声音响起：“他脚崴了，麻烦你看一下。” 嗯？苏路双眼一亮，双腿蹭地站直了。 一旁的小七惊讶道：“小路，你肚子不疼了？” 苏路：“感、感觉好多了，我们回去吧现在。” 小七伸出手：“我扶你。” 苏路避开他的手——完全依靠本能反应。 小七怔了怔。 ……苏路找补：“我、我觉得自己可以走，不用麻烦你了。” 小七头一歪，白色的发丝向侧边滑落：“真的吗？” 苏路：“……那要不你还是扶着我走吧。” 小七扶着苏路经过狱警A身边时，苏路故意根据男音提示的位置信息，踩了一下狱警A的脚。 “不好意思！”苏路“惊讶”道。 狱警A：“……没关系。” 苏路浮夸地发出一声“哎呀”—— “原来是您呀！” 狱警A：“你记得我？” 这苏路当然不能承认——否则他前一秒还在说药水不干净，后一秒就恢复了记忆，岂不是很可疑？ 苏路：“不记得，只是觉得您的声音耳熟。” “哦。”狱警A把脚缩回来，往后退了退：“你过去吧。” 苏路踩他，不是因为脚欠，他主要是想和狱警A搭上话，问他这个月的休息日是哪天。 但是，要怎么自然地和他开口呢？直接问？那不就坐实他的记忆恢复了…… 苏路内心抓耳挠腮，嘴上拐弯抹角：“长、长官，您工作辛苦了。” 狱警A：？ 男音幸灾乐祸：【注意看，这个男人又往后退了半步】 苏路硬着头皮：“您哪天休息啊？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平常应该至少有一天是【休息日】吧？” 【休息日】三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狱警A沉默了。 女医生过来赶人：“你怎么还不走？想上医院？你的编号是多少……” 苏路连忙拉着小七溜了。 狱警S作为管理他们的狱警，押着他们返回5号牢房。 路上，苏路一直在反复思考：狱警A究竟听明白他的暗示没有？ 他要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还得找机会和他摊牌？他要是明白了，但不想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苏路忧心忡忡，脸色就不太好看。小七偏头看了他一眼。 回到5号牢房时，小七特地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小七：“多喝热水。” 苏路：“……” 他喝完热水，虚弱地挥挥手：“我去床上躺会儿。” 小七：“你药还没吃。” 苏路又不是真的肚子疼，吃什么药？他找了个“还没吃过饭、空腹吃药伤胃”的借口混了过去。 一觉醒来，啃馒头的时间到。 苏路握着馒头，脸色不太好看。 新的监狱长上任后，不再做服刑人员和苏苏优选间的黄牛交易，一日三餐只有馒头。 苏路勉强啃了半个，对面的玩家B唉声叹气：“我想吃肉。” 玩家A白了玩家B一眼：“你整天什么都想。” 玩家B反问：“你不想吗？” “我想又有什么用？”在gg了几次以后，玩家A已经有点认命了：“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啊。” “其实，在这儿的生活其实挺自在的。”玩家A试图说服自己，“健康作息、工作轻松、没有其他副本那么危险，每天还能出去吹风，除了没有手机玩、没有肉吃，其他都挺好的，在这里养老也不是不行。” 玩家B：“志气！” 玩家A：“你有志气，那你能出去吗？切。” …… 苏路默默举起啃了一半的馒头，瞄了眼小七。 小七盯着面前的馒头，任性地一口不动——这家伙似乎说过：超凡者的身体饿几顿也饿不死。 真是羡慕啊。 苏路逼着自己又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地放下馒头。 饭后，小七又开始例行发呆。趁他死机的空隙，苏路把两盒安神补脑液塞进自己的被窝，打算每天偷偷喝一支。 一盒有十支，每天需要喝一支药剂记忆才能得到维持，两盒能够维持二十天。 他必须要在二十天内，离开这个没有肉吃的鬼地方。 走正常流程出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最快的方式就是越狱！ 实践证明：休息日是越狱的好日子，前提是知道在哪一天。 这几天苏路时不时就趴在窗口张望，祈祷狱警A能够路过。 …… 三天后，放风时间。 苏路抬头张望天上的云，背后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男音：【注意听，狱警A来了】 终于！ 苏路立刻扭回头—— 狱警A正在和身边的狱警S攀谈。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从这片广场旁路过。 苏路的手指抠在铁丝网眼里：“长官！” 狱警S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苏路：“工作辛苦了长官！” 狱警S不理解：“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狱警A倏然叹了口气：“是挺辛苦的，下周四就能休息了吧？” 狱警S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这B班，我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狱警A：“唉。” “到了那天你准备做什么？每次休息日都待在家里，我快无聊死了，不如我们出去玩” “休息日你想上哪儿玩？没有店敢开门的。还是留在宿舍玩吧……” 两人聊着天走远。 下周四！ 今天是周三，距离周四还剩整整一个星期。 苏路开始撕日历。 …… 熬到周二，距离好日子来临只剩一天。 饭桌上，苏路精神抖擞地将馒头扔进热水碗里。 自从每天开始偷偷服用安神补脑液，苏路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记性也变好了：每当玩家AB搞出新花样把自己作死，苏路总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个回档的细节。 就比方说现在—— 玩家B用勺子敲打馒头，勺子没握紧弹出窗外，正好砸到靠在窗边聊天的狱警脑袋上。 “扑通！” 玩家B由于袭警——gg 玩家A受到玩家B连坐——gg 苏路撕馒头的动作一顿。 伴随挂钟里的时间发生倒扣，他的手，违背主人意愿地拿起了碗中的馒头。 塑料饭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挟裹，试图飞回玩家B手里，却不小心碰到了窗框——小勺表面浮现一丝裂痕。 “叮！” 小勺与梆硬的馒头碰撞，发出不是那么标准的一声“叮”！ 玩家B眨了眨眼。 苏路也眨了眨。 一句吐槽从他们内心极速上升：这都算“袭警”？！！ 玩家B：mmp 苏路：emmm 玩家B发现了与之前不同的地方：“我的勺怎么裂了？” 玩家A：“谁知道。” 苏路知道。 他握着湿哒哒的馒头，陷入沉思。 他早就发现：回档时，一些物品并不能被一起回档，例如一周目，馒头泡进水里变成了湿馒头，二周目馒头也还是湿的，并不会变成干馒头。 玩家B手里的塑料饭勺，表面的裂痕也不会被修复。 玩家B挠挠头，想不明白他索性扔开饭勺、用手拿起了馒头。 “嘀嗒。”苏路手中的馒头，甚至还在滴水。 “嘀嗒。”水落入碗中。 苏路眼角一抽。 简直毫无食欲。 泡发的大面团毫无滋味可言，妥妥的黑暗料理。苏路每天下嘴前，都要撕日历反复安慰自己：快了、快了……只要熬过这星期就能解放了。 只要再坚持一天！！！ 耳边传来玩家B的日常哀嚎：“好想吃肉啊！肉！！” 玩家A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动作熟练地将馒头泡进水里，馒头吸收水分变软，玩家A将其撕成小块，就着一条珍贵的榨菜放入口中咀嚼。 苏路思考：越狱要不要带上他们俩呢？ “你听说了吗？”窗外传来狱警们的闲谈，“2335号昨晚试图越狱，直接被监狱长开枪打死了。” 2335号——苏路有点印象，貌似是住在隔壁、失去记忆的Npc。 他昨晚，好像是听到过一声枪响。 ……只有那一声？ 苏路意识到什么，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Npc和玩家是不一样的！！！ 违反了市规、从春娇市进入监狱的人员，和从列车上直接下来的人员，待遇是不一样的。 如果把监狱比作一个游戏，那A和B就是玩家，苏路和其他失忆患者则是Npc。 Npc死了就是死了，不像玩家，没有重来的机会。 看来，非得带上玩家A和B不可了！苏路目光深沉。 有了他俩在，苏路也能沾光一起回档——据他观察，能否一起回档和是不是互相组没有关系，和距离的远近有关系。 苏路被卷进《人体艺术》副本那次，他和小方明明不是互监组成员，后面也一起回了档，就是因为距离够近。 苏路死死盯着玩家A和B—— 这就是两张人形复活卡啊！ 人形复活卡A，感觉不太自在地问：“你看我干嘛？” 苏路：“我本想以普通Npc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忽视。不装了，我摊牌了。” 从玩家A的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苏路：“其实我也是玩家！诶嘿。” 玩家A+B：！！！ 小七惊讶脸。 苏路转向他，认真脸：“小七，我的记忆在昨天晚上恢复了。” 玩家A：“等等，那我们说的话你岂不是都能听懂？” 苏路用力点头：“对啊！” 玩家A裂开了—— 如果旁听的人是NPC或者背景板都还好，毕竟他们没脑子。但得知对方是和自己一样会思考的人后，就有种微妙的社死感…… 玩家B不像玩家A介意这一点，大大咧咧向他伸出手：“你好你好。” 苏路朝他伸出手，两人正式握了一下手。 “叮！” 玩家B：“我好像听到存档的声音了？” 苏路没想到：“这次我好像是那个存档点？” “哈哈哈哈，挺好的。” 小七：盯—— 玩家B有所察觉般松开苏路的手，当着小七的面，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小路。”小七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苏路：“昨天晚上啊，刚才都跟你说了。” 小七：“哦，你怎么突然就恢复了？” 苏路：“不知道，可能我运气好吧。” 小七眉心泛起狐疑的波纹。 苏路知道他多疑，但距离好日子只剩下一天，箭在弦上，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玩家身份，才能和两位玩家继续商量下面的事。 苏路戳戳他的眉心：“你啊，别多想了！听我的，我带你越狱啊七七！” 小七：“……” 玩家A竖起耳朵，不忘初心：“越狱？” “没错，关于这个我也算是二周目了，很有发言权，听我的，准能带你们出去。”苏路招了招手，示意另外三人把脑袋凑过来。 苏路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让玩家A去偷杂役的钥匙，杂役失去钥匙，哭哭；钥匙转移到玩家A手上。 玩家A利用钥匙打开窗户，四人通过窗户离开牢房、前往物品保管室。 到达物品保管室取回自己的物品，四人继续前往中央控制室，中间遇到监狱长恶犬拦路（红叉）此时需要放出小七。 趁小七和监狱长周旋时，苏路、玩家A和B来到中央控制室，打开大门成功逃脱（绿勾） 只有小七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样既能越狱，又能摆脱小七—— 完美！ 当然，苏路只说了计划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可不能让小七知道。 ……小七无端觉得后背一凉。 到了周四当天—— 挂钟里装的数字一过零点，玩家A就迫不及待准备行动。 苏路拦住了他。 面对玩家A不解的眼光，苏路解释道：“保险起见，再等等。” 他这是吸取上回越狱的教训。 在被他拦住后，走廊上响起狱警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玩家A对他竖起大拇指。 一直等到走廊归于平静，四人才先后翻出牢房。 接下来就是前往物品保管室。B区的构造和A区一模一样、再加上有男音指路，一路都很顺利，苏路成功取回了自己的物品。 他将腰带扣好，偷眼去观察小七。 小七正在扣衣服，气质方面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呆萌。 苏路松了口气。玩家B在取回物品的第一时间，掏出一包牛肉干，撕开包装后直接往嘴里倒。 苏路盯着他：“嚼得动吗？” 玩家B面条泪：“嚼不动，但是香。” 不愧是人类的磨牙棒。 一行人准备离开物品保管室、去往中央控制室走。 在踏出保管室的门前，苏路突然站住了脚。 玩家A：“怎么了？” 苏路伸出手：“握一下手。” 玩家A一头雾水地握了下。 “叮！” 苏路：“好了可以了，继续走吧我们。” 半路，苏路脚步又是一顿。 他后退，如临大敌：“是监狱长！” 玩家B：“能（哪儿）呢？”他的嘴里还包着牛肉干，“我肿（怎）么看不见？” 新任监狱长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砰！” ……枪？ 苏路震惊：靠！有枪！不讲武德的监狱长是屑！ “砰砰砰！” 监狱长连开四枪送走了他们四个人：) 包裹了橡皮的子弹头落到地上。 监狱长吹了吹枪口，有些遗憾。 画面逆转，一行人倒退回物品保管室门口。 “叮！” 玩家A死死注视着和苏路交握的手，肩膀传来钝痛。 苏路揉了揉左肩：“别说，还挺疼的。” 玩家B硬是把牛肉干咽了下去，勉强开口：“……草，那崽子有枪，该怎么办？” 苏路看向小七：“到你出场了！” 玩家A：“他能有什么办法？” 苏路挺了挺胸：“他是线形……”糟糕，差点把小七的底裤抖落出去。 苏路及时收住话头，拍拍小七的肩：“靠你了！” 小七去了，由于他的能力有距离限制，小七必须潜伏到监狱长附近二十米的范围内才能动手。 苏路等人蹲在墙角等他的好消息，一串脚步声，渐渐打在了苏路的耳膜上。 “别慌。”苏路安慰另外两人，“小场面，是广播在弄虚作假。” 玩家B抬头张望：“我怎么没瞧见广播的设备？” 苏路仰头一瞧：附近还真没有。 ……那脚步声是怎么来的？ “哒、哒、哒……” 脚步声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节奏。 【注意听】 男音吓死个人：【监狱长正朝这边走来】 85 反杀 春娇市·其十六 苏路吓得思绪都不连贯了：谁、谁谁谁？！ 监狱长站到了三人身后。 苏路的后背一凉。 这种感觉……这种逃课逃到一半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感觉……好熟悉啊。 玩家a和玩家b, 各自感觉屁股被踢了一脚。 按照设定，只要被监狱长碰到就算gg——两人瞬间失去意识，身体倒退着往回走。 他们一走, 苏路也跟着倒退, 不同的是他还有意识。 “你等等。” 监狱长突然伸出手，揪住了苏路的衣领子。 苏路当时就是一整个大写的震惊加懵逼：？？！ 监狱长：“你跟我过来。” 不是——凭什么？！ 苏路不理解：大家都是一起逃课……一起越狱的, 凭什么他就要被单独拎出来教训？！ 苏路眼睁睁看着玩家ab消失在视野中，内心升起一个疑惑：没了他, 他们会退回哪个存档点呢？ 衣领子被监狱长控制的苏路，浑身软绵绵的, 双腿背叛主人听话地跟在监狱长身后。 监狱长把苏路提溜到一扇门外，门上写有一行红色的字：（副本重地, 闲人免进） “是你唆使的吧。”监狱长的声音, “我记得你, 上次越狱事件中也有你。” 苏路耷拉着脖子，根本抬不起头。 “想不到这次没能成功？” 监狱长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我的前任是个酒囊饭袋, 也很愚蠢, 他的失败属于必然, 我可不是。” 三言两语说完, 苏路突然听到门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被监狱长扔进了门内。 …… 苏路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他愣了愣，眼皮异常沉重。 意识到自己闭着眼睛，苏路用力撑开了眼皮，耀眼的白光刺入眼帘。 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苏路重新合上了双眼。 “噢，你醒了！” 他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不会吧？ 变态医生持续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逃避？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这不是又回到我的手掌心了吗诶嘿嘿嘿嘿嘿。” 苏路睁开眼睛，惊恐地看了一眼变态医生。 变态医生发出石矶娘娘的笑声：“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男音：【注意看，这个变态不是一个普通的变态，他是副本《人体怪谈》中的变态bss】 ……咦？ 不是《人体艺术》吗？怎么变成《人体怪谈》了？苏路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让我想想，把你做成什么形状的怪谈好呢？” 变态医生围绕苏路的床铺走来走去：“你这么擅长逃跑，干脆就做成逃跑型怪谈？什么怪谈能让人跑起来呢……” “啊，有了！”变态医生打了个响指，“就把你做成一个跑步机好了！” 苏路：？？？ 【怪谈名称：路边的跑步机】 【怪谈内容：路边突然出现的跑步机，经常会吸引热爱运动的人上去跑步，一旦踏上跑步机就只能不停地跑，跑到死为止。 ps：路边的跑步机在变成跑步机前，是一个热爱听音乐的家伙，因此使用本跑步机的人，能听到bg在吟唱：奔跑吧苏路～奔跑吧苏路～】 等等——苏路伸出尔康手：桥豆麻袋！！！ 他还没有被做成跑步机，怪谈内容介绍就已经做出来了吗？？！别太荒谬。 变态医生越想越兴奋，甚至来不及把苏路推进手术室，准备就这样做手术了！！ 变态医生举起手中的工具锤—— 苏路露出哈士奇的惊恐眼神：！！！！！ “叮铃铃铃铃铃！”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叮铃铃铃铃铃！” 变态医生放下工具锤，走到了房间另一端的座机旁，接起电话：“喂？哪位？” “噢噢噢！”变态医生的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起来：“是市长大人啊，您这么晚还没睡？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您有什么事吗？” “噢噢，您是想询问红大人的情况？红大人当然一切都好……” 趁变态医生和市长通电话的功夫，苏路转动脖子，打量周围—— 房间里躺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苏路自己，另外一个则是—— “小月？”苏路脱口而出，一秒后改口：“呸呸，小七？” 小七躺在旁边的床上，面容安静，陷入了沉睡。 连他都被监狱长扔进来了？！苏路震惊。 “小七！pipi！”苏路试图唤醒他，“快醒醒！起床了！” “……” 辣鸡小七，居然赖床。 “好的市长，祝您做个好梦。” 变态医生挂了电话，走回苏路床头：“宝贝，我们继续。” 变态医生高高举起工具锤，苏路再度露出哈士奇的惊恐眼神：！！！！ “叮铃铃铃铃铃！” 电话又响了：“叮铃铃铃铃铃！” 变态医生无奈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喂？您是？” “噢噢，是监狱长啊，祝您夜安，我也正想给您打电话呢，您送过来的这两个人，材质都相当不错呢……” “小七！小月！！暗月绝弦！！！” 苏路被绑在床上，伸长了脖子使劲儿呼唤大佬五花八门的名字。 纤长的睫毛在大佬眼帘下方投下岁月静好的阴影。 “喂！喂！！”苏路躺在床上板来板去，然并卵。 苏路：“……” 累了，毁灭吧：) “啪嗒。”变态医生挂断电话，哼着歌走了回来。 “宝贝，让我们继续之前的事～”变态医生给了他一个k。 苏路：！！！ 变态医生举起工具锤，然而就在这时，电话又双叒叕响了！ ……变态医生不耐烦地走了过去，接起电话：“谁啊？” “外卖？我没订过外卖啊。” 电话另一头的外卖员：“不好意思，打错了。” 电话挂断后，变态医生朝苏路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转身回到电话机旁，啪地一下掐断了电话线，很快的。 “诶嘿嘿嘿。”变态医生苍蝇搓手，“这回可没有东西能再来打扰我们了，宝贝，高不高兴？” 苏路：！！ 苏路：“那个。” 变态医生：“嗯哼？” “你后背有难。” 变态医生一个挑眉：“你想骗我回头？我是不会上当的噢～” 下一秒，变态医生就被体内的血管和神经扎破了肌肤，身体笔直向前栽倒。 变态医生倒下后，露出站在背后的苍白少年身影。 苏路激动道：“小七！你终于睡醒了！快，帮我一把！” 小七抬起手，苏路身上的束缚带突然崩断。 他跳下床：“我们走！” ……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变态医生站了起来。 “真厉害啊……这个能力。”变态医生咕哝，拖着血淋淋的身体来到电话机前，拿起听筒，按下一串数字。 “……”电话机毫无反应。 “噢噢！差点忘了。”变态医生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光头，低头找到电话线，把插头插了回去。 “喂？市长吗？是我……我找到了比普通人的血更适合红大人的食物。” “是一个超凡者，用他的血来饲养红大人，红大人成为s级指日可待。” “帮助吗？哈哈，没错，我需要您的授权，让我可以命令那些怪谈。” “感谢您的信任～” …… —— 苏路倏然站住了脚。 他拉住小七的手：“等等！先别走！” 小七回头看他，苏路的视线，此时正落在旁边的一扇门上。 这是原本用来装马赛克怪物们的房间。男音在几秒前提醒他：【注意看，这是一个孕育怪谈的温室，小苏差一点就能像狱警a一样躺在里面了……可惜】 狱警a躺在里面？？？ 苏路企图拉开房门，试了试，发现不行。 他原地踏了几步，突然伸手掏出手机—— 有网！ 《人体怪谈》副本里是有网的！苏路果断去苏苏商城，买了一根方便面丝、以及一组越狱套装。 在勾选快递时，苏路勾了更快更贵的速递。 也不知道狱警a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待速递上门的途中，焦虑与疑惑两种情绪，把苏路的心情拧成了麻花：为什么？狱警a会在这里面？他还有救吗？ “您好，苏苏速递，竭诚为您服务。” 速递小哥来得很快，苏路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拆出一根方便面丝。 面丝很脆，容易被折断，苏路按捺住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面丝送入锁孔一扭。 “咔嚓——” 温室的门被打开。 苏路的心提了起来：他很怕看到一屋子的马赛克。 值得庆幸的是：屋子里没有马赛克，而是一个个大花盆。 每个花盆里，都种了一个人。 人们站在花盆里，膝盖以下的部分埋在土壤中，身体呈现诡异的僵直姿态。 热心男音为他一一介绍：【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沉睡中的人”】 “沉睡中的人”头顶，戴着一顶长出一半的睡帽，手里则抱着半个枕头。 【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雪人”】 “雪人”的身体被雪包围，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鼻子长得和胡萝卜越来越像。 【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烦人的喇叭精”】 【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码字中的少女”】 【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十字路口的美少年”】 …… 苏路的视线落到一个空的花盆里：【注意看，这是预备役怪谈“热心的a先生”】 【怪谈名称：热心的a先生】 【怪谈介绍：经常出现在路边的热心a先生，擅长帮人指路、告诉别人休息日的日期、扶老奶奶过马路。a先生在帮助完一个人后，就会出现在下个路口继续帮助别人，被他帮助过的人回头发现a先生不见了，就知道碰上了都市怪谈】 他怎么变成怪谈还在帮助别人啊？他真的，苏路哭死。 一顶雷锋帽已经长出来了一半，悬浮在a先生头顶。 苏路试图上手，把狱警a从花盆里拔出来。花盆一阵摇摇晃晃，“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苏路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把狱警a摔坏吧？ 他矮身、手在地面上探来探去，摸到了狱警a的鼻息。 ……还行，还有气。 苏路的手穿过狱警a两边的胳肢窝，示意另一头的小七：“小七，你按住那个盆！” 小七照做，苏路往后退去。 狱警a的脚种在花盆里，埋得很紧。 “嘿咻！”、“嘿咻！” 苏路使出了参加拔河比赛的劲儿，然并卵。 他累得吐出了舌头：“不行啊，拔不出来。” 小七盯了一眼花盆，简单粗暴地提议：“砸碎了试试？” “啊？”苏路为难道，“那还得找个东西……” 他伸手去翻腰带：“我找找啊……” 小七一个手刀下去—— “哐嚓！” 花盆，裂了！！ 苏路瞠目结舌。 一团巧克力色的东西包裹着狱警a的小腿，苏路疑惑道：“这是什么？” 男音为他解惑：【注意看，这是孕育怪谈的泥土，呈碱性】 得把这东西从狱警a脚上弄下来吧？该怎么做？ 苏路不太敢拿手去碰，男音强调：【碱、性】 叮！ 伴随苏路头顶的小灯泡亮起，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大包柠檬酸。苏路撕开一个小角、倾倒——里面颗粒状的柠檬酸如同盐粒一样纷纷扬扬洒下。 碱性泥土接触到酸性物质，冒出夸张的白烟。不一会儿的功夫，狱警a的双脚重获自由。 苏路注视着眼前的棕色皮鞋——泥土融化后，带走了狱警a脚上那层透明涂料。 苏路试图唤醒狱警a，未果，他认命地背起狱警a。面对满屋子的“怪谈预备役”，苏路陷入犹豫。 小七蓦地转向门口。 男音：【注意看！它们来了】 “它们”是谁？ 小七面色凝重：“小路，我们得赶快走了，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苏路不安地点点头，反手又掏出一袋柠檬酸，塞进小七怀里：“快！洒进那些花盆里！” 小七一话不说接过，他的动作相当快，几乎没有耽搁时间。 柠檬酸落进花盆融化了里面的泥土，怪谈预备役失去固定，一个个从花盆中倒落。 苏路背着狱警a，跑得比小七慢一点。等一人一前一后跑到门口，“它们”来临的声音愈发接近。 “跟我来！”苏路带领小七，来到一堵厚墙前。 这堵接近十米厚的墙体，曾经被苏路和小方联手挖通过。他掏出和方便面丝一起买的【越狱组套装】，准备来一个梅开一度，男音忽然发出提示：【注意看，这不是一堵普通的墙，这是一堵怪谈】 【怪谈名称：永远挖不通的墙】 【怪谈内容：原身为《人体艺术》副本中一堵普通的墙，在被人强行挖出一个老鼠洞后，墙自觉受到了侮辱。 s，墙发愤图强进化成了一个怪谈。企图挖它的人，将被永远困在墙体中！永远都出不去！！】 居然连墙都可以进化成一个怪谈？？！苏路大为震撼。 可是不走墙——能走哪儿呢？ “啦～啦～啦～～” “嘻嘻嘻。” “唉。” 苏路听到一连串怪异的声响。 声响中夹杂着优美的歌声、小孩子的笑声、以及令人无奈的叹气声…… 苏路看向走廊尽头—— 一个少女模样的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双眼紧闭，额头上的嘴唇发出动人的吟唱；小孩子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一边踢一边嬉笑着向前跑跳；一个男人始终以背部对人，双腿大踏步后退。 由无数怪谈组成的“军团”——正向他们靠近。 苏路克制住发出男高音的冲动，不知所措看向小七。 小七脸上一派肃然——情况相当危机了可以说。 苏路是那种能苟就苟、不能苟就跑、跑不了就躲的类型，总之尽量避免和危险发生正面冲突。 既然前面的墙挖不了，那左右两面呢？ 苏路看向左边的墙—— 【注意看，这是一堵无法被挖通的墙】 切。苏路看向右边的墙—— 【注意看，这是一堵普通的墙，但是注意：墙后藏有市长的宝贝疙瘩】 哦？苏路来了兴趣——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一说，那我就非要康康不可了。 苏路对准右边的墙，举起手中的羊角锤。 墙：！！！ 右边的墙普通且菜，统共才48米、连5米都不到。 苏路和小七齐心协力，快速挖通了这面墙。 墙后，是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苏路钻出老鼠洞，听到“咕咚”的一声响。 ……那是什么东西？ 苏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团史莱姆状的东西，正抱紧了一个酸菜缸。 史莱姆目测有三米那么高，通体呈现红色；酸菜缸被它抱在怀里，就跟一瓶娃哈哈ad钙奶似的，上面还插了一根巨大的吸管。 “吨吨吨。” 史莱姆尽情吮吸着酸菜缸中的液体。在史莱姆四周，是整齐堆放的酸菜坛子。 ——原来他们献的血，都送到这里来了！！ “嗝。”史莱姆吸完一罐，抱起下一罐——这厮居然还会用面团状的“手”裹住吸管并抽出，插到下一个缸里继续吸。 被吸光的酸菜缸倒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远。 “撕拉——” 苏路听到海报被揭下的声音。 他急忙闭上由于震惊而张开的嘴巴，往身后看去。 眼睛、没有五官的正面、中间一条青色发缝的后脑勺、背影、马赛克……怪谈们纷纷凑到了老鼠洞口。 苏路瞬间如临大敌。 三分钟后—— “诶？”苏路发出困惑的声音，“它们怎么不进来？” 小七看了一眼远处的史莱姆。 苏路敲手：“哦哦！我明白了！按照套路，一般是由于这边有更恐怖的东西，所以它们才不敢跟进来。” 小七：“嗯。” 苏路：“……” 那情况不是更糟糕了吗？？？！！！ 更危险的东西，终于发现了他们。 史莱姆：“嗷呜！！” 苏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 苏路背着狱警a躲过史莱姆的熊扑，脚下一滑，不小心朝后摔了一跤。 “咳！”狱警a被当成他的肉垫，险些被苏路压断魂。 苏路不敢停顿，抱住狱警a的身体往旁边就地一滚。 史莱姆失望地缩回了触肢。 “嗷呜！！！” 没有捉到苏路的史莱姆，顿时生气了！身体分化成章鱼状，苏路即将惨遭触手！！ 关键时刻，小七上前，利用他的能力反控制住那些触手，史莱姆被自己的触手绑成了麻花。 苏路竖起大拇指：“行还是你行啊七七！” 小七还来不及骄傲，异变横生—— 绑住史莱姆的触手融进了史莱姆的身体中，它似乎意识到不能变成条状，自然的化作一个球形，朝着小七滚了过来！ 苏路：“！！小七快跑！” 小七反应超快，即使失忆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一个翻身跳跃落到史莱姆球上。 此时的史莱姆球还在向前方滚动…… 世界名画：《小七滚球jpg》诞生了！！！ 苏路的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 一个字：六。 倏然，小七的身形往下一坠，整个人陷入了史莱姆球里。 苏路一惊，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小七居然挣脱不出来！！ 卧槽，这坨史莱姆这么强？ 苏路急得在原地打转，男音突然：【注意看，这不是一坨普通的史莱姆，这是s级预备役怪谈——血红之主】 啥？？啥主？？？ 男音：【血红之主】 苏路一脸懵：所以现在告诉他这么中一的名字有什么用吗？知道怪物的名字又能……叮！ 苏路福至心灵——画面回到电话亭里，当初，苏路在被暗月绝弦威胁时，手偷偷摸摸伸向透明球（闪动的加粗红色箭头） 正因为他当时的举动，苏路此刻才能把透明球握在手里，对着红色史莱姆大喊：“血红之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嗷呜！！！” 苏路吓得往后退了退。 幸好下个时刻，透明球中小屋的灯亮起，屋门上的门牌也从“月屋”变成了“红屋”。 “……哈。”苏路瞬间嚣张了起来，“凶？还跟我凶，凶有用吗？啊？凶有用吗？再凶还不是要被我关起来。” 屋内的灯开始闪动。 苏路紧张地翻过透明球，底部的电量从100嗖地一下掉到了90 掉电这么快？？！ 苏路害怕啃手。 “啦～啦～啦～～” “嘻嘻嘻。” “唉。” 诡异的声音再度传来——血红之主被收进透明球后，怪谈军团要冲进来了！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苏路背起狱警a、架起小七——他差点被两个人的重量压趴下。 苏路咬牙带上两人跑。还好小七没过多久就恢复了跑路的力气。 “等、等等我。”苏路气喘吁吁地请求，他快跟不上小七了。 小七脚下一顿，回头向苏路伸出手。 究竟是怎么离开这个副本的，苏路事后累得不想再回忆。 大概就是男音发现了一条通往副本外的通道，他们顺着通道一路狂奔，在苏路力气即将耗尽时，终于看见月光洒落在出口。 出来以后，面对的是茫茫一片沙漠。 ……原来他们居然跑了这么远！ 苏路躺在沙砾上，累成了狗；小七放下狱警a，神情有些茫然。 月色下的沙漠，有种孤寂的美感。月光在小七的身上流过，将他照耀得格外苍白脆弱。 ……他恢复记忆了吗？苏路想起这件事，吓得冷汗与热汗一起淌过后背。 姜萌在离开监狱不久后就恢复了记忆——那小七呢？他现在还是小七吗？ 苏路猛地坐了起来—— 【注意看】 小七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记忆读取条】目前的进度为：5 苏路：惊！！ 嗯，大概是男音为了方便而搞出来的东西，不必太过在意。 “啦～啦～啦～～” 隐隐约约，苏路于风中听到了怪谈的歌声。 怪谈大军追上来了？？！ 然而苏路实在跑不动了。他想了想：“打车吧我们。” 小七的记忆读取进度条才到7，他不太明白苏路的意思：“打车？” 苏路掏出手机，忍痛买了5b流量，用这点流量打了个车。 “吱——” 不久后，踩刹车的声音响起，一辆粉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出租车上漆了八个大字：【苏苏打车，风雨无阻】 苏路先把昏迷的狱警a塞了进去，随后自己坐了进去。 等他抬头一看：小七还一脸懵逼地站在车外。 “上车啊！”苏路把他揪了进来。 司机头也不回地问：“手机尾号是多少？” 苏路报了四个数字，司机验证无误后，启动了引擎。 他的目标是春娇市内的地铁站。司机把车开进春娇市后，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提了一嘴：“今天好像是这个城市的节假日啊。” 苏路紧张道：“要加钱吗？”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一眼：“按理来说要的，但你是第一次打车吧？新人有优惠，节假日五折。” 苏路松了半口气，但没完全松。他的另外半口气，悬在小七的头顶上—— 【记忆读取进度85】 苏路战战兢兢：“师傅，能再开快点吗？” 师傅：“超速要扣分的。” “……行叭。” 苏路伸出手，碰了碰小七头顶的进度条，后者毫无察觉般盯着窗外。 苏路一用力，进度条被他抓在了手里。 居、居然还能拿下来！！！ 离大谱了，苏路赶紧趁他不注意给他放了回去。 苏路扭头看向车屁股后面——一大堆怪谈，锲而不舍地对出租车进行追杀。 真执着。 到了地铁站，苏路摸出提前从狱警a口袋里翻出的钱包，里面有数额100——1元不整的钱币。来不及帮狱警a验证市民身份了，苏路直接掏出三张面值一十的零钱，塞进自动售票机。 【x】！！ 谁知自动售票机又吐了出来，并且显示：【休息日，本售票机今日不上班】 苏路傻眼了。 他只好换了一台。总共换了三台，终于找到一台比较卷的还在上班。苏路拽着买好的车票，拖家带口爬上月台。 怪谈大军由于买不起票而被拦在了地铁站外。 “咔嚓——咔！” 随着追来的怪谈越来越多，进站口开始出现崩坏的迹象。 …… 【记忆读取进度95】 小七奇怪地看着他：“小路，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 苏路：“没、没什么。” 小七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朝他笑了笑：“从前总是我盯着你，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苏路：“啊……嗯。” 【记忆读取进度96】 小七呢喃：“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你？” 因为你想刀了我啊。 苏路紧张道：“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记忆读取进度97】 “还没有。”小七弯眼笑道，“但我直觉，就快要知道答案了。” 【记忆读取进度98】 列车怎么还没来？ 休息日，列车不会不来了吧？ 就在苏路陷入绝望之际—— 一辆红色的列车，静默滑入月台前的轨道。 他立刻拖着狱警a上了车。 当小七想要跟上车时，苏路突然转过身，对他说：“小月。” 小七愣了愣。 【记忆读取进度99】 苏路嘴唇翕合：“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他在说什么？ 小月又是谁？ “对不起了，小月。如果你能逃出来，那么欢迎你来杀我。”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旋即，用力一推。 …… 毫无防备的他被直接推下了车。 他的身后，汹涌的怪谈军团席卷而来。 他的四肢被怪谈紧紧勾住，在被彻底卷入怪谈之前，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 “苏路！” 七根惨白的手指攀上他的脸，他不甘心地朝列车的方向伸出手。 苏路立刻连退数步，任由列车的门在眼前关闭。 ……他的手指，无力垂落于空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86 春娇站 春娇市·其十七 列车装着苏路驶离了这一站。 他趴在窗口, 眼神复杂地注视小月被怪谈淹没。 他像是觉得丧气似的，低低“唉”了一声。 列车进入隧道，窗外的景象变得漆黑如墨。 苏路转过身子, 坐正了。 在他面前, 躺着两只棕色皮鞋，皮鞋上方是两条裤腿。 狱警a怎么还没醒？ 就这样把他放在地板上……似乎不太好……要不要把他扶到椅子上呢？ 苏路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嗯，还是算了吧，狱警a也挺重的。 “唉……”苏路又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跟小月算是不死不休了吧——如果小月能活下来的话。 毕竟是榜二大佬，问题应该不大。 脑海里浮现出与小月相处的点点滴滴，苏路又叹了口气。 说完全不遗憾失落，那是骗鬼的。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 他只能率先动手了。 “唉……” “你怎么老是叹气？” “我就是忍不住，唉。” 咦？ 苏路一个激灵：“谁？！” 地上的双脚姿态出现了变化——狱警a坐起身, 语气迷茫道：“我这是在哪儿？” 狱警a终于醒了！！ 苏路激动道：“这里是地铁站！我们在地铁上！” “……地铁？” “对！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狱警a想了想：“大概记得……” 当时，狱警a正盯着自己的手机。 墙上的挂钟显示当时的时间是：【00:30:56】 他理都没理, 专注手机左上角的数字—— 还有十秒。 十秒钟后，手机左上角的数字跳到了【00:00:00】 零点一过, 休息日正式来临。狱警a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更衣室的柜子，手指开始解衣领的纽扣。 他准备下班了。 忽然, 狱警a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他回过头, 有些没料到：“部长？” 稍微顿了顿, 狱警a想起部长不久前升了职,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监狱长。” 监狱长的目光中含有审视：“小宋，我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你。” 狱警a下意识拿过手机：“是，您问。” 部长这个人, 狱警a对他算有一定了解：执法冷酷，行动高效，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是你，告诉了服刑人员休息日的具体日期吗？”监狱长简单直接地问。 只有傻子，才会当着监狱长的面承认这种问题：“不是。”狱警a坚决果断道。 “真的吗。”监狱长冷冷道，“你敢拿市长的名讳起誓吗。” 拿市长名讳起誓的效果，就跟在市区内不能撒谎一样，违背誓言就会被送上法庭。 “……”狱警a沉默了。 他试图狡辩：“我和同事聊天时无意间提到过这个话题，可能被有心的服刑人员听见了。” “是吗。”部长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肯定的事，在“问话”时尾音并不会携带应有的上扬。 “你敢拿市长的名讳起誓：你不是故意的吗。” “……”狱警a沉默二次方。 他开口：“部长……” 监狱长：“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狱警a低下头，有些话他一直埋藏在心里，从未和其他人提及。 但是今天，他想说出来。 “您难道不觉得：市规过于苛刻了吗？”狱警a略有些激动，“那些服刑者……有些还只是孩子，只是因为不小心扔了个纸团、或者一句无心的谎言，就要被送上法庭！而那些审判他们的人……” 陪审团通通戴着面罩，没有人知道面罩后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可能是无关路人、可能是身边亲近的人、可能是任何摘的人。 因为无人认识他们，他们也不需要为自己肆意的批判负责。 匿名的审判者，是法庭上最恐怖的存在。当一群人拥有了足够的和自由，那么人性的阴暗面将会暴露无遗。 狱警a不知道：因为陪审团阴暗面被送进监狱的人有多少，他同样没有资格批判陪审团，他只是……只是替服刑者感到不平。 “你太正直了。”监狱长感慨，“在这个城市，黑白并不重要。” 狱警a不明白，他感觉胸腔里长期挤压着一团情绪，令他快要窒息了：“如果黑白不重要，那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监狱长直言：“遵守市规。” 狱警a一愣。 他苦笑：“您的意思是，市长只是想要一群听话的人？” “对。”监狱长点头，“市长只需要工具人。”工具人而已——谁用得顺手，谁就能上位。 “……”狱警a沉吟，“那我是肯定不合格了。” 市长不会需要他这种会思考的工具。 “明天我会递交辞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狱警a识相道，疲惫转身。 监狱长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 狱警a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部……监狱长？” “小宋。”监狱长的声音传来，“对你的惩罚，可不是辞退那么简单。上次的越狱事件市长高度重视，命令我着重调查。” 他调查发现：他的上一任不止是个酒囊饭袋，还和副本《人体艺术》中的变态医生有牵扯。变态医生与酒囊饭袋做交易，买卖服刑人员，造成监狱副本难度飙升。 只有魔王级别的bss才有权利更改副本等级——别说酒囊饭袋，就算是市长都不够格的。 春娇市区以及郊区的所有副本，理论上都受市长管辖。出了这种事，市长必须出来管一管了。 酒囊饭袋在越狱事件中gg，变态医生则被市长单独传唤。作为惩罚，变态医生所在的《人体艺术》副本，被更改为《人体怪谈》副本，由市长全权接管。 最近很多犯了严重错误的人，都被送进了这个副本…… 监狱长：“我很遗憾，只能这么说。” 狱警a：“请稍等，就因为我泄露了休息日的日期？这算什么严重错误？！” 监狱长：“在之前那起越狱事件中呢？服刑人员为什么会知道物品保管室和中央控制室的位置，不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狱警a沉默三次方。 他试图逃跑，身体却动不了。 监狱长提着他，将他扔进了一扇门后。 …… —— 一瓶矿泉水送到了狱警a眼前。 苏路真诚道：“喝点水吧。” 说了这么多，狱警a确实感到口渴了。他道谢后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将瓶盖紧紧攥在手里，仰头喝了一口水。 瓶盖和瓶身漂浮在空中，苏路试图比划：“你这个、这个隐身效果，大概能持续多久啊？” “应该能持续到天亮。” 苏路点点头，看习惯了也就还好。不知不觉中，他也坐到了地上。苏路盘起腿问：“你是不是也见到了那个变态医生？” 狱警a：“嗯，我醒来后，看到一个没有头发的人，他用一个锤子把我砸晕，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狱警a再意识恢复，就是在这辆车上。 苏路和他讲了中间的经过，包括他是怎么把他从花盆里辛苦拔出来的、怎么躲避怪谈军团的追杀、之后又是如何夺命狂奔的。 “对了！”苏路一拍脑门，旋身探长手臂，拿起座位上的透明球。 狱警a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球：“这就是你把血……血红之主关起来的球？” “是啊。”苏路瞧了眼底部：【电量剩余34】 血红之主——尽管名字与暗月绝弦中二程度不相上下，但可比后者耗电多了。 苏路已经提前掏出了充电宝和数据线，随时准备为血红之主充电。 “可以给我看看吗？”狱警a礼貌提出看球的想法。 苏路把球递了过去，顺便自我介绍：“我叫苏路，你呢？怎么称呼呀？总不能一直叫你长官吧。” 狱警a告诉了苏路自己的名字，低头盯着透明球，心中感到惊奇：就这个东西，真的能把一只怪兽关在里面？ 他不明白：“原理是什么呢？” 坐在对面的少年挠挠头：“具体原理，可能说明书上会有写吧？但我买的时候没有说明书，这是我在地摊上淘的。” 狱警a：“地摊？” 苏路：“对对！有人在八号车厢的食堂里摆地摊，我过去吃饭的时候撞见就买了。” 狱警a：？ “不过，我估计原理应该跟我这条腰带差不多。”苏路指着腰间的皮带，“都是运用的空间压缩技术，好像还涉及纳米什么的？不懂。” 狱警a：？？ “啊，肚子饿了。”苏路从腰带里拍出一个巧克力面包，“这还是我上次献血时送的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狱警a：？？？ 苏路撕开包装啃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他抬头，对面的空气中浮现三个红色的问号。苏路赶紧咽 狱警a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补充说明：“我刚才看见你手里凭空出现一个面包……” 苏路勾起唇角：“我再给你演示一个！” 一袋香蕉牛奶出现在他左手中。 苏路右手握着面包、左手举起牛奶，神色有些小得意：“没见过吧？” 狱警a还真没见过——他是听说过“从列车上下来的人”和市民有所不同，但没想到连他们的东西都如此与众不同。 狱警a看向手中的矿泉水：现在想来，这瓶水也是啪地一下就出现了，很快的。 狱警a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的……腰带里，还装了什么东西？方便告诉我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苏路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吃的、用的、啥都有。” 两人身边，渐渐被面包、饼干、小蛋糕、自热火锅、云南白药、衣服、被子、拖鞋、电热毯、帽子、绷带、眼罩、咖啡果冻、紫色的珠子等等日常用品包围。 狱警a大受震撼：“这些都可以装腰带里！？” 苏路一点头：“嗯呐，随便买了点，也不是很多，凑合着用吧。” 《随便买了点》 《不是很多》 《凑合用吧》 “……”狱警a沉默的四次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路把东西一件件收好，拢起手问。 狱警a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工作的地方肯定不能再回去，至于住的地方，干狱警的，基本长时间住在监狱宿舍里。 他似乎无家可归了。 “如果你没地方去。”眼珠转了转，苏路提议：“不如跟我走？” 狱警a：“去哪儿？” 苏路：“跟我上车吧！” “上……车？” “没错！”苏路说着，突然冒出一丝犹疑：像狱警a这样的，妥妥的nppc能上车成为玩家吗？ 狱警a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将发生改变，云淡风轻地一点头：“好，我跟你上车。” 他对这个不分黑白的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狱警a没有亲人，干了狱警这份工作后，和朋友的关系也逐渐疏远，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真的，没有任何留恋。 狱警a甚至觉得轻松，吐出一口气。 挤压胸腔的、令他长时间感到窒息的那团气，也伴随这个决定而烟消云散了。 他即将离开春娇市，前往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 狱警a有些紧张——尤其是在观察苏路脸上纠结的神色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苏路：“呃……就是、那个……” 苏路觉得还是和他说清楚比较好，以免给了人希望，最后又叫人绝望—— 得知自己不一定能上车，狱警a语气并不像苏路想象中那样激烈：“……知道了。” 苏路试图安慰他：“其实成为玩家，真不一定比做npc幸福，玩家们进入副本——尤其是高等级的副本，可能时时刻刻都面临生命危险。” “你不用故意往坏了说。”狱警a笑道。 苏路抓了一把后脑勺：“我说得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狱警a：“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苏路点点头，做出祈祷的手势。 狱警a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苏路：“为你祈祷，佛祖耶稣玉皇大帝保佑你，愿npc也能上车。” “……”狱警a沉默五次方。 苏路睁开眼睛，伸出手：“球给我，我看看还有多少电。” 透明球一直握在狱警a手中，后者闻言递了过去。 【电量剩余5】 苏路连忙接入充电线。 “哦哟！”苏路发出一声惊呼—— 透明球忽然自己上下振动起来，苏路手忙脚乱地抓住。 “里面的东西好像很凶。”狱警a评价。 苏路撇撇嘴：“是挺凶的，不过没什么用。” 狱警a：“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苏路：“寻找春娇站。” “春娇站？”狱警a貌似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苏路：“嗯嗯，春娇站是一个车站，只有找到它才能搭上苏苏列车。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站，我们只要在车上等着它出现就行了。” “叮咚！” 苏路话音刚落，头顶的喇叭传出广播员柔美的声音：“您好，春娇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到门口排队下车。exce ， jia stat is here……” 像这种广播，一般都是提前录好的。苏路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震惊：“什么？下一站就是春娇站？？” 苏路的运气，貌似在遇到某人后就再也没有好过，一时间不敢相信。 狱警a还是经历太少：“那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苏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十秒钟后，列车到站，距离两人最近的门向两边缓缓推开。 苏路首先利用男音观察一番—— 【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站台】 听男音的话，走出去应该没什么危险。苏路探出一只脚、随后是另一只，小心地走了出去。 狱警a跟随他下车，两只棕色的鞋子，站在苏路的侧后方。 红色地铁的门，悄无声息在两人身后合拢。 苏路转过身，目送红色地铁消失于隧道深处的黑暗，心中涌现莫名的不安。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感觉很不安。 按理来说，如果这里真是春娇站的话，他们只需要在这里等上一会儿，苏苏列车就会不请自来。 前提是这里真是春娇站的话…… 广播总不会骗人吧？这里可是春娇市。 苏路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耐心地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狱警a在做什么？ 他回头时吓了一跳：皮鞋与小腿，呈现ap;ap;gt;型夹角——狱警a也跟随他蹲了下来。 苏路不禁问：“你怎么也蹲了？你累了？” 狱警a：“啊？我看见你蹲了，所以……” 苏路：。 难道狱警a以为这是什么等车的特殊姿势吗？ 苏路捶捶腿、站起身，他之所以选择蹲着，不是因为累了，而是觉得蹲着更能压下心中的不安。 十分钟后—— 列车怎么还没来？ 苏路低头看手机：后者处于无信号状态。 他抬起头，一束光突然刺入他的眼中。 是列车！列车来了！！ 苏路一时间激动不已。 一辆橙色的列车，默默滑入月台前的轨道。 列车门向两边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座椅。 座椅的数量简直密集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 颜色各异的座椅，占据了地皮的边边角角，地板的颜色早已看不清了。不知压了多少层的座椅，挤挤挨挨叠在一起。 这……就是苏苏列车么？ 狱警a想：不愧是与众不同的玩家们搭乘的列车，和一般的列车可太不一样了。 狱警a正打算上前一步，苏路突然伸手拦住他：“等等！”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1号——千层蛋糕，上车的人都会变成座椅】 苏路横过一只手臂，带着狱警a接连后退：“不能过去！上车的人会变成椅子！” 狱警a非常惊讶。 他没有问“你怎么知道”，因为春娇市不能说谎，而这可能涉及他人的。狱警a配合苏路动作后退，后者忍不住骂了一声：“靠。” 黄色列车在月台停留了五分钟左右，见猎物始终不上车，遗憾关门，驶入黑暗的隧道。 苏路的右眼皮开始跳了。 这个春娇站，该不会是……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二十分钟后，一辆黄色的列车入站，这辆列车里空无一物——连个座椅都没有。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2号——硫酸空间，尽管外表平平无奇，但内部流淌的全是硫酸，进入其中的人会被融化】 太狠了！苏路拉着狱警a又退远了点。 三十分钟后，一辆绿色的列车开进车站，苏路不抱什么希望地投去一瞥——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3号——瞬移车厢，上车的人，会被瞬移到最想打死该人的仇人身边】 这辆列车，是小月送进来的卧底吧？苏路又又退远了亿点。 后背抵着墙，狱警a实在没忍住好奇心：“苏路，我们到底还上不上车了？” “上的！要上！只是……”苏路指着绿色列车，“这趟车绝对不能上！” 狱警a：“你上趟车，上上趟车也是这么说。” 苏路：“相信我！这些车都不能上。” “我不是不相信你。”狱警a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苏路：“你在担心什么？” 狱警a说了出来：“我在担心，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等不到车……” 他是在担心npc的身份会连累到自己？ 苏路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顾虑太多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既然我不担心，那你也别担心了。” 狱警a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要不我们离远点试试？” 苏路：“你确定吗？” 狱警a：“嗯。” 他坚持这么做，苏路也不好说什么，按他说的，两人朝相反的方向各走了三十米。 都快走到月台的两头了。苏路回头，大声喊道：“这——个——距——离——应——该——可——以——了——吧？” 狱警a回道：“可——以——了——吧——” 两人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进站的车都没有。 又等了半小时，一辆蓝色的车才进了轨道——然而这又是一辆不能上去的列车怪谈。 棕色皮鞋，失落地向苏路走了过来。 苏路也遗憾地走向狱警a。 “看来不是距离的问题啊。” “你——说——什——么？” 狱警a在另一头喊，大致意思是“距离太远，他听不清”。 咦？奇怪，他和棕色皮鞋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呀？目测不超过十米。 不远处的棕色皮鞋，朝他加快了步伐。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87 皮鞋怪谈 春娇市·其十八 其实仔细看, 就会发现棕色皮鞋和狱警a的皮鞋有明显差别：狱警a的鞋子，鞋尖要更黑一点，整体颜色是更为时尚的焦糖色。 最明显的差别则是：棕色皮鞋上面没有裤腿。 男音骤然：【注意看, 一只皮鞋怪谈正在向你走来】 【怪谈名称：想要穿人的皮鞋】 【怪谈内容：谁说只能人穿鞋？——皮鞋怪谈不服气地想，迟早有一天, 它也能去找个人来穿穿。 被皮鞋怪谈看上的人，一旦与皮鞋怪谈的距离小于两米, 就会被穿。 被皮鞋怪谈穿上的人，以后就只能按照皮鞋怪谈的心意行动了，相当于提线木偶】 苏路脚步倏地一顿，猛然往后急退！！ “哒哒哒！”皮鞋怪谈一个弹跳起步，左脚踩右脚向他飞来！ 卧槽！！！ 这东西速度好快！！ 皮鞋怪谈飞到了苏路眼前——距离肯定小于两米了！ 苏路闭上眼睛, 准备领便当…… 皮鞋怪谈高高兴兴地把苏路人穿在了身上。 它现在最想做的事, 就想找其他皮鞋炫耀一番。皮鞋怪谈拖着苏路, 往前行进一步—— 咦？ 咦？！ 苏路睁开眼睛, 非常自然地把脚从棕色皮鞋中拿了出来。 【ps：就像人穿不上不合脚的鞋一样, 皮鞋怪谈也没办法穿上不合脚的人】 “哒哒哒哒哒！” 皮鞋怪谈灰扑扑地打算开溜。 “你给我站住！”苏路眼疾手快, 飞快按住两只鞋子。 皮靴怪谈像条活鱼一样在苏路手中弹跳挣扎，苏路掏出满级大佬的匕首：威胁jpg 皮鞋怪谈：乖巧jpg 苏路从腰带中抽出两条狗绳, 分别牢牢系在两只皮鞋上。 “苏路？”远处, 真正的狱警a跑了过来：“你没事吧？你怎么坐在地上？” 苏路被皮鞋怪谈撞翻了, 他起身拍拍屁股：“没事。” 狱警a的视线，落到苏路手中的狗绳上，又顺着狗绳, 落到两只棕色皮鞋上。 狱警a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皮鞋。 【撞衫了】男音突然，【皮鞋怪谈在想：阿西吧！居然撞衫了阿西吧】 这只皮鞋怪谈, 产地难道来自泡菜国？——苏路不禁冒出这个疑问。 “真的没事吗？”狱警a担忧问。 “放心放心，幸好我码数偏小。”苏路得意地勾起一只脚。 关于皮鞋怪谈的码数，苏路翻过鞋底一看：【41】。保险起见，在狱警a靠近自己前，苏路向他确定道：“先别过来，先告诉我你的鞋码是多少？” 狱警a：“……43。” 苏路放心了，点点头：“你过来吧。”手里紧紧攥着狗绳。 ……狱警a不是很明白：苏路为什么要给两只皮鞋系上狗绳？他该不会是坐牢把脑子坐出问题了吧…… 狱警a就见过很多人——尤其是二进宫的一些人，精神受到刺激后脑子出了问题。 “苏路……”狱警a的口吻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你真的，没事吧？” “我很好啊！”苏路说着，踢了左边的棕色皮鞋一脚，嘴里还发出“老实点”的声音。 “……”狱警a的沉默，震耳欲聋。 “嗖——” 突然，一颗子弹擦过苏路的头发，打入他身旁的柱子。 “小心！”狱警a扑倒了他。 苏路一脸懵：“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狱警a抬起上半身，就在这时，他的耳边闪过一道枪声：“砰！” 苏路也是玩过吃鸡的人，辨认出这是：“枪？！” “咻——砰！” 子弹带有警告意味地打在苏路脚边。 原本匍匐在地的皮鞋怪谈顿时跳了起来：刚才子弹差点打到它了！！ 狱警a瞳孔地震：“苏路！皮鞋！皮鞋在动！！” 苏路大为震撼：“枪！你听见了吗？是枪！” 狱警a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npc，平常都住监狱里，基本没见过几只怪谈； 苏路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高中牲，平常只在游戏里摸过枪，现实只玩过五岁侄子的玩具枪。 总之，两人都很震撼。 “砰！” 又是一枪打在两人脚边。狱警a反应快，拉起苏路就跑。 “砰！”、“砰砰！” 子弹追随他们逃跑的路径，在月台上留下漆黑的弹孔。 苏路想往右边跑，一枚子弹打入他右方的地板。 狱警a拉着苏路试图往左边跑，子弹打进左侧的地板。 狱警a有所察觉：开枪的人，似乎在有目的性地驱赶他们，用子弹替他们规划出一条向前跑的路。 前方，悄无声息停靠了一辆青色的列车。 苏路定睛看去—— 【注意看，这是一辆普通的列车】 普通的！苏路抬脚就向列车大门冲了过去。 狱警a被带得一个踉跄，有些跟不上这家伙的速度。 列车的门，缓缓在两人身后合上。 苏路转过身：玻璃窗外，其中一根水泥石柱后，探出了半根枪管。 伴随列车渐渐启动，角度发生变化。移动的视野中，苏路看见一个男人躲在石柱后，怀中抱着一杆枪。 就是他在背后开枪？ 苏路急忙示意狱警a：“快看！那边有个人！” 狱警a：“看见了。” 苏路：“是他在冲我们开枪吗？” 狱警a：“应该是。”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狱警a思索道：“应该是为了驱赶我们。” “驱赶？” “嗯，他虽然一直在朝我们开枪，但并没有真正伤到我们，目的应该只是为了驱赶。” 苏路点点头：“确实。” 狱警a不明白：“你觉得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苏路：“啊，因为不想让我们留在月台上？觉得我们碍事？” 可是留在月台上，又能对持枪男造成什么影响呢？两人开始同时思考起这个问题。 头顶的广播：“叮咚！您好，春娇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到门口排队下车。exce ， jia stat is here……” 苏路一惊：“下一站还是春娇站？！我没听错吧？” 狱警a：“我也听到了……你没听错。” 有两个春娇站？ 趴在苏路脚边的皮鞋怪谈，在列车门打开时动了。 狗绳绷得笔直，苏路一不留神，差点让皮鞋怪谈跑出去！ “站住！”他怒喝，“跑什么跑？” 皮鞋怪谈左右踢踏着，表达想要出去的强烈。 苏路：“不许去！” ……皮鞋怪谈赖皮地往地上一翻，露出鞋底。 面对印着数字【41】的鞋底，狱警a嘴角抽了抽，忍住没问。 他问起眼下另一个关键问题：“要下车吗？” 苏路的视线从皮鞋怪谈投向门外—— 【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站台】 貌似是可以出去的？ 但是…… 苏路联想起之前的经历，迟疑道：“我们上一次也是听到春娇站以后就下车了，结果并没有等到苏苏列车，反而被人拿子弹赶着跑。” 狱警a察觉了他的想法：“所以，这次你不想下车了？” 苏路点点头，看狱警a的眼神闪动着犹疑与纠结：“你呢？你想下车吗？” 狱警a其实都可以，他选择附和苏路：“我也不想下去。” “那……我们这回就留在车上了？” “嗯。” 皮鞋怪谈雄赳赳气昂昂地站了起来，表达自己想下车的想法。苏路低头：“你没有发言的权利！” ……皮鞋怪谈失落地趴了回去。 狱警a欲言又止。 确定下来后，两人一怪谈静立在车内，任由列车的门关上。 列车驶入隧道，在黑暗中行进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两人一怪谈头顶的喇叭开始播报下一站的信息：“您好，春娇市第一人民医院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到门口排队下车。 exce ……” 终于不是春娇站了！！ 明明他们的目标就是寻找春娇站，但当听到下一站不是春娇站后，苏路莫名有点小激动。 狱警a：“要下车吗？” 苏路：“让我看看！”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站台】 “可以下！”苏路转头告诉坐在身旁的棕色皮鞋，“外面就是个普通的站台。” 趴在地上的棕色皮鞋，没什么精神地一动不动。 狱警a：“那下去？” “下去吧。”苏路起身，抖了抖狗绳。 棕色皮鞋勉强打起了精神。 当两人一怪谈准备下车时，一群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苏路吓得一个激灵—— 这群人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三三两两走上了车。 一个女孩抬手打了个哈欠，手上系着一根红绳。 苏路僵住不动了。 狱警a回头：“怎么不走了？” 苏路又坐了回去：“不、不下去了这站。” 狱警a一头雾水，跟着苏路又坐下了。 在“春娇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站台上，除了正在排队上车的病人们外，还有两个身穿白大褂、正在四处张望的医生。 男音：【注意看，这不是普通的医生，这是两只医生怪谈】 【怪谈名称：我的病人走丢了，你看见了吗？没看见啊？没关系，你来成为我的病人吧！】 【怪谈内容：由于看管不周，它们失去了自己的病人。作为医生，没有病人怎么行呢？它们迫切地想找到新的病人，为其治疗】 苏路可一点也不想被“治疗”。 为了不被怪谈医生发现，他蹲到了椅子 怪谈医生的视线平平掠过狱警a。 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两只怪谈转身走了。 列车缓缓启动。 手上系红绳的女孩，坐到了狱警a的身边。 狱警a往旁边坐了一点。 “你好。”女孩主动朝他搭话，“刚刚下班？” 狱警a点点头：“算是下班了吧。” “我也是刚下班！”女孩抱怨道，“天天熬夜加班，现在加班的时间真是越来越长了！唉，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卷啊。” 狱警a附和：“经济下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到处都在卷，工资怎么不卷上去啊？没劲儿。”女孩撇撇嘴。 狱警a其实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么多人晚上穿着病号服出来搭地铁？担心对方不方便回答，他忍住没问。 女孩把手放进口袋，似乎想去掏手机。一张纸随她的动作，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到狱警a脚边。 狱警a本能弯下腰，试图帮女孩捡起来。 目光落在自己的皮鞋以及裤腿上时，狱警a猛然想到—— 他的大部分身体仍旧处于透明人状态，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他就是活的都市怪谈——为什么女孩丝毫不害怕？ 不但不怕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坐过来和他攀谈。 思想电石火光，狱警a的手捡起了地上的纸。正面，赫然映着“死亡通知书”五个字。 “……”沉默，是今晚的狱警a。 女孩自自然然伸手来接：“谢谢，没有这个，我可就进不去殡仪馆了。” “……”狱警a动作僵硬地递了过去。 苏路坐在狱警a的腿边，伸手抱住了自己。 【注意看——】 男音不断提示他：【这是亡灵1号、这是亡灵2号……】 上来的全是一群亡灵。 鲜红的细绳捆在女孩惨白的手腕上，苏路惊恐地抬起头—— 所有亡灵的手腕间，都系有一条这样的红绳。 著名都市怪谈：死在医院中的人，被推进太平间后，手上都会系有一条这样的红绳…… “叮咚！您好，殡仪馆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到门口排队下车。exce ……” 女孩收好自己的“死亡通知单”，起身走下车。 和她同时下车的，还有许多和她一样身穿病号服的人……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下车、车门严丝合缝地关闭，狱警a才彻底舒出一口气。 苏路爬到椅子上坐好，也是松了口气：“吓死。” 他低头一看：狱警a连鞋尖都在颤抖。 苏路：“你怎么这么害怕？”作为一个在怪谈都市长大的npc，这合理吗？ 狱警a：“……不好意思。” “我不是在笑你啊，你别误会。”苏路补充。 “我知道。” 苏路真的很好奇：“你长这么大，就没碰到过类似的怪谈？” 狱警a努力回忆：“有，不过很少。” 看来怪谈不太会对本市的居民下手。 也许留在春娇市做个npc市民是个不错的选择？——苏路不禁冒出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苏路指着皮鞋怪谈：“那这个呢？你怕这个吗？” 狱警a笑道：“我还没有那么胆小。”一双鞋子，就算它会动，又有什么好怕的？ 苏路：“那就好，你如果选择成为玩家的话，遇到的怪事只会比现在多得多得多。” 狱警a：“比如说？” “你知道副本吗？” “你是说游戏里的还是？” “差不多？不过你成为玩家后遇到的副本，会比普通游戏里的复杂得多。”苏路和他细细说来，“彼世里的副本分为四类……” 狱警a：“彼世？” “彼世就是……” 狱警a明白了什么：“春娇市就是彼世的一个副本？” 苏路：“宾果！是这样，春娇市是s级的规则怪谈类副本。” “s级？” 苏路和他科普了副本等级——狱警a：“明白了。” 原来那些令他感到窒息的规则，都是因为这是一个规则类副本。 苏路看不见他的脸，也就没办法通过神情推测他的心情：“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狱警a：“我……我也说不上来。” 苏路：“是不是和《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一样？” “楚门是谁？” 苏路偏头：“是一部电影里的角色，你没看过这部电影吗？还挺出名的。” “我很少看电影。”狱警a说实话，“想看电影只能去电影院，但很多电影都给我……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什么奇怪的？” 狱警a试图描述：“电影里的那些演员，反应都很真实，感觉不像是演的。” 苏路：“我明白了！电影院八成也是一个副本！里面放映的那些电影，说不定都是玩家们出演的！可以说是电影院副本的常规操作了。” 狱警a惊讶道：“电影院也是副本？” 苏路点点头：“据我观察，春娇市是一个由多个小副本组成的大副本，再加上那些怪谈……” 说到“怪谈”，苏路顿了顿。 狱警a：“怎么？” 苏路摸摸下巴：“我在想，那些怪谈会不会是人为制造的？”在早年的论坛帖子中，并没有提及春娇市是怪谈横行的都市。规则怪谈和都市怪谈，还是不一样的。 狱警a：“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苏路：“你一直晕着，没看到我把你救出来的房间，里面全是待养成的怪谈。” 苏路总觉得：类似《人体怪谈》的副本不在少数。 是有人在刻意制造这些怪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苏路思考了一会儿，肩上落下一根头发。 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些复杂的问题了，想多了伤头发。 为了不变成地中海少年，苏路果断把这个谜题抛到脑后，低头瞧了眼透明球的充电进度：【56】 怎么充得这么慢？ 电量在苏路的眼皮底下，从【56】跳到了【57】 啪地一下，又落回了【55】很快的。 ……苏路拿起充电宝，代表电量的灯，已经暗下去了两格。 好家伙，看这进度，充一回电得榨干他一只充电宝。 血红之主也太能吃电了吧？养不起。 苏路默数所拥有的充电宝数量，头顶再度落下广播的声音：“您好，春娇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下一站又是春娇站。 苏路决定在这一站下车。 老是待在车上，也不知道下一站会上来什么奇怪的东西。苏路拽着狗绳，踢了皮鞋怪谈一脚：“前面探路！” 皮鞋怪谈哼哼唧唧、踢踢踏踏跳出了门。 狱警a跟着苏路下了车，青色列车的大门，在两人身后徐徐合拢。 从站台上方投下惨白微弱的灯光，一个人大半夜待在这种地方，心中难免感觉瘆得慌。 苏路庆幸还有狱警a陪在身边——尽管后者有为诡异气氛添砖加瓦的嫌疑。 “你身上透明涂料的效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苏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狱警a算着时间：“应该还有四五个小时。”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呢。”苏路突发奇想，“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可以吗？” 狱警a平常没有自拍的习惯，只能礼貌拒绝了他。 苏路咂咂嘴：“这是我的账号二维码，你用手机拍一下，回头加我好友。这你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狱警a的手机里没有allen，暂时加不了好友。 “当然，我是真的不喜欢自拍，不是故意不给你看……”狱警a想到一个主意，“不然我拿水抹一抹？看看能不能把涂料抹掉。” 苏路：“还是算了吧……一双脚就够吓人的了，一张脸飘在半空，你想吓死我啊？” 仿佛想到那个画面，狱警a放弃这个想法的同时，忍不住笑了。 皮鞋怪谈焉了吧唧地趴在苏路脚边，鞋尖脱离鞋垫，张嘴打了个哈欠。 “哈——”苏路感觉困了。 狱警a提议：“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路：“好主意，不过先等等。” 苏路把整个月台走了一遍，确定不存在其他危险后，选了一根石柱靠上去。 苏路刚准备闭上眼睛，狱警a突然敲了敲他：“先别睡，有人来了。” 苏路瞬间打起精神：“谁？！” 监狱长的声音，冻得苏路如坠冰窖：“找到你们了。” “你快跑！”狱警a让苏路，“我拦住他……啊！” 狱警a一声惨叫，捂着肩头倒下了。 监狱长吹了吹枪口：“该死的叛徒。” 苏路大脑“嗡”的一声，愤怒、惊恐、慌张、绝望……等等情绪将他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身体不知所措地凝固在原地。 监狱长只是轻轻松松一伸手，就抓住了苏路的衣领。 像从前那样，苏路一旦落进监狱长手里，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乖乖跟随监狱长回到了监狱。 梅开三度，苏路手握铁窗面条流泪。 “不要三进宫！三进宫哒咩！不要再进宫了呜呜……” 狱警a看了一眼身旁不断说梦话的某路，心情变得更担忧了。 “苏路、苏路。” 某路猛然惊醒！！ 眼前是昏暗的地铁站，以及旁边一脸担忧的棕色皮鞋。 苏路眨眨眼睛：“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狱警a安慰他：“没事，只是做梦而已。” 太吓人了吧。 睡意全无，苏路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拍了拍。 “是你在拍我吗？”他问狱警a。 “是的。”狱警a承认道，“拍拍噩梦就飞走喽～” “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苏路简直哭笑不得。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88 你在哪 春娇市·其十九 一十分钟后, 一辆紫色的列车怪谈经过。 五十分钟后，苏路注视红色的列车怪谈关上门驶入黑暗，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我们, 出去看看？”苏路提议。 狱警a：“好。” 苏路解开绑在柱子上的狗绳，拽了一下皮鞋怪谈。 ……皮鞋怪谈不情愿地跟上。两人一谈，试图离开地铁站。 前方就是出站口, 苏路加快速度两步爬上楼梯—— 出站口的卷帘门被牢牢锁死。 “出不去……”苏路嘟囔着，试着把耳朵贴到门上： “吱啦——！！” 门的另一端, 骤然传来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苏路捂住耳朵后退，不小心踩了一脚皮鞋怪谈。 “……”皮鞋怪谈敢怒不敢言。 “咯吱——咯吱——” 从卷帘门的另一头不断传来诡异的声响, 似乎感受到这一头有活人靠近。 狱警a：“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如我们……” 苏路：“先回去再说！” 两人一谈匆匆退了回去。 双腿再次站上车站的月台, 苏路拍拍耳朵，总觉得耳膜里被刻下一道挠痕似的不太舒服。 “春娇站出不去。”狱警a得出结论，“看来我们要继续等车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苏路叹了口气。 答案是十分钟。 十分钟后, 一辆红色的列车靠站停稳，苏路通过男音观察到这是一辆普通的列车，于是携带狱警a和皮鞋怪谈上了车。 列车驶进隧道, 平稳行驶了六分钟。上车的第七分钟，广播响起提示：“叮咚！春娇站到了……” 又是春娇站。 苏路纠结要不要下车——余光中, 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嗯？ 站台上有人？ 的确有一个人——那人死死盯着列车，像是在忌惮什么。 狱警a：“苏路, 那里有个人。” 苏路：“我看见了……” “我觉得。”狱警a思索，“我们还是不要在有人的站台下车比较好。” “我也这么觉得。”苏路点点头。 有人的站台，例如“市第一人民医院站”、又例如第一个“春娇站”，遭遇都不太美妙。 列车门关闭，外面的人貌似松了口气。 一段时间后, 列车来到新的站点——这一站叫做“老年广场站”。 “我知道这个广场。”狱警a开口，“广场上有一家春娇市最大的电影院。要下去看看吗？” 苏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这听上去好像一个副本。” 下一站又是“春娇站”。 透过车窗，外面的站台空无一人。苏路和狱警a商量了下，决定在这一站下车。 列车远去。站在轨道前，苏路提议：“我们要不要再上去看看？说不定这个春娇站能出去呢？” 狱警a：“听你的。” 苏路一抖狗绳，两人一谈，向出站口的楼梯走去。 “……门还是关着的啊。”苏路转身，“算了，回去吧。” 这一个春娇站，出站口的卷帘门仍旧是封闭的状态。 一十分钟后，一辆暗红色的列车驶来。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n号——饕餮号，所有进入饕餮号的东西，都会沦为它的食物】 在“饕餮号”表面还有一层伪装：车门打开后，里面就是平常的车厢模样。 如果没有男音，苏路估计就进去了。他转过身，对狱警a摇头：“这辆车不能……” 苏路突然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 他一个踉跄，险些栽进身后的饕餮号。 狱警a及时拉住了他。 站在狱警a身边，苏路吓得脸色苍白。 狱警a迷惑：“你怎么突然摔倒了？” 苏路：“不是！有东西在推我！” “推你？” “是的……” 那股推力来势汹汹，看不见也摸不着——如果不是信任狱警a的为人，苏路就会怀疑是他推了自己。 狱警a对此一头雾水：他并没有看见有东西推了苏路。 正在这时，苏路突然又是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对饕餮号投怀送抱。 这次狱警a没来得及拉住他，苏路当场就是一个扑街——还好他离车门有段距离，苏路并没有真正摔进车厢。 他从地上爬起来，确信：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推自己！！！ 刚站起身，苏路就感觉自己的右肩再度传来一股推力。他这次有了防备，急忙往后一让肩、双腿蹲了下来。 苏路的一连串表演落进狱警a眼里，令后者大为迷惑。 “苏路……”狱警a担忧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苏路作出噤声的动作：“嘘，别说话，别暴露你的位置。” 苏路抱头蹲在地上，眼睛也没闲着，四处乱瞄。 终于，他在其中一根柱子后面，发现了始作俑者！ 一个计划在苏路脑中成型。 他示意狱警a靠近：“我看见那孙子了，那孙子应该看不见你，所以才一个劲儿的推我！这是个机会……” 狱警a会意：“你想我怎么做？” 苏路磨了磨牙。 …… 制定好策略，苏路起身往一个方向猛跑。 狱警a朝相反的方向跑。始作俑者眼里，只能看到狱警a的裤腿和鞋——这t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始作俑者郁闷地想。 总之，看着不太像个人，应该是某种道具。始作俑者没管这个“道具”，针对苏路使出了自己的招数。 苏路摇摇晃晃，显然是又被推了一下，他努力恢复身体平衡。 这小子跑得太快了，始作俑者感到难办。 忽然，始作俑者感到后背一麻，整个人抽搐着倒在地上。 ……棕色皮鞋，正站在始作俑者身后。 根据苏路给的位置，狱警a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躲藏在柱子后方的始作俑者。他收起警棍，向苏路的方向喊道：“可以了！” “计划成功了吗？！”苏路惊喜地跑了过来。 狱警a：“成功了，他已经晕了。” 苏路用力绷了绷手中的狗绳，类似的绳子他还有好几条，打算先把人绑起来再说。 还不等苏路靠近，始作俑者突然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撒丫子往列车的方向跑去。 他想逃上车？！ 苏路：“等等！不能上车！！” 始作俑者充耳不闻，甚至特意绕了一个圈避开苏路、扑向车厢大门。 没见过有人这么上赶着去投胎的—— 苏路放开一条狗绳：“去！拦住他！” 皮鞋怪谈犹如撒欢的野狗，右脚的鞋子拖着狗绳，向始作俑者狂奔而去！ 始作俑者离车厢，仅剩下半米左右的距离。 只差一步，始作俑者就能真正去投胎了。 “扑通！” 始作俑者突然一个摔倒。 他的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套上了一只棕色皮鞋，头顶的帽子摔进了车厢。 始作俑者抬头，眼睁睁看着帽子在眼前融化，如同被胃酸侵蚀，变成了一摊冰淇淋状的物质。 “啊……啊！！”始作俑者被吓坏了，屁股在地板上摩擦、蹬着脚后退。 他的脚，看着不像41码的…… 苏路目测对了。 皮鞋怪谈失望至极，从始作俑者的脚上掉了下来。 苏路捡回狗绳，伸手摸了摸皮鞋怪谈锃亮的鞋面：“干得漂亮！” 始作俑者指着车厢：“那是、那是什么？！” 苏路瞅了眼：“你帽子的尸体啊。” “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列车！列车明明是红色的，为什么还会……”始作俑者一阵后怕。 苏路眼也不眨地问：“红色代表了什么？” “代表那是一辆安全的车。”始作俑者喃喃，“我不懂，为什么……” “或许因为那不是正红色吧，你看清楚，那是一辆暗红色的车。” 始作俑者狐疑地看了过去，饕餮号的颜色，在灯光下接近血凝固后的褐红：“好像……还真是！” 苏路蹲下去：“好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 “在春娇市说谎，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始作俑者点点头：“你问吧，你救了我的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 苏路：“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袭击我们？” 始作俑者：“袭击？我只是想把你推上车而已。” “为什么想推我上车？” “每个站台只能留一个人。” 一个人？苏路：“哦？两个人的话会怎样？” 始作俑者瞧了眼向这个方向走来的棕色皮鞋和裤腿，脸上闪过一丝害怕：“如果等车的人数大于一，那么苏苏列车永远不会来。” 还有这种设定？苏路面不改色：“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始作俑者：“我原本也是有同伴的，我们在春娇站摸索了好久，才摸索出三条规则：1红色列车是安全的；2春娇站有多个，每一个都是真的；3当等车人数大于一时，永远等不到苏苏列车。” 苏路：“你的同伴？” 始作俑者：“我们现在已经分开了。” 苏路点点头：“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用的什么东西攻击我？” “不是攻击……”始作俑者脸色不自然道，“我只是想把你……你们推上车而已。”说着，他偏头快速看了棕色皮鞋一眼。 苏路：“所以是什么东西？” “是一件道具。”始作俑者手伸进裤兜，当着他的面掏出一把玩具枪—— 【道具名称：空气玩具枪】 【介绍：以空气填充弹道的玩具枪，发出的子弹也是空气弹】 【用法：瞄准目标，biu！】 【ps：如果持枪的人与敌方恰好都处于草丛/雪山/沙漠环境，那么被本玩具枪打中的生物，会变成一只盒子（十分钟后解除状态）】 “对不起。”始作俑者羞愧道。 苏路没好气地哼了声。 “这个送给你，作为赔礼。”始作俑者奉上空气玩具枪 苏路瞬间眉开眼笑：“嗐！多大点事！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 他伸手接过枪，棕黑色的眼瞳中写满好奇：“怎么用？直接开枪就行了吗？” 始作俑者教他：“要先填充弹道，你按这个按钮……” 苏路按住一个红灯下的按钮，始作俑者点头：“啊对，就是这个，不要松手，一直等到红灯变成绿灯。” 一分钟后，按钮上的灯从红色变为绿色。 “这就代表填充完毕，可以开枪了。” 苏路跃跃欲试，始作俑者连忙摆手：“不要对我开枪，这个距离打中人会很疼的！” 苏路的视线落到皮鞋怪谈上。 皮鞋怪谈立刻躲到了一旁。 暂时没有开枪的机会……苏路遗憾地收了起来。 三人一谈，互相尴尬地待了一会儿。始作俑者小心翼翼道：“那个，请问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我不是赶你们的意思啊，就是三个人，苏苏列车是肯定不会来的，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才有可能……我真的不是在赶你们走啊，你们别误会。” 苏路：“……等下一趟红色列车来了就走。” 始作俑者高高兴兴道：“真的吗？谢谢你们了。” 苏路：“不客气，呵呵。” 始作俑者摸了摸鼻子。 …… 四十分钟后，苏路和狱警a踏上了红色列车。 始作俑者站在月台上，使劲儿朝他们挥手。 他这么高兴，有一大半原因是他们走了、这一站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苏路转向身边的棕色皮鞋，皮鞋的主人率先出声：“看来我们不能一起上车了。” 每个春娇站仅能留有一人，超额苏苏列车就不会来——介于这个设定，他们确实不能一起上车了。 苏路点点头：“唉。” 狱警a：“不要老是叹气，经常叹气会把好运叹走的。” 这句话，苏路好像曾经听某个长辈唠叨过，他开口：“我知道，唉，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狱警a摸摸他的头，也有些遗憾。 “叮咚！春娇站到了……” 下一站仍旧是春娇站。 狱警a：“你先下还是我先下？” 苏路：“都可以……唉。” “那我先吧。”狱警a来到车厢门口，大声询问：“这个站台有人吗？请问。” “站台有人吗——” “有人吗——” 回声在空旷的地界来回旋荡，狱警a一连问了三遍，都无人应答。 “看来没人。”狱警a转身，“我走了，苏路。” 苏路：“再见了，唉。对了，回头等你上了车，记得加我好友啊！” 狱警a点点头：“我不会忘记的。” 他往外走了两步，棕色皮鞋站上月台，顷刻后又退了回来，塞给苏路几张百元纸币：“以防万一，你拿着。” 苏路收下，紧紧地捏在手里。 当狱警a的身影被隧道全数遮挡以后，苏路的内心突然感到难言的空落。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似乎还从未真正孤身一人过——就算是提着纸袋，在春娇市的大街上乱走时，也有透明球里的小月作陪。 现在……苏路看了眼手中的狗绳，怪谈不算是人吧？ 他拿起透明球——电量终于充满了85，真不容易。 周围感觉好安静。 两排沉默的座椅，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死气沉沉。苏路坐在左边的座椅上，整个车厢只有他一个人。 列车平稳向前行驶，颠簸感可以忽略不计。苏路扭过头，黑暗的车窗上倒映出他自己面容、以及他身后的过道和座椅。 苏路摁亮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手指漫无目的在屏幕上滑动，大部分app都是灰色，点了也没反应。苏路点进唯一彩色的图标，登上代表彼世的【allen】。 他快速浏览过点数余额界面，脸上闪过不忍直视的神情。苏路来到购物车，盯着购物车中早就加购的【回家的车票】，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叮咚！” 广播唤回了苏路的神智：“您好，春娇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不等列车停稳，苏路就起身走到了门边。车门打开后，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提气大喊：“有——人——吗？” “没人我就下车了啊！” 立即有人响应：“有人有人！这站有人！你等下一站吧。” 苏路遗憾地退了回去。 “哈——”天快亮了，正是人感觉最困顿的时候。 坐在长椅上、感受身下近乎不存在的颠簸，苏路有些昏昏欲睡。 但他怎么可能真的在这种地方睡着？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苏路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叮咚！” 终于，椅子都坐热了，下一站终于到了：“您好，春娇市第五中学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这一站不是春娇站，苏路抬起的半个屁股又坐了回去。 远远的，苏路看见站台前站了一队人，个个身穿笔挺的黑色制服，腰间还配了枪。 这些人是？ 男音：【注意看，这是市长的亲卫队，正在奉命执行捉拿苏路人的任务】 苏路：！！！ 通缉犯把脑袋“嗖”地缩了回去。 捉拿他？为什么？！ 明明他上次越狱，市长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发了个通缉令，这次居然派出亲卫队来捉他？ 怎么办？该怎么办？！！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苏路心里慌得一批。 …… 列车在亲卫队面前停下。 门打开后，亲卫队走入其中—— 车厢中空无一人。 亲卫队的队员们，把每张座椅底下都搜了一遍：没人。 …… 隔壁车厢，苏路抱头瑟瑟发抖。 他怀中正紧紧抱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可儿娃娃。 由怪谈型副本演化而来的怪谈型道具【爱玩捉迷藏的鬼娃娃】——能降低被别人抓住的概率。 有了鬼娃娃的buff加持，苏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他一连躲了好几个车厢，有惊无险躲过亲卫队的搜查。 美中不足的是：列车拥有尽头。 最后一节车厢，苏路躲无可躲，内心充满绝望。 这是要三进宫的节奏啊！ 苏路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这回可不是在做梦！ 鬼娃娃眼珠转了转，看向苏路。 即使有鬼娃娃的buff加持，但是过于显眼突兀的话，除非对方瞎了，不然还是会被发现的。 一个空落的车厢里冒出一个苏路，就算他趴在椅子是在最后挣扎一下？ 苏路做出了决定。 …… “砰！” 亲卫队的队长一脚踹开了最后一个车厢的大门。 在车厢角落，蹲着一朵黑色的大蘑菇——准确来说，是一名撑着黑伞的少年。 苏路举着黑伞，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 男音幸灾乐祸地为他计时：【十秒、十一秒、十一秒……】 快三十秒了！！！ 苏路简直想上去咬人——不是，你们走不走啊大哥？既然没发现人，就应该干脆利落转身走人才是！！ ——在三进宫和打伞之间，苏路艰难选择了后者。 黑伞具有隐蔽身形不被外人发现的buff，但它有一个致命缺点：在建筑物内打伞会变矮。 每打伞一分钟，身高降低一毫米。 救命jpg 男音：【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快四十秒了！四十一了！！！ 苏路内心是崩溃的。 足足过了一分零四十九秒，辣鸡亲卫队长才带着辣鸡队员们撤离了这个车厢。 队员们一边走一边嘟囔：“队长，拐走了红大人的嫌疑犯，好像不在这辆车上啊？” 队长：“继续搜！市长已经对春娇站进行了封锁。只要那小子还在地铁上，就跑不了。” 队员：“那万一他已经下了地铁、上了那苏什么列车呢？”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 起初，苏路对这段话还一头雾水。直到又过了三个站、春娇站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后，他才彻底明白了那段谈话的含义—— 春娇站不会再出现了。 为了捉拿他，市长封锁了春娇站出现的机率，他必须另想办法！ 第四个站，苏路撑开黑伞，果断下车。 亲卫队长与他擦肩而过，前者完全没有任何停顿，大步踏入车厢。 这一站的名称是“明灭公路站”。 苏路走出地铁站，一条公路摆在面前，两旁是耸立的路灯。 路灯散发出幽幽的光线，并不强烈，反而让人感觉有些晦暗——一如苏路此刻的心情。 他的怀中还抱着鬼娃娃。苏路低下头，轻声和鬼娃娃说话：“这条公路，看起来不太妙啊。” 鬼娃娃眼珠转了转。 外面在下雨，苏路撑伞行走在雨中，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惘然。 “啪嗒、啪嗒！” 皮鞋怪谈跟在他身边，欢快地踩水玩。 下一站该去哪里？ 地铁站有亲卫队盯梢，不能再去了，这意味着上不去苏苏列车。等到天亮以后，这座城市肯定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他除了被抓回去，就真的没有第一条路可走了吗？ 之前购买的流量，还剩02b。怀着迷茫的心情，苏路打开了这02b流量。 他收到一条新的留言—— 决无神：【我到了，你在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月间流沙 苏路精神一振。 “帮我拿一下谢谢。”苏路把伞柄交给了坐在他肩头的鬼娃娃。 ？？？鬼娃娃一脸懵逼地抱住伞柄。 苏路伸长手臂、将两条狗绳系在一旁的路灯上, 双脚站在公路之外的地面。 快速打完结，苏路双手捧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我在明灭公路旁边！（红色感叹号）】 苏路：嘁。 红色感叹号代表消息没发出去——他的流量用完了。 苏路叹了口气, 又买了5MB的。 他点了那个红色感叹号一下，图标变成了旋转, 片刻后消失，代表消息成功发出。 决无神几乎是秒回：【我来见你】 苏路：【嗯嗯嗯！附近有个地铁站出口，你能找到位置吗？】 决无神：【你发定位给我】 发定位很费流量啊！苏路哭唧唧：【呜呜呜我的流量快用完了】 一分钟后, 苏路收到了流量到账的提示——足足1G的流量。 1G……1G要多少钱？这是苏路的第一反应；他的第二反应是：流量能变卖吗？！ 决无神：【收到流量了吗】 苏路：【收到了呜呜呜谢谢大佬呜呜呜呜呜】 决无神：【定位发我】 苏路立刻给他发了定位过去。 【收到】决无神让他, 【在原地等我】 苏路：【好的好的】 放下手机, 苏路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一扫不久前的迷茫，只觉得人生充满了目标和希望！！ 苏路独自激动了一会儿，想到目前的困境，发信息补充：【那个，大佬，目前春娇站好像被市长全面封锁了, 咱们要怎么上车呀？】 大佬过了一会儿才回他, 似乎在全力赶来中：【我有办法】 苏路放心了。 他放下手机, 片刻后又捧了起来，神色是无法抑制的雀跃。 想了想，苏路又放下了手机：还是不要打扰大佬赶路了。 脑袋突然被伞柄一磕，苏路回过神, 从鬼娃娃手中接过伞柄：“才撑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行啦？” 鬼娃娃眼珠转向他, 眼神中透露出手酸。 苏路拍拍它的头发, 将它收进腰带。 他身上斜挎着一个背包，挎包底部拱起一个圆鼓鼓的球形——这是血红之主的“家”。 苏路手摸进挎包、掏出透明球：电量充到了95% 充电宝最后一格电开始闪烁，两秒钟后, 血红之主榨干了最后一丝电量。 电流断开，在下降到15%前，不能再充电了。苏路把球揣回挎包、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他转头瞧了眼周围—— 皮鞋怪谈趴在路灯下，离公路远远的；不远处有一把长椅。 苏路解开狗绳的结，走到长椅旁坐下。 长椅就是普通的长椅，苏路坐在上面，回想起曾经遇见过的长椅怪谈。 他把狗绳换到另一只手里，空出来的手伸进口袋，翻找出一枚价值五毛的塑料硬币。 苏路盯着硬币，认真研究了一会儿，感到无趣后放回了口袋。 如何打发等待的无聊时间呢？苏路决定：还是玩手机吧。 他刚低下头，从地铁站的出口，蚂蚁般涌出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 是市长的亲卫队！！ 苏路瞳孔一缩，掐紧了手机。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他有黑伞，他们发现不了自己的。 “他在那儿！”亲卫队长指着苏路的方向。 苏路大为震惊，脚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带领身体站了起来。 苏路转身就跑。 “站住！” 亲卫队长带领队员追了上来。 苏路跑进公路两旁的绿化丛，身后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亲卫队追上来了。 【注意看】男音出声，“此情此景，适合吃鸡】 ……吃鸡？ 有了！苏路立刻蹲了下去。 半人高的绿化丛，将苏路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他早已收起了黑伞——搞不懂黑伞为什么会失效，等见到了决无神，或许可以问问他。 苏路拿出先前获得的【空气玩具枪】，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其中一名亲卫队员。 “咻——砰！” 亲卫队员被空气子弹打中，身体顿时向后栽倒。 “咻——砰！” “咻——砰！” 三名亲卫队员倒在地上，脸上盈满了震惊：“谁推我？！” 作为一名优秀的吃鸡选手，苏路深知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打完三枪后，他匍匐着换了个地方。 “咻——砰！” 第四名队员倒下了。亲卫队长意识到敌方有些手段：“全都趴下！” 该死——苏路暗暗骂了一声。 狡猾的敌方趴下以后，他就看不见他们的位置了，不好开枪。 但是没关系——苏路心道：男音！开地图！ 男音开启了全视地图模式：【两点钟方向】 苏路朝两点钟方向打了一枪。 “啊！”从目标方向上传来敌人的痛呼。 【一点钟方向】 苏路稍稍向左偏移枪口：“咻——砰！” 又一名对手倒下了。 苏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过方向爬了几步。 到达新的隐蔽点，苏路才继续开枪。 …… “队长！我们也有枪啊！”一名队员望着身边越来越多的盒子——那些都是他曾经的队友！悲愤：“我们为什么不开枪？！” 队长脸色阴沉：“市长要抓活的……而且子弹有可能刺激到红大人。” “开什么玩笑？！”队员大为震撼，“那坨怪物能被子弹伤到？？” 队员挨了队长一下：“注意言辞。不是担心红大人受伤，而是红大人受到子弹惊吓可能会暴走，到时候我们全都得死。” “难道要任由那小子为所欲为吗？”队员更悲愤了。 “不会。”队长眯起眼睛，“我看见那小子的位置了，准备撒网。” “是！”队员跃跃欲试。 …… 一张黑色大网朝苏路兜头罩下！ 苏路在男音的提示下就地一滚，惊险躲过。 鼻尖传来草木与泥土混杂的腥气，苏路抬起头，鼻尖沾染了一点泥灰，看上去和小狗一样黑乎乎的。 男音：【滚，继续滚】 苏路在草地上持续翻滚，黑网每次都扑了个空。 “这小子怎么滑不溜手的！跟条鱼一样！”队员恶狠狠咬牙。 队长手中端着黑网的控制器，全神贯注盯着控制器的屏幕。 屏幕中有一个小红点，正是目标的方位。 …… 【滚、滚、滚】 男音：【翻滚吧苏路！】 苏路不知滚出了多少米。他感觉自己像颗球一样，滚得头晕眼花。 【……】男音不知何时，不再出声了。 苏路惯性多滚了两圈。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忽然感觉手中空落落的。 皮鞋怪谈！ 他意识到：狗绳松了，皮鞋怪谈不见了！！ 黑网趴在草丛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队长！” 队员惊呼：“队长！队长你在搞什么啊队长？？！” 队长像得了失心疯，忽然手舞足蹈跳起了踢踏舞。 他的脚上，套着一双棕色皮鞋。队长的鞋码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是【41】码。 亲卫队长被皮鞋怪谈穿了！！！ 意识到这点的苏路，畅快地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哈！”他以手捶地。 掌心下的地面硬邦邦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一脸懵逼地坐了起来—— 他好像、貌似、可能，滚到公路上了。 “明灭公路”——听这一站的名字，毫无疑问是个副本。 苏路头顶以及周围的灯，蓦然灭了。 一片黑暗中，队员的大呼小叫声逐渐退远，苏路置身黑暗的中心，渺小而懵逼。 黑暗持续了十秒。十秒过后，灯光蓦然闯入苏路的视野。 明亮的视野中，两旁的绿化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商店，琳琅满目地挤在公路两旁。 苏路一眼就看见：在距离他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群手拉手的人。 这群人中有男有女，大概十来个人。在这群人的尾端，一对母女互相牵扯着，防止对方走散。 突然看见路中央冒出一个路人，这群人也不觉惊讶，苏路隐约听见人群中传来议论：“又来一个。” 人群步伐匆匆走到他面前，末端的母女跌跌撞撞跟上。 领头人快速和苏路说明了情况—— “明灭公路”是一个副本毋庸置疑，这个副本的规则是：只有当路灯亮起、身处光明的环境下时，才是相对安全的；当路灯熄灭，黑暗的环境会催生出各种幻象，一旦人被这些幻象蛊惑脱离了队伍，那么十有八九是个死字。 至于人们互相牵手的原因，则有两个：一是鬼魂会优先选择落单的人下手；二是当一个人被鬼魂创造的幻象蛊惑时，另外一个人如果察觉到了，有概率能拉住他。 只要活着走完这条公路，就算通关。 苏路点点头，理解情况的他走到了队伍末端。 末端站着一名小女孩，估摸只有七八岁，怯生生地朝苏路伸出左手。 女孩的右手，握在她的母亲手中。女孩母亲讨好地冲苏路笑了笑，似乎担心他不肯握住女孩的手。 苏路看了女孩的脚一眼，递出自己的右手。 “谢谢。”女孩母亲感激道，“这孩子不久前扭伤了脚，走得可能慢一些，您多担待。” “没关系。”苏路眼神中夹杂着打量——他总觉得女孩的母亲模样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暂时想不起来，苏路放弃在记忆中搜寻，低下头，利用左手掏出了手机。 他划到与决无神的聊天框，试图向大佬说明现在的情况：【那个，出现了亿点意外，我现在不在地铁站口了】 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你在哪？】 苏路：【我滚进副本了_(:з」∠)_在明灭公路上】 决无神：【知道了，待会见】 意思是决神打算进副本跟他会合？！ 苏路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过去。 灯光倏然一闪。 “大家注意！” 队伍的领头人提高音量：“马上路灯就要灭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松手！” 众人一致屏住呼吸，停下脚步。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领头人最后一声“一”落下，路灯准时熄灭。 四周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苏路感觉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是女孩，伴随路灯熄灭，女孩的心中顿时充满恐惧！ 这条公路，每次熄灯都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路走来，队伍从二十余人变为了现如今的十来人。 死了一半才走到这里。 苏路被众人心中的恐惧感染，内心变得惴惴不安。 他试图利用手机照明，使劲儿按了几下开机键。 手机边框围着一潭黑色的死水。 他不知道手机到底亮了没有，也许亮了，但是这黑暗吞没了一切光源。 “呼——”风穿过苏路的耳朵。 黑暗的世界，呼啸而来的烈风仿若厉鬼的咆哮，在公路之间来回穿梭。 公路两旁的商店，也一并静静蛰伏于黑暗中。 随着道路旁的路灯骤然亮起，黑暗被揭开，露出底下的一群人。 这群人个个神色紧张，见没事，才敢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苏路同样松了口气。 “千万别松手！” 母亲不知第几遍叮嘱，同时更加用力地攥紧女儿的手。 母亲前面的人回头呵斥：“快点跟上，别拖后腿！” “是……是。” 母亲回头，不放心地又瞧了女儿一眼。 女孩小声：“放心吧妈妈，我会努力跟上的。” 母亲担忧的目光，落到女孩腿上。 不幸拐伤脚的女孩，此时正一瘸一拐、艰难地跟在母亲身后。受伤的左脚脚腕每次行动都有种撕裂般的剧痛。她想哭，但忍住了。 眼前忽然一闪，这代表…… “注意！”领头人提示大家，“灯又要灭了！注意不要松手！”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陷入恐怖的黑暗。 “别怕。”母亲感受到手心的颤抖，出声安慰：“马上就能走完了。等回到列车上，妈妈给你买蛋糕吃好不好？” 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母亲还记得。 女孩摇头：“那个贵的。” “不贵，想想要吃什么口味？水果？芝士？红丝绒？” 母亲的声音落到苏路耳中，令他的大脑产生联想：蛋糕？确实好久没吃了，等上车后可以给自己买一个。买什么口味好呢？芝士太腻，红丝绒他不喜欢，水果不错…… 苏路想着蛋糕的口味，一时间倒也忘记了不安。 他想得入神，好像真的闻到了蛋糕的香气。对了……旁边貌似就是一家蛋糕店。 灯亮了，是那家蛋糕店门口的彩灯。一个穿粉色围裙的女店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她的手里端了一盘蛋糕，滑腻的奶油被浓浓的血浆覆盖，上面放了一颗人头。 “这是‘妈妈蛋糕’哦。”女店员捧着苏路妈妈的人头，笑容甜美： “生日——快乐！！！” 苏路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想不顾一切扑过去。 男音：【苏路！】 眼前大亮，苏路怔怔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发白，本能望向路边—— 蛋糕店大门紧闭，门口竖了一块纸牌，上面的女店员捧着一盘蛋糕，无神地盯着前方微笑。 如果不是男音唤醒他，现在他可能已经跑过去了吧……男音上大分。 苏路暗自庆幸，前方忽然传来人的尖叫：“啊——！！！” 领头的男人死了。 他被发现吊死在路旁的服装店里，脖子上缠了一根领带。 接下来，领头的变成了男人身后的女人。 女人脚抖得不成样子，在她后面的男人粗鲁地推了她一把：“快走！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别磨磨蹭蹭的！” 队伍继续前进。 又一次灯灭，领头的女人和推他的男人死了。 剩余的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见女孩快要跟不上他们了，母亲恳求前面的人：“慢一点，求求你们慢一点……” “滚开！” 前面的人不耐烦地甩开母亲的手，母女二人差点摔倒在地上，苏路及时扶了她们一把。 母亲感激地向他道谢，转头抱起小女孩，让苏路走前面。 母亲用一只手托住女孩，一只手牵着苏路，脸上逐渐浮起吃力。 轮到母亲的速度变慢了，走在苏路前面的人，命令他松开母亲的手。 母亲主动松开了苏路的手，把女孩放到地上。 女孩带着哭音：“妈妈你别管我了，快走！” 母亲一声不吭，拉着女孩的手没有分毫放松。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企图赶上前面的人。 然而没了她们这两个拖累，队伍前进速度飞快，母亲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们。 下一次灯灭的时间就要来临——在这条公路上，手拉手往前走被选中的几率是随机，落单的人则百分百会成为厉鬼的首选。 母亲站住脚，紧紧环抱住女孩。 这一幕落到苏路眼中，他手能感受到母女的悲哀与无奈。 母亲目光移向他：“不好意思，耽搁你了吧？你走吧，跟上他们。” 苏路迟疑：“那……你们呢？” “我总不能丢下自己的孩子。”母亲抱紧女孩，目光温柔而慈爱。 ……这让他怎么走。 苏路叹了口气，主动握紧女孩的小手：“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母亲惊讶地看着他。 苏路对她笑了笑。 “……真的吗？”有三个人一起走，尽管人数还是少，但面临的危险总比两个人低一些。 苏路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一定是出于同情她们母女——母亲知道的。 同时母亲也知道：他和她们一起走的死亡几率，绝对比跟大部队走的死亡几率要高，可他还是出于同情而这么做了。 她如果有良心的话，就应该规劝他和大部队走。可人要是能活，谁又会选择死亡呢？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就怕死神不收。 “谢谢……”最终，母亲只能用颤抖的嘴唇，不停地对眼前好心的孩子说：“谢谢、谢谢、谢谢。” 女孩：“谢谢大哥哥。” “不用谢。”苏路拿另一只手放上女孩柔软的发丝。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女孩，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赶，不徐不缓地向前走着。 顷刻后，灯灭了。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女孩吃惊之于，路灯再次亮起，前所未有的情况发生了—— 在女孩的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位母亲。 两位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看见对方，脸上的惊恐也分毫不差：“你、你是谁？！” 中间的母亲，脸上浮现同样的惊恐。 “宝宝，我才是真的！”左边的母亲激动道。 右边的母亲：“她撒谎！我才是真的！” 左边的母亲：“她是鬼！宝宝相信我，跟我走！” 右边的母亲：“宝宝，我才是妈妈，跟妈妈走！” 偏偏前方出现两条岔路，两位母亲的意见正好相反—— “走左边！我看见他们走左边了！” “不对，那些人走的是右边！” 更要命的是，女孩也不记得前面的人走的到底是哪边…… 她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岔路都不记得。 两位母亲还在激烈争论，女孩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们、你们别吵了。” “宝宝，你相信谁？” “我……” “不如你们，说一个只有真正的妈妈才知道的秘密？”女孩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左边的母亲毫不犹豫：“今天是你的生日。” 右边的母亲也说了一个女孩小时候的秘密。 女孩想了想，选择跟右边的母亲走。 她想：今天是她生日这件事，妈妈之前说出口过，连蛋糕店的鬼都听到了，所以不能算是秘密。 “……哦？”左边的母亲阴测测道，“你想清楚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孩从左边的母亲身上闻到一股浓烈的油烟味。 她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往右边的母亲身边靠了靠。 “乖孩子。”右边的母亲搂住女孩的肩，“跟我走吧。” “不能跟它走！！” 路灯亮起，女孩惊觉自己方才身处黑暗的环境。 她的一只脚，即将迈入一家蜡像馆。 女孩回头，看见不远处还有一个母亲，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苏路站在母亲身旁——刚才正是男音提醒他提醒了女孩。 搂着女孩的厉鬼，依旧还是母亲的模样，声音却笑得十分难听：“哦呵呵呵！你的孩子归我了！” 厉鬼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蜡像馆，而左边是一家烧烤店。 左边的母亲面无表情走进烧烤店，消失在门后。真正的母亲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公路中央。绝望的她乞求道：“能不能放过我的女儿？” 厉鬼反问：“你说呢？”它的蜡像馆里，正好缺一具小孩蜡像呢。 母亲恳求：“我来代替她，您看行吗？” 厉鬼：“不行！” 希冀的光一点一点从母亲眼中黯淡，母亲心如死灰。 “来，跟我进来吧。”厉鬼的手从女孩肩头滑脱，它走进店中，回头冲女孩招手，示意她跟进来。 女孩犹豫着没动。 厉鬼见状：“哦？看来你很想让你妈来代替你嘛，其实她也不是不行……” “不要伤害我妈妈！”女孩哭着迈开腿—— 苏路一个箭步上前，把女孩抱了回来。 “你干什么？！”猎物被抢走，厉鬼怒了。 “那啥，这不对吧？”苏路发现了盲点，“人家孩子不没进你店里吗？进去的是你自己啊。” 母亲眼中燃起亮光！ 厉鬼还试图狡辩：“她选择了我，那她就是我的了！” 苏路挑起一边眉：“那你出来抱回去啊，你抱得回去吗你？” “……”如果眼神能刀人，那么苏路已经死了千千万万次了。 “别理它，我们走。”苏路扶起母亲，将女孩还给了她。 母亲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后者伸手去抹母亲脸上的眼泪：“妈妈不哭，我没事。” 苏路的手指放上右眼睑，又从心地放下——原本他想冲厉鬼做个鬼脸，但想想太嚣张了还是算了。 此时厉鬼的脸色，那真是比鬼还难看。 三人无视厉鬼，向前方走去。 岔路口在路灯真正亮起时就已经消失了。黑暗时刻，一切都只是幻象。 三人向前走了大约五分钟，经过一家镜子屋，门口放置了一张全身镜。 全身镜在三人路过时，映照出三人的身影。 苏路本能朝镜子看去。镜中的苏路，脑袋也向他转了过来。 苏路晃神的功夫，镜中的自己，倏然不见了！ ……他看错了吗？！ 苏路没有手揉眼睛了，他使劲儿眨了眨—— 镜中只有女孩和母亲的身影，两人中间牵着一团空气。 “怎么了？”苏路突然停下来，导致母亲紧张地问。 “你们看。”苏路示意她们看镜子。 母亲看见了，震惊地瞪大眼：“这……” 小女孩：“哥哥，镜子里的哥哥怎么不见了呀？它跑出来了吗？” ……它跑出来了吗？ 苏路不得而知，但这不妨碍他感到毛骨悚然。 “……继续走吧。”苏路咽了咽喉咙。尽管很怪，但也不能一直停在这里研究这个。 灯灭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瞬间笼罩了三人。 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仅过了十秒，光明重新莅临。 他吐出一口气，对身旁的母女说：“这轮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母女两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死板僵硬。 苏路浑然不觉。前方不远，忽然响起决无神的声音：“苏路？我到了，你在哪？” 他抬头，看见决无神站在路灯下的高挑身影。 决神这么快就到了？！！ 苏路精神一振：我在这儿呢—— 他开口，蓦然发觉自己的喉咙喊不出声。 他想上前，身体四肢却如同被浇灌了水泥，根本动不了。 “我在这儿呢！” 苏路听见自己的声音答道。 从路边的一家店里，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苏路，脚步轻快地走向决无神。 好像知道镜中跑出来的人去哪了。 不—— 苏路内心怒吼：那是个假货！！！ 假苏路来到决无神跟前，摸了摸脑后的头发——孙砸！装得还挺像！ 假苏路不好意思道：“劳烦您来救我了。” 决无神上下打量他：“我来晚了。你能自己从监狱出来，厉害。” “嘿嘿。”假苏路抬起下巴，神色间流露出小得意——孙砸！还装！！ 苏路快要气炸了，尤其是当决无神对假苏路说：“我们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假苏路诚惶诚恐：“感谢大佬，这么照顾我这个普通人。”——孙砸！连这也要装！！！ 决神怎么就没发现那是个假货？苏路感到郁闷。 两人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苏路张开嘴：“等一下！” 他突然发觉自己能出声了！身体也能动了。 苏路想追上去，揭穿假货的身份，一左一右两只手，紧紧被母女两人抓住。 他扭过头，被母女两人别扭的脸色吓个半死——她们怎么了？被鬼附身了吗？ 前方的决无神带着另一个自己越走越远。 周遭的环境，逐渐黑沉下来。 “放开我！”苏路试图甩开母女两人的手，“松手！！” 【苏路】 关键时刻，他的脑海正中央翻腾起名为“男音”的浪花：【苏路】 苏路仿佛愚钝的铜钟受到钟椎敲击，整个人在震荡中回过神。 在苏路的左右两边：母亲死死拉住他的左臂，小女孩则挂在他的右腿上，紧紧抱住他的腿阻碍他行动。两人都是一脸担忧。 苏路动容：“我刚才……” 他向前望去：笔直的公路尽头，哪里有决无神与假苏路的影子？ 他的视线投入假苏路走出来的那家店——镜子屋。 苏路与镜中的自己面面相觑，突然，镜中的苏路对他露出一个扭曲狰狞的笑！ 苏路确实有被吓到，肩膀猛地一缩。 他刚才要是真的挣脱母女跑过去，恐怕道路的尽头，一定会有一张镜子等着他…… “谢谢你们。”苏路真心向她们道谢。 镜中的“苏路”，幽怨凝视三人远去的身影。 三人胆战心惊走了十分钟，除了在路边的服装店里，看见顶着血淋淋人头的塑料模特外，没碰见什么特别恐怖的事。 这一次亮灯的时间，格外漫长。 “亮灯时间越来越长了。”苏路猜，“这条路是不是要走到头了？” 母亲祈祷：“但愿。” 向前又走了二十米后，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路中央。 这一幕似曾相识——苏路也是突然这么出现的。 那名青年的脸上，露出同款的震惊＋迷茫。 这人一看就是刚进入副本的新玩家——母亲走过去，耐心地向新玩家解释副本规则。 新玩家点点头，随后加入了他们。 苏路走在母亲和女孩中央，分不出第三只手给新玩家；在小女孩与母亲之间，新玩家选择牵住小女孩的手。 有两个人牵着，小女孩走起路来也就没那么费力了。 “谢谢、谢谢。”母亲不停地道着谢。 苏路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嘀嗒。” 一滴落下的雨点打断了苏路的思考。 男音：【注意看，人雨要来了】 苏路瞬间ptsd犯了，迅速抬头—— 昏沉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一大块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头顶。 是几级人雨？千万不要是一级！！ 苏路面色苍白，脚下本能地往前走。 “嘀嗒。” 一滴雨点落下，距离苏路的鞋面仅有两厘米。 他猛然站住了脚：“不能再往前走了！” 另外三人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母亲不解地问。 苏路：“要下人雨了！” 新玩家和母亲近乎同时：“人雨？” 这两人都不知道人雨是什么东西——来不及解释了！苏路匆匆说了句“很危险的碰到就完蛋了”，试图找地方躲避。 “哐！” “砰！” 近处的商店，忽然同时朝他们张开了大门。 “这……”新玩家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很明显：这些店在欢迎他们进去躲雨。 左边开门的店有：一家精品店、一家服装店；右边开门的店有：一家零食店、一家印刷店、一家水果店。 苏路的目光从这五家店上扫过，双腿利落地迈向水果店。 其他三人压根不了解人雨是什么，但看他如此紧张，下意识跟随他来到了水果店门口。 水果店门口，店门大大张开，迫不及待地迎接他们进去…… 苏路脚步一顿。 他没有选择进入水果店，而是带领众人，走到水果店门口的红色大伞底下。 很少有水果店不把摊子支到外面的，除非城管查得严。因此水果店门口，经常会放上这样一把大伞，在天晴或者下雨的时候可以起到保护水果的作用。 苏路几人占据了水果的位置。他叮嘱众人尽量往中间靠拢，千万不要被雨点沾到身上。 人雨在五分钟内，哗哗啦啦下了起来。 置身伞下的众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苏路在不久前跟他们解释了人雨的含义。 雨滴落到水泥地上，在路面上肆意流淌，又顺着井盖进入下水道。 幸好……这种程度，还远远达不到“人雨红色预警”的程度。 苏路小小地松了口气。 四人紧紧贴着中央的伞柱。期间，路灯又黑了三次。 三次都无事发生。 不愧是人雨——苏路感叹：就算是厉鬼也要退避三舍。 他们在别人家的水果店门口赖了十多分钟，好在十多分钟后，伞外的雨滴逐渐转变为雨丝、毛毛雨、最后彻底雨停。 苏路小心地把头伸出伞外，朝天上一看：载着人雨的乌云，已经飘远了。 “没事了。”他示意众人，“可以继续走了。” 母亲抱着女儿远离了红伞的庇护，新玩家伸手挠了挠后颈。 四位嘉宾重新牵好手，沿公路笔直向前走。 经过人雨的事后，四位嘉宾都多了点共患难的革命情谊，聊天时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这是你们的第几个副本啊？”新玩家很健谈，上来就道：“我是第二个了。” 母亲：“第三个了。” 苏路：“你们都好倒霉啊，这起码是个A级副本吧？” 两人同时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好像你就不倒霉似的。 “我情况特殊。”新玩家道，“我是从第一个副本直接穿过来的。” 苏路来了兴趣：“直接穿过来？什么意思？” 新玩家：“我经历的第一个副本是个山村副本，那个村子里有一口古井，我不小心掉下去了，那古井老深，我还以为要一命呼呼了，没想到……” 苏路：“你说的这口井，是叫‘食骨之井’吗？” 新玩家双眼亮起：“同好啊！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很有可能！” 母亲迷茫道：“不同副本之间，原来可以互相穿行的吗？” “可以的。”这点苏路相当有发言权，“我就是从春娇市穿到这条公路上来的。” “春娇市？！”显然母亲也听说过S级副本的大名，讶色在神情中蔓延。 苏路：“是的，这条公路就位于春娇市区里。” 母亲担忧：“我们走完这条路，该不会直接走进春娇市吧？” 苏路：“应该不会，如果你们是抽到的副本，在过完副本后应该就能原地上车。” 母亲放心了。 新玩家：“我呢我呢？” 苏路目光深沉：“你……你就悬了。” 新玩家带来了一个新信息：不但小副本之间能相互跨越，大副本之间也能。 原本苏路还以为：只有像春娇市这样的特殊类型，副本之间才能够随便跨越——毕竟距离近、就在一个市里，出入其他副本就像买菜一样方便。 但山村副本和公路副本、相隔明显不是一星半点，新玩家也跨过来了——通过一口井。 苏路：对彼世的了解又增加了√ 聊着聊着，新玩家聊到：“对了，大家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大家还记得吗？” 苏路点点头：“记得，我是通过一部电梯。” 新玩家：“我是上了一辆公交，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那辆鬼公交已经把我拐进了村里。” “大家都不一样啊。”苏路点点头，并没有很震惊——苏苏论坛里有一个热帖，叫做【来到彼世的一千零一种姿势】。 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向母亲。 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母亲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阳光万里，天气晴朗，母亲带着女儿从商场出来。 商场门口，一只白熊正在卖力地散发传单，挎着个小篮。 天气炎热，白熊布套很厚，里面的人想必不太好受。 对于这种打工人，母亲向来是给予同情的。她走上前，想分走白熊的传单，好让对方能早点下班。 白熊正好一个滑铲，滑到另一对母子旁，递出篮子里的传单。 小男孩顽皮，手里握着变形金刚，还要往白熊身上蹭。 母亲接过传单时，注意到白熊“熊掌”的背面，被变形金刚锋利的边缘刮出一道口子。 她愣住了。 原以为会有棉花翻出来，但流出来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她仰起头，正好看见白熊朝她眨了眨眼睛。 母亲下意识退后，抱起女儿就跑。 走出商场，她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白熊已经背过身，跳起了滑稽的舞蹈，以此吸引更多的人。 手里的传单更是让人云里雾绕——传单分为黑白两面，黑色那面鬼影重重，白色那面则印了一辆黑色列车。 传单上竟然印有自己的名字！母亲很惊奇，再去看女儿手里那张，同样印上了她的名字！ 她夺过女儿的传单、匆匆走向路旁的垃圾桶。尽管她第一时间丢弃了两张诡异的传单，却仍未能避免诡异的事件——当晚，一只女鬼从电视机中钻了出来，把正在看电视的两人拖了进去。 …… 苏路没想到：这对母女的经历会和其他人差那么多——他和新玩家，都是啪地一下被拽进彼世了，很快的，而这对母女甚至还能回家看个电视。 彼世拉人的姿势，还真是多种多样。 “我们每个人进来的方式不同，会不会回去的方式也不同？”新玩家提出猜测。 苏路：“啊？我以为只能靠【回家的车票】……” “这是啥？”新玩家还没有登上过苏苏列车，Allen没有啥也没有，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苏路和他简单解释了下，听到【玩家的车票】需要整整十万点数，新玩家：“十万点数，是不是很难攒？” 苏路重重点头。 “也许我们能靠进来的方式离开呢？”新玩家仍不肯放弃之前的猜测，“你说你是靠电梯进来的，那你试过再找个电梯出去吗？” 未曾设想的套路，苏路有些想法：“可以试试！” “我只需要找辆公交，大姐你的话就有点难办了。”新玩家同情母亲道，“你要去哪里找那只白熊？” 苏路指着前方：“那个……” 母亲失落地低下头。 新玩家叭叭：“你也别难过，俗话说‘桥到船头自然直’，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不行就买票呗。” 苏路：“我想说……” 受到安慰的母亲朝新玩家点头致意。 苏路：“……你们说的白熊，前面好像就有一只啊？” 母亲和新玩家同时扭过头—— 一只白熊，挎着个小篮，在发宣传单。 母亲/新玩家：！ 仿佛能听到耳边响起震惊音效。苏路询问母亲：“您要试试吗？” 男音是这样介绍白熊的：【路边发宣传单的白熊，一旦接过它的宣传单，就必须要前往宣传单上的地点看一看，如果能消费的话那就更好了……】 苏路：“我觉得，还是不要试了。再接一张宣传单，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很大可能会被坑进路边那些店里。” 这话在理，母亲迟疑点头。新玩家扭了扭肩，似乎后背特别痒，语气变得有些急躁：“你快点决定吧，接还是不接？” 母亲看向女儿，女孩冲妈妈摇头：“我、我不喜欢那只大笨熊，妈妈你不要接近它。” 母亲笑着答应了女儿。 白熊就站在前面的路灯下，四人企图绕过白熊，谁知白熊突然双掌撑地连翻几个跟斗来到他们面前，动作浮夸地献上传单。 苏路礼貌道：“不用了谢谢。” 其他人都是一脸拒绝。 白熊：# 苏路大惊：“它是不是生气了？！” “快跑！！” 小女孩脚受伤了跑不了，苏路将女孩当成安塞腰鼓，一只手捞起来就跑，另外一只手拉着其他人。 白熊擅长跳舞整活，可不擅长跑步。在追了他们十几步后，白熊选择放弃，转身回到工作岗位。 公路的尽头，终于出现在四人面前。 四人打起精神，一口气冲了出去！ 脚下的沥青变成了黄沙，公路尽头是一片沙漠。 四人停下来喘气，新玩家忽然道：“我受不了了！太痒了！”他松开苏路，反手去挠后颈的皮肤。 怎么回事？苏路绕到他身后，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一根嫩苗，从新玩家的后颈抽了出来。 苏路：“你被人雨滴到了？！” 新玩家脸色大变！！ 苏路：“你、你先别慌，我试试能不能拔出来。”他戴上手套，小心尝试。 “啊！好疼！疼死我了！！” 苏路刚用上劲儿，新玩家就痛倒在地上打滚。苏路弯下身体，试图按住他：“你别动啊。” 新玩家惨嚎：“除了硬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别的办法？ 苏路在脑海中搜寻“人雨”相关——有了！ 他双眼燃起亮光，从腰带中掏出一瓶矿泉水。 苏路将矿泉水浇到新玩家后颈的人苗上，没过多久，人苗自动枯萎，从皮肤上脱落。 新玩家停止挣扎、坐了起来，看苏路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幸好我有这个！”苏路拍拍矿泉水——这是清理人雨的洒水车司机大叔送他的，水里含有人雨不宜的成分。 “谢谢。”新玩家感激涕零。 小女孩突然指着苏路的胸前：“妈妈你看，那个东西是……” 苏路胸前的衣服，挂着一个月亮形状的吊坠。 刚才弯腰时，吊坠不小心从衣领里掉出来了……款式有些女士风格，苏路不好意思地捏起吊坠，打算塞回衣领。 母亲惊讶道：“是你？” 苏路：“诶？” “是我啊。”母亲露出微笑，指了指苏路的胸前：“戴在你脖子上的项链，还是从我手里买的。” 母亲的话提醒了苏路，他瞬间想了起来：“啊！原来是你呀！” 苏路曾经从一对母女手上买到过S级道具——白月光项链，据说是因为每位白月光都有一个替身，发明家根据这个概念发明了本款项链。 当佩戴项链的物主遭遇生死危机时，项链会就地取材制造一个替身假人，白月光本人则会被强制送“出国”。 苏路拉下口罩，露出本来面貌。 母亲：“果然是你。” 苏路露出久别重逢的微笑：“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后来还好吗？” “还好。”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从《安妮的房间》出来后，我们又抽到了两个副本，难度都不高，算是有惊无险。你呢？” 苏路：“哎呀，我可就倒霉了……” 新玩家左右打量他们：“你们认识？” 苏路和母亲同时点点头。母亲笑道：“你怎么一个人？你朋友呢？” “朋友？”苏路一愣。 女孩用清脆的声音替妈妈回答：“就是那个帮你戴项链的白发小哥哥！” “……”苏路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母亲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车什么时候来……” 苏路低下头，视线落到脚下的黄沙，突然用脚扒了扒。 黄沙下，露出一截沥青路面。 “我们现在好像还在公路上。”苏路盯着那截沥青。 “什么？还没有出去？！”另外三人俱是一惊，掉头就往前面冲。 新玩家冲在众人前面。忽然——他消失了，这意味着他彻底离开了公路范围，通关成功，原地上车。 母亲倏然停下脚。 她回过头，真诚地对苏路说：“谢谢你，祝愿你往后的路充满幸运、祝愿你能达成心之所向，我祝愿你。” 母亲抱起小女孩，消失在黄沙中。 苏路骤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想法：他当初在九号车厢，仅花费五百点数，就从母女手中买到了S级道具白月光吊坠，虽说是你情我愿，但也算对他有“恩”。 佛曰：上报四重恩——他如今在明灭公路上帮了这对母女，就像是在偿还她们往日的恩情一样。尽管在给予她们帮助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感叹命运的奇妙，苏路抬脚踏入黄沙。 苏路期待看向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 好吧，就知道他上车的姿势和别人不同。 不过，新玩家居然能原地上车——难道大副本跨大副本可以？小副本跨大副本就不行？ 苏路耸耸肩，打开手机，点进和决无神的聊天框：【大佬大佬ヽ(°▽°)ノ我已经从公路副本里出来了，这是我目前的定位】 决无神秒回：【好，等我，马上到】 决神应该有特殊办法带他上车吧？苏路遥想，乖巧在原地等待。 站站蹲蹲，大概等了二十分钟，苏路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咦？什么人会来加他？难道是狱警A上车成为玩家了？！ 苏路激动地点进去—— 一只黑猫的头像跳了出来。 【验证消息：你删我？】 ……嗯？ 这只黑猫的头像，好眼熟喔，和决无神的头像好相似喔？ 苏路回到好友列表，确信：简直一模一样！ 可决无神不是好端端躺在他的列表里吗？怎么会有另一个决无神过来加他？还说他删了他？？ 有两个决无神？？？ 等等—— 苏路大脑一片空白，他倏然意识到了什么，点进好友列表中的那个决无神账号。 他记得：决无神的账号数字，开头是【1】。 苏路死死盯着眼前的数字【2】。 如果不是特意点进头像看资料页，根本没办法发现这点——是他大意了。 这个一直和他聊天的“决无神”是假的！！！ 如果不是决无神的话……如果不是他，谁会一直一直追问他的坐标？谁会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他在哪？ 苏路心中有了答案。 快跑——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手忙脚乱下，苏路不知按到哪个按钮，屏幕蓦然一黑。 漆黑的屏幕倒映出天上的弯月。 苏路低头—— 一条锁链，从他的胸膛正中央穿过。锁链宛如荆棘，开出红色的血花。 在他身后，暗月绝弦缓缓朝他走来。 “小路。”暗月绝弦低低笑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他搂住他的肩，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如同游魂。 “哈哈哈。” 从他的肩头传出暗月绝弦的闷笑：“哈哈哈哈哈……” 分明是笑声，却给予他一种正在哭泣的错觉。 他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身后的这个人类在干什么。 ……暗月绝弦终于察觉到异常。 他仰起头：眼前的“苏路”，眉心印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苏路”眼神空洞，木然地盯了暗月绝弦一眼，身体转瞬化作黄沙，于暗月绝弦怀中融化。 流沙从他的指间滑落，手指的缝隙中，暗月绝弦露出像孩子一样迷茫的神情。 良久，他的嘴唇微动，吐出的呓语置身梦境般含糊不清，和风飘远： “……小路，我会抓到你的。” —— 苏路觉得：现在没人能抓到自己了——除非对方长了翅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路从万米高空垂直坠落，口中发出惊恐的男高音。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他。 苏路抬头：眼前是飞舞的赤红。 魔王的发丝犹如最热烈的火焰，飘荡浮动于碧蓝的天际；瞳仁被太阳的耀光包围，其中闪烁着某种促狭的笑意。 红发金瞳的小魔王：“嗨～老婆。” 谁是你老婆 张路又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他的车票到期, 还有两个多小时。 差不多可以出去排队了。张路站起身，来到包厢门外。 七号车厢的过道比后几个车厢都要更宽敞些，往常会有人在边角摆摊卖东西——可今天不同。 同一节车厢的人都是同一时间段上的车, 下车的时间也基本一致。过道上站满了等待下车的玩家，如果有不长眼的小贩敢在今天出来摆摊, 那他的东西，非得让众人不长眼的脚踩碎不可。 张路默默排在众人身后，渐渐的, 他的身后也排满了人。 车厢尽头立着一根竹竿——大家都在私下里称呼这名列车员竹竿。 蓝色制服松松垮垮套在竹竿列车员身上。那一定是最小码了——张路忍不住想：可惜, 竹竿列车员太瘦了, 即使是最小码，对他而言还是大了，他竹竿似的身躯压根撑不起来。 “下一个。” 竹竿列车员声音平平道。 张路紧赶着上前两步，在无数马赛克中选了一块。 “《同林鸟》。”竹竿列车员枯瘦的双颊，被提起的嘴角挤出两条褶子。 张路松了口气。 《同林鸟》副本他听说过，难度仅有C级, 问题不大。 竹竿列车员：“你是这节车厢唯一一个抽到S级副本的, 恭喜。” 张路傻眼了：“S级？！！《同林鸟》不是C级副本吗？” 竹竿列车员：“这我不知道, 我看到的就是S级。” 张路的脸色逐渐被绝望的漩涡吞噬…… 竹竿列车员：“要重新抽吗？” S级的副本重抽一次要五千点数，张路的全副身家加起来也才四千多点——他、他抽不起。 张路只能自认倒霉——明明排在他前面的几个人，连续抽到的副本都是D级或者C级。 不过，S级副本如果能通关的话, 奖励一定极为丰厚。张路安慰着自己, 拖动沉重的步伐迈入门后黑暗。 …… “呼——” “簌簌——” 耳边同时传来风吹动树林、枝叶摇动、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张路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 他正置身于一片树林里。 在张路身边，还聚集了十来个玩家，有位玩家手里还牵着一条狗。 张路多看了那条哈士奇一眼。 “欢迎。” 上空投落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欢迎来到《同林鸟》副本。” 还真是《同林鸟》啊！张路内心升起浓浓的疑惑：一个C级副本, 怎么会突然火箭晋升成S级？难道说…… 张路抬起头，与魔王莱茵哈特对视。 ……破案了。 原来是因为有魔王在场，那没事了。 “我是莱茵哈特。”红发的魔王居高临下站在树杈上，随意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随便做了下自我介绍。 听到他名字的人，脸基本被白漆刷过了一道。 在一排普通的树中，有一棵树巨大无比，树枝上停留着三只鸟。 ……那应该是鸟吧？ 张路去过的副本也不少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鸟—— 体型目测有两米，羽毛整体呈现亚麻色，两只脚、一对翅膀、两个……人头。 人头鸟身？ 不少人仰着脑袋，视线汇聚在三只人头鸟上。 莱茵哈特打了个响指，站得最高的人头鸟像是得到命令，左边的人头嘴唇翕动，口吐人言：“欢迎。” 右边的人头：“你们。” 左边的人头：“这里是夫妻林。” 右边的：“只有组成夫妻。” 左边的：“才能更好的在这里生存下去。” 右边的：“如果夫妻关系破裂。” 左边的人头兴奋道：“就会被树林惩罚！” 有人举手提问：“组成夫妻？怎么组？” 左边的：“进入树林后。” 右边的：“第一个接触到的活体动物。” 左边的：“即可和对方组成夫妻！” 正在摸哈士奇狗头的男人手掌猛地一颤。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不小心碰到对方。 右边的：“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张路皱起眉头：他单身了二十多年，却要在一个小时内决定“妻子”的人选，这不是为难人吗。 尤其是——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 仅有的两个女人，在看了彼此一眼后，立刻牵起了彼此的手。 “你们，是夫妻了！”人头鸟立即宣布。 “不是一男一女也能组成夫妻？！”有人震惊。 人头鸟左边的人头嘲笑这人：“切——” 右边的人头：“都什么年代了。” 左边的：“当然可以，对象非人都可以。” ……与哈士奇组成夫妻的男人哽咽。 两个女人同时舒了口气；剩下的男人们，也只能捏着鼻子凑合过了。 张路很快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妻子”——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 大叔看起来也很嫌弃他。 也有不想认命的、对颜值有要求的，在人群中扒拉了半天，认准了一名沉默寡言的帅哥——可惜对方看不上他。 那人被帅哥的眼神杀走，灰溜溜走到一边。 十几米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有代表“夫妻林”的语言。 那块石碑应该就是副本边界了。 在完成副本前，擅自跨越副本边界会被立刻抹杀，有经验的玩家都老老实实待在副本内绝不跨越边界半步。 张路的目光跨过石碑——隐约可以看到远方有两座王国，一座王国被冰雪覆盖，另一座王国受火焰包围。 “啪！” 张路的思维被响指声打断。 他抬头：树杈子上的魔王已经坐了下来，脚尖在半空中踢踏，一副无聊的表情。 他座下的人头鸟急匆匆开口：“一个小时会不会太长了？” 右边的人头附和左边的人头：“对对对！太长了！” “改成十分钟吧！” 红发的魔王打了个哈欠。 “太长了！五分钟就够啦！” 五分钟……原本还纠结不定的人纷纷找人组队。 “你们看！” 忽然有人指着天上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碧蓝的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掉了下来。 “是鸟吗？” 太高了，仅凭人的肉眼，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莱茵哈特站了起来。 他眯起金色的眼瞳，视线锁定正在做自由落体的某坠落物，瞳孔骤然一缩。 “啪！”人头鸟受到响指召唤，飞到莱茵哈特身边，后者一脚踩了上去。 人头鸟飞跃蓝空，笔直地向高空坠落物扑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高空中的坠落物发出求救的声音。 苏·坠落物·路，体会到了在万米高空蹦极的快乐。 苏路人都麻了。 风太大，吹得他眼睛直喷眼泪。泪眼朦胧中，下方的树林距离他越来越近。 完蛋了…… 苏路的脸被吹僵、大脑也被风吹得木然。他甚至有些冷静地想到：能直接死了最好，就怕挂树上半天死不掉。 眼前骤然一花。 苏路的视野从朦胧的森绿变成了天空，凝聚的碧蓝中夹杂着丝缕飘散的红。 那是苏路第一次见到莱茵哈特。 第一次见面，莱茵哈特骚话张口就来：“嗨～老婆。” 直接给苏路整懵了。 由于太懵了，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对方红色的发丝拍到他脸上。苏路“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头发。 莱茵哈特大笑了两声，抱着苏路降落到地面。 “啪嗒！”莱茵哈特跳下鸟背，靴子与碎石地面发生碰撞。 人头鸟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你们、你们是夫妻了……恭喜。” “啊呀，完啦！”莱茵哈特挤出有些懊恼的神情，“我也要参加副本啦！” 苏路懵上加懵：什么夫妻？这货是谁？他在哪？？现在到底是啥子情况？？？ 在苏路的视角中：他被暗月绝弦一链穿心，还没等他感受到疼痛，人就忽然出现在万丈高空！！ 他怎么突然就上天了？ 苏路进入思考，刚有些头绪，抬头发现：莱茵哈特在观察他——凑得很近。 吓得苏路猛地向后一退：“你、你是谁？” “……嗯？”莱茵哈特单手握住下巴，“不会吧，你连我都忘了？” 看苏路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莱茵哈特双手往腰上一放，突然开始教训起他来：“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你别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你偏不听我的话，现在把脑子搞出毛病了吧？” 苏路：？？？？？ 可能是看他没救了，莱茵哈特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是——美女你谁？ 男音呢？ 男音忽然安静如鸡。 当问题多到一个量级时，苏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开始摆烂：“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莱茵哈特感到欣慰。 他抬起手，打算拍拍苏路的脑瓜，被后者一扭脖子躲开。 莱茵哈特也不恼，笑眯眯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苏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来，跟着哥，带你躺赢呀！”莱茵哈特伸出一根食指，挑起苏路的下巴，语气跟哄小孩似的：“首先，你要学会叫我老公。” 跟个男同似的说完这句话后，莱茵哈特侧过了耳朵。 ……苏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见这死小孩的嘴跟涂了胶水一样黏得死紧，莱茵哈特无奈道：“好吧，你高兴就好了，我的老婆。” 谁是你老婆啊？！！ 莱茵哈特打了个响指，人头鸟上前。 苏路吓了一跳。 人头鸟长得倒是不恐怖，没有被打马赛克，就是乍一看有点吓人。 人头鸟把开头的规则又和苏路解释了一遍，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片树林是个副本。 “那春娇市呢？”苏路下意识。 “啊，你说那个怪谈型副本啊？”莱茵哈特指了一个方向，“那座城市在东区，和我们隔了两个大洋呢。” 啥？？？ “好了好了，回头再和你解释吧，这真是……”莱茵哈特叹了口气，伸手想过来抓他：“现在先和我……” 苏路战术后退，脚跟突然踩到什么东西。 ……咦？ 卧槽！鹿雪绒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路怀抱期待回头—— 一张路人脸摆在他面前。 大哥你谁？？！！ 男音终于不装死了：【注意看, 这是一名姓张的普通路人】 “……” 苏姓路人和张姓路人互相打量，两人同时冒出“世令我”的想法。 “咳。”苏路扭头轻咳，在他没注意的视野角落, 一个人影“嗖”地闪到了树后。 “老婆？”莱茵哈特迷惑道。 ……苏路大无语：“一定要这么叫吗？” “嗯啊！”莱茵哈特用力一点头；人头鸟老实摇头。 “嗷！”屁股上的毛被拔了下来，人头鸟痛呼。 莱茵哈特扔开手中的鸟毛, 笑眯眯道：“你不想叫我老公也可以，反正我是喜欢叫你老婆啦～～” 苏路观察他：“阁下怎么称呼？” 莱茵哈特新奇道：“住在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居然没有告诉你吗？” 苏路：！！！ 怎么回事？这人好像拿了剧本。 见苏路脸色一变, 莱茵哈特脸上的笑意加深, 手掌放在胸前进行了自我介绍。 得知这位红发“美女”是那位传说中的魔王——就是把小青塞进手机里的那个, 苏路震惊得张开了嘴巴。 “等等。”他艰难道，“魔王……为什么也要和玩家一起参加副本？你不应该是Boss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红发的魔王对他有问必答，“但是因为碰到了老婆你，我也必须要参加副本啦。” 《同林鸟》副本的规则是：与进行肢体接触的第一个人组成CP。苏路在脑中复习过知识点——难道莱茵哈特是为了救他，才从Boss降级成了玩家？ 苏路顿时对他多了点好感：“谢……谢谢大佬。” 莱茵哈特露出吃惊的神色。 “看来脑子真的坏掉了……”苏路听到他这么呢喃。 人头鸟捂着秃噜皮的屁股瑟瑟发抖，然而该介绍的规则还是要介绍完—— “结、结为夫妻后。” “就要好好生活了。” “生活的基础是房车和面包。” “树林中目前有七座空屋。” “请在天黑前住进空屋。” “天黑后还没有房产的夫妻。” “婚姻将会破裂。” 人头鸟的两颗人头一左一右说完了这段话, 有人提出疑问：“空屋？在哪？怎么分配？” 左边的人头：“看路牌。”在不同的小路岔道上立有不同的路牌。 右边的人头：“先到者先得。” 提出疑问的人：“怎么个先到先得法？” “谁先进屋就是谁的。” 苏路数了数周围的人数：加上他和小魔王, 一共十六人。 空屋只有七座——意思是有一对夫妻将分不到房屋。 在场的人们神色变得紧张, 不少人掏出手机，查看现在的时间。 苏路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屏幕左上角显示现在的时间是：【17:01:36】 已经下午五点了。 除非这里是新疆，否则按照太阳七点落山来计算——离天黑就只剩下两个小时！ 众人纷纷根据路牌钻进了树林。 苏路试图和小魔王搭话：“那个，阁下, 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找房子了……” 莱茵哈特：“我有房子的！来, 带你去！” 莱茵哈特朝他伸出手, 苏路盯着他黑如暗夜的指甲，意识到这是一位魔王的手。 他本能地感觉发怵，抬手时犹犹豫豫的。 莱茵哈特一把拽住了他, 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响亮的哨音。 树枝上飞下一只人头鸟，鸟腿屈躬，在苏路面前蹲下。 “骑上去。”莱茵哈特轻轻推了他一把。 “这……”苏路嘴角抽搐。 莱茵哈特已经踩上了第一只鸟的鸟背——就是屁股秃噜毛的那只。 “快跟上来！” 莱茵哈特已经先起飞了，苏路走到人头鸟身边，硬着头皮：“我要上来咯？” 人头鸟比他还急：“你快点吧！晚了莱茵哈特大人会烤了我们的！” 苏路趴到鸟背上，一时不知道该抱住哪颗头的脖子才好。 “哇啊！”人头鸟带他原地起飞。 苏路慌张间，双手同时抱住了两根脖子。 他吓得闭上了眼睛，适应后忍不住睁开—— “哇哦！” 微风拂面，由树林组成的绿色林海在视野中摇曳，他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底下的额头。苏路吃惊自己居然能看见这样的景色、获得这样的体验。 好像只有在梦境和游戏中，才有过这样的体验。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苏路在颠簸的摇晃中思考起这个问题。 人头鸟飞得不高，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前面的鸟。 莱茵哈特半蹲在鸟背上，回头时，火红的发丝烧过他皎白的面颊，他随意将乱飞的发丝往后一抹，抬唇笑问：“你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 苏路张嘴，声音被风吹散。 他于是放声道：“看——什么？！” 莱茵哈特：“去看其他玩家——找房子啊！” 苏路听出是他自己想去看：“我——我都行。” “那就一起去吧！”莱茵哈特兴奋道。 人头鸟转变方向、高度压得更低。 …… “找到了！” 根据路牌提示，小木屋就在前方，两位玩家迫不及待走过去。 “汪呜！” 在他们即将进入木屋前，一只狗忽然闯了出来！拦在他们身前。 “不好意思。”一个男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这座屋子是我们的了，你们另外寻找其他屋子住吧。” “切！”与木屋失之交臂的玩家嘲笑道，“行，那就祝你和狗在这间屋子里共度良宵了。” “你说什么？！”男人上前和玩家打了起来。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笑得不行，“一只狗！那人的老婆是一只哈士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苏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走吧走吧，看看下一个去……” 两队玩家同时看见了远方的一座木屋，为了比对方提前到达木屋，双方拼劲了全力奔跑。 四个人，跑出了四种速度—— “你跑快点啊！”前面的“妻子”怒喝身后的“丈夫”。 “这已经、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丈夫”憋红了脸、气喘吁吁地回答。 由于设定是“夫妻双方必须同时进入屋子才算获得居住权”——不少人被另一半拖了后腿。 另一半跑得慢的那对，最后果然失去了房屋的居住权。 “我TM……”脾气暴躁的“妻子”撸起袖子，和“丈夫”打了起来。 两个大汉打架没什么好看的，半空中的两只人头鸟飞离了这片区域。 …… “这屋子不错，还带小院。”一对玩家走到院门口，伸手去推门——院门纹丝不动。 “怎么推不动？”这名玩家苦恼道，手臂再次用上了力。 “你行不行啊你？”他身边的男人也用上了力。 推不开。 “这……这间屋子难道有人？” “有人吗？砰砰砰！有人吗？” 从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真有人……两名玩家失望离去。 屋内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见敲门声了。” “没事，应该是新来的玩家。” …… “我M！！” 之前的两个大汉还在打架，趋势越来越凶。 一只人头鸟，悄无声息地降落到他们身边：“信任值-10，恩爱值-10；初始信任值5，恩爱值0；当前信任值-5，恩爱值-10。” 两颗人头同时：“双值为负！很遗憾，你们的夫妻关系破裂了！” 两个大汉的头脑，终于伴随人头鸟的到来而冷静下来—— 其中一名大汉问：“夫妻关系破裂会怎样？” 人头鸟：“会失去林中所有房屋的居住权！也找不到工作。” 大汉：“没有房子住会怎么样？找不到工作又怎样？” 人头鸟言简意赅：“会变得不幸。” 啊这…… “我们重新组成夫妻，你看行吗？”大汉们慌了。 “现在不行！”左边的人头。 “二婚冷静期为三天！”右边的人头。 二婚冷静期是什么鬼？？！两名大汉大为震撼。 人头鸟不再理会他们，拍拍翅膀飞走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他们的周遭传来诡异的声响。 …… —— 人头鸟载着苏路在天空中盘旋。 他看了身边的人头鸟一眼，又看了眼天色。 距离太阳下山，只剩下十多分钟了。 七座空屋已经全部住进了人。苏路看着吃瓜看戏的魔王，总有种感觉：这家伙是不是忘了自己也在参加副本ing…… “那个……”他忍不住提醒，“房屋……” “啊！”莱茵哈特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苏路：“…………” “回去咯！”莱茵哈特踏了踏脚。 两只人头鸟开始听话地往飞回。 “看见了吗？爱妃。” 看见什么？ 莱茵哈特指着前方骄傲道：“那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苏路抬头望去—— 一座仿若童话中的城堡，赫然矗立于百米开外，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苏路放大了声音：“这——这是你的房子？” “不是！”莱茵哈特理不直气也壮，“是我抢来的！” ……啊？ 几十秒后，人头鸟到达目的地，在露天花园里把他们放了下来。 莱茵哈特熟练地跳下鸟背；苏路拱了半天才拱下来。前者折下花园中的一支红玫瑰，递到后者面前：“老婆～送给你！” ……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拿他的表情当做笑料，玫瑰花则被他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喷泉水池。 花枝在泉水中浮浮沉沉，苏路多瞄了一眼。 “您、您回来了？” 苏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询问，猛地拧过头—— “卧槽！鹿雪绒？” 卧槽！苏路 鹿雪绒：“卧槽！苏路！” 说完他才像反应过来笨蛋美人怎么可以说脏话似的, 蓦地撤回了那句话，矜持地惊讶道：“苏、苏路，怎么是你？” 苏路：“是我呀是我呀！卧槽,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鹿雪绒矜持地否定道：“你不是在做梦。呜呜呜苏路，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路：“呜呜呜呜我也。” 莱茵哈特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中滴溜溜来回转, 识相地往后一站、响指一打。 “苏路～！” “雪绒～！” 两人同时奔向对方。 白娘子和许仙西湖相会的背景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苏路和鹿雪绒执手相看泪眼，一时竟无语凝噎。 莱茵哈特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你们两个！有情况！” 两人集体无视了他—— 鹿雪绒：“呜呜呜苏路你怎么才来啊？” 苏路：“呜呜呜呜呜路上遇到了亿点情况。” 鹿雪绒——表面属性笨蛋美人，隐藏属性未知, 在古堡副本后失踪, 渺无音讯至今, 苏路一直很担心他。 “你就从来没有试图找过我吗？”鹿雪绒有些幽怨道。 “我找过呀！你失踪后我把古堡里里外外……好吧没有外，我把古堡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苏路可不是在古堡白做卫生的，他趁这个机会找了好几次鹿雪绒。 “我还给你发了好多消息。”轮到苏路幽怨道，“你都没有回我。” “对、对不起。”鹿雪绒手忙脚乱、认真向他解释：“我不知道密码连不上网……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没事。”苏路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他更关心：“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忽然就失踪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雪绒：“说、说来话长了。” 书接三十五回——当时，室友的黑影笼上了鹿雪绒的后背。 摔倒在地上的鹿雪绒回头发现这一幕, 双腿绝望地向后踢蹬。 室友的黑影毫不留情扑上他, 鹿雪绒的全身被笼罩在黑影下, 伴随鹿雪绒一声惊叫，古堡的地面变得空空如也。 鹿雪绒被室友的黑影卷走了。 黑影带他来到一扇门前，利用一把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门后，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黑色沼泽。 古堡的窗外还在飘雪, 而黑色沼泽的上空仅仅只是积压着阴云——不同的天气, 代表二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区域。 鹿雪绒迷迷糊糊地被卷进黑色沼泽区域。 一扇孤零零的门立于沼泽中央, 在室友和鹿雪绒通过后关闭。 他被室友的黑影搂着，掠向其中一个方位。鹿雪绒的大脑渐渐从混沌中苏醒，他往下看了一眼, 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鹿雪绒亲眼看到：一片乌鸦的羽毛飘落到沼泽上，在几秒钟内迅速沉没。 他如果挣扎过后落下去，那他会死的。 该怎么办？鹿雪绒咬住嘴唇，他不知道室友的黑影要将他带去哪里，但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说不定更加危险…… “哟哟，瞧瞧这是谁？” 上空忽然落下一道声音，充满戏谑：“这不是尼格尔那个傻x的分.身之一吗？” 室友一顿，鹿雪绒使劲儿仰高脑袋向上望去—— “哇哦～”不速之客发出夸张的声音，“好有吸引力的灵魂。尼格尔，你被蛊惑了吗？” “莱茵哈特！”鹿雪绒听到室友发出野兽般的警告，“这不关你的事，我劝你少管闲事！” 他们在对话时，鹿雪绒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看清楚了莱因哈特的位置——对方居然坐在一朵云上？！ 怎么做到的？鹿雪绒吃惊地张开了嘴唇。 高坐于云端的红发魔王，黄金色的眼瞳中俱是森严的寒意：“这就见外了——尼格尔的事怎么会是闲事？但凡和那个傻x相关的事，我都是要来管一管的。” 室友咬牙：“你——” 室友冷笑：“这件事你管不起。这个人，我要定了！” 莱茵哈特悠闲地换了一条腿翘，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 这两人是要打起来了吗？ 鹿雪绒知道室友的实力不俗，还把古堡老头打伤过，但是那个坐在云上的美少年，看起来也很厉害…… 如果后者能打赢前者就好了——鹿雪绒真心希望，他很讨厌室友。 然而室友却迟迟不动手，只是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莱茵哈特杵着脸歪头问。 “……”室友失语。 “算算时间，尼格尔也差不多该到了……”莱茵哈特这句话刚落下，从远处，飘来尼格尔气急败坏的声音：“莱茵哈特！！” “你爹在这儿呢！”莱茵哈特狠狠一笑，“尼格尔，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觊觎的猎物，归我了！” 啪地一下，鹿雪绒就出现在了莱茵哈特手里，很快的。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鹿雪绒矜持道，偷偷瞄了不远处的魔王一眼：“是莱茵哈特大人救了我，之后还收留我住在这里。” 苏路打量他身上男仆的服饰，伸手摸了摸围裙的花边。 头上还绑着一张波点花巾的鹿雪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作为报答，我、我平常会帮大人打扫房间做做饭什么的……” 所以——鹿雪绒也是小魔王抢来的？！ 苏路：6 “你们聊完了没有啊。”小魔王的脸拉得老长，“晚饭准备好没有？”后面那句话应该是问鹿雪绒。 “准、准备好了！”鹿雪绒匆匆回答。 莱茵哈特：“那就进去吃饭。老婆你不饿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鹿雪绒貌似被口水呛到了，“老、老婆？？！” 莱茵哈特一指苏路：“叫夫人。” 鹿雪绒：？？？！！！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苏路连忙自证清白，“你听我和你解释……” 得知这是由于副本设定，鹿雪绒点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请跟我来。” 苏路随他走进城堡的大门——省略复杂华丽的描写三千字，城堡内部简直就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只在去欧洲旅游的时候见过那么华丽的宫殿。苏路坐在餐桌前，内心发出惊叹。 晚饭非常丰盛，全是苏路叫不出名字的西菜。 苏路盯着面前的大蜗牛，不是很有胃口，他端起一杯新鲜葡萄汁，手指着不远处的牛排：“我可以吃那个吗？” 在一旁服侍的鹿雪绒，立刻给他端了过来：“请您慢用，夫人。” 苏路一口葡萄汁喷了出来。 “不是、你叫我什么？”苏路瞪着他。 鹿雪绒小声：“是大人那么要求的……” 苏路：“你能不这么叫我吗？感觉很怪。” 鹿雪绒声音更小了：“如果大人不在……可以。” 这小子还挺听魔王的话。 “你干嘛这么听他的话？”苏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 鹿雪绒看了其他侍者一眼。 除了他，侍奉两人用餐的还有五个人，分布于餐厅的四周。 这些家伙虽然看着像人，但当苏路用男音观察他们时，得到的答案是——这些家伙全部都是亡灵。 死去的人，看着和生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和苏路的目光接触时，亡灵还会冲着他微笑。 苏路飞快移开视线，感觉不自在地放下刀叉：“我吃饱了。” 莱茵哈特看出他精神疲惫，让鹿雪绒带他去休息。 终于离开魔王的视野范围，苏路回过头、确定难缠的家伙没有跟上来后，他快速上前两步，和引路的人并肩：“雪绒，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上车呢？” 鹿雪绒：“我、我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条件。” 苏路皱眉：“什么意思？” “多亏了莱茵哈特大人的庇护，我一次副本都没有参加过。”鹿雪绒小声。 ……苏路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连副本都没有参加，那要怎么通关？不通关副本就无法离开这片树林。 “那你知道通关的条件是什么吗？”苏路不抱希望地问。 鹿雪绒果然摇了摇头，眼神迷茫。 苏路：“难道你准备一辈子留在这里做饭扫地？” 鹿雪绒咬唇：“我……” 苏路抬手拍拍他的肩：“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现在就做出选择，好好想想吧。” 鹿雪绒点点头。 苏路看他欲言又止，主动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我就是觉得好巧。”鹿雪绒抿唇，“那么多个副本，夫……苏路你偏偏抽中了《同林鸟》，实在是太巧了。” “我不是抽中的……”苏路纠正他，“我是被白月光项链送来的。” “白月光项链？”鹿雪绒惊奇地嘀咕。 苏路和他解释了项链的用途——他后来也想明白了：一定是具备替死作用的白月光项链替他挡下了小月的必杀，而他本人则被项链送出了春娇市副本。 原来“出国”是这个意思啊！！！ 苏路：6 他抚摸着断裂的项链——白月光项链在发挥作用后就断成了两截，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 项链把他送到这儿的原因，应该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鬼娃娃能提升找到目标人物的机率，而苏路之前的确寻找过鹿雪绒。 总之，娃娃和项链立大功√ 鹿雪绒看他神色疲惫：“苏路，你现在很累吗？我带你去休息？” “……嗯。” 饭后血液从大脑涌向肠胃，苏路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被睡神的锤子重重敲击，奔波了近乎一天一夜的他，给血红之主充上电、洗洗就爬上了床。 几乎是脑袋刚沾上枕头，苏路就陷入了黑甜乡。 一夜好眠。 翌日。 床很软，苏路美美地翻了个身。 脑门热烘烘的，他貌似滚进了什么东西的怀里。 ……怀里？ 谢谢老婆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路惊醒—— “嗨～老婆。” 莱茵哈特这句话的威力堪比那张表情包：你醒了, 绝育手术很成功.jpg 苏路忍住扒开裤子康康的冲动，一脸惊恐道：“你怎么在这里？” 莱茵哈特一脸理所当然：“老公出现在自己老婆床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正常啊！！ 苏路当时就想起开, 莱茵哈特一把抱住他的腰：“再睡一会儿吧老婆,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这样睡过了！” 什么鬼？说得好像他们经常一起睡一样！苏路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放手！” “不放不放就不放～你来咬我啊～～” 救——命—— 也许是听到里面的动静，鹿雪绒推开房门，不假思索道：“苏路你醒……！！！”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鹿雪绒一时间手足无措。 “打扰了！”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拉上。 苏路：“……” 莱茵哈特转过脸，神色间挤出一抹苦恼：“啊呀,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不是都要怪你！！！ 苏路忍住打人的冲动——他在内心默念那可是魔王那可是魔王！你是打不过他的！！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阁下,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开我？” 莱茵哈特：“叫老公。” 苏路：？？ 莱茵哈特：“或者叫哥哥。” 苏路：？？？ 莱茵哈特：“不叫就不放, 嘻嘻。” 哈！ 给苏路整笑了——不放就不放，他就当是腰上长出一条人形挂件了。 苏路掀开被子、拖着挂件下了床，挂件像条没有骨头的鱼一样，跟着他滑下了床。 苏路吃力地向前迈出一步—— 挂件的脚尖脱离床单，“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苏路咬牙向前迈出第二步—— 挂件的脚尖向前挪出一段距离。 苏路像头老黄牛一样, 不怕苦也不怕累, 更不怕丢人, 向前方迈出第三步—— “……好吧, 我认输。”挂件松开他自己站了起来，举手做出投降的手势。 苏路松了口气。 一大清早，苏路被折腾得身心俱疲。他盯着面前的乐子魔王, 几次欲言又止——莱茵哈特给他的感觉不太正常, 如果不是把他认成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多少有点大病。 “莱茵哈特阁下……”苏路斟酌言辞，“我们认识吗？” “当然。”莱茵哈特的回答，令苏路更加摸不着头脑：“我们从前是那么亲密无间。” “……从前？”苏路皱起眉毛。 “很久很久以前, 早在出生以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您是说上辈子？”苏路嘴角狂抽。 莱茵哈特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拿一种怜悯的眼神打量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苏路小声，“您认错了人？” 莱茵哈特：“这不可能。” 他为什么这么肯定？苏路疑惑：“难道我和您从前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不，你和你最初的模样完全不同。”莱茵哈特笑了笑，“老实说你选择变成这样，我还挺吃惊的，不太像你的风格。” 啥啊？他到底在说啥？？？ “我想您应该是认错人了。”苏路露出不明觉厉的疲惫微笑，“我真不是您上辈子的朋友，拜托您不要再来纠……再对我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了。” 莱茵哈特不以为意，仍旧那么笃定：“如果是其他人还有可能，但我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苏路：“为什么？？所以原理到底是什么？？？” 莱茵哈特朝他眨眨眼，手指抬起，虚浮地抚过他的脸庞轮廓：“普通人是按照什么标准认人的呢？无非是面容、声音，当这些外在的东西发生改变后，他们就会难以辨认。” “可我不是，我能根据灵魂，认出你还是你。”莱茵哈特凑近，似乎想亲吻他：“再确切一些……” 苏路猛地推开了他：“你你你想干什么？！” 莱茵哈特后退两步，抬起双手表示无辜。 苏路生怕他再靠近：“我我我明白了！就当我上辈子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好了！可我现在已经转生了，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哇！你能不能不要那么……” 苏路试图委婉：“不要那么……” 莱茵哈特：“像个男同？” ……委婉失败！苏路猛点头。 “你以为我想这样嘛！”莱茵哈特突然叉起了腰，“还不是为了早点完成副本帮你出去！” 苏路：“此话怎讲？” “你打开手机看一下。” 苏路低头寻找手机——他昨天洗完澡，换上鹿雪绒抱来的睡衣就睡了，手机和皮带目前不在身上。 他记得后来鹿雪绒帮他拿了过来……在这里。苏路走到桌前：手机、皮带、外衣整整齐齐摆放在一块儿。 苏路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打开了，然后呢？” 莱茵哈特：“联网了吗？” 苏路打开数据流量：“连上了。” “你去个人中心的副本界面看一下。” 苏路点进个人中心，发现有十几条的未读消息——来自Allen。 在未读和副本间纠结了两秒，苏路果断点进未读。 一点进去，他就惊呆了—— 【恭喜玩家苏路通过《人体怪谈》副本，获得生存点数奖励+7000】 【恭喜玩家苏路通过《天下的确有白吃的午餐，只不过他有毒》副本，获得生存点数奖励+666】 【恭喜玩家苏路通过《老头旅馆》副本，获得生存点数奖励+2000】 …… 一条条刷下来，苏路的嘴型逐渐朝鸡蛋靠拢。 六。 “老婆，你怎么了？”莱茵哈特靠了过来。 苏路指着手机屏幕，充满不可思议：“我、我……” 莱茵哈特伸头瞥了一眼，见怪不怪道：“这很正常啊，老婆你上个副本不是春娇市？” 苏路点点头。 “那座都市超好赚钱的，通过的小副本会在离开后进行统一结算……才赚了这么点啊。”莱茵哈特貌似很看不上。 苏路数了数，加起来已经快过四万了：“这……这还少吗？” “这还不少吗？”莱茵哈特惊讶，“有点水准的玩家去一次，至少也能赚个十来万……老婆你不行啊。” 十来万……这得刷多少副本啊。 “叮！”又有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苏路点进去，发现是一笔新的进账，不过这笔进账的来源有些特殊—— 【恭喜玩家苏路在《第三监狱》副本中通过养猪勤劳致富，获得生存点数奖励+3000】 看来猪猪们卖了个好价钱，分红这不就来了？ 加上这三千，苏路去一趟春娇市赚的点数突破了四万，扣掉一些额外的花销，净入也有三万多——真不错！ 不是所有副本都能像古堡副本那样走大运——而且苏路总怀疑是古堡副本吸干了自己的气运，他才在后面的副本中那么倒霉。 去一次副本能收获三万，对他这种菜鸡来说已经相当逆天了，距离【回家的车票】又近一步！ “老婆？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兴？”莱茵哈特观察他的神情。 苏路：“Allen给我打钱了！这谁能不高兴？” 莱茵哈特点点头，若有所思：“对了，你看到当前副本没有？” 差点忘了这个。苏路点进当前副本界面—— 【玩家名称：苏路】 【副本名称：同林鸟】 【副本介绍：夫妻本是同林鸟——只有在这片树林中组成夫妻，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当前伴侣：莱茵哈特·阿尔弗雷德】 【恩爱值：10；信任值：5；财富值：0；家庭氛围值：1】 苏路盯着那个“恩爱值”足足看了一分钟，像是不敢相信“恩爱值”居然得分最高似的。 “怎么信任值这么低？”旁边的家伙抱怨道，“老婆，你怎么能不信任自己老公呢？” 苏路选择无视，目光落至下方的说明—— 【PS：当恩爱值达到95、信任值达到98、财富值达到99、家庭氛围值达到90时，玩家可自由选择离开树林】 苏路抬头：“所以，贴贴能提升恩爱值？” 诡计多端的魔王开口前，苏路抢先强调：“欺骗是会降低信任值的！” 诡计多端的魔王撇嘴：“……能提升一点，但不多，除非doi。” 苏路：？？？！！！ “噗，哈哈哈！开玩笑的，现在的你真可爱啊。”似乎觉得逗弄他很好玩，莱茵哈特挑起的眼角眉梢俱是愉悦：“做日常任务也能提升恩爱值，就是提升速度比较慢。” 苏路急忙：“没事没事，我不着急。” 莱茵哈特坐到一面镜子前，朝他招招手：“那就过来吧。” “……干什么？”苏路不太想过去。 “你不是选择做日常任务吗？”莱茵哈特耐心道，“夫妻间的日常任务——起床先帮对方梳头。” “……”苏路控制双腿把脚搬过去，嘴上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帮我梳？” 莱茵哈特笑道：“你现在头发这么短，还用梳？” 懒得与他争辩，苏路默默拾起桌上的梳子，帮助魔王梳头。 发丝穿过指间，犹如火焰在游走。苏路像是怕被烫到一样，草草刮了几下。 “梳好了。”他干巴巴道。 “那就扎起来啊。”莱茵哈特理所应当道。 “扎起来？”这就触及苏路的知识盲区了，“可我不会啊？” “没事，随便来，我相信老婆你的手艺。” 苏路硬着头皮，试图给他扎一个马尾，发丝却总是不听话地从指缝中溜走，他连忙伸手去捞回来，结果更多的发丝逃跑。 苏路最后放弃扎马尾辫，他分出左右两股、分别扎了两个单马尾。 双马尾魔王——诞生了！！ 头皮传来紧绷感，莱茵哈特：“老婆，头发扎太紧了。” 苏路给他扯松后：“现在呢？” 高马尾变成低马尾，莱茵哈特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道： “谢谢老婆。” 张路人的开局 “谢谢。” 张路握住大叔递来的手, 借力打直了双腿。 他打量这座木屋——三四十平米，除了地板外什么都没有。 为了争夺这座简陋的小木屋，张路和其他玩家在木屋门口大打出手——以他摔进木屋获得胜利作为结局。 张路屁股有些疼, 大叔脸上也挂了彩。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笑。 门口, 另一对玩家骂骂咧咧地走了。张路注视他们消失在树林深处，关上了木屋的门。 张路打开手机，在当前副本界面中看到了《同林鸟》副本的通关条件。 由于大叔刚才扶了他一把，两人的“信任值”和“恩爱值”分别提升了5点。 财富值则仍然是0。 张路点开财富值后面的“+”号，展开后得到了两个值：家庭财富值以及家庭储蓄值。 【家庭财富：房产、养殖的作物和牲畜、家具等都可算作“家庭财富”； 家庭储蓄：用于吃穿住行以外的财富；PS：存入储蓄罐中的财富, 只有当夫妻双方同意后才能取出使用——除非一方砸了储蓄罐强行取出, 但请注意, 这样做有可能致使夫妻关系破裂】 到目前为止，家庭财富和家庭储蓄值的数额都是0。 一穷二白的张路和大叔：“……” 大叔开玩笑道：“你说我俩这算不算是‘裸婚’？” 张路苦笑：“应该算吧。” 两人又研究了“恩爱值”和“信任值”——前者如果以老公老婆亲密相称的话，数值会得到一定幅度的提升。 大叔：“我倒是不介意这个，就是我们谁是老公？谁又是老婆？” 副本说明中没解释这一点。大叔：“要不然你当我老婆吧？你看怎么样？” 张路：“呃，行。” 大叔试探道：“老婆？” 说完, 大叔低头去观察数值变了没。 ……数值没有变化。 大叔郁闷不已, 张路：“你再叫我老公试试？” “老公？” 恩爱值立刻+1 大叔：“……” 张路尴尬道：“那我以后就叫你, 额, 老婆了？” 大叔：“……”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张路转移话题：“您现实有老公、不是，有老婆吗？” 大叔：“……没有老公, 有过老婆, 但离婚了。” 似乎是个伤心的话题，张路低下头，不再去戳大叔的伤疤。 提升恩爱值的方法，亲密称呼是一个, 其他方法中两人勉强都能接受的就是贴贴。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什么的还能忍，更进一步就是不可能了——至少对张路来说不可能。 他和大叔抱了抱，恩爱值提升了5个点。 “不错，有效果！”大叔张开怀抱，“再来！继续！我就当是抱儿子了。” “你占我便宜呢”被张路咽了回去。 两人又抱了抱，这一次恩爱值仅提升了两个点。 第三次后，恩爱值没有得到提升。两人决定明天再试试，也许每天有限额。 信任值同样需要时间来培养，不急于一时；张路的注意力放到了财富值上。 财富值后面画了一个四叶草的小图标，张路点开四叶草，屏幕中央跳出一栏说明—— 【夫妻林中通用的货币，可用于换取食物、家具、储蓄罐、牲畜、肥料、种子等。 获取方法：寻找/交易/种植】 “四叶草？”大叔“嘶”了一声，“你路上见过吗？” 张路回忆：“我只见过三叶草，在距离这座木屋不远的地方有一片。” 大叔：“我去找找！” 张路跟在他身后：“我和你一起去。” 大叔拦住了他：“你还是别去了。” 面对张路疑惑不解的眼神，大叔解释道：“可能我顾虑比较多吧，感觉屋子需要有人守着。” 张路点点头：“那我不去了，你记得天黑以前回来。” 大叔离开了木屋，张路重新关上门，顺便把流量也关了。 虽说流量前段时间降价不少，但一直开着也挺浪费，张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开。 他坐到冰凉的木地板上，挽起裤腿。 脚腕上有几条极细的伤痕，应该是跑动时，被草叶锋利边缘刮蹭所导致的。感觉有些痒，张路挠了挠，把裤脚扎进了袜子里。 “砰砰砰！” 木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张路下意识扬声。 “您好。”他听到一个男人礼貌的声音，“我的同伴受伤了，可以开一下门吗？” 门旁边就是窗，张路站到窗边，观察到外面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扶着另一个，另一个的脚貌似受了什么伤。 那两人发现了他，也走到窗边——说是窗，其实连一扇玻璃都没有，木墙堪堪到张路的腰，外面的人只要一翻就能跨进来。 张路警惕道：“你们是谁？” 左边的人开口：“你别怕，我们也是玩家，出来寻找四叶草，他不小心扭伤了脚……天快黑了，外面不好过夜，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说着，左边的人把手机界面亮给他看，证实了自己玩家的身份。 张路疑惑道：“不好过夜是指？” “夜里有野兽。”左边的人斩钉截铁，脸上浮起一抹惧意：“还有其他非常可怕的东西……” “求求你了，大家都是玩家，能不能帮帮我们？” 张路陷入犹豫——没有规则说明能否把其他人放进来。出于谨慎，他拒绝了他们：“抱歉。” “拜托，我们只歇一晚，明早天一亮就走，不会赖在你家里的……”右边的人开口请求。 左边的人：“我们还可以支付一笔点数作为住宿费，拜托了。” 张路坚决拒绝了他们，并且想起来了一个细节：“你们怎么知道我是玩家？” 两人一愣。 张路手指向左边的人：“你一来就说你也是玩家，说明你知道我是玩家，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不是早就在观察我了？” 张路才刚获得木屋的居住权，大叔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来了，不像是路过的样子。 左边的人张嘴：“因为、因为你看起来就像玩家啊！” 右边的人横了他一眼。 张路后退，远离窗边——他是下定决心不会给这两人开门了。 这两人也不走，靠着木屋的门坐下。 十分钟后，大叔的身影浮现，手里捏着一束草。 他看见门口坐着的两人，惊奇道：“你们是？” 那两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措辞，大叔也是个警惕人，没有同意他们进屋。 可他要怎么进去呢？ 万一门一开，那两人也厚着脸皮挤进去该怎么办？大叔思考一番，视线落到窗口。 那两人如果想进屋，大可直接从窗户翻进去，但他们为什么不那样做？ 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不能这样做。 大叔的手放上窗台，在那两人死死的注视下，一个翻身跳进了窗洞。 希望彻底落空，右边的人站了起来，不再需要左边的人搀扶。两人阴测测地看了木屋一眼，转身离去。 “果然是陷阱！” 张路庆幸自己刚才没给他们开门。 大叔攥着四叶草，猜测：“他们怎么不跟我一起翻窗进来？难道他们不能走窗？” 张路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张路和大叔合计一番，得出了以下四条规则： 天黑后树林中会变得很危险； ②会有外来玩家试图进入木屋； ③外来玩家只能走门，不能通过其他渠道进来； ④屋内的人数似乎很重要。 “你还没回来时，那两人一直在门外不死心地劝说我，你一回来，他们就跑了。”张路分析，“会不会是两个人进入木屋，而我只有一个人，那木屋的居住权就会判给他们？”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说，你挺机灵的啊！”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赞赏。 张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盯着他的手里：“这些就是四叶草吗？” 大叔扬起手：“有四片叶子，应该是吧？时间有限，只找着这么一点。” 大叔带回来了五根四叶草。张路抚摸着四叶草的叶子，想到什么，打开数据流量，手机果然收到一条新信息： 【快来使用四叶草购买所需的物品吧！完善房屋会增加家庭财富值哦！】 副本界面出现了一个“商店”的选项。 张路点进去，第一页是食物，上架的食物有面包、华夫饼、煎饼果子、桂花糕等；第二页是喝的，有纯净水、牛奶、果汁和酒（售价最高），纯净水卖得最便宜，一根四叶草就能买一箱。 第三页是衣服和生活用品，第四页是床、沙发、衣柜等家具。 “咕噜噜。” 大叔的肚子发出悲鸣，张路也感觉有些饥饿。 大叔提议：“要不，我俩买个面包？”面包售价仅需两点。 “好啊。”张路同意道。 两人按照提示操作，选择了面包，随后把两根三叶草放到地板上，转身祈祷。 ——据说是因为四叶草比较害羞，如果暴露在人类的目光下，就会由于紧张而变不出人类想要的东西。 张路和大叔原地等待了三分钟。 “应该可以了吧？”大叔问，“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变出来了吧？” 张路回头一看：原先放置四叶草的位置，长出一大块魔方面包。 两人露出惊喜的表情。 “等明天！明天我再去看看！”大叔撕下一条面包，高高兴兴往嘴里送：“那块草地很大，一定能找到更多的四叶草！” 张路喝了一口水，就水吞下面包——他们后来又用一根四叶草换了一箱纯净水。 “我也想去啊。”咽下食物后，张路叹气。 大叔：“不急，上午我去，下午你去！” 张路：“那就这么定了。” 吃完面包，两人各自找了一个角落，准备在光秃秃的地板上进入梦乡。 临睡前，张路往屋外瞄了一眼，在一棵树旁看见了一个人影。 这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帅哥吗？他怎么在那儿？ 他的气质比较特别，看着像路人但又给人一种很厉害的感觉，张路对他印象深刻。揉了揉眼睛，等他再度把视线投过去时，树下已然不见了人的踪影。 …… 半夜，困意朦胧间，张路感觉脸上覆盖了一层凉意。 类似的经历张路曾经体验过——那是在他的第一个副本中，那只鬼半夜用冰凉的舌头舔舐他的脸。 张路吓得睁开了眼睛，拿手一抹：不是舌头，是水。 ……水？ “嘀嗒。” 张路仰起脑袋，惊讶地发现：屋顶在漏水，而窗外在下暴雨！ 他连忙起身挪了个地方。雨点不时滴落，没有盆，只能任由雨水在地板上蔓延。 “哗——”窗外，大雨不停拍打着树林，枝叶在风雨中摇晃。 张路倏然发觉窗外有人，他走到窗边，一览无余的视野中，一个人影安静靠坐在屋檐下，听见声响，睁开漆黑的眼睛朝他看来。 …… 嗨？ “昨天晚上下雨了吗？” 苏路盯着窗外问。 透过澄澈的玻璃窗, 苏路看到花园地面湿漉漉的，像是下了一晚上雨。 莱茵哈特不断摆弄着新发型，分神回答：“好像是下了。” 感觉这雨还不小, 苏路昨晚却没听到什么声音, 睡眠质量满分√ “咕噜噜。”肚子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莱茵哈特终于舍得从镜子前离开，笑眯眯道：“走，吃早餐去。” 说完，莱茵哈特就往门外蹦。苏路注视跟随他一起一落的发尾，嘴角狂抽：“那个……莱茵哈特阁下。” “如果不想叫我老公的话——”莱茵哈特转身拖长了声音, “叫我哥哥或者特特或者莱茵哈特也是都可以的哦——” 苏路：“……莱茵哈特, 你就准备这样出去？” “有什么问题吗？”莱茵哈特冲他眨眼, 看起来完全不觉得有问题的样子。 “……”那苏路还能说什么。 “你开心就好。” 莱茵哈特开心地顶着新发型准备出去。他刚一推门，一个人影就差点撞进他怀里—— “莱、莱茵哈特大人！”鹿雪绒红着脸立直了身体。 莱茵哈特审视他：“你是在偷听？” “我、我……”被揭穿的鹿雪绒脸更红了。 莱茵哈特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在乎这种细节，绕过鹿雪绒跳出了门。 “你都听到了？”苏路走近问。 鹿雪绒点点头，抬头看了苏路一眼, 又飞快低下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苏路叉腰, “该不会连你也以为, 我上辈子和那谁有牵扯吧？” 鹿雪绒拼命摆手：“没有没有！” “真的？盯——” 鹿雪绒：“真、真的。” 苏路：“不过说真的, 连我都开始有点动摇了。” 鹿雪绒：“动摇？” 谁中二时期没幻想过自己是某个大人物？苏路小时候还幻象过故乡是光之国呢。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很可能是某个满级大佬重开的小号，苏路的中二之魂蠢蠢欲动。 “小绒，你在那家伙身边待了这么久, 见过类似……”苏路想了想, “长头发、外貌华丽、性格脾气应该不是很好，你见过类似这样的人吗？照片也行。” 鹿雪绒摇头：“我没见过诶。” “老婆？”走廊上，传来难缠的家伙的呼唤。 “我先出去了。”苏路匆匆。鹿雪绒注视他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早餐非常丰盛。莱茵哈特吩咐仆人将一盘蓝纹奶酪摆到苏路面前：“你从前最爱吃的, 尝尝看，传说吃一口最爱的食物就能恢复记忆哦！” 真的有这种传说吗？苏路试探性地尝了一口，瞬间脸色狂变！ “哈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怎么会有人喜欢蓝纹奶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拍桌狂笑。 ……真是性格恶劣的魔王。 苏路喝了整整一杯牛奶，才疏散了那股咸腥的怪味。 信任值-1 莱茵哈特笑声一滞，脸色有些僵：“看来老婆讨厌奶酪，来人，叉出去！” 鹿雪绒飞快端走奶酪，莱茵哈特亲自为他端来一盘蛋糕。 “这个也是‘我’从前最爱吃的吗？”苏路阴阳怪气道。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莱茵哈特靠在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摇晃——大清早喝红酒？厉害了。 苏路盯了眼红酒杯，红酒杯的主人一脸惆怅，像是不懂孩子喜好的家长。 “呃。”苏路表示，“蛋糕和奶酪就不必了，有豆浆和油条吗？包子也行。” “必须有。”莱茵哈特打了个响指，一名仆从上前：“聆听您的吩咐。” “去搞点他说的东西来。” 仆从露出为难的神色。 莱茵哈特：“怎么？” “那个……”仆从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磕磕巴巴：“由于您现在的身份是玩家，只能使用四叶草交易食物用品……” 莱茵哈特拍了一下脑门，无奈笑道：“我老是忘了这茬。” 苏路指着桌上的早餐：“那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仆从彬彬有礼道：“厨房剩的。” 莱茵哈特：“老婆，我得出门搞点四叶草回来。” “啊？要这么麻烦吗？”苏路连忙，“不用不用，我吃别的东西也可以……蛋糕和正常味道的奶酪我都可以接受的其实。” 蛋糕看起来是蓝莓青蛙口味的蛋糕，表面除了摆放了几颗新鲜蓝莓外，还有一只可可爱的青蛙，令人食指……等等，青蛙？！！ 苏路倏地扭过头，他看见了：在蛋糕的表面，真的蹲着一只绿色的青蛙！ 青蛙仅有巴掌大小，从蛋糕上蹦下来，扯过一张纸巾擦拭自己的脚蹼。 “不好意思。”青蛙口吐人言、很有礼貌道：“着陆的时候出了一些偏差，希望没有踩坏您的蛋糕。” 苏路的表情→(°o°) “夫人见到我似乎很震惊。”青蛙转过头，和一旁的魔王攀谈。 莱茵哈特快速往苏路嘴里塞了一颗蓝莓：“你是来收租的吧？” 青蛙：“是的，在下来收取今日的租金。” 在青蛙背后，背着一筐四叶草——可见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收了不少人的租金。 莱茵哈特：“我目前没有四叶草给你，你改天再来吧。” 苏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从青蛙脸上看出什么叫“为难”—— “按照规定，这原本是不可以的，但是……”青蛙狗腿狗得理直气壮，“您的级别毕竟比我高很多，如果是您的要求，当然可以。” “你很懂得变通嘛！”莱茵哈特满意地笑道。 “那么在下改日再来拜访。”青蛙抬起一只前爪、放在胸前十分具备礼仪地鞠了一躬：“祝您和您的夫人用餐愉快。” “去吧去吧。”莱茵哈特随性地挥挥手。 青蛙转身，在餐桌上的食物间跳来跳去，框子里的四叶草随它的动作摇晃，不小心掉出来一根。 “您的东西掉了。”鹿雪绒出声提醒——他应该见过小青蛙不止一次。 “谢谢。”小青蛙跳了回去，扛起比它自己还高的四叶草，倒插回竹筐。 它盯着鹿雪绒的脸，突然用夸张的咏叹调赞叹：“噢——多么美丽的人啊！” “嗖！”像颗绿色的子弹，小青蛙飞快弹到鹿雪绒面前，反手抽出竹筐中那朵唯一的鲜花：“美丽的人，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谢意。” 鹿雪绒伸手接过鲜花，受宠若惊：“谢、谢谢。” “我的荣幸。再见了，美丽的人～” “吱呀——”小青蛙推开窗，后腿一蹬蹦跶出窗外，踩着窗外的叶子几下消失无踪。 苏路神情呆滞地咀嚼口中的蓝莓，在一旁观望他的莱茵哈特饶有兴致询问：“味道怎么样？” 苏路：“有点酸……等等！这不是重点！那只青蛙是来收租的？？？” “嗯呐。” “收租？收租？？”青蛙会说人话还会撩这个设定苏路勉强能够接受，但收租是什么鬼？ 莱茵哈特展开手臂：“不会吧不会吧，老婆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房子是白给我们住的吧？” 苏路：“这不是你抢来的……” “还是那句话。”莱茵哈特笑道，“因为我被套上了玩家的身份，副本就是要找我收租啊，这个世界对玩家可是很苛刻的。” 苏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寂寞吧？” 苏路把头摇出了残影，莱茵哈特失望地往阳台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神色难得携有一丝肃意：“老婆，答应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苏路点头答应后，莱茵哈特招来一只人头鸟，踩着人头鸟的后背飞走了。 鹿雪绒主动靠过来：“苏路苏路……” “嗯？”苏路注意力投向他。 “莱茵哈特大人的头发是你编的吗？”鹿雪绒漂亮的眼眸中盛满钦佩的笑意。 苏路挠头：“这是因为……” “还挺好看的。”鹿雪绒评价。 苏路严肃道：“小绒，我觉得你不能再和莱茵哈特混在一起了。” 鹿雪绒一怔：“为什么？” “你的审美都出现问题了。” 鹿雪绒：“……” 苏路走向充电中的透明球，鹿雪绒好奇地跟了过来：“苏路，这是什么？我看你一直很关注。” 苏路和他简单解释了透明球的来历和用途，在说到里面坐牢的东西时，鹿雪绒吐槽：“血红之主？好中二的名字。” 球内的血红之主貌似听到了，灯光开始闪烁，电量也掉了一截。 “它生气了。”苏路观察后得出结论。 经过长期观察，苏路发现：当血红之主躺平不反抗时，透明球的电量就消耗得很慢；当血红之主支棱起来时，电量就会掉得贼快。 “乖、乖，不生气。”苏路安抚了透明球两下，放回去继续充电。 “苏路。”鹿雪绒趴在一旁，像头对世界充满未知的小鹿：“能给我讲讲你上一个副本的经历吗？” 这段经历可谓丰富多彩，苏路挑了几个好玩的，掐掉小月的戏份讲给他听。 鹿雪绒：“你过了这么多副本，奖励一定很丰厚吧？” 苏路：“还行……” 最大的副本应该是春娇市，可惜苏路的探索度太低，还不到10%，对应的奖励也不高。 如果有机会再去一次的话……苏路的思绪开始飘散：也不知道电话亭副本修好没。 一片灰色的羽毛飘到他头上，他没有任何察觉。 “苏、苏路……”鹿雪绒拉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抬头看看。 顺延鹿雪绒惊恐的目光，苏路抬头—— 一颗人头悬吊在他的上空。 人头脖子底下是灰色鸟羽——是人头鸟，故意将脑袋伸进了窗，吓了在窗边聊天的两人一跳。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人头鸟忽然缩回头，转而将鸟爪伸入窗栏，直接勾住了苏路的衣服。 苏路一脸懵逼地被勾出了窗外。 “苏路！”鹿雪绒扑到窗边，他伸长了手臂，试图把苏路抢回来，结局却是徒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路被人头鸟抓走，再次陷入无力的绝望。 …… 苏路觉得：莱茵哈特犯了一个错误——他只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没说过不给陌生鸟开窗啊！！ 耳边风声呼啸，苏路双脚悬空，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被风吹麻的脸。 苏路：麻了.jpg 这只鸟要把自己带去哪儿？ 倏然，一支箭矢射了过来，正中灰鸟的屁股。灰鸟发出一声嘶鸣，苏路察觉后背一松。 是灰鸟——松开了他的衣服！！！ 苏路：！！！！！ 身体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在他摔成肉饼前，男音跳了出来，为他友情倒数：【五、四、三、二……】 最后一秒。 一双手臂接住了他，稳稳的。苏路盯着头顶熟悉的面孔，有些尴尬道：“嗨？” 一个大胆的想法 “嗨？真是好久不见了。” 苏路在满级大佬怀中抱着手, 一脸尴尬。 “……”满级大佬面无表情，还是那个酷哥。 苏路：“要不，你先放我下来？” 察觉到满级大佬有松手的趋势, 苏路连忙往下一伸腿—— “等等！路面怎么是斜的？” 脚刚沾地, 苏路当场表演一个打滑，还好满级大佬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站稳后，苏路才惊觉：自己竟然正站在别人家的屋顶上！ …… 张路迷惑地盯着站在自家屋顶上的两人。 其中一位是令他印象深刻的沉默寡言型帅哥，昨天借他家屋檐避了一晚上雨；另外一个张路没什么印象，除了出场姿势有些眼熟……是他？ 张路想起来了：这小子不是被魔王接住的“老婆”吗？他怎么又从天上掉下来了？？ 张路记得当时天上飞过一只灰鸟, 鸟爪中似乎勾了个什么东西, 细看之下发现居然是人！ 张路指着天空发出惊呼, 声音吸引了屋内的大叔，以及屋外的人。 屋外，沉默寡言型帅哥抬头，他眼睛一眯，取下背后的弓箭, 箭头对准了灰鸟屁股。 “嗖——” 箭矢飞出, 攻势凌厉, 正中目标。 屁股遭殃, 灰鸟吃痛之下果然无瑕顾及猎物，鸟爪松开，猎物一脸懵逼地从半空中坠落。 为了拯救即将摔成肉饼的某路, 沉默寡言型帅哥几步蹬上屋顶, 双脚走位左右横移，调整好位置和姿势后伸出手。 …… “是你救了我？”苏路咽了咽喉咙。 答案毋庸置疑。 “谢了兄弟。”苏路扶着满级大佬的手臂很是感动，伸长脖子瞅了眼地面。 好高，距离起码有五六米。 苏路缩回脖子, 有个不情之请：“你是怎么上来的？你能把我带下去吗？” 黑发青年盯了自己被挟持的手臂一眼，慢吞吞点头。 不等他道谢，苏路眼前倏然一花，视野从满级大佬变成了天空。 满级大佬将他打横抱起，几步跳上木屋旁的树，借树枝的力，纵身弹跃而下。 直到双脚实实在在挨上地面，苏路才真正松了口气。他向满级大佬真诚道谢，顺口说了句废话：“好巧，你也在这个副本啊？” 满级大佬没搭理他。 “古堡副本分别后，你过得还好吗？我听说你原地消失了，应该是直接上了苏苏列车吧？直接上车的感觉如何？” 满级大佬眉头一皱。 苏路识相地闭上嘴。 苏路的嘴是闭上了，他的眼睛可没有，滴溜溜往满级大佬身上来回扫—— 目测好像长高了些，羡慕； 额前的发梢变长了，都快把眼睛完全遮住了； 背后背着一把帅气的银弓，看着像是从某个副本中获得的道具。 可能因为他的目光过于露骨，满级大佬忍无可忍向他看了过来。 嗯……被瞪了。 苏路从善如流移开眼，仰着头说：“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啊。” 张路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压顶。 嗯，是真“不错”。 那名经常通过掉落出场的少年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沉默寡言的青年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声音回应——除了偶尔回给少年几个眼神。 这两个人，应该不是朋友关系吧？看着不太像——张路猜测。 少年朝他投来视线，张路报以警惕的眼神。 少年欲言又止，右脚微抬，似乎想过来问他几个问题。 张路怕麻烦，翻窗回了木屋。 他靠在窗边，目睹少年跟随沉默寡言的青年进入树林，身影被树影淹没。 “那两个人走了？”大叔走近问道。 张路点点头：“走了，刚走。” 大叔：“等他们走远点，我再出门采摘四叶草。” 张路：“好的。” “这次我们争取多采点四叶草回来，修补屋顶的胶水需要三根四叶草。”大叔叹气，“物价真贵。” 木屋的地板上有一大滩水渍，正是昨晚下雨弄出来的积水。 “一会儿雨恐怕还要下。”张路抬头望天。 大叔：“那我现在就出门吧？” 张路：“不急，还是先吃了面包再走吧。” 啃面包时，张路不禁想起那两个奇怪的青少年：棕发的少年另说，沉默寡言型青年——也就是外表看着像青年，实际年龄也不知道多大，能确定他没有房屋的居住权，否则也不至于下雨天借别的屋檐躲雨。没有居住权，也就没有用四叶草置换食物的权利，那他吃什么呢？ …… 苏路伸手去摸腰带，有点想掏出好吃的东西投喂满级大佬。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昨晚没注意，洗澡时把腰带和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起了，早上好像被鹿雪绒抱去一块儿洗了——那么贵的腰带，应该防水吧？？！ 手机……手机也没来得及带出来，都怪那只该死的灰鸟。 苏路这次“出门”匆忙，除了本人，什么也没带。 他心中懊恼，脚下越走越慢，前方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远—— “等等！”苏路回过神，“等我一下！” 满级大佬脚步一顿。 苏路连忙追上去：“你想去哪儿？” 满级大佬回头与他对视。从那双漆黑的眼瞳中，苏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山洞。 “山洞？你找山洞干嘛？”苏路一愣，“难道在做什么隐藏任务？” 满级大佬没有解释，扭头继续走。 苏路决定跟上他——他不知道回去的路，孤身一人在这片树林中未免太过可怕。 “嘀嗒。” 不久后，雨点淅淅沥沥落下。 两人找了一颗大树躲雨。这棵树的叶面奇宽，躲在树叶下，除了偶尔刮风时能淋到一点雨，其他大部分时候都还好。 苏路背靠树干，树林中气温炎热，鹿雪绒给他准备的衣服很薄。隔着衣服，隐约能感受到树干粗糙的纹路。 他无聊地歪过头，拿视线瞄过满级大佬的侧脸。 大佬眼神认真，苏路顺他的目光看去：一只金龟子，趴在垂落的树叶末端。 “你找山洞，是要做什么？” 他忍不住问出口。 金龟子飞走了，满级大佬看向苏路时，眼神有些失望—— “避雨？”苏路没想到答案如此朴实无华。 “为什么要找山洞避雨？你没有房子住吗？等等，这么说来开局我好像没见过你的样子……” 开局共有十六人，两两一组恰好组成八对夫妻，苏路数的时候还感叹幸好人数不是单数，否则就要有倒霉蛋落单了…… 满级·倒霉蛋·大佬无言地注视着他：“……” 他数的时候怎么没看见满级大佬？难道他躲起来了？这是干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害羞吧。 “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苏路斟酌言辞，“不如跟我回去？” 满级大佬盯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别动。 苏路僵住：“怎、怎么啦？” “嘶！嘶嘶！” 有可能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声音离得很近，就在他的脑后…… 说时迟那时快，满级大佬闪电出手，捏住蛇的七寸。 那是一条两指粗、长约半米的青蛇，盘踞在树枝上，浑身翠绿，不容易引人察觉。 苏路很少见到蛇，惊奇地盯着满级大佬的手观察了好一阵。 满级大佬捏着那条蛇，既不扔开也没弄死。苏路：“你准备拿它干嘛？” 满级大佬回了他两个字：烧烤。 苏路咋舌：“你、你准备把它烤了吃？” 满级大佬：不然生吃？ 苏路：“我不是那个意思，吃蛇不好吧，万一有毒……” 满级大佬：蛇毒储存在毒囊里，肉没毒。 苏路：“……”学到了。 “你有火吗？你准备拿什么烤？”——苏路问之。 钻木取火——大佬答曰。 苏路：“……”学废了。 他盯着满级大佬后背的弓箭一看再看——大佬这两天，不会都是以打猎为生吧？ 太惨了，苏路泛起慈父之心：“别吃蛇了，跟我回家吧。” 眼看满级大佬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苏路补充：“我家里有很多小蛋糕。” 带路——大佬即刻曰。 苏路放在身侧的手指，尴尬地扣起了树皮：“现在吗？等雨停了再走行不行？” 雨啪地一下就停了，很快的。 苏路：。 “……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满级大佬：。 这tm就尴尬了。 死寂的氛围中，一只绿色的小青蛙快乐趟过雨水在地上形成的水塘，背篓中的四叶草数量明显增加不少。 “桥豆麻袋！”苏路尔康手。 小青蛙自然地听懂了日语，停下道：“这不是夫人吗？祝您中午好。” “中午好。”苏路把迷路的事情告诉了它，提出请求：“青蛙先生，可以告诉我回去的方向吗？”早上才来收过租，它肯定知道路。 小青蛙不知想到啥，眼睛炯炯一亮：“道路很复杂，这样好了，等在下收完这附近的租，再亲自送您回去。您觉得如何？” 苏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棒了！” “那么请跟我来。” 苏路回头呼唤满级大佬跟上。 “唰——”满级大佬走得比他还快。可怕，这就是小蛋糕的魅力吗？ 苏路嘴角抽搐，抬脚跟了上去。 “砰砰砰！”小青蛙来到一户人家前，礼貌扣门——这户人家看起来条件不错，院子里还养了鸡。 来开门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小青蛙：“你爸爸妈妈呢？” 中年男回答：“他们出门去采四叶草了。这是今天的租金。” 小青蛙转过身，任由中年男将租金插入背篓中。 临走前，中年男的“爸爸妈妈”回来了——面对迎面走来的青年男男，苏路瞪大了眼。 两位青年和小青蛙打过招呼，中年男随即关上门，同“爸爸妈妈”一起走进屋。 苏路震惊万分：“他、他们这个年纪和辈分，对不上吧？？！” 小青蛙解释道：“年纪大的先生是被收养的。孩子可以提升家庭氛围，很多家庭都喜欢收养一只，这种现象在树林中很常见，夫人您不必过于吃惊。” 苏路把嘴合拢，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小青蛙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偶尔停下来，在一朵鲜艳欲滴的花旁站住脚，掏出一把迷你镰刀割断花枝，把鲜花插进背后的竹筐。 “让您久等了，夫人。”小青蛙蹦了回来，继续带路。 约莫一个小时后，苏路看见了熟悉的童话风城堡。他谢过小青蛙，后者苍蝇搓手，提出想进去坐坐，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 “当然可以。”苏路转向身边沉默寡言的青年，示意他一起跟进来。 小青蛙却拦住了他：“夫人，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轻易放陌生人进入家庭会破坏家庭氛围，数值也会有所降低。” 这倒是个问题，不如…… 苏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用慈父般的眼光，看向满级大佬。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满级大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警惕地后退半步。 “诶嘿。”苏路苍蝇搓手，内心的想法昭然若揭。 满级大佬的眼神是拒绝的。 满级大佬：不可能！ ……苏路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任救命恩人喝露水打猎住山洞吧，必须想个办法, 哄他答应。 苏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把脸一抹, 拿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你怎么想？要不要遵循【副本规则】被我家收养？” 苏路着重强调了【副本规则】这几个字，表示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的本心, 的的确确只是因为副本规则，而不是想占他的便宜。 “……”满级大佬陷入沉思。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嘛！”小青蛙看出苏路的意图, 故意帮腔道：“这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操作，如果不是非人生物不能被收养, 我还想被这家收养呢！” 谢谢你, 小青蛙。 “被这家收养的好处可太多了！你光看这房子, 就知道住着肯定舒服，还能每天见到小美人……” 满级大佬开始皱眉。 知道他对美人没兴趣，苏路连忙：“还能每天吃到小蛋糕！各种口味的小蛋糕！！” 满级大佬眉头一松。 “如果阁下觉得没问题的话, 就请在这张纸上签字吧。” 小青蛙掏出一个卷轴, 展开后，内容赫然是一份“收养与被收养人自愿申明书”。 “夫人。”小青蛙转向苏路，小爪爪指着“收养人”那一栏：“您需要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 苏路接过小青蛙递来的钢笔，在对应的地方签了名。 他把钢笔递给满级大佬, 后者迟迟没有接。 苏路拿笔帽戳了他一下：“签啊。” 满级大佬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钢笔，挣扎几秒后，在“被收养人”那一栏签下了三个字——陈斯年。 “你果然叫陈斯年啊。”苏路站在旁边背着手。 面对陈斯年疑惑的眸光，苏路解释道：“你走得早，没有看到古堡副本的结算片尾, 当时就挂在天上，我是从主演栏知道你的名字的。” 陈斯年用眼神回了他一个字：哦。 “走吧走吧，我们进去！”苏路生怕他又反悔，抱住他的左臂用力往里拖。 青蛙站在陈斯年的右边，抱住他右手的一根手指，配合地将他往城堡里拖。 黑脸猫猫于是被青蛙和哈士奇拖上了贼船（×） “苏路！”鹿雪绒见到他平安归来，感动得眼泪哗哗：“你没事吧？” 苏路：“没事！是我儿……是陈斯年救了我！”苏路在斯年小朋友杀人的眼神下改口。 “陈……斯年是谁？”鹿雪绒没听过这个名字，迷茫地呢喃。 “是他啊！”苏路用力拍打儿子的后背，“你不记得他了吗？” 被儿子瞪了。鹿雪绒惊声：“是你？” 他的注意力原先都放在苏路身上，这才注意到旁边人高马大的帅哥。 陈斯年平静的目光投向他。 “还有我！”小青蛙“嗖”地闪到鹿雪绒跟前，充分发挥了一只青蛙的弹跳力，朝鹿雪绒的脸扑了过去。 鹿雪绒吓得后退，青蛙没扑着，身体向下坠落，鹿雪绒及时伸出双手接住了它。 “呱。”坐在美人的掌心，小青蛙发出满足的声音。 “美丽的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在下的心就属于你了。你愿意接受在下的心意，成为在下的妻子吗？”小青蛙上来就告白求婚一条龙，惊呆了吃瓜群众。 面对递到眼前的鲜花，鹿雪绒唇角一抽，小心翼翼拒绝道：“呃，青蛙先生，您也知道我是人，人不能，至少不该……” 鲜花弯了下来。 求婚失败，小青蛙失落道：“在下明白了……告辞。” 小青蛙蹦到窗边，想从窗户离开。苏路抬起手：“等等！窗——” “啪叽！”小青蛙撞到玻璃上，身体缓缓滑了下来。 “……没开。” 苏路扶了扶额，好心靠近，帮小青蛙打开了窗户。 “你……还好吗？”见小青蛙的头顶肿起个大包，苏路把它捧了起来，转头问鹿雪绒：“有药箱吗？” 鹿雪绒拿来药箱，苏路抽出一根棉签，把药挤给棉签，耐心地替小青蛙上药。 鹿雪绒观察他的动作，可能是想到苏路从前替自己上药的经历，眼神有些柔软。 “好了。”苏路抹好药吹了吹，“还疼吗？” 小青蛙只觉一阵轻风吹过受伤的地方，带走了它的疼痛。 “噗通。”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青蛙肉眼可见地全身迅速变红，一个旋转跳跃螺旋升天，扑出了窗外。 ……啊？？ 苏路举着棉签一脸懵逼：小青蛙它忽然怎么了？ 他试着把头探出窗外——小青蛙在没入水塘后，浑身蒸腾起白色的烟雾，得到降温的身体又迅速变回了绿色。 小青蛙抬头，快速看了苏路一眼，又快速跑走。 苏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头，转过身，看见那个沉默寡言的身影：“啊！对了雪绒，蛋糕还有吗？” 鹿雪绒抱起药箱，点点头。 陈斯年的眼睛亮了。 …… 餐厅内，三人选了餐桌的一个角坐下。鹿雪绒把早上剩的蓝莓蛋糕端了上来。 “请用。”鹿雪绒礼貌客气地对陈斯年道。 原先被小青蛙踩过的那层奶油，鹿雪绒细心地将其剔除了。 陈斯年向他略一点头，表现得还算矜持。 苏路和鹿雪绒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好奇：满级大佬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路是个耐不住好奇心的，抢先问出了口。 可能……不，绝对是看在小蛋糕的份上，陈斯年勉为其难回答了他们—— “哐当！” 匕首掉在地上，他注视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在梅奥西斯面前完全消失。 陈斯年并没有如苏路所想那样直接上车，在完成自己的主线剧情后，他来到了一个车站。 他在车站等了十分钟，十分钟后苏苏列车进站，他买了一张九号车厢的票。 “你怎么不买八号车厢的？”苏路大呼可惜，“我当时就在八号车厢啊！” 陈斯年看了他一眼，苏路闭上嘴。鹿雪绒追问：“然后呢？” 陈斯年在九号车厢待了七天，七天的时间结束，他抽到了一个叫做《狩猎游戏》的副本： 现实世界通常是野兽被人类猎杀，人类作为猎人，玩弄野兽于股掌间；而在这个副本中，人类与野兽的身份发生了对调，人类玩家才是被野兽追逐猎杀的对象。 陈斯年加入这个副本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场”这句名言。 总之，野兽们被陈斯年追得屁滚尿流，他也理所应当夺得了最后的MVP。 陈斯年得到了点数以及一把银弓作为奖励，他购买了八号车厢的票，在八号车厢躺了十天，下车时不慎抽中《林中鸟》副本，完。 大佬的故事，就是这么简单而粗暴，枯燥而乏味——苏路慕了。 他盯着大佬的银弓：“我可以摸一下吗？” 陈斯年貌似很喜欢这把弓，只恨吃人嘴短，给他递弓的动作快得像闪电一样。 “好重。”银弓入手，得到苏路评价。 鹿雪绒：“我听说弓越重越难拉开，只有力气大的人才能做到。” 听他这么说，苏路跃跃欲试：“我可以试一下吗？”他询问银弓的主人。 银弓主人唇角微抬：可以。 为了拉开这把弓，苏路特意站了起来，一手持弓，一手握弦，用力一拉—— 弓弦纹丝不动。 “意、意外哈。”苏路才不想承认是自己不行，“我还没使劲儿呢。” 鹿雪绒点点头：“加油苏路，我相信你一定能拉开！”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到最后苏路连脚都用上了，才勉强拉开一点点。 鹿雪绒有些尴尬道：“看、看来越重的弓，弦真的是越紧啊，我来试试，感觉我肯定也拉不开……” 他应该是想给苏路找台阶下，主动走了过来。苏路倍感欣慰，放心地将银弓交给了他。 鹿雪绒用力一拉—— 弓弦被撑开一个满月。 “……咦？”连他自己都惊了。 苏路瞳孔地震：笨蛋美人为什么力气这么大？？？这合理吗？？！！ 这是欺诈！！！！！ “可能、可能是因为最近经常干活，力气不小心变大了。”鹿雪绒慌忙道。 《力气不小心变大了》 苏路：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知道了！一定是弓弦刚刚被你扯松了，所以我拉的时候才不那么费力……”为了照顾他的心情，鹿雪绒也是不择手段：“苏路，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你千万不要觉得是自己不行啊！” 银弓的主人，伸出右手捂住了嘴，左手朝苏路竖起一个大拇指。 苏路：“……” 他们真的，他哭死。 “好了，你们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力气小。”苏路耷拉着肩膀，自卑地低下头。 “苏路……”鹿雪绒还想再说些什么，苏路摆摆手：“没事，我其实不是很在意。” “呼啦——” 阳台上突然响起羽翼的扑簌声。 陈斯年仿佛察觉到危险来临，神色一震，猛然抬头！ “老婆～” 红发的魔王跳下鸟背，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他推开餐厅的门：“原来你在这儿呀！我回来了老婆。” 陈斯年瞬间如临大敌，浑身的肌肉绷紧，伸手握住了弓。 “……哦？” 莱茵哈特也注意到了他，金色瞳眸不满地眯起。 “老婆，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能放陌生男人进来吧？” 这让他怎么解释才好。 苏路试图为莱茵哈特介绍：“他不是陌生人……” “他是我们的孩子。” 莱茵哈特：？？？ 跟我走？ “老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苏路小声。 莱茵哈特挑眉：“你生的？” “怎么可能？！我收养的。” “我才出去不到一天。”莱茵哈特忍不住吐槽，“就连孩子都有了？” 苏路：“是这样的，事到如今就只能接……” “我不接受。”莱茵哈特拒绝当爹。 从陈斯年的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 看起来也并不想给魔王当好大儿。 难搞哦…… 苏路的脑袋在两人之间左右摇摆，一脸忧愁。 “莱、莱茵哈特大人。”还得是鹿雪绒, 主动跳出来转移话题：“您肩上扛的是什么东西？” 莱茵哈特把袋子扔到地上，从里面滚出一粒粒……种子？ 苏路瞪圆了眼：“草呢？你不是出去搞四叶草了吗？？” 莱茵哈特理直气壮道：“这就是啊, 四叶草，幼年版。” 《四叶草幼年版》 苏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自己种？！” “嗯啊。”莱茵哈特用力一点头。 他是误入种田文学了吗？苏路抬头看了眼标签：“可是我不会啊！” 莱茵哈特：“没事, 只要按照说明书上的做就可以了。” 有说明书啊——苏路稍微放下心来。 “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莱茵哈特再次将矛头对准了陈斯年，“把这个陌生人赶出去！” “不行！”苏路一口否决。 莱茵哈特挑眉：“原因呢？老婆你喜欢他？” 在场的人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苏路：“呃……” 也不能说不喜欢, 苏路对斯年同学还是很有好感的, 但不是那种喜欢。 苏路试图比划：“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把救命恩人收做儿子？”莱茵哈特口吻阴阳, “老婆你报恩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 苏路：“……”就当小魔王是在夸他了。 不过，苏路话中透露的信息，令莱茵哈特意识到：“你有过生命危险？什么时候的事？” “在您出门的时候！有只灰色的鸟掳走了夫人！”鹿雪绒急忙向他告状。 小魔王磨牙：“知道了。” “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苏路问。 莱茵哈特冷哼：“一些不自量力的东西, 也敢来招惹我？”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 莱茵哈特没有告诉他, 又盯上了陈斯年。 被他盯上的人，气质一改往常的懒散，鹿雪绒站在他的身边，有种针刺般的疼痛。 “看来你很想和我打一架。”莱茵哈特露出一个有些冰冷的笑, “乐意奉陪。” 陈斯年在动手前，看了眼苏路。 苏路拼命冲他摇头。 ……陈斯年收敛了气场，鹿雪绒感受好了一些。 “怎么？不敢吗？”莱茵哈特持续挑衅，就在这时，苏路、陈斯年、莱茵哈特三人头顶，同时闪过一串提醒：【家庭氛围值-1】 “看看！看看！”苏路抓住机会跳了出来, “负一了吧！负一了！这都要怪……”手指在陈斯年和小魔王中移动，最终定格在后者身上：“你！” “怪我？”小魔王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老婆居然选择怪在自己头上。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鹿雪绒突然开口，代表斯年同学发言：“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大家不要吵架啊。” 陈斯年：？？？ 苏路：“噗——” 莱茵哈特：“……” 冷飕飕看了鹿雪绒一眼，莱茵哈特打量面前这位“继子”，忽然露出属于狐狸的微笑：“那好吧，木已成舟，既然老婆喜欢你，我也不能夺人所爱。” “欢迎你加入我们家。”莱茵哈特朝陈斯年递出手，后者勉为其难，蜻蜓点水一般触碰过魔王的指尖。 “真是强大的灵魂。”通过肢体接触，莱茵哈特有了更直观的判断，他半是赞叹半是威胁：“如此强大的灵魂，改造成的副本怪物一定是S级吧？” 陈斯年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莱茵哈特似笑非笑，两人之间暗流汹涌。 苏路悄悄后退到一旁，在角落中与鹿雪绒偶遇。 “为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莱茵哈特干嘛这么针对陈斯年？他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陈斯年有哪里惹到他了吗？” 鹿雪绒把脑袋凑近：“我听说呀，莱茵哈特大人生平最讨厌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和尼格尔有关的人，另外一种就是身高比他高的人。” 说着，鹿雪绒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苏路头顶……尽管差别不大，但莱茵哈特大人还是要略胜一筹。 “大人一定很喜欢你。” 苏路：“别闹，所以你是说因为陈斯年比他高，所以才故意处处针对他？我靠，太幼稚了吧！” 鹿雪绒语意含糊：“也不排除是有其他原因……” 两人凑在角落嘀嘀咕咕，另外两人对峙半天，值得庆幸的是始终没有真正打起来，除了…… 【家庭氛围值-1】 有了孩子，真的能提高家庭氛围吗？苏路不禁开始怀疑。 最后该不会扣成负数吧？ 莱茵哈特抬手按揉肩颈：“累了，来个人，给我按摩一下。” 鹿雪绒闻言上前，莱茵哈特瞧了他一眼：“怎么就你？其他人呢？” “那个……”鹿雪绒支支吾吾，“还、还是因为您现在的身份，您的资产都已经被暂时冻结，您现在雇不起其他人了呀。” “……”沉默和贫穷，是今晚的莱茵哈特。 “那你怎么还没跑？” 鹿雪绒：“您忘啦？我是您抢来的，您从来没支付过我薪水啊！” “……” 鹿雪绒：“而且我一旦走出城堡大门，很可能就会被迫参与副本，这还是您告诉我的，您忘啦？” 莱茵哈特漫不经心转过身。 鹿雪绒扬声：“还需要给您按摩吗？” 莱茵哈特背对他，随意挥了挥手，鹿雪绒迷惑嘀咕：“到底是需要还是不需要啊？” 一道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莱茵哈特远去的背影。 陈斯年默默收回目光。 是个危险的家伙——他在内心给莱茵哈特贴上第一张标签。 第二张标签：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陈斯年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蛋糕，觉得没有继续逗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危险又莫名其妙的家伙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哈士奇（斯年同学为苏路同学贴上的标签）是那家伙的夫人，鹿雪绒是那家伙的仆人——感觉带不动。 除非有特殊癖好，不然谁愿意给人当儿子？ 算了。 陈斯年打算一会儿找个机会开溜。 …… 小魔王终于找地方凉快去了，苏路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在不少。他蹲下脚，抓起一把麻袋里的种子。 种子多数呈现米粒大小，偶尔有芝麻那么小的，颜色为土黄色，苏路凑近：啥也没闻到。 他伸手在麻袋里一阵扒拉，成功扒拉出一张说明书： 《四叶车轴草种植注意事项》 “车轴草？”苏路不解地喃喃。 肩头突然被人用手指点了点。 苏路回过头，目光与陈斯年相撞。 噢——他明白了：原来车轴草就是三叶草的别称，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四叶车轴草则为三叶草的变种，是基因突变的产物。 以上来源于陈斯年的科普。苏路奇了：“你怎么对四叶草这么了解？” 陈斯年移过了视线。 关于“四叶草”的传说，苏路也是听说过的：由于数量稀少，传闻找到四叶草的人就能拥有珍稀的幸运。这小子倒霉到家了，该不会也干过这事儿吧？ 为了找到四叶草，还特地去了解了植物的属性？ 对方目光游移，苏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扔下种子和说明书、心血来潮跑到窗边，又快速走回沉默青年的身边。 “陈斯年。”苏路叫他的名字，“我有个东西掉了，你能帮我找一找吗？” 陈斯年的眸光流露出困惑。 “快找，应该就在附近。”苏路低下头，视线忙碌的在地上探来探去。 什么东西掉了？不会被他踩着了吧？为了配合他，陈斯年垂眸，打算挪一挪脚—— “看！”苏路突然亮出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颜色柔嫩的草茎，顶端舒展有四片绿叶。 是四叶草——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怔愣。 “正宗的四叶草，恭喜被你找到了～”苏路露出微笑。 这根四叶草是小青蛙撞上窗户时，从它背篓里掉出来的，被苏路捡了漏。 如果能看见尾巴的话，哈士奇的尾巴一定在摇吧——他默默想到。 “给。”四叶草被哈士奇叼了过来。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伸手接住。 手中草叶轻飘飘的分量，将他的思绪带回从前。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一名小男孩蹲在小区附近的三叶草花田中，手臂上被叮了好几个蚊子包。他前天、昨天都在这儿，埋头找了整整三天的四叶草。 路过的人有时会议论：“那不是谁谁家的小孩吗？全家出车祸的那个？” “好像是，他在找什么？” “不知道，问他也不说，感觉像有自闭症。” 那些闲言碎语，并没有多少落进他的耳朵，当他专注的干一件事时，很少分心留意无关琐事。 他一心找啊找，找啊找，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一根四叶草。 一根都没有。 天很黑，看不到一丝希望，仿佛象征着他就是那个害全家出车祸的倒霉小孩，幸运是与他无关的事。 他盯着漆黑的夜空，闭上了眼睛。 …… 陈斯年抬起眼帘。 他没有使用能力，而是张口，利用自己的声音：“苏路。” “干、干嘛？”被叫了名字，苏路一整个受宠若惊。 “你要不要……” “跟我走？” 种草 “哐当！！” 花瓶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猛然响起。 苏路如梦初醒, 吓得肩膀一缩，立刻朝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鹿雪绒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 他用颤抖的手, 指着陈斯年：“你、你竟然……” 企图拐走别人家“夫人”这回事，总归是不太光彩的, 陈斯年做好了接受质问的准备。 “你的声音竟然是这样的？！天哪……”鹿雪绒感到十分惊奇。 陈斯年：。 惊奇完毕，鹿雪绒找来扫帚和簸箕打扫干净地面, 端着碎玻璃渣子淡定离开了餐厅 现场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陈斯年的目光重新投向他：你的答案？ 他是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路有种误入背德文学的错觉, 神色不自然道：“你……你想带我去哪儿？ 陈斯年：你想去哪儿？ 苏路内心慌得一批：“我、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陈斯年眼神失望：这就是你的选择？但愿你不要后悔。 苏路察觉到什么：“你要走？” 对方回予他默认。 苏路挠挠头, 脱出的话语又急又快：“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个副本的规则就是要组成家庭, 家庭以外的人必定会受到副本的苛待。我知道你很强, 但留下来才是最安全的……” 陈斯年眼神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很安全？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发现这里是Boss的老巢吗？ 苏路：“我……” 苏路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莱茵哈特表面上对他很好，也救过他的命，但对方毕竟是魔王级的Boss, 万一哪天翻脸不认人…… “可他是我进入副本后第一个接触到的人, 我已经和他组成了家庭。”苏路的语气，颇有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认命感。 “这样吧。”陈斯年经过一番思考，无意识地开口道：“你和他离婚，和我组成家庭, 如何？” “哐当！！”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蓝色琉璃的花瓶摔落，新剪的玫瑰花枝伴随碎片惨兮兮地躺在地上。 鹿雪绒一整个手足无措：“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要杀我灭口啊！” 神TM杀你灭口。 “……”由于槽点太多，苏路一时间反而沉默了下去。 “什么声音这么吵？”莱茵哈特走近，手中拿着一个苹果。 视线落到鹿雪绒的脚底，莱茵哈特不满道：“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对、对不起。”鹿雪绒羞愧地垂下头, 眼神欲言又止。 莱茵哈特泛起狐疑，来到餐厅门口：“老婆？儿子？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苏路发誓：他刚才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 “咔嚓。”杀气的目标毫无察觉般吃着苹果，语出惊人：“咦？你们怎么一脸准备私奔的表情。” 苏路：！ “你、你在开玩笑吧。”自己为什么要掩饰啊？啊？？苏路也搞不懂。 陈斯年转过头，看苏路的眼神失望：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起身，提起一旁的银弓，背到身上。 “哟，这是准备离家出走的节奏？”莱茵哈特看出他想离开。 苏路抬手，想要挽留。陈斯年与他擦肩而过，真正的酷哥从不回头。 “咔嚓咔嚓。”莱茵哈特咀嚼着苹果的果肉，往旁边让了一让。 陈斯年笔直从他身边经过。 苏路追出餐厅，怅然若失间，忽然感觉肩上多出一只手的重量。 “放心。”莱茵哈特搭住他的肩，声音刮过他的耳畔：“这小子出不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陈斯年就一脸不可思议地走了回来。 在踏出花园、正式离开城堡范围后，陈斯年惊觉自己又回到了花园中！ “刚刚被家庭收养的孩子，短时间内不可再回到野外。”莱茵哈特唇角噙着一抹奸诈的笑意，“欢迎回来，儿砸！” 陈斯年：……嘁。 斯年同学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宣告失败。 “对于离家出走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噢！”莱茵哈特兴奋道。 听到要“惩罚”孩子，苏路比孩子还紧张：“什么惩罚！？” 莱茵哈特：“打屁股！” 苏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不行！”他坚决反对。 莱茵哈特直摇头：“老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慈母多败儿’！” 苏·慈母·路：“……” “总之就是不行！” 鹿雪绒也跳出来打圆场：“还是算了吧，相信小少爷以后就能懂事了……” 目前还不懂事的“小少爷”瞪了他一眼。 仆人和老婆都在求情，莱茵哈特耸肩：“好吧，这一次就算了。” 陈斯年的视线投向莱茵哈特，接收到他眼神的后者做鬼脸道：“就不告诉你。略！” 他问什么了？ 除了与他目光相接的本人，其他人无法读懂斯年同学想表达的意思。 男音也不说话——真奇怪，在莱茵哈特面前，男音就像死了一样。 “好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我的乖儿砸。”莱茵哈特笑眯眯道，“干活的时间到了！” 莱茵哈特指着地上那一袋种子，示意。 鹿雪绒伸长脖子：“是要把它们播进田地里吗？” 莱茵哈特打了个响指：“正确！” 苏路联想到外面那片玫瑰花田：“所以是要把花拔了改种四叶草？” 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莱茵哈特比了个大大的叉：“错误！” 鹿雪绒解释：“大人很喜欢那片玫瑰花……不能拔了啊。” 苏路：“可我没看见其他空地啊？还能种在哪儿？” 莱茵哈特不知从哪里抱出一个花盆，用力拍了拍：“种这里啊，笨蛋老婆。” 苏路瞧了眼麻袋里的种子，又瞧了眼巴掌大小的花盆。 “你，确定？” 任性的魔王十分确定。 苏路：“你清醒一点啊，那么小的花盆根本种不下那么多啊喂！” 莱茵哈特挑眉：“谁说我只有一个盆了？” 窗外不断响起羽翼的拍打振动，苏路扭过头：数只人头鸟嘴里叼着花盆，来回搬运中。 一只人头鸟有两张嘴，每回能搬运两个花盆。在忙碌了半个小时后，将近一百个花盆堆满了城堡的屋顶、阳台、院子。 播撒这些种子应该是够用了。 “好麻烦。”想到要把土挨个填进这些盆中，苏路就觉得好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种进花田里呢？” 鹿雪绒附在他耳边：“莱茵哈特大人喜欢一切华丽漂亮的东西，说是看着顺眼。” 苏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莱茵哈特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人，突然伸腿踢了一脚麻袋：“干活了，别想偷懒哦！” 苏路：“那你呢？” 莱茵哈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婆，你见过副本Boss下地种田的吗？” 鹿雪绒：“可您现在是玩家……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不像Boss的Boss抬手打了个哈欠：“我要上楼睡觉了，老婆你也可以一起来，如果你不想干活的话。” 苏路：“谢谢，我选择干活。” 步骤是这样的：先给花盆填一层土、再把种子撒进去、再填一层土。 这活儿人头鸟干不了，只能长了手的人来干。 三个长了手的人，抱着花盆开启了填土工作。 干到天黑、薅秃了附近的泥土，总算干完了。 苏路一只手握着面包、一只手拿着说明书： 注意事项四叶车轴草的种子表皮较为坚硬，不建议直接播种，建议使用酸碱浸泡处理法先进行催芽。 苏路咀嚼面包的动作一顿：“酸碱浸泡处理法？这是啥？” 右肩被人点了点。 苏路看过去：陈斯年坐在右边的椅子里，眼神中包含他想知道的信息。 苏路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这样！” 鹿雪绒：“所以那是什么？” 苏路转告他：“就是把种子泡水里，再将具有腐蚀性的酸或者碱溶液倒入水中，通过腐蚀令种子的表皮变薄，帮助种子发芽。” 鹿雪绒点点头：“漂白剂行不行？我看里面的主要成分是草酸。” 苏路：“试试，不行我还有柠檬酸。” 说干就干，三人快速啃完面包，鹿雪绒接来一碗水，苏路掏了一把种子扔进水碗，陈斯年眼神认真地盯着水面。 土黄色的种子纷纷沉进水底。 鹿雪绒拿来漂白剂，倾斜瓶身，一股刺鼻的气味猛烈攻击着三人的鼻腔。 苏路战术后仰，陈斯年眉头一皱。 【注意看】 男音活了：【这些种子被小苏、小鹿、小陈联手毒死了】 嫌疑人小苏、小鹿、小陈：“……” 种子肉眼可见地快速变成黑色。鹿雪绒自责不已：“是、是不是我放多了？” 苏路安慰鹿雪绒：“可能漂白剂就是不合适，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陈斯年一本正经地点头。 “我的腰带呢？”苏路转头问鹿雪绒。 “腰带？”鹿雪绒一愣，想起来道：“和衣服一起晾在洗衣房了。” 苏路：“洗衣房在哪儿？” “我带你去吧。”鹿雪绒起身。 “你等我们一会儿。”苏路对陈斯年道，跟随鹿雪绒离开。回来时，他的腰间多出一根皮带，手里提着一袋柠檬酸。 陈斯年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重新接了一碗水、撒了一把种子进去，此时正乖巧地趴在碗边。 苏路小心地倒入一些柠檬酸。 约莫三个小时过后，种子表皮泡软开裂，有了明显发芽的迹象。 “太棒啦！”苏路和鹿雪绒抱在一起欢呼。 “我找个大点的盆，把所有种子全都泡进去！”鹿雪绒兴奋提议。 苏路：“好耶！不过等明天再说吧，今天好累喔。” 鹿雪绒点点头，鼻尖沾着一粒水珠。 苏路伸手替他抹去，后者脸一红。 ……陈斯年默默背过了身。 《父慈子孝》 “谢、谢谢。”鹿雪绒的双颊仿佛涂了胭脂。 “你在害羞什么啊？”两个人也比较熟了, 苏路反手一捏他的鼻子。 鹿雪绒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脸红了：“啊？我有吗？” “有，脸很红。” 鹿雪绒搓脸：“我的皮肤比较敏感，经常容易出现红血丝, 不好意思……” 惊！笨蛋美人容易脸红的原因竟是由于敏感肌？ 苏路突然发现陈斯年转了过去，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他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陈、陈斯年。”鹿雪绒张口, 第一次叫这个名字，他有些紧张：“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陈斯年转了回来, 递给鹿雪绒一个眼神。 鹿雪绒神色奇怪道：“大家当然不睡一间房，房间有很多。” 陈斯年放心了。 苏路：“那么晚安了, 大家。” 鹿雪绒：“晚安。” 苏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洗准备睡了。 临睡前, 他特意检查了好几遍门锁, 确定没问题后, 浑身放松地跌进了床单。 …… 翌日。 苏路翻了个身，脸埋进一团暖烘烘的东西中。 苏路猛然睁开眼，入目是笑得像狐狸一样的魔王殿下：“嗨～早啊老婆。” 怎么又是你？？！ 苏路震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莱茵哈特：“你猜。” 窗帘被风吹得扬起一阵波浪。 苏路：大意了！忘了关窗！！ “……您一定要每天早上都这样吗？”苏路坐起身, 无奈地问。 莱茵哈特侧卧在旁, 一只手撑着红色的脑袋：“嗯。” ……苏路默默决定今晚一定关窗。 “关窗是没用的噢——”仿佛听到他内心的想法，莱茵哈特拖长了声音。 苏路：切！ 莱茵哈特坐了起来，红发从他的肩头倾泄，铺散至全身：“如果老婆你也想早些结束这种局面——” 他的声音持续拖长：“就要好好配合我——啊！” 苏路不解：“配合你？” 莱茵哈特竖起一根食指：“我原本是来这个副本休假的, 现今被迫成为玩家，说实话，我也想早点走完副本脱离这个身份，当玩家很不方便。” 苏路：“所以？” 莱茵哈特：“所以老婆你一定要配合我，知道吗？” 苏路：“我到底该怎么配合你？” 莱茵哈特：“首先，给我梳头。” ……行叭。 苏路给他梳了个和昨天同款的双马尾：“这样行吗？” 莱茵哈特：“行, 以后就梳这个！” 恩爱值+1 莱茵哈特起身，来到一块黑板前。 ……他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黑板？算了不用在意这种细节。 莱茵哈特捡起一根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下“同林鸟”三个字，又在下方拉出四条箭头。 每条箭头分别指向家庭氛围值、家庭财富值、恩爱值及信任值。 莱茵哈特拿粉笔头戳了戳黑板：“这是副本的名字。” 苏路盘腿坐在床上，像学生一样点头。 莱茵哈特：“这些是完成副本需要满足的任务，只有达到任务要求的数值，才能通关。选吧，老婆。” 苏路：“选啥？” 莱茵哈特挑眉：“做任务啊，四个任务，一个一个来，你想先做哪个？” 苏路陷入思考：家庭财富值需要种草，目前种子都还在麻袋里，这个任务应该是个长线任务，可以和其他任务同线发展，不急于一时； 恩爱值和信任值，总感觉需要和莱茵哈特贴贴才能完成，苏路暂时不是很想做这个。 “……家庭氛围值？”苏路试着选了这个。 莱茵哈特兴趣缺缺：“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说着打了个哈欠。 苏路虚心请教：“我该怎么做？” “该去叫我们亲爱的养子起床了。”莱茵哈特扔下粉笔，“一起进餐，是提升家庭氛围的好办法。” 苏路不敢相信：“只要一起吃饭就行了吗？这个副本这么简单？” “在我来到这里前。”莱茵哈特望天，“这里只是个A级副本而已。” 《只是个A级副本而已》 “那也很凶险了啊！”苏路所经历过的A级副本，无一不是杀机毕露的存在，怎么《同林鸟》副本和其他A级副本画风不太一样？ “这涉及副本核心机密。”莱茵哈特耸耸肩，“抱歉老婆，我如果告诉你的话，会被副本力量强行捂嘴的。” 苏路表示理解地点头。 “你不用担心。”莱茵哈特补充，“我有办法，让你不必落入最后那个境地，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莱茵哈特朝他伸出手，漆黑的指甲暗示了他的身份。 见苏路盯着自己的指尖，莱茵哈特向他展示道：“我涂得好看吗？” “……啊？”苏路一愣。 莱茵哈特拿出一个小瓶子，在他眼前晃晃。 这——这不是指甲油吗？？！ 难道说…… “怎么，你以为黑指甲是我们自己长出来的吗？”莱茵哈特摇了摇手指。 苏路：6 “咚咚咚。”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苏路？莱茵哈特大人？你们起床了吗？”鹿雪绒的声音隔着门板飘了进来。 已经默认他们睡一块儿了吗？苏路有种莫名的悲愤。 他走过去拉开门，鹿雪绒一脸“果然你们都在”的表情。 “早安苏路。那个，大人……”鹿雪绒的视线跳过他，落在他背后的魔王身上。 莱茵哈特：“什么事？” “是关于早餐的事……” 鹿雪绒：“厨房里没有余粮了。” 莱茵哈特：“……” 魔王家也没有余粮啊——苏路想到这句话，憋着笑开口：“没关系，我有很多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莱茵哈特眼珠朝他转来：“你有什么？” “面包、三明治、饼干……” 都是一些没滋没味的速食，莱茵哈特很快失去了兴趣：“我出去一趟。” “先去洗脸吧，老婆，然后等着享用丰盛的早餐！” 苏路目送莱茵哈特来到一扇门前，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鹿雪绒疾步上前，然而当他打开门时——门后是一堵墙。 …… —— 东区西林市李记早餐店 早餐店开在一条漆黑的小巷中，只有特殊时期才会有人光顾，比方说现在…… 店内仅有一张木桌，一群玩家坐在木桌旁，绝大部分玩家都在瑟瑟发抖。 木桌呈现圆形，看起来有些年头，表面形成了一层包浆，桌面上放置了各种样式的早点美食。 李老板端上最后一盘包子，面对玩家扬起微笑：“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可以开始用餐了。” 不吃是不行的，每人至少要品尝一口李老板做的早点，不然…… 迫于李老板的压力，玩家号举起筷子，伸向最近的包子。 玩家号gg。 其余玩家惊恐，他们内心叫嚣着逃跑，屁股却紧紧粘在凳子上—— 上一个离开椅子的人，炸开的尸体就倒在众人中间，被血溅染的食物至今没人敢碰。 《李记早餐店》副本的规则是：吃一口李老板做的早餐，并且给予李老板高度评价，然后才能走。 玩家②号避开包子，选择了一盘油条—— “我没事？”玩家②号欣喜若狂。 李老板搓了搓手。 “啊、啊您做的油条，味道真是太美味了！很有油条味！”玩家②号急忙道。 李老板害羞摸头。 玩家②号逃出早餐店，剩余玩家都用羡慕的眼光凝视他消失的背影。 玩家③号抬起了筷子…… 二十分钟后，餐桌一片狼藉，玩家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了。 李老板收拾完残局，走进厨房。 顿时，李老板睁大了眼，不可思议：“莱茵哈特大人？！” 魔王突然出现，李老板忍不住瞧了眼他脑后的两根辫子，毕恭毕敬道：“您光临小店，是有什么任务吗？” 莱茵哈特：“路过，顺便进来瞧瞧。下一轮玩家是不是快来了？” 李老板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早着呢。” 莱茵哈特：“哦，那你忙吧，不用紧张，我就随便看看。” 李老板信了，低头继续忙活。他动作很快，仅过去半小时，新做好的早餐就热气腾腾摆满了整张餐桌，其中部分有毒，部分没毒，这是一个看运气的副本。 把一碗炸酱面端上桌后，李老板转身，想给锅里加点水，当他再次转回来时，极其震惊地发现—— 桌子连同桌上的早餐，被整个搬空消失不见了！！！ …… 西区冰火之国外夫妻林 餐厅内突然多出一张桌子，上面包子、馒头、馄饨、蒸饺……各类早点应有尽有——苏路瞳孔地震。 莱茵哈特热情招呼他：“吃早饭啦老婆！哦对了，有些吃不了，我想你应该能分辨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吧？” 男音：【。】 “快坐快坐～” 苏路一脸懵逼地坐到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陈斯年在鹿雪绒的带领下出现在餐厅。 凭空出现的木桌与食物令鹿雪绒一怔。 他很快回过神来，为陈斯年拉开椅子，自己站到一旁侍奉：“少爷，请。” “……”陈斯年默默坐下。 “哎哟，这不是我的好大儿吗？起床啦？”莱茵哈特笑眯眯地为陈斯年夹了一个包子，“尝尝这个，闻着味儿都香。” 【……注意看】 男音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酸菜馅，有毒】 莱茵哈特似笑非笑瞥了苏路一眼。 苏路想开口提醒陈斯年，后者垂眸盯着包子，骤然手起刀落夹起一个煎饺，放入莱茵哈特碗中。 【注意看】男音表示：【韭菜鸡蛋馅，有毒】 苏路：6 ……莱茵哈特面不改色，给陈斯年拿来一个鸡蛋：“吃鸡蛋，鸡蛋有营养！” 【注意看，有毒】 陈斯年反手投了一个烧麦过去。 【香菇肉汁馅，有毒】 鹿雪绒感叹：“家庭氛围真是好啊。” 《弟弟》 仿佛是为了赞同鹿雪绒的话, 三人头顶同时飘过一行字：【家庭氛围值+10】 原来只要给对方夹菜就行了吗？？他们可是想把对方毒死啊？？！！ 苏路瞳孔地震+1 面前有毒的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莱茵哈特的微笑出现龟裂：“嗯……看来我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陈斯年冷笑。 双方还想继续孝死对方，苏路忍无可忍地按下筷子：“啪！” “父子”双方同时向他看来。 “有完没完？”苏路揉了揉眉心, “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 鹿雪绒不理解地望着他：“诶？” 苏路给陈斯年拿了一笼桂花糕、给莱茵哈特端了一碗馄饨、顺便把鹿雪绒扯到身旁的椅子坐下：“都好好吃饭，不要再闹了。” 鹿雪绒想站起来：“这不合适吧……”眼神不断往对面的方向瞄。 莱茵哈特坐在对面, 拿勺搅了搅碗里的猪肉大馅馄饨，收敛道：“老婆让你吃你就吃。” 鹿雪绒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拿一个馒头。 “住手！”苏路急忙。 鹿雪绒像是被电了一下,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换一个。”苏路拿了个豆沙包子给他, “馒头有毒, 不能吃。” “有毒？！！”鹿雪绒大惊。 等等, 有毒的话，难不成父子两人刚才是在……鹿雪绒终于反应过来，低下头默默啃包子。 陈斯年冷哼一声, 伸手拿起桂花糕。 见三人都安安分分吃起了早饭, 苏路松了口气，搅拌着碗里的炸酱面。 分明是一大清早，他却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吃完炸酱面，这顿贻孝大方的早饭总算结束了。苏路帮鹿雪绒收拾完残局, 两人来到装着四叶草种子的麻袋前。 鹿雪绒抬出一个大盆，容量足够把所有种子都装入其中浸泡。 苏路跟他合力把种子倒进盆里，给盆加满水、再倒入柠檬酸。 “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几个小时就好了。”苏路直起腰，喘了口气。 这几小时的时间，苏路也不打算闲着, 他捡起空麻袋，准备出去装点土回来。 花盆和种子太多，花园里那点土还要供养玫瑰，根本不够用。 得知他想法的小魔王立即表示：“我和老婆你一块儿去！” 多一个劳动力也好，苏路点头：“行啊。” 莱茵哈特转向不远处的带“孝子”：“喂，你要不要一起来？” 陈斯年：？ 苏路：“他不是不能出去吗？” 莱茵哈特：“不能单独出行，但是可以和家长一起。” 陈斯年目光一亮。 三人收拾收拾就出了门，鹿雪绒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陈斯年盯着脚下的泥土，像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能出来。 莱茵哈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额前，抬头朝天上望去：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只云朵。 “天气真好啊。”苏路感叹。 “很适合跟老婆儿子一起踏青～！”莱茵哈特接话，伸手过来揽苏路的肩，苏路本想躲过，但忍住了。 【恩爱值+2】 莱茵哈特笑得像只狐狸：“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土壤很肥沃，最适合用来种植了～” 苏路：“在哪里？” “跟我来。” 走着走着，苏路忽然察觉到不对，倏地回过头： 身后是用虚线圈出来的人形——默默跟在背后的陈斯年不见了！ 这小子果然找机会跑了……苏路有些失落。 “嘭！” 没过几秒，陈斯年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 不用对视，苏路直接从他脸上读出了懵逼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大笑。 “怎、怎么回事？”苏路问。 “在这片树林里，如果孩子不慎走丢，是会被送回家长身边的。”莱茵哈特解释道。 跑路计划失败，陈斯年一脸郁闷。 三人沿着小径往前走，苏路的视野中，突然冒出一大片三叶草。 他兴奋地走上前，在三叶草田中扒拉，企图找到四叶草。 另外两人停下来等他。 目光在一簇簇三叶草上游移，忽然，苏路看见有根草的叶片不止有三片！ 他连忙伸手探去，草叶分离，苏路失望的发现这是两根三叶草，只是因为太密而长到了一起，造成了视觉上的错觉。 “奇怪，怎么一根四叶草都没有？”苏路奇怪地呢喃。 莱茵哈特：“很正常，普通地界的四叶草早就被玩家们薅秃了。” 获得四叶草的途径通常有三种：野外寻找/自己种植/互相交易。 第一种途径比较碰运气，所谓先到者先得，后来的人就捡不到了。 “起来吧老婆，我带你去‘不普通’的地界捡。”莱茵哈特伸出手，朝他眨眨眼。 小魔王的手奇迹般的拥有温度——苏路握住他的手，起身。 三人离开了这片草田。 ……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名姓张的普通路人经过，看见这片草田，眼中闪过惊喜。 张路跪在草田上寻找四叶草，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张路一根四叶草都没有找着。 他的眼神难掩失望。叹了口气，张路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草叶和泥土，继续寻找下一片草田。 天黑前，张路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大叔上前迎接他，迫不及待地问：“收获怎么样？” 张路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焉了吧唧的四叶草。 大叔数了数：总共六根。 “今天这么少啊。”大叔叹气。 张路：“唉，我尽力了。” 大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树叶的颜色越来越黄了。” 张路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风起，一片微黄的树叶被风吹落。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大叔抱着胳膊，“明明前两天还不是这样。” 树林中的四季似乎更迭得特别快，昨天还是气温炎热的夏季，今天就要入秋了。 大叔担忧道：“等到入冬，植物全面枯败，到时候我们可能连一根四叶草都找不着了。” 张路点头：“你说得对。” 大叔建议：“不如我们自己买种子来种吧？我看说明，种在室内的四叶草不会受天气影响。” 张路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就代表他们要用辛苦找到的四叶草来购买种子了。 两人这几天早出晚归，总共攒下了六十一根四叶草，去掉买种子的钱，还剩十六根。 他们用十根四叶草买了十个花盆、一根四叶草购买面包作为今天的晚饭，剩下五根好好存了起来。 望着数值为“5”的家庭财富值，大叔安慰张路、也是安慰自己道：“以后就会好的。” 张路啃着面包叹气，打开手机，视线浏览过快递和外卖，通通显示超出配送范围——除非加钱。 暗骂资本家黑心，啃完面包，张路和大叔埋头研究起种子来。 …… —— 苏路盯着面前的路牌：【前方为独眼巨人栖息地，危险勿入！！！】 小魔王视而不见般一脚踏了进去。 陈斯年抬头看了眼，选择停在苏路身边。 “你们娘俩磨叽什么呢？”莱茵哈特在前面催。 陈斯年用眼神往莱茵哈特身上丢刀，苏路自动忽略。他指着路牌，欲言又止。 莱茵哈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要不你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苏路把麻袋丢给他，“你多装点土！” 莱茵哈特似乎想翻白眼，但忍住了：“这里面除了沃土，还有很多四叶草。老婆你确定不进来捡？” 苏路心动，但是…… “不是说好要配合我吗？我一个人行动，数值要怎么提升？”莱茵哈特拉长了脸。 虽然……但是…… 莱茵哈特失去了耐心。 苏路突然察觉脚下的地面在向前移动。 一晃神的功夫，苏路就被推到了莱茵哈特身边，直接跳过了路牌。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苏路一脸惊讶。 莱茵哈特：“还能是什么？道具咯。跟我来吧，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苏路看向路牌旁的人，后者无奈跟上。 前方的魔王忽然站住了脚。 他主动后退一步，招呼陈斯年：“儿砸，你走前面吧。” 陈斯年目光警惕，非但没上前，反而退了半步。 “胆子真小啊。”莱茵哈特语气嘲讽。 陈斯年并没有受他的激将法，莱茵哈特只好转身、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前面有什么？ 苏路凝神观察路面：【注意看，这是一条普通的泥路】 没啥特别的啊？那他为什么希望陈斯年走前面？ 莱茵哈特步伐轻松，双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等等。 如果有危险的不是前面的路，那是—— 苏路猛地回头： “轰隆！！！” 陈斯年脚下的路面忽然发生了爆炸。 【注意看，这是独眼巨人埋下的陷阱：脚印雷】 【脚印雷介绍：有时候，前人走过的路也未必安全，比方说现在——走在最后的人，如果踏上前人留下的脚印，那么脚印就会当场爆炸】 陈斯年原本和苏路并肩走在一起，因为莱茵哈特那句话，他谨慎地退到后面，结果踩到了雷。 小魔王——真阴啊！！！ 亏得陈斯年身手敏捷，爆炸除了炸他一身土，并没有带来什么实际伤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对着灰头土脸的孩子大笑。 苏路拍拍孩子肩上的灰土，后者眼神深沉，闪烁着记仇的光芒。 “轰隆隆——” 三人脚下的大地骤然发出震颤。 苏路一惊，连忙低头看脚底，担心踩上某个脚印。 “轰隆！” 不不……与其说是爆炸，不如说更像是发生了地震。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庞大的阴影笼罩而来。苏路瞪大眼：一名高大威猛的巨人正在往这个方向狂奔。 巨人体型目测有四层楼高，浑身青绿，鼻子和嘴巴都很正常，除了眼睛——巨人脸上仅有一只眼睛。 是独眼巨人！！ 擅自闯进人家的地盘，苏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后果，急忙躲到一旁的树后。 独眼巨人来势汹汹，对比之下红发魔王是如此娇小，仿佛一脚就能踩扁——但那是不可能的。 苏路知道莱茵哈特是魔王，独眼巨人被他踩扁还差不多，躲在树后没吭声。 独眼巨人一个脚刹，堪堪停在莱茵哈特面前，单腿屈膝，直接跪下！ 独眼巨人开口震惊苏路一整年：“父亲。” 苏路：？？？ 独眼巨人——是小魔王生的？！！啊这…… 【注意看】男音为他科普，【这个巨人名叫小绿，是莱茵哈特改造的D级鬼怪】 苏路隐约想了起来：小魔王的能力，貌似和制造鬼怪有关。 独眼巨人小绿是莱茵哈特创造的？那称呼他为“父亲”似乎不足为奇。 莱茵哈特低声，和小绿说了句什么，距离太远，苏路没听清。 片刻后，小绿突然转过脖子，用洪亮威武、几乎全森林都能听到的声音，称呼苏路为：“母亲。” 苏路：？？？？？ “……噗。” 这绝对不是苏路在笑。 站在另一棵树后的陈斯年，伸手捂住了嘴唇。 然而接下来，小绿又朝陈斯年扭过头，称呼他为：“弟弟。” 陈斯年：？？？？？？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苏路：“……噗。” 陈斯年的眼刀杀了过来, 苏路连忙捂住嘴唇。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莱茵哈特：“老婆？儿砸？你们躲那边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苏路：“没、没什么……噗哈哈哈哈哈。” 感觉似乎挨了一记眼刀。 莱茵哈特伸手，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独眼巨人的脚腕，独眼巨人恭顺地低下头。 “老婆,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苏路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那个……小绿，你好。”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问个好吧。 小绿受宠若惊：“母亲。” 苏路瞬间戴上哒咩面具：“它一定要这么叫我吗？叫我名字行不行？” 莱茵哈特：“你问它咯。” 小绿不知所措：“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母亲不喜欢我？” “……算了。”苏路捂脸：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苏路对称呼不是特别在意——某位“弟弟”可不像他这么豁达。 小绿感受到阵阵杀气，一缩脖子：“父亲, 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 莱茵哈特笑眯眯：“他脾气不好，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小绿点头, 对弟弟露出大哥般包容的微笑。 陈·弟弟·斯年：“……” 苏路拼命冲他招手，示意要克制。 莱茵哈特津津有味地欣赏陈斯年吃瘪的表情。 小绿转向莱茵哈特：“父亲, 为什么我会在您身上感知到‘玩家’的信号？” 对于玩家, 小绿本能的想要追赶驱逐践踏, 可对方是给予自己新生的“父亲”……它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因为我现在就是啊。”莱茵哈特仍然笑眯眯的。 小绿：“……父亲，对不住了。” 苏路震惊地目睹小绿起身、后退，高高抬起脚、狠狠冲着莱茵哈特踩了下去！！ “轰隆！！！” 独眼巨人的脚底与泥土接触, 发出惊天巨响。 小魔王……被踩扁了？ 一片叶子被震落, 掉到苏路头上。 “哎呀哎呀～”苏路身边倏然响起小魔王的声音。 他转过头，与其对视。 “你……”苏路指着小绿艰难开口，“它……你们……” “不明白它怎么突然对我动手——哦不，动脚了？”莱茵哈特伸手, 替苏路把头顶的叶子摘了下来。 苏路点点头，莱茵哈特解答道：“C级以下的鬼怪就是这样，它们更遵循本能行事。” “轰！轰！！轰！！！” 小绿兴奋地抬起脚、又兴奋地落下，周而复始，仿佛把父亲踩扁是一件十分值得激动的事。 “啧。”莱茵哈特自嘲道，“我的儿子们,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孝顺呢？简直就是孝子界的楷模啊有没有？” 那你还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苏路在心中吐槽。 陈斯年看小绿的目光平和，似乎突然不讨厌这个“大哥”了。 狠狠踩了几脚，小绿终于发现脚底空无一人，抬头望了几圈，在一棵树后锁定了莱茵哈特的踪影。 莱茵哈特：“我去吸引它注意，老婆你趁机去拔草！”说完就溜，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父亲与母亲中纠结了两秒，小绿果断选择追随前者。 苏路摇摇头，从树后走了出来，凝神观察附近。 确实有很多四叶草，苏路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六七根。 他从腰带里掏出一个菜篮，把找到的四叶草放入其中。 陈斯年半蹲下来，在他的面前就有一株四叶草，他用手指抚摸着四叶草柔嫩的叶片，眼神低垂。 他们采光了周围的四叶草。苏路数了数，大概有四五十片，他感觉不过瘾，还想去树林深处采集更多的四叶草。 “陈斯年。”苏路征询他的意见。 陈斯年把手中的四叶草放入苏路的篮中，抬眼：我和你一起。 有了他保驾护航，苏路底气十足，两人循着延伸的四叶草田一路钻进密林。 一道炙热的目光，定格在苏路身上，而他浑然不觉。 …… 苏路趴在草地上，指尖用力，掐断了一根草茎。 渐渐的，他的耳边飘来一阵……这是歌声？ “空荡的森林，想找个人，放感情～” 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听见bgm的声音了。 苏路抬头四处寻找，不远处的人关注到他的异常，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苏路问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陈斯年的眼神否定了。 他听不到？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bgm？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苏路第一次听到带歌词的bgm，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听到什么了？——陈斯年用眼神询问。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 苏路转述给他，陈斯年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苏路：“我说真的！你说幻听？有可能……” 陈斯年眼神凌厉，倏然扭过头：谁？！ bgm戛然而止。 一抹绿色的影子飞快没入草叶。 “是我啦。”莱茵哈特走了出来。 “小绿呢？”苏路第一时间问。 “被我带到水沟里去啦，那个笨家伙不会游泳，估计好长时间才能游上来呢，哈哈！”莱茵哈特得意道。 苏路看菜篮已经装满了一半，起身拍拍裤子，抬头看了眼天色：“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莱茵哈特：“老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路：“什么？” 莱茵哈特拿出一个麻袋，苏路一拍脑门：“噢对了！还要装土回去！袋子给我一下。” 对方把袋子扔给他，苏路装满土、还额外用塑料口袋装了好几袋，嘟囔道：“这些应该够用了吧？” 莱茵哈特扫了眼：“足够了。” “等等我收起来。”苏路准备把装土的袋子收进腰带，这样回去的路上能轻松一些。 他的腰带只能收入死物，四叶草作为有生命的植物，是不能被收进腰带的，苏路打算就这样拎着回去，运气好的话路上还能再捡点。 “咦？”苏路试了好几次，惊讶道：“怎么收不进去？！” 难道土也有生命？？！离大谱了。 陈斯年默默上前，伸手在土中翻找，提出一条蚯蚓。 苏路冲他感激地笑笑，后者有目的性地一甩手，蚯蚓朝魔王的脸飞骑过去。 莱茵哈特动作敏捷地偏过头，蚯蚓落进土里。 陈斯年目光一闪。 只见他甩出另一只手，手中赫然是一把银光闪烁的小飞刀！ “嗖——嗖嗖！” 莱茵哈特险险躲过，脸侧的肌肤，被飞刀锋利的边刃划出一道血口。 苏路目瞪狗呆：6 莱茵哈特抬起手背，擦拭脸上的血珠，留下一条不长不短的痕迹。 他将手背凑到唇边，伸出舌尖一舔，笑容阴狠：“不错——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陈斯年眉梢微抬。 终于要打起来了吗？！苏路攥紧了手中的小篮，看戏.jpg 令路遗憾的是：莱茵哈特放下手转身离开，斯年同学由于要捡散落的飞刀，没选择追。 “噢，对了，刚才我是在和你闹着玩的，相信你也只是在和我《嬉戏》对吧？”走出独眼巨人栖息的密林前，莱茵哈特忽然来了一句。 ……陈斯年迟疑点头。 走出密林后，三人头顶的家庭氛围值纷纷+20 看着《嬉戏》玩耍的父子二人，苏路的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 “你们回来了？” 鹿雪绒等候在门口，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诶？您的脸怎么了？”鹿雪绒发现莱茵哈特脸上有一条伤痕。 莱茵哈特撇过脸，径直路过。 轮到陈斯年出场—— “咦？你的衣服上怎么全是土？！”鹿雪绒惊诧。 陈斯年给了他一个眼神，而后径直路过。 最后面是苏路，几步上前问：“陈斯年他跟你说什么了？” 鹿雪绒：“他、他好像什么也没说？” 原来只是单纯的看了一眼啊。 鹿雪绒的视线投向苏路手中，惊喜：“这么多四叶草？” 苏路提起篮子：“嗯哼～” “这些应该够今天和明天的租金了……”鹿雪绒咕哝。 苏路眼睛一瞪：“这么多四叶草，居然才只够两天的租金？！” 鹿雪绒：“哎，毕竟是这么大的房子，还是森林的中心，装修不错，地段又好……” 苏路：“就不能搬到便宜点的地方去吗？” 鹿雪绒：“莱茵哈特大人不可能会同意吧。” 所以想要暴富还是得靠种草。 苏路认命道：“花盆在哪儿？” 鹿雪绒身形轻灵地转过身：“我都收拾好了，你跟我来！” 在他们出门《踏青》的时候，鹿雪绒把所有花盆搜集起来，集中放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有整面的落地窗，阳光洒进来，正好形成一个温室。 “种子大部分也都泡软了。”鹿雪绒指着装满种子和水的大盆。 苏路瞠目结舌：“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拖进来的？” 鹿雪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苏路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鹿雪绒的脸又是一红。 “准备填土吧。”苏路掏出装满沃土的口袋，挽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臂。 他特地和鹿雪绒比了比肤色：“果然还是你比较白。” 对方不服气道：“哪有？明明是你更白。” 苏路：“你认真的吗？” 鹿雪绒宛如对肤色有什么执念似的，坚持认为自己要更黑一点。 “……你开心就好。” 两人正准备给花盆填土，温室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是陈斯年。 鹿雪绒盯着他脏兮兮的衣服，想起之前的问题：“他、他身上到底是怎么弄的？这么脏？” 苏路抱怨道：“还不是因为莱茵哈特……” 鹿雪绒与陈斯年对视：“我带你去换衣服吧？你有自己的衣服吗？” 鹿雪绒：“没有啊？那你穿我的衣服如何？” 苏路目测道：“感觉不太行，他比你高……”看起来也比你壮——这句话没出口。 鹿雪绒踮了踮脚尖：“你看错了，我们明明差不多高。” 苏路：“是是，不过应该不合身吧？” “莱茵哈特大人有套衣服。”鹿雪绒回忆，“在定做时出了差错，送来的成品尺寸大了亿些，一直放在衣柜里闲置着，那件应该可以。” “试试呗。”苏路表示。 鹿雪绒取来给陈斯年换上——相当的合身，仿佛量身定做的一样。 苏路：“完美！” “啊，还有裤子！等我一下。”鹿雪绒跑了出去。 苏路注视陈斯年的衬衫领口，发现他有一颗扣子扣错了，不假思索上手道：“你这里扣错……” 陈斯年闪电（褒义）般扣住他的手，眼神紧张：干什么？！ 恰好就在这时，莱茵哈特推开房门：“老婆，你晚饭想吃……！！！” “你们在干嘛？” 莱茵哈特看向陈斯年：“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是我 bgm：“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或许是有了bgm的烘托, 家庭氛围值喜提+1。 苏路：战术后仰.jpg 陈斯年弹开他的手，表情很不自然。莱茵哈特瞅瞅他、再瞅瞅苏路，阴阳怪气道：“会玩哦。” 苏路：“……” 陈斯年：“……” 哦。 “莱、莱茵哈特大人？！”门外传来鹿雪绒的声音。 他的手里抱着一条裤子, 神色惴惴不安, 像是担忧裤子的主人发难。 莱茵哈特瞥了眼，没说什么, 出门置办晚饭去了。 “大人把衣服送给你了！”鹿雪绒盯着陈斯年高兴道。 捣蛋的家伙终于出了门, 苏路故态复萌，视线在陈斯年的领口徘徊——虽然不是他的扣子, 但是扣错了看着真的很难受。 他试图上手, 指头刚刚抬起来，bgm就有抬头的趋势。 ……苏路从容收手：“你自己来吧。” 陈斯年解开扣子飞快扣好, 却迟迟没有接过裤子。 苏路把裤子塞给他，和鹿雪绒一起走出温室。 片刻后，温室的门打开，陈斯年走了出来。 “哇哦～”苏路和鹿雪绒两人同时。 小魔王的衣服风格偏向华丽, 穿在陈斯年的身上, 有王子殿下那味儿了。 “真帅。”苏路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鹿雪绒也是夸赞不已。苏路笑道：“挺适合你的。” 陈斯年别过了头。 “接下来该干嘛呢……”苏路嘟囔着挽起了袖子，看了看周围。 目光落在装土的袋子上：“我们来给花盆填土吧！”苏路提议。 另外二人点头同意，三人齐心协力给所有花盆填好了土。 “可以播种了吧？”鹿雪绒蹲在花盆前跃跃欲试地问。 苏路点头，手里捧着说明书：“土埋得不能太厚，最好是种子长短的1～1.5倍, 否则种子不好发芽……直接撒进盆里就可以了吧？” 鹿雪绒瞧了眼芝麻米粒大小的种子：“应该可以吧？” 陈斯年：可以。 苏路：“每个盆播种的种子数量也不能太过密集, 不然会影响生长……你们觉得多少才合适呢？” 陈斯年抓起一把种子, 眼神示意苏鹿二人。 苏鹿二人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合适！” 三人将种子们均匀洒进花盆、喷上一遍水，再用塑料膜覆盖住盆口，目的是为了保温和保湿。 望着温室里收拾好的花盆, 鹿雪绒露出由衷的微笑，苏路抬起手，鹿雪绒和他击了一下掌。 苏路期待道：“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种子发芽就可以暴富了。” 鹿雪绒：“好耶！” “咕噜噜。”忙活半天，苏路的肚子发出哀鸣。 “早餐还有剩下的吗？”他问。 鹿雪绒：“有，按照你说的，我把没毒的都收了起来。” 苏路：“太好了，正好可以当晚饭。” “砰！”苏路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人金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 “莱茵哈特大人。”鹿雪绒低眉顺眼道，“您回来了？” “嗯。”莱茵哈特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他来。 鹿雪绒急忙跟上；苏路俯身把花盆搬到一旁，直起腰向外走。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去：陈斯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孩子挺让人省心的。 餐厅内又多出了一张桌子——与早餐的小木桌不同，晚餐的餐桌铺上了雪白的桌布，丰盛的美食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 “不知道老婆你想吃啥。”莱茵哈特靠在餐桌边缘，抬起一只手道：“就随便弄了点。” 《随便弄了点》 鹿雪绒咽了咽口水：“这些、这些也是有毒的吗？” “没毒。”苏路仔细看过后答道。 鹿雪绒眼中亮起光彩，两人身后沉默的青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和早餐时一样，苏路强硬地拉着鹿雪绒落座，举起刀叉、很有仪式感道：“那么我开动啦！” 摆放在苏路面前的是一盘烤牛排，摆盘讲究，食材精美，看上去很香。 苏路切完一整块牛肉，迫不及待地准备把肉丁往嘴里送，无意间发现：陈斯年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一块蛋糕上，双手规规矩矩。 ……以他对小蛋糕的热爱程度，居然能忍得住？ 苏路疑惑的视线投向那块红丝绒蛋糕—— 侧面缺了一块，仿佛被人啃过一口。 “咦？”鹿雪绒拿筷子，戳了戳盘中的香肠：“这根香肠怎么比其他香肠短了一截？” 苏路一看，发现还真是。 莱茵哈特支着脸，不以为然道：“我去晚了点，可能食物被其他人动过几口吧，问题不大。” 你到底是从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偷来的啊？！！苏路脸色变了变。 莱茵哈特：“不影响，你们挑没动过的吃吧。” 鹿雪绒和苏路对视，双方都有点心理障碍，一时谁也没有动。 苏路：“所以，这些食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莱茵哈特：“副本里咯，各种副本。” 苏路：“你……你能穿越各种副本？” 莱茵哈特“惊喜”道：“哇哦～这都被你发现啦，老婆你真是太敏锐了呢！” “呃。”苏路语塞，默默低下头玩手机。 他打开流量，点进消息界面，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这是？苏路立刻点了进去。 验证消息：【我是宋温蕴。苏路，你还好吗？】 “宋温蕴”正是狱警A的名字——苏路精神一振，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连忙通过了好友申请。 苏路激动打字：【卧槽你上去了吗卧槽？！！】 他握着手机，等待了两分钟，期间张嘴吃了一个不明人士投喂的车厘子。 两分钟后，狱警A回复道： 【嗯^_^】 苏路：【！！你是怎么上去的？？？】 对方发了一个语音气泡过来，苏路想也没想地戳了一下： “和你分别后，我在站台等了十分钟左右。”狱警A——或者说是宋温蕴的声音缓缓传入在场的人耳中。 …… 一辆黑色的列车开进春娇站，在宋温蕴面前停下。 宋温蕴几步上前，列车门打开，门口站着一名身穿蓝色制服的列车员，胖得和皮球一样的身材，将制服撑得鼓鼓囊囊。 视线努力从胖球列车员狭小的眼缝中挤出，投射到宋温蕴的鞋子上。 胖球列车员瓮声瓮气道：“你想上车？” 暴露在对方的审视之下，宋温蕴隐藏在皮鞋中的脚趾不自觉开始抓地。 他开口：“是的。” 也不知道胖球列车员能不能看到他……宋温蕴心中冒出了这个疑惑。 他身上透明涂料的时效还没过去呢。 听苏路说：列车上的玩家都是彼世从其他世界抓进来的，像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副本Npc，宋温蕴担心自己上不去列车。 “喔，那你上来吧。”胖球列车员道。 ……就这么完了？ 如此轻松，宋温蕴有些不可置信。 胖球列车员往旁边挪了两步，宋温蕴收起杂念，几步踏上列车。 “有手机吗？”对方问。 宋温蕴连忙：“有。” 胖球列车员：“有就拿出来，扫一下这个码。” 门口贴着一张二维码，宋温蕴扫描完成安装好Allen，Allen录入了他的信息。 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成为一名玩家了。 …… 苏路听到这里，升起一个疑问：“你哪来的点数买票？一般新人都要先过一个副本才能得到点数，再利用点数购买车票。” 宋温蕴：“那位列车员先生说我情况特殊，可以先和系统赊账。” 长见识了。 还能赊账，是苏路没有想到的。 无论如何，只要上车了就好。苏路替他松了口气：“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得到的答案是“十号车厢0623包厢B号床下铺”。 苏路估算着时间：“你现在应该快下车了吧？” 宋温蕴：“是的，我马上就要出去排队了。” 苏路想传授一些抽取副本的经验给他，绞尽脑汁道：“副本是以马赛克的形式抽取的，列车员会在抽到副本后告诉你副本的名字和等级，注意前面的人，如果他们抽到了高危副本，千万不要点那块马赛克啊！” “等等，我记个笔记。”宋温蕴做好准备，“好的，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还有吗？” 还有吗？ 苏路抓耳挠腮想挤出一些经验，奈何自己也是半个萌新，旁边的不明人士插嘴道：“一般来说，低等级车厢的高等级副本都集中在后排。” 苏路：“对对！你抽前排的！千万别太往后划了！” 宋温蕴：“了解。” ……咦？刚才谁在说话？ 苏路转过头，莱茵哈特笑眯眯地望着他。 苏路下意识张开嘴：“你……” 莱茵哈特：“老婆，你还有个Npc小朋友啊？” 苏路不小心把这条语音发了出去。 【……】 宋温蕴小朋友战术停顿，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发了条语音过来询问：“苏路，你……旁边有人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你老婆？” 苏路淡定打字回复：【你听错了】 “老婆，这样不太好吧？”莱茵哈特撅起嘴，“不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吗？我们可是连孩子都有了啊！” “……”槽多无口，苏路选择沉默。 莱茵哈特的目光往下一挪，注意到他的好友列表。 “咦？你的列表里，怎么有两个头像一模一样的家伙。”莱茵哈特指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黑猫头像，嘀咕：“这个头像，有些眼熟啊。” “砰！”莱茵哈特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的那个好基友——决无神的吗？” 嗯？虽说决神确实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但他们两个之间，还远远称不上是“好基友”的关系吧？ 苏路有些迷惑，莱茵哈特又一敲手，自作主张下了决定：“我带你去找他玩吧！” 神转折，苏路立即把脑袋抬了起来：“真的？！” “外出度蜜月是提升恩爱值的有效途径。”莱茵哈特一副专家的口吻，“再说，见到自己曾经的好基友的话，说不定你坏掉的脑袋能突然想起点什么来。” 听小魔王的话风，他上辈子和决神是好基友？？？ 事情越发扑朔离迷——也许决无神知道些什么？ “……那好吧。”苏路迷迷糊糊地点头同意：“那你带我去找他？” 莱茵哈特拥有在副本间穿梭的能力，这对于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坐在苏路身旁的人欲言又止。 “苏、苏路。”鹿雪绒决定还是出声劝一劝，眣丽的眉眼间浮现担忧：“这会不会太过于危险了？决无神所在的副本对你而言……” 莱茵哈特一句话把他打焉了：“有我在，怕什么？” 鹿雪绒变得支支吾吾，苏路看向另一个人。 莱茵哈特立即表示：“父母出去度蜜月，带个拖油瓶算什么？他不能去！” 苏路试图捕捉陈斯年的眼神，后者专心致志观察一块蜂蜜小蛋糕。 苏路用力咳了几声，陈斯年终于转过头：不要去。 面对他劝阻的眼神，苏路衡量了下：“我、我觉得吧，大佬所在的副本真的很危险啊，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莱茵哈特挑眉：“怎么？你觉得我不行？不能保护你？” 小魔王看上去确实不太靠谱的样子…… 苏路：“没有没有！” 莱茵哈特怒。 啪的一下，苏路四周的场景转换，他从《同林鸟》副本，直接被提溜到了《暗黑侵入》副本。 苏路：傻眼.jpg 更令他傻眼的是：莱茵哈特只出现了一秒！就一秒！！一秒后迅速被翻涌而来的黑暗淹没。 莱茵哈特——不行！！！ 令人茫然的黑暗中，苏路弱弱开口：“请问，有人吗？” 连他的声音，似乎都被黑暗吞没了，未能激起半点回音。 苏路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大胆地走了几步，脚底忽然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滚落。 苏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球，世界都圆润了。 等到停下来时，苏路早已是头晕眼花。他眼冒金星地坐起身，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中，苏路摸索着掏出手机，摁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四四方方的边框包裹着中央一团模糊的光，什么也看不清…… 苏路胡乱点了一通，伸手揉了揉眼睛。 片刻过去，他的头终于不再那么晕，视野逐渐清晰。 光团聚焦成清晰的画面——他刚才在无意中，拨通了好友的语音电话。 ……是谁？ 苏路急忙捧起手机，从正中央的头像来看，是一只黑猫。 电话接通，苏路试探性地问：“是、是决神吗？” 电话另一头：“是我。” 小月的帮助？ “……” 沉默, 他们之间，也的。 至于路也说不清楚原因，大概觉得删与不删没多大区别吧。 “你在干嘛？寻常不过的询问。 苏路想了想, 实话实说 “哦。”对, 没有变：“那你一定很害怕吧。” 苏“我骗你的, 我其实根本不怕黑。” , 挺好的。” 哪里好了？ 其实想吐槽的点还有很多，诸如“喂喂关系吗？不死不休了啊喂”、“像这样打们关系有这么好吗”此类的。 ：“那个, 我要挂电话了。” 你要挂就直接挂啊！还跟他说一声是什么鬼？ “你一个人，真的不 苏路提起警惕, “你刚才说, 你在一个副本里？”对面有意无意地问，“是什么类” 告诉他是什么副本, 他不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吗？自己傻啊？ “我猜觉到苏路的抵触, 对面一转话风：“什么样的麻烦？” 想法, 看向周围：“很黑，看不清，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是突然这么黑的，面轻声问。 苏路黑。” “吗？” “手机算吗？” “算。” 能，投射出去的光，尽数喂入黑暗。 投射，所见的只有一片黑暗。 苏路蹲光滑，有点黏；他使劲儿按压, 指腹感受到微弱的弹性。 起身，苏路用力跺脚，地面受到鞋底拍打，诡异 他把情况和对面说了, 那光度不够，你把，记得对准自己的脸。” 嗯好的。” 对面的语气，路，你不相信我吗？” 苏你，你会信吗？” “…低低的笑音，“你还是那么狡猾。” ，苏路欣然接受。 ，“原本只要看见你的脸，我就能锁定你的位置。” “这。 “算是吧。” 撇撇嘴，苏路捏着手机，茫然四顾：“那你肯定要失望了，因为连鬼地方。” 苏路所掌握的信息，也 苏路想了想，准备往回走， ？ 暗，集中注意力—— 【……】安静， ，情况不变。 ，发出极细微的电流声，代表通话未被挂断。 苏路想问话”，冲出口前忍住了。 他握紧手机，一个方向。 一把黑伞突。 不过，苏路却并不打算撑开这把伞，在无的情况下，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暂时工具使用。 一路走走停停，，苏路顿住。 前 光团悬浮于黑空，，受距离限制，苏路无法看清光团内部，球。 这点亮光在黑暗中异常显眼惧黑暗，苏路不禁产生了一种向光源靠近的冲动。 在付诸行动前，苏路谨” “遇到麻烦了吗？”样。 苏路：“不算是麻烦，前面出现了亮光，” ” 。 他径直绕过亮光， 可能是了一下。 不等苏路细看，光团蓦然熄灭，。 什的迷惑，他很快将其抛诸脑后。 长时间在黑暗中行走，苏路已经习惯，探路，在确定不会踩空后，他才会继续往前。 中途他打了一个喷嚏，电话里的避雷针听见声音，知道他还没死，似……” 苏路脚步轻快，小算盘打得隔着手想送他便当，那必然会提出一些反向建议，之。 “哒。” “苏路齿。 ？” “哒哒。” “……” “哒哒哒。” 苏路脚步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呢，我刚才就想提醒你了，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在跟踪他？ 他一停下，那 出两步—— 随其后，皮鞋与地面接触发出脆响。 苏 “哒哒哒！” 他后背汗毛直竖， “不要回头。”暗月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 建议，他得反着来。 但是…明了呢？ 意识到自己的正确用途，故意告诉他正确答案，这种可能啊！ 苏路硬着头皮、身形僵硬站在原地，大脑高速运转思考一个？ 不回，他，没准突然就寄了；回头，摸清楚情况的话，也许能想出对策…… 为什么人类后脑勺没长眼睛啊！！际的想法。 ……冷静，就算睛，现下这么黑，他也看不清什么。苏路向身后探出手， 脚步声贴得很近，像是挨着他的后背。 有？ “小路，你问。 “。 暗月绝弦：“那就好，无信我，别回头。” 未有的强烈。 恍惚间，他的手指一滑， 苏路连忙弯腰，手指在地板上摸索，音，他找得特别费劲儿。 ……咦？ 苏路一拍脑门，音！ 是其他，击打地板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那 中的人，“真的听到了吗？” 他听到 “我骗你的。” 苏路：“……” 他从前倒不清楚，的一个人。 ，抚摸着冰凉的伞面，深呼吸。 冷静思考：也就是说，脚步声是。 为什么暗月绝弦个原因：因为仅有他真正位于副本里。 脚。 步，第一反应是什么？回头？ 他，会发生…… 苏路漂移。 他控制住，闭上眼睛， 踏舞的步伐，装作没听到一样向前直行。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前进，撕碎。 苏路种时候，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就显得尤为珍贵。 讽刺的是，这个人可能 幸好，。 苏路稍微放下提起的心，故意嚣张地口时，语气难得带了些厌烦：“你，让我有些不耐烦了。” ” 不用别人说，苏路也清楚自己恐怕能问鼎“暗月绝弦最难搞死的这个榜。 自信点的话， 苏路握着电话，呲！” “我会回家的。” 暗月声冷笑。 “等我走了以后，这个世界就没人知道算着目前拥有的点数，“那一天不远了，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就 暗月绝弦挑起的尾音勾起他的注。” 苏路：？ 暗月绝弦：副本里，对吧？” 苏路：！！！ 的？！ 他故意这么长时间不挂电话，果然别有用意，或。 苏路紧张到失语，只能听追杀自己的人侃侃而这个副本，我很惊讶，这么见决无神吗？” “ 你才死了 苏路一愣。 “……你说什么？”追, “谁死了？” “你的决无神。” “你 暗月绝弦发出一声不知是轻蔑不信我？” 系的坏得很，直接道：“不信！” 末了忍不住追加：“诅咒别人是不对的，心眼儿不能这么小。就算决无神是榜一, 而你只是……” 就差明说“你个弟弟就不要嫉妒人家榜一大佬”了。 “…………………”隔着屏幕, 苏路都能感受到好长一条省略号。 默认了吧默认了吧——苏路心中愈发肯定。 暗月绝弦在沉默后发言：“随你怎么想, 排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在乎得要死哦。” 面对苏路的阴阳怪气, 暗月绝弦喷出一道冷哼：“你如果那么相信排行榜上的东西, 怎么会还不知道决无神已经从榜上消失了？” 苏路：“消、消失！？” 暗月绝弦：“只有死去的人、以及脱离彼世的人, 才会从排行榜上消失——你猜决无神属于哪一种？” 苏路陷入沉思：已知小魔王带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决无神。 如果决无神已经脱离了彼世，那么小魔王这样做就没有了意义——除非决无神是刚死的, 小魔王还不知情。 苏路握着手机：“他是什么时候从榜上消失的？” “三天前。” 苏路：“你又骗我是不是？这不可能！” 察觉他语气中的笃定，暗月绝弦意识到：“你和决无神有过联系？” 这倒是没有, 不过没必要让他知道。苏路闭紧了嘴，听暗月绝弦追问：“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 苏路在通过决无神的好友申请后，就已经连续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对方却始终没有再回复过他。 “能。”苏路张口。 “我感觉你在骗我？”暗月绝弦将信将疑。 黑暗帮忙掩埋了苏路不自然的神色：“你不信就算了。” 看不见对方的脸, 也就无法从表情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当然，就算看见了, 他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 耳边传来暗月绝弦狐疑的嘀咕：“他没死？怎么会……” 苏路险些笑出声，他用力憋了回去, 尽量声线平稳地开口：“决神毕竟是榜一大佬，怎么可能轻易狗带。” “所以你认为他能救得了你？”暗月绝弦的口吻很有攻击性。 “就是这样没错，所以啊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担心你被决神乱棍打死。”苏路一脸诚恳地说着可能被打死的话。 “……”注意看，这串省略号沉默中透露着杀气。 苏路自觉：如果通话的人和他一样嚣张，那他指定早就把电话掐断了。 然而对面并没有那么做。 除非是真爱, 不然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苏路：“你还在通过电话追踪我？！” 暗月绝弦回了他一声冷笑。苏路手忙脚乱试图挂断电话，摁了好几下关机键，手机都没反应。 怎么回事？他的手机坏了吗？ 可能是听到按键的动静，猜到他做法的暗月绝弦冷嘲热讽：“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 苏路悲愤：“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暗月绝弦怒：“谁会对你手机做什么？在我选择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他在说啥？？？ 似乎感受到苏路头上的雾水，暗月绝弦皱眉：“你是一点功课都没做吗？才会对这个副本一无所知？” 苏路是直接被小魔王提溜过来的，哪来的时间做功课呀！！ 暗月绝弦对他有所误解，又是一声冷笑传来：“看来你对决无神很有信心啊。” 苏路挠头：“所以我没办法挂电话和副本性质有关？为啥？这个副本什么性质？” 苏路被对方一句“你去问决无神，别来问我”打了回来。 “切。”苏路小声，但以对方绝对听得到的音量：“其实根本就是不知道吧？榜二果然就是榜二。” “……”榜二似乎不太吃激将法呢。 苏路一边碎碎念、一边持续向前走，偶尔停下来和榜二争辩几句。 可能是聊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全黑的环境下，苏路竟奇异的不是很害怕。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聊下去啊……苏路真怕随着时间推移，胸口突然穿过一根锁链。 内心焦虑，苏路脚步加快，不再与暗月绝弦交谈。 一段时间过去，暗月绝弦的声音自黑暗中的某个方位传来，覆盖着一层刺耳的电音：“……苏路？” 这个地方很危险，如果他不回答的话，暗月绝弦会不会以为他死了从而放弃追杀他？苏路霎时冒出一个不着调的想法。 他尽量放轻动作，在静音挪动了一段距离后，忽听暗月绝弦说：“小路，我想好了，决定放你一马。” “真的？！”苏路兴奋道。 暗月绝弦：“假的。” “……”要不要这么诚实啊？苏路郁闷。 眼下该怎么办？苏路也不知道了。 他不打算再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往前乱撞，直接席地而坐，准备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时间分秒流逝，苏路莫名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你好……” 苏路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问话声。 他的身边有人？！！ 苏路如临大敌，上下左右挥舞手中的黑色雨伞。 他的身边并没有人，无穷无尽的黑暗包围着他。 “请问……”那个不是人、也没有形体的东西礼貌询问：“我可以入侵你吗？” ……啥？ 带着满腔的疑惑，苏路问出声：“你是谁？” “我是黑暗。” ……谁？ 苏路花了点时间来接受这个设定：问话的存在，竟然是“黑暗”！ “我可以入侵你吗？”黑暗又问了一遍。 被黑暗入侵，那他会落得什么下场？这绝对不能同意啊！ 后果不可想象，苏路坚定地拒绝了“黑暗”的邀请。 “你还能继续考虑，我一个小时后再来。”黑暗奇怪道，“但愿那时候你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苏路立刻追问。 黑暗回：“你有没有遇到过发光的东西？” 苏路点了点头。 黑暗：“那就是了，这里有很多那种东西，它们都有各自的手段。” 苏路：“遇上了会怎样？” 黑暗：“看你的本事了。”说完，它就想走。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沟通的本地生物，苏路：“等等——” 他急急道：“我该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黑暗干脆没有回答他，匆匆离去，给苏路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黑暗离开后，那种被注视的粘稠感并没有消失，只是减少了一些。 苏路频频回头，不知第几次回头时倏然有了新的发现：黑暗边缘，一个手夹公文包的男人正朝他走来。 苏路怔住—— 那看上去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身上的西装带着匆忙的褶皱，臂弯间夹着一个灰黑色的公文包。 男人行色匆匆，大步向苏路走来。 他的速度很快，嘴里嘀咕着：“来不及了、快灭了、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苏路顿觉毛骨悚然！ 男人看见苏路，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仿佛两颗灯泡，抬手招呼苏路：“你过来——” 苏路爬起来就跑。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你别跑啊！就耽误你一会儿，真的快来不及了……” 苏路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 这个男人绝对不正常。 原因肉眼可见：在全黑的环境下，苏路居然能把他从头到脚都看清楚！ 男人全身都在发光！！！ 男人绝对不正常——除非他来自光之国，但苏路并没有在他手上看见变身棒。 苏路再度回头时，发光男消失了。 甩掉了？太好…… “你跑什么跑？” 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发光男的抱怨声。 ……苏路缓缓回过头。 发光男发光的脸距离他，仅有一厘米。 苏路的眼睛被逼近的光芒刺得生疼。发光男贪婪地舔舐嘴唇：“太好了。” “原本我就快没能量了、就快来不及了，还好这时你出现了。” 为了避开刺眼的光，苏路下意识低垂着视线，无意中发现：发光男脚腕以下的部位，已经没入了黑暗。 “等到被黑暗完全吞没我就完了。”发光男抬起手，死死摁住苏路的肩，苏路顿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 “我讨厌黑暗，相信你也是吧？”发光男自言自语，“成为我的养料吧！那样你将和我一起生活在光明之下。” “叮铃。” 苏路骤然听到一道细微的碰撞声，分外熟悉。 “砰！”手臂乏力，手机脱离了苏路手指的束缚。 “这是？”发光男被其吸引，松开一只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好奇地研究。 ……手机中传出暗月绝弦温柔的嗓音：“小路，你还拿着手机吗？” 他好像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了。 苏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回答：“……嗯。” 发光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一条锁链自发光男胸前穿出，给了发光男一个透心凉。 发光男不可置信，死死瞪着手机——锁链来源于手机屏幕，与手机另一端相连。 卧槽。 苏路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他的担心成真了卧槽！小月……呸！暗月绝弦真的打破次元壁要从手机里杀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光男胸前的伤口扩散，蔓延的不是血，而是黑暗。被黑暗侵蚀，发光男gg。 发光男在gg后短暂的照亮了这一方天地，苏路能看到自己的手机躺在地上，旁边是一脸惊恐的哈士奇挂坠。 “呵呵，小……苏路，你又骗我。”可能是错觉——苏路总觉得暗月绝弦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庆幸的是声音上仍然盖着一层电音，他还没有正式从手机里穿过来。 过来的，暂时只有一条黑色锁链，犹如蛇一样蜿蜒舞动，呈螺旋状节节抬高。 见到暗月绝弦的独门武器，苏路心脏骤停。他想跑，才刚刚迈出第一步，锁链就有所察觉般向他弹射而来！ 苏路：你不要过来啊.jpg “苏路，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暗月绝弦：“逃跑？逃跑是没有用的。” 苏路：猫猫惊恐.jpg 逃跑？逃跑还是有用的。苏路靠灵活的走位拼死反抗，暗月绝弦竟然一时没能得手。 攻击连续落空，暗月绝弦渐渐失去耐心：“你还在挣扎什么？还妄想决无神能来救你？白日做梦，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谁死了？” 暗月绝弦冷笑：“决无神。你果然还在期待。” 苏路趴在地上，弱弱举手：“那个，刚才那句话不是我问的。” 从黑暗中，蓦然传出决无神的声音： “你才死了。” 老婆？！ #在背后说别人死了, 结果？ 苏路很想采访一下某月，他了。 以后，某月匿了。 ！是你吗大佬？” 决无神：“嗯。” 苏路客套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在哪儿呢？” 脑袋下意识左右摇摆, 苏路企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决无神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在这。” 苏路：傻眼.jpg 电光石火间, 苏路想到一种可能, 猛然出声道：“你、你难道选择了被黑暗入侵？！！” 决无神的口吻仍然平淡：“嗯。” 苏路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自己刚才选错了！ 连大佬都选择了黑暗阵营, 自己居然还犹豫？他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决无神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 将声音送至他的耳边：“不必自责，我的选择未必正确，你的选择未必是错。” 苏路恢复了一点信心, 他抬起头：“大佬，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路, 你怎么会来这？” ——决无神和他几乎同时发问。 苏路先回答了大佬的问题：“是一位魔王送我来的，因为他觉得你是我的好基……是我的朋友，他还觉得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我原来好像是某位大佬来着, 现在只是失忆了……呃，你能听懂吗？” 这么乱七八糟的话, 决无神居然懂了，评价魔王：“他想多了。” 随后, 大佬用最简短的语言向苏路概述了这个副本的情况—— 《黑暗侵入》是一个时刻都在进行入侵的副本，在最初入侵了这片区域后，黑暗还试图入侵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每入侵一人, 黑暗的力量就会壮大一分。 苏路回想：“可是我遇到的黑暗很有礼貌诶？” 决无神淡淡道：“后面就不会是这样了。” 一开始，决无神遇到的黑暗也很有礼貌，他也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它们。 直到一个小时后, 黑暗卷土重来，这次已经不像前一个小时那么礼貌。 …… 二十四小时后，黑暗疯狂追逐决无神，只有靠近光源的地方，黑暗才无能为力。 有光的地方全是陷阱。 进退两难，决无神最终决定：接受黑暗的入侵。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 加入黑暗阵营后面临的东西，超出了决无神的想象，好在他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苏路到来时，他的意志已经能控制绝大部分的黑暗。 剩余的残兵败将和他打起了游击战，苏路碰到的就是其中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决无神反入侵了黑暗。 苏路膜拜：6 只是有一个小问题…… 苏路竟奇异察觉黑暗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大佬，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决无神一鼓作气：“我的意识成功控制了黑暗但我的身体与意识分离并且失去了踪迹。” 决无神：“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找出我的身体。” 苏路愣住：“啊？我吗？” “就你。” “为什么是我？” 决无神的声音冷淡：“你有这个能力，不是么？” 苏路快速思考——种种迹象都表明：决无神似乎知道他拥有男音。 苏路困惑道：“您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决无神：“因为这个能力是我赋予你的。是霍——” 蓦地，决无神沉默下去。 苏路耳朵高高竖起，正疑问怎么没声了，忽听决无神拔高声音：“是谁？滚出来！” 黑暗猛然后退，露出藏匿于其中的身影。 苏路转过头，在更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人。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抹热烈的色彩，莱茵哈特笑眯眯地站在远处：“哎呀，被发现了。” 苏路联想到之前被注视的感觉——莫非莱茵哈特一直偷偷跟着自己？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难怪他一出现就被黑暗迅速吞没，原来不是他实力不济，而是他故意的！再联想到一路上男音都不愿意出声……原来如此！ 莱茵哈特走近，黑暗蛰伏于原位，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退缩。 莱茵哈特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的分给黑暗，他的眼中只有苏路：“老婆……” 他刚一开口，从黑暗和手机中同时传出男人诧异的声音：“老婆？！” “……”事实令暗月绝弦沉默、令决无神震惊：“你们？” 苏路：“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啊！！” 草，怎么感觉更怪了草，他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啊？？！ 决无神率先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是因为副本吧。” 苏路对黑暗竖起大拇指。 暗月绝弦冷哼了一声。对于副本的了解，他自诩绝不亚于决无神，也很快想明白了这点。 “老婆你有很多‘好朋友’呢～”莱茵哈特歪头笑道。 ……苏路感到心累，疲惫地转过头，注视黑暗：“决神，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决无神：“没什么。” 苏路不信，还想追问，决无神已经转移了话题：“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苏路连忙：“没有没有，让我问问……” 然而有莱茵哈特在现场，男音死拗着不肯开口，苏路无奈的眼神投向问题方。 莱茵哈特妥协地堵住了耳朵。 男音这才开了尊口，告知了苏路决无神身体所在的方位，苏路再转述给对方。 决无神：“谢谢。” “不客气，就是……”苏路没有忘记之前的事，不死心地还想继续追问，黑暗倏然掠上他的身躯。 刹那间，苏路的视野再度被黑暗完全覆盖。 耳边传来决无神的忠告： “苏路，千万别被发现你是苏路。” 忠告仅在耳边停留了短短一秒，这也许能是他能争取到的最长时间。 一秒钟后，代表决无神的黑暗撤退，前去寻找自己的身体。苏路惊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侧。 苏路一惊：“你、你干嘛？” 莱茵哈特金色的瞳孔挨着眼角，看起来正在仔细观察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决无神和自己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到？ 苏路直觉不能告诉他，眼神飘忽，突然指着躺在地上的手机：“能帮我捡回来吗？” 穿过手机屏幕的锁链被黑暗熔断，剩下的部分早已缩了回去，留出中间诡谲的黑洞。 莱茵哈特只看了一眼：“你的手机已经成为了连接两个副本的通道，拿不回来了。” 连接两个副本的通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露出迷茫的表情，莱茵哈特没有过多解释，准备带他回去。 “等等。”苏路仍然指着手机的方位，“手机拿不回来，但手机挂坠可以拿回来吗？” 莱茵哈特看了看他，眼神中始终带着思考与困惑：“可……以。” 他在想什么？ 苏路接过哈士奇挂坠，和他一起回到了《同林鸟》副本。 …… —— 未知区域 未知副本 暗月绝弦扔掉了手中的机器。 他的手机和苏路一样，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洞，黑暗不断从黑洞中溢出，丝丝缕缕的黑色触手缠住了周边的建筑。 这个副本正在被黑暗吞噬。 暗月绝弦抬手，目光低垂：连同他的指尖，也被染上了黑暗的色彩。 苏路…… 手指猝然收紧，暗月绝弦神情阴沉。他必须要在黑暗彻底侵蚀这个副本前离开。 …… —— 苏路盯着自己的手指，掌心部位躺着一个毛茸茸的哈士奇挂坠。 出门一趟，手机没了，还好挂坠捡了回来。 苏路坐在椅子上叹气，鹿雪绒凑头过来：“苏路苏路，莱茵哈特大人带你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收获？” 苏路想了想，摇头。 鹿雪绒：“诶？怎么会？” 关于决无神最后的那句忠告，苏路已经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明白。 【苏路，千万别被发现你是苏路。】 问题是他就是苏路啊。 别被发现——被谁发现？莱茵哈特？ 被发现了又会怎样？ 决无神——苏路决定以后给他一个新的备注：谜语人。 不过，这都是买了新手机以后的事了。 苏路沮丧道：“雪绒，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哦哦。”鹿雪绒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没怎么多想就递给了他：“做什么用呀？” “买手机。”苏路点进【苏苏商城】，抱怨道：“别说收获了，损失倒不小，一个手机最便宜也要五百点数……” “嗯？老婆你要买手机？” 莱茵哈特突然出现。 苏路和鹿雪绒同时吓了一跳。 莱茵哈特笑得像只红色的狐狸，笑着比了个耶：“老婆，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哟～” 苏路：“你、你说？” 莱茵哈特：“由于外出度完了蜜月，我们的恩爱值提升了一大截呢！” 《蜜月》 苏路：“……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莱茵哈特：“老婆你不是要买手机吗？我恰好有一部闲置的。” “真的？”苏路一个激灵。 莱茵哈特取来那部闲置的手机，放在掌心中抚摸，眼神怀念：“这是你从前用过的。” 是苏路上辈子用过的手机？ 苏路接过。外壳为酒红色的手机，质感非常高级。 看着好贵。 苏路受宠若惊：“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我真的可以用吗？” 莱茵哈特：“当然……如果你能解开屏幕锁的话。” 苏路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 经他研究，苏路发现手机不是依靠密码解锁，也不是靠图形解锁，那是靠什么？指纹？ 他的指纹果然也不行。 莱茵哈特在一旁观察他，见他所有方法都试过了依然解不开，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屏幕侧面的红色小鸟身上。 莱茵哈特松开指头，小鸟呈抛物线飞出，击垮了另一侧的绿色猪头。 屏幕自动解锁。 原来这是一款屏保小游戏！只有击倒了猪头屏幕才会解锁。 “怎么连自己最爱玩的游戏都忘了？”莱茵哈特摇头，失望离去。 这部手机除了系统自带的app外，就只下载了Allen以及一款小游戏。 苏路点进相册，整个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拥有火焰般艳丽的长发、令人望尘莫及的美丽容颜，散发宝石光泽的耳坠垂落于发瀑，神色冷淡而充满傲慢。 她……又或者是他，倚靠在窗边，眼神凝望远方，照片拍摄的角度是她/他的侧面。 大佬的气息铺面而来，苏路：“哦呼！” 鹿雪绒评价：“好强大的人！” 苏路：“你认识他？” 鹿雪绒摇头：“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强大，照片中这个人一定非常厉害。” 确实，完全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气质，完完全全就是大佬。苏路继续探讨：“雪绒，那你看得出他是男是女吗？” 鹿雪绒：“嗯……他的肩膀宽大，根据骨架判断，应该是个男人吧？” 苏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鹿雪绒：“你认识？” 苏路：“没印象。” …… 门外，莱茵哈特皱起了眉。 不对劲 “来。 , 闻言抬头，呆呆地“啊”了声。 莱茵哈特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支开一旁的鹿雪绒, 个人。 苏路看吗？” 莱茵哈特步步朝他逼近, 苏路乖乖站在原地, 也不跑。 唇角抬起的笑意中透出一丝满意, 莱茵哈特抬高手, 不算很轻易地碰了碰苏路的头发。 苏路头顶, 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魔王漆黑的指尖没入发丝，下移至后脑勺。 莱茵哈特贴近…… “叮铃铃铃铃铃！电话来了！快接电话啊！叮铃铃铃铃铃！电话来了！快接电话啊！” 莱茵哈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只能无奈地暂时放开苏路，接起电话： “谁啊？” 电话另一头唯唯诺诺报明了自己的身份, 莱茵哈特不耐烦道：“春娇市的市长？你有事吗。” “什么血红之主？没听过。” “我听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见过。” 莱茵哈特三下五除二挂了电话, 一秒钟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是春娇市长锲而不舍地接连打电话过来。 莱茵哈特干脆拉黑了这个号码。 “老婆……”当他转过头时, 原本苏路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人形虚线。 人去哪儿了？莱茵哈特眉头一皱。 门开着, 他走了出去，在一间玻璃房里找到了他的“老婆”。 和他“老婆”蹲在一起的,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怎么办啊？”鹿雪绒整个人愁眉苦脸的，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苏路也在犯愁：“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莱茵哈特走近：“你们在干嘛？”顺带踢了一脚鹿雪绒的屁股, 示意他闪到一边。 鹿雪绒捂着屁股慌忙起身，莱茵哈特蹲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啊，是因为这个。”苏路指着面前的花盆。 花盆里是四叶草的种子, 而此时种子非但没有发芽的迹象，反而开始腐烂。 莱茵哈特瞥了眼，苏路问他：“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当然没有！”莱茵哈特理不直气也壮, “我又不是花匠。” 正当两人一魔犯难的时候，陈斯年走了进来，看着花盆内的种子，面露惊讶。 陈斯年望向其他种子——种子们在被埋进花盆后，盆口纷纷被套了一层保鲜膜，这是为了保温和保湿。 陈斯年环视四下，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用比较尖锐的那头，扎破了盆口的保鲜膜。 “你在干嘛？”苏路不解地问。 陈斯年转过头，与他对视，苏露从他漆黑的眼中读到了清晰的两个字：透气。 之后他补充：种子快被憋死了。 苏路一拍脑门：“哦哦哦！”他只想到了保湿和保温，却忘了透气这回事！ 想通这点，鹿雪绒找来牙签，三人齐心协力给每个花盆扎口。 “想不到，我儿子还是个合格的花匠呢。”莱茵哈特虽然不肯帮忙，但在阴阳怪气上却是一把好手。 “呲——”父子两人开始眼神交锋。 苏路失笑，内心在想：满级大佬之所以擅长种花，莫非是因为他从前没有找到四叶草，所以开始研究起自己种？ 他甩了甩脑袋，继续认真干活儿。 需要把彻底腐烂的种子挖出来扔掉，给其他种子留出生长空间；并非是所有种子都寄在了闷热的环境下，也有部分顽强不屈的顶出了绿芽。 对于这部分顽强的种子，就不再需要保鲜膜的保护了，苏路将花盆挪到阳光下，让它们吸收充足的阳光成长。 经过一番忙碌，总算是干完了这些活儿。苏路直起酸痛的腰，锤了几下。 对了，还要浇水…… “水壶在哪儿？”他问管理这方面的鹿雪绒。 鹿雪绒：“就在门边。” 苏路果然看到门边放着一个蓝色的水壶，他走近，提起水壶掂了掂：分量很轻，里面是空的。 “我去接水。”苏路说了一声。 玻璃房里没有接水的龙头，苏路来到另一个房间，将水壶接满。 当他转身时，意外地在身后看到了红发魔王。 “老婆。”莱茵哈特伸出一只手，按在装有水龙头的墙壁上。 “嘀嗒。”从水龙头内滴出一滴水。 “诶……诶？”苏路背靠墙壁有些紧张，他搞不清楚面前这家伙的目的。 莱茵哈特投下的阴影，逐渐朝苏路压了下来…… “空荡的森林，想找个人，放感情……” 嗯？！ 耳熟的bgm又来了，苏路侧耳：“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莱茵哈特睁眼说瞎话：“没听到。”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苏路：“真的没听到吗？越来越近了啊喂！！” 从莱茵哈特头上鼓起青筋：“听到了又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 苏路：“所以你果然听到了对吧！”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当这句歌词落下后，一个绿色的影子出现在窗台上。 “夫人，祝您下午安好。”小青蛙羞涩道。 苏路：“你好蛙。” 小青蛙绿色的脸上透出一抹违和的嫣红。 莱茵哈特：“啧。” “先、先生也在啊！”明明只是互相问个好，小青蛙却像被当场捉奸似的，整只蛙都变得慌张起来，转身就想逃跑。 苏路伸出尔康手：“等——” “砰！”小青蛙小小的身躯从透明的玻璃上滑落。 ——在小青蛙进入窗台后，窗户就被外面的风吹上了。 莱茵哈特幸灾乐祸：“真是只蠢蛙。” 苏路没有像他一样嘲笑蛙蛙，上前捧起蛙蛙，语气担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小青蛙缓过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梦中情人的掌心，心脏“嘭”的一声，炸了！ 这是亲密接触！！！ 苏路震惊地目睹绿青蛙变成红蛙，就在自己手中。 莱茵哈特抠鼻：“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小青蛙：“在下……是来……收租……” 莱茵哈特：“我不是早就说了吗？租金先赊着。” 小青蛙：“啊对……是在下……记性不好……” 莱茵哈特将脸逼近小青蛙：“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小青蛙没吭声。 苏路不解：“你在说什么？它只是一只青蛙而已，小青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莱茵哈特没吭声。 “夫人说得对。”小青蛙神附和。 莱茵哈特终于忍无可忍，提起小青蛙的背篓将它扔出窗外： “Biu～！” 小青蛙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向苏路抛出一朵花。 苏路刚好伸手接住。 “老婆……”莱茵哈特欲言又止，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堵得慌。 苏路提起水壶：“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干呢。” 他回到玻璃房，把花递给鹿雪绒。 ……陈斯年从善如流撇过了头。 鹿雪绒盯着花花，眼神像在看待一个男同：“苏路，难道你对我……” 苏路连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这朵花是……”他告诉鹿雪绒这是小青蛙送的花花，自己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鹿雪绒松了口气，接过花。苏路莫名联想到一个词：人比花娇。 此刻，鹿雪绒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上泛起一抹疑色：“苏路，你觉不觉得莱茵哈特大人他好像……” 苏路秒接：“不太对劲？” 鹿雪绒：“对对！你也发现了？” 苏路：“是啊，他老想找我……” 鹿雪绒：“贴贴？” 苏路艰难点头。 “莱茵哈特该不会想gay自己吧”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鹿雪绒是懂他的：“苏路，莱茵哈特大人该不会想gay你吧？” 苏路陷入沉思—— 按照无限流套路，他极有可能是大佬的小号，也就是说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满级大佬！再叠个万人迷的buff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莱茵哈特可是魔王！满级大佬×魔王的cp可是很热门的。 这么说——莱茵哈特果然是想和自己组cp吧？！ 结合莱茵哈特最近的行动，不得不令苏路怀疑这一点。 可问题是：他不喜欢莱茵哈特啊。 为了躲避莱茵哈特的纠缠，苏路走到真正的满级大佬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 陈斯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嗨，和你商量个事儿呗？”苏路一副哥俩好的语气，“咱们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在陈斯年逃离现场前，苏路嘴皮子上下磕碰光速说完了剩下的话：“你别担心我不是要gay你我只是不想被莱茵哈特gay你要相信我啊大佬！！” 大佬：哒咩。 苏路试图cpu他，掏出一本儿童故事书：“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斯年：？ 苏路充满气势地拍打书的封皮，发出邦邦邦的声音：“这是儿童故事书！里面的故事都很有童趣！” 陈斯年：？？ 苏路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坐在床头给你讲故事，我们的父子情谊一定能得到升华！家庭氛围值一定会有所提升！你不是想早点离开这里吗？” 陈斯年：“……” 陈斯年：打掉故事书.jpg 看来满级系大佬不像疯批系大佬那样好忽悠啊——苏路沮丧不已。 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的陈斯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苏路急忙凑到他身边：“你刚才是让我跟上你的意思没错吧？我应该没理解错吧？” 陈斯年态度冷淡，苏路又问了一遍，还是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不过，当他滑进他的房间时，房间的主人并没有阻止。 …… 夜晚，两人一左一右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空隙大得能再塞两个人。 “你睡了吗？”苏路想找大佬聊聊天、谈谈心、请教一下生存经验，不料刚转过头，就看见了大佬充满工业感的睡颜。 “你真的睡了吗？” “……” 苏路咂咂嘴，也闭上了眼睛——他原本想趁机把大佬的匕首还给他，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耳边的呼吸逐渐绵长。 在苏路睡着后，陈斯年睁开了眼睛。 他偷偷看了苏路一眼，之后才重新闭上双眼。 …… 翌日清晨。 苏路翻身，由于只睡了床的一个边角，差点滚下去。 幸好有一条手臂及时勾住他，将他捞回了床上。 苏路还以为是陈斯年，正疑惑大佬手臂上的肌肉怎么变少了，就听耳边落下莱茵哈特的声音：“醒了吗？老婆。” 苏路猛地睁开眼，没醒也吓醒了。 莱茵哈特从身后抱着他，令他不敢乱动。 苏路动弹不得道：“你、你你你怎么会……” 莱茵哈特：“在你们的床上？” 虎狼之词，苏路满头黑线：“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昨天睡前顶着陈斯年奇异的目光，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以防万一还检查了床底。 “小魔王到底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这个问题，莱茵哈特在稍后回答了他： “因为副本设定啊，夫妻就是要睡在一起的。” 原来如此——苏路尴尬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莱茵哈特：“每天看你震惊的表情，很有趣。” 哪里有趣了？！！ 苏路现在只有一个疑问：陈斯年呢？他到底醒了没有？ 莱茵哈特伸头过来，似乎想要亲吻他，苏路顿时惊恐万状！！！ 倏然，一只手扣在了莱茵哈特的肩上，指节修长分明。 是陈斯年，他的眼神警告：放开他。 莱茵哈特神情阴郁；苏路表情紧张，三方一触即发。 陈斯年房间的窗户开在走廊上，因此当鹿雪绒打着哈欠路过时，轻易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哐当！！”鹿雪绒的三观，连同他手里的杯子一起炸裂了。 …… 卧槽你谁 “……” 沉默, 延。 “看什么看？”莱茵哈特挑眉，想加入？” “不不不不是了，抬手捂住脸, 转身跑走。 苏路一个咸鱼翻滚, 脱离了莱茵哈特的桎梏, 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床。 见苏路run了, 陈斯年放开莱茵哈特, 一脸淡定地下了床。 莱因哈特往床上一扑, 垮起个脸。想做的事被再三打乱，就算是他也很沮丧。 “叮铃铃铃铃铃！电话来了，快接电话呀！” 莱茵哈特慢吞吞地接通手机：“说。” “莱茵哈特大人！SS级鬼物花失控了！”电话另一头传出男人惊恐的声音。 “……花？”莱茵哈特坐了起来。 “花大人目前已经屠了一个副本的npc和玩家, 正往另一个副本区域而去，我们挡不住啊！莱茵哈特大人, 求求您过来看看吧！” “小花怎么会失控？”莱茵哈特喃喃，不顾另一边的鬼哭狼嚎干脆挂断了电话。 他揉揉脖子起身，来到房间的门口, 伸手握住门把手。 “咔嗒。”房门被拉动, 一片花瓣顺着缝隙飘了过来。 莱茵哈特走进了门内。 …… 十分钟后，鹿雪绒怯生生地站在门外：“莱、莱茵哈特大人？” 见门内没有回应, 鹿雪绒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内空无一人。 鹿雪绒回到餐厅，告知了其他人这件事。 “那我们就先吃吧。”苏路自作主张。 今天的早餐是昨天的剩饭。为了节约粮食, 鹿雪绒把有缺口的部分切掉了，剩余部分还能吃。 苏路拿起三分之二个白面包，啃了几口, 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有问题就问。” 鹿雪绒收回视线：“今天早上，你们……” 【注意看，这个男人在想：真会玩、真野啊】——男音活泼道。 苏路：“……” 他掐紧了面包：“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雪绒肩膀一抖：“诶、诶？” 苏路耐心和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鹿雪绒：“诶，原来是这样。” 苏路观察他：“你根本不信是吧？” 鹿雪绒：“下次记得把窗帘拉上。” 苏路转向沉默青年，崩溃：“陈斯年你说句话啊！” 作为当事人之一，陈斯年始终面观鼻鼻观心，端的就是一个不为所动。 苏路：“你不要以为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可以混过去了啊喂！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陈斯年只好看向鹿雪绒。 有了陈斯年的佐证，鹿雪绒总算信了几分。 终于解释清楚，苏路松了口气，低头翻看新手机——在重新下载了Allen后，他成功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和其他社交账号一样，数据保存在云端，账号信息不变。经过早晨的同床乌龙，家庭氛围值蹭蹭上涨……难道副本认为他们“一家三口”感情很好？？？苏路一整个大无语。 放下手机，苏路决定不去想这些，专心吃饭。 没了莱茵哈特在场，三人都比较放松，尤其是鹿雪绒，神色比往常更轻松了一些。 他其实也很怕莱茵哈特吧？ 苏路咽下口中的面包：“雪绒，等到这个副本结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鹿雪绒结结巴巴，不肯正面回答。 苏路叹了口气。 早饭结束，苏路顺手给血红之主充上电，之后去了温室。 中午，三人又聚在一起吃饭。 晚上，莱茵哈特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苏路提起的心渐渐放下。 他没再要求和陈斯年一起睡，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前，苏路双手合十，祈祷小魔王最好明天也别回来。 兴许是神明听见了他的祷告，第二天、第三天……接连五天，小魔王都没有再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苏路经常会忘记他的存在，每天专心伺候盆中的花草。 大部分四叶草都已经冒芽、生长趋势良好，按照这个长势，不出三天，四片叶子就都能长齐。 暴富之路近在眼前了！！ “哗啦——” 苏路拧开水龙头，任由水柱灌入水壶，在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中看向窗外：一个星期前还郁郁葱葱的树叶，在他今天早上起床时就已经全部掉光了。 天气迅速凉了下来。 这片树林中的气候变化极快，听鹿雪绒说，春夏秋冬，是以天为单位的，有时几天就是一个轮回。 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拧紧水龙头，水珠沾到了他的手心。 苏路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提起水壶走进玻璃房。尽管光照充足，但骤降的气温还是给花盆中的四叶草带来了一定影响。 部分叶片变得枯黄，苏路忍痛把它们剪掉——也不知小青蛙是否会收少了一片叶子的四叶草。 “嘶！”鹿雪绒蓦然缩回手。 苏路正在给四叶草浇水，闻言回头：“怎么了？” 鹿雪绒摊开掌心，指尖雪白莹润，更加突出中间的红点。 “我好像被蜘蛛咬了。”鹿雪绒苦着脸。 “蜘蛛？”苏路放下水壶赶了过去，“在哪儿呢？” 一只红色的蜘蛛快速爬过四叶草表面，藏匿到叶片下方。 苏路翻开叶片，吓了一跳：底下全都是这种蜘蛛！ 鹿雪绒：“我刚才发现这株叶片好像有洞，就过来看看。” 苏路：“被蜘蛛咬的？” 鹿雪绒：“蜘蛛还吃叶子？” 两人同时望向陈斯年。 陈斯年：是红蜘蛛。 作为虫害的一种，红蜘蛛是莫得感情的植物杀手，放任不管的话一晚上四叶草就能死光。 苏鹿两人急得抓耳挠腮，还是陈有办法：用红杀。 听名字应该是一种杀虫剂，但问题是：他们该上哪儿弄去？ 苏路第一时间想到了网购。 他拿出手机，点进副本内部的小卖部——和苏苏商城不同，副本内的小卖部只接受四叶草交易，且种类和数量有限。 幸运的是“红杀”在小卖部内有售，每瓶要价二十根四叶草。 “这么贵？”鹿雪绒咋舌。 苏路：“没事，咱家还有家庭储蓄。”之前去独眼巨人的密林时，苏路摘了不少四叶草回来。 苏路抱过来一个青蛙形状的储蓄罐，青蛙的背篓里插着翠绿生动的四叶草——这片树林中长出的四叶草似乎永不枯萎。 鹿雪绒打量：“这个储蓄罐和来收租的青蛙好像。” 苏路：“是吧？我也觉得，不过这个是陶瓷做的。” 说着，苏路从青蛙储蓄罐的背篓里抽出二十根四叶草，换取了杀虫剂。 陈斯年用眼神提醒二人：记得叶片里外都要喷。 苏鹿二人同时点头。 经过石头剪子布，喷杀虫剂的任务落到了苏路头上。苏路任劳任怨地接过杀虫剂，对着叶片一顿狂喷。 成群的红蜘蛛从叶片底下涌出。喷到一半，苏路忽然感觉后颈痒痒的。 苏路扭过头：是鹿雪绒，指尖还捏着一只红蜘蛛。 “你的脖子上有蜘蛛，我帮你拿下来。”他解释道。 不一会儿后，陈斯年闪电般探出手(褒义)从苏路的头发里揪出来一只蜘蛛。 苏路使劲儿跺了几下脚、又原地跳了几跳，像一只僵尸。 鹿雪绒忍俊不禁，主动伸手接过杀虫剂：“还是我来吧，感觉你很招虫子喜欢。” 苏路想起古堡副本：“可能我只是比较招蜘蛛喜欢？” 鹿雪绒：“哈哈哈哈。” 苏路盯着他的侧脸，倏然道：“雪绒，你还记得古堡副本里我们一起泡温泉时，你说过的话吗？” 鹿雪绒一怔：“啊？” 苏路：“我们说过要一起回家，你还记得吗？” 鹿雪绒：“记、记得。” 说完，鹿雪绒低下了头。 苏路张开口，声音尚未完全成型前，鹿雪绒抬起头：“苏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不想永远留在这里。” 苏路眼睛亮了亮：“你想通了！？” 鹿雪绒：“还没有……你先别激动，再给我一些时间。” 苏路耐心道：“那好吧。” 他理解鹿雪绒——如果一个副本只需要做做饭扫扫地就能活下来，那么离开时确实容易犹豫。 他也知道小漂亮是被其他凶险的副本吓坏了，才贪恋这相对安逸的环境，需要时间考虑。 …… 隔天傍晚，相对安逸的环境被打破——莱茵哈特回来了。 这家伙一回来就二话不说掳走了苏路，将他提上鸟背，径直飞到树林边缘。 边缘坐落着冰雪与火焰的国度，两国上空硝烟弥漫。 苏路战战兢兢，感受迎面刮来的风，夹杂着冰雪与火焰的气息。 苏路害怕道：“你、你想干嘛？” 莱茵哈特靠近，红色的发丝拍打着苏路的脸颊，风中暧昧涌动。 不是吧—— 苏路内心卧了个大槽，心想不是吧？不会吧？？他好像要来真的卧槽！！！ 在真正付诸行动前，莱茵哈特把手机关机、谨慎地瞧了瞧周遭，确定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后，露出了微笑。 莱茵哈特：“老婆你知道吗？生命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这些灵魂也都有属于各自的不同。” 苏路一脸懵：跟他说这些干嘛？ “或许是我的能力使然。”莱茵哈特抬手，“我能看见每个灵魂的不同之处，外貌、性别、高矮……这些都可以被改变，唯有灵魂不变。” “为了看清你的灵魂，我现在要封住你脑子里的那个声音。” 苏路似乎听到男音叹息了一声，像在惋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 莱茵哈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梢，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莱茵哈特终于看清楚了。 震惊小魔王一整年：“卧槽你谁？！！” 跟我走！ 其实苏路也曾偷偷幻想过：自己也？ 不然的话, 该怎么解其特别的。 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世界，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区别于其他炮灰。 苏路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会是Boss？彼世的主人？那会是多么风光无限。 因此当莱茵哈特出现、笃定他不平凡的身份时, 苏路内心有过梦想成真的喜悦。 看——原来他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后来他才明白：只有真正的普通人, 才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 “卧槽你谁？！！” 莱茵哈特震惊。 苏路当时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莱茵哈特于是又确认了一遍——结果不变。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啊？ 恼怒占据了莱茵哈特脸上的神色, 始终若有若无挂在他唇边的微笑, 第一次彻彻底底垮了下去。 苏路对莱茵哈特的印象, 其实一直都还不错, 虽然这家伙钙里钙气的、梳着奇怪的马尾，但是一出场就救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路在莱茵哈特眼中, 看到了清楚的怀疑。 他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那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莱茵哈特冷冷地问。 苏路有种直觉：他如果直接回答“不知道”的话，莱茵哈特很有可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可问题是：“那个东西”是什么？ 值得魔王关注的东西, 自己身上唯一不普通的东西，苏路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男音了。 苏路想起决无神说过的话：“是……决无神给我的。” “可它又怎么会在决无神身上？！”莱茵哈特加重了语气。 关于这个，苏路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 “……”莱因哈特上下打量他——幸好, 并没有真的将他扔下去。 莱茵哈特“嘶”了声，默语：“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难道说……” 他抬头, 瞥了一眼苏路的表情，吩咐人头鸟掉头回去。 莱茵哈特打了一个电话：“是我。” 电话似乎被对面干脆挂断了。 他丝毫不意外, 优雅从容再次拨通—— 莱茵哈特上来就劈头盖脸：“你想死吗？” “嘟嘟嘟……”对面又又掐断了电话。 莱茵哈特叒打了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你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嘟嘟嘟嘟……”对面叕挂断了电话。 莱茵哈特叕打了回去：“你的东西，我先暂时帮你保管，你要是回来了就来找……谁咒你呢？我替你保管的东西也不止这一件了。” 他在和谁打电话？苏路一头雾水。 如果男音可以出声提醒他就好了——苏路呼唤了好几次, 男音都石沉大海。 人头鸟落地时，莱茵哈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狐狸姿态，笑眯眯地转向苏路：“老婆。” 不愧是魔王, 主打一个喜怒无常。苏路眼神警惕。 莱茵哈特：“别紧张，我有一个提议，对你百益无一害，希望你能接受。” 苏路怎么可能不紧张：“什、什么提议？” 莱茵哈特：“留下来。” “啊？” “我的意思是，留在我身边。” ……苏路战术后退。 “只要你接受，就能从无穷无尽的副本中获得解放。”莱茵哈特抛出他的条件，“你可以作为我的随从，免于参加副本。” 不得不承认条件十分诱人，苏路却没有立刻答应：“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莱茵哈特脑袋一歪：“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也在想这个！”像是觉得他可爱，莱茵哈特笑道：“当然，你只能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像你的那位朋友。” 我的朋友也不会一直留下来的！苏路在内心反驳。 莱茵哈特挑眉：“你的答案？” 苏路肯定是拒绝啊！但他怕直接拒绝小魔王当场变脸杀人灭口，就很犹豫说不说。 莱茵哈特应该是看了出来，淡淡道：“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苏路破罐子破摔：“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莱茵哈特伸出手，指尖黑暗，对准苏路的额头一弹。 苏路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等了很久都没死。苏路悄悄睁开眼睛——小魔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路揉吧揉吧额头，松了口气，想要离开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离开副本的最佳办法，就是把各种值都刷满。 苏路低头查看副本进度——目前家庭氛围值是最高的，只差一点点就能达到及格线；家庭财富值在盆里种着，目前长势良好，问题应该不大；至于夫妻恩爱值和信任值，则需要莱茵哈特配合才行。 苏路生怕他不配合，这样他就走不了，也正合了莱茵哈特的意。 没想到，莱茵哈特居然配合积极—— “老婆～起床咯。” “老婆～吃饭啦。” “老婆，晚上要一起睡吗？” “老婆你在干嘛？” …… 接下来两天，苏路几乎都和莱茵哈特待在一起，恩爱值蹭蹭往上狂飙。 苏路高兴之余，也升起了浓浓的困惑：莱茵哈特这是在做什么？ 莫非他改变主意，决定放他走了？ 魔王心海底针，苏路挠挠头，他揣摩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专心给四叶草浇水。 浇水也有讲究，饲养四叶草的土壤，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刚开始苏路只能用手去摸，现在他熟练了，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土壤的干湿。 觉得湿度差不多后，苏路换了一个盆继续作业。 等到把所有花盆都浇完水，苏路也累了。看着日渐葱茏的四叶草，他的内心有种满足的膨胀感。 …… 到了第三天，苏路起床后惊喜地发现：大部分四叶草已经长齐了四片叶子，终于可以收割了！ 鹿雪绒同样兴奋得手舞足蹈，陈斯年现状依然淡定高冷，向窗外投去一瞥。 一片雪花落到窗外的枯木上。 城堡内部装了空调，房间内很是暖和，这让苏路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 不知不觉间，树林中的气候从夏季快速走到了冬季。 “居然开始下雪了！”苏路感叹。 鹿雪绒仿佛司空见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白色的雪花从陈斯年漆瞳中流过。 苏路盯着他，觉得他似乎有心事？ 接下来就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父子谈心环节（×）—— “你……在想什么？”苏路盯着他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陈斯年扭过头，与苏路对视：我可以出去了。 苏路一愣。 陈斯年之前受副本规则限制，短时间内不可以离开“父母”——但他最近发现：自己可以出门了。 限制消失了——陈斯年这么告诉他。 苏路点点头：“可能是时限过了吧。怎么？你……想走？” 陈斯年毫不犹豫：是。 他反问苏路：你呢？跟不跟我走？ 苏路也同样没有犹豫：“那必须啊！” 陈斯年看苏路的目光欣慰：你很明智。 苏路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鹿雪绒牵住他的衣角，不断向他使眼色。 顺着他的眼神回头，苏路看到了站在温室门外的莱茵哈特。 莱茵哈特挑眉：“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路有种莫名的心虚：“四叶草长好了。” “嗯，我看到了。”莱茵哈特有意无意道，“我还以为你们在聊更有趣的东西呢，比如说……一起私奔？” 苏路：“……” 陈斯年：“……” 莱茵哈特大笑几声。待他离开，鹿雪绒：“你们……真的要私奔？” 苏路试图纠正：“不是私奔！只是一起逃走。” “那不就是私奔嘛！”鹿雪绒在瞎说什么大实话。 “咳。”苏路轻咳，“总之，我们准备走了。”各方面的值已经刷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信任值，等刷满信任值苏路就准备立刻跑路。 苏路：“雪绒你呢？这么长时间想好了吗？” 鹿雪绒：“我去找剪刀！得把四叶草都剪下来才行。” 直接拔不就行了吗？ 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苏路撇撇嘴，手伸向花盆。 开始收割！ 家庭财富值+16、+20、+18、+23…… 家庭财富值突破999了！！！ 这么长时间的活儿没白干，总算到了丰收季。 苏路走上楼，打算一鼓作气把最后的信任值给做了。 莱茵哈特站在窗边，听见动静，回头一笑：“老婆，你来了？” 苏路：“嗯嗯，我来是想告诉你咱家终于有钱了！终于交得起房租了！” 莱茵哈特棒读：“哇哦，是吗，太好了。” 苏路苍蝇搓手：“你看要不，咱们把最后的信任值给做了吧？” 莱茵哈特认真审视他：“老婆，你真的信任我吗？” 苏路：“嗯嗯。” “彼此信任的夫妻，是绝对不可以对彼此说谎的。”莱茵哈特强调，又问了一遍：“老婆，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有种怪异的感觉。 可如果不回答，信任值永远不会得到提升，那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走出这个副本…… 苏路一番挣扎，“苟”字占了上风，刚想原地开溜，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是的，我愿意。” 苏路：？？！！！！ ……莱茵哈特的微笑近乎咧到耳根：“我——相信你！” 这番对话过后，信任值飙升至满级！！ “嘭！” 苏路和莱茵哈特两人头顶，忽然分别冒出一颗红色爱心！ 莱茵哈特瞥了眼苏路的头顶，笑意愈深。 苏路毫无察觉道：“你看我干嘛？诶，对了，你站在窗边，不冷吗？” 窗户开着，外面飞来的雪花落到莱茵哈特肩头。 苏路走近，爱心跟着他移动。他埋怨道：“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下雪也不知道关窗，冻感冒了可怎么好？家里还有孩子呢。” 莱茵哈特沉默注视苏路关窗，跟在他身后下楼。 鹿雪绒来了，苏路疑惑地瞅着他：“你有事吗？” 鹿雪绒咬唇：“关于你问我的事，我想好了……” 陈斯年散漫的视线从苏路头顶掠过，又飞快掠了回来，眼睛瞬间睁圆。 苏路看向他时，他迟疑：今晚就动身？ “你在说什么呀？”苏路莫名其妙盯着他们两个，就好像他们的脑子都出了什么大病。 苏路指着鹿雪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不是我们家的仆人吗？仆人就做好份内的事，你想好了？想什么了？别想太多。” 鹿雪绒：？？？ 又指着陈斯年：“今晚就动身？不行，作业写完了吗你就想出去玩？” 陈斯年：？？？ “他的脑子是不是……”鹿雪绒用手指在脑袋侧面转圈，“那个了？” 陈斯年沉重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在暗处拍掌大笑。 陈斯年警告的目光横过。 莱茵哈特嚣张上前，故意伸手搭住苏路的腰：“老婆～你现在还想出门吗？” 苏路一脸迷惑：“出门？外面那么冷，我为什么要出去？” 莱茵哈特：“那你愿意永远留下来吗？” 苏路：“不愿意。” 莱茵哈特：？ 鹿雪绒和陈斯年已经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 苏路：“死鬼，我当然是要永远留在你和孩子身边啊！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陈斯年和鹿雪绒的身形同时剧烈摇晃。 鹿雪绒得出结论：苏路的脑子突然那个了！！(确信) 陈斯年皱起了眉头。 …… 夜晚，苏路房间的窗户展开，一道人影一跃而入。 “是你？”苏路惊起，“你……” 陈斯年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苏路，你演的吧？ “你这熊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哪去了？回来也不知道走门，你傻啊？” 陈·熊孩子·斯年：“……” 苏路伸手过来提他的耳朵，被他敏捷躲过。 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陈斯年扣住苏路的手腕、盯着苏路的眼睛，对苏路下达命令： “跟我走！” 绿帽之王 苏路从很特别。 漆黑的眼瞳, 不掺一丝杂色，如冬天的夜，在彼世股清流。 陈斯年的能力, 暗隐之眼神向对方下达隐晦的暗示；第二阶段眠, 使被催眠者听命于己。 陈斯年对苏路进行了深度催眠。 他沉默地注视苏路, 后者在他的凝视下, 眼神逐渐变得犹如漩涡般迷离。 眼见苏路中了招, 陈斯年向旁边迈出一步。 苏路跟着他, 傻傻地也迈了一步。 陈斯年转身就走，苏路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走到房间门口时，陈斯年谨慎地停下了步伐。 苏路慢了一拍, 一脚踩上陈斯年的鞋后跟。 ……大意了！ 陈斯年回头瞪了他一眼，尽管后者毫无察觉。 该怎么出去？这是个问题。 红头发的小矮子鼻子灵得跟狗一样, 陈斯年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能牵着苏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陈斯年移过眼瞳，视线在房间内游移，像是在寻找有用的东西。 转了一圈, 他的目光定格在背后的“小尾巴”身上。 哈士奇平常眼珠转得比谁都快, 此刻却一脸呆滞，这让陈斯年冒出一丝想要捉弄他的想法。 手顺遂意志抬了起来, 只差一点就能戳到哈士奇的脸。 ……咳。 关键时刻，陈斯年迷途知返, 意识到现在不是恶作剧的时候，把手收了回来，握住自己的下巴。 “叮！”一颗灯泡在陈斯年的头顶亮起。 他有主意了。 陈斯年先把苏路藏好、自己去偷来了那个东西、最后回来领走了苏路。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们刚走到大门口，红毛小矮子就出现在门边。 “儿砸，你要带我老婆去哪儿？”莱茵哈特的声音从两人身后飘来。 陈斯年回过头, 莱茵哈特依靠在墙边，一副懒洋洋又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牵着苏路。莱茵哈特评价道：“偷偷摸摸，你不会是想带我老婆私奔吧？” 陈斯年没理会魔王的骚话，两边嘴角向上一提，忽然朝魔王露出一个笑。 ……莱茵哈特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陈斯年二话不说拿出了手里的东西。 这是…… 一个透明水晶球被陈斯年握在手上。 莱茵哈特大概能猜到球里关着什么东西，他一度以为那是老婆养的小宠物。 “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拦住我吧？”莱茵哈特笑道。 陈斯年：片刻，足矣。 莱茵哈特：“哦？那你准备怎么把它放出来呢？电量可是还剩百分之九十噢～” 多亏了苏路日日夜夜连吃饭睡觉都不忘随手给血红之主充电，水晶球剩余电量十分充足。 陈斯年只用了三个动作，就打破了魔王的自信。 第一步：抠出水晶球的电池； 第二步：朝莱茵哈特一丢； 第三步：转身扛起苏路跑路。 莱茵哈特：这小子居然这么阴险！！！！！ 逆子啊！！！ “嗷呜！！！！” 时隔不知多少天，血红之主重新出笼！ 红色的史莱姆，咆哮着扑向了重获自由后见到的第一个活物！ “滚开！”莱茵哈特厉喝。 这玩意儿应付起来有点麻烦，莱茵哈特还不能一巴掌拍死。 血红之主也同样察觉到敌人的棘手，在空中就开始变化形态。 ……莱茵哈特叹了口气。 等他解决完血红之主，他的好大儿早就带着他老婆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咯吱。”莱茵哈特磨牙。 “咚咚咚。” 耳边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心情不好的他，语气极其不耐烦地问道。 “……”门外的来客小心翼翼道，“请、请问是莱茵哈特大人的府邸吗？” 莱茵哈特：“你TM谁？” 门外来客：“您好，我是春娇市的市长。” 被小魔王踩在脚底的红色史莱姆，眼睛顿时亮了！ …… —— “哇啊！” 苏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疼痛导致催眠状态立即解除。苏路抬起脸，上面还粘了一根草：“这是哪里？” 周遭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苏路边自言自语边爬了起来：“好冷……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远处站着他的养子，正蹙着眉头打量他。 苏路的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年年？” “年年，你怎么也在这儿？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爸呢？” ……像是没忍住，他的养子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年年，你怎么不说话呀？” 苏路抱着胳膊走近：“这外面怪冷的……算了，不管怎么出来的，我们先回家吧。” “……”年年不想说话，年年拒绝了他。 “别闹！”苏路去抓年年的胳膊，被年年反制。 年……陈斯年目光无语上移，落到苏路头顶的爱心上。 貌似是从这颗爱心出现开始，苏路的脑袋就那个了。 陈斯抬起手，忍不住戳了戳：Q弹Q弹的。 苏路毫无察觉，嘴里还在说着一些失智的话，陈斯年通通无视——反正他也反抗不了他。 陈思年的目光又开始游移，寻找周围可用的东西。 最终，定格在苏路脸上。 …… “砰！” 苏路醒过来的时候，大脑嗡嗡作响，仿佛被人隔空打了一拳。 他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陈斯年，一开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年年……啊呸！” 苏路慌忙改口：“斯、斯年，陈斯年！我想说的是。” 从爱心出现到消失，中间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包括威逼陈斯年写作业。 苏路梗着脖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陈斯年大大方方白了他一眼。 苏路摸了摸鼻子：“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和脑子，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另一个“妻子”人格占据了苏路的身体，令他一心一意为了家庭着想，遗忘了自己原本的人格。 现在回想那种感觉，苏路仍然心有余悸。 “对了。”苏路好奇道，“你是怎么把我从那种状态下拉出来的？”太牛了吧，难道这就是大佬吗？ 陈斯年忽然对他笑了笑。 苏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陈斯年向他解释：我买了一件道具，专治你这种情况。 苏路迷惑：“道具？苏苏快递可以送进来？”好像大部分副本快递都是送不进来的。 陈斯年：加钱就可以。 苏路恍然大悟，露出阳光爽朗的微笑：“原来是这样！你真有钱啊，不愧是大佬啊。” 陈斯年：我没钱。 陈斯年：我用的是你的钱。 轰隆！！！ ……苏路的微笑龟裂了。 晴天霹雳，他连忙打开手机看了眼账户余额——还好还好，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再怎么说大佬也是为了救自己——苏路并没有责怪他。 陈斯年将拯救了苏路的道具递给他。本来就是用他的钱买的，苏路毫无芥蒂伸手接过。 【道具名称：轻轻敲打恋爱脑的心灵。 介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总能遇到很多恋爱脑，来用这把锤子轻轻敲醒他们吧！ 使用方法：使用全身力气轻轻敲击对方的脑壳顶(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作用：敲醒恋爱脑，恢复被敲者原本的人格。 PS：敲人者必须比被敲的人高，这是由于发明家考虑到——在具备身高差异的情况下，敲人者手抬得太高会很酸，使用时可能会出现困难。是不是很贴心？】 苏路：真TM贴心。 合着就是想说他不配使用呗？ 他要上哪去找一个比他矮的恋爱脑敲一敲啊？这个道具是一次性的吧？ 本着蚂蚱也是肉的原则，苏路郁闷地收起了锤子。 一片雪花落到苏路的发梢，他甩头抖落：“现在该怎么办？” 根据《同林鸟》副本规则，当各种值刷满后，想离开树林必须夫妻共同。 莱茵哈特不愿意放他走，苏路：“我不能单飞啊。” 陈斯年：那就和我飞。 苏路：“怎、怎么和你飞？” 陈斯年：离婚。 手机上，苏路和莱茵哈特仍旧是“夫妻”状态——都这样了，他俩关系咋还没破裂呢？ 苏路挠头不解。关于这个副本，陈斯年其实偷偷做了不少功课，他即答：只要你答应我的求婚。 即使是在副本里，重婚也属于有罪。只要苏路答应陈斯年的求婚，那么他和第一任的婚姻就会即刻宣判无效。 “……哦。”或许是因为太怪了，苏路莫名的有些紧张：“那你、那你开始吧。” 陈斯年看他的目光莫名其妙：时间还没到。 哈士奇急什么？ 苏路：“……喔。” 别看这个副本跟闹着玩儿似的，关于结婚时间那还是有讲究的！必须要在傍晚六点过五分零二十秒那一刻保持肢体接触才行。 两人硬着头皮等到傍晚六点，距离良辰还有五分钟。 “差不多了吧？”苏路试探着伸出手。 陈斯年看了一眼。 …… —— 莱茵哈特托着一杯红酒，春娇市的市长局促不安地坐在对面。 血红之主被迫换上一条女仆装，抱着一根扫帚、和鹿雪绒一块儿侍奉在左右。 “贸然前来叨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春娇市长客套道。 莱茵哈特摇晃着红酒杯，神情郁闷：“你是为了那坨东西来的吧。” 春娇市长飞快瞥了眼女仆史莱姆：“是的，希望您能允许我带小红回家。” “嘤～～”被囚禁、被虐待(强制穿女仆装)，血红之主委屈到荷包蛋流泪。 春娇市长看了都心疼：“您看……” 莱茵哈特正准备作答，头顶倏然响起“嘭”的一声！！ 春娇市长震惊到瞪大了所有眼睛—— 从莱茵哈特上方，凭空长出了一顶大绿帽！！！ “啪嗒。”绿帽扣在了魔王头顶，很快的。 …… 张路的结局？ “……” 大绿帽茵哈抬起帽檐, 露出底下的沧桑。 春知道了某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会被灭口吗？ 春娇市长紧张不已，莱茵哈特掏出手机， 春娇市长的耳朵很灵, 因此尽管有一段距离, 他还是音—— “是我。”春娇市长还从没见过莱茵哈特大人这么卑微的模样, “你在什么地方？我想去找你。” 窗外雪花飘飘, bgm也飘飘：“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电话中的人冷漠无情：“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我怕斯年误会。” “不——”莱茵哈特大人痛心疾首。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春娇市长忽然就有种, 脱下外衣盖在莱茵哈特大人身上的冲动。 他忍住这股冲动，开口：“大人……” 莱茵哈特凄凉道：“你的事改天再说，累了。” 春娇市长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带着对魔王的幸灾乐祸和同情无声退下。 “你们都下去吧。”莱茵哈特吩咐鹿雪绒和新奴仆。 待一人一史莱姆都走后，莱茵哈特摘下绿帽, 一改颓丧与不振，神采突然变得飞扬起来，似乎觉得事情发展十分有趣。 …… —— “所以, 我们现在……呃, 就是‘夫妻’了？”苏路感觉怪怪地问。 陈斯年松开他的手，故作淡定地一点头。 苏路低头观察手机界面, 陈斯年望天。两人的神情都不太自然。 手机上，苏路的对象果然从莱茵哈特变成了陈斯年；底下各种值, 目前都处于很低的状态。 “难道还要再走一遍流程？”苏路想想就头大。 【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嗯？ 一行绿字引起了苏路的注意：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还有隐藏规则？苏路赶紧把界面的各个角落找了一遍，发现多出一条【转移途径】—— 【转移途径解释说明：爱不会消失, 只会转移。通过本途径，可获得上一任婚姻中积攒的恩爱值、信任值、家庭氛围值。注：家庭财富值不可转移】 “凭什么财富值不能转移？”苏路不太服气，“现实的婚姻还分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呢, 婚前财产不能分割我没意见，但是婚后财产呢？那么多四叶草，都是我和你、还有雪绒一起种的！” 苏路愤愤地继续往下看：【……转移方法：任一家庭成员找到上一任，与其进行肢体接触即可完成转移】 苏路脸色一白。 意思是他还要回去摸一把前夫哥？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找死吗？！！ 他的现任同样觉得不太现实。 雪越下越大，两人沿着树林小径向前走，一座木屋出现在积雪尽头。 屋内亮着灯，苏路走到门前，试探性地敲门。 屋主来到窗边：“……是你？” 苏路闻言转头，看到窗内探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他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却奇妙的有种……惺惺相惜感？ “你认识我？”苏路看他表现，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 张路点点头：“你从天上掉下来时，我刚好就在现场。你还踩了我一脚呢，你忘了？” 他一提这事儿，苏路就有了个模糊的印象：“啊！是你啊。” 张路看向他身后沉默寡言的青年：“你们是在找避雪的地方吗？” 苏路：“对的对的，可以收留我们吗？” “小张，你和他们啰嗦什么？”大叔走近，口吻不满道，“你还想真的放他们进来？万一他们别有居心怎么办？” 张路：“抱歉，我不能放你们进来。” 苏路不解：“这是为什么？” 张路有些讶异：“你不知道这是副本的规则吗？如果让陌生人进入屋子……” 大叔拍了张路一下，张路顿时止住话头。 苏路：“那可以让我们在屋檐底下歇一会儿吗？” 张路：“这倒是没问题。” 原本光秃秃的窗框已经装上了透明干净的玻璃。苏路靠坐在屋檐下，通过玻璃可以看到：屋内用花盆种满了四叶草。 四叶草颜色鲜嫩翠绿，看上去丰收在即。 靠墙的角落添置了锅炉，蒸汽不断从锅子里冒出。 “给。”张路打开窗，从屋内递出两碗热汤。 苏路捧着热汤，说了声“谢谢”。 “对了。”他提醒张路，“看你们这样子，财富值应该要刷满了吧？其他值也快了吧？你要当心，当所有值都刷满后头上会出现一颗心，你的神智会……” “嗯？”张路朝他眨了眨眼，貌似非常不解。 陈斯年扯了扯他的衣服。 苏路扭过头，惊讶的发现：屋内的四叶草，在这短暂的时刻内全部长齐了！ 最后的家庭财富值——满值了。 陈斯年一指张路头顶，摇头。 ……在张路的脑袋上空，漂浮着一颗硕大的爱心。大叔走来，他的头上同样如此。 “你老是搭理他们做什么？”大叔语气关心，“窗边冷，小心着凉。” 张路露出甜蜜而羞涩的表情，倚进了大叔的怀里。 由于张路的个头比大叔高，他必须吃力地把身体侧弯，才能钻进大叔的怀抱。 大叔也必须挺胸抬头、必要时垫一垫脚尖。 ——怪异而极其不和谐的一幕。 苏路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他端碗的手一抖，热汤撒落在地。 陈斯年手里也端着热汤，他一口都没有喝，拿着似乎只是用来暖手。 “或许我们可以帮帮他们？”苏路比划着，“刚好可以用那把锤子……” 陈斯年：晚了。 什么叫晚了？ 陈斯年帮苏路转了个头：你看。 “亲爱的，我爱你。”大叔对张路深情款款。 张路也回予相同的热烈爱意。 两人交颈而吻。 苏路震惊地瞪大双眼—— 他亲眼所见：从张路和大叔的身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羽毛！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羽毛飞速攻占。 最后，只剩下两颗头还是原本的模样，他们的身体被鸟羽覆盖，手脚通通变成了鸟的钩爪。 同林鸟——从今往后，天高海阔，与君永不分离。 “我感觉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苏路捂住了嘴。 陈斯年附议。 眼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鸟，苏路心理上无法接受。 他现在知道树林中那些人头鸟是怎么来的了—— 他们肯定都是和张路一样的玩家！大部分玩家在成为人头鸟后，并没有离开树林，而是依照鸟的习性在此栖息。 还不能举报副本耍诈，毕竟玩家们在满值后确实可以自由离开副本，只是…… 苏路大骂副本的阴险！ 莱茵哈特一定是知道最后的结局，所以才肯积极配合他。 苏路咬紧牙关，看向陈斯年的眼中写满了焦虑不安。 陈斯年明白他的担忧：我有办法不受影响。 苏路一愣：“什么？” 陈斯年：我有办法。 这、这就是大佬吗？！苏路眼神崇拜：“666，求带飞！” 大佬脸色蓦然一变，仰头看向天空。 苏路跟着大佬抬头—— 天空灰白，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安静的天空，犹如一块死气沉沉的水泥板，偶尔刮过一阵风。 什么都没有啊？苏路正准备问个明白，空中乍起一道破空之声。 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声音的来源拥有鸟的身躯、人的头颅。是人头鸟，它们挥舞着翅膀，在天空中巡逻盘旋。 越来越多的人头鸟剥夺了天空的颜色，它们的嘴唇翕合，不断呼唤一个名字： “苏路。” “苏路。” “苏路！” 苏路本人表示很慌。 他躲在黑伞下——早在第一只人头鸟出现时，苏路就警觉地做出了防备。 等等，屋檐算是建筑物吗？ 保险起见，苏路正打算挪出去一点，陈斯年倏然将他扑倒。 苏路及时扭过脸，保住了鼻梁的挺直，侧脸与地板亲密接触。 怎么回事？满级大佬难道兽性大发了？苏路一头雾水地抬头，又猛地低了下去。 ……在其中一只人头鸟的背后，色彩艳烈如火焰的发丝飘散，这只人头鸟背上仿佛着了火。 苏路知道——莱茵哈特追来了！ 陈斯年压住他的后背，以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苏路当然明白不能出声，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趴地上啊？啊？？还有大佬你一定要趴我背上吗？？？很重啊，像是乌龟驮着他的壳。 陈斯年看着瘦，一身的肌肉密度绝对实打实。苏路被他压得想翻白眼。 不能坐以待毙，苏路挣扎着转了个方向，试图摸出点东西。 他把手伸向腰带，摆弄了半天，手里也没出现东西。 这破腰带！怎么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苏路在心里骂骂咧咧，抬眼对上陈斯年复杂的目光。 苏路一低头：草破案了草，原来他刚才一直摆弄的是陈斯年的腰带！！！ 尴大尬。 被他抠了半天，陈斯年的腰带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尽职尽责地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苏路的表情写满无辜，小声提议：“要不，我再给你扣上？” 陈斯年：……不必。 陈斯年抬腰，苏路趁机起身，目睹前者以闪电般的速度(褒义)扣好腰带。 半空中的人头鸟越压越低，苏路贴着木屋外墙，神经紧绷地蹲在窗下。 “苏路。” 男人低沉的声音距离极近，苏路转头，以眼神询问身边的人：是你在叫我？ 陈斯年：？ 不对啊，这低音炮，差别也太大了。 “苏路。” 苏路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抬头：张路惨白的脸伸出窗外，缩成一线的瞳孔直溜溜锁定了他。 …… 蜗牛之死 完了！！！ , 被发现了！！ 张路看了他一眼，面 ……咦？ 他难 苏，但眼下明显不能那么做。 他身旁的陈斯年代替他, 起身翻入窗内, 动作非常快。 苏路大惊, 窗内旋即探出一只手, 把窗外犹豫的他提溜了进去。 “等……！！” 陌生人不能随意进入主人家——但如果陌生人强行进去了呢？ 陌生人会受到什么惩罚？ 苏路抱头缩在陈斯年身旁——这厮自从把他拽进屋后, 就一副警戒的神态蹲在窗边。 等了半天, 想象中的惩罚并没有降临，苏路吐出一口气，心头升起疑问：莫非没有惩罚这一说？ 还是说……苏路看向屋内的人头鸟——张路和大叔, 在变成鸟后就不再是房屋的主人了？ 陈斯年或许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才冒险翻了进来。 “苏路。” “苏路！” 木屋上空, 遮天蔽日的人头鸟不知疲倦地徘徊，一遍又一遍地为莱茵哈特寻找苏路的踪迹。 有了木屋作为遮挡，莱茵哈特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苏路趁这个空隙打开手机, 查看鹿雪绒发来的消息：【苏路？你去哪了？】 苏路当然不会上去就报自己的坐标, 他怀疑对面不是鹿雪绒本人。 鹿雪绒打视频通话发来自证。 确认是他本人、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操纵后，苏路问道：“你想好了吗？是留下来, 还是跟我们走？” 苏路补充：“你可以作为我们的‘孩子’和我们一起通关副本，我和陈斯年已经组成……” 鹿雪绒：“我知道, 莱茵哈特大人的帽子很大很漂亮。” 苏路：？ 鹿雪绒下定决心：“我……我想好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留在莱茵哈特身边固然暂时安全，但是那样一来, 他就没办法积攒点数回家了。 他就像一只带壳的蜗牛，缩在自己的安全屋内，但现在是把头探出壳的时候了。 苏路喜笑颜开：“那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我马上把坐标发给你……” 苏路将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两人约好在木屋会合。 “你从来没出过门，能找到路吗？”苏路担心道。 鹿雪绒：“应该可以？我只要顺着定位过去就行了吧。” 苏路：“那你一路小心。” 鹿雪绒：“嗯嗯。” “对了。”苏路让他，“好友定位共享开一下，不行的话我们过去找你。” 鹿雪绒：“好的。” 挂掉视频电话，苏路开始认真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 莱茵哈特对他进行地毯式搜寻，他就算躲在屋子里，也迟早会被找到，必须要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副本。 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从前夫哥那里转移数值。 也就是说：苏路或者陈斯年，两人里的其中一人必须去摸莱茵哈特一把、事后还能全身而退。 如此高难度的任务，苏路的眼神下意识向大佬漂移。 不料，陈斯年也正在看他。 苏路：“大佬……” 陈斯年：靠你了。 苏路：？？？ 苏路哭丧着脸：“我不行啊我。” 陈斯年：你行，你有钱。 ……啥？ 这是能靠钱解决的问题吗？苏路：“展开说说。” 陈斯年：用道具。 苏路：“你的意思是……” 陈斯年：手机给我。 苏路半信半疑递了过去，陈斯年用他的手机打开【苏苏商城】，翻到两件商品上。 【道具名称： Cospy套装(一次性版)】 【介绍：只能使用一次的Cospy套装，胜在价格低廉，套装内包含假发、衣物、饰品…… 作用：角色扮演； PS：本套装不包含鞋】 第二件商品，则叫【夜有所思，日有所梦】——如果在白天看见夜晚思念的人，那么此人就会陷入梦境般的迷糊状态，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按照陈斯年的意思，到时苏路别说摸莱茵哈特一下，就是想摸他一千下都可以。 苏路：“我为什么要摸他一千下？？我又不是喜欢他。” 重点是这个吗？ 陈斯年把手机扔给他，两件道具已经被他加入了购物车，付款权在苏路。 苏路有些犹豫：这两件道具可不便宜，加上配送费小一万了，要是最后失败他可就亏大了。 他看向陈斯年，咬咬牙付了款。 害怕被外面的人头鸟发现，他还备注：悄咪咪的来，打枪的不要。 屋内的人头鸟安静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路瞧瞧它们，刚好【苏苏商城】在做满8888.88赠送一件小道具的活动，他在可以赠送的范围内，又选了一件道具。 付款成功后，苏路等了一会儿才有快递员接单。 他转过身，被身后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木屋中。 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帽子后面伸出一条马尾，帽子正面印了【苏苏速递】几个字，象征他快递员的身份。 快递员看见苏路，反应一怔，随即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苏路不要大惊小怪，轻手轻脚将手中的盒子放到地上，左手比出数字“五”，右手则比了个心。 苏路压低声音：“你是想要个五星好评？” 快递员双手绕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 苏路：“……没问题。” 快递员抱拳，多看了陈斯年和苏路两眼，转身消失。 这个快递员，拥有一双熟悉的眼睛。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苏路抱起盒子，里面放着他需要的东西。 【Cospy套装】是一个盒子，在确认扮演的角色后打开盒子，里面就会出现需要的东西。 苏路知道，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就在手机里。 他打开手机相册，观察里面唯一的一张照片。 苏路有种直觉：莱茵哈特就是把自己认成了照片中的人。 他和照片中的人，或许具备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他们只是陌生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路现在要扮成这个人。 他有些紧张——莱茵哈特会把他认成照片中的人，那么他们一定是具备相似的地方，由他来扮演破绽会更小。 苏路深吸一口气，戴上了盒子中的假发。 陈斯年上前帮忙，苏路在他的帮助下穿戴完毕。 ……陈斯年默默后退了两步。 明明只是劣质的发套和粗制滥造的服饰，刚刚上身时还觉得像小丑一样滑稽，但整套穿戴下来，苏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陈斯年甚至提起了戒备：……苏路？ 苏路愣愣地转过头：“大佬，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陈斯年松了一口气。 尽管外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里子还是哈士奇。 苏路攥着垂到腰际的长发，活像短毛小狗突然变了品种，一脸的不适应。 “这发套还挺牢。”苏路扯了几下头发评价。 陈斯年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转身向外走。 衣服突然被后面的人扯住。 陈斯年回过头，苏路一脸往事不堪回首：“万一……我是说万一，计划失败了，我又被莱茵哈特抓了回去做老婆……” “你，你会来救我吗？” 陈斯年低垂的视线落到苏路发抖的手上。 他点了点头。 得到大佬的承诺，苏路最后一点担心消散无踪，提起酷似裙子的华丽长袍、踩着极不搭调的匡威运动鞋出了门。 站在木屋外的空地上，苏路思索：该如何做才能最快引起莱茵哈特的注意？ 边唱歌边跳极乐净土？照片中的人是那种人设吗？ 崩人设可能会引起怀疑。苏路默默思考，殊不知现在的他，往那儿一站就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根本没办法注意不到他。 莱茵哈特一眼就望见了木屋前的人。 他瞬间恍神：“阿洛……” 道具【夜有所思，日有所梦】成功发动！ 莱茵哈特霎时如坠梦境，整个人从鸟背上栽倒，“砰”的一声砸进雪地。 小魔王应该不会被摔死吧？ 苏路顶着别人的壳子靠近，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莱茵哈特：“死了没？” 莱茵哈特四叉八仰倒在地上——没了风度也没了反应。 苏路扔掉树枝，手向他伸去。 “……你还真是让我吃惊啊。” 莱茵哈特抬起断掉的头，保持身体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姿势，露出一个诡丽的笑： “欢迎回家，老婆！” …… —— 鹿雪绒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走廊。 走廊地板每天都被他拖扫得干干净净，地面反射出水晶吊灯的光泽。 鹿雪绒拉开大门，寒风迫不及待卷了进来，激得他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身体比平常人更为娇弱，他也已经尽可能的穿了厚实的衣物，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感觉得到寒冷。 要退缩吗？要缩回壳内吗？ 想到苏路——他的朋友就在前方等他，鹿雪绒咬唇踏出第一步。 要和苏路一起离开这里，要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的想法，支撑他战胜寒冷与胆怯。 鹿雪绒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大的人，身为一个男人，他实在过于柔弱。 他也不想被人欺负，不想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他也想变得强大，然后去保护在意的人。 鹿雪绒也想成长起来，他打算先和苏路汇合，今后再慢慢实现这一目标。 一声鸟兽的嘶鸣，打断了他的憧憬。 鹿雪绒抬起头：一只灰色的人头鸟站在树枝上，罕见的长有三个头。 灰鸟、三个头……这不是攻击过苏路的那只灰鸟吗？！！ 鹿雪绒大惊，转身逃跑。 莱茵哈特曾经和他说过一个冷笑话：【从前有一只蜗牛，它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有一日天气很好，它从壳内钻了出来，想看看外界的景象。你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吗？】 【什、什么？】 【蜗牛被阳光晒死了！这种潮湿属性的生物钻出壳晒太阳不是找死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蜗牛鼓起勇气钻出了它的壳，但它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连温暖无害的阳光都能轻易杀死它。 鹿雪绒倒在地上，感受血液从身体中流失。 灰鸟从背后袭击了他，之后轻描淡写地飞走了。 他保护不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鹿雪绒的手机屏幕亮了，不断收到来自苏路的信息：【雪绒，你在哪？计划出现了亿点变故，我们可能要换个接头地点了】 【雪绒，你出来了吗？】 【雪绒？雪绒？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鹿雪绒伸出手，手机从脱力的指缝中滑落。 没有和地面接触的一侧脸颊传来点点湿意——是下雪了？还是他哭了？ 【……雪绒？】 不要……不要抛下他啊。 鹿雪绒很想回复苏路，意识却无法挽回地陷入了黑暗。 “傻瓜” , 老婆！！” 话，张指成爪朝苏路抓来。 当0.1m，然而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过后, 一支箭矢贴着苏路的头发穿过, 结局是：苏路断了一根头发, 莱茵哈特一偏头, 箭矢险险擦过他的脸庞, 定格在不远处的木桩。 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二支、第三支……接连不断的箭雨, 终于逼退了莱茵哈特。 苏路趁机退到了陈斯年身边。 陈斯年左手提弓、右手提他，转身跑路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莱茵哈特拿手背擦干脸上的血痕，神色说不清是恼怒还是讶异。他对人头鸟下令：“追！” 半空中待命的人头鸟立即俯冲而下。 苏路抱头。 上空不断落下羽翼的扑蔌, 苏路睁开眼睛，地面在眼前飞速后退。 他其实想说他可以用自己的腿跑来着……没找到机会。 陈斯年扛着苏路跑了一会儿, 顶不住头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暂时把苏路放了下来。 回身拉弓射箭，陈斯年一气呵成, 眨眼间一只人头鸟被击落。 或许是陈斯年的失误——这只人头鸟仅仅只是脚破了点皮, 战斗力还是在的，奋起准备对陈斯年发起反抗。 陈斯年盯住它的眼睛。 片刻后, 左边的人头目光变得迷离。 他如法炮制催眠了右边的第二颗人头。 苏路：“你……” 陈斯年：上车！ 苏路愣了愣，陈斯年二话不说先上了车——他直接一个翻身跳跃, 骑到了人头鸟的背后！向苏路伸出手。 苏路反应过来，立刻毫不犹豫递出自己的手。 借大佬的力，苏路轻松上了车。 人头鸟受到陈斯年的催眠, 拍打翅膀、勉强飞了起来。 “哇啊！”苏路大惊—— 飞是飞起来了，但飞得摇摇晃晃，眼看他就要掉下去啦！！ 关键时刻, 苏路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固定物。 “……”被抱住的固定物，表示有话要说。 陈斯年：放手！！ 然而在这种危机时刻，苏路哪顾得着抬头看他的眼睛啊？总之，苏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陈斯年身形猛地一晃—— 被哈士奇抱一抱，其实也没什么。 主！要！问！题！是！他不是固定的啊！！！ 苏路还能靠一靠他，他靠谁去？ “嗷呜！！！” 空中响起人头鸟的嘶鸣，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陈斯年紧紧薅住手底下的鸟毛，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 鸟毛随风而逝，被拔毛的痛苦让人头鸟清醒了几分。 暗隐之瞳陈斯年目前才解锁到催眠阶段——催眠，说到底并不等于完全控制。 人头鸟恢复了自我意识，就想往回飞。 陈斯年用箭尖抵住左边人头的咽喉，压低声音道：“继续往前飞。” ……迫于大佬的淫威，人头鸟只能照办。 苏路假装没听到他开口说话，转过头和他对视—— 苏路：“大佬，你准备飞去哪？” 陈斯年：独眼巨人。 获得关键词，苏路的记忆瞬间复苏：“难道你是想……！” 人头鸟被胁迫飞到了独眼巨人的栖息地附近。 这附近树干高大、枝桠分布密集，有效阻碍了人头鸟的活动。 陈斯年提起苏路，以鸟背为跳板，跳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几个纵越间轻松落地。 莱茵哈特追来时，陈斯年早就带着苏路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父亲？” 独眼巨人小绿从树林深处走出，一看见莱茵哈特就激动得扑了上来。 莱茵哈特摊开手，配合地转身就跑。 …… 追兵被另一个追兵赶走，苏路悬起的心，总算能稍微放下一点。 目前来看：摸一把莱茵哈特是没什么戏了，这小子精明得很，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苏路打开手机，打算先办成另一件事：与鹿雪绒汇合。 【雪绒，你在哪？计划出现了亿点变故，我们可能要换个地点接头了】 【雪绒，你出来了吗？】 【雪绒？雪绒？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雪绒？】 苏路移开手机，面色渐渐沉重。 “鹿雪绒他……”苏路抬头，焦急道：“他好像出事了！” 陈斯年静静地注视他，等待他往下说。 苏路：“他的定位也好久没动过了！之前他告诉我已经出了门，不太可能是路上突然困了，然后找地方睡了一觉吧？” 陈斯年唇角一抽：……是不太可能。 苏路：“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出事了！” 陈斯年：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找他。”说这话时，苏路本能地观察陈斯年的反应。 现在天上全是追捕他们的人头鸟，贸然出去寻人，恐怕会把自己搭上…… 陈斯年对他上下打量：你就不害怕？ 苏路回答时不假思索：“那肯定是怕的。” 陈斯年：那你敢还出去找人？ 苏路苦笑：“我都和鹿雪绒约好了嘛，总不能爽约？而且他万一要是受了伤，现在岂不是在原地等着我去救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苏路补充：“当然，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啊，你去不去，还是看你自己。” 陈斯年目光惊异：你不怕被抓？ 苏路：“我想了想，被抓就被抓吧，大不了继续做莱茵哈特的老婆；而且我觉得，他大概率会留着我找那个红发美人，应该暂时不会杀了我……他之前不也没杀鹿雪绒嘛。” 一连串看似分析的碎碎念，实则都是在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哄自己。 陈斯年：所以你还是不确定他会不会杀了你。 苏路快哭了：“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别发表意见。” 陈斯年转身走了两步，第三步时突然回头：你要是被抓了，我还要浪费时间救你。 他这话的意思是…… 苏路跑上前，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胳膊：“兄弟，太够义气了啊！” 陈斯年挥开他的手。 “诶诶不过你方向走反了，我这儿有鹿雪绒的定位，应该走另一个方向才对。” “……” 一只灰鸟停在距离苏路不远处的树梢上。 目光阴沉的，注视着苏路的背影。 “嘻。”灰鸟中间的小孩头笑了，仿佛能看到苏路后背即将豁出的血洞。 人类的鲜血，温热粘稠、源源不断地洞中涌出，同时带走人类的生命。 “嘻嘻嘻，嘻嘻。” …… —— 苏路发誓：他真的没想过要诅咒鹿雪绒啊！！！ 谁能想到：自己随口举的例子居然会成真？！ 苏路蹲在鹿雪绒面前，一脸的不知所措。 陈斯年敏捷、冷静、强大，有了他的加入，一路上行动事半功倍。不到二十分钟，苏路就在错综复杂的森林里找到了鹿雪绒。 ……快要断气的鹿雪绒。 “是不是没气了？”苏路的手指几乎怼在鹿雪绒的人中上——原谅他实在缺乏为他人试探鼻息的经验。 陈斯年上手试了试：有，但很微弱。 “天，流了这么多血……” 附近的白雪，几乎都被鹿雪绒身体中流出的血液染红了。 陈斯年：你想救他？ 苏路：“废话！我、我是说当然想。” 苏路充满希冀地问：“你能救他吗？” 陈斯年能催眠人头鸟、甚至还能给魔王两个大逼兜，只是很可惜——他并不擅长医术。 眼见大佬摇头，苏路神情肉眼可见的落寞。 多可悲，他找到了他，履行了约定，他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陈斯年蹲下，目光与苏路齐平：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是你能。 苏路眼神迷茫：“……我？” 陈斯年示意他交出手机。 又要他的手机干嘛？ 苏路迷迷糊糊地把手机递了出去，和之前一样，陈斯年替他把两件商品加入了购物车。 苏路接过来一看，瞳孔剧缩。 陈斯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舍不舍得，看你。 【苏苏商城】不乏治愈疗伤类的药物，其中有两款，正好符合鹿雪绒的需要—— 【药品名称：复方阿胶糖浆】 【药品类型：非处方药】 【成分介绍：由阿胶、红参、熟地、党参等不便公开的成分组成，具有补气回血、加长血条的功效】 【临床案例：小红被变态杀人魔追杀，心脏不幸被杀人魔砍了一刀，小红当机立断选择服下本糖浆，凭借本糖浆的神奇回血功效，小红与变态杀人魔周旋了一天一夜，成功撑到了警察赶到】 另一种药物名叫【重组人表皮生长因子凝胶】主要用于红细胞的修复与皮肤生长愈合。 两种药物配合，能救回鹿雪绒的命。 ……除了价格实在过于高昂。 陈斯年：你想好了么，退出还是付款？ 苏路抬起头，脖子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陈斯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苏路语气迷茫：“我……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苏路的手有点抖，把手机又递给了他：“你来帮我按吧。” 陈斯年默默接过，苏路咽了咽喉咙，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其实我和鹿雪绒的关系也没那么好。” “电梯见过一面、古堡副本见过一面，然后就是这个副本，总共也没见过多少次。” “只是说过几句话、一起吃了几顿饭、过了几个夜晚……这些我和你也都做过。” “你觉得我和你关系好吗？”苏路已经有点神智错乱了，这种问题都敢拿出来问他。 他理所应当的没理。 “其实我和鹿雪绒也是差不多的关系，最多只好上那么一丁点。” 像是不忍直视，苏路抹了把脸，望天：“我是不是根本不该救他？草，半张车票就这么没了。” 陈斯年按下付款键：“傻瓜。” 鹿雪绒的选择 “！！” “雪绒？”苏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鹿雪绒的视野：“你醒了？” “……苏路？”鹿雪绒的目光如雾般迷离，在见到苏路后逐渐清明苏路！” “诶。”苏路应了声，“在呢。”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鹿雪绒语气激动, 下意识寻找身上的伤。 他并没有找到, 伤口已经愈合。 鹿雪绒只能从衣服上残留的血迹判断：他之前并不是在做梦, 确实有一只灰鸟袭击了他。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伤口呢？ “是你救了我？”鹿雪绒盯着苏路惊奇地问。 苏路点点头, 鹿雪绒：“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路脸上闪过肉痛, 他很快做好表情管理：“买了点药，你吃完就醒了。” 顺带一提，苏苏商城还贴心赠送了专门的喂药工具：漏斗, 以防出现不得不用嘴喂药的抓马情节。 总之，鹿雪绒成功喝下了药, 目前是活蹦乱跳的状态。 鹿雪绒表情复杂：“你……” 不用问也能猜到那药有多贵。 鹿雪绒垂下头，微长的发丝从他的脸颊旁边滑落。 “谢谢。”他对苏路说。 脸颊传来被触摸的感觉，鹿雪绒抬头——是苏路, 正在用纸巾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苏路已经看开了，钱还能再赚, 人没了就是没了。 至少此时此刻，他不后悔救了鹿雪绒。 “谢谢。”鹿雪绒又说了一遍。 苏路朝他一笑, 拍了拍他的肩。 “对了，是什么东西袭击的你？”苏路想起来问。 “是……”鹿雪绒正想回答，忽然脸色大变！ ……袭击了他的灰鸟立于苏路背后的树梢, 一副准备捕猎的姿态。 鹿雪绒扑倒了苏路，将苏路保护在自己身前，后背完全暴露在灰鸟的攻击范围下。 “嗖——” “啊！！”苏路听到鹿雪绒的惨叫, 以及鸟类的嘶鸣。 “你、你还好吗？”苏路仰头担忧地打量鹿雪绒——眣丽的眉眼紧紧蹙成一团，雪白饱满的额头溢出晶莹的冷汗。他看上去似乎很疼。 “嗖！嗖！！” 接二连三的箭矢飞过，精准贯穿了灰鸟的身体，将其定格在树干上。 灰鸟动弹不得，三颗人头、六只眼睛里全是怨毒。 苏路直起身，第一时间去察看鹿雪绒的后背——他后背的肌肤被灰鸟挠出三道深深的血痕。 苏路“嘶”了一声：“什么仇什么怨？” 灰鸟他有印象：当初就是这只死鸟把他叼上了天，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陈斯年，苏路早就成了肉饼。 鹿雪绒忍着痛：“我认识它们。” 苏路和陈斯年同时看向他。 鹿雪绒：“它们是原先居住在城堡里的……怪物，莱茵哈特大人到来后，就把它们赶了出去。” 不愧是你，小魔王。 “原来真的是他抢来的啊……”苏路还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说辞。 苏路忍不住对灰鸟道：“莱茵哈特鸠占鹊巢，你们去搞他啊，搞我们干嘛？” 左边的人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怂货，搞不起魔王就搞他的周边！苏路对灰鸟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陈斯年举起弓箭，结束了灰鸟欺软怕硬的一生。 苏路从皮带里掏出云南白药，给鹿雪绒的后背喷了喷。 “疼么？”他问。 鹿雪绒：“不疼。” “真的假的？看着都疼。” 鹿雪绒摇头，苏路：“谢谢。” 如果不是鹿雪绒帮他挡了伤害，这血淋淋的伤痕就要长在苏路胸口上了。 以他当时的位置，心脏都有可能被掏出来。 鹿雪绒笑了笑，尽管受了伤，看起来却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陈斯年把弓箭往肩上一搭，提醒二人：该走了。 鹿雪绒：“我们要去哪里？” 苏路：“找一间屋子，暂时躲起来发育，达到条件后才能离开。” 鹿雪绒拧起眉头：“没有其他捷径吗？感觉好费劲儿。” “有是有，不过……”苏路随口把“捷径”告诉了他，鹿雪绒听完若有所思。 他提议：“你们先‘收养’我吧。” “收养”需要签一份合同。当初是小青蛙掏出了合同，苏路这才能“收养”陈斯年。他现在上哪儿找小青蛙去？ 鹿雪绒眼珠转了转：“合同只有纸质的吗？就没有电子的？” 苏路：“我找找……居然还真有！” 苏路成功在手机界面找到了电子合同，走完流程，正式“收养”了鹿雪绒。 “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苏路想活跃一下气氛，“叫爸爸。” 鹿雪绒：“……” 陈斯年：…… 气氛好冷。 苏路挠了挠脸，枝桠间的积雪，忽然掉了一点到他的脸上。 苏路抬手抹脸，手背感受到阵阵冰凉——更多的积雪洒落。 一时间树枝摇动、大地震颤，来了一场人工降雪。苏路几乎站立不稳，鹿雪绒眼疾手快扶住他。 苏路：“发生什么事了？” “咚！咚咚咚！” 远处，独眼巨人小绿正朝这个方向赶来，动静极大。 苏路眼尖儿地在小绿肩上看到一抹红色：“不好！” 莱茵哈特驯服小绿追来了！！ 苏路和陈斯年拔腿就跑。鹿雪绒由于受了伤，每一步行动都会牵扯背后的伤口，疼得脸都青了。 他行动不便，苏路也不能丢下他：“上来，我背你！” 鹿雪绒倏然抬头朝他笑了笑。 白雪映衬间，这一笑显得极为美丽，苏路怔住。 鹿雪绒非但没有骑上他的背，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花瓣似的嘴唇翕合：“苏路，你快走。” 苏路：“等等，那你……” 陈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提起苏路就跑。 苏路：“等等等等鹿雪绒他……！！！” 陈斯年没功夫和他对视，直接开口道：“你看不出来，他不打算走了么？” 鹿雪绒不打算和他们离开了？ 苏路一脸懵圈地抬头：远处，独眼巨人停在了鹿雪绒面前。 独眼巨人的块头巨大，鹿雪绒显得如此渺小。有那么一瞬间，苏路误以为鹿雪绒所代表的小点被独眼巨人踩扁、彻底湮灭于风雪。 …… —— “有点意思啊。” 莱茵哈特高高在上坐在独眼巨人肩头，翘起二郎腿问：“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鹿雪绒心中还是惧怕这位喜怒无常的魔王，开口难免带了点磕巴：“我、我我我不跑了我。” 他在心中唾弃自己的胆怯，努力挺直了腰板，后背刀割般的疼痛令他冷汗涔涔。 鹿雪绒咬牙：“你之前希望我去做的事，我答应了！” 莱茵哈特目光一亮，金色的瞳眸仿若燃烧的火焰：“真的？” 鹿雪绒点头，莱茵哈特：“你想好了？届时你可能遭受的痛苦，远远不是你后背那点皮肉伤能够比拟的。” 鹿雪绒重重点头，莱茵哈特满意道：“你有什么条件？” 鹿雪绒早就想好了：“我、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想要很多点数。” 莱茵哈特：“你说个数。” 一张【回家的车票】售价99999.99，两张就是199999.98——鹿雪绒在心中计算好，开口要价：“三十万？” 其实二十万就已经足够，只是鹿雪绒担心出现别的变故，多要了一张车票的钱。 区区三十万点数，莱茵哈特毫不犹豫答应了他。 鹿雪绒：“第二，放苏路他们走。” 莱茵哈特垮起个脸：“换一个。” 鹿雪绒：“不、不能换。” 莱茵哈特纠结犹豫到咬指甲，经过一番衡量：“……好吧。” 鹿雪绒松开掐进掌心的手指。 “你还有其他条件吗？”莱茵哈特主动道，“我允许你提三个。” 魔王居然会主动加码？足可见需要他去完成的任务难度有多大——鹿雪绒的内心又开始惴惴不安。 见他想不出来，莱茵哈特帮他想了一个：“你想不想变强？我可是特别擅长改造……帮助柔弱胆怯的灵魂变得强大，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的灵魂做个手术～” 有了车票，他就能和苏路一块儿回家了，改造灵魂听上去既危险又没意义。鹿雪绒摇头拒绝了莱茵哈特的提议。 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莱茵哈特没有再劝。 鹿雪绒鼓起勇气朝他伸出手。 莱茵哈特：“干嘛？” 鹿雪绒：“我想先收取一点定金。” “你活儿都还没开始干就找老板要钱？” “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也可以预支薪水。” 莱茵哈特指着自己的鼻子，面露讶色：“你不怕我不高兴了，把你吃了？” 鹿雪绒：“据我了解，您并没有吃人的癖好。” 莱茵哈特换了个坐姿，独眼巨人收到命令，抬起一脚狠狠踏在鹿雪绒身侧！ “轰隆！！！” 飞溅的雪渣染白了鹿雪绒半边身体。 赤裸裸的恐吓，鹿雪绒咬紧牙关，眼中盈满恐惧。 但他没有退让。 “……”莱茵哈特眯起双眸，目光在这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想法，小绿出现躁动，跃跃欲试想要真的踩爆鹿雪绒。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莱茵哈特长身而起，叉腰大笑：“是我看错了！你的灵魂并不胆怯！” “不错不错，我直觉你一定能杀了尼格尔！” 莱茵哈特从小绿身上跃下，动作灵活无比，眨眼间站到鹿雪绒面前，忽略鹿雪绒颤抖的手，对鹿雪绒的脸出手。 鹿雪绒还以为他要抚摸自己的脸，莱茵哈特却只是捏住他的发梢：“今后，留长发吧。尼格尔喜欢长发。” 这算是“肢体接触”吗？ 鹿雪绒向上抬了抬手，眼神执拗。 莱茵哈特勉为其难碰了碰他的指尖—— “成交！” 离去之时 “咦？” 事……” 苏路指着手机屏幕：“恩爱值……全都满了！” 苏睛, 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全都满了？ 陈斯年也注意到了，眼神中闪过思索。 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的“家庭成员”中, 有人和前夫哥——莱茵哈特接触过。 苏路始终和陈斯年待在一块儿, 那么和莱茵哈特进行接触的人, 就只有鹿雪绒了。 “他该不会是把自己卖了吧？”苏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和鹿雪绒的聊天框, 询问他的情况。 鹿雪绒很快语音回复：“我没事, 别担心。” 人还活着就好。苏路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鹿雪绒语焉不详，只说让苏路别担心，他现在很好, 还有就是…… “我决定留下来。” 苏路：“是莱茵哈特逼你的？” 手机里飘出莱茵哈特叫冤的声音：“老婆你可不能瞎冤枉人啊！” 鹿雪绒：“不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苏路沉默片刻,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鹿雪绒说这话时，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我这样的，连自保都困难, 只会拖累别人。苏路, 我不想拖累你。” 鹿雪绒：“留下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苏路叹了口气, “那好吧。” 以小漂亮的体质，留在一只魔王身边似乎比出去被千万只鬼撕碎来得安全(?)苏路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放下手机, 苏路对陈斯年说：“他不回来了。” 陈斯年：哦。 苏路抬起头：原本在天空中巡逻的大批人头鸟，也已经在短时间内迅速撤离。 莱茵哈特放弃追捕他了？ 苏路直觉和鹿雪绒有关，眉宇浮起担忧。 头顶蓦然响起羽翼的振空之声。 经历过灰鸟的袭击, 苏路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立刻蹲好抱住头。 陈斯年也已经取出了箭，箭尖对准来人……来鸟。 许久都没动静, 苏路悄悄抬头：来鸟的羽毛不是灰色，而是最普通不过的亚麻色。 鸟身上的两颗人头，苏路也认识：正是张路和大叔。 它们停在树枝上，看起来只是飞累了。 “等等，别杀它们！”苏路连忙阻止。 陈斯年其实并没有杀它们的打算——只要不挡他的路。 张路伸出舌头，舔舐鸟身上的毛——他真的没有身为人类的神智了吗？ 苏路内心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仿佛看见了大部分普通人的结局。 如果没有男音，这也是他的结局吧。 苏路默默上前，将一把剪刀放在地上—— 【道具名称：割裂者】 【介绍：小红和小绿是一对好朋友，他们每天都形影不离。忽然有一天，他们的身体黏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在听说过这个怪谈后，发明家发明本产品。 作用：剪开黏在一起的两个人。 PS：必须是一方主动想要分离，本产品才能生效】 苏路说明了剪刀的用途。 他不知道张路现在能否听懂人话、也不知道张路的想法、更不知道分开后张路是否还能变回来，他只是留给他一个选择。 一个普通人能自己主导的选择。 苏路和张路对视，后者目光呆滞，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 苏路之后就和陈斯年离开了。关于张路的选择、他的结局究竟如何，苏路就不得而知了。 ……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苏路看向副本界面：除了财富值外，其余值目前都飙升到了满值状态。 只要把财富值刷满，他们就能够离开。 偏偏这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我们该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四叶草？” 家庭财富值目前的数额是：【1】 ……一？ 苏路身上的四叶草数量是零，他本能地看向陈斯年。 这小子也不知道把四叶草私藏在哪里，反正表面上苏路是没看出来。 对方的“私房钱”，苏路也没追根究底，一根四叶草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剩下的998根四叶草该去哪里凑？ 购买花盆和种子都需要起始资金，而资金们目前都还在雪地里没长出来。 苏路瞧了一圈光秃秃的地面，一点绿意都没见着，神情沮丧。 “找找吧。”苏路垂头丧气、不抱希望道。 他移开一块石头，风吹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歌声： “空荡的森林……” “想找个人，放感情……” 这个熟悉的bgm是？？ 苏路急忙抬头打探四周。 毫不意外，苏路在某颗树后找到了一抹绿色的影子。 不等他靠近，影子“嗖”的一声没入厚厚的积雪，唯独留下…… 树后的石头上，堆积如山的四叶草占据了苏路的视野。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小青蛙？”将视线从翠绿的草叶上收回，苏路望向四周：“是你吗？你在哪？” “……”没有声音回应他。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陈斯年走近，用眼神询问苏路发生的事，苏路示意他低头看。二人的脑袋凑在一起，是如此的亲密。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看到了吧？”苏路抬头问，陈斯年点头。 “那——么多四叶草，总不可能是凭空长出来的吧？”苏路分析，“肯定是有人……有蛙送的。这个财力加上这个bgm，应该是小青蛙没跑了。” “不过，它为什么不出来呢？” 这正是苏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做好事不留名，小青蛙在学习雷锋？ …… 实际上，小青蛙根本不知道雷锋是谁。 它做这一切的原因，都写在歌里了。 小青蛙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它会爱上有夫之夫。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当小青蛙意识到时它经沉溺进去了。小青蛙也曾感到痛苦、迷茫、忧郁，也曾在下雨天揪着花瓣猜测苏路的心意。 花被薅秃了，小青蛙也想明白了：它爱苏路，这是它自己的事，与苏路无关。 就让它默默爱下去吧！做一个足够安静的、卑劣的第三者。 小青蛙藏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它的踪迹和爱。 它选择的位置很隐蔽，因此当它被人从雪地里刨出来时，整只蛙都狠狠震惊了—— “原来你躲在这里呀！”苏路的脸在小青蛙面前放大。 小青蛙想要挣扎，这个样子太囧了，一点都不帅，后颈皮却被人死死拿捏，导致它完全无法挣动。 “放开它吧。” 苏路伸出双手，示意拿捏它的人松手。 小青蛙随即被放入了苏路的掌心。 它的身体又开始变红，过程就像螃蟹被煮熟。 “你……”苏路欲言又止。 小青蛙一脸羞涩地点点头。 “是来找鹿雪绒的吧？他不在。” ——不是啊！！！ 小青蛙想要纠正，背后忽然感到一阵颤栗。 它回头：心上人原先的“养子”、现今的“伴侣”正拿鼻孔俯视它。 小青蛙：啧。 是它太有道德感！让这个贼小子抢了先！！ 你小子！指指点点.jpg “你的心意我会帮你转达的。”苏路“啪”地一下收下了小青蛙的“转告费”，很快的。 小青蛙有些不是滋味，主动跳下苏路的手掌心，准备溜了溜了。 “等等。”苏路叫住它，“这个送给你，我以前养的蛙蛙很喜欢吃，希望你也喜欢。” 一块司康放进了小青蛙空荡荡的背篓。 小青蛙：！！！ 收到心上人的礼物，小青蛙旋转、跳跃、高兴到螺旋升天，离去时分外心满意足。 陈斯年：……你还养过这玩意儿？ 苏路小声：“在游戏里。” 接下来只要把四叶草存入储蓄罐，家庭财富值就能满值。 苏路取出了两件东西：一件是青蛙存钱罐，一件是【轻轻敲打恋爱脑的心灵】之锤子。 苏路也不确定：在满值后自己是否会再次失智，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他对陈斯年说：“等会儿你要是发现我不对劲，就拿这个……你懂的。” 陈斯年接过锤子，苏路突然想到：“等等，你不会也失智吧？” 陈斯年不屑一顾：怎么可能。 “那交给你了！”苏路放心地将四叶草存入存钱罐。 “嘭！！” 爱心又出现了。 苏路看他的眼神，倏然之间充满爱意，朝他撅起嘴。 陈斯年目光迷离，站在原地没躲。 ……奇怪？他为什么不躲？ 非但不躲，他看苏路，竟然还越看越顺眼了，甚至想……等等，他不对劲！ 陈斯年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刮子，直接给自己抽清醒了。 他手起锤落，头顶的爱心砰然碎裂。 差点就要变成男同了。好险。 陈斯年舒出一口气，抬手给了靠过来的苏路一锤子。 苏路犹如大梦初醒，身体跟不倒翁似的晃了几下。 最终还是没稳住，向着陈斯年倒了过来。 陈斯年皱眉，往旁边就是一个滑步。 他原先站的位置背后有块石头，眼看苏路的门牙就要和石头亲密接触，陈斯年伸手捉住苏路的后衣领。 “早上好……诶，这是哪？哦哦我想起来了……哎我的头，好晕……” 或许是被锤子敲了两次，苏路有点脑震荡，站都站不稳。 没办法，陈斯年只好把他提到背上。 “你好你好。”苏路和同车的“乘客”打完招呼，脑袋一偏，又晕了过去。 陈斯年：“……” 他驮着苏路和弓箭，向树林的出口走去。 离出口越近，气候也就越正常、树林也越繁茂。 半小时后，陈斯年置身在森绿的树荫下，面前是一个岔路口。 这个路口有三条岔道，根据旁边的路牌指示，分别通往三个地方： 冰雪城站↗ ②火焰国站↖ ③鸟林站↑ 陈斯年歪头思考。 他捡起三颗小石子，三条路各扔了一颗。石子抛出，在泥径上弹跳滚落。 表面上看，三条路一派风平浪静。 片刻过后，陈斯年背着苏路，走向中间的那条路。 …… 上车 颠簸摇晃中, 苏路做了个 可惜的是：这马像是没吃草，慢悠悠的，跑得也不快。苏啊！” 陈斯年脚下一顿, 侧过头, 狐疑 苏路人遗憾转醒, 眼前变成了狭窄的小泥径。 而他那不中用的“马”, 正驼着他行走在其间。 “……陈斯年？”苏路下意识喊出“马”的全名, 但他其实已经认出了他。 不等陈斯年确认, 苏路紧接道：“我们出来了吗？” “嗯。”苏路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听到出了副本，苏路身心放松下来，瘫软在陈斯年的后背上, 静静趴了一会儿。 陈斯年真的是个好人，居然没有把他赶下去。苏路识时务道：“放我下来吧, 我可以自己走。” 落地时，或许是担心他摔倒，陈斯年用手扶着他。 “谢谢啊, 谢谢。”苏路一个劲地向他道谢。 他的头到现在还是有些晕, 幸好走路没有太大的问题。 苏路扶着他的手，忽然注意到：“你的脸怎么了？” 陈斯年的右脸好大一个巴掌印！ “你、你被人打了？”苏路极其惊讶：什么人能扇满级大佬这么大一个逼兜？！！ 陈斯年避而不答, 苏路目光古怪：之前自己神志不清，不会是自己扇的吧？？ 苏路抬起自己的手, 企图和陈斯年脸上的巴掌印比对一下，陈斯年挥开他的手，还瞪了他一眼。 苏路悻悻道：“我有云南白药, 给你涂点吧？” 苏路瞧着都有点肿了。 可见扇的人当时劲儿有多大。 陈斯年扭头就走，苏路耸耸肩：好吧，反正丢脸的人也不是他。 他抬脚跟上：“诶等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陈斯年：车站。 路口的三条岔道，分别通往冰雪城站、火焰国站、鸟林站，这三个都是车站的名字。 苏路：“冰雪城？火焰国？我貌似有点印象，苏苏论坛讨论过，这两个都是A级副本，好像和战争有关。” “幸亏你没选这两个呀，万一选错了又被卷进副本，我们麻烦可就大了。”苏路拍马屁道，“大佬明鉴。” “鸟林”一听就知道是《同林鸟》副本的地理名字。 他们从鸟林中出来，选择去鸟林站坐车，逻辑上没毛病，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苏路心中的忐忑，在见到鸟林站旁停靠的黑色列车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色列车蛰伏在前方，仿佛已经等候了他们许久，门口立着熟悉的胖球列车员。 “太好了！”苏路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能坐上车了！！” 终于能上车好好休息了——这个念头，支撑着苏路一扫眩晕，几下蹦跶到列车门口。 门口，胖球列车员原本在打哈欠，被突然蹦出来的奇怪生物吓了一跳：“你、你……” 看清楚是个人，胖球列车员才正儿八经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副本里的怪物跑出来了呢。” 胖球列车员上下打量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逐渐睁开。来了人，他看上去终于精神了些：“老规矩，买票才能上车。” “好的好的！”苏路已经掏出了手机。 “要几号车厢的？”胖球列车员员问。 苏路连忙：“七号！要一张七号车厢的票！” “你们是一起的吗？都去七号车厢？”胖球列车员看向陈斯年。 陈斯年否定了：不是。 七号车厢的票一千点数一张，陈斯年没有考虑，选择了经济实惠的九号车厢。 “你准备去几号？”陈斯年跟列车员员的对话通过眼神交流进行，苏路并不知道他的选择。 分别在即，陈斯年态度冷淡：关你什么事。 “我想和你一个车厢！”苏路脱口而出。 陈斯年警惕：……理由？ 苏路坦诚道：“有人想要杀我，我一个人待着，总感觉不太安全……” 陈斯年高冷道：有人要杀你，又关我什么事。 苏路大胆开麦：“我想雇佣你做我的保镖！” 陈斯年无情指出：可你现在没钱。 苏路：“咦？有钱你就会同意吗？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呢。” 陈斯年：…… 苏路睁大眼睛看着他。 陈斯年：你这么穷，为什么还要选七号车厢？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小子之前拿全副身家救了人，为什么还选择住那么贵的车厢？ 苏路告诉了他原因：“因为七号车厢设有【道具鉴定专家组】的分部，我之前有把道具委托给他们鉴定，我总得知道结果，才好挂出去卖啊。” 陈斯年若有所思：【道具鉴定专家组】是什么？ 他该不会没有注册论坛吧？ 想到注册论坛要花费两百个点数，苏路也就理解了，和他科普了道具组。 陈斯年：哦。 苏路：“你有用不上的道具吗？有的话可以卖掉回血。” 陈斯年想了想：有一件。 苏路双眸亮起，陈斯年在他的劝说下勉强同意。 苏路高兴地转过头，对售票员说：“我们两个都去七号车厢！” 胖球列车员盯着他们两个，一脸迷惑。 苏路又重复了一遍，胖球列车员这才慢吞吞道：“七号车厢的票有是有，不过只有老式车厢的了。” 苏路：“老式？” 胖球列车员：“就是比较旧，安全上绝对没问题。” 《安全上绝对没问题》 见苏路还在思考，胖球列车员提出：“要不你们买六号车厢的吧？道具组的分部，六号车厢一样有。” “不不不。”苏路想也不想地否决，“太贵了，六号车厢也太贵了。” 胖球列车员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老式的就老式的吧。”苏路强调，“但得保证安全没问题啊！”经过十号车厢的洗礼，苏路真是怕了。 “这你放心。”售票员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 苏路还以为会是从前的那种黑色仪器，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胖球列车员把手机伸到苏路面前，示意他：“扫码支付。” 苏路付完钱：“好了。” “收款到账 两千 点。” 胖球列车员点点头，给了他们两张纸质车票：“拿好了。” 苏路翻看手中的粉色车票，心想七号车厢就是高级，连车票都有实物，不像八九十号车厢只有电子票。 七号车厢以上的车票会是什么材质？一号车厢的车票该不会真是黄金做的吧？ 胖球列车员：“上来吧。” 苏路和陈斯年前后钻进车厢，面前是一扇上锁的门。 胖球列车员跟了进来，空间狭小，苏路为了避让，险些踩到陈斯年的鞋子。 苏路汗颜：“抱歉、抱歉哈。” 陈斯年放下腿，瞪了他一眼。 胖球列车员取下腰间的钥匙，动作间发出“叮叮铃铃”的碰撞。钥匙大约有十把，苏路看到每把钥匙上都贴了标签。 胖球列车员选了标签上写有数字⑦的钥匙，插入锁孔。 “咔擦。” 大门应声而开，胖球列车员拉开门。 苏路探头：门后是一条幽暗的甬道，尽头种了一盆豌豆。 豌豆叶片翠绿，散发出神奇的微光。苏路这下放心了，抬脚走了进去，随后是陈斯年，大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砰！” 关门声令苏路的心脏漏了一拍，毫无缘由。 想了想，苏路故意绕到陈斯年背后，跟着他走。 陈斯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伸手拉开尽头的大门。 灯光洒入，门后是一节再普通不过的软卧车厢。 窗外是如常的黑暗，苏路站在过道上左右打量，感觉七号车厢就和□□号车厢差不多。 噢——除了窗帘换成了白色。 苏路有些失望，安慰自己七号车厢至少有道具组的分部、休息时间也较长。 他拿着车票，准备寻找自己的铺位。 正在这时，一位穿蓝色裙装制服的列车员小姐匆匆赶来：“您好，请出示一下车票。” 列车员小姐查过车票后，主动提出带他们去包厢，服务很是贴心。 苏路感叹：不愧是七号车厢。 他在八九十号车厢时，基本见不到列车员的影子。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 “就是这里。”列车员小姐伸出纤纤玉指，体贴地试图为他们拉开包厢门。 拉一下，没拉动。 “咦？”列车员小姐又试了试，门还是不动。 她敲门：“咚咚咚！” “请问里面有人吗？” 三人等待了一分钟，门内毫无回应，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苏路挽起袖子：“我来试试。” 他上手，结果以失败告终。 “这门不会是坏了吧？”苏路怀疑。 陈斯年拿手指敲了敲苏路的肩，苏路会意，带着列车员小姐闪到一旁。 七号车厢的包厢大门属于推拉型，陈斯年一手握紧门把，一手扣住门缝边缘，同时用力—— “呲啦！” 大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总算是打开了。 列车员小姐对陈斯年露出迷妹般的钦佩眼神。苏路凑近瞧了瞧：门锁锈迹斑驳，难怪不好打开。 里面是普通的四人软卧包厢。苏路往下铺一坐，床发出巨大的声响：“嘎吱——” 苏路生怕床散架，连忙站了起来。 “你们这车厢也太老了吧。”苏路吐槽。 列车员小姐脸红道：“抱歉，我们这趟列车为老式列车，很多零件都已经老化了。需要为您申请换到其他包厢去吗？” 苏路也没有为难人家，看向陈斯年。 陈斯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苏路：“申请换包厢麻烦吗？要等多久？” 列车员小姐：“需要列车长审批，大概二十四小时内？” “那算了。” 列车员小姐鞠躬：“非常抱歉。” 苏路：“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 “感谢您的理解。” 目送列车员小姐离开，苏路用力拉上门，视线挪向床。 床单目测还算干净，苏路小心翼翼坐下、再小心翼翼躺下。 他尝试翻身，床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苏路坐了起来——他瞄准了陈斯年的床。 陈斯年比他高、比他壮，他的床却一副很稳的样子，质量明显比苏路的床要好。 苏路：“那个，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见苏路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床)，陈斯年扯过被子盖住重要部位，目光警惕。 苏路：“我想睡你的上铺，你看行不？” 怎么回事？苏路总感觉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陈斯年的目光变得更惊恐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苏路刻意避开他的眼睛，龙卷风一样躺到了他的头顶。 “……”静静躺在苏路下铺，陈斯年骤然惊觉：他怎么又双叒叕和苏路躺到同一张(上下)床上去了？？？！！！ 暴富 时里一直保持警惕。 的小九九, 自顾自打开手机。 刚一打开，苏路就受系统结算—— 【通关《同林鸟》副本，获得生存点数奖励：92066】 ……多少？ 苏路怀疑自己看错了, 关上手机、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 数字不变！！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苏路猛地坐了起来, 下一刻：“砰！！！” 这是上铺, 空间很小, 苏路的脑袋不慎撞到天花板。 但他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92066】 这个数字，是苏路想都不敢想的。 他深吸一口气，点进结算细则。如此高的生存点数, 除了 基础通关奖励30000，另外的大头来自魔王的馈赠—— 莱茵哈特直接给他转了52066点数。 此外就是一个奇怪的成就奖励：给魔王戴绿帽的男人——价值10000点数。 以上合计92066点数。 原本苏路买完车票就剩几百点了, 现在直接暴富。他无法控制、也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地笑出了声。 陈斯年抬头，目光古怪地瞧了一眼床板。 另外苏路还发现了一个小惊喜：在《同林鸟》副本中获得的四叶草可以折算变现，比例为1：1——小青蛙总共送了他5200根四叶草, 也就是说苏路可以额外获得5200个点数。 他把这部分四叶草变了现, 迫不及待转到余额界面。 苏路现在的点数余额为：【98091】 距离【回家的车票】只有不到两千个点数！！！ 苏路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甚至眼角都湿润了。 不到两千个点数, 他随便卖两个道具就有了，交易在七号车厢就能直接完成, 这意味着他连副本都不用再参加。 他能直接购买车票回家了！！！！！ 苏路兴奋到发出狼嚎——尽管他下铺的人认为他是在狗叫。 “陈斯年！”这么快乐的事当然要与人分享，苏路伸头下去：“我马上就能回……你被子裹这么紧不热吗？” 陈斯年整个人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你管我。 “噢，我跟你说, 我马上就能回家了！！”苏路把暴富的事告诉了他。 说完他其实有点后悔，自古财不外露，但转瞬又释然了——如果是陈斯年的话, 感觉应该没关系。 果然，陈斯年知道这个消息后仅仅只是惊讶了一瞬，接着不知为何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恭喜。 苏路没有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任何的嫉妒与算计，他好像真的是在恭喜他。 “谢谢。”苏路主动提出，“等我把道具卖了，多余的部分我转给你——你们吧？” 反正回到现实世界以后，点数就没有用了，不如分给他的朋友们。 陈斯年矜持地拒绝了：不用。 苏路知道他穷：“用的用的！我之前不是想雇你保护我来着吗？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陈斯年沉思片刻：那么，在你离开前，我保护你？ 苏路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 陈斯年：是什么人想要杀你？ 陈斯年眼神紧张：我不一定打得过。 苏路实话跟他说：“你听说过暗月绝弦吗？” 陈斯年：没听过。 他果然不太上网——估计是嫌弃流量太贵的缘故。 苏路：“暗月绝弦是彼世战力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人物。” 顿了顿，苏路补充：“很能打。” 陈斯年眼神更紧张了。 苏路：“你想知道些什么？都可以问我。” 陈斯年于是问了一些关于暗月绝弦的身手、能力之类的问题。 “身手非常好。”苏路回忆，“能力叫做线性控制者，可以控制包括锁链、血管、头发在内的线状物体，不过有距离限制，超过二十米好像就不行了。” 陈斯年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苏路：“爱好需要了解吗？暗月绝弦最喜欢吃蜂蜜黄油味的薯片，打起来的时候扔出这个说不定能让他分心。” 陈斯年目光开始闪烁，冒出“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的怀疑。 ……苏路：“咳，所以你有应对方案吗？” 陈斯年：是个棘手的人物，我不确定能否打得过。 苏路：“如果你打不过呢？” 陈斯年：我拖住他，你先跑。 这可给苏路感动坏了。 他拿出小蛋糕，试图投喂。陈斯年挣扎半天，终究抵不过小蛋糕的诱惑，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接受投喂√ 在床边趴了这么久，苏路的脖子也有些酸。他缩回头、爬下床，坐到陈斯年对面：“我觉得你未必打不过他。” 陈斯年朝他看来。 苏路：“虽然我不知道战力榜是按什么排的，但是我知道你很强。” 陈斯年：你怎么知道？战力榜上有我？ 苏路摇头——可能是由于陈斯年没有注册论坛，排行榜上无他。 苏路：“我只是单纯感觉你很强。”(直球) 看哈士奇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陈斯年升起一丝被人肯定的满足感——又或许是来源于香甜的蛋糕。 你真的觉得我很强？他又确认了一遍。 苏路重重点头。 见他嘴角上扬，苏路也忍俊不禁。 最后一段时光，两人放下对彼此的戒心——主要是陈斯年的戒心，相处变得轻松舒适。 你怎么这么有钱？他难得主动和苏路搭话。 苏路：“原本救了鹿雪绒后已经没钱了，但是莱茵哈特给我打了一大笔钱。” 陈斯年拧起眉头：他会这么好心？ 陈斯年：喔，你是他老婆，差点忘了。 苏路：“……能不能别再提这件事了。” 陈斯年的嘴角又扬了一下。 苏路：“对了，他给你转了多少？” 陈斯年：250。 ……噗。 陈斯年还额外获得了一个逆子的称号——价值五千点数，不过这个他没跟苏路说，要脸。 “那你应该至少获得三万多点了吧？”苏路问。 陈斯年：差不多。 苏路：“凭借你的实力，一定能很快攒齐剩下的。” 陈斯年嘴角疯狂上扬：借你吉言。 苏路取出一扎菠萝啤(不含酒精版)，两人碰了几杯。 “我去个厕所。”苏路握住门把，刚准备用力，陈斯年放下饮料起身。 “啥？你要和我一起去？”苏路盯着他的眼睛，得到后者的肯定。 陈斯年伸手去拉门，苏路撤手的动作慢了半拍，手背的皮肤与他的手指擦过。 “你的手好暖和。”不经大脑的话从苏路口中脱出。 ……这也算是“夸奖”之一吗？ 谢谢？——陈斯年目光疑惑，不确定道。 “啊，因、因为感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的手大部分都是冷冰冰的。”苏路慌忙解释。 陈斯年：手脚冰冷，说明肾虚。 苏路：。 “那你的肾肯定很厉害咯？”为了缓解尴尬，苏路开玩笑地去戳陈斯年的腹肌。 陈斯年按住他的手，警告般逼近。 苏路的后背贴上了门，表情紧张。 陈斯年眉梢微抬，丢开他的手，一把拉开他身后的门。 坐在门外充电的人立刻低下了头。 苏路没有留意，径直走向卫生间，陈斯年跟在他身后。走出卫生间时，脚下的列车忽然开始剧烈摇晃。 苏路急忙扶住一旁的洗手台，心惊胆战：“发生什么事了？” 头顶的喇叭落下列车员小姐声音甜美的播报： “尊敬的乘客请您注意，列车遭遇风暴，即将驶入‘黑洞隧道’躲避，在此期间信号和网络将会中断。重复一遍……” “黑洞隧道？”苏路喃喃，“那是什么？” 约莫十秒钟后，晃动停止。 苏路：“应该不会再摇了吧？你可以去卫生间了。” 陈斯年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难道他跟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这保镖做得也太负责了吧，暗月绝弦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马桶里钻出来啊。 苏路面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微笑。 陈斯年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苏路：“没，走吧，我请你吃饭。” 陈斯年还以为他要点外卖，苏路却低下头，询问过道上充电的人：“请问食堂在几号包厢？” 苏路打算请陈斯年去食堂吃饭。他的想法很简单：八号车厢都有的东西，那七号车厢一定有。 谁知对方上下打量他：“第一次来？这种老式车厢哪来的食堂。” 苏路回头对保镖先生抱歉一笑：“看来只能请你吃外卖了。 苏路拿出手机，一旁充电的人使劲儿瞧了好几眼。 “奇怪。”苏路挠头，“怎么没网？” 不但没网，连信号都无。 他想起广播内容：“对了，好像是因为列车进了‘黑洞隧道’……那究竟是什么？” 充电的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看一个“土包子”没区别了：“你应该知道，苏苏列车的运行轨迹是在天上吧？” 苏路曾亲眼见过列车从天上飞下来，闻言点点头。 “这是由于地面已经全是副本，苏苏列车只能走空路，然而天空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了躲避偶尔出现的风暴、各种气象乱流，列车会寻找乱流之间的空隙钻入，空隙狭窄并且无法接收外界信号，就像黑洞一样，这就是‘黑洞隧道’。” 苏路收到科普，点头表示明白了。 回到包厢，他对陈斯年沮丧道：“看来外卖也吃不上了……你还想吃蛋糕吗？” 陈斯年目光一亮。 ——怎么会有大佬这么喜欢吃蛋糕啊？ 看着再度拿起蛋糕的大佬，苏路感到了牙酸。 吃这么多肚子上还没赘肉，这难道就是大佬的身体吗？苏路慕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谁？”苏路扬声。 “您好，请问需要用饭吗？”是列车员小姐的声音。 苏路吃力地打开门——这门多拉几次后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难开，凭他的力气也能拉动。 门外，列车员小姐推着一辆餐车，脸上挂着微笑询问。 想不到七号车厢还管饭！苏路眼睛亮晶晶地问：“吃什么？” 列车员小姐笑道：“泡面。口味有红烧牛肉、香辣牛肉、老坛酸菜、小鸡炖蘑菇。您喜欢哪种？” 苏路：“……香辣牛肉吧，谢谢。” 他回头：“陈斯年，你听到了吗？吃泡面吗？” 陈斯年要了最经典的那款口味。 列车员小姐将泡好的面端给他们：“请慢用。” 嗦着热乎乎的面条，苏路喝了一口汤：“吸溜——咕咚，诶，其实也还行。” 陈斯年默默嗦面，苏路：“你不撑吗？”之前还吃了那么多蛋糕。 陈斯年：就这？ 苏路：“……” 懂了，爱吃甜品的人都有第二个胃(×) 掉漆 晚饭过后, 陈斯年打起了游戏，苏，你玩的是什么游戏？” 陈斯年玩的是一款类似吃儿, 敌人明显都是, 不觉得无聊吗？” 陈斯年抬眼看他。 苏路？” 戏。 苏路：“喔……真是可惜。” 他无聊地坐到对面的床上, 床发出大声的抗议。 苏路：“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 陈斯年：…… 他能怎么办啊？他又不能大声抗议：)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坐了一会儿, 苏路不死心地问：“就没有联机的吗？” 陈斯年百忙之中分给他一个眼神：有。 苏路：“那我们下次一起玩联机的如何？” 下次？ ……苏路垂下头：“我忘了。” 应该已经没有机会了。 等列车从“黑洞隧道”中出来, 信号和网络就会恢复, 苏路届时会立即和道具组的人联系。 一旦和他们获得联系，苏路相信能很快卖出手上的道具，最后一点路费也能凑齐, 他会直接买车票回家。 没有“下次”了。 苏路低着头，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眼前飞来一块黑色的东西, 苏路手忙脚乱接住。 ——陈斯年忽然将手机扔到了他怀里。 苏路困惑抬头，陈斯年：输了，都是因为你话太多。 苏路：“啊？对不起……” 陈斯年：少说废话, 去赢回来。 苏路一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 苏路试探道：“你是说……让我去帮你赢回来？” 陈斯年：你行么？ ……哈！哈！ 苏路被激起了斗志：“我帮你赢回来！” 十分钟后, 苏路输了。 苏路：！！！ 陈斯年：就这？×2 苏路：“再、再来！” 五分钟后，他又输了——并且输得很丢人：苏路选了个错误的位置跳伞, 真正实现了什么叫落地成盒。 苏路沮丧抬头，发现陈斯年唇边含着一丝大佬对菜鸡的嘲笑, 快要憋不住那种。 他：“你想笑就笑吧。” 陈斯年：“……噗。” 笑过后，他告诉他：你选择跳伞的位置不对。 苏路：“那应该在哪里跳？” 陈斯年指了个位置给他：就这×3 苏路按照他的指点，果然平安落地, 然后在落地点附近被一个机器人打死了。 苏路：“……” 陈斯年：。 《我帮你赢回来》 “我之前没玩过这类型的游戏。”苏路抹了抹鼻子，实话实说。 陈斯年：看出来了。 苏路：“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带我啊。” 陈斯年：下次一定。 苏路笑着拍拍他的胳膊, 陈斯年看了一眼，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我们玩了同一款游戏，算不算是一起玩过游戏了？”苏路突然想到。 “……”陈斯年似乎是默认了。 “认识你我很开心。”苏路伸出手，“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陈斯年眼神嫌弃：我的朋友没你这么菜。 苏路神情失落，陈斯年握住他的手：有机会再一起打游戏。我带你。 苏路大笑道：“嗯！” …… 一夜好眠。 翌日，苏路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是寻找手机。 令他失望的是：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黑洞隧道”这么长吗？ 苏路翻身，耳边传来异响。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墙壁——隔壁包厢貌似有人入住。 “咯吱——” 隔壁包厢的床伴随人的体重落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苏路听到隔壁的人抱怨了一句。 苏路捂住耳朵、把头埋进被子，翻身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手机仍旧没有信号。 列车员小姐来送餐时，苏路问道：“请问手机什么时候才有信号呀？” 列车员小姐脸色为难：“这个说不好，我也不知道……” “好吧。”苏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今天是什么口味的泡面？” 得到的答案是“麻辣香锅”、“泡椒牛肉”和“鱼板鲜虾”。 苏路要了一桶“麻辣香锅”的，陈斯年则选择了“鱼板鲜虾”。 苏路发现他更喜欢清淡的口味。 坐在床沿，苏路边嗦面边叹气：“唉……” 他忍不住抱怨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网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道具组的人联系上？” 陈斯年看向他时，眼神很平静。 有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在身边，很多时候能缓解内心的焦虑——比方说现在。 苏路压下焦躁的情绪，低头嗦面。 面嗦完，苏路没等到网络，反而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咚咚咚。” 有人敲门，苏路拉开门后，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您好。”男人表示，“我住在隔壁，不小心听到了您想找道具组的人……不好意思，希望您不要介意。” 老式车厢的隔音不能说很差只能说没有，苏路能理解，但不能理解男人为何特意前来敲门？是他打扰到他了吗？ 苏路：“你有什么事？” 男人：“您想找的道具组，是【道具鉴定专家组】吗？” 苏路：“是又怎样？” 男人：“您找道具组想必是为了出售道具吧？与其卖给他们，不如卖给我。” 苏路上下打量他：“你……想买道具？” 男人点头：“我正好想收购一批道具，方便给我看看吗？要是合适的话我就直接收了。” 普通人可能会担心：万一男人看上哪个道具动手抢该怎么办？但是有满级大佬在这里，苏路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思考：能上七号车厢的玩家，基本都有一定经济能力。他现在急着出手道具换取点数，可列车一日不出“黑洞隧道”，他就一日联系不上道具组的人，难道就要这么耗着吗？ 不如卖给车上的其他人…… 苏路让身：“请进。” 陈斯年在包厢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因此当男人走进来时，眼神毫无波动。 苏路把拥有的道具在床铺上一字排开—— 【轻轻敲打恋爱脑的心灵】、【驱邪木剑】、【眼睛盒】、【我有一张加速卡】、【四级头（平底锅版）】、【命运的转机】、【碎花棉被】、【捉迷藏娃娃】…… 以及不知能否定名为“道具”的黑伞和一把匕首。 苏路将匕首递给陈斯年，算是物归原主。 收购男眼神可惜，看向剩余的道具，挑走了绝大部分，留下【命运的转机】。 苏路捡起打火机、抚摸打火机的外壳：里面的液体所剩不多，估计收购男觉得没有买走它的必要。 也好，苏路可以带回现实世界留作纪念。 道具打包卖了两万三千点数，没有弯弯绕绕和拖泥带水，收购男当场给苏路转了账。 原本苏路还担心类似碎花棉被这样的道具，没有经过鉴定收购男不收，还想着让收购男钻进棉被体验一下……收购男礼貌拒绝了。 苏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我跟你说实话：有了它，我已经赚翻了。”收购男抱起黑伞，嘴都笑歪。 决无神送给他的黑伞，苏路平常基本当做拐杖用，看来这根拐……这还是个宝贝。 单黑伞就卖了一万八，剩下的打包卖才买了五千。 收购男心满意足离去，苏路的点数余额成功突破十万。 可以购买【回家的车票】了！！！ 梦想成真，苏路整个人恍恍惚惚，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啪！”陈斯年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苏路回神。 他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我能回家了！！” 陈斯年试图抽回手，没抽动。 他：……嗯。 苏路激动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后，开始准备分“遗产”—— 苏路目前的余额总数为：121091，扣除99999.99，还剩21091.01。 这两万多个点数，苏路准备分别给列表好友们转账——连暗月绝弦都分到了五毛钱。 等到有网，大家就都能收到他的心意，算是他对这段旅途最后的告别。 一切就绪，苏路找到列车员小姐。没网，就只能手动向列车员申请买票。 得知他要购买【回家的车票】，列车员小姐笑容惊讶：“恭喜你。” 苏路压下激动的心：“谢谢！” 列车员小姐：“【回家的车票】需要列车长审批。” 苏路心中咯噔：“要很久吗？” 列车员小姐摆手：“不不！请您等我半小时。” 大约只过了二十分钟，列车员小姐踩着高跟鞋匆匆归来——可能由于走得太急，她不小心拐了一下。 苏路几步上前：“没事吧？” 列车员小姐站直，看鞋子的眼神恼怒：“没事。” 苏路的视线，盯着她的右手无法转移。 在她的手里，捏着一张崭新的车票。 这、这就是【回家的车票】？ 苏路一遍遍抚摸车票的纹路，鼻子忽然一酸。 他想家了。 “请跟我来。” 列车员小姐走在前面带路，过道空荡荡的，窗户关得死紧，长寂的空间里没有一丝风。 列车员小姐引领苏路来到车头的包厢，让他在此稍候。 过了七八分钟，一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自我介绍道：“我是这节车厢的列车长，首先祝贺你……” 接下来的话，苏路一个字都没听清。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鼻尖蔓延，苏路一头栽倒。 等他醒来，周身被一片橘黄色的光茫笼罩。夕阳西下，苏路呆呆看着窗外。 一分钟后，他摸索起身，颤抖着推门而出。 过道与他被迷晕前没有两样——除了列车长、列车员小姐、和在过道上充电的人全部消失了以外。 死寂的氛围中，苏路与陈斯年相遇。 “……”二人相对无言，脸色都非常难看，陈斯年更是砸了车窗一拳。 外面的世界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眼熟的树林。 玻璃碎裂飞溅，苏路突然看向陈斯年身后：“这是？” 通体漆黑的列车表面，被碎玻璃擦过后现出一块绿斑。 陈斯年迅速转身，用指甲刮开表面的黑漆，露出底下绿色的漆皮。 …… 恐怖如斯 这是黑色列车。 苏苏列车居然产生了这个离谱的想法。 更离 , 同样被骗的还有陈斯年。 因为信了列车员小姐的推销——陈斯年购买了一件据说可以无限变出甜品的道具。 道具自然也是假的。 ……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节假冒的“苏苏列车”为何会刚好停在那里？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探究欲望。 苏路找了个角落蹲好，正准备自闭，陈斯年缓缓在他面前蹲下。 苏路本能抬头, 他的眼神空洞, 陈斯年的眼睛却和往常没有区别, 平静沉稳犹如冬天的夜。 他想表达的含义, 也通过那双冬夜般的眼睛传达给了苏路—— 这不算什么的。 他说：我曾经历过比这更恶劣百倍的情况, 相信我, 这不算什么。 他：任何绝路，只要不放弃希望，就仍有一线生机。 苏路鼻子发酸：“可是, 现在这种情况……” 陈斯年抬起手，苏路下意识地一缩。 脑袋被拍了拍。陈斯年：很多时候, 生机就在我们身边。苏路，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苏路默默记下这句话。一直记了很久很久。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陈斯年慢吞吞地起身, 低头凝视他：在你醒来前, 我把整个车厢搜了一遍。 “发、发现什么没有？”苏路紧张地问。 陈斯年微微摇头：整个车厢只有我们。 国字脸的列车长、列车员小姐、总是坐在过道上充电的人、以及买走他们道具的人，全都消失了。 “这些人难道是一个团伙？！”苏路惊了。 陈斯年：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么多人, 费了这么多功夫，就为了骗他们两个人？万一他们两个是穷鬼不就亏大了？ 苏路咕哝着, 企图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他动作一顿。 “我手机呢？”苏路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一遍，又去摸腰间的皮带。 两手都摸了个空。 草！无良诈骗团伙把他的手机也卷走了！！！ 惨——苏路——惨 自从来到彼世，苏路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他恨得牙痒痒。 得知他的手机不见后, 陈斯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脸上甚至挂上了微笑。 就在苏路怀疑他疯了的时候，陈斯年掏出自己的手机, 点进好友列表—— 之前苏路为了防止意外，和陈斯年、鹿雪绒之间互相开了好友定位。只要陈斯年点进定位，他就能知道苏路手机的位置。 而手机毫无疑问被诈骗团伙带在身上。 轰—— 瞬间席卷而来的狂喜淹没了苏路，他惊得蹦了起来，用力抱住陈斯年：“太好了！！！” “你说得没错！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陈斯年受到冲击，往后退了半步，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伴随时钟的嘀嗒嘀嗒声，到了陈斯年的内心os时间—— 【好突然】 【完全没有准备】 【要不要推开他？】 【万一他哭了怎么办？】 【刚才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推开一定会哭吧(脑补婴儿在哇呜哇呜哇呜)】 【……算了】 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抱一下又不会怀孕。陈斯年默许了苏路未经允许的接触。 陈斯年尝试拍打苏路的后背，刚拍了一下，苏路就松开了他：“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陈斯年面不改色，还是那么酷：……嗯。 事不宜迟，两人当即决定追上去。 走出列车，苏路捡起一根树枝，在黑色的新漆上刻下一个大大的“假”字，提醒后来的人注意。 苏路把假列车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发现这并不是一辆完整的列车，只是其中一节车厢而已。 能弄来这么一节车厢，算诈骗团伙的本事。苏路：“我还是想不明白，假列车怎么刚好就停在那里？真正的苏苏列车哪去了？” 假列车停靠的位置太好了，任何从鸟林出来的人第一眼看见列车，估计也会像他们一样，没有怀疑直接上车。 苏路：“可以用你的手机看一下论坛吗？” 陈斯年：我没有注册。 果然。 苏路苦口婆心：“还是注册一个吧，消息能灵通一些。” 陈斯年也不知道被骗了多少，该不会连注册论坛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陈斯年思索片刻，终于选择了注册论坛。 论坛的公告区域，有苏苏列车不久前发表的官方信息，陈斯年在苏路的指引下点了进去。 经过关键词搜索，两人找到了背后的原因—— 由于从《同林鸟》副本出来的玩家太少，“鸟林站”在不久前关闭了运行，苏苏列车以后将不会在这一站停靠。 从鸟林出来的玩家，列车官方建议去附近的冰雪国站或者火焰城站搭车。 也就是说：但凡陈斯年当时选择另外两条路，他们都不会被骗！！ 苏路直接吐血。 三选二啊！三选二的概率！这都能选错！！此子恐怖如斯！！！ 苏路捂住心脏：“我总算知道假列车为什么刚好停在那儿了。” 不是所有玩家都注册了苏苏论坛，诈骗团伙正是利用了这个信息差，营造出“鸟林站”还在营业的假象，骗玩家上车。 苏路当时晕了，刚醒就瞧见了假列车，来不及看论坛，直接就上了车。 他搜寻各种关键词，企图找到相似的案例——发现还真有！！！ 据其他受害者描述，这个诈骗团伙胆大心细，事后连车厢都给你整节抬走，一点线索都不给受害者留。 “咦？”苏路疑惑道，“可我们那节车厢怎么还在？” 陈斯年的眼神飘了过来。 ……苏路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有他在。 普通的受害者被迷晕后就人事不知，陈斯年的明显情况不同。 诈骗团伙不敢在受害者清醒的状态下毁灭证据，于是留下了假列车。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被逼无奈。 一些疑点被解开，还有三个疑点，苏路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疑点屏蔽网络。不知诈骗团伙是如何做到的； 疑点②卖票的售票员； 那个胖球一样的售票员，苏路见过不止一次，前两次卖的都是真票，说明他应该是正经的列车工作人员，怎么会和诈骗团伙混到一起去？ 疑点③发光的豌豆苗——这应该也是真正的苏苏列车才具备的东西。 正是胖球列车员+发光豌豆苗的组合，让苏路没有怀疑列车的真伪。 苏路必须承认：“是我大意了。” 陈斯年也露出苦笑——这是苏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有件事，苏路挺好奇：“你怎么没有被迷晕？” 陈斯年：很少有东西能迷晕我。 这就是大佬吗？6 “除了定位，你找到其他线索了吗？”苏路有些后悔直接来追诈骗团伙了，应该先把假列车仔细搜寻一番，可惜时间不等人，万一诈骗团伙趁机逃走…… 陈斯年顿了顿：有。 他找到了一双女人的高跟鞋。 整个诈骗团伙里唯一的女人，似乎就只有那位“列车员小姐”——她为什么不要高跟鞋了？是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苏路：“高跟鞋你带了吗？” 陈斯年：……没带。 大概看出苏路的欲言又止，陈斯年补充：我检查过了，那就是一双普通的鞋，没有特别之处。 既然大佬都这么说了，苏路点点头：“我相信你。那群人应该也不会那么蠢，故意留下线索。”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手机定位了。 陈斯年看着他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毕竟是他被骗得比较多，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苏路：“啊，老实说，我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 可能是由于突然暴富又突然没了，苏路有种做梦般的平静。 总体来说：“还好？可能是因为有你在，让我感觉迟早能追回来。”(直球×2) 陈斯年：……你看那是什么？！ 他耳朵红了但是眼尖，一眼瞧见了前方草丛中的东西。 灰扑扑的，明显不属于树林的自然产物。陈斯年扒开叶子将其提出，端详几秒后扔给苏路。 哈士奇挂坠安静躺在苏路手心，表面的皮毛有些脏兮兮。 苏路拿袖子擦了擦，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哈士奇挂坠为什么会躺在草丛里？很可能是它试图叼回主人的手机，被发现后惨遭抛弃…… 苏路戳戳哈士奇的小脑瓜，好好收了起来——不枉他特意把它从《黑暗侵蚀》副本中带了出来。 二人循着定位一路向前。苏路忽然顿住脚。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 定位只能告诉他们一个大致的方向，这两条岔路目前看来大方向一致。 男音被莱茵哈特封印，苏路也无法判断该走哪条路，求助地望向身边的大佬。 陈斯年扔了两颗石子进行探路。石子正常滚落，两边都无异常。 他看向苏路，苏路挠头，想着大佬经验丰富，决定听大佬的。 陈斯年的手指向右边。 苏路点点头，但是鉴于大佬的前科，没有第一时间迈步。 陈斯年先行一步。他人刚进去，影子就没了。 恐怖如斯！苏路一惊，早有准备的他立刻连退数步。 “陈、陈斯年？” 苏路探出头，站在草丛后喊道。 看不见人——那么声音能听见吗？ 从右方的空气中，传出陈斯年刻意压低的警告：“别过来！” 苏路当然不会主动过去啦！他又不傻！！ 苏路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保证不过去！你、你那边什么情况？” 陈斯年：“这是个副本——” 苏路听到他一声闷哼，像是遭受了某种攻击。 “你小心！”苏路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在草丛里蹲好。 …… 半个小时过去后。 怎么还没出来？ 大佬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右边的小路忽然“轰隆”一声，炸了。 炸了？？？！！！！！ 陈斯年头也不回地从爆炸余波中走出。风起，拂动他微长的发梢。他的步伐沉稳、神情冷峻、眼神坚定。 苏路：6 他神情崇拜地蹲在草丛里，陈斯年只是稍微转头就发现了他，随手拂去肩上的尘土。 大佬的高光画面，苏路骤然联想到一段话：【如果你感到忧愁和烦恼，不妨置身山林，你会从山林中、从每一棵树以及每一朵花中，感受到安慰与力量】 山林抬脚朝他走来。 …… 苏路之后学聪明了。 关于选择道路这方面，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有点损—— “大佬，请。” 在又来到一个岔路口时，陈斯年经过认真思考，谨慎选择了左边的路。 苏路毫不犹豫：“嗯嗯，那我们就走右边的路吧！” 陈斯年：？？？ 小问题 苏路看着他, 陈斯年：…… “对了，你的嘴角有伤，关心地问了一句。 , 甩头走向—— 斯年, 苏路扬起微笑。 看来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右边的路果然风调雨顺、一片祥和。 “你的脸到底怎么了？”苏路锲而不舍地追问。 “陈斯年？陈斯年？陈斯年年年年年年年——” ……陈斯年扭过头, 用眼神揍了苏路一拳。 “喔, 你早说嘛。” 苏路终于理解了：原来是因为副本。 陈斯年在踏入右边的小径后, 迎面被“空气”揍了一拳。 他迅速搞明白, 揍他的不是空气，而是一种“看不见的怪物”。 那条小径上全是这种看不见的怪物。陈斯年和他们周旋了好一阵，渐渐反应过来：不只是他看不到怪物, 怪物们其实也看不到他。 在苏路眼中：他一踏入小径身影就消失了，怪物眼中同样如此, 对彼此而言都是透明的。 搞清楚自己的优势后，他迅速利用起来，成功发现怪物的破绽并在其中一只怪物身上找到了炸弹, 在消灭完所有怪物后顺手就把那条坑人的小径炸了。 苏路：6 大佬过副本的经历还是那么枯燥而无敌。 ……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 成功走出这片山林。 苏路一怔—— 空白开阔的原野上，凭空冒出一座巨大的购物中心。 花里胡哨的广告牌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简直是明摆着告诉二人：这是一个副本。 陈斯年查看手机，苏路凑头过去。 视野被黑乎乎的后脑勺遮挡, 陈斯年眉头微皱，推开了苏路的脑袋。 “诶，你让我看看。” 陈斯年抬高手机, 是苏路够不着的高度。定位显示——诈骗团伙就在前面。 望着眼前的购物中心，苏路升起迟疑：“要不要进去？” 进去难免要参加副本，但是不进去, 他又根本不知道诈骗团伙会从哪个出口出来。 二人围着购物中心绕行——实在太大了，从一端走到另一端目测需要大半个钟头，守株待兔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在南边蹲守，诈骗团伙却从北方出来，等他们赶过去，诈骗团伙早已逃之夭夭。 至于诈骗团伙刚好出现在他们蹲守的出口的概率……苏路瞧了眼身边的人，确认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 苏路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面前的玻璃隔门。 光滑的门面投射回两人的目光、映照出两人清晰的影子。从外面无法窥探到里面的景象。 几乎每走两步就是一扇一模一样的隔门，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一扇门才是出口。 苏路扔掉树枝，转头：“大佬，你怎么看？” 陈斯年：我进去，你在这等着。 苏路：“好耶！” 陈斯年上前，手指按住隔门。 “……”无事发生。 “咦？”原本苏路都准备找个草丛蹲好等大佬凯旋归来了，见状咋舌：“进、进不去吗？” 陈斯年利用指节扣了扣门。他真的好有礼貌，苏路哭死。 可惜的是副本不为所动，陈斯年仍然被副本拒之门外。 莫非副本知道大佬来了？拒绝大佬进入？ 想起爆炸的小径，苏路瞬间觉得很有可能。 他上前两步：“你先别着急。” 陈斯年看了他一眼：我不急。 苏路“呃”了一声：“手机借我看看。” 陈斯年：干什么？ “当然是上论坛啊！两百个点数不能白花。”苏路理所应当道，“这座购物中心这么诡异，在论坛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苏路在论坛输入关键字搜寻。 “找到了！”苏路指着帖子标题念出声，“求助，如何才能进入【猫鼠购物中心】？” “猫鼠购物中心”正是两人面前这座建筑物的名字。 苏路读得太慢，陈斯年刚想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前者忽然一拍他的胳膊：“我知道了！原来是因为我们的点数不够！” 陈斯年瞧了一眼被拍的地方，内心忍不住冒出两个想法：激动归激动，为什么要拍他？ 以及为什么，他要把手机递给他？他可以自己打字呀。 点数不够就不能入场？两人同时犯难。 苏路就不用说了，目前兜比脸干净；陈斯年已经被副本拒绝过一回，这说明他身上的点数并不足以入场。 到底要多少才能入场？苏路手指快速后滑，惊讶道：“两千点？！” “这两千点不会是门票吧？进副本还要收钱？！”苏路倒吸一口凉气。 一分钟后，他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副本不会收取入场点数，这仅是作为准入资格。 只有坐拥两千点数及其以上的玩家，才能进入购物中心。 苏路抬头：“你……还差多少？” 陈斯年：不少…… 没钱，就只能找人借。 苏路目前还不敢登录自己的账号——他担心这边一登上去，那边就把另一个手机上的账号顶下来，失去诈骗团伙的线索。 可不登录自己的账号，该怎么找列表里的大佬借钱？这是个问题。 手机仿佛感应到他的困境，跳出来一则广告：【苏苏借呗！七天低至零利率！没钱？找苏苏啊！】 ……不会吧？ 这都有？？！！！ 苏路瞪圆了眼睛。 陈斯年谨慎地后退一步。 苏路上前一步，疯狂明示。 陈斯年攥紧了自己的衣领。 苏苏借呗添油加醋：【正规平台，拒绝裸贷！】 陈斯年：…… 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陈斯年还是决定找【苏苏借呗】借钱。 …… “大佬，一路小心～” 苏路挥舞着小手绢，目送陈斯年的身影消失在购物中心前。 需要贷款才能进入副本，是两人没有想到的——怎么会有副本对玩家的身家有要求？想来实在诡异。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从【苏苏借呗】里贷出来的五千点数(五千起贷)，陈斯年只拿了两千，剩下三千他转到了苏路名下。 考虑到苏路现在登不上账号，陈斯年选择了“立即到账”模式，无需本人登录确认那种。 两人约好在购物中心正门口碰面。 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吧？ 门口的休息区，苏路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还不知道要等待多长时间……苏路将头埋进双臂之间，打算小憩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 苏路睁开眼睛：天黑了？ 他感觉环境暗了下来。 苏路抬起眼帘：头顶的遮阳伞，忽然自己打开了。 每副桌椅旁都立有一把遮阳伞，基本保持收起的状态，苏路也没有刻意去动它。 其他区位的遮阳伞，仍然是闭合状态。 苏路感觉诡异，起身想要离开。他无意中一低头，猛然发现：桌上多了一罐橘子味汽水。 易拉罐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水珠，像是刚从冰柜里拿的。 ……他缓缓抬头。 购物中心朝他张开了大门。 结合桌上的汽水，苏路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这难道是购物中心在请客？ 是在……欢迎他进去？ 苏路在汽水和大门间衡量了十秒钟，果断扭过头，往休息区外围的方向走。 只要走出休息区，就能彻底离开购物中心的范围。 在他距离阳光只差一步时，有个男人的声音叫住了他：“站住！” 苏路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张望。 在休息区其中一张桌子底下，钻出一个样貌斯文年轻的西装男。 苏路目光古怪——与西装男的打扮格格不入，他头顶戴了一副毛茸茸的杰瑞同款老鼠耳朵。 遇上变态了？ 西装男上来就开口：“你疯啦？就这样走出去，不怕被抹杀？” 苏路警惕地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参与副本，怎么会被抹杀？” 西装男挑眉，转身拨开衣领，露出后脖颈上的印记。 苏路眯起眼睛：“这是……？” 为了看清印记，苏路本能地朝西装男走了两步。 等他反应过来，惊得立刻退回原位，还好没发生什么事。西装男整理好衣领，转身问：“看清楚了吗？” 苏路点点头。 在西装男的后颈皮肤处，有一个圆圆的红色印记，圆圈内画有一只卡通老鼠，像是小孩拿印章随便戳的一样。 “你脖子上也有。”西装男指出。 苏路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后颈皮，自然什么也没有摸到。 西装男又指了指他的头上。 ……苏路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尖触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他也被戴上了老鼠耳朵？！！ 西装男：“门口的休息区域也算作购物中心的范围，你如果身家超过两千点、待的时间超过十分钟，就会被自动纳入副本。” 苏路：“还能这样？！” 西装男耸耸肩：“就是这样。” 老鼠耳朵实际上是一个发卡，苏路试着把耳朵摘下，遭到西装男的阻止：“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取下耳朵，你的头可能会爆。” 在耳朵毛茸茸的表皮下，隐约有红光闪烁。 苏路一惊，立刻把手放下。 西装男：“同理，走出购物中心范围，你的头还是会爆——也就是抹杀。” 西装男观察他的表情：“你也不用丧气，在彼世混，哪能不参加副本的？除非混到决无神那种级别，可以长驻一号车厢，不然像咱们这种小虾小蟹，还是老老实实过副本吧。” 他表情有那么丧吗？苏路“哦”了一声：“谢谢你提醒我。” 西装男的提醒，可以说是救了苏路一命，苏路对他升起一点好感。 “就你一个人吗？”西装男问，“你有没有同伴？” 苏路当然有同伴，而且非常可靠，只不过他问这个做什么？苏路提起戒心。 西装男笑道：“看来你还不清楚这个副本的规则。” 苏路保持警惕，没答话。 西装男指向购物中心的广告牌：“猫鼠购物中心的核心规则——消费达到十万即可离开。” 苏路挖了挖耳朵：“多少？” 西装男：“十万。” 他这辈子大概是走不出这个副本了吧。 见他垮起个脸，西装男笑了笑，继续道：“玩家分猫鼠两个阵营，注意，猫仅有一只，老鼠有一群。击杀猫，可获得猫的财富，反之同理；猫击杀老鼠，也能获得老鼠的财富。注意老鼠之间不能互相残杀。暂时不能。” “简单来说——”西装男摊开手，“这就是个狩猎游戏！”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我们可以平分猫的财富。” 和一个突然蹦出来的陌生男组队？苏路断然拒绝了他：“抱歉，我……” “那只猫的身家，我估计已经超过二十万了。” 苏路：“……多少？？！” 西装男笑了：“看来你很有兴趣。” 得多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才会对二十万没兴趣啊？ “只是有个小问题……” 同名不同命 西装” 其 组队？” ” 苏路：“……抱歉, 你找别人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路可没有鹿雪绒那种人见人爱的buff，很难不怀疑对方的目的。 西装男嘴唇一动, 在他开口说话前—— “砰！” 一声枪响同时落入两人的耳朵。 西装男脸色大变, 连忙躲到了桌子底下。 “你也快点！”西装男朝苏路拼命挥手, “快！赶快躲起来！” 他的神色焦急中夹杂着恐惧, 看起来不像是演戏。结合那声枪响, 苏路半信半疑地藏到了桌下。 “砰！” 又是一声枪响传来, 随后是急促的脚步。 “砰！” “扑通！” 一具尸体隔着玻璃倒下。 苏路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尸体的死状：恐惧的色彩涂满了那张扭曲的脸。 苏路受到恐惧感染，捂住了自己嘴唇。 “嗒。”靴底与地面发生碰撞。 苏路亲眼目睹一个男人经过, 年纪看起来在四五十岁，头上戴着违和的汤姆同款猫耳, 相貌平凡无奇，神色间挂着强者才有的自信。 在他身前，一个人拼命逃窜。他抬起手, 对准这人的背影, 做出开枪的手势。 “砰。”男人轻声。 “扑通！”逃窜的人背后立即开出一个血洞，随即应声而倒。 这一幕惊呆了苏路, 他死死捂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两具尸体横在道路中间，男人抬脚, 踏上尸体的后背。 苏路听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的声音。皮肉与内脏相互挤压，其中一个没死透的人吐出一口血。 西装男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他走后，西装男才敢钻出来, 顺带拉了一把苏路。 “那、那是？”苏路听见自己声音颤抖地问。 西装男：“超凡者。没见过？” 苏路：“见过……可那是什么样的能力？” 不用任何弹药、光凭声音和动作就能开枪，类似的能力苏路只在动漫里见到过。 西装男苦笑：“谁知道。” 简直逆天了。 这个逆天程度，暗月绝弦来了恐怕都得绕道走。苏路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西装男点头：“没错, 他就是猫。” 哦豁。 苏路和西装男对视，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所以我才想与人合作。”西装男苦笑，“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合适的人。” 原本苏路并不想和他组队，但是敌人太强了，他一个人，总感觉便当就在今晚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苏路试探地问。 西装男：“我们都不知道要在这座购物中心度过多少天，人总是需要休息的吧？我们可以互相为对方放哨。” 西装男：“当然，如果我们不幸受伤了，也可以拉对方一把。” 苏路终于点头：“……好。” 西装男伸出手：“我叫商丘礼，怎么称呼？” 苏路：“我叫苏路。” 商丘礼一愣，朝他笑了一笑。 “我们就躲在这里吗？”苏路环视四周，紧张地问。 商丘礼：“暂时就待在这里吧。” 这地方的确是个好地方——有桌有椅还有遮阳伞，他们只需要往桌子底下一钻，门口的大花坛就能掩盖他们的身影。 只要“猫”不故意走出来查看，还是很安全的。 商丘礼拾起桌上的橘子汽水：“这是你的吗？我能喝一口吗？” 苏路实话实话：“这是副本送的，你要敢喝就喝吧。” 商丘礼喝了一口，扯松领结：“真热啊这天。” 苏路观察他没事，暗道这人胆子真大——换做是他，是绝对不会喝来路不明的饮料的。 “哒哒哒哒哒！” 匆忙的脚步声靠近，苏路还以为是“猫”去而复返，惊得后背汗毛炸开。 “放心，不是‘猫’。”商丘礼站在苏路对面，一眼就看见了他身后的来人。 来人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满脸惊恐，见到他们神色迅速变得警惕。 商丘礼似乎没有和女人组队的想法，女人也是一样，双方占据了一张桌椅，井水不犯河水。 苏路在休息区域又待了四十分钟，期间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片宝地，选择躲藏在这里的人数呈直线上升。 当第七个人发现这片地方后，苏路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碰了碰。 他转过头：是商丘礼。 “该走了。”商丘礼收回手指，沉声：“人太多了。” 是的，人太多了。变数太多，也太显眼了。 苏路跟着商丘礼离开休息区域，两人进入了代表购物中心的建筑。没过多久，苏路骤然听到休息区的方向传来阵阵惊呼与嘈杂： “求……” “砰！砰砰砰！！” “一定是赵路发现他们了！”商丘礼笃定。 苏路的注意力，绝大部分被远处巨大的屏幕所吸引—— 高清LED屏幕上，有整个购物中心的地图。 扭曲的线条足以说明这座建筑内部路线的复杂程度。在线团之外，有一个红色的点正在闪烁。 “那个红点就是猫的位置。”商丘礼解释。 那么红点所在的区域，一定就是外围的休息区了——苏路在心中默默。 他一瞬间冒出记下地图的想法，下个瞬间湮灭无踪——不行，不可能的，太复杂了。 好在屏幕够大、又处于整个建筑的中心，很容易就能看到。 建筑物内的空间总体呈现环状，圆环形的平台围绕中间的屏幕布局，再往里就是更为错综复杂的道路。 屏幕上的红点，在休息区域停留三分钟后，开始移动！ 苏路无法判定“猫”是否正在朝自己移动，死死盯着电子屏幕。 商丘礼瞧了眼：“不是我们的方向。” 苏路疑惑道：“你是怎么判断的？” 商丘礼：“我有我的办法。” 苏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商丘礼放松道：“这里这么大，我们找个地方藏好，赵路找不到我们的。” 苏路：“赵……路？” “那只猫的名字就叫赵路。”商丘礼露出艳羡的表情，“彼世战力排行榜第六，是个狠角色。” 苏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商丘礼瞥了他一眼，笑道：“呵呵，和你的名字有点像。” “不过，同名不同命啊。”商丘礼感叹，“用着那种路人的名字，却拥有如此厉害的技能，真是让人羡慕。你说对吧？” “如果这个技能是我的就好了……” “啊对对对，我们快点找个地方藏好吧？”苏路频频回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商丘礼收起脸上的向往，两人选了一个方向往里走，令苏路万万没想到的是——购物中心里，居然真的有商铺在营业！ “滋啦——” 鱿鱼在铁板上爆出诱人的香味。 店员穿着围裙、戴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站在烤架后，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微笑：“要来一串铁板鱿鱼吗？” “不、不用了。”苏路瞧了眼价格。 旁边的一家炸鸡店内飘出浓郁的油炸香味；对面是一家可以堂食的“正宗臭豆腐米线”店，店门口挂了一个牌子：【猫狗不得入内】 尽管不是所有店面都在营业——例如苏路左手边的这家，就明显正在装修中，但营业的店铺数量非常可观。 有那么一瞬间，苏路真的以为自己在悠闲地逛商场。 苏路一路看过去，在一家店面前停下。这是一家猫咖，门边的立牌上写了：【撸猫888/小时，零食另算。道具鉴定专家组——终星洲】 苏路指着后面那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商丘礼：“说明这家店是道具组投资的，老板叫终星洲。他你应该认识吧？” 苏路点点头——道具组组长的大名，在彼世可谓无人不晓，终星洲本身也是战力榜排行前五的人物。 “玩家还可以在副本里开店吗！？”未曾设想的道路，苏路瞳孔地震。 商丘礼微笑：“有钱，你想在彼世开飞机都行。” 苏路：“真的吗？！” 商丘礼：“呃，我就是打个比方。” 猫咖旁是一家奶茶店，今日推荐特价奶茶：【焦糖布丁奶茶188/杯】 两百点数一杯的奶茶，这也太贵了吧？！！ 奶茶店门口同样挂着【猫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商丘礼开玩笑道：“就算‘猫’追到这里来也不用怕了，我们只需要进去点杯奶茶，就可以坐看他在外面挠门。” 苏路：“这么简单吗？” 商丘礼：“不然叫什么购物中心？这本身就是个消费型的副本。” 靠，难怪有钱才能进来。 苏路叹气：“太贵了，消费不起。” 商丘礼也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两人决定还是找个免费的地方苟着。 “砰！” “啊啊啊啊啊啊！！” 苏路脸色大变：是赵路追来了？！！ 商丘礼面色一白：声音很近！ “哎呦，看来小猫咪追来了。”猫咖的老板娘依靠在门口的柜台上，笑眯眯道：“前面在施工，过不去的。要不要进来撸猫？我的店可不会随便让野猫进入哦～” 可888一小时也太贵了！比奶茶还贵很多！！ 这条路上还有三个人，听见枪声都很紧张。 “前面是死路！”有人脸色惨白地退了回来。 “砰！”枪声逼近，有三个人慌不择路，钻进了最近的奶茶店。 商丘礼毫不犹豫，转头进入了猫咖。 “欢迎。”生意上门，老板娘很高兴。 商丘礼掏出手机付了款，苏路站在门口迟疑。 “小帅哥，怎么不进来呀？”老板娘问。 苏路：“我手机丢了……” 商丘礼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老板娘：“没关系，你先进来再说。”转过去。” 苏路一头雾水地走进去，老板娘拿收银的仪器，在他后脖子上“滴”了一下。 老板娘：“行了。” 原来可以扫印章付款吗？ “好嘞，猫咪小零食需要吗？”老板娘递给二人一张价位表。 苏路只看了一眼就疯狂摇头；商丘礼婉拒了老板娘。 “砰！” 赵路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 “卧槽！他追来了卧槽！” “别担心，我们已经进了店，他进不来的……”隔壁奶茶店的玩家咬着吸管尽量安慰自己。 面对门口【猫狗不得入内】的木牌，赵路冷笑一声，抬起手：“砰。” 猫与狗字中间多出一个圆洞。 看不见的子弹，先径直穿过了木牌、再穿透木牌后的玻璃、最后射入了店内玩家的心脏。 奶茶店员见势不妙，扔下即将做好的奶茶，躲到了柜台底下。 剩余两名玩家惊恐无比！争先恐后地往柜台里钻。 “砰。”赵路对准柜台开口。 “扑通！” 柜台被子弹穿透，店员的尸体倒了出来。 柜台受到震动，台面放着一杯还未来得及封口的奶茶。杯子落到地上，焦糖色的奶茶顺着杯子流出，蔓延至赵路跟前。 赵路嫌弃地让到一旁。 死期将至——奶茶店的柜台内，两名玩家面如死灰。 赵路却将目光转向了隔壁的猫咖。 老板娘态度施然，拿逗猫棒戳了戳门口的立牌。 看到“道具组”与“终星洲”的名字，赵路脸色一凛，有所顾忌般重新将视线投向奶茶店。 商丘礼放下提起的心：“果然，贵就是有贵的道理。” 苏路也松了口气：看来赵路顾忌道具组和终星洲的威名，不敢对他们开枪。 “来来，都进来撸猫吧，注意穿鞋套……”老板娘招呼三人，脸上绽开的微笑，和她胸口开出的血花一样艳丽。 ……咦？ “砰！” 老板娘的身影倒在地上，露出背后赵路不屑的脸庞：“终星洲？老子最讨厌那小子，除了倒卖道具他还会啥？凭啥排在老子前面？” “投靠终星洲的人，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说完，他将手指瞄准了苏路。 …… 汇合 那个瞬间, 原来到了真正的生死时刻，人什么也不会想，只会呆愣面危机。 “砰——当！” …… 眼前一片漆黑。 苏路眨眼：他、他已经死了吗这是？ 死亡……怎么不疼？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吗？ 苏路抬手试图寻找身上的伤口, 商丘礼一把抓住他的手。 “跑！”他右手牵着苏路, 左手拿着一块黑乎乎的……平底锅？ 苏路完全是下意识跟随他的步伐, 跑进了里面的房间。 “哐！”商丘礼反手紧紧拉上房间大门。 “砰！” 无形的子弹穿越门板打进屋内, 商丘礼带苏路趴下。 ……一只白猫好奇地走到苏路面前, 异色猫瞳恰好与苏路对视。 “砰！” 子弹擦着白猫的耳朵尖飞过, 白猫吓到炸毛，嗖地闪到一边。 “喵！！” 猫咖内，猫咪们感受到外部的危机, 吓得集体乱窜：一只暹罗猫两步窜上了猫爬架；一只布偶猫钻进了沙发底座；蓝猫打翻了水碗；一只金渐层吓得不小心踩了身边的银渐层一脚，被银渐层狂骂。 “喵！喵喵喵喵喵！” “砰！” 幸好大部分猫猫身手灵活, 并没有被子弹碰到——除了一只傻乎乎的蓝白猫，呆愣愣地站在房间正中央。 这让苏路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身体先于大脑反应，他扑上去按倒了蓝白猫, 带着猫猫滚到墙边。 “砰砰砰！” 猫咖内, 无论人还是猫都找到了躲藏地点，子弹无济于事地乱窜。 “砰！”子弹打在墙上, 无法穿透墙面，留下一个浅坑。 赵路放下手：“啧, 算你们走运。” “不过，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们，下次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平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一颗子弹再打进来。 赵路……走了？ 苏路冒出这个疑问。 商丘礼将门拉开一条极小的缝：“好像是走了。” 苏路霎时有种脱力感。 仔细看商丘礼，他的头上也全是冷汗。 “喵？” 唯独苏路怀里的这只蓝白猫还搞不清楚状况，叫声还在夹, 看向他的眼神清澈中透露着愚蠢。 “算你命大。”死里逃生，苏路忍不住笑了—— 也真的是算他命大。 猫咪们多数没什么耐心，异响消失后各自散开，在房间内溜达活动。 苏路却不敢放松警惕，在墙体最厚的角落蹲着，商丘礼同样靠坐在一旁。 “谢谢你。”苏路诚心向他道谢。 回想不久前惊心动魄的遭遇，苏路至今还心有余悸——幸亏商丘礼在，拿一个类似平底锅的道具帮他挡住了致命伤害。 商丘礼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跳过这个话题：“赵路很可能没走，不排除他就蹲在门口守株待兔。” 苏路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性。” 商丘礼：“赵路进不来，我们也不能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有头绪么。” 【猫狗不得入内】的规则真实有效，赵路确实被拦在了店门外，只是碍于他的能力，没有里间的店面，这条规则对他来说等同于无。 子弹能穿透的东西太多了，例如奶茶店的柜台。 苏路：“其实我们也没选错，猫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有其他出口就好了。” 不能走正门，赵路很有可能蹲守在正门。商丘礼指了一个方向：“我看那边还有道门。” 苏路：“我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商丘礼主动起身，来到另一扇门前，伸手去拉门。 商丘礼的视线探进门内，回头时神情出现放松：“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放置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有一扇后门。” 苏路眼睛一亮。 这么看，猫咖总共做了三个房间，外面的房间用于接待客户，中间则是猫猫们的房间，里面的房间用来放置猫砂猫粮等杂物；两头的房间各自有一扇出口。 他们可以从后门出去！ 商丘礼：“但也不排除赵路想到这点，故意绕到后门蹲守。” 苏路：“确实……从这里也看不到屏幕。”如果能看到屏幕地图的话，就能得知赵路的移动方位。 想看必须出门看，目前两人谁也没有那个胆量。 商丘礼思考道：“反正都付了钱，就先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吧，我不信他赵路有这个耐心。” 苏路点了点头。 商丘礼故意制造出了一些动静—— 枪声没响。 他仍不放心，接二连三地制造出动静，确认没问题后才敢起身活动。 商丘礼在杂物间找到了一台小冰箱，冰箱里存放着矿泉水、饮料以及很多酒。 看来前老板娘是个爱喝酒的人。 商丘礼取出一瓶红酒，找了两个杯子，被苏路婉拒。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苏路：“没成年？看来你还是个乖宝宝。” 苏路：“跟成年关系不大，我就是不爱喝酒。” 商丘礼：“那好吧。”他又拿出了一瓶可乐，“这个喝吗？乖宝宝？” 苏路接过——虽然他感觉这种行为不太好。 商丘礼却喝得毫无顾忌，边开瓶盖边笑道：“红酒就要倒进杯子里才好喝。” 他抿了一口酒杯，露出满足的表情。 苏路把可乐放到一旁，先前那只蓝白猫凑了过来，粉鼻头好奇地去嗅可乐瓶身上的水珠。 苏路rua了一把猫咪的头。 “这些猫该怎么办？”苏路像是在问自己，“主人死了……以后没人照顾它们了。” 商丘礼耸耸肩：“无所谓，又不是我的猫。” 苏路露出沉思的神情。商丘礼观察他：“你该不会想把它们带走吧？” “不不！”苏路连忙，“我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养猫啊。” 商丘礼：“那就好，我劝你少管闲事。” 苏路起身，闷闷道：“我四处走走。” 商丘礼：“落脚尽量轻点，万一……” “我知道。” 苏路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间，他感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快速摸了一张柜台上的名片就跑。 苏路找到商丘礼：“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 商丘礼不解：“做什么？” 苏路：“我想给名片上的老板打个电话。” 他们先前见到的老板娘，应该不是猫咖真正的老板，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 “你想给终星洲打电话，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商丘礼脑子转得很快，“我明白了，你是想卖他一个人情吧？” 苏路一怔，他只是单纯觉得猫咪没人照顾很可怜，压根没想那么多。 在商丘礼意味深长的眼神中，苏路接过他的手机。商丘礼提醒：“跨副本通话很贵的，速战速决。” “嗯嗯好的。” 跨副本通电话不仅费用高昂，很多副本连信号都接收不到，也打不通。 算这些猫咪运气好——终星洲所在的副本可以收到信号。 “说。”这是终星洲接通电话后说的第一个字。 苏路：“你好，那个……” 他把情况简单概述给了对方，终星洲：“哦。” 又是只回了一个字。 苏路：“您……打算如何处理呢？” 要是终星洲不打算要这些猫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众多猫咪自生自灭。 是啊，毕竟只是几只猫而已……看对方冷漠的态度，苏路越想越觉得对方可能根本不在意。 “我会派新员工过去接手。赵路，我记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路报上自己的名字，终星洲承诺：以后他在【道具鉴定专家组】进行道具鉴定，鉴定费用通通打五折。 苏路高兴道：“太好了，我正好有几件东西挂在你们那儿呢，关于鉴定结果……” 商丘礼瞪了他一眼。 苏路：“……那个，大佬，我先挂电话了。”鉴定结果可以询问组员，况且这种小事终星洲未必知道。 终星洲：“好。” 苏路把手机还了回去，商丘礼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真是遇到好人了——苏路感慨。 替他占卜的婆婆说得对：他的运气真不错，能遇上陈斯年、商丘礼这样的好人，能和他们组成队友，苏路真是有福。 …… 一个小时后，“星洲猫咖馆”的后门，苏路和商丘礼先后鬼鬼祟祟探头。 两人商议的结果是：赵路在正门蹲守的可能性大于后门——毕竟赵路也不能确定，猫咖馆是否真的存在后门。 两人经过探查：后门果然没人。 苏路和商丘礼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抬头，观察中央的LED屏幕：上面代表赵路的红点，显示他在另一个方位。 地图上其实标注了店名，只是这里的店太多、名字缩得太小，苏路就算眯起眼睛也仍然看不清楚。 “如果有望远镜就好了。”他希冀道。 商丘礼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放大镜。 苏路：“这是？” 商丘礼：“用途和望远镜差不多，凑合用吧。” 他将放大镜凑到眼前：“赵路目前在‘小王生煎’的门口，距离我们……” 商丘礼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不到二十米！” 他的话音刚落，从苏路背后蓦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苏路刹时浑身僵硬，如坠冰窖。 商丘礼的目光却是一亮，好似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 “……咳。” 苏路听到一声低咳，立即惊喜万分地转过头：“陈斯年！” 陈斯年站在苏路身后，对他淡定一点头。面对混在一起的两人，眼中透露出疑惑。 苏路激动不已：“你！我！哎！我终于找到你了！！！” 虽说行动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苏路的内心，是一直在寻找斯年同志的！ 不远处的商丘礼目光炯炯有神。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苏路张开嘴，疑问刚在他口中成型，陈斯年就越过了他，径直来到商丘礼面前。 商丘礼微笑：“你好……” 陈斯年一脚踹翻了商丘礼。 声音 事后回想起来, 苏路才发觉商丘礼如那么多人里，他怎么偏偏就挑中了苏路组队？ 最大的破绽其实是，只是苏路当时出于感激, 潜意识不愿意去怀疑商丘礼。 …… “上, 苏路整个人都惊了。 他还以为是陈斯年误会了什么, ！住手……住脚！他不是敌人！” 商丘礼的反应不可谓不慢。 在被陈斯年踹翻后, 他就仿佛意识到什么, 二话不说, 掏出了一件……铠甲勇士模型？ 【道具名称：移形换影】 【介绍：国产特摄剧《铠甲勇士刑天》中刑天的特技，能从一个地点快速移动到另一个地点，走位灵活, 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作用：快速移动； PS：没看过该剧的人无法使用】 商丘礼的小腿快速被铠甲包围，人也瞬间闪现到十米开外。 苏路瞪大了眼。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商丘礼离他们又远了十米。 陈斯年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的眼神中夹杂着杀意，取下后背的弓箭。 “等等！”苏路试图阻止，“别杀他！” “扑通！”三十米开外的商丘礼应声而倒。 陈斯年转过头：我没杀他。 他向商丘礼走去, 苏路亦步亦趋跟上他, 眼见他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箭矢，苏路这才注意到：他射箭时特意调整了方向, 尾部的箭羽朝外、箭尖朝内。 商丘礼的后脑勺肿起个大包，这无疑是箭羽的杰作——他是被箭羽给击晕的。 “为什么？”苏路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对他下手？” 陈斯年踢了商丘礼一脚，确认他真的晕了以后，回头看向苏路：手机定位在他身上。 ……苏路瞬间明白过来。 “你、你是说。”他的声音颤抖, 充满不可置信：“商丘礼——是诈骗团伙的一员？我的手机在他身上？” 陈斯年点头，旋即开始左顾右盼。 不远处有一家新店似乎刚开业，门口张灯结彩。陈斯年从其中扯了一条彩带, 将商丘礼捆得严严实实。 望着昏迷的商丘礼，苏路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对了！”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惊悚道：“赵路就在附近！” 陈斯年：赵路是谁？ 苏路口吐关键词：“砰砰砰！猫！” 陈斯年：哦，有印象。 陈斯年进入购物中心后，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个人。 苏路：“他就在附近！”根据地图上的指示来看，距离他们不会超过二十米。 苏路紧张地环视四周，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周围发现赵路的身影。 赵路本人也没有蹦出来“砰”他们。 苏路从昏迷的商丘礼身上搜刮出放大镜，经过仔细比对地图，他反应过来：“赵路在正门！” 难怪没看见他、地图又显示离他们很近，原来赵路蹲在正门！和他们仅隔了一排商铺！！ “这家伙还挺有耐心。”苏路无比的庆幸：幸亏没选择从正门出去。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苏路提议，“这里离那家伙太近了，我、我没安全感。” 陈斯年没有反对的理由，提起商丘礼，换了一个地方说话。 确定距离足够安全后，他们在一家“火锅牛排自助餐饮店”门口停下。 “二位……三位是要用餐吗？”门口的服务员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在看清他们手中拖着一个人后，眼神明显退缩了。 二人无视服务员，拖着商丘礼往旁边挪了挪，随便往地上一扔。 我一直在找他——陈斯年主动和苏路说明信息。 自从进入“猫鼠购物中心”，陈斯年就一直跟着定位在找人。 他的位置距离商丘里和苏路很远，因此直到现在才赶过来。 苏路也渐渐回过了味儿——他想起商丘礼之前为了救他、亮出来的那一口平底锅。 草，那不就是他的道具——【四级头(平底锅版)】吗？！！ 加上定位显示苏路的手机就在商丘礼身上，那他肯定是诈骗团队之一的人没跑了！！ 苏路气急，狠狠踢了商丘礼一脚。 不过，有一点苏路却想不明白：商丘礼和他的团队已经把他骗得只剩底裤，他为何还刻意接近自己？ 难道自己身上，还有值得被骗的东西吗？ 苏路第一时间想到男音——他们难道知道男音的存在？想把男音也骗走？ 这些都只是苏路的猜测，真正的原因要等到商丘礼醒来以后才能知晓。 自助餐厅门口的等待区域有果汁供应。陈斯年接了一杯，浇到商丘礼脸上。 黏腻的糖水在商丘礼的五官间肆意流淌，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来是还没醒。 陈斯年那一下够重的。 苏路舔了舔嘴唇，伸手在商丘礼身上摸索。 领带、领带夹、手表、钢笔……这些都有可能是空间型道具。 他的手机和腰带，一定就藏在其中一个空间型道具里，只是他暂时无法辨认。 男音！男音你醒了没有？你是怎么睡得着的？——苏路在内心疯狂call男音。 自从被莱茵哈特封印，男音就像死了一样，再也没出过声。 苏路叹了口气，他只能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将商丘礼身上扒了个干净。 陈斯年盯着手机逐一测试——在苏路拿着手表走开后，他点了点头。 看来苏路的手机，就在这个手表里。 手表一定是空间型道具！可惜苏路捣腾了半天，都没能打开它。 苏路暂时无奈放弃，把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自助餐厅旁就是洗手间，苏路起身，和陈斯年打了个招呼，抬脚走了进去。 洗手时，他不禁在心中吐槽：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陈斯年or暗月绝弦or鹿雪绒上厕所？？他们都不用上厕所的么？？？！！ 手机算是找了回来，苏路怀着轻松的心情踏出洗手间—— 外面空空如也。陈斯年和商丘礼——不见了！！！ 苏路瞪圆了眼，片刻后转身走进洗手间。 一定是他出来的姿势不对，再来一遍。 真的不见了啊！！！！！ 傻眼.jpg 苏路不敢相信：进去前他分明和陈斯年打过招呼，陈斯年也知道他在里面。就这么短短两分钟，陈斯年不可能等不及先走了啊！ 是出了某种变故？ 苏路有些抓狂，一脸懵圈地抠挠头皮。 门口的服务员盯着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苏路试图询问服务员，服务员看见他，目光诡异地退回了店内。 自助餐“588”一位，买完单才能进店，苏路可吃不起，没有追进去。 “……咦？”苏路眼尖儿地在商丘礼原先昏迷的位置发现一条彩带。 他把彩带握在手里，脑中冒出一个推测：可能是商丘礼醒来后和陈斯年展开了大战，商丘礼哪里打得过大佬？掉头逃跑，陈斯年果断去追，来不及通知他。 苏路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靠谱。 该如何获得陈斯年的行踪呢？ 苏路想了想，掏出放大镜，对准了中央屏幕上的地图。 放大镜放大了地图中蚂蚁般的小字，苏路在汪洋的店铺中，找到一家名字叫做“5g苹果园”的店铺。 距离很近，苏路决定过去看看。 根据地图指引，苏路找到了“5g苹果园”——不出他所料，这是一家售卖手机的店铺。 苏路走了进去，五分钟后走了出来。 太——贵了！！！ 最便宜的一款手机打折也要三千点数，苏路身上现在只有一千多点。 他不死心，抬起放大镜，硬是从地图的边边角角抠出一家名叫“二手用品出售中心”的店铺。 距离有些远，还好赵路不在那片区域。苏路花了三十分钟摸过去，一路有惊无险。 “二手用品出售中心”夹在一家水果店和一家KFC中间的缝隙里，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鼻尖是浓郁的榴莲香，苏路下意识瞧了眼价格，遗憾地挤进二手店：“您好，请问有手机吗？” 店主是位老太太，拿苍蝇拍敲了敲店内唯一一个玻璃柜台。 苏路望过去：玻璃内外擦得很干净，能让顾客轻易看见其中整齐排列的手机，款式型号不一。 苏路挑了个最便宜的，价格仅需350点数。 付完账，苏路捧着“新”手机走出二手店，低头寻找陈斯年的定位。 根据好友定位共享、再结合地图，苏路得出大概的方位和距离，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中途他太渴了，忍不住在便利店买了一瓶价值2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 补充完水分，苏路擦擦嘴角，步伐加快。 定位显示，陈斯年目前在购物中心的地下一层：一座大型商超内部。 苏路脚下一顿。 他发现——赵路也在那片区域。 是巧合吗？ 手指捏紧，苏路抓着电梯扶手，内心因为这个消息而忐忑。 如果他单独和赵路碰上，那他就完了。 苏路抬头：伴随他缓慢沉入地下一层，中央的电子屏幕逐渐退出视野，这意味着他无法实时掌握赵路的动态。 是上去，还是继续往下？ 苏路陷入思索，三十秒后，电梯把他送至超市门口。 ——这种逃杀型副本不适合普通人猥琐发育，还是尽快和大佬汇合吧。 一进入超市，苏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耳朵竖得跟兔子一样。 他狗狗祟祟地推了一辆购物车，路过海绵宝宝时，苏路挑了一个特大号的玩偶放入车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距离陈斯年的坐标越来越近了。 苏路甚至能听到说话声：“我们待会儿……” 咦？ 苏路迷茫地停下脚。 这个声音……不像是陈斯年的声音啊？ 这个声音——怎么和他自己的声音那么像啊？！！！ 苏路使劲儿一推购物车，车轮碾过前排的货架—— 陈斯年正低着头，认真听另一个“苏路”说话。 …… 一人成军 ？？？？？？ 一排小问号。 他往左歪头。 他往右歪头。 横看竖看, 真 继假列车之后，假苏路——震惊的心情，刚想张嘴提醒陈斯年, 余光中瞥到一个人的身影, 身体立刻 。 苏路回想陈斯年和假苏路的举动——两人似乎准备偷袭赵路。 他拨开货架上的芭比娃娃, 努力从缝隙中窥探两人的举动。 只见陈斯年和假苏路低声商谈, 苏路竖得高高的耳朵, 隐约听到假苏路在说：“该死……他怎么也在这？” 是在说赵路？ 远处的赵路推着一辆购物车, 看中什么直接往里丢，一副很有钱的姿态。 幸运的是：赵路对芭比没兴趣，并没有往苏路的货架方向来。 至于不远处的假苏路, 似乎给陈斯年提了什么意见，大佬并没有贸然出击, 两人静静蛰伏在原地。 待赵路的身影彻底被货架淹没，真假苏路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斯年有所察觉般转过头—— 苏路和他面面相觑。 陈斯年：……！ 大佬的眼睛都瞪圆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苏路利用唇形：我是真的！ 陈斯年眼神怀疑, 飞快看了眼身边的苏路。 别让他跑了——苏路用眼神无声怒吼。 在看见假苏路后, 一道灵光从苏路的大脑中打过，他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他继续和陈斯年对视, 还不等他细想，苏路的思路蓦然断了。 等他再回过神时, 苏路惊觉他的双腿已经带他走到了陈斯年身边。苏路一扭头，旁边是和他同样呆滞的一张脸。 ——只不过，这张脸已经变回了商丘礼的容貌。 陈斯年在催眠完货架后的苏路后, 也对身边的“苏路”进行了催眠。 身边的苏路毫无防备，和他对视完就中了招。 既然不确定哪个是真的，那就通通一网打尽——陈斯年的想法朴实而无华。 还是利用催眠, 他问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苏路，解除了真苏路的催眠状态。 真苏路一脸兴奋：“我终于想明白了！”说着用力拍了陈斯年的胳膊一下。 陈斯年：……你能不能别总是拍我。 苏路一怔：“啊？哦哦好的。” 陈斯年：你继续。 苏路于是继续兴奋道：“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还记得假列车吗？我终于想明白，我们是怎么被骗的了！” 苏路：“我们上车的时候不是看见了一个胖胖的列车员吗？我经常从他手里买票，也是看见了他我才放下戒心，后来我还怀疑他也是诈骗团伙的一员……” “但其实根本不是！他不是同伙，根本没有诈骗团伙！没有！！” 陈斯年挑起一边眉。 苏路指着仍旧陷入催眠状态的商丘礼：“所谓的诈骗团伙，其实就只有他一人而已！他一定是利用了某种变装技术，将外表变得和胖列车员一模一样！” 否则无法解释：胖球列车员为何会突然和诈骗犯狼狈为奸，人家可是有正经编制的。 后来苏路遇到的列车员小姐、走廊上充电的人、国字脸的列车长，估计都是这个诈骗犯装出来的。 陈斯年：你确定？ 苏路激动的神情一顿，老实摇头：“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无论是列车员小姐、走廊上充电的人、国字脸的列车长，这些人都是单独出现的，苏路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同框过。 或许这仅为巧合，并不足以说明他们是由同一个人假扮，苏路只不过直觉是这样。 陈斯年突然为他鼓起了掌。 苏路眼神迷茫，陈斯年：你是对的。 在苏路清醒前，他已经利用催眠问清楚了一切。 苏路最疑惑的几个点，也统统得到了解答。 疑点如何屏蔽网络？只需要利用一个信号屏蔽器； 疑点②卖票的胖球售票员——和苏路猜测的一样，由诈骗犯假扮； 疑点③发光的豌豆苗——这其实只是一个豌豆造型的发光玩具，苏苏商城9.9三个。 还有其他一些小的疑点：例如诈骗犯如何锁定目标？答案是利用道具。 【道具名称：赫尔墨斯之眼——眼药水】 【介绍及用途：赫尔墨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偷盗之神。滴入本眼药水，即可拥有小偷之神的慧眼，精准判断目标身上有无值钱的财物】 又例如车窗外为何能保持黑暗状态？直接刷漆是不行的，外面看过于明显，诈骗犯就贴上了一层“黑暗主题”的窗纸，只要不打开窗户，就不会发现真相。 难怪苏路在假列车上时怎么也打不开窗，他还以为是老式车厢的缘故，现在想来，所有车窗应该都被诈骗犯锁死了。 苏路现在几乎都能复盘，诈骗犯行骗的整个过程—— 首先搞来一节车厢，刷上一层黑色新漆，外表伪装得和苏苏列车一模一样，里面贴上窗纸、再把窗户锁死； 其次，在车厢的某个隐蔽位置放上信号屏蔽器、发光豌豆苗玩具。 最后，诈骗犯先生滴入眼药水、整理好衣领，站在镜子前伪装成胖球列车员的模样。 草。 大草。 这是什么新时代诈骗？？？全程滴水不漏，决无神来了都要被骗走底裤。 苏路现在觉得：他和陈斯年被骗，那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骗子也真他娘是个人才。苏路忍住狠狠揍商丘礼一拳的冲动(主要是怕把他打醒了) 商丘礼到底是如何变的装——陈斯年在问及这点时，商丘礼突然像吞了哑炮一样支支吾吾，居然没问出来。 不过苏路也不在意——估计是借助了某种变装道具吧，就像【 Cospy套装】一样。 他在意的是：“大佬，你能控制他把点数给我转回来吗？” 陈斯年：我问了，我们的点数目前不在他身上。 苏路：“什么？！！那在谁身上？” 陈斯年一指猫消失的方向。 苏路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在赵路身上？” 大佬点头。 “怎么会在他身上？”苏路不解。 陈斯年：他说，是因为他被赵路击倒过，赵路抢走了他身上的所有点数。 苏路：“那是我们的点数！！” 难怪后来商丘礼一直缠着苏路，他十有八九是想借苏路的同伴、也就是陈斯年的力量，夺回被赵路抢走的点数。 不愧是拥有“赫尔墨斯之眼”的大骗子，果然慧眼如炬。苏路估计整个购物中心，就只有陈斯年能和赵路一战。 苏路紧张问：“大佬，你打得过赵路吗？” 赵路的实力，陈斯年有目共睹，低头陷入沉思。 片刻后：没和他打过，不知道。 苏路：“没有绝对胜算是吧？” 陈斯年点头。 苏路：“没关系，你实力在这里，只要我们制定好战略，就一定能打倒赵路！” 陈斯年有点小开心：战略已经有了。 “什么什么？” 陈斯年：老办法。 苏路身形一僵。 陈斯年的“老办法”，自然是利用【 Cospy套装】扮演能迷惑赵路的人，趁赵路分心时出击。 这个办法他们对莱茵哈特也用过，实践证明好用！凭红发美人的姿色，还迷不倒一个赵路？ 那么问题来了—— 该由谁来扮演红发美人呢？ 陈斯年拒绝地后退一步。 苏路逼近：“这次只能你上了！” 赵路可能对看到的任何人开枪，只有能迷惑他的人，才能找到可乘之机。 这只能由陈斯年来做。 尽管不太情愿，但为了能拿回点数，陈斯年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 【Cospy套装】的使用前提是有照片。苏路抬起手，手腕上赫然是一只陌生的手表：“照片在手机里，我的手机还在这只手表里取不出来……” 苏路：“你问问他，这只手表要怎么做才能打开？” 告诉他——商丘礼得到了陈斯年的命令，直愣愣地开口：“密码是，52730。” 苏路摆弄道：“怎么输入？” 商丘礼：“前一位对应时针，后四位对应分针、秒针。” 苏路分别拨动时针、分针、秒针，使其停留在五点二十七分三十秒。 …… 颜色张扬鲜艳的手机重新落入苏路掌心，苏路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手机外壳触感冰凉丝滑，苏路用力蹭了蹭。 他取出黑伞，同样用力蹭了蹭。 所有道具失而复得，苏路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对了。”他高高兴兴地想起一件事，“你和那个假货，你们来超市干嘛？” 苏路始终想不明白：陈斯年拥有他的定位，只需稍微留意，就能发现定位和身边的假苏路截然不同，可他却一直等到自己找来了才发现。 陈斯年冷哼一声：手机没电。 没电你哼什么哼？ 原来他来超市，是为了买充电宝。 苏路：“不用那么麻烦，我有。” 他现在找回了所有物资、还白得了一个手表型空间道具，心情美得很。苏路动作轻盈地拨动时针，取出充电宝给陈斯年用。 陈斯年接过充电宝，毫不客气地插上自己的手机，一点也没有当初的矜持。 啧。 【 Cospy套装】只能用一次，原先那套已经无法使用。苏路低下头，刚准备从【苏苏商城】里再买一套，陈斯年忽然朝他伸出手。 苏路：不敢动。 陈斯年的手越过他，抽出他背后货架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眼熟的盒子。标签上的信息，写明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套装。 想不到副本里的超市有卖这个！苏路翻出订单比对，发现价格比网上还便宜，当即加入购物车。 两人找到收银台付了款。 商丘礼被陈斯年下达了“跟上”指令，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像丧尸一样吊在两人身后。 赵路出现在不远处的收银台，购物车里堆满了东西。 想到赵路准备用他的钱付款，苏路就是一阵肉疼，抬手拍了陈斯年一巴掌：“快去啊！” 不料这一巴掌，恰好拍到大佬的屁股上。 苏路：……！ 救命，好有弹性(×) 陈斯年眼神羞怒，可惜现在不是教训哈士奇的时候，他默默把这笔账记在心里，换上套装向赵路走去。 赵路看见陈斯年，心神巨震：“美人……” 下一刻，赵路就失去了自我意识，被陈斯年催眠。 陈斯年抬起手，正准备对赵路下手，赵路突然清醒过来，面目逐渐狰狞—— “砰！” 赵路的身体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赵路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倒下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陈斯年眼神不可思议—— 苏路站在赵路身后，手里握着一个馒头。 …… 苏猫 “……”见馒头, 苏路严肃道：“这个不能吃。” 陈斯年：？？？ 谁吧。 苏路主动解释道：“这是我从某个副” 陈斯年。 苏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挠头，尖尖的耳朵从他的指腹擦过。 ……尖尖的耳朵？ 老鼠耳朵——不是圆的么？！！ 苏路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功能, 看清：头上的老鼠耳朵, 变成了猫耳朵。 苏路：！！！！！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苏路惊恐。 陈斯年分析：应该是由于你击倒了赵路。 苏路眼睛瞪圆：“击倒猫的人就会成为新的猫吗？” 陈斯年：看来是。 草。 这个设定——商丘礼没跟他说过啊！！ 苏路福至心灵, 双眼亮得像个灯泡：“那我我我我岂不是……！” 他飞快来到点数余额界面, 界面显示他多出了三十万点数。 卧槽！三十万！！！ 赵猫比他想象得更有钱。 苏路：“我还以为要击杀赵路！没想到击倒也可以？” 陈斯年：谁跟你说的！ 苏路的视线投向一旁的商丘礼。 陈斯年：骗子的话你也信？ 苏路：“……” (捂脸) “那赵路怎么……他人呢？！”苏路低头寻找昏迷的赵路, 意外发现赵路消失了。 那么大个赵路——凭空消失了！！！ 苏路焦急搜寻, 甚至连购物车底都找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陈斯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紧锁。 苏路无助地看着他。 赵路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逃走, 等他恢复，必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追杀苏路。 猫的位置会通过中央屏幕实时播报——最糟糕的情况：苏路无处躲藏, 被赵路gg。 苏路脸色苍白——他虽然暂时拥有了三十万点数，但能否守住是个大问题。 也许他连购物中心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陈斯年想出一个办法：我来当猫，你苟着。 这倒是个好主意！ 陈斯年握住他的肩, 轻轻推了一下, 苏配合假摔：“哎呀！” 一分钟后。 两人大眼瞪小眼：“怎么没变化？” 陈斯年的头顶仍然是两只萌萌的老鼠耳朵，又大又圆。 苏路苦恼地揉着耳朵尖：“难道是你动作太轻了？你用点力！” 两人决定再来一次。 苏路站起身, 来到陈斯年面前，后者没给前者准备时间直接出手。 一股龙卷风般的力量摧毁了苏路的平衡, 他的身体直接被拍飞，根本无法抗衡地砸向墙壁。 苏路原本做好了鼻青脸肿的准备—— 关键时刻，陈斯年一个箭步上前,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墙面，朝苏路伸出双臂。 苏路像颗球一样落了进去。 陈斯年：……不好意思。 他不得不承认：是我没控制好力度。 苏路此时头晕眼花，压根没注意他想说啥, 两只眼睛弯成了蚊香。 “没、没关系。”苏路摇摇晃晃起身，“这次应该行了吧？” 陈斯年的目光落到他头顶。 苏路又触摸到了熟悉的耳朵尖。 他有些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陈斯年拿出手机，找到【正在参与中的副本】界面，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找到一条规则：【新猫咪保护期】 保护期规则：新猫咪保护期为三天，三天内，新猫咪人选不可替换；PS：除非该猫咪被击杀。 “新猫咪”即指击倒旧猫咪的猫咪——也就是苏猫。 苏路：“……” 重新定义《保护期》。 苏路：我谢谢你啊：) 小命危矣，苏路死死抱住陈斯年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陈斯年：…… 几分钟过去，哈士奇就像长在他腿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只能无奈出声：“放手。”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陷入催眠状态的商丘礼，嘴角突然抽搐式上扬，像是控制不住。 “不放——就不放！”苏路耍赖。 陈斯年：“……你不放手，我怎么腾得出手……出脚来保护你？” 他这话的意思是…… 苏路猛地仰起头：“你答应会保护我？” 陈斯年嘴角狂抽：嗯。 他原本也答应了做他的保镖。 “呜呜呜呜。”苏路感动到荷包蛋流泪——什么都不说了，陈斯年就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他承诺：“你的小蛋糕今后由我来承包！” 陈斯年：一言为定（即答） 苏路自然地踮起脚尖勾住好兄弟的肩：“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他的好兄弟陷入沉思。 不知道——陈斯年选择实话实话。 苏路眨眨眼：“我倒是有个主意。” 陈斯年：？ “我这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店面，有些光是入场价就高得令人咂舌，不如我们选一间这样的店躲进去，你觉得呢？” 反正猫鼠购物中心必须消费满十万才能离开，不如好好利用这些店面的规则。 陈斯年：我觉得行。 那就行。 出发前，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那就是商丘礼。 如今苏路的道具、点数都已经拿了回来，带着他不仅不方便，还容易节外生枝。 陈斯年神情冷峻，抬手在脖子前一抹。 苏路动容：“你的意思是……杀了他？” 陈斯年：这种人阴险狡诈，依照我的经验，还是灭了比较稳。 苏路缩了缩脖子——别说杀人，他长这么大连条鱼都没杀过。 陈斯年像是看了出来：我来。 说着，他掏出匕首，刀尖寒光闪烁。 苏路：“等等等等！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他虽然骗了我们，但也救了我两次……” 陈斯年：救你？ 苏路于是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了。 陈斯年冷哼：图谋不轨。 苏路小声：“我知道。” 尽管商丘礼动机不纯，但却实实在在救了他，苏路真的没办法对他下杀手，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陈斯年又是冷哼：婆婆妈妈。 像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或许永远无法成为例如陈斯年、决无神这样果决狠厉的大佬。苏路自己也明白，还好他胸无大志，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回家。 刀尖一转，陈斯年反手收起匕首。两人最终决定将商丘礼扔在超市。 走之前，苏路对眼神呆滞的商丘礼笑了笑。 紧接着一拳，破了他的颜。 自从遭遇假列车后，苏路表面不说，心中实则憋着一口恶气，直到现在，他终于感觉胸中的这口恶气彻彻底底消散了。 苏路神清气爽：“我们走吧！” …… 待两人离开，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的男人，突然抬手摸了摸破裂的嘴角。 “乖宝宝力气还不小。”商丘礼痞笑道。 不过，幸亏动手的不是另一个人，若是换成他，商丘礼自觉脑袋都能被打掉。 面对两人离开的方向，商丘礼露出另一个人所说的那种眼神—— 图谋不轨。 …… —— 苏路原先以为：只要躲进入场券高昂的店面，就能避免被老鼠追杀的命运——他错了。 这座购物中心不知有多少老鼠玩家，出得起入场券的不少，愿意花钱追杀他的人简直源源不绝。 甚至有两次，苏路差点就领了便当。 “哇啊啊啊啊啊啊！”他抱头猫窜。 陈斯年一手提弓、一手扛他，在复杂的道路中飞檐走壁，通过蛇皮走位来躲避老鼠们的攻击。 “嗷！！”致使苏路的头不小心撞到了广告牌。 “……抱歉。”陈斯年并不是故意的。 “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苏路咆哮。 不是他们躲藏的位置不够隐蔽，而是中央的电子屏幕每一次都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陈斯年也曾利用飞箭攻击过屏幕，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苏路愤怒地掏出手机、愤怒地给莱茵哈特打电话。 “Hello？是老婆吗？”莱茵哈特秒接。 谁是你老婆啊？！！！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苏路愤愤开口：“你对我的男音做了什么？！” 如果男音在，苏路相信自己绝不至于这么狼狈。 男音！男音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jpg 莱茵哈特语气有种欠揍的无辜：“我只是暂时封闭了你们交流的通道而已。” 苏路面目狰狞：“打开啊！给我打开啊！！” 莱茵哈特似乎听到了某种动静：“怎么，老婆你们那边很忙吗？” 追兵们累得气喘吁吁，莱茵哈特误会道：“天哪！我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苏路：？？？ “别开玩笑了，你也清楚我找你的目的吧？” 莱茵哈特：“哈哈哈，老婆你真没幽默细胞。这样吧，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告诉你解决办法～” 啊这。 苏路：“你不早说！老公！可以了吧？快告诉我！” 莱茵哈特：？？？ 真是……意外没什么节操感呢路人苏。 莱茵哈特憋闷道：“必须借助一件东西才可以，那件东西连【苏苏商城】都没有售卖。” 苏路：“什么东西？在哪有卖？” 莱茵哈特：“一个移动形的特殊副本，位置飘忽不定，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是真不清楚。” “到底叫什么副本？” “告诉你也没用，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个副本的名字是‘猫鼠购物中心’。” 苏路：“……” 你不早说！！！ …… 挂断电话，苏路神色兴奋地拍打小陈：“走走！咱们去【小花仙医疗器械专营店】！” 陈斯年怒：你再拍我的头，我就把你扔下去！ 苏路老老实实缩回手。 根据地图指引，陈斯年驮着苏路来到莱茵哈特所说的专营店。 两人进入店内。苏路和店员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店员：“是一直都能听到，还是原先能听到、现在突然听不到了？” 苏路想了想：“原先能听到，只是现在听不到。” 店员：“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苏路：“快一周了。” 店员点点头，明白道：“麻烦稍等。” 三分钟后，面对店员为自己取来的助听器，苏路陷入沉默：“……” 男音复活 店员：量很好的, 专治耳聋耳背，非常适用您这种情况。” 苏路：“耳聋耳背啊喂！！！” 店员：“我知道，。” ……真的能行吗？ 在陈斯年奇异的目光中, 苏路半信半 ……男音？他召唤道。 【%≠‰μmΨ∞】 声音是有了, 但男音在说哪国鸟语？？？ 苏路绝望：“完了, 以前是听不见, 现在是彻底听不懂了。” 店员贴心：“您转换一下语言, 咱们这款助听器具备多语种交谈功能。” 苏路取下助听器：“怎么转？能转成中文吗？” 店员一顿操作, 苏路再戴上助听器时，耳边传来清晰而熟悉的营销号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在给小苏推销一款智商税的助听器】 男音一回来就提醒小苏不要陷入消费陷阱。它真的, 他哭死。 苏路感动不已：“这个助听器还有别的款式吗？不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最简单最实用的那种, 入耳式的最好。” 店员一怔：“有是有，但咱们这个是最新款，在老款上进行了全新升级, 您确定要换吗？” 苏路：“确定, 谢谢。” 见他坚持，店员只好按他的要求给他换了一个。 苏路低头打量——入耳式的造型小巧玲珑, 可以随意调节音量，还能与手机蓝牙连接听歌, 最主要的是价钱合适。 “就它了。”苏路基本满意。 走出【小花仙医疗器械专营店】，想到即将面对老鼠们无休无止的追杀，苏路顿感头疼。 他看向中央屏幕—— 【注意看, 这是一块电子屏幕，不可破坏，不可关闭】 基本杜绝在屏幕上做手脚的可能性了。苏路的注意力, 转移到陈斯年头顶的老鼠耳朵上—— 【注意看，这是一个装有定位器的普通发箍】 ……普通发箍？ 苏路向陈斯年迈进一步，神色有些激动。 陈斯年见他盯着自己表情专注，感觉不太自在。 苏路集中注意力，男音给到更多的信息：【一个装有定位器的老鼠发箍】 老鼠耳朵里有定位器！！ 苏路想到什么，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副本界面上发现一块地图，几个代表“老鼠”的灰点正在朝他移动。 不过比起中央屏幕上的地图，手机屏幕中的地图就要显得笼统很多，只能确定老鼠们的大概方位，具体距离和位置都无法得知。 苏路毫不犹豫打开前置摄像头—— 【注意看，一名姓苏的普通路人在臭美自拍】男音兴致索然。 他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苏路目光上移，锁定头顶的猫耳发箍—— 【注意看，这是一个装有定位器的猫耳发箍】 果然！！！ 他的猫耳里也有定位装置！！ 中央屏幕接收到猫耳里的定位器信号，再对整个购物中心的老鼠玩家实时播报猫的位置——苏路和陈斯年才会行动艰难。 既然无法摧毁屏幕，那就从定位器入手。苏路立马告诉了陈斯年这一重要发现。 陈斯年：所以？ 苏路：“有定位装置，但男音没说有触发爆炸的装置！所以我推测——就算取下耳朵，也不会爆炸！” 陈斯年：…… 他态度慎重：你，确定？ 他过去也曾参与过类似的副本，那时绑在身上的装置是的确会爆炸的。 陈斯年已经知道了苏路脑子里有个会说话的男音：你确定那个声音没有欺骗你？ 苏路小鸡啄米式用力点头。 陈斯年：随便你吧。 苏路抬起手，刚准备摘下头上的耳朵，陈斯年倏然阻止了他：等等。 陈斯年从腰间的箭篓内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咻！” 弓弦震颤，箭矢飞出。躲在暗处准备偷袭的玩家，惊觉头上的老鼠耳朵突然不翼而飞。 他惊恐回头——他的耳朵被一支箭带走，定格在不远处的广告牌上。 玩家不可思议地触摸自己的脑袋—— 没爆。 陈斯年对苏路点头：你摘。 苏路捏住发箍的两端，手指一用力。 猫耳发箍轻松从他头顶取下。 苏路闭着眼睛，紧张地等待了五秒，五秒钟后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定位装置啊！”苏路盯着上面不停闪烁的红点。 红点像调皮的眼睛一样眨动，迷惑了所有玩家。 苏路把猫耳扔到一旁。陈斯年做出和他同样的举动，迫不及待丢掉了老鼠耳朵——看来是嫌弃已久。 两人尝试移动——中央屏幕上猫的位置没有再变。 “太好了！”苏路高兴不已，这意味着他的位置终于能够得到隐藏。 终于可以做这个副本的核心任务了！ 二人对视一眼。苏路难掩兴奋：“十万点数，该、该怎么花？” 消费型副本，进来就是要花钱，否则不让出去。 买买买谁不会？唯一可惜的就是：十万点数只能通过购物中心的商铺花出去，苏路并没有在地图上找到售卖【回家的车票】的店铺。 十万点数，除去一开始在猫咖馆的花销，后来躲避老鼠追杀支付的入场券、再减去购买助听器的费用，苏路还需消费：【79112.02】 应该是出生以来头一次，苏路因为钱太多而烦恼。 该怎么花出去呢？ 苏路：“不如我们去逛超市吧？” 陈斯年赞同地点头。 两人回到超市，陈斯年推了三个购物车，直奔甜品区域。 三个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整个甜品区域几乎被扫荡一空。苏路嘴角抽搐着提出建议：“不然，你先买个空间道具？” 这么多甜品，普通背包哪里放得下。 陈斯年表示同意。 苏路：“买了道具再过来吧，购物车先放这。” 陈斯年依依不舍地放开购物车，两人来到道具专区。 超市里的空间型道具种类远不及【苏苏商城】齐全，仅有三种款式可供选择—— 手表型、眼镜型及腰带型。 陈斯年的目光一一扫过，在看到腰带型时嘴角一抽，飞快瞥了眼苏路的腰带，果断略过。 至于眼镜型，镜片尽管无度数，但他担心影响自己能力的发挥，略过。 手表型——这个彩色的配色加上这个造型，怎么那么像“小天才电话手表”？？！ “什么？”苏路怔了怔，“一个也看不上？” 陈斯年眼神嫌弃。 苏路其实觉得“小天才电话手表”挺好的，但他怕说出来挨打，疑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斯年确实有他自己的想法。 透过放大镜，陈斯年注意到地图上有家名叫“道具改造与再利用中心”的店铺。 “你想把这只弓改造成空间型道具，既能放东西、还能射箭？”苏路惊讶道。 得到陈斯年的确认后，苏路点点头：“那还犹豫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超市可以等改完弓再来逛。” 二人随即来到【道具改造与再利用中心】，陈斯年向老板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老板瞧了眼弓，上手摸了把：“我看问题不大。还有别的要求吗？” 真能改啊？ 陈斯年目光一亮。 如果可以，他还想要一只永远不会空置的箭篓——每次射完箭还要回去捡的狼狈，他不说，但应该有人知道。 “问题不大。”老板继续表示，将两根手指伸到陈思年面前，左右搓了搓：“就是这个价钱方面……” 陈斯年也表示：问题不大。 老板：“爽快。一口价——十万。” ……问题出现了！ 十万点数，刚好可以满足陈斯年的消费标准——如果他放弃那三车甜品的话。 陈斯年左右为难，苏路及时站了出来：“不就是甜品？我给你买！我说过，要承包你下半辈子的甜品嘛。” 哈士奇——居然是个大好人吗？ 他感动了。 陈斯年把箭篓和弓一同放上柜台，老板：“三天后你过来取。” 苏路：“早上还是晚上？” 老板：“中午吧，我在店里。” 苏路没有道具想要改造，转身离开了这家店。两人途径一家神奇的店铺，名字叫做：【苏苏列车1-3号车厢售楼处（猫鼠购物中心分部）】 苏路好奇之下走进去瞧了瞧。 “欢迎光临！”售楼处的小姐热情洋溢接待了他们。 苏路感觉简直离奇：售楼处是什么鬼？彼世还卖房？谁会在这个鬼地方买房啊？！ 怕不是又遇上诈骗了？ 他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怀疑，令精明的售楼处小姐看出了点什么，态度变得冷淡许多，几句话把他们打发了出来。 总感觉被当作土包子对待了——苏路挠挠头。 算了，还是去逛超市吧。 他一路扫荡，补充了大量物资，结账时花了一万二。 距离完成消费目标还剩六万多点。 怎么还剩六万啊？！！ 苏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花，他再次致电莱茵哈特——总觉得小魔王对这个副本很熟。 “猫鼠购物中心有没有值得去的地方？”莱茵哈特依然是秒接，看出来他很闲了。 “让我想想……噢有！有家占卜店据说很灵呢，老婆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苏路握着电话：“啊？真的假的？” “你可以去试试哦～” 苏路没想太多，自然道：“可是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过去无法改变，未来无法知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预示未来的方法吗？” “……”莱茵哈特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谁跟你说的？” 苏路：“你猜。” 莱茵哈特：“你猜我猜不猜？” 苏路：“你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吧？” 莱茵哈特没有否认，笑道：“我有时真分不清你和阿洛。” “你不是看过了么。” “你和阿洛有过接触？” 电话接触算是“接触”吗？有的话就算。 苏路刚想回答，余光中，骤然出现赵路的身影！ …… 七号车厢 亲爱的读者～看到重复说明前面有章节遗漏订阅啦～补订即可解锁哦　　在电梯内侧的墙壁上, 贴了一行标语：【严禁超载！】 深黄的底色，表明这是一则十分重要的警告。 电梯变得摇摇欲坠。 苏路紧紧抓住身后的安全杆。小漂亮在晃动中惶恐不安：“超、超载了！怎么办……” 林星野毫不犹豫：“必须要下去一个人！” ……下去？ 山羊就提着滴血的尖刀等在外面，这个时候下去, 不就是送死吗？ 那对夫妻中的妻子首先发难：“你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林星野说的。林星野一龇牙：“凭什么？要下也是你下去！别忘了, 你们是最后进来的！” 妻子一听不乐意了：“最后进来又怎么了？你这么高, 体重肯定不轻, 电梯超载, 难道不该是最重的人先下去吗！” 林星野一听这话, 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他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注视妻子。 “你、你想干什么？”妻子被他盯得害怕，求助地拉住丈夫的衣袖。 “别怕, 有我在。”身旁传来丈夫的温声安慰。 ……是了，她还有她的丈夫。 那个年轻人瞧着虽然高, 但也瘦，无论如何，她和丈夫两个人的力量, 加起来总斗得过吧？ 只要她和丈夫合力把他推出去…… 妻子越想越对, 心里刚刚放松，身旁猛地传来一股强大推力。 妻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老、老公？”妻子简直不敢相信。 丈夫维持着将她推出去的姿势, 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山羊面具后，传出屠夫的冷笑。 他一把攥住妻子的衣领, 后者因为过于震惊，直到落进屠夫手里，都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片刻后, 妻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对于妻子的咒骂，丈夫充耳不闻地撇过脸，嫌吵地挖了挖耳朵。 他回过头, 见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他身上，丈夫理直气壮道：“看我做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我忍她很久了。” “结婚四五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娶她有什么用？还不如雇个保姆……”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丈夫碎碎念着，伸手去按电梯的关门键。 “咦？”丈夫按了好几下，“怎么按不动？” 他烦闷地缩回手，一抬头，大部分人仍然望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小丑。 “你们……”丈夫忽然恼了，“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丈夫变得激动，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急需得到旁人的认同。 “你说话！”丈夫抓住离他最近的人——这个倒霉蛋恰好就是苏路。 “我做错了吗？你觉得？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苏路一脸茫然。 看苏路不说话，丈夫的手劲儿也越来越大：“说啊！说啊你……” “垃圾。” ……这个词是在骂他吗？ 丈夫瞬间涨红了脖子。当他怒气冲冲抬起头、想要和骂他的人理论一番时，丈夫整个人突然飞出了电梯。 “扑通！” 丈夫终于抬起了头，然而看到的却是电梯合拢的画面。 “不——” 丈夫惊恐的面孔与声音被彻底隔绝在外。 苏路揉了揉胳膊，惴惴不安地望向榜一大佬—— 刚刚那声“垃圾”，不是出自别人，正是出自榜一大佬之口。 大佬那样做的原因，苏路不得而知。但他清清楚楚看到丈夫像垃圾一样飞了出去——凌空飞了出去！！ 榜一大佬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星野看了眼榜一大佬，表情见怪不怪。 他转而望向那行黄色警告，语气若有所思：“看来，限载的人数是七啊……” 电梯内的初始人数是五，林星野加入后，就是六，丈夫和妻子上来后就是八。 当丈夫把妻子推出去后，电梯就停止了鸣叫和摇晃。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电梯核载七人。 “叮——” 电梯载着里面的六人，来到第六层。 门打开后，一张中年社畜的脸展现在六人面前。 这人神色焦躁，眼下挂着社畜标配的黑眼圈，西装的袖口沾了一点咖啡。中年社畜的目光在电梯内部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某个人。 很明显——电梯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中年社畜露出失望的神情。 “你在找什么？”林星野饶有趣味地问。 “小刘……”中年社畜下意识回答道。 与此同时，中年社畜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中年男人赶忙接通：“小刘，你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没到公司？” 小刘的声音：“我已经到了。” 中年社畜：“那你人呢？没看到啊！” 小刘：“别提了，一帮傻X霸占了电梯，他们不出来，我就上不去！” 中年社畜急了：“你上不来，那你手里的合同该怎么办？王总就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和新员工签合同呢！” 小刘：“我也没有办法啊……” 苏路听不下去了，他举起手：“那个，我有个主意，反正你们公司楼层也不高，不如干脆走楼梯？”有骂他们的功夫，走楼梯早就上来了。 中年社畜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一个劲儿地催促小刘赶紧坐电梯上来。 面对苏路疑惑的眼神，林星野吐槽道：“副本生物，脑筋转不过弯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 苏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中年社畜挂断电话，眼神朝电梯里的六人看过来。 这群人，应该就是小刘口中霸占了电梯的“傻X”。 中年社畜打量他们一行人，开口语气疲惫：“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下电梯，我也不关心。” 社畜只想完成老板交待的工作然后早点下班：“我希望你们做的，是等你们回到一楼后，从小刘手中接过合同、再转交给我。” 中年社畜顿了顿：“作为报答，我愿意告诉你们装着安全副本的楼层。” 苏路一惊，他激动地扯了扯林星野的袖子：“我们、我们是触发支线任务了吗？！” “别闹，也有可能是陷阱。”林星野明显不太相信中年社畜的话。 中年社畜表示理解：“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一层等你们，你们有充足的时间考虑。不过，我希望你们快点决定，距离我下班只有……” 中年社畜看了眼手表，眼神一下子变得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三十七分钟？！” 想到居然还有三十七分钟才能下班，中年社畜的肩膀一下子垮了。 “你们自便，我得先去冲杯咖啡……” 中年社畜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一直到七分钟结束，都没有再回来。 电梯门在苏路眼前徐徐关闭，短暂的失重感再度袭来。 伴随键盘上的数字七亮起，电梯来到第七层。 理论上，这应该是最后一层。 想到前面六层楼的见闻，苏路不禁对这最后一层升起浓浓的好奇。 第七层会是什么？学校？医院？或者某个杀人的密室？ “叮——” 电梯门向两边推开。 苏路瞪大了眼！ 不仅是他，小漂亮也瞬间睁圆了眼，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瞪着外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是谁？！”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是谁？！” 电梯之外，是另一座电梯。 此时，一个和小漂亮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用和小漂亮一模一样的声音口吻，问出了连内容都相同的两句话。 小漂亮蓦地捂住嘴：“唔！” “唔！”另一座电梯里的“小漂亮”，也猛地挡住了自己的嘴唇。 苏路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全数落在了另一座电梯中的自己身上。 ……真的是太怪异了。 原来从旁观者的视角打量自己，感觉竟会如此怪异。 苏路露出无比古怪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电梯中的“苏路”，露出了和他相同的眼神。 第七层外，赫然是另一座电梯——装着他们自己。 两座电梯相隔大约一米，这个距离近到有些恶心。 他闭上眼睛，另一边的“苏路”也合上了双眼。 当七分钟结束、电梯门缓缓向中央吐出两块铁板时，苏路有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也终于敢小心地再向对面投去一眼。 苏路和“苏路”的眼神在夹缝中相撞。 等中央的缝隙完全合拢，电梯果然如林星野猜测的那样，没有再往上升。 “可以解释下吗？”苏路虚心求教，“林……林前辈？” 如果说每层都是一个副本的话，那么这一层是什么情况？ “第七层，我想可能是平行时空类的副本。”林星野摩挲着没有胡茬的下巴，“也有可能是模仿游戏或者镜像空间类？说不准。” 苏路口吻崇拜：“哇！前辈您经历过这么多副本啊？” 林星野笑容礼貌而不失尴尬：“没去过，只是听说过。” 苏路：“……” 小漂亮面色古怪——实际上，除了榜一大佬和满级大佬外，大家的脸色都很怪异。 忠告 男音：【注意看, 间】 苏路：“……” 他伸手在墙上摸索，找到住。 “……” 怎么没反应？ 房间内黑暗如旧，苏路愣了一会儿, 突插到门边的凹槽上。 房间内大条贴墙放置的长桌、以及一个独立卫生间。 原来七号车厢—— 是一个旅馆啊！！！ 苏路恍然大悟。 “咳。”他垂下眼帘, 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抬脚迈入其中。 苏路反手关上门, 好奇地打量房间。 他跑进卫生间转了一圈：虽然小了点, 但胜在该有的都有, 并且还能淋浴。苏路拧开卫生间的水龙头，站在镜子前搓了把脸。 他没找到一次性毛巾，抽出洗手台上的纸巾, 胡乱抹去脸上的水珠。 纸巾很劣质，苏路睁开眼, 脸上残留了不少细碎的纸屑。 苏路暗自咕哝一声，只能再洗一次，用自己的袖子擦干。 “呼……”他躺倒在白色的床单上,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苏路大脑放空, 静静躺了一会儿。十分钟后，他翻了个身, 侧卧着打开手机。 来到余额界面，苏路盯着余额数字看了几秒, 点进好友列表—— 黄律岚：【[对方已接收您的转账]】 黄律岚：【你发财了？】 决无神：【？】 …… 除了小月和鹿雪绒，其他人都给出了回应。 小月不理他可以理解，鹿雪绒是什么情况？ 苏路盯着鹿雪绒变黑了三分之一的头像, 不是很懂。 ……结果最后只有黄律岚接收了他的转账。 这些点数，要不要找黄律岚要回来呢？ 如果他打算要回来，那势必要和黄律岚说清楚前因后果, 苏路觉得怪没面子的。 他点进列表中其中一人的头像，试探性地戳了戳。 这人正是道具组的人，两人加了好友，苏路给出了道具的信息，时隔这么久，应该出鉴定结果了吧？ 道具组的人回复：【基本有结果了，我们老大对其中一件东西很感兴趣】 道具组的老大？终星洲？大佬啊！苏路高兴不已，因为大佬一般都很有钱。 他急忙回道：【什么东西？哪一件？】 对方甩出一张图片，苏路见到后一愣。 对方看上的是陈斯年的匕首。 苏路当时在拍道具时，没注意把旁边的匕首一块儿拍进了画面中。他遗憾道：【这把刀不是我的，况且它已经不在我手上了。您再瞧瞧别的？】 对方：【那抱歉了，其他东西，我们老大一个也看不上，你只能卖给别人了】 苏路：【那就卖给别人好了】 对方：【行，你是挂在我们这儿卖，还是拿了鉴定书后自己卖？】 苏路：【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这段话有些长，对方懒得打字，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挂在我们道具组的名下卖，那就不收你鉴定费了，如果你自己卖，就要收取一千的鉴定费。” 苏路：“是每个道具一千？还是总共一千？” 对方：“自然是每个道具都要收取鉴定费用。” 苏路简单算了一下——草，这也太贵了吧！每个道具先收一千的鉴定费，他那么多道具，加起来就要上万了。还没卖出去就要贴钱？ 苏路不太愿意：“那如果交给你们卖，是不收取任何费用吗？”他着重强调了“任何费用”。 对方顿了顿：“这个嘛，我们仅会在成交后，从成交价里抽取百分之一的利润，我认为这个代价还是很合理的。” 苏路：“那要是没卖出去呢？” “你可以一直挂着，我们不会收取一分钱。” 苏路明白了：【道具鉴定专家组】就相当于一个中介，他把道具交给他们，他们再负责把道具兜售出去，从中获取抽成，模式和房产中介是一样的。 无论对于卖家还是买家而言，这种模式就图一省事。 苏路：“行，那就交给你们了。” 对方：“您在几号车厢？” 苏路：“七号。”他随即把列车的车次发了过去。 对方一查：“您所在的车厢设立有我们道具组的分部，您可以现在就带上道具过去找他们。” 苏路起身：“行，那我现在就去。” 他根据对方发来的地址，来到道具组的分部。 分部位于十五楼——七号车厢，总共只有十五层楼，道具组的分部这是位于顶层了。 苏路爬楼爬得够呛，气喘吁吁地敲响分部大门。 一个男人给他开了门，打量了苏路几眼，让身道：“请进。” 房间布局和苏路的房间差不多，一张床就塞满了大半空间。苏路和男人就坐在床上聊天。 对方业务熟练：“您是来买道具的、还是来挂售道具的？还是来领取鉴定证书的？” 苏路：“挂售和领取，证书也可以领一下。” 经过商丘礼的毒打，苏路变得比以往谨慎多了。本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他没打算把所有道具都交给鉴定组，只打算挂售一半。 另外一半，苏路打算领取了鉴定证书、到时候自己卖。 “对了，你们老大说我的鉴定费可以打五折。”苏路没忘了这事儿。 “哦？”男人一怔。 这是在“猫鼠购物中心”时终星洲给苏路的承诺，确实是有这件事。在核对过苏路的名字后，他很顺利地办好了道具交接手续，领取到了道具鉴定证书。 所谓的“证书”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写明了道具的基本信息、以及一个隶属终星洲的签名。 苏路盯着上面的鬼画符瞧了好一会儿，默默把证书收进腰带。 他把剩余的道具分成两拨，一拨装进手表、一拨装进腰带。空间型道具他暂时不准备出手。 做完这一切，苏路加上男人的好友，走出道具组的分部，忽然感到腹中饥饿。 “对了。”他转过身，询问道具组的男人：“该去哪里吃饭？” 男人：“食堂在一楼，你下去随便找找就能看见了。” 苏路点头：“谢谢。” 他下到一楼、绕过前台，看到走廊深处的一扇门边，左右分别放置了两个蓝色大垃圾桶。 他走到那扇门前，房门开着，一扇浸满油污的塑料膜布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掀开膜布，一股食堂的味道扑面而来。 果然如男人所说、一找就找着了。 …… 这次吃饭时，苏路没有遇到占卜的老婆婆、门口也没有摆摊的小贩给他捡漏。 他只是单纯过来吃了顿饭。 大部分人目的和他相同，大家埋头干饭。 “你听说了吗？又有一个副本被黑暗吞了。” 坐在苏路身后的人，和身旁的人谈论： “好像听说了？是不是暗月结弦……呸，暗月绝弦，什么破名字？绕口！听说他也在那个副本里？” “对对，诶你说，他会不会也被黑暗一块儿吞了？” 苏路吃饭的动作一顿。 “不太可能吧？排行榜上还有他，应该没死。” “决无神也回来了，消失了那么久，他居然还活着。” “前阵子暗月绝弦可风光了。” …… 决神回到榜一了？那他应该已经找回身体做回人了。 “赵路的排名是不是降了？” “还真是，从第五降到第六了。” “他被谁超了？” 被问话的人深深卡了壳：“好像叫……阿……阿尔瓦隆德……科尔夫斯基？” “……” 被问话的人掀桌：“怎么名字都这么拗口啊？！！” —— 吃饱喝足，苏路回到房间，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道具组的人带给他消息：【有人想要那个锅】 ……锅？ 苏路刚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平底锅？四级头？】 【嗯，买家留言说这口锅让她想起从前熬夜吃鸡的日子了】 苏路：【对方愿意出多少？】 道具组的人报了一个数，苏路一听，心情立刻变得美滋滋。 …… 接下来几天，道具组都没有好的消息再传来。 距离十万点数只差三千，苏路牙一咬心一狠，把黑伞也挂售了出去。 道具组的人很吃惊：“这种品级的道具，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黑伞看着就一副很高级的模样。 苏路悻悻道：“之前没想起来。” 道具组的人抚摸着冰凉的伞面，看上去爱不释手。 苏路赶紧要了回来。 道具组的人不舍道：“您回去等着吧……等着发财吧。” 苏路带伞回去又等了一天。第二天下午，道具组的人联系他：“你的那把伞，我们老大要了。” 苏路开门见山：“多少钱？” 道具组的人酸溜溜：“老大说让你来报价。” 苏路试探道：“三万？” “老大说成交。” 苏路：！！！ 不愧是大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拿出三万点数。 转账时，终星洲也没有半点磨叽，仅仅过了一分钟，三万点数就在苏路的账户里躺着了。 加上之前的九万七，苏路如今手握十二万七千点数，超额完成任务！ 苏路喜滋滋地打开商城界面，找到最底下的犄角旮旯——这个犄角旮旯他已经点开过无数次。 【回家的车票】静静躺在这个不起眼的类目里，右下角的红色购买键，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遥不可及—— 触手可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苏路深呼吸，手指即将触碰屏幕—— 【哦，对了】 屏幕上方飘过道具组的留言：【我们老大说了，三万点数买你这把伞是他赚大了，为了良心，他决定再给你一个忠告】 【我们老大建议：如果你卖伞是为了买回家的车票，那么还不如直接把钱扔臭水沟里】 …… 抢票 苏路僵住了。 终星洲他什么意思？？？】 道具组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苏路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十分钟，期间脑猜测。 十分钟后，道具进副本了, 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 苏路心里一】 【玄了】 苏路颓然地放下手机。 “男音，你怎么看？”苏路抖机灵道。 【……】男音又不是元芳，才懒得搭理他。 没办法，苏路只能自己分析—— 终星洲的这句忠告, 字面意思似乎是在劝告他不要购买【回家的车票】，买了也没用。 可是为什么呢？车票是假的？还是背后有其他猫腻？ 苏路想不明白，可是让他就这样放弃回家的希望，他也实在不甘心。 他真的太想回家了。 除了购买【回家的车票】这一途径, 苏路没有找到其他任何回家的方式。 纠结犹豫中，苏路的手指无意识按在了购买键上。 出乎他的意料，一行提示跳了出来： 【当前不在可售时间。回家的车票可售时间为：4:23～4:33】 苏路：？！ 好家伙, 够狠。 在售时间仅十分钟, 还不是整点，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凌晨四点二十分, 苏路准时醒来。 他伸手掐掉闹钟, 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 等待的三分钟里，苏路的眼睛渐渐闭上……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闹钟又一次响起。 苏路猛地睁开眼, 打起精神盯着手机屏幕, 同时点击购买。 【当日车票额度已售空, 请明日再来】 苏路：？？？ 苏路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屏幕。 他万万没想到——在无限世界里买票居然还要靠抢！还抢不到！！！ 苏路被激起了斗志。午夜，他灌下一整杯咖啡，神采奕奕地等待抢票。 时间来到凌晨四点二十二分。 苏路右手的指尖已经悬停在屏幕上方, 左手在不停地刷新页面。 四点二十三分一到，手指猛然落下—— 【当前车票额度已售空，请明日再来】 是谁？是谁网速这么快？！！ 苏路大为震撼。 他忽然觉得之前纠结买票的自己很可笑。 笑死，根本抢不到。 但是苏路没有放弃！他思索：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自己的手速身上，那肯定就是出在网速身上了！！ 他现在用的还是小月给他买的流量——破案了，一定是小月在诅咒他！！！ 苏路大手一挥，果断来到【苏苏商城】，换成了vip高速流量：更贵，更快！ 第三天晚上，苏路又灌下一杯咖啡，对【回家的车票】志在必得！ 他白天已经睡了一天，此刻精神抖擞，加上高速流量的加持，苏路有信心！！ 他开始进行压腿活动锻炼身体的反应能力。抢票前夕，他为自己打气：“加油苏路！没有抢不到的票，只有不想回家的人。加油回家人！你可以！” 时间到。 【当前车票额度已售空，请明日再来】 “……” 到底是谁在和他抢票啊？？？！！！！！ 毁灭吧，这个世界：) 苏路后来上论坛查了查，得知【回家的车票】特难抢，据说每天限额一张，有楼主甚至抢了半年都没有抢到。 半年……他真的还能苟半年吗？苏路陷入沉思。 楼主最后回复的时间是三天前，他在回帖中声称：【我终于找到办法了！用这个办法一定能成功买到票】 楼主分享了自己的办法：【线上买票成功率极低，但是线下就不同了。我打听到一个车票代售点，只要能找到它，就能直通车票！】 车票代售点？还有这种东西？ 苏路继续看下去，发现这个“车票代售点”位于某个社区内，具体位置楼主并不清楚，但只要能进入社区内的其中一个副本，楼主相信肯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代售点。 苏路退出这个帖子：他觉得楼主的办法不是唯一，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呢？ 其他办法确实是有。 在彼世，大家偶尔会玩点刺激的，例如“角斗场”。 “角斗场”采取报名制，奖励极其丰厚——玩家参加一次“角斗场”，如果能活着出来，至少也能获得十万点数，这还是最微不足道的。 除了点数外，胜利者还能获得超凡能力与威力巨大的道具、并且附赠一张【回家的车票】。 没错——车票只是附赠的。 如此丰厚的奖励，敢报名的人却不多。 因为“角斗场”——通常由两位及其以上的魔王坐镇。 一位魔王存在的副本，难度就已经是S级，两位及其以上——这是什么概念？ 因此尽管去一趟“角斗场”活着出来就能成为人上人，但敢去的人少之又少。 苏路赶了巧，最近一次“角斗场”开放报名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更巧的是，其中一位坐镇的魔王，苏路恰好认识—— 梅奥西斯。 苏路：“……”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上一次要不是他跑得快，苏路差点寄在梅奥西斯手上！对这位魔王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更何况，他对内容一无所知—— “角斗场”内容绝对保密，每位活着出来的玩家都对其讳莫如深。尽管苏路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是“角斗场”……听这个名字，就不是一般的危险。 只有大佬才会往上凑，普通人还是算了吧。 思考三秒，苏路人果断放弃。 下一个。 第三个办法，就是找黄牛。 ……简直比第一个办法还不靠谱。 苏路叹了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他打开手机，来到【苏苏商城】——【软件商城】，选择了其中一款软件。 软件是名称，叫做【苏苏地图】 苏路点击下载，付费提示跳了出来，这是一款付费软件，光是下载就需要一千点数。 好贵…… 苏路腹议，点击付款。 下好软件后，苏路的个人界面上多出一个图标，他点进去： 【苏苏定位申请获得您的位置信息，是否授权？是or否or每次询问】 苏路点击了是，七号车厢的地图随即浮现，屏幕中刚冒出一个小绿点，代表苏路此刻的位置。 苏路找了找，找到一项“副本定位”服务—— 【服务介绍：想去某个副本却苦于抽不着？没关系，副本定位帮您解决烦恼！ 玩家购买本服务，即可获得本服务的贴心引导】 引导一次两千起步，收费与时长挂钩，用时越长，收费越贵。 苏路决定等站到列车员跟前了再用。 咖啡的时效过去，苏路感到精神疲惫，他蒙上被子，意识恍惚前，终星洲的忠告再度浮现于脑海。 ……这也是促成他选择楼主办法的原因之一。 据说，代售点的车票看得见摸得着，当天还能退。如果真有猫腻，苏路也能退了换回点数。 打定主意，他沉沉睡去。 …… 时间来到下车当天。 “您好……” 苏路来到前台退房，前台小姐听到他的声音，从嗑瓜子和追剧中抬头。 前台小姐为他办理完手续、收回房卡，指向一旁的电梯：“请往这边走。” 苏路当时是从左边的电梯出来的，闻言走向右边的电梯。 苏路按下等待键。五分钟后，电梯门在眼前展开，里头是瘦得跟竹竿似的列车员。 竹竿列车员站在电梯角落，身旁是一张窄桌，上面放置了一个平板。 “选吧。”目睹电梯在苏路身后合上，竹竿列车员平平道。 苏路打开了“副本定位”服务—— 【请玩家选择：步行or公交or驾车or打车】 手指一顿，苏路选择“步行”。 一条箭头，笔直地指向竹竿列车员：↑ 苏路朝他走去，箭头与实景结合，在列车员身上拐了个弯，指向旁边的平板：← 箭头爬上平板，示意苏路往下滑：↓ 苏路跟着照做，眼睛紧盯自己的手机屏幕。 竹竿列车员像是司空见惯，并没有阻止他，张口打了个哈欠。 在滑到某块马赛克时，箭头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点：● 红点不停闪烁，疯狂明示。 苏路左手关掉服务，右手毫不犹豫击中红点下的马赛克：“我选这个！” 竹竿列车员瞧了眼，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确定？” ……他为什么笑得这么阴森？ 苏路心中打起了鼓。 男音提示：【注意看，这个列车员在想：mmp上头要求每次玩家选完我都要这么笑，笑个jb啊笑，烦死了！】 苏路：“……” 竹竿列车员力不从心：“你确定吗？” 【快点啊老子快笑不动了！】 苏路：“确定确定！就这个！不改了！” 竹竿列车员脸上的尬笑，顿时“啪”地一下松了，面无表情道：“【宠物之家】A级副本——你运气不错。” 竹竿列车员是在说反话，他真正的想法是：这小子够倒霉的，一下子就抽中了A级副本。 苏路长舒一口气：“才A级啊！我运气果然还可以。”殊不知他从前过的都是S级副本。 竹竿列车员：？？？ 在竹竿列车员诡异的眼神中，电梯门打开，黑洞洞的世界展现，属于A级副本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竹竿列车员阴测测道：“你……真的不怕么？” 苏路转过头，一脸同情：“工作辛苦了。我都懂，唉，都不容易。” 竹竿列车员：？？？ 苏路抬起手，想拍一拍竹竿列车员的肩作为安慰，竹竿列车员躲过，语气郁闷道：“赶紧进去吧你！” 苏路抿了抿嘴，安慰自己：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最后一个副本了，苟住！抬脚步入黑暗。 …… 仓鼠路 “喵！！” 。 他睁开眼, 与一只 大了。 苏，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什么东西的眼睛会这么大？苏路下意识冒出这个疑问。 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苏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喵！！！” 苏路听到一声更为兴奋的猫叫，一只毛茸茸的巨爪朝他探了过来。 苏路吓了一跳, 好在爪子短, 没能真正够到他。 “喵……”猫咪的叫声变得焦躁, 爪子几次试探, 企图抓到里面的猎物。 男音：【注意看, 这只猫咪名叫小金，是一只普通的金渐层】 ……猫？ 仔细瞧瞧，外面那对长了毛的山竹, 确实很像猫咪的爪子。 爪子上的指甲一伸一缩, 代表了金渐层的努力。试了半天就是抓不到苏路，金渐层气得嗷嗷叫。 苏路坐了起来，头顶到一片硬邦邦的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触感非常平整, 感觉很大一块。 苏路放弃起身行走的想法，贴在地上向另一个方向爬去。四面八方都有光线传来, 出口不止一个。 苏路爬到另一端的光源处，刚准备把头伸出去, 金渐层就跟闻到味儿一样，立刻扑了过来：“喵！” 只差一点，苏路的头就会被爪子勾掉。 他火速退往黑暗深处, 心脏“砰砰”狂跳。 “喵！！” “好烦, 走开。” “喵？喵喵喵？” “……” 金渐层似乎被赶走了。 好长时间过去, 苏路都没有再听到一声猫叫。 他故意等待了很久，猫咪通常没什么耐心。 “……” 保险起见，苏路换了一个出口, 刚把头伸出去—— 一双巨大的拖鞋横在不远处。 鼻尖飘来阵阵臭味——这拖鞋该洗了。苏路捂住鼻子，忽然感觉脊背发凉。 他仰起头：一颗巨大的人头横在上空，眼睛直溜溜盯着他。 人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小老鼠？” “什么？有老鼠？！”隔着一面墙，响起女人模糊的声音：“给我抓住它！” 一只巨手朝苏路抓来。 苏路完全是凭借本能反应疯狂后退。人头没能得手。 “这小东西怎么跑得这么快？”人头苦恼地嘀咕了一声，听声音是个男人。 “那只老鼠抓到了吗？”苏路听到男人身旁传来女人清晰的声音。 男人回答：“没有，刚才差点就抓到了，又给它钻沙发底下去了。” 女人：“不行，非把它弄出来不可！” 苏路蹲坐在黑暗中，不知该怎么办。没过一会儿，头顶忽然响起像是地震一样的声音。 苏路赶紧趴下抱住头，片刻后，黑暗一扫而光，苏路眼前大亮。 然而没过几秒，巨人投下的阴影就将他笼罩：“找着了，在这儿！” 苏路往上看：一双女式拖鞋伫立在不远处。 拖鞋的主人弯下腰，做了美甲的手指向他伸来—— “……还是你来吧。”女人好像有点怕老鼠。 男人手里握着扫帚，闻言放下扫帚大步上前。拖鞋落在地上，苏路感觉身下的地面都在震动。 他哪能束手就擒？爬起来就跑。 “哎呦！又跑了！” 女人急得叉腰：“你快把它抓回来啊！” 苏路飞快往阴影底下一钻。 男人：“又钻进沙发底下了！” “抬开！把沙发抬开！” “它又钻进去了！” 男人累得气喘吁吁，女人抱着猫站在一旁：“你行不行啊到底？” 男人：“我就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老鼠！” 他拿来扫帚，试图把老鼠从沙发底下赶出来。 不能再藏在沙发下面了——苏路开始往其他家具底下钻。 苏路瞄准了电视柜下的空隙，刚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女人怀抱中的金渐层突然一蹬腿，在女人的惊叫中朝他扑来！ 苏路一个急刹车，右拐。 金渐层第一回合扑了个空。 第二回合，苏路左拐，追逐他的金渐层直接一头撞上了桌子腿。 鸡飞狗跳中，苏路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倏然，他的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粉红。 苏路险些一头撞到面前粉色的“墙壁”上。 在他愣神的时候，粉墙被掀开，一只手抓住他，把他扔进了一个瓶子里。 眼前一片绿色，苏路鼻子嗅到了雪碧的气味。 苏路一脸懵逼地坐在瓶子里，女人的脸被塑料瓶扭曲成一片惨绿。只听她面容模糊不清道：“终于抓到了，这小东西真难抓。” 地上扔着一个粉色的脸盆——女人应该就是用这个东西罩住了苏路、从而抓到了他。 他不是没想过和这两个人沟通，只是他解释了半天，这俩人都没有反应。 男人：“它是在冲我们叫？” 女人挑眉，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神色：“老鼠叫声可真难听。” “喵呜！”金渐层围绕女人的腿转圈。 “这个你不能吃！”女人踢了它一脚。 男人见她捉到了老鼠，松了口气；女人凑近观察：“咦？仔细一瞧，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的……好像不是老鼠？” 女人：“我知道了！这是仓鼠吧！从前我妹妹养过。” 男人：“你怎么知道是仓鼠？万一是老鼠呢？” 女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这东西脸圆圆的、还没有尾巴，老鼠的脸比这个尖，有一条长尾巴。” 男人附和：“没错没错，这就是仓鼠！” 女人有些好奇：“我头一次见长成这样的仓鼠，眉毛是白的，腿虽然短但是跑得贼快，也不知道是仓鼠中的哪个品种？” 苏路愣住了。 啊？难道他在别人眼中，是一只白眉仓鼠？ 女人越看越觉得可爱，决定把他留下来。 男人为难道：“可是家里没有笼子啊？” 女人语调随意：“用纸箱随便做一个不就行了？” 两人正打算去找纸箱，女人忽然“哎呦”一声：“它怎么跑出来了？” 苏路揉了揉眼睛，可能是他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地上趴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有手有脚，却像没有骨头似的趴在地上，目光阴冷。 金渐层兴奋地去逗弄小男孩，把爪子按在小男孩的脸上揉搓，小男孩露出烦躁又害怕的表情。 “快把它弄回去！”女人下令。 男人忙不迭抱起小男孩，送入一扇门后。 女人找来一个鞋盒，苏路被倒进了鞋盒：“……” 女人在旁指导：“养仓鼠都是要在笼子里铺木屑的，这样光秃秃的可不行，必须拿个软的东西垫一下。你去把纸巾拿过来。” 男人在女人的指使下把纸巾撕碎、垫在鞋盒里，又提来一包恰恰牌瓜子，往鞋盒里一倒。 瓜子的香味飘来，苏路双眼开始放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吃瓜子。 等他意识到时，双手已经抱起了一颗巨大的瓜子。 “只吃瓜子会上火，少吃点。”女人打发男人去接了一碗水过来，同样放置于鞋盒。 女人盯着他，苏路浑然不觉地埋头啃瓜子，俨然一只真正的仓鼠。 女人忽然开口：“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苏路猛地一惊。当他抬头时，女人已经走开了。 男人看向鞋盒的盖子：“盖上盖子它会不会闷死？” 女人的声音从沙发的方向飘来：“有可能哦。” 可是不盖盖子的话，男人又担心：“仓鼠晚上会不会跑出来？到处拉屎弄脏屋子？” 苏路：？？？ 他的抗议落进男人耳朵：“哎呦，这小东西还在冲我叫，叫得还挺凶。” 女人忍俊不禁：“他应该不会乱拉屎。还是盖上吧，在盖子上戳几个洞不就行了？” “好主意，你可真是聪明。”男人赶紧夸了她一句。 女人：“废话就不用再说了，快给我去！” 男人去厨房找来一根筷子，在鞋盒上用力扎出几个洞。 “晚安喽，小老鼠。”女人的声音透过孔洞，传入苏路耳朵。 …… “这！这还没扫干净。” “刷——刷。” “那边再扫两下。” “刷、刷……” 苏路靠在鞋盒里，外面不时响起人类说话、走动的声音。 他抚摸左手腕上的手表—— 取不出来了。 苏路脸色一变：他的手机、道具，全都取不出来了。 他又试了试腰带，结果也不行。 这意味着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以及男音。 苏路调整耳洞里的助听器，就在不久前他听到了男音的提示，这意味着助听器还能用、男音也还在。 这让苏路没那么慌。 别慌、别怕……他不停地安慰自己。 S级副本他都闯过来了，还怕A级副本？苏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情平静下来。 一段时间后，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苏路开始分析眼下的困境： 首先，他变小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变大了； 其次，他在外人眼中变成了一只白眉仓鼠，目前品种不明；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手机和道具都不能用了。 他拥有的唯一一条线索，就是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宠物之家】从名字上判断：这个副本应该和宠物有关。 而他在副本中的角色，大概率就是一只宠物仓鼠。 该如何通关这个副本？苏路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啃瓜子。 每颗瓜子对他来说都很大，他必须用双手捧着才能整个抬起来，瓜子皮也很坚硬。 可能由于他现在是一只“仓鼠”，出乎意料的，苏路很轻松啃开了瓜皮、剥出其中的瓜子仁。 吃完一个，苏路感觉意犹未尽，又啃了一个。 口渴了，水碗对他来说高了些，苏路滚了几个瓜子过去，站在瓜子上、像小动物一样舔水。 吃饱喝足，苏路窝在撕得细碎柔软的纸条里，扯过一张没有撕碎的纸巾盖在身上，渐渐睡了过去。 …… “砰！” 深夜，苏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砰！砰砰！” 声响接连传来，甚至整个鞋盒都动了一下，苏路感觉如同地震。 有某种生物在撞击鞋盒！ 他听到一种气声，宛如有东西在用力吸气。 是——是那只猫！ 苏路反应过来：一定是那只金渐层！他从前在猫咖打过工，知道猫咪在对某件东西产生好奇时，喜欢一边用鼻子闻、一边用爪子不断拨弄。 苏路把头埋在纸巾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快走快走——他在内心祈祷。 “……”也许是他的祈祷有了作用，过了一会儿，鞋盒恢复静止，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传来。 他的运气果然还不…… “嗷呜！！” 金渐层掀开鞋盒，发现了里面的仓鼠路。 …… 联手 , 是今晚的苏路。 黑暗中，金渐层幽绿 员，苏路感觉不是很美妙—— 草。 他的运气，是被陈姓大佬带坏了吗？不然！！ 苏路咬着纸巾悲愤。 他埋在纸巾的海洋中, 企图用纸巾淹没自己。 然而金渐层还是发现了它的存在, 猫咪的嗅觉是人类的数十倍。头顶落下风声, 苏路往旁边一滚。 纸巾翻飞, 苏路爬起来就跑。 很快来到鞋盒边缘, 面对这堵高于自己的墙，苏路束手无策。 “嗷呜！！”金渐层兴奋地跳进鞋盒，打翻了水碗, 附近的纸巾被水浸湿。 金渐层好奇地低头去嗅, 苏路趁机绕到金渐层背后，抓住了它的尾巴。 “喵呜？！”金渐层察觉有异，甩动金黄蓬松的长尾巴, 苏路被甩飞出去。 “啪嗒”一声，落在鞋盒外的地板上。 苏路没事人一样爬起来, 身有一点事都没有。 他像杰瑞一样，踮起脚尖、趁汤姆不注意偷偷撤退。 bgm应景地换成了《猫和老鼠》。 金渐层掀翻了整个鞋盒, 没有找到那只仓鼠，烦躁地在原地绕圈。 苏路躲在一只桌子腿后面，大气也不敢喘。 他伸出头, 朝金渐层的方向张望、又飞快缩回来。 第二次张望时, 苏路惊讶地发现：金渐层不见了！ 苏路缓缓回过头…… 金渐层正蹲在他的背后,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啊——！！！” 背景的bgm响起尖叫，苏路直接一个原地起飞，“嗖”地跑没了影。 金渐层还是慢了一拍, 只抓到苏路扬起的尾气。 “喵！！”金渐层发出生气的声音，对苏路穷追不舍。 苏路一路火花带闪电，跑进了某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没关紧，留有一丝缝隙。 苏路进去后反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推门。 “咔嚓。”功夫不负有心人，门锁在金渐层追来前合拢。 “喵呜！”猫咪在外不甘心地挠门。 苏路后背抵着门，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还没等他平静下来，苏路忽然听到门锁被勾动的声音。 ——金渐层展现真正的实力，整只猫人立而起，后腿原地起跳，利用前腿去够门。 靠！这只猫会开门！！！ 苏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仰起头，借助屋内冷白的光线，看到头顶的锁扣。 门框与门，正好形成一个九十度的夹角。 苏路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从前看过的视频：一只仓鼠蹬着墙壁的拐角，硬是爬到了天花板上。 仓鼠的攀爬能力可是很强的！！！ 既然他现在的设定是仓鼠，那么…… 苏路挽起袖子，试探性地扶住门框。 …… 十秒钟后，苏路成功攀登到锁扣的位置，他深呼吸，一个纵跃—— “咔嗒。” 锁扣被他带动，往左一拧。 “喵呜？” 门外的金渐层不禁开始疑惑：今天怎么打不开这扇门？ 苏路顺着门滑落、精疲力尽地靠在门上。 倏然，他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遇到天敌。 他努力仰起头打量这个房间—— 平平无奇的房间内，一个玻璃缸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男孩抱膝蜷缩在玻璃缸内，目光直溜溜地盯着他，眼珠紧紧跟随他移动。 苏路无端感觉到害怕——尤其是听到男音提示后。 “喵呜！”金渐层不抛弃不放弃，仍在挠门。 小男孩听到门外的动静，眼珠转了转：“诶，你是被外面那只猫欺负了吗？” 苏路迟疑地点点头。 小男孩语气同情：“那只猫是很讨厌，有时候我真想把它扔出去……可惜我一个人没那个能力。” “你也很讨厌那只猫吧？不如我们联手？” 苏路打量他：“你……你是玩家？” 小男孩貌似听不懂他的话：“玩家是什么？我只是这家人收养的乌龟。” 乌……乌龟？！ 见苏路露出惊讶的表情，小男孩叹了口气：“因为我只能在地上爬、动作还慢吞吞的，所以经常受到那只死猫的欺负……我恨死那只猫了。” 苏路联想到小男孩在地上爬行的场景，迟疑地“嗯”了一声。 “你答应和我联手啦？”小男孩高兴道。 苏路：“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小男孩的计划是：把金渐层引到门外，再趁其不备把门关上，这样金渐层就无法进入家门。 猫这种动物不会在家门口徘徊太久，很快就会走丢。 小男孩：“原本我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但有了你的加入，可就简单多了！” 苏路：“我？” 小男孩：“由于我只能趴在地上、够不到门锁，自然也不能做到开锁，所以你刚才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 苏路猜想小男孩应该是看到他锁门的那一幕了。 小男孩：“你负责开门关门，我负责把死猫引出去，你看如何？” 这活儿怎么看都比较危险，风险太大，一不留神就会被金渐层逮住。 苏路面临的风险反而比较小，毕竟只用负责开门和关门。 苏路：“成，我答应了。” 小男孩松了口气：“谢谢。” 苏路唇角忍不住一抬，在小男孩朝他看过来时，补充道：“不用，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说完，苏路自顾自找了个角落蹲好。 他选择的位置，小男孩看不到他，在玻璃缸内趴了一会儿，小男孩闭上了眼睛。 苏路进入副本后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 早晨，门外响起男人的惊呼：“仓鼠怎么不见了？它不是跑出去拉屎了吧！” 客厅内旋即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男人在寻找苏路。 “咦？”找到小男孩的房间时，男人更惊讶了：“门怎么也打不开？” 门把晃动，男人在外面反复尝试，就是打不开。 男人无奈走开。 中午女人起床时，男人和她说了这件事。 女人找来钥匙，打开了反锁的房间门。 金渐层立刻冲了进来，一番寻找一无所获。 “喵喵喵？”金渐层发出郁闷而疑惑的猫叫。 男人也疑惑不解：“这扇门怎么突然被锁住了？” 女人：“你说仓鼠不见了？” 男人：“对，水碗和鞋盒都打翻了，应该是猫干的。” 女人若有所思，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突然道：“出来！” 苏路吓了一跳。 从他的视野中，只能看到女人圆圆的黑脑瓜，看不到女人的长相。 ——苏路此时正吊在窗帘上。 利用仓鼠独特的攀爬技巧，他在房门打开前就找地方藏了起来。 他昨天分析了一晚上，还是无法肯定女人和男人的身份，不能确定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 苏路不太希望被他们找到，男人却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朝他抬起了头。 “在这里！” 女人抬头前，男人先一步上前，抓住窗帘一阵狂抖，苏路被他抖了下来，“呱唧”一声摔在地上。 草，太高了，这次有点疼。 苏路捂着屁股，被男人放进了一个新的鞋盒中——原先的鞋盒被水浸湿，已经不能用了。 男人征询女人的意见：“要不要给他取个名字？” “行啊。”鞋盒外响起女人的声音，“我想想，就叫……小苏子吧！” 嗯？ 鞋盒内，苏路突然抬起了头。 是巧合么？ 女人：“小白，小苏子在斯内克的房间过了一晚上，你看他们关系是不是很好？” 男人：“怎么可能。” 女人笑了两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从两人的谈话中，苏路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男人的名字叫做小白、小男孩叫做斯内克。 苏路这次被放到了另一个房间，他抬起头——自从变成“仓鼠”后，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鞋盒没盖，苏路轻松爬了出去，抱住桌子腿，顺利落了地。 门口恰时传来小男孩的声音：“小鼠鼠？” 门没关，小男孩趴在地上，推开一条缝。 缝隙中，小男孩略带贪婪的目光挤了进来。 苏路走到门口，和小男孩碰头，计划正式开始执行。 一龟一鼠分头行动。趁女人在房间、男人在厨房，苏路向着玄关跑去。 小男孩则来到客厅。 金渐层由于弄翻了鞋盒，被女主人教训了一顿，老老实实地在客厅趴着，不像往常那样活泼。 看见小男孩这个活生生的“猎物”，也只是没精打采地甩了甩尾巴。 令金渐层感到奇怪的是：小男孩一改往常的退避，居然主动来招惹自己！ “喵！！”士可忍猫不能忍，金渐层忍无可忍炸毛，朝着小男孩抓了过去。 小男孩险险躲过，扭头就跑。 碍于“乌龟”的设定，他只能爬、不能跑，好几次差点被金渐层逮住，多亏了灵活的S形走位。 小男孩一鼓作气，引诱金渐层冲到门边！ 苏路已经提前在门口埋伏好了。 一件古怪的事——小男孩特意叮嘱：千万千万不能提前打开大门，一定要等看到猫了才能打开。 苏路挂在门把手上，变成仓鼠后他身手灵活了许多。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偶尔能听到门外传来诡异的声响。 “开门！！” 小男孩出现在玄关转角，声嘶力竭：“快开门！它就在我身后！！！” 苏路立刻把门锁扭开。 “吱呀——” 大门打开，外面是一片黑暗。 “喵！” 猫叫声惊醒了楼道内的声控灯——外面并不是什么诡异的景象，只是普通的楼道。 小男孩冲出大门，金渐层在犹豫一瞬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就是现在！ 苏路毫不犹豫滑到地面，转身用力推上了大门。 …… 鼠鼠历险记 “砰！” 门锁发生碰撞, 玄关的入 过了片刻，门外响起小男孩杀猪般的嚎叫！” “喵！！！” 惊恐的苏路耳里，苏路冷哼了一声。 “快把门打开！”小男孩尖声，“小鼠鼠！快！开门！！” 苏路：“我把门打开, 好让你进来吃了我吗？” 小男孩一顿：“……你在说什么呀？我是乌龟, 乌龟怎么会吃了你呢？” “放屁。”苏路揭穿了他, “你明明是条蛇！” 当见到玻璃缸里的小男孩时, 男音就告诉了他小男孩的真实身份。 小男孩不是乌龟——而是一条蛇。 蛇的食谱中, 鼠类占了很大一部分。 小男孩之所以选择和他合作，是担心同行（金渐层）来争夺食物吧——苏路猜想。 身份被揭穿，小男孩还试图狡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确是只乌龟, 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你先把门打开，我再好好和你解释！” “呵呵。”苏路一个字也不信，“你当我傻吗？” “……好吧, 就算我是条蛇，那也是条好蛇,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小男孩反口否认了之前的话，“我提出与你合作, 主要是我真的很讨厌这只猫……啊！” 小男孩貌似被金渐层挠了一下，痛苦道：“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快把门打开！” 无论对方说什么, 苏路都无动于衷。 他是仓鼠, 门外是猫和蛇——哪有食物自己开门送上门的道理？ “喵！喵喵！” 渐渐的, 金渐层的叫声充满恐惧。 “快开门！死老鼠！”小男孩由于恐惧而格外愤怒，“死老鼠！我当初就该一口把你吞了！！” “沙——沙沙——” 什么声音？ 除了小男孩的咒骂以外，苏路还听到了一种特别的声音, 像是……某种黏腻的东西在地上拖行。 “啊——啊！！！” 门外传来小男孩的尖叫，大门被外面的东西用力拍了一下，门板剧烈的抖动。 苏路吓得连续后退，一直退到男人投下的阴影中。 ……察觉不对劲的他猛然回头，入目是一双宝蓝色拖鞋。 苏路抬头——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砰！” 门板又被拍了一下，男人左手提着扫帚，不为所动地站在玄关。 他自顾自蹲下，扫干净玄关的灰尘。 “喵——喵！！！” 小男孩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金渐层的求救。 男人同样充耳不闻，一心打扫。 门外有什么？ 苏路冒出这个疑问。 “哎呦，咪咪呢？” 女人的声音传来，旋即另一双粉色拖鞋出现在玄关。 “喵！” 像是听到了女主人的声音，门外的金渐层叫得更起劲了。 女人两步飞跃玄关，动作迅猛，一把拧开大门，金渐层立刻溜了进来。 至于小男孩——那条蛇，已经失去了踪影。 苏路从门缝中，依稀能看到一团马赛克在扭来扭去，还不等他细看，女人一把关上了门。 “喵……”金渐层躺在女主人脚边撒娇。 “是谁把你关在门外的？”女人问。 “喵！喵喵喵喵……”金渐层开始告状，可惜女人听不懂它在骂什么。 金渐层回身想扑苏路，苏路一个战术后退，女人把它抱了起来：“行了，你这只蠢猫，外面很危险，以后别再跑出去了。” 说着，女人瞥了地上的仓鼠一眼：“还有你。” 苏路转过头，视线聚集在门上。 大门静悄悄的，之前撞门的东西似乎已经走了。 女人拿了个空的塑料瓶，示意苏路自己爬进去。 金渐层在一旁猫视眈眈。苏路衡量一番，主动钻进了塑料瓶。 他又被倒回了鞋盒里。苏路失落地往纸巾上一趴：迄今为止，他都没有找到什么变回人的线索。 难道要一辈子做只仓鼠吗？ 苏路抱着瓜子，惆怅叹气。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女人把苏路和他的鞋盒一同放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个夜晚，苏路从漆黑中睁开眼睛，感到莫名的兴奋。 床帐内，女人在呼呼大睡，发出的鼾声震耳欲聋。苏路如今无论是嗅觉还是听觉，都比做人的时候敏锐许多。他捂住耳朵试图隔绝噪音，可惜无济于事。 苏路烦躁地从鞋盒子里爬了出来，坐在床头柜的边缘发呆。 好精神，一点困意都没有。 如果鞋盒里能再放一个跑轮供他运动就好了……冒出这个想法的苏路，反应过来后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你是一个人，别真把自己当成仓鼠了。 苏路抑制住跑步的欲望，黑暗中，陡然响起“嘎吱”一声。 “嘎吱——” 又是一声。 声音的来源方向是大门。有某种和他一样的夜行生物同样半夜睡不着觉，正在挠门。 苏路瞬间想到那只金渐层。 一定是金渐层在挠门！他目光紧张地盯着门，发觉大门反锁后松了口气。 幸亏女人记得锁门。 “喵……”金渐层进不来，在门外发出抗议的嚎叫。 女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翻了个身，伸出半截小腿。 苏路眼角一抽，目光偏移：窗户被窗帘遮挡，这令他产生了好奇心。 他爬到窗帘后面，坐在窗台上凝视窗外的夜景—— 几根路灯寥寥立在楼下，旁边是长椅；隐约可以看见几只飞蛾围绕灯光打转；由树木组成的黑影簇拥着整座楼。 这幅平常的景色被竖直的栏杆切割——窗外还包了一层防盗铁栏。 根据视角的高度，苏路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起码六楼。他试着移动纱窗，推开一条缝。 窗户能打开！苏路有些惊喜。 外面的铁栏可以挡住人，但挡不住一只仓鼠。只要他不怕摔死，完全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苏路战战兢兢地探出一颗头—— 还是、还是算了吧。 这也太高了。 不过，如果他能获得一只塑料袋的话，以他现在的体重，是不是能把塑料袋当成降落伞使用？ 苏路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明天在这个家里找一找塑料袋……趁金渐层不注意的时候。 苏路爬回鞋盒，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女人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后看了鞋盒里昏睡的仓鼠一眼，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片刻过后，女人手里提着半袋瓜子，倒进了鞋盒里。 苏路被香味熏醒，眼神开始放光。 “少吃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女人挠着小腿上的蚊子包说话，声音从上空落下，给予苏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哪来的蚊子？”女人嘟囔道，“痒死我了。” 女人在房间内搜寻一圈，很快发现纱窗开了一条缝。 “咦？是什么时候……” 女人关好纱窗，开始满屋子地找花露水。 苏路心情有些愧疚，但他没忘记昨晚的发现，琢磨该去哪里找塑料袋。 女人的房间据他观察是没有的，那就先去客厅看看？ 趁人不注意，苏路再度溜出鞋盒，来到客厅。 他躲在角落，鼠鼠祟祟地暗中观察—— 他最担心的天敌：金渐层白天向来不太活泼，此时正躺在阳台上睡觉，偶尔动一动尾巴尖。 男人还在不知疲倦地打扫，眼中除了扫地似乎容不下其他事。地板被他扫得纤尘不染，不见一根猫毛。 苏路由于视角低矮，看不到茶几上放置的东西。沙发比茶几高一些，他偷偷靠近、快速爬上沙发。 ……茶几之上干干净净，别说塑料袋了，连一张纸巾都没有。 苏路感到失落，一片庞大的阴影忽然笼上他的脑门。 他猛地抬头：男人打扫累了，准备到沙发上来休息一会儿。 苏路拔腿就跑。 幸亏他动作快，成功在男人的屁股落下前脱离了危险区域。 “我去！”苏路一不留神，栽进了两张沙发之间的空隙。 更要命的是：他的一只脚卡了进去。 “喵……！” 苏路最不愿意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 金渐层发现了他，跳上沙发、兴奋地朝他扑来。 苏路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拔，功夫不负有心鼠，总算在金渐层到来前一秒脱离了沙发的束缚。 “喵！”猫咪最爱玩追逐游戏，目前的情况是它喜欢的。 苏路毫不犹豫，跑到男人的身边、跳上他的身体。 金渐层为了捉住他，也跳上了男人的大腿。 “干什么？！”男人吓了一跳，开始反抗：“下去！死肥猫！别把我压故障了！” “喵喵喵？喵！”金渐层不肯走并且骂骂咧咧，男人只好站了起来。 金渐层还不走，围绕男人转来转去，男人奇怪道：“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啊，又掉了好多毛！” 他急匆匆地转身，露出后背的仓鼠——苏路揪紧了男人的衣服、正牢牢贴在他后背上。 男人去拿扫帚，临近餐桌时，苏路眼尖儿地在餐桌上看见一个塑料袋！ 趁男人路过餐桌，苏路松开手，成功取得了塑料袋！ “喵！！” 与此同时，金渐层蹿上餐桌，一口吞掉了苏路。 …… “咪咪！” 女人走到金渐层跟前，注意到它嘴巴很鼓：“你在吃什么？” 一截塑料袋露了出来。 女人命令道：“吐出来。” 金渐层不是很想吐出来。 女人直接上手，动作彪悍地扯出塑料袋：里头装着一只小仓鼠。 万幸苏路最后躲进了塑料袋！金渐层估计不好嚼、准备直接吞。捡回一条小命，苏路脸色苍白。 同时，一个疑问在他心中成型：女人为什么总是帮自己？ 睡觉特意把他放进自己的房间、用名字提醒他男孩是蛇、以及这次。 女人的脸缓缓逼近：“不会吧，你是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诶？ 苏路抬起头，大惊：“林、林前辈？！！” 女装的原因 “小苏啊。” 林星野调侃道：“年纪轻轻的, 眼神怎么就差成这样？吗。” “不是代未成年辩解，“因为你穿的是裙子！” 林星 苏路：“我一抬头，你不就时，苏路通常都是低着头, 最多看到拖鞋。 也正因如此, 苏路现在才第一次看清“女人”的长相—— “林前辈, 你为什么穿裙子？”苏路发出灵魂拷问。 林星野对答如流：“十万粉丝福利, 懂不懂啊你？” 哦豁, 看来林主播的直播间粉丝数量突破十万了。 “……粉丝？”苏路装模作样道。 “说了你也不懂。”林星野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苏路配合：“前辈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他听到的一直都是女人的声音，所以没有怀疑过“女人”的性别。 林星野捏了捏系在喉咙前的蝴蝶结：“柯南同款，能改变人的声音。” 原来是因为这样。 苏路：“这可真是太巧了！林前辈, 没想到能在这里第二次遇见你。” 林星野：“第三次。” 苏路一愣：“啥？” 林星野：“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这……可是关于“第二次”见面, 苏路却毫无印象。 林星野：“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路如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林星野：“就知道你没认出来。给你个提示。” 说着，林星野将左手举到苏路眼前, 比了个心；又将右手举到苏路眼前，继续比心；最后将左手跟右手绕到头顶, 比了个大大的心。 “是、是你！”苏路彻底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快递员！？” “Yes。”林星野电了他一下。 “原来玩家也可以做快递员？”苏路惊讶地问。 林星野：“可以, 还可以做外卖员呢。苏苏快递和外卖官方经常会在论坛上发布招人信息，我有时看到了会跑跑。” get到了新的知识点√ 苏路默默记下：“会发工资吗？” 林星野：“当然，不然我白干啊？” 苏路压下向对方打听工资的冲动——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当务之急是过了这个副本。 “林前辈, 关于这个副本你有什么头绪吗？”苏路开门见山道。 林星野：“有一点, 但不多。” 苏路递上话筒。 “这应该是个第四类副本，既不属于电影类、游戏类、也不属于规则怪谈类。这种副本最麻烦了。”林星野眉头微皱，“我来了三四天, 还没摸清楚这个副本的情况。” 苏路：“会不会是角色扮演？” 林星野瞧了他一眼，飞快移开视线：“应该沾点边吧。” 苏路好奇道：“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林星野：“原模原样，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你是一只仓鼠……你记住，别靠近我，我有点恐鼠。” 原来直播系大佬害怕仓鼠。 苏路乖巧地退远了一些。 他想起小男孩和打扫卫生的男人：“那他们呢？” 小男孩在林星野眼中果然是条蛇，至于男人——只是家里的扫地机器人罢了。 苏路咋舌：“扫、扫地机器人？！可我明明看见他和你对话了！” 林星野：“智能扫地机器人。” 苏路：……6 “反正他扮演的就是那么个角色。”林星野挠挠头，“扫地挺好用的。” 苏路：“那他们都是突然出现的吗？” 林星野：“扫地机器人不是，但你和那条蛇是。” “喵！” 金渐层被林星野关进了旁边的房间，发出不满的抗议。 “至于咪咪，是我在阳台上捡到的。”林星野补充。 苏路有了一个猜想：“林前辈，你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字吗？” 林星野：“记得，宠物之家。怎么了？” 苏路：“根据这个名字，副本的主线任务不会是要收集一定数量的宠物才能通关吧？我猜。” 林星野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才没扔那条蛇，而是将它养在玻璃缸里。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测。 林星野：“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路想起一个问题，抬头认真凝视他的脸：“林前辈，你又是什么动物呢？” 林星野眉梢微抬：“我是人。” …… 晚饭时间，林星野又给他倒了半包瓜子。 据他描述：厨房的柜子里只有成袋的宠物饲料以及几包瓜子——宠物饲料林星野没敢吃。 “那你吃什么？”苏路问。 林星野：“瓜子啊，我已经吃了三天的瓜子了，屎都拉不出来。” “哦。”苏路啃瓜子时的心情有些担忧。 林星野低头，黑色发丝趁机从他的脸颊旁垂落。 林星野动作豪迈地往后一撸，露出饱满的额头，手腕上是泡泡袖的蕾丝花边。 苏路：“林前辈，你干嘛时时刻刻穿着女装？” “那不然呢？”林星野动作夸张地护住胸，“你想看我裸着？那得加钱。” 弹幕随即刷过：【玫瑰开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深水鱼雷送给你】 【主播快脱！！！】 林星野：……直播间会被封的。 说正经的，和苏路一样，他的物资也都放进了空间道具取不出来，包括他的男装。 一大一小、一人一鼠同时叹气：“唉。” “对了，林前辈，你知道门外是什么吗？”苏路试图比划，“我只能看见马赛克，但你应该能看见实际的东西吧？是怪物吗？” 林星野露出恶心的表情：“差不多。” 怪物堵在门外，目的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这间房子都封了窗、窗外还有铁栏，正常体积的人没办法通过跳窗离开。 苏路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我现在体积小，如果挂上塑料袋的话，说不定可以……” 林星野：“你就不怕风把你吹到副本之外当场抹杀？” 苏路缩了缩脖子：“对噢。”差点忘记考虑副本边界的问题了。 真的没办法出去吗？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里？ 苏路不甘心，他仍然拜托林星野把自己放上窗台。 林星野：“你真要作死？” 苏路：“我只是想看看。”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苏路：“……” “林前辈。”苏路严肃道，“人的步幅可以达到0.5米，高一些的人，例如您，步幅可以达到0.7米，但您知道仓鼠走一步能前进几厘米吗？您知道我走到窗边再爬上去有多累吗？” 林星野：“……” “别念了师父，我帮你还不行吗。”林星野妥协，找了一个空碗，示意苏路坐进去，他再端着苏路来到窗边。 苏路爬上窗台，坐在窗边思考鼠生。 “宠物之家”位于一个大型社区，这片社区绿化很好，苏路看到的风景非常美丽。 他注视底下的两排树—— 男音：【注意看，这是栾树，无患子科、栾属植物】 橙粉色的花朵与绿叶交相辉映，大片大片占据了人的视野——同时也使人看不清树下的环境。 但这迷惑不了男音：【注意看，有人正在树下遛狗】 人……在遛狗？ 等等—— 苏路瞬间支楞了起来：人——在遛狗？！ 他想到一种可能，拧过头大喊：“林前辈！” “干嘛？” 苏路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他，林星野闻言大步流星走到窗边，对准楼下眯起了眼睛。 “你确定？”林星野揉了揉眼睛，“我可什么都看不清。” 苏路用力点头：“确定确定！” “嗯……总觉得相同的场景，以前似乎发生过啊？”林星野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好像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苏路噎住。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会选择相信我吗？” 林星野：“为什么不呢？” 林星野脑子转得很快，既然选择了相信苏路，那么可以得出推论：“既然其他人可以在下面遛狗，说明还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我们找对方法。” 林星野：“人+狗可以出门，那么人+仓鼠的组合，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与苏路的想法不谋而合。林星野瞧了眼外面的夕阳，伸出一根手指：“小苏子，扶哀家下去走走。” 苏路碰了碰他的美甲：“嗻。” 来到门口，苏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一切只是他们的推测，不保险的。 林星野：“别怕。” 苏路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是啊！毕竟是十万粉丝的直播系大佬！一定不会这么冒…… 林星野：“大家要死一起死。” 苏路：“……” 林星野推开门，楼道内没有窗户，外面一片漆黑。 他跺了一下脚，灯亮了。 林星野抱着鞋盒，探出一条腿。 “……” 十秒钟后，再探出另一条腿。 两条腿都没事，林星野松了口气。苏路提醒：“钥匙带了吗？” “带了。”林星野往楼下走，苏路埋在纸巾碎屑中，柔软的触感冲淡了心惊胆战。 林星野走到电梯前，试探性地按下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里头空无一人。 一直到真正下了楼、走出这栋单元，林星野和苏路都没碰上马赛克怪物。 之前遛狗的人还在楼下，她手中的狗——怎么看都是个人，脖子上戴着项圈，一脸生无可恋。 看见其他人，遛狗人神情变得不太自在，牵着狗准备离开。林星野试图叫住她：“姐妹，留步——” 遛狗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他：“你……有事？” 林星野是会夸狗的：“你这条狗，长得真像人。” “……”遛狗人还没反应，她手中的“狗”突然神色一振，激动地向林星野跑来。 男音财 “站住！” 遛狗人收紧狗绳, 被当做“狗”对待的男人只得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你说，这条狗长得像人？”遛狗人神情古怪地瞧了林星野一眼，“你……是不是出门没戴眼镜啊？” 林星野垂下头，对鞋盒中的仓鼠低声：“看来是个NPC。” 苏路点点头, 林星野的声音接踵而至：“看我去套她的话。” 等等。 苏路突然回想起, 直播系大佬的套话方式，似乎有那么一点—— “姐妹, 你就别装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是个人。你就实话跟我们说了吧，这个副……这个地方的规则是什么？我早点搞懂, 你也好早点下班不是？” ——直白。 遛狗人面不改色, 充分展现出一名优秀NPC的职业素养：“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这不是我的狗, 但是人是狗我还是分得清的。” 林星野立刻捉住重点：“这不是你的狗？” 遛狗人点头：“对啊。” 林星野：“不是你的狗，怎么是你在遛？你帮别人遛狗？” 遛狗人摇头：“不是……诶，该怎么跟你说呢, 这条狗是我捡的。” 林星野：“你捡的？” 遛狗人：“对, 我在家门口捡的，住在这里的人都粗心大意，经常有宠物走失。我心想可能是哪位邻居的狗跑出来了，这不没事就牵出来遛遛, 希望能碰上原主人。” 说完，遛狗人就想转去其他地方遛狗, 林星野叫住她：“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原主人？” 遛狗人甚至都没问他一句。 遛狗人侧过身，神秘莫测道：“你……当然不可能是。” “因为这条狗的原主人, 是个男人。” 林星野一怔。 “嘿，那我还真有可能是！”林星野扯掉蝴蝶领结，露出男人本色。 “……”遛狗人用一种“遇到变态”的眼神打量他。 林星野伸出手：“现在可以把狗交给我了吗？” 遛狗人一撇嘴：“交给你也行,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遛狗人：“每个人只有三次把宠物领回家的机会，你……还剩几次呢？” 林星野数了数：金渐层和小男孩是他在门外捡的，妥妥的算是“领回家”——那么苏路呢？ “突然出现在我家沙发底下的算不算？” 对此，苏路也表示很想知道。 遛狗人给出答案：“不是你捡的，自然就不算咯。” 林星野松了口气——这么看来他还有一次机会。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的宠物领回家，就算完成任务？”林星野确认道。 遛狗人：“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是个遛狗的嘛。” 林星野：“了解了解，谢谢你了姐妹。” 遛狗人忍了又忍：“谁跟你是姐妹？你这个变态！” 林星野打了个哈哈，遛狗人：“所以这条狗你要还是不要？” “狗”巴巴地望着林星野，眼中全是对主人的期盼。 林星野：“我研究研究，反正你在这溜达半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遛狗人看了眼天色：“那你快点研究，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回去了。” “好嘞！” 趁遛狗人去了附近转悠，林星野兴奋地和苏路说：“我找到这个副本的通关规则了！” “真的吗？”苏路配合道，“说来听听！” 林星野：“宠物之家——原来副本规则就隐藏在名字里！我猜有两套规则，一套针对宠物，例如你，一套针对主人，也就是我。” “适用于宠物的规则：当玩家变成宠物后，只要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跟主人回家则算完成副本；而主人的任务则是要找到家里丢失的宠物。” 苏路：“你确定吗？” “当然。”得出这个结论，林星野也不是乱推的，之前遛狗人说的话他都在心里做了笔记：“遛狗人说了——‘住在这里的人都粗心大意，经常有宠物走失’，其实就已经在暗示我了。”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很聪明，他的推理完全正确】 苏路：……6 连男音都夸奖了林星野、对他的推理做出了肯定，苏路自然深信不疑：“林前辈，我相信你！” 受到别人的肯定，林星野露出舒适的表情：“和你聊天还是那么令人愉悦。” 苏路搓手：“那你还会再给我点奶茶吗？嘿嘿。” 林星野挑眉：“可以，但你需要给我一点提示。” 苏路迷惑脸：“提示？” “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林星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小苏子，当初你是怎么通过电梯那一关的，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 “……”苏路陷入沉默。 林星野：“我说过，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提示，我也会尽力帮助你。这对你而言并不难吧？” 苏路想了想，伸出一只爪：“成交。” 林星野拿指甲盖和他碰了碰。 苏路：“我需要好好观察那只‘狗’，鞋盒太高了刚才没看清……” 林星野：“包在我身上。” 遛狗人没一会儿溜达回来，惊奇地发现：变态身上挂了一只仓鼠。 遛狗人注视仓鼠：“你身上有老鼠诶？” 林星野忍住把苏路抖下去的冲动，尖声：“这是仓鼠！不是老鼠！” “哦。”遛狗人不以为然，“想好了吗？这是你的狗吗？” 苏路集中注意力观察—— 男音：【注意看，这是三栋一单元二零一走失的狗】 地址和林星野家不符，苏路：“不是。” 林星野：“好吧，看来这不是我的狗。” 遛狗人牵着“狗”准备回家，“狗”激动道：“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只要你们能帮我，我愿意用点数作为交换！” 林星野：“你知道他是谁家的狗吗？” 苏路：“大概知道？” “姐妹！留步！！！” 林星野伸出尔康手，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遛狗人。 遛狗人抱着胳膊，神情不耐烦道：“这又不是你的狗，你干嘛老拦着我？” 林星野：“如果我说我知道这是谁家的狗呢？” 遛狗人：“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林星野：“这你就别管了，我就是知道。” “我可先说好。”遛狗人提醒他，“我把狗绳交到你手上，如果你不能在半个小时内将他送到真正的主人家，那么这条狗就算是被你牵回了家，你可就再也没机会了。你确定吗？” 林星野一滞，目光下意识挪到肩头—— 苏路朝他用力点头。 “我确定！” 林星野咬牙，决定赌一把。 把狗绳交到林星野手上后，遛狗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仿佛一个打工人终于能够下班。 林星野牵着狗绳，对“狗”说：“哥们，怎么报答我？” “狗”：“你、你想怎么报答？” 林星野：“一万点数，送你回家。” “狗”同意了这趟交易。林星野旋即把他送到了男音所说的地址。 在狗主人接过狗绳的那一刻—— 狗主人露出和遛狗人同款的下班表情，啥也没说，解开狗绳、挥挥手示意“狗”可以走了，紧接着就关上了门。 “狗”获得自由——包括人身自由和手机自由，当场取出手机给林星野转了账。 “狗”通了关，按照流程，可以去社区门口的车站等着上车了。转完账后就走了。 林星野承诺：“等通关后我给你转五千，小苏子，这次多亏了你！” 苏路没想到：居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赚钱！林星野可真是个鬼才！ 不过，苏路也有个疑问：“万一那只狗……额，那个扮演狗的人，事后赖账怎么办？” 林星野阴测测地一笑：“你前辈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敢赖账？揍他呗。” 苏路：“那万一你打不过他呢？” 林星野：“一般高手都要脸，区区一万点数还不至于；其他小喽啰，他们打不过我。” “前辈你是超凡者？” “现在还不是，但我有很多道具，揍几个小喽啰不是问题。” 林星野朝苏路转过头，又转了回去：“靠，你还是先从我肩上下去吧，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路闻言，像坐滑梯一样顺着他手臂滑落、掉进鞋盒里。 林星野这才感觉好受了一点。他提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干？能赚很多哦。” 苏路知道他的意思，但比起直播系大佬，苏路还是比较谨慎的…… 林星野：“我们四六分账，我四你六。” 苏路：“成交！” 两人达成一致，共同发起了男音财。 男音：【？？？】 为了帮助流浪的小动物回家，以及帮助悲伤过度的主人找回他们的哈基米，苏路和林星野组成了爱心联盟。 三天下来，爱心联盟频繁帮助通关困难的玩家，硬生生把副本难度从A级降到了E级。 苏路也成功赚到了第二桶金。 他相信：就算今后出现了其他变故，也有足够的点数去应付了。 目前他唯一的烦恼：就是找不到车票代售点。 “哈基米社区”中没有车票代售点——这是他通过多方打听后获得的信息。 怎么可以没有呢？ 苏路就是为此而来，他不能接受。 林星野得知他想找车票代售点，拍着胸脯保证：“这还不简单？交给兄弟我。”说完就又去套话了。 “虽然咱们社区没有，但是……” 据被林星野《套话》的NPC回忆：“隔壁幸福社区倒是有一个！” 幸福社区？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幸福。 NPC打量他们：“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两个其实早就可以走了，一直赖着不走，难道是冲着幸福社区来的？” 苏路没吭声，算是默认。 “那你们可来晚了。”NPC幸灾乐祸道，“隔壁幸福社区，不久前已经被黑暗吞没了，除了一个白毛谁也没逃出来。” 心脏骤停 被吞了？！ 晴天霹雳。林星野怀抱一丝希望：“那幸福社区现在还能进去吗？” NPC瞥了他一眼：“你们想进去？” 林星野点点头。 NPC抱着猫摇头——林星野家里的金渐层正是这位NPC丢失的宠物。 NPC：“看在你们帮我找回金金的份上, 我劝你们不要作死。” NPC抱猫离开后，林星野严肃道：“我也劝你不要作死。” 苏路正陷入凌乱：“白毛……前辈你听到了吗？！” 林星野：“？怎么你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苏路默念：“……但愿不是他。” 林星野：“话说你找代售点干嘛？你不会是想买【回家的车票】吧？” 苏路点了点头。 “……”林星野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劝你不要。” “为什么？”苏路下意识问。 林星野眼神飘忽，这是陷入回忆的前兆。在那之前, 他的神智及时抽离, 认真对苏路说：“我只有一个忠告——不要买票，更不要回去。” “我、我还是不明白。”苏路颤抖着声音问, “林前辈, 莫非车票是假的？这是个骗局。” 林星野讳莫如深。 苏路捏紧拳头，内心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甘。 又来了。 终星洲、林星野都建议他不要买票。是, 他们都是很资深的大佬没错——可这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希望啊？ 苏路不能接受。 “你要实在想买也行。”林星野瞧了瞧他, 大约是看出他脸上的不甘：“反正你现在也有钱, 据说在代售点买的票还能退，就当氪金实现梦想了。” 终于获得了支持，苏路顷刻间变得兴高采烈：“谢谢你林前辈！” 林星野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做？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进去吗？” 苏路：“当然不是, 但是……具体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 林星野：“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找一位进过黑暗副本的经验人来为你引路，这样危险性也会大大降低。” 听到这话，苏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决无神。 可是决神来去无踪，他该上哪儿找他去？ 苏路：“我暂时找不到有经验的人啊……” 林星野：“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咦？ 苏路：“你你你！前辈你进过黑暗副本？！那可是两个S的副本啊！” 林星野：“你说的是《暗黑侵入》这个本吧？那可是黑暗的大本营，谁敢进？” 苏路：“我就进去过。” 林星野：“吹牛吧你。” “那你进的是哪个？还有别的本吗？” “有啊, 被黑暗入侵的副本现在也不少了，我有次运气不好误入过。” “那么被黑暗入侵的副本也是S级吗？” “……不是。”林星野眼神漂移, “但我估计最起码也是半个S级！不如你雇我吧？” 苏路怔住：“雇你？” 林星野：“没错，雇我帮你引路和避开沿途的危险，毕竟我可是有过经验的！” 苏路：“你是说……做我的导游？” 林星野：“呃, 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吧。” 苏路思索：直播系大佬确实经验丰富，有他带路，危险确实能少一些。 “差点忘了，你有挂，应该瞧不上我。”或许是苏路思考的时间有点久，林星野自嘲一笑。 苏路：“怎么会呢？前辈你可要靠谱多了，那就麻烦你了。” 男音似乎冷哼了一声。 林星野开怀道：“进入黑暗，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引起黑暗的注意，因此手电筒、灯之类的照明工具能不用就不用。我这儿有一副特殊的夜视仪，可以让你在黑暗中正常视物，只要这个价。” 苏路：“买买买。” 林星野：“老板大气！黑暗还会蒙蔽人的判断、令你我迷失方位，因此我们还需要一个指路的工具。” 苏路：“嗯嗯嗯。” 无论夜视仪还是指路工具，都需要做回人才能使用。苏路决定解除自己“仓鼠”的身份。 林星野将他放在镜子前。 【注意看，这是一只不靠谱的苏姓仓鼠】 ……好啦，你最靠谱啦。 【哼】男音勉强告诉了苏姓仓鼠地址。 林星野把苏姓仓鼠送到主人家，苏姓仓鼠顺利做回苏姓路人；之后林星野抄了男音答案找到自个儿丢失的宠物：一只奶牛色的花枝鼠。 按照流程，林星野必须摸一把花枝鼠的头才能通关。 林星野戴上痛苦面具：“怎么又是老鼠！” 苏路：“多可爱啊！快摸吧林前辈。” 林星野心一横手一伸，鸡皮疙瘩从指尖爬满了整条胳膊。 功能是“扫地机器人”的男人站在玄关，一脸欣喜地目送林星野走人，关机下班！ …… “林前辈，你要一直穿着女装吗？”苏路询问和他并肩的人。 在做回人后，苏路的大小也恢复了正常，目前只比林星野矮半个头而已。 林星野摸了摸下巴——自从换上女装，直播间的水友们都格外热情，甚至还有叫他“老婆”的。 榜一大哥更是送了好几个鱼雷，明示他只要多穿一天女装、就多送十个鱼雷。 一个鱼雷价值一千点数，十个就是一万！林星野决定把女装焊在身上：“怎么了？不好看吗？” 苏路嘴角抽搐：“好看是好看，但是……” 林星野咧嘴一笑，捏出个兰花指：“好看就行。走～” 能听到弹幕声音的苏路哭笑不得地摇头。 他忍不住冒出一个疑问：林前辈，好像很缺钱啊？ 走在前面的林星野低声：“想看我穿女仆装吗？两个鱼雷即可拥有哦宝贝们～” 自信点的话，可以把“好像”去掉。 苏路算了算他这几天赚的点数，加上给自己当导游的费用，一时间有些咋舌—— 太会赚钱了吧。 短短几天时间就能赚这么多，林星野居然还不是一个超凡者？ “小苏子，走太慢了！” “来了！”苏路赶忙跟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这话林星野曾经和他说过。关于他的秘密，苏路同样没什么追根究底的兴趣。 他只想买到车票然后回家。 苏路和林星野走出“哈基米社区”的大门。隔着一条公路两条绿化，“幸福社区”伫立在不远处。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还能看到社区门口的保安亭，再往里就是一片漆黑。 苏路仰头看了看日光——大白天的，社区里面居然这么黑 ，看起来就不对劲。 黑暗在到达社区门口时，似乎被一堵看不见的分界线阻挡，外界的阳光显得异常割裂。 林星野为苏路戴上手铐，另一端拷在自己手上——这是一个道具，被拷上的两人除非进了局子、或者用钥匙解开，否则会一直绑在一起。 “这样就不用担心走散了。”林星野得意地扬了扬钥匙，系在手腕上的发带格外显眼。 男音：【注意看，这是林星野妹妹的发带】 林星野的……妹妹？ 苏路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得到了这个信息。 说好的不窥探别人秘密的……苏路赶忙移开视线。 林星野戴上夜视仪，苏路脸上除了夜视仪，还有一张口罩。 林星野不能理解：“你带口罩干嘛？不嫌闷得慌？” 苏路闷闷道：“防患于未然。” 林星野莫名其妙。他当然不能理解，苏路也没跟他解释，向后退了几步。 两人拷在一起，林星野只能跟着他后退：“你又想干嘛？” 苏路眯起眼睛：“观察一下。” 他在观察幸福社区——如果难度等级太高的话，对于进去这件事他就要多掂量掂量了。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个被黑暗侵蚀的A级副本】 苏路转告林星野：“前辈，这是个A级副本，你行吗？” 林星野：“行。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苏路：“那行。” 他舒了口气，低头打开手机定位。 【苏苏地图】显示了苏路此刻所在的位置，他把目的地定到“车票代售点”，定位显示他和代售点的距离只有两百米。 这么近？！苏路一喜。 林星野提醒他：“不要大意。” 他皱起眉头：“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我们速战速决。” 说完，林星野一马当先迈过了分界线。 苏路深吸一口气，紧跟着他跨越进去。 …… 一刹那阳光、声音、气味、温度全都腿去了。 黑暗铺面而来。 视野从极明到极暗，苏路不太适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夜视仪在片刻后传回幽暗的画面——林星野正皱着眉头，侧头看他：“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还算清晰。苏路点头：“还好。”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林星野又问。 苏路感受道：“没有，都很正常。” 林星野：“能跑吗？” 苏路：“没问题。” “听我指令，待会儿一起跑。” “好，都听你的。” 苏路回过头——夜视仪传回来的画面一片黑暗。 小区大门不见了。 “前辈……”他告知了林星野这个情况。 “别慌。”林星野表示，“我有办法，先找到车票代售点再说。现在跟着我跑，一、二、三、跑！” 林星野首先迈开第一步，苏路紧随其后。两人向代售点的方向一路狂奔。 渐渐的，林星野被苏路反超。 震惊林星野一整年：“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苏路害羞道：“高中的时候经常练习跑步，学校运动会上我还拿过冠军呢。” 林星野：“……你跑慢点吧，我快追不上你了。” 苏路放慢了步伐。林星野：“等等。” 他们跑了这么久，按理来说应该早就超过两百米了，可手机定位显示：他们离车票代售点还有整整一百四十米。 “林前辈。”苏路回过头，“你也察觉到了吧？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张纯白面具盖在他身后的人脸上。 “小……月？”苏路人傻了。 恋爱理论 “小月是谁？” 面具后传出林星野的声音。 苏路提起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林、林前辈？” 林星野放下面具, 若有所思。 苏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林前辈，可以给我看看吗？” 林星野将面具递给他，苏路接过来仔细端详—— 【道具名称：无脸面具】 【介绍：没有雕刻脸孔的面具, 戴上它的人能随心所欲捏造自己的脸孔】 【方法：戴上后的十秒内, 在脑中幻想希望戴上的脸】 【PS：本道具材质轻薄透气，因此尽管没有留出眼睛、鼻孔的位置, 物主也能正常视物和呼吸】 男音：【注意看, 这是小暗掉落的面具】 没错，这就是小月的面具！ 经过男音认证, 苏路更加确定！ 面具顿时变得像烫手山芋, 苏路猛地撒手, 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林星野又捡了起来！ 苏路瞪圆了眼：“林前辈，你老捡它干啥？” 林星野一脸理所应当：“这是道具啊，白捡的道具干嘛不要？” “万一这是个陷阱……” 林星野：“陷阱？你想多了吧。” ……也是, 如果有的话, 男音一定会提醒自己……的吧？ 林星野没有丝毫芥蒂，收走了暗月绝弦的道具。 他的面具怎么会遗落在这里？苏路忍不住冒出这个疑惑。 苏路想起上一次和他手机通话时，他好像说过黑暗具有侵蚀性？莫非这个副本是因为那通电话才…… 林星野催他：“别发呆，快看看定位。” 苏路回神, 急忙查看定位：“我去！距离又变远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车票代售点距离他们又远了四十米！ 苏路有些抓狂：“什么情况？” 林星野安抚他：“你先别着急, 我们再走走试试。” 两人继续摸黑前进，期间苏路一直盯着定位。 “前辈！车票代售点的位置一直在变！”苏路总算是发现了。 林星野眼珠一转：“我明白了！车票代售点很有可能是移动的！” “移动的？”这是苏路没有想到的。 在他的印象中, 车票代售点通常都是固定的一家店面。 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移动型的车票代售点？ 林星野：“嗐，彼世嘛，啥都有可能发生, 你在这多住几个月就不觉得稀奇了。” 可惜他完全没有多住几个月的打算。 他问：“前辈你确定吗？真的是移动的？” 林星野挠头：“其实我也没见过。” 合着是他猜的。 苏路无奈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代收点一直在移动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追不上它？” 林星野正想开口，忽然厉声：“把手机关掉！” 苏路本能地立刻照做。 林星野看向某个方向，苏路转过头：一个光团朝他们的方向飘来。 林星野比出噤声的手势，苏路会意点头，两人静立于黑暗的笼罩下。 光团从他们身边飘过，直至消失。 林星野松了口气：“在黑暗副本里，光是最危险的东西，不要靠近。” 苏路想起不久之前的经历，深表认同。 “除了光团，提着灯的人、任何发光的生物，都不要靠近，避着点走，如果他们向你靠过来，不要犹豫直接跑。”林星野补充。 苏路：“嗯嗯。” 传授完经验，林星野转身：“走吧，我们跑快点，说不定能追上你的代售点。” “……” 林星野迈出一步，手腕传来牵扯力，这意味着身后的人没有选择跟随他行动。 “苏路？”林星野不解地问。 身后传来苏路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个，林前辈，刚才那个光团，现在就趴在你的背上。你……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林星野：“……” 草。 说时迟那时快，林星野毫不犹豫抽出一条棍子，反手给了自己的后背一下子。 “咔擦！”棍子折断。 “啪叽。”光团被棍子打掉，在地上像史莱姆一样蠕动。 林星野：“跑！” 苏路拔腿就跑，由于角度原因，不小心踩了光团一脚。 “对、对不起！”苏路惊恐！ 林星野：“你和它道什么歉？赶紧跑啊！” 二人一路狂奔，光团顶着鞋印对他们穷追不舍，直到遇见一位举着蜡烛的老人。 林星野目光一亮，拉着胆战心惊的苏路直接掠过老人。 光团来不及刹车，想跑时已经晚了，撞进烛光范围内。 老人兴奋上前，揪起光团塞进手中的蜡烛，蜡烛肉眼可见的变长了一截。 老人回头打量身后的两人——苏路和林星野一脸紧张。 这两个黑漆漆的家伙身上连一点光源都没有，老人很快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直到老人走后，苏路才敢放开来喘气：“……好险！” 差一点，他们就要被光团追上了。 林星野掏出一条之前的棍子攥在手里，想了想，分给了苏路一条：“拿着防身。” 苏路见识过棍子的威力，崇拜道：“前辈，这是你的武器？” 林星野露出疲惫的微笑：“道具，最后两根了。” 苏路：愣住。 林星野：“别发呆，快看看离你的代售点还有多远？” 苏路赶忙打开手机低头—— “一千多米？！”他震惊。 林星野皱眉：“这地方这么大？” 苏路：“前辈，我真的能赶上代售点吗？”如果代售点真的会移动，这么大的地方，足够和他们玩上好久的捉迷藏了——而他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林星野：“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林星野开动大脑，过了片刻：“……有了。” “小苏子，谈过恋爱吗？” 苏路怔了怔：“啊？” 林星野：“啊什么啊？问你谈过没有？” 苏路挠头：“这和谈恋爱有关系吗？” 林星野兴奋道：“你不觉得我们和代售点现在的模式，和谈恋爱很像吗？” “啊？？” 林星野：“我们就像恋爱中主动的一方，车票代售点就像被动的一方。有时候呢，我们越主动，代售点就离你越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路：“前辈，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没谈过恋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直说行不行？”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幽默呢？”林星野可惜道，“直白来说就是我们不能老追着它跑，而是要想办法让它反过来追着我们跑，这样成功的概率才高。” 这回苏路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让代售点主动过来找我们？” 林星野：“孺子可教也。” 苏路：“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星野挑眉：“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物有所值。” 在苏路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林星野的手搭上手腕，指尖拂过妹妹的发带、滑到一只黑色的手环上。 林星野从手环中取出一个广场舞大妈同款音响，把音响往地上一搁。 只听音响循环播放：“买票了买票了！我想买车票！买票了买票了！我想买车票！” 苏路瞳孔地震：“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林星野得意：“想不到吧？” 苏路：6 “可是，这真的能行吗？”苏路嘴角狂抽。 林星野拍拍他：“放心，车票代售点的工作——那不就是卖票的吗？哪有顾客大老远跑过来它还不现身的道理？” 话糙理不糙，苏路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 “买票了买票了！我想买车票！车票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铺天盖地来！” 音响声音贼大，苏路被震得脑瓜嗡嗡。 林星野掏出一对耳塞——这厮耳朵里已经塞了一对：“要不？” 苏路：“多少钱？” ……林星野噎了一下：“免费赠送。” 苏路摇头：“不用了。” 他耳朵里塞着助听器，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耳塞。 苏路忍着噪音在原地等了五分钟。第六分钟，他的眼角一花，不远处忽然出现一辆黑色汽车。 黑色汽车低调而不起眼，连个车灯都不敢开。 苏路眼神一亮，猛扯林星野：“是不是那个？” 林星野也瞧见了：“我又没见过……过去瞅瞅？” 苏路：“瞅瞅！” 林星野收起音响，二人来到汽车前。 苏路耳中的助听器传出男音的声音：【注意看，这是一辆普通的车票代售点】 普通的！车票代售点！！ 总算是找着了，苏路喜极而泣，上前敲响车窗。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里面坐着一位穿蓝色制服的司机：“就是你们……想买票？” 林星野上来就问：“是啊！你跑什么跑？害我们差点买不着票！” 司机看了看周遭：“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黑暗副本，我要是不跑，能活到现在？” 林星野打量他：“你是人？” 司机：“虽然不是，但我也是会害怕的。” “你不是人你怕什么！” “让我先买个票你们再聊——” 苏路生怕再出现其他变故，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一张【回家的车票】！” 司机抬起眼皮：“你想买什么时候的？” 苏路：“有、有什么时候的？” “回家号列车每月四号发一趟。” 林星野：“四号？今天不就是四号？” 那他岂不是今天就能回家？！苏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司机泼冷水道：“是啊，所以回家号列车早上就开走了，你们还要等上足足一个月才行。” 苏路：“……” 司机：“下个月四号的票，买吗？” 苏路：“……买。” “手机和名字给我，还有付款码。” 扫完码付完款，司机拉开车内的一个小盒子，活像在找零钱一样抓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质车票，递给苏路。 苏路警惕：“纸质的？不是所有的票都是电子车票吗？” 司机：“你在线上买票，那确实只有电子票，并且不能退票，可我这里是代售点。” 苏路：“你这里能退？” 司机：“可以，你想退票直接撕了就行。” 苏路接过后，司机就想摇上车窗，被林星野挡了一下。 司机：“你又想干嘛？” 林星野：“你急什么？我家小朋友的话还没问完呢。” 苏路揪着车票，上面简简单单写道： 【准许（苏路）登上回家号列车 ——列车长】 司机：“下个月四号早上四点开始检票，六点发车，过期自动作废。” 苏路：“我要去哪里登车？” 司机：“苏苏列车随便一个车厢都可以和回家号对接，你只要保证到时候在车上就行。” 苏路记下，转身走了两步，司机忽然叫住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开票的时候没注意，我这里需要再登记一下。” “苏路。” “……噢好的。” 苏路和林星野一同离开。司机摇上车窗，立刻激动地开始打电话：“喂？是我。你想找的那个人……对对，就是那个叫苏路的！刚才在我这里买了票。” “你可以过来了。” 世界的两端 李路紧张不安地站在车厢门前。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还有最后一分钟。 “哈——” 他身旁的列车员，由于睡眠不足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呜——” 李路隐约听到了列车的鸣笛声，声音来源于这扇门后。 列车员打起精神, 低头瞧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 列车员把钥匙伸进锁孔, 往左一拧、再用力一推。 大门纹丝不动。 李路立刻变得更紧张了，非常担心出现其他变故——毕竟, 这是他拼尽全力才从代售点买到的车票。 列车员眼神中闪过“又来了”, 握住门把的手使劲儿往里拉，再用钥匙狠狠一转。 “呼——” 风从拉开的门缝中铺面而来。 李路一点冷都感受不到, 对他来说, 拍打脸颊的不是冷风——而是回家的希望。 终于、终于能够回家了！ 李路按捺住内心的狂喜, 在得到列车员的授意后，急不可耐地走进了门后的车厢。 李路抬头打量—— 这节【回家的车厢】内部和高铁一般无二，两边的桌椅靠窗设立、中间留出一条过道。 李路行走在过道上, 他购买的【回家的车票】上没有座位号等信息, 询问了列车员后说是可以随便坐。 车上确实人不多。李路挑了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位穿黑衣的人坐到了李路身旁。 李路往里缩了缩。 黑衣人低垂着头，他戴着宽大的帽子，下巴缩在高高的衣领里, 脸藏匿于阴影深处。 从彼世摸爬打滚到现在，李路的直觉变得很敏锐。黑衣人给李路的感觉很不好, 他感觉对方不像是正常玩家。 李路想坐到别的位置去，他抬高脖子看了眼, 发现大部分座位上都坐有黑衣人。 李路郁闷地别过脸，盯着窗外。 窗外是永恒的黑暗。窗玻璃并没有打开。 透过窗玻璃的反射，李路惊悚地发现：黑衣人侧过了头, 正在观察自己。 …… —— 彼世东区幸福社区外 苏路和林星野一口气冲出了黑暗。 离开幸福社区的过程并不顺利，有次苏路差点着了道，幸亏林星野机敏、加上有男音提醒，苏路才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 心脏由于运动过度而狂跳，死里逃生的苏路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呼……”林星野同样喘成了狗，“总算出来了。” “走吧，车站就在前面。” 根据地图显示，附近就有一个车站，他们可以在那里等待苏苏列车。 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苏路经过了很多小副本，例如：幸福社区卫生医院、幸福宠物店、幸福社区房产销售中心、房屋装饰公司…… 从“房屋装饰公司”飘出激烈的争吵，苏路大脑神经一跳，加快步伐。 走了不久，苏路就看见了车站的牌子。 此刻牌子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大家都是九死一生才通过的副本，人人脸上都是放松与疲惫。 苏路脸上也不例外。 他们在黑暗的幸福社区内耗了一天，出来就是夜晚——苏路当时差点以为没出来。 到了车站，林星野解开和苏路的手铐，两人靠在站牌附近的树下休息。 “林前辈，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苏路偏过头问。 在副本中时，林星野曾规劝他“不要买票、更不要回家”，现在他想要知道其中原因：“为什么？车票难道是假的？” 林星野：“车票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这么说？ 看出苏路脸上的吃惊与疑问，林星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是真的，但你回去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抓回来。” “彼世有一拨专门的……人，姑且称呼他们为‘人’，负责把回到现世的玩家再抓回来。” “你以为‘回家号’列车开往现世的真正目的，真的是送玩家回家吗？错！它的真正目的是把那群人送去现世，再把回到现世的玩家抓回彼世！” …… —— 李路恐惧地瞪大双眼。 黑衣人的帽檐下是惨白空荡的一整片，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更没有嘴。 黑衣人没有脸！！！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小心误入副本了？！惊惧感不断侵袭李路。 列车员路过，李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请等等……” 他的声音由于恐惧而变形，他身边的黑衣人朝他望来，对李路举起了自己空白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路颤颤巍巍地询问列车员，吓得都快哭了。 列车员：“放心，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你。你只要好好呆着就行。” 在列车员的安抚下，李路又坐回了原位，胆战心惊地等待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坐在李路身边的黑衣人突然放下报纸、站起了身。 在李路的前排，一位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妙龄少女跟着起身。 少女回过头，对李路俏皮一笑，五官精致而甜美。 李路傻眼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其他看似正常的乘客也纷纷站了起来：精英模样的西装男、背着书包准备上学的中学生、手提塑料袋的大妈、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也有不是那么正常的—— 一只异常高大、从它上车起李路就注意到的白熊站在车门前，一只熊掌还握着扶杆。 在白熊身旁，一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怀中抱着厚厚一沓宣传单，宣传单上正是彼世的某个副本场景，右下方还有二维码。 一张恐怖乐园的海报立在女大学生脚边，仿佛随时能往墙上一贴； 红鼻头的小丑手握气球，涂抹油彩的脸上牵扯出怪异的笑： “嘻……嘻嘻。” “走喽去接玩家回家喽～” “搬砖搬砖！” 这群“人”嘻嘻哈哈下了车，无缝融入路边的人流。 李路利用意志搬动发软的双腿，最后一个下了车。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灯光亮起——有人踩亮了楼道内的灯，惊奇地打量突然出现的李路：“你、你不是那个……” 【专业开锁、修锁、换锁，需要请联系137xxxxxx38】 李路盯着墙面上熟悉的小广告，眼眶蓦然一酸。 他不顾邻居吃惊的眼神，身形跌撞地冲到了自家门前。 门铃被按响、大门旋即被拉开——一个穿睡衣的女人为他打开了门。 “你、你去哪儿了？”女人眼眶中瞬间涌出泪。 李路也是红了眼：“我回来了。” “老公——” “囡囡，你爸爸回来了！” 与妻儿紧紧相拥，李路脑中莫名浮现列车员当时的那句话： “放心，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你。” 不是他，暂时不是他的话——那会是谁呢？ …… “叮铃。” 南方小镇的一家客栈内，前台小林听见风铃声，知道是又有游客光临了。她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个还算热情的微笑：“欢迎光临。” “你、你好。”新光临的游客是一个白裙女孩，五官精致而甜美，表情看上去有些腼腆。 小林：“您好呀。” 白裙女孩走近前台：“可、可以住店吗？请问还有空房吗？” 小林：“有，您要标间还是大床房？还是套房？” 白裙女孩要了一间大床房。 小林按部就班道：“身份证麻烦给我一下。” 有时她真觉得自己像个上班的机器——小林暗暗吐槽自己。 白裙女孩把身份证递给她，有意无意地向她打听道：“怎么不见你们老板？” 小林一听就笑了：“原来你也是冲着我们老板来的啊？” 白裙女孩变了脸，慌忙解释道：“我是从短视频上……” 小林：“我懂我懂，上次关于我们老板的视频还冲上了热搜，自从我们老板火了以后，来我们客栈的人很多都是冲着他来的。” 白裙女孩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脸皮这么薄，怎么抢得过其他人啊——想起老板其他如狼似虎的追求者，小林已经为女孩判了死刑。 不过，她仍旧好心道：“老板出门了，你可以先……” “叮铃。” 门撞响了风铃。 小林眼前一亮：“老板！你回来了？” 白裙女孩回过头——她的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惊艳。 这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人会不为老板的颜值着迷。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小林有时甚至都会嫉妒老板的美貌：“老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下雨了。”老板告诉她。 小林仔细观察老板，发现他的头发果然有一点湿，像是火焰挨了淋，又是心疼又是不解：“我记得你出门带伞了啊，怎么还会淋雨？” 老板无所谓地笑笑：“遇到两个没带伞的学生，把伞借给了她们。” 小林：“老板你是不是傻？” 路过前台时，老板主动询问手足无措的白裙女孩：“是客人？” 白裙女孩红着脸用力点头。 “哦。”老板温温柔柔道，“我正好有空，带您过去吧。您住哪一间房呢？” 白裙女孩的目光飘向小林。 小林动作麻利地开出房卡，目送老板伸出修长完美的手指接过房卡、带领白裙女孩去了她的归宿。 …… “嘀嗒。” 雨滴落到屋顶的瓦片上。客栈之外，雨越下越大。 客栈某个不起眼的院落内，坐落一口枯井。 “嘀嗒。” 雨滴拍打白裙女孩的瞳膜，她连眼睛都不眨。 剔透的瞳眸倒映出黑沉的天空，这双眼珠已经失去了不久前的生机。 白裙女孩的身下是同事们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他都忘记了这是第几波。 客栈老板撑伞站在枯井前，眼神居高临下。 不过无所谓—— 毕竟只要全杀了就好。 …… 黑暗的世界 “这不可能！” 苏路激动道。 “你是不知道他们的手段, 恐怖得很。”林星野回忆，“他们会装成你身边的人，可能是外卖员、可能是问路的、也可能是任何一位跟你相关的人，与你产生交集。” 苏路：“交集？” 林星野点头：“没错, 只要你和他们产生了交集, 他们就有无数种办法把你拉回彼世。” 苏路拼命搜寻记忆中的一切，试图推翻林星野的话：“你、你说得不对, 我知道一个人！他就回去了！” 林星野：“谁？” 苏路说出他的名字：“霍尔维洛。” 令苏路吃惊的是：林星野居然对这个名字没印象。 “我在彼世, 满打满算才待了半年左右。”林星野抠鼻，“怎么, 我非要认识所有人？” 苏路急于争辩：“可是……” 林星野一挥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你认识的人中, 有人回到了现世并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你想说这个对不对？” 苏路咽下口中的话，点头。 林星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抓回彼世，例如一些小鱼小虾, 彼世也懒得在他们身上费功夫。” 林星野：“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 回到现世的玩家都有可能被抓回彼世。苏路，你很幸运。” 上一个说他很幸运的人还是占卜的老婆婆，结果…… 苏路苦笑：“我，幸运？” 林星野：“因为你是普通人, 所以你很幸运。” “啊？”他愣住了，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林星野：“在彼世身份越高, 被抓回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例如超凡者。苏路, 你还没有成为超凡者，这点你很幸运。” 苏路小心翼翼地问：“成为超凡者，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林星野：“嗯。” “那你也很幸运？”苏路记得林星野同样不是超凡者。 林星野笑笑, 没说什么。 “我是普通人，那我回去后应该也没人搭理我吧？”苏路巴不得彼世把自己忘了、可千万别来把自己抓回去。 林星野：“不一定，一切只是概率问题，或许只有运气好的普通人才能真正躲过一劫。” 运气好的普通人…… 苏路面条流泪。 他自己的运气，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数的。 “那我回去看看总行了吧？”苏路把车票在手心中摊开，毛茸茸的脑袋低垂：“我……想我妈了。” “万一我就运气爆棚，彼世彻底把我忘了呢？” 对于他乐观的想法，林星野不予评价。 “我真的想我妈了。”苏路仰望夜空，“实在不行，要是最后真的被抓回来了，我还可以再赚车票回家，它把我抓过来，我再赚车票回去……总有一天，彼世也会觉得烦的吧？” 林星野突然转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苏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为什么不行？我只是想回家，就算事后再被抓回来，我也认了！为什么连这也不行？” 林星野没有立刻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他叹了口气，眼神哀伤。 苏路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到手腕之上。 准确来说——他是在看自己妹妹的发带。 苏路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唰”的白了：“难、难道说……” 林星野：“我有一个妹妹，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曾经和你一样，赚够了回家的车票钱，和你不同的是，当时没有人提醒我，我……立刻就买票回了家。” “那时我妹妹看到我回来，她很开心。谁知道半个月以后……” 林星野说到这里时，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鼓起了青筋：“他们来找我了。” “彼世的人，伪装成路边发传单的白熊，我的妹妹，接过了那张传单。” 林星野悔恨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可是我妹妹，她当时正好和我在一起，是我！是我连累了她。” 他如此悔恨痛苦的原因，苏路没有过问。 林星野手上的发带是他妹妹的，至于为何不是绑在妹妹头上、而是绑在哥哥手上的原因，苏路没有问。 林星野平静心情，抬头望向天空：“彼世，是一个绝对霸道无理的世界，在他们动手时，如果目标身边有其他人，他们绝对不介意一起带走。” “所以，你明白了吗？苏路，你真的很幸运。” 苏路艰难开口：“……嗯。” 他真的很幸运——因为他遇到了林星野。 如果不是林星野告诉他这个信息，他肯定就买票回到妈妈身边了。 后果……苏路都不敢想。 “谢谢你，林前辈。”苏路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光是这条信息的含金量就已经胜过了之前所有，但他却没有收费。 林星野抖了抖肩：“靠，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 林星野别过头：“靠，你哭什么？” 苏路用力一吸鼻子：“对不起，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再也不能回家了，我就……” 林星野：“白痴。” 随着时间推移，车站变得逐渐热闹起来。 车站没有灯，玩家们就拿出各自的照明道具，把这一方天地晕染得暖黄明亮。 有人干脆将从副本中获得的道具摊开来售卖，吆喝声不时传来；也有人不售卖道具本身、但是售卖道具服务的；还有人掏出一座奶茶机，现场制作起奶茶，只需要十个点数一杯。 林星野的眼神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流过，感叹即使世道黑暗，但这些像杂草一样的普通人，也总能找到缝隙向光生长。 “喂，别哭了，别人都在看你了。”林星野对苏路说——可惜他的话根本没用。 林星野摊手，妥协道：“好吧，谁让你是小朋友。” 他买了一杯奶茶回来，塞进苏路手里：“喝吧，副本里说好请你喝的。” “谢……谢……” 林星野感到头疼：“怎么还哭？”奶茶也堵不住这家伙的嘴？ 他眼珠一转，叫住不远处到处推销道具服务的人：“你！那边那个拿吉他的，对就是你！过来过来。” 抱着一把吉他的青年艺人闻言小跑过来：“老板，点歌吗？” 苏路百忙之中瞥了一眼： 【道具名称：情绪吉他】 【介绍：这是一把能够用音乐调动人情绪的吉他，完】 【作用：上面都说了啊】 【PS：配合歌声效果更加】 “你就给他来一首……”林星野手指挪向苏路，“呃，振奋人心一点的，让他别再哭了就行。” “得嘞！瞧好吧您！”吉他艺人往旁边的空地上一坐，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 小林上完夜班，打着哈欠与同事小周完成了交班。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小林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客栈，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 她回过头，打算回去拿时，突然瞪大了双眼。 “我该不会是熬夜熬傻了吧？”小林不可思议地呢喃。 在她面前，一大片空地明晃晃对着她，原先的客栈——凭空消失了。 一整座客栈，完完全全消失了！仿佛被整个搬到异世界一样。 …… 他今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置身海洋，随着洋流飘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世界渐渐被人们惊恐的嘈杂声淹没，海浪铺天盖地而来： “我的天！这里是什么地方？” “卧槽，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游客们一觉醒来，惊觉窗外的风景大变样——原本的小桥溪流水车，变成了一片血色浓郁的荒野。 “好疼！不是在做梦！” 他察觉到不对，猛地睁开金色的眼眸—— “When I open my eyes， it''''s this dark world again（当我睁开眼，再度面临这个黑暗的世界）” “天哪！怎么回事？刚刚窗外是不是闪过什么东西？” “那是、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是怪物啊！” “Day after day， suddenly feeling bored about it（日复一日，忽然对此感到厌烦）” 他起身来到窗边，看到几团血色模糊的怪物，正在朝客栈逼近。 “啊啊啊啊啊救命！” “关门！快关门”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想回家……救命，我要回家！” “I want to leave here， no matter what the cost is（我想离开这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快拦住他！” “不能出去啊！！” 他静立于窗边，像是对楼下的骚动浑然不觉。 失去理智的游客被同伴拦下，一名游客变了脸色：“我房间的窗没关！那些东西会不会通过窗跑进来？” “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冷漠，其他游客的惊惶、不安、恐惧，在他眼中如同蝼蚁。 “To achieve this goal - please deprive me of everything and make me a mole ant（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请剥夺我的所有，请令我沦为蝼蚁）” “Please take everything that belongs to me to the fullest（请尽情享受属于我的一切）” “Let me go， let me go now（放我离开吧，就此放我离开）” …… 苏路紧紧抱住膝盖。 奶茶被他放在手边，他知道那是林前辈的好意，可他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疼。 “I have givehing（我已付出我的所有，我已献出我的一切）” “I have paid a price that ordinary people agine（我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But fate pys tricks on people（可是命运弄人）” 苏路把眼泪埋进膝盖。与此同时，他也闭上了眼—— “All efforts are in vain（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 林星野歪头观察鸵鸟路，今天他和鸵鸟路说了太多话，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了。 “The starry night is covered， and the boy is sobbing（星夜被遮蔽，少年在呜咽）” “Family from afar， still waiting（远方的家人，还在等待啊）” 苏路把头抬了起来，解除鸵鸟状态的他，决定做出自己的选择。 左手取出曾经求而不得的【回家的车票】，苏路的右手出现一个打火机。 这是【命运的转机】——用在这种时候再合适不过了。 苏路按下打火机，一簇微弱的火苗爬上车票的边角。 “The dark world will eventually be ignited（黑暗的世界，终将被点燃）” 火苗缠绕车票，很快成长为一条小火蛇，车票被啃食殆尽。风起，火星与余烬交织，飘摇过夜空。 …… 他站在窗边，发丝被风扬起，火焰般的发色像是烧着了风。 “Perhaps I should pletely destroy you（也许我该将你彻底毁灭）” 同样的风吹动苏路发梢，他有所感应般抬头。 “I will pletely destroy you（我会把你彻底毁灭）” …… 最后一点余烬飘洒回旋，落到来人的跟前。 来人低下头，对鞋底的灰烬若有所思。 暗月绝弦朝灰烬飘来的方向抬起了头。 最离谱的谎言 一名吉他艺人靠在树下弹唱, 身边是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人。 暗月绝弦的目光，在女人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对方察觉到他的注视，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果断移开了眼神。 …… 林星野抛完媚眼, 盯着树后的某路皱起了眉。 “不是, 你躲什么？”他不理解。 苏路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头疯狂摇摆、手在喉咙前划了一道、双手疯狂拜托。 一连串操作让林星野抱起了胳膊：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声张？ 这句话他用的是唇语。 听到男音的翻译, 苏路疯狂点头。 他是在几秒钟前突然蹿进树后的,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林星夜开始思考，视线飘向几秒钟前到来的人——哦, 是因为不远处的那个白发小子？ 林星野继续用唇语：你是在躲他？ 苏路疯狂点头。 林星野：什么来路？他是你的什么人？ 苏路摇摇头, 拉上自己的嘴巴——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暴露。 林星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若有所思：总之你就是不想被他发现，对吧？我有一个主意。 苏路竖起了耳朵。 你换上这个。林星野左右打探，确定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后, 反手往树后扔了一套东西。 苏路赶紧捡起来：女、女装？ 他抬起头—— 林星野用力朝他点了一下头。 他低下头、再抬头—— 林星野继续朝他点点头。 苏路抬起手, 示意等一下。 他用力指了指女装：非得这样不可吗？？？ 林星野点头的动作有些不耐烦了：你快点吧！ ……无奈，苏路只能换上女装。 衣服能换，但是脸怎么办？小月又不可能是脸盲。 “啪嗒、啪嗒。”连续两声，一顶妹妹头假发和一张白色的面具从女装中间滚落——林清野思考的很周到。苏路想起白色面具的原主人, 默了：“……” 用小月的面具对付小月？绝了。 苏路：这能行吗？我有点不太自信。 林星野的眼神骤然变得急躁，不断朝他示意。 难、难道说被小月发现了？！！ …… 苏路的猜测没错。 暗月绝弦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个朝他抛媚眼的女人, 为何老是对着一棵树比划？莫非树后有人？ 暗月绝弦抬脚，向林星野走来。 苏路一咬牙, 按上了面具。 “……妹妹啊，你别害怕，列车应该马上就来了。” 林星野声音温柔道：“等上了车, 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你别躲起来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树后，一名陌生的女孩蜷缩在阴影中，脸上残留着泪痕。 姐姐把妹妹抱在怀中安慰：“别哭了……一切有我呢。” 暗月绝弦冷眼旁观这一幕。 妹妹伏在姐姐的肩头，仅露出一只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一样，充满惶恐与不安。 暗月绝弦与这只眼睛对视。 “姐、姐姐。”妹妹的声音如同夜莺一样细腻婉转，“你的身后……有人。” “你是……刚才那个帅哥？”姐姐猛地回头，发现是他，眼神变得妩媚撩人：“帅哥，认识一下？” 暗月绝弦退开一步，转身干脆离去。 …… 他走后，苏路趴在林星野身上，整个人差点虚脱。 林星野搂紧苏路，视线经过他喉间的蝴蝶结，低头嘴唇翕动、开口却是无声：这是另外的价钱。 苏路：OK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星野继续利用唇语。 刚才离得近了，林星野发现：这小子长得相当不错啊，你们不会有一腿吧？该不会是小苏子你见异思迁，人家追过来了吧？这是什么剧本？带球跑还是追妻火葬场？ 苏路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林星野拍拍他的脸：逗你玩的，放松一点啦。 苏路露出苦笑，同样利用唇语：有他在，我怎么可能放松？ 林星野好奇道：如果被发现你会怎样？ 苏路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会死。 林星野挑眉：他很强吗？ 苏路比出大拇指。 林星野伸出拳头：比这个还强？ 苏路压住林清野的拳头继续比大拇指。 ……林星野：这么厉害？那你可得注意，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苏路苦着脸，看模样不太乐观 林星野抬头——好歹收了钱，他打算为苏路多盯着点。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林星野就给那小子取名为“白毛”——白毛在车站转了三圈，始终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此时正紧紧皱着眉头思考。 …… 暗月绝弦当然知道苏路有可能用了易容相关的道具。 类似的道具，他不久前还丢了一个。这种道具不稀有，随便就可以买到。 高级道具即使是他也无法轻易识破。 他想起和苏路从前的谈话：【小月，好无聊呀，我们来猜谜吧，我问你答。问：一滴水想要藏起来，那么把它藏到哪里比较好呢？】 【就知道你答不出来！答案当然是海里啊！再问：一粒沙子想要藏起来，又要藏到哪儿呢？】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沙漠啊！你输啦，你的薯片归我了】 隐藏一滴水的方式是将它汇入大海；隐藏一粒沙的办法是将它放进沙漠——同理，一个人如果想要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 暗月绝弦阴沉的目光，投向人群。 —— 你就不怕那小子把在场的人全扬了？ 林星野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他曾听说过有大佬为了寻仇，一刀解决了附近所有人。这在彼世并不算罕见。 如今苏路混在等车的人群中，看上去是安全了，实则并不然。 毕竟这年头疯批难防。 苏路看上去连自己也不确定：我觉得……我觉得吧，他不是那种疯批。 林星野眼神阴阳怪气：看来你很了解他嘛。 苏路：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星野：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稳。 苏路：你想去哪？ 林星野：副本。 “……” 目光投向车站外围的黑暗，一想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无数副本，苏路就感到头大。 林星野：一旦我们进入黑暗，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猜我们进了哪个副本。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苏路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会被卷进哪个副本？万一连我们自己都出不来了呢？ 不是吧？林星野竖起大拇指：这个（强调）级别的大佬，危险性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副本。小苏子，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啦？ 苏路：呜呜呜可是风险也太大了。 林星野：有我在，我罩你啊。 在直播系大佬的极力劝说下，苏路被往车站外围的方向拖行。 苏路：你TM其实就是想多过几个副本赚点数吧？ 林星野：嘿嘿。 苏路迷惑了：你干嘛非得拽上我？ 林星野不装了：你的秘密，虽然我不感兴趣，但我很喜欢。 噢—— 苏路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把他当成人型金手指用了！ 苏路：加钱！！ 两人拉拉扯扯间，一张金色大网倏然从天而降，对准所有人兜头罩下！ 怎、怎么回事？苏路瞪大眼，一脸惊恐：难道被发现了？！ 林星野示意他稍安勿躁，留神观察周围的情况—— “什么情况这是？” “我突然不能动了！” “我也……感觉好害羞……” 不仅是他们被困在了网中，车站候车的其他玩家也是一样的状况，大家只有头还能动。 苏路使劲儿向上仰头，观察困住他们的金网—— 【道具名称：赫菲斯托斯之网】 【介绍：赫菲斯托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火神，掌管火与锻造。赫菲斯托斯的妻子美神出轨，赫菲斯托斯于是锻造了一张金网，将妻子与奸夫共同笼罩在床上，捉奸在床的同时吸引诸神来围观。 被赫菲斯托斯金网笼罩的人，身体会动弹不得，精神上会升起强烈的羞耻心】 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苏路低头寻找地缝，可惜未能如愿。 苏路没有注意到：在他身旁的吉他艺人，看他的眼神无比惊恐，活像看见了死神。 一伙持枪的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包围了金网中的人。 被这么多人围观，金网中的人顿时感觉更羞耻了。 领头的黑衣人问：“你们当中，谁是暗月绝弦？” ……嗯？ 苏路忍不住抬起了头——不止是他做出了这个举动，大多数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同时迷惑抬头。 不过，谁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暗月绝弦——包括暗月绝弦本人。 黑衣首领冷笑道：“还装什么装？暗月绝弦，我知道你就在网里。” 金网里装着暗月绝弦？？！！！ 这个消息一出，羞耻的人群顿时恐慌起来。 “砰！” “都给我闭嘴！”黑衣首领开枪喝令。 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闭上了嘴。 黑衣首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当缩头乌龟。” 小弟补充：“老大，万一暗月绝弦是个女人呢？” 黑衣首领横他一眼：“闭嘴。” 总之，没人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疯批。 黑衣首领紧紧皱起了眉——他只能确定暗月绝弦藏在他们这群人当中，但不能确定具体是谁。 “暗月绝弦坏了我的好事，我和他不共戴天。”黑衣首领遗憾道，“既然他不肯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那我就只能把你们全杀了。” 这话一出，人们的脸色瞬间刷白。 苏路同样惊得面无血色，下意识看向真正的某月。 某月盯着黑衣首领，眼神很冷。 黑衣首领抬手，下令扫射：“动——” “我知道谁是暗月绝弦！！！” 苏路身旁炸起吉他艺人的声音：“就是他！” 苏路明显感觉到：黑衣首领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诶？ 苏路被单独提溜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吉他艺人指认：“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戴上了那个白色的面具！那个面具……就是暗月绝弦的面具不会错！！” 草，大意了。 在苏路惊恐的眼神中，黑衣首领揭去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苏路真容。 暗月绝弦——居然真的不是个男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料到——包括黑衣首领。 黑衣首领冷哼：“是女人我也要杀！暗月绝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知他用了何种办法，苏路竟一动也不能动。 苏路急忙自证清白：“等等我不是啊！！！” 黑衣首领可不吃这一套：“呵呵，就算你不是他，但你有他的东西，证明你们关系匪浅。他的人，我一样要杀！” 黑衣首领把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指尖狠决地扣上扳机—— 当时那把枪距离苏路只有0.01公分，然而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过后，苏路说出了这辈子最离谱的谎言。 几个今天接触的关键词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不是男人、妻子、带球跑、追妻火葬场。 在暗月绝弦戏谑的目光中，苏路不怕死地开口了：“其实，我是暗月绝弦的妻子，我怀了他的孩子，目前正在带球跑中。” “只要你们留着我，我不仅可以帮忙指认他，还能保证让他今后主动送上门！” 主动送上门 “……” “……”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几乎是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以一副教科书式的“目瞪口呆”惊恐地注视苏路。 饶是暗月绝弦本人，也不禁向后仰了仰。 “砰！”某位黑衣小弟打破了死寂的氛围——他的枪掉了。 “不好意思。”黑衣小弟捡起枪。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苏路身上。 黑衣首领：“我凭、凭什么相信你？” 苏路深吸一口气，继续造谣：“这个面具就是证据, 如果我们不是关系亲密, 我又怎么能获得他的东西？他的很多秘密我都知道，比如……” 苏路移过目光；某月眼中杀意汇聚。 “比如他爱吃的食物口味, 以及他的后腰上有一颗痣……” 某月的手下意识扶上后腰。 “行了！我不想知道这些！”黑衣首领挥手阻止了苏路继续说下去, 眼神已是半信半疑：“你是他老婆还怀了他的崽，那你不好好待在他身边？乱跑什么？” 苏路的演技, 明显比某月好多了。只见他的神情中浮现失望与愤怒：“那个负心汉！我无意中发现他跟其他女人有一腿……” 此话一出, 瞬间炸开了锅—— “我原以为暗月绝弦只是喜欢杀人而已。”金网之中有玩家小声议论, “没想到他还喜欢绿人！” “居然隐婚。” “人渣！禽兽！背着老婆孩子出去乱搞！简直天理不容！” “藏得挺深啊这小子。” “我为他感到羞耻！” “渣男！！！” 渣·暗月绝弦·男：“……” 可怜的某月此刻被金网困住，只能任由苏路败坏他的名声！见某月一脸吃瘪，苏路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林星野：6 总之, 黑衣首领信了！他转头告诉苏路：“我只能追踪到他用过的物品, 不能追踪到他本人。你告诉我，这群人里有没有他？” 苏路打量金网中的人—— 林星野一脸钦佩的表情；揭发他的吉他艺人眼神躲闪；一对真正的姐妹花紧紧抱成一团，眼神中闪烁着恐惧。 至于真正的暗月绝弦，只是沉默而冰冷地望着他。 苏路转头, 告诉黑衣首领：“没有，网中没有他。” 黑衣首领“啧”了声, 一旁的小弟安慰道：“没事儿老大，至少咱这趟抓住了那小子的女人和骨肉, 只要那小子还是个人，就应该不会抛下他们娘俩不管！” 听到这句话，暗月绝弦目露嘲讽。 苏路估量了下和他之间的距离——目测超过二十米、但不会超过五十米。 幸亏黑衣首领对暗夜绝弦存有顾忌, 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不然在他开口的刹那，估计他的血管已经爆了。 苏路本能地想要后退——保险起见，还是离某月远点比较安全。 他刚动一步，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腰。 “你想去哪？”黑衣首领阴测测道。 苏路支支吾吾：“我、我……” “别想着逃跑，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和你肚子里崽子的安全。”黑衣首领说着，突然好奇地看向他微鼓（喝奶茶喝的）小腹：“几个月了？” 苏路双手捂住肚子，一副誓死捍卫孩子的模样：“快三个月了。” 黑衣首领枪口带有威胁意味地抵住他的手背。 这可是真枪实弹……苏路一个激灵，内心不相信他会真的开枪。 他的直觉没错：尽管很想一枪崩了暗月绝弦的崽子，但黑衣首领最终还是移开了枪口，指着他的头：“带路。” 苏路回头看了林星野一眼。 时间太短，他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抵着后背带上了路。 苏路头也不抬地走在前面，路过“幸福社区”门口时，忽然有了想法：这群人在大街上跟无头苍蝇似的溜达了半天，可见目的地并不明确。 与其跟着他们乱晃，还不如让自己来替他们做决定。 苏路不想坐以待毙，他转身逃跑，毫无意外地被逮住。苏路挣扎踢打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被他抓回去！” 被谁？ 在黑衣首领的逼问下，苏路说出了暗月绝弦的大名。 在黑衣首领眼中：这个女人看见黑暗就逃跑——莫非暗月绝弦就藏身在这团黑暗里？ 事实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被枪抵着头的女人，说出了他想听到的话： “其实，我前不久才刚见过暗月绝弦，他就在这附近。” 黑衣首领：“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他在哪快说！” 苏路咽了口吐沫：“他在那个社区里——” 苏路所说的社区，正是“幸福社区”。 黑衣首领转头瞧了眼黑洞洞的社区：“你怎么知道他在里面？” 苏路：“我在里面见过他。” 黑衣首领：“你见过？” 苏路点头：“不久前我刚从那个社区逃出来。他……应该是追着我来的。” 黑衣首领眼眸深沉，像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假。 黑衣首领拥有【赫菲斯托斯之网】这样的S级道具——却没有一个测谎仪。 他只能选择冒险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 黑衣首领狞笑着，拿出一个咖啡色的小药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音：【注意看，这是一颗麦丽素】 苏路神色保持不变：“不知道。” “这是毒药，如果你没有每天按时服下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苏路：“……” 哦。 除了麦丽素，黑衣首领还给他灌下了一杯绿色的汁液，喝起来又酸又涩——他声称这也是毒药。 如果不是男音告诉他这是“减肥西梅汁”的话，苏路就信了。 西梅汁+麦丽素的作用会让苏路肚子绞痛，误以为是毒药发作。 “别想逃跑！”黑衣首领警告道。 苏路一脸害怕：“好好好。” 小弟：“老大，要不要撤网？” “不行！”黑衣首领斩钉截铁。 黑衣首领也明白：他们是依靠金网偷袭才得了手，他担心被金网困住的人中有高手，一旦撤网，高手就会反扑。 因此黑衣首领决定：“暂时先留在这里，等我们解决了暗月绝弦，再回来收网！” “是！” 奇怪，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苏路心下生疑：暗月绝弦可是榜二大佬，实力不俗，除非黑衣首领是决无神那样的高手。 苏路观察黑衣首领，视线在扫过他的腰间时，男音画箭头重点提示：【注意看→这是对付小暗的作战计划】 …… 到达幸福社区门口，因为是夜晚，外面和里面一样黑，所以没人发现其中异常。 只有一个小弟抱怨了句：“里面怎么黑漆漆的？连杆路灯都没有。” 黑衣首领推了苏路一把：“你带路。” 黑衣首领的想法朴实而无华：如果有危险，那就让这个女人先顶上，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这个女人肯定不可能把他们往危险的地方带。 苏路站稳脚跟，什么也没说，两步迈进社区大门。 熟悉的黑暗扑面而来。 他的身后陆续响起其他脚步声——是黑衣首领以及他的小弟们先后走了进来。伴随噼里啪啦的点火声，苏路的视野变得清晰明亮。 “走啊。”黑衣首领打着手电，“愣着干啥？带我们去找你老公。” 苏路随即感到后腰一凉——他知道威胁他的是枪口。 在子弹的威胁下，苏路硬着头皮向前走，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该走去哪儿。 不是吧——他在心中吐槽：榜二大佬就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没追过来？ …… 暗月绝弦找到办法刺穿了金网。 金网一破，那股压得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羞耻感也烟消云散，玩家们终于可以抬头做人，顺带把看守小弟揍得妈不认。 看守小弟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说好的S级道具呢？这么容易就破了？？怎么破的？？？ 暗月绝弦悄悄收起手中的剪刀，这一幕被一直关注他的林星野看在眼中。 林星野是什么脑子？结合苏路的表演，立即猜到了这小子的身份。 小苏子怎么会招惹上他？林星野一时无法想到。 趁着人群在暴揍小弟，暗月绝弦悄无声息离开车站，前进的方向正是幸福社区。 小苏子有句话还真没诓人——他还真去找他了。 暗月绝弦和那帮黑衣人，小苏子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车来了！” 林星野听到欢呼与喧哗，他抬起头：刺目的车灯射穿星云，黑色列车闪亮登场。 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投向苏路消失的那片黑暗。 …… “那是个啥？” 一团发光物体朝黑衣男团飘来。 苏路瞬间提起警惕，在发光物飘来时表演了一个“滚”字。 发光物略过他，径直掠向他身后的黑衣男团。 一时间惊叫频发，怒吼与枪击交织。趁黑衣男团方寸大乱，苏路滚进了黑暗。 仅有一个光团，还没办法解决掉整个黑衣男团。他们各使手段驱散了光团，黑衣首领首先发现：“那个女人呢？！” 暗月绝弦的女人不见了。 “这果然是个陷阱！”小弟提议，“老大，我们撤退吧！这地方太怪了！” “是啊老大，我从来没来过这么黑的地方，一点光都没有。” “撤退吧老大。” 不停有小弟附和，黑衣首领烦不胜烦：“都给老子闭嘴！” “苏路呢？” “老子说了闭嘴！你们他妈的没听到啊？”黑衣首领爆粗道。 “……老、老大，我刚才没出声啊。” “我也没有。是不是你？” “不是……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苏路是谁？你们有谁认识吗？” “到底是谁在提问？”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小弟们惊恐地看向黑暗深处。 提问的人从黑暗中走出，身形高挑瘦削。他的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 面具之上空无一物——这几乎就是他的证明了。 “暗、暗月绝弦。”有人恐惧出声。 暗月绝弦平静道：“苏路呢？” “我都主动送上门了，他人呢？” 质问 原来那个女人叫苏璐啊！！！ ——黑衣首领恍然大悟。 暗月绝弦阴沉的目光在这群人脸上一一流过, 不少人都下意识缩紧了脖子。 “看来你们让他逃跑了啊。”暗月绝弦得出结论，“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怎么还骂人呢？”有位平常就爱说实话的小弟不满道，“你就不是废物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我看你才是真废物！” “啊呀！”小弟卒。 暗月绝弦放下手, 径直转身去找苏路。黑衣首领掏出枪对准他的后背：“暗月绝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砰！”子弹射出。 一条漆黑的锁链环绕在暗月绝弦身边, 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锁链挡在暗月绝弦面前, 普通的子弹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找死。”暗月绝弦冷笑。 然而下一刻, 笑意停滞在他的脸上—— 子弹穿过锁链的庇佑，径直没入暗月绝弦的额头。 黑衣首领终于露出了微笑。 …… —— 苏路谨慎地停下脚。 幽幽的光亮从前方传来，苏路不敢靠近, 打算暂时停留在这里, 也顺便歇口气。 借助这点亮光，苏路取出黑衣首领的《作战计划书》，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对付小月。 打开计划书，一页资料展露在眼前…… “这是？”苏路一惊。 资料页上赫然写道：【关于尚小月的调查结果】 黑衣首领居然能查到暗月绝弦的马甲？！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路的疑问在看到“但塔”这个名字时, 有了解释。 ……原来是因为黑衣首领抓住了但塔。 当初但塔去论坛发帖求救, 想必也被黑衣首领看到了，顺藤摸瓜找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根据但塔的供述，黑衣首领得知了暗月绝弦的另一个名字，由此展开调查。 暗月绝弦不可捉摸——他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是尚小月不同。 身为“普通人”的尚小月有迹可循。 苏路高度集中注意力——黑衣首领确实有些手段，他查到尚小月出现在彼世的时间, 是在一年以前。 一年前, 尚小月初次踏入彼世；半年前, 暗月绝弦横空出世，在他摘下面具时，平常就顶着尚小月的名头行事。 尚小月和暗月绝弦, 两人无论行事手段还是能力都天差地别，明显就是两个人。 但他们确实属于同一个人。 两个完全迥异的人格，却出现在同一具身体中——这说明什么？ …… 黑衣首领和苏路得到了同一种猜想： “暗月绝弦！你其实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吧？你这个人格分裂患者！” 调查得到这个结论，可费了黑衣首领不少功夫。面对没入暗月绝弦额头的那颗子弹，黑衣首领情不自禁发出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最大的秘密被我发现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子弹！” 【道具名称：能够解决分裂人格的一颗子弹】 【介绍：在某部著名人格分裂电影中，主角在电影结尾用一颗子弹打中自己的身体、从而解决了体内疯狂的第二人格。本子弹就是那颗著名子弹。 作用：都写在名称里了。 PS：本子弹仅对分裂人格具有杀伤力，对其他事物无效】 这颗子弹可以穿透实物，因此锁链对它不起作用。黑衣首领已经有点飘了：“想不到吧？彼世战力排行第二的你，居然会葬送在我的手上？你做梦都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据调查：尚小月软弱无力，真正掌握能力的人是暗月绝弦——尚小月的副人格。 只要干掉副人格，主人格再用普通子弹送走，就能彻底杀死这个人——这就是黑衣首领的作战计划。 “……不得不说。” 暗月绝弦抬头：“你真令我有点惊讶。” 他没事？！！ 黑衣首领顿觉心脏落空：“你、你难道是主人格？！不可能啊，我咨询了好几个心理专家，肯定你就是副人格！” 暗月绝弦嗤笑：“哦，那你的心理专家找得不太专业。” ……什么？ 黑衣首领大惊：“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人冲黑衣首领一歪头：“我是……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我，是谁呢？” …… 不远处，其他黑衣人触目惊心。 明明带来十足压迫感的人是他，但也是他，传达给他们一种强烈的……支离破碎感？ 他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地质问他们：“我是谁？如果我不是尚小月，那我又是谁？” 有人答：“你、你是暗月绝弦啊！” “……暗月绝弦？”他像在说梦话，“对，我现在是暗月绝弦，不对，我不是……等等，我是要来杀了苏路才对。” 黑衣首领头皮发麻，疯狂地怒吼道：“开枪！他妈的快给老子开枪！！！” “砰！” 子弹打在寒铁上擦出火花。 锁链仿佛有生命般围绕暗月绝弦起舞。黑衣首领倏然感到体内剧痛，血管即将挣脱血肉束缚破体而出的感觉，令他脸色猛地变了。 在被自己的血管杀死前，黑衣首领果断选择逃跑——所幸他们的距离不算近，黑衣首领只是跑了两步，就感觉体内的血管平静下来。 他吐出一口血、扔下手电筒、躲入黑暗的庇护。 老大逃跑了，剩下的小弟们一脸惊恐，呆立在原地。 暗月绝弦对这帮白痴没有任何兴趣——他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苏路！ 他也并没有把希望全数放在这群白痴身上。暗月绝弦抚摸指间的素戒，从中掏出一个警犬型道具。 警犬模样的机械狗一落地，泛着金属光泽的鼻头在地上一通乱拱，朝某个方向昂首挺胸。 暗月绝弦立刻追了过去。 …… 苏路放下作战书，私心觉得觉得这个计划不太靠谱。 首先：万一暗月绝弦不是副人格、而是主人格呢？ 其次：要是他事先有了准备该怎么办？ 最后：苏路很肯定——暗月绝弦根本没有人格分裂！ 在两人短暂的相处期间，苏路所见到的人，始终都只有小月、只是小月。 “尚小月”根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出现过。 前方的光亮消失，苏路收起作战计划书。 在这个地方不能开灯，眼睛变得毫无用处。 苏路合上眼帘，他就像在捉迷藏副本中那样，闭着眼睛、听从男音的导航：【前方三十米处有路障出没，请谨慎行驶】 一个全身发光的人站在三十米开外，苏路果断拐弯。 【请注意后方来车】 遗憾的是——对方超速行驶，当苏路注意到时，对方已经撞了上来： “是你？！”黑衣首领在黑暗中吃尽了苦头，此刻目眦欲裂：“苏璐！是不是你搞得鬼？！！” “鬼是谁？没搞过。”苏路一脸无辜。 “你联合你男人一起来搞我！” 苏路：“冤枉啊大哥，是你们先绑架的我。”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 “那是因为你胁迫我带路，况且这里是副本，这点危险你进来前没考虑到吗？” 黑衣首领脸色阴沉，苏路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黑衣首领：“你很聪明，可我也不是傻子，我很确定这里面有问题。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把你和你肚子里的种打成筛子！” 苏路慌张道：“你先别激动！冷静……” “一！” “二！” 苏路身上并没有穿防弹衣，这一梭子弹打下来，他不得当场嗝屁？他手忙脚乱道：“别开枪别开枪！我说我说……” 然而黑衣首领已经决定动手了。 杀不了暗月绝弦——还杀不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去死吧！！！ “扑通！” 黑衣首领忽然扑街式栽倒。 “……咦？”苏路懵了。 林星野掂了掂手中的石头，挑眉：“看来我出场得很及时啊。小苏子，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林前辈！” 苏路激动上前：“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啊。” 林星野——居然这么讲义气的么？！！ 苏路感动了：“林前辈，大恩不言谢。要加钱吗？您尽管提。” 林星野反常地摆摆手：“用不着。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拿手嫌弃地指了指黑衣首领。 苏路虚心求教：“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林星野：“我确实有个主意。小苏子，耳朵贴过来……” 两人一阵交头接耳，商定后对视一笑： “嘿，就这么办！” …… 黑衣首领醒来时，惊觉自己的手脚被捆住，嘴里还塞着一团抹布。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暗月绝弦追来时，发觉苏路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机械狗围着苏路绕圈，尾巴甩来甩去冲他邀功。 暗月绝弦靠近，朝着苏路半蹲下来—— “你不是……” 他话音未落，头顶的天空倏然歪斜，整个朝他倾覆！ 远处，真正的苏路在和林星野拔腿狂奔：“林前辈，真有你的啊！” 十分钟前—— “林前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山人自有妙计。” “说说呗。” 林星野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妙计”：“我有一件追踪型道具，只需要沾染你气味的东西就能找到你，比如你戴过的手铐。” 苏路点点头：“原来如此。” 林星野：“你要做好准备，我估计暗月绝弦肯定也有类似的道具。我亲眼看见他离开车站，朝你这个方向来。” “那该怎么办？”听到小月果然追来了，苏路竭力保持冷静：“林前辈，你肯定也有办法的对吧？你有的吧有的吧有的吧？” 林星野：“哼，我也不能白让你叫我那么多声前辈。你把这个抹身上。” 林星野掏出一瓶……风油精？ 用气味更大的东西覆盖人的体味——苏路瞪圆了眼，没想到彼世躲避追踪的办法竟是如此朴实无华。 他听话地把风油精涂在身上、又听话地撕下一片裙角，塞进黑衣首领嘴里。 在林星野的提议下，苏路又拿出了一件【 Cospy道具】给黑衣首领换上，眼睁睁看着黑衣首领变成自己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林星野示意他后退，反手掏出一个超大的—— 簸箕？ 苏路眼睛更圆了。 林欣也在掏出簸箕后又掏出了一根高高的棍子，利用棍子撑住簸箕，手里牵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捆在棍子上。 闰哥直呼内行。 林星野在远处一扯绳子，暗月绝弦就被罩进了簸箕里。 苏路：6 林星野：“我的东西可都是道具，不好破的！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动作快的话我们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苏路重重点头。 约莫一两分钟后，暗月绝弦被困住的方向上忽然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 “林前辈……”苏路脸色一变，“你的簸箕……是不是……” 林星野表情悲悼：“牺牲了！” 小月，恐怖如斯。 苏路只能甩动胳膊赶紧跑，争取在他追上来前登上列车。 后有追兵，前方好巧不巧堵上来一群白痴—— “是苏璐！”黑衣男团惊呼。 林星野怒吼：“给我闪开！” 苏路：“快跑啊暗月绝弦就在后面！！” “什么？！” 黑衣男团大惊，集体转身往反方向跑。 打头的苏路倏然一个刹车：“停下！前面有发光人！不能过去！” 林星野急了：“那咋办？你老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苏路瞪他一眼：“呸！” “跑啊！怎么不跑了？” 黑衣男团跟着他们停下。 这群人手中个个端着枪，结合小月的能力，苏路眼珠一转：“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林星野：“你想怎么做？” “跟他拼了！” 苏路转向黑衣男团：“听着，暗月绝弦的弱点是距离限制，他的能力范围只有二十米，超过这个范围就只能依靠控制物品来战斗。所以我们要和他保持距离，远程攻击。” 黑衣男团沉浸在被暗月绝弦追杀的恐惧中，目前慌得一批，有人告诉他们怎么做，下意识频频点头。 林星野对苏路竖起大拇指：“行啊你！” 黑衣男团摆好阵势。黑暗中，一个白发黑衣的男人快速逼近。 男音：【目标出现，距离还剩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 好快！速度好快！！ 苏路暗暗心惊，林星野手握夜视仪，已经看见了人，大手一挥：“开炮！”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对方逼近的速度有所减缓。 苏路掐着手心滑腻的冷汗，内心狂喜：有用！这招有用！！！ 还没等他高兴两分钟，男音忽然：【距离四十五米、四十米、三十五米！】 卧槽他怎么还是那么快？！苏路瞳孔巨震，举起夜视仪。 锁链紧密缠绕，把它们的主人保护在正中心，形成一个球状。 快速移动的锁链弹开了所有子弹，至于暗月绝弦本人则安然无恙。 “逆天！太逆天了！！！”林星野直呼。 “我靠！”黑衣男团目瞪口呆，转头征求苏路的意见：“老大，现在该咋办？” 苏路：“谁是你们老大啊？不要乱叫啊！！” “好的老大。老大你男人太猛了，干不过真的干不过，要不你就从了吧？跟他回家生孩子过日子算了。” 苏路：“不行。” 小弟们不理解：“为什么？” 苏路随口道：“孩子不是他的。” 小弟们：！！！ 林星野突然推了苏路一把：“你赶紧跑！” 他语速极快：“决无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要苟住！” 小弟们：！！！！！ 苏路愣住：“决神怎么知道……” “是我通知他的！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苏路扭头就跑。 林星野的叮嘱从背后飘来：“别跑出黑暗的范围！” 林星野忽然发出一道痛苦的呻.吟。 不止是他，其他人更是痛得立刻弯成了虾状。 “饶命！饶命啊……”有人无法忍受这种痛楚，在地上翻滚求饶。 枪支掉落一地，林清野强忍疼痛，捡起其中一支，对准不远处的人影开火。 “当！” 锁链像蛇一样蹿出，打落了林星野手里的枪。 暗月绝弦面无表情来到林星野面前。 林星野跪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笑得洒脱不羁：“你……还有功夫收拾我们？你的‘老婆’马上就要跑没影了。” 从那张空白面具上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对峙须臾后，林星夜周身一松，随血液倾轧过全身的痛苦逐渐消失。暗月绝弦抬脚迈过了他们。 直至他带来的压迫感完全消失，林星野才任由身体往后栽倒，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趟买卖，我好像亏了啊。” 真带球跑 肺里好似烧着了火。 再跑快一些…… 他不断对自己下达心理暗示——苏路啊苏路, 再不跑快点，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啊！ 事实也正是如此。 男音：【警惕后方来车，你们之间的距离为 50 米】 苏路：“啊啊啊啊啊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导航梗了吧！” 男音：【请注意, 距离为 48 米】 这么快？！！ 苏路不敢再分神, 开足马力狂奔。 双方的距离一步步缩短。苏路惨白着脸回头—— 身后是噩梦中经常出现的身影, 与噩梦中不同的是, 暗月绝弦的脸上除了面具, 还罩着一个夜视仪。 难怪他能看见他的位置！！！ 不是你往脸上扣那么多东西不重吗？？！ 苏路槽多无口。 “小路。” 当这个熟悉的声音飘来时，苏路险些当场表演一个脚滑，还好控制住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30米。 “呵呵。”三十米外, 暗月绝弦开始了：“好久不见——好久没和你打过这么近的招呼了, 我可真是怀念。” “你难道真的以为，和我保持二十米以上的距离就没事了吗？”暗月绝弦低笑，“未免过于天真！” 锁链朝苏路的方向激射！ “砰！” 锁链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弹开，暗月绝弦惊奇：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去！又想穿我？！”苏路终于开口了, 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他的耳朵。 为什么会这么模糊？暗月绝弦冒出这个想法。 他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结果。 …… “嘿嘿，傻了吧？” 听到头顶的响动，苏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能得意——大意失荆州，苏路告诫自己，专注脚下。 【道具名称：仓鼠球】 【介绍：一种专供仓鼠娱乐的玩具球。把仓鼠放进球里，仓鼠就会在本能驱使下到处乱跑, 事后也能很好寻回, 属于居家养鼠必备之球。 本球适用于各种体型的仓鼠, 可根据仓鼠的体型变大和变小】 【PS：必须是仓鼠or演过仓鼠or成精的仓鼠才能钻入球中】 这个仓鼠球，是苏路在完成“宠物之家”副本后得到的通关奖励。 刚开始钻进这个球时他跑得还摇摇晃晃，适应以后已经健步如飞了。 仓鼠球整体呈现透明, 暗月绝弦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他脸色阴沉，片刻后笑道：“不愧是你。” 苏路提起警惕。 【注意！】 男音语气尖锐：【后方车辆超速行驶，预计将在五秒钟后突破安全距离】 【五、四……】 那一瞬间，苏路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发丝揪紧了他的头皮，仿佛要把他的狗头连根拔起。 苏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体内的血管隐约有种难言的兴奋。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苏路知道小月距离他已经很接近了。双方都拿出了各自的最高速度。 【三、二……】 他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苏路的思维在死亡前一秒拉得无限漫长：好像他只是想下楼签个快递，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那样，走进了家门口的电梯。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苏路闭上眼睛，手脚渐渐放下—— 他一定，不会选择走出家门。 “妈妈……”苏路低喃。 如果要说遗愿，那就是再也没能回家见妈妈一面了吧。 “……” 苏路越想越难过，想着反正跑不赢也打不过，干脆自暴自弃地蹲下.身、像只鸵鸟一样环抱住自己。 “……” 时间过去了很久。 苏路：“咦？我怎么还没死？” “……” 苏路福至心灵地抬头—— 入目是一对46码的鞋底，再往上就是一双大长腿。 决无神抱着胳膊，踩在球上低头看他。 “决神！！！”苏路激动到破音。 这么久没见，决无神还是那么帅那么酷，朝他高冷地点了一下头。 救兵来也，苏路整个身心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用死了，至少不会死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诶？”苏路发现了哪里不对：怎么他明明停止了奔跑，球还是在运行的状态？ 并且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经过他的观察，苏路惊觉：球甚至不在地上！而是在天上飞！与地面的距离目测保持在两米。 虽然不知道大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 苏路弱弱举手，提出自己的建议：“决神，可以再飞高点吗？这个距离，小月如果踮起脚尖的话还是可以够到的。” 决无神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球确实抬高了一点，苏路心下大松，在仓鼠球里坐成了葛优瘫。 …… 暗月绝弦自然也发现了仓鼠球顶多出一个男的。 打不着球里的，他还打不着上面的？暗月绝弦锁链挥出，目标正是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抱着手，像尊臭雕塑似的一动不动，锁链却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没用地掉落下来。 平常无往不利的凶器在今天接连受挫，暗月绝弦心情憋闷。 不过很快，他就迎来了转机。 …… 球突然停在空中，苏路刚松懈的神经又立即绷紧：“怎么了怎么了？！” 决无神：“过不去了。” 在两人一球的正前方，是数条纵横交错的电缆。这些电缆目前已经脱离了控制，在空中飞舞狂甩，制造出无数电火花。 苏路眼皮狠狠一跳：“怎、怎么回事？” “电线被他控制用来阻挡我们。”决无神简短地解释。 苏路：“哦哦。” 等等。 他猛地抬头：“他能控制电线！那岂不是说明……” 决无神：“你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进了他的能力范围。” 哦豁。 苏路立马感觉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摸了半天：“咦？那我怎么没逝？” “我在你的背后贴了一张膏药。”决无神告诉了他原因，“可以让他的能力对你无效。” “卧槽，居然还有这么牛批的东西？！”苏路激动了，立刻反手去摸，费了半天劲才在背后摸到一张膏药。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道具—— 【道具名称：人间失格牌狗皮膏药】 【介绍与作用：可以缓解异能对自身的影响，注意时效只有十分钟】 【PS：必须是入水爱好者才能使用】 幸亏苏路以前经常练习游泳。 “只有十分钟啊……”得知这个时间，苏路难掩沮丧：“这也太短了。” 决无神缓缓从苏路球上降落，来到暗月绝弦面前。 “你……” 暗月绝弦终于看清他的真容：“是你。” 决无神开门见山：“苏路是我的人。” 暗月绝弦惊讶道：“你的人？你搞错了吧。我还说他是我的人呢。” 苏路用你不对劲的眼神望向他。 “我的——死人。” 苏路：。 他就知道！！ 决无神：“那就战吧。” 此话一出，空中突然刮来一阵风。一时间飞沙走石、气氛直接拉满。 暗月绝弦抬起手，旋即语气古怪道：“你怎么没事？” 决无神身上看不到膏药的痕迹——奇怪，他把膏药贴哪儿了？ “想必你一定是用了某种道具吧。”暗月绝弦很快反应过来，步步紧逼。 他每逼近一步，决无神就带着苏路后退一步。 这更加佐证了暗月绝弦的猜测：“极少数道具是可以解除我的能力，但时间想必不会太久，而且伴随距离越近——” 暗月绝弦口吻中蕴含的笑意，犹如少年天真而残忍：“效果就越差哦。” …… 苏路偷偷拽了拽大佬的衣角：“决神，他说得是真的吗？” 决无神微微点头，示意苏路一边凉快去。 苏路赶紧后退两步。 决神这是要发大招了啊！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决无神反手抽出一把AKM，面无表情地威胁：“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苏路傻眼了。 决神——你是来卖萌的吗？！ 暗月绝弦明显怔愣了片刻：“你……你是个傻子吗？” “你居然想用枪来对付我？以你我的水平，你觉得枪还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吗？” 决无神：“试试就知道了。” 语罢，他果断按下扳机。 “突突突突突突突！！” AKM是自动步.枪，连发的子弹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投向敌人的面门。 暗月绝弦抬起手，蛰伏于他脚边的锁链瞬间弹起，为主人挡住了所有伤害。 “我说了，这招对我没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水……” 暗月绝弦的声音倏然一顿。 男音：【注意看，他中枪了】 苏路伸长了脖子：什么情况？？！ 暗月绝弦捂住左肩的肩头，第一次被逼得后退。 他有所觉察：“这就是你的能力？” “你能控制子弹的轨迹？” 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苏路只恨自己是个普通人，没有一双高配的眼睛，连大佬打架都看不清流程！ 男音为普通人解说：【注意看，小决刚才使出了一招声东击西——他先是利用枪发出大部分子弹引起小暗的注意，趁小暗专心防御，小决再亲自控制一部分子弹打伤了小暗】 苏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小决——决神的能力真是控制子弹？ 苏路悄悄观察决神。男音书接上回：【注意看，这个男人的超凡能力及其底裤颜色是……】 原本苏路都兴奋起来了，但不远处忽然传来人群密集的脚步声。 黑衣男团陆续登场——两拨人居然在这里偶遇了！ 借助电光，几乎人人都看清了决无神那张标志性的冰山脸。 决神——为什么拦在苏璐和暗月绝弦中间？两人还大打出手的样子。 暗月绝弦来追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关姓决的什么事？ 黑衣男团联想到苏璐此前的说法，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 爱过 黑衣男团脑洞大开, 人人都是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当事人之一的苏路对此毫不知情——他正双手按在仓鼠球内、紧张不已地盯着战况。 暗月绝弦在肩膀受伤后，空白面具上透露出满满的严肃——显然，他开始认真了。 在他的全力防守下, 决无神的子弹没能再伤到他, 他也腾不出手攻击决无神, 双方陷入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八分五十九秒。 苏路明显感觉越来越难受。他的表情痛苦, 暗月绝弦玩味道：“小路。” 突然被点名，苏路浑身一震。 “如果你自己滚过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苏路：。 他现在可不是只能“滚”了么。 苏路推动着球, 不进反退。 阴沉透过空白面具传达了出来, 暗月绝弦淡淡道：“你还真是不识抬举。” “谢谢夸奖。”他礼貌回复。 “别太得意。”暗月绝弦温柔道，“等时间一到，你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苏路：“……” 男音开始日常倒计时：【十、九、八、七……】 最后五秒，苏路忽然感觉眼前一花, 胸前旋即多出一张狗屁膏药。 苏路身前身后贴着两张四四方方的膏药, 瞧着像是穿了打布丁的衣服；决无神的身上则干净得很——奇怪，他到底把膏药贴哪儿了？ 决无神回到前线，冷漠脸上说着气死人的话：“我没说过只有一张。” 暗月绝弦：“……” 苏路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空白面具阴沉得能挤出水。苏路还故意刺激他——笑得非常欠扁。 暗月绝弦被刺激得不轻，连防守都忽略了，冒着风险向苏路伸出锁链。 “啪！”攻击被决无神阻拦, 决无神趁这个机会进攻！ 暗月绝弦蓦地偏过头—— “嘀嗒。” 鲜红的血珠顺延他的耳垂滴落, 划过精致的耳坠。 “咔嚓！”面具被攻击波及, 额头右上角裂开了一片蜘蛛网状的缝隙。 苏路一怔。 暗月绝弦恢复理智，不再贸然攻击苏路，和决无神再度陷入僵局。 “奇怪……” 黑衣男团中有人冒出疑惑：“决神不是榜一吗？暗月绝弦只是榜二, 怎么两人打了这么久都没分出胜负？” “别说分胜负了，我看决神连上风都没占到。” “暗月绝弦居然这么强……” “有黑幕？” …… 苏路也不知道决神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决神输了他就完了！ 为了辅助决神，他张口：“小月。” 暗月绝弦明显有一刻的分神。 “你想杀我，我能理解。”苏路煽情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刻真心，哪怕是一点点？一瞬间？” 这个问题就问得很有水准了。 暗月绝弦CPU差点烧干：“我、我……” “砰！” 暗月绝弦又一次被决无神逼到后退。 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苏路的奸计，他的眼神恢复冰冷。 苏路眼神真诚热烈：“我知道我今天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这是我死前最后的心愿。小月，你就告诉我吧，如果能得到答案，那我心甘情愿赴死。” 暗月绝弦又犹豫了…… “砰！” 这一颗子弹，险些打穿他的心脏。 “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了。可我想告诉你的是——小月，你知道吗？我对你，是有过真心的。” “……鸡皮疙瘩！哎呦我的鸡皮疙瘩！！”黑衣男团狂搓胳膊，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众人看苏路的眼神都不对了。 “住嘴！”暗月绝弦终于出声了，他让他：“别再说了。” 苏路还想再张嘴，决无神突然转过脸：“别说了，我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苏路：。 行。 没了他的干扰，战斗又回到了之前的局面。又一个十分钟眨眼过去，决无神忽然闪现到他身旁。 当苏路以为决无神会再往他身上贴一张狗皮膏药时，决无神开口道：“一会儿忍着别吐。” ……嗯？ 没等苏路反应过来，决无神陡然抬脚，然后一脚，把他送走。 苏路：？？？ 仓鼠球高速激射投向远方的黑暗。 暗月绝弦愣了愣，这使他失去了唯一的机会。在姓决的和苏路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追，他飞；恍惚中，苏路听到背景响起了开赛时的哨声。 苏路球到达场地的边界，即将飞出边界！这时决无神选手突然出现在边界！一脚接住了苏路球！！ 苏路球又飞了出去！漂亮！！！ 苏路：？？？？ 苏路球在空中划过漫长的抛物线，暗月绝弦选手此时突然起跳，这是……鱼跃扑球！他想扑倒苏路球！！漂亮！！！ 但苏路球飞得实在太快，可惜暗月绝弦选手没能成功。 黑暗快速凝结，决无神站在苏路即将落地的位置，右脚微抬，已经做好了准备动作。 不是吧？还来？！！ 苏路认命地闭上眼：安详.jpg 暗月绝弦来回追了苏路球两趟，都没抢到球，一时间无比恼怒。 他站住脚，打算先搞定姓决的。 决无神像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 在暗月绝弦攻击袭来前，决无神又给了苏路一脚。 苏路已经习惯了，安详地闭上眼。 只不过，这次和之前两次有所不同，苏路能感觉到：他的方向，似乎是在上升？ 苏路睁开眼，周围尽是黑暗。 但他的确是在上升，这种坐电梯一样的感觉非常熟悉。 高度随时间分秒爬升——等会儿他落下去不会摔死吧？苏路有些心惊胆战。 据说：如果电梯突然坠落，里面的人只需要在电梯坠毁的前一秒起跳就能安然无事—— 苏路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啊，这是只有超能力者才能做到的事，对普通人而言是不可能的。 他担忧的事，奇迹般地没有发生：球渐渐停住了。 苏路身处球内，能明显感觉到球不再上升，反而像是进入了水里一样，随周围的环境沉浮。 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路举起夜视仪：圆洞洞的视野中是如常的漆黑，他左右观察，忽然一阵刺目的光险些戳瞎他的眼。 苏路赶忙放下夜视仪揉眼，等到好受一些后，缓缓睁开眼…… 一条亮眼的光带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苏路愣了愣。 更令他惊讶的是：光带还在缓慢移动。苏路定睛望去，发现这是由数个光点组成的光带。 单个光点散发出柔和而微弱的光，集合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壮丽。 夜视仪会放大光源，苏路收了起来。渐渐的，他的身边出现了其他稀奇古怪的光—— 有的形状规整绚丽、像是一朵花，也有形状一言难尽的；苏路见到了一片巨大形似鲸鱼的光带，在黑暗中缓缓游动。 并非所有光点都会集合成光带，也有不合群的，在各自的角落散发温柔的光。 这些不合群的光点，让苏路联想到了繁星。 想不到黑暗上空竟然还有如此景象。 苏路抱住膝盖，安静地欣赏这一切。 偶尔有光带和他的球狭路相逢，双方谁也不肯退让，造成的结果就是…… 苏路低下头：一片金鱼形状的尾巴从他胸前穿过。 苏路摸了摸：啥感觉也没有。 话说这些光点究竟是什么？他问男音，男音也不回答。 虽然好看，但是总不能看一辈子吧……最初的惊艳过后，苏路冷静下来，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 他默念：“喂喂男音，别装死了，快告诉我这是哪儿？该怎么出去？” 或许是他的认真打动了男音：【注意看，这里是黑暗副本的上空，游出去是唯一的办法】 游出去？需要穿游泳衣吗？ 男音：【不需要】 外面那些黑色的物质，男音并没有给他解释，不过苏路选择相信它。 以防万一，苏路取出氧气罐罩住口鼻，把氧气罐牢牢固定在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收走仓鼠球—— 瞬间席卷而来的黏腻感吞没了他。 这里的黑暗像是水、质地又比水更加浓稠。苏路向上游去，过程中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发光！ 他混乱了几秒，继续往上游。大约过了两分钟，苏路冒出了头。 一轮巨大的明月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月光映衬得苏路脸颊发白。苏路发誓：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月亮旁边还飘着几朵云——他这是被决神一脚踢到月亮上来了？ 黑暗组成的水面波光粼粼，察觉身体有下沉的趋势，苏路赶忙摆好姿势。 落水后想要不沉底，其实操作很简单——苏路把双手举过了头顶。 然后慢慢地，仰躺在水面上。 想要不沉底，双手需离水，入水人必沉——这还是教苏路游泳的老师当初教他的知识。 苏路就这么在水面上飘着，直到头顶倏然响起一道火车的鸣笛。 他猛地抬头，人差点沉了。苏路扑腾道：“别走！我要上车！！” 黑色列车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门在经过他时自动打开，垂下一条爬梯。 苏路抓了两手，没抓到。 “太高了，再低点！”他喊道。 列车充耳不闻。 脱困的希望分明就在眼前了……苏路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几次都没有抓住，一时陷入绝望。 “我帮你。”决无神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苏路扭过头，大喜：“决神！你也上来了！” 决无神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入水中。 苏路感到有一股力量托住他的脚底，将他送出水面。 苏路赶紧抓了两下，这次终于抓住了，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梯子。 他回头，感激地冲决无神递出手：“决神！我拉你！” 决无神下半身泡在黑暗中，上半身形容有些狼狈。他刚想开口，苏路忽然目露惊恐。 决无神低头—— 一条锁链穿过了他的胸口。 …… 谣言四起 “决、决神？”苏路嘴唇颤抖。 决无神随锁链一起跌回了黑暗。 黑暗的水流仿若有所察觉, 决无神的全身被黑暗缠绕、无力地拖入水面。 苏路呆立在爬梯上，本能地想要跳回黑暗救人，列车却突然启动, 顷刻间带他远离了那片区域。 苏路还在发呆, 头顶倏然落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下面那个。” 苏路抬头, 见到了胖球列车员的脸。 “你发什么呆啊？”胖球列车员催道, “赶紧上来！” 苏路反应过来, 瞧了眼脚下的云朵，手脚并用默默爬了上去。 胖球列车员让开几步，也没来拉他, 冷眼旁观他艰难地爬进车厢。 冷风从门口灌进来, 苏路的脸色苍白，表情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片空白。 胖球列车员感觉有点冷，动作麻利地关门上锁。 “咔嗒。” 苏路被上锁的声音叫回了神—— 决无神，为了救他, 死了？ 这是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苏路下意识否定自己, 但不久前的情形在他脑子里翻滚：决神被小月一链穿胸，沉入了黑暗做的棺材。 决无神，为了救他，真的死了……死了…… 苏路陷入难以描述的混乱。胖球列车员转过身：“喂，你要哪个车厢的票？” 眼前的少年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胖球列车员皱眉：“懂不懂规矩啊？问你要去哪个车厢！” 苏路：“随便……”他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买票上。 “你先把手机掏出来吧。”胖球列车员无奈道。 苏路听话地掏出手机, 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 没办法独立思考。 从副本里出来的人不少是这样的。胖球列车员习以为常道：“七号车厢成不？” 苏路正想回答, 屏幕上方忽然闪过一条消息：【苏路，来四号车厢】 消息的来源，是决无神。 苏路瞬间打起精神, 觉得不可思议，一秒点进这条留言：【决神？决神你还活着？？！！！】 等等—— 苏路警惕道：【你该不会是小月假扮的吧？】 决无神发过来一个问号，像是质疑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py。 决无神直接发来一条语音：【来四号车厢一号餐厅，我会给你想知道的答案】 “喂，喂！” 胖球列车员在旁边跺脚：“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你想去几号车厢？我都问好几遍了！” 苏路毫不犹豫：“四号！” 买完票、经过豌豆苗守卫的狭长甬道，苏路推开了四号车厢的大门—— 一阵刺目的光袭来。 苏路险些被闪瞎眼，抬手挡住光线。透过指缝，他隐约窥见了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四号车厢，简直完全就是一个五星级酒店。 “您好女士，欢迎入住咱们车厢。”身边飘来一个礼貌的声音。 苏路扭过头：一位外搭蓝色小马甲、内搭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士站在身侧。 他这身打扮和后几号车厢的列车人员有所区别。苏路不太确定地问：“您是列车员？” “我是列车上的服务人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对方彬彬有礼道。 “呃……”苏路还不太适应列车员如此热情的态度，“我想去一号餐厅。” 列车员：“好的，您有预约吗？” 预约？苏路挠头：“没有。” 列车员态度很好道：“一号餐厅是预约制，暂时只接待预约客户。您如果想用餐的话，建议可以去二号餐厅呢，那儿的食物也很美味。” 苏路：“啊，主要是有人约我在一号餐厅见面。” 列车员：“方便告诉我名字吗？我帮您去确认一下。” “决无神。” 列车员颔首：“好的，请您在旁边稍作休息。” 苏路被领去了富丽堂皇的休息区。地板干净得能当镜子用，可能是由于刚从黑暗里出来，苏路一步一个黑脚印，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他的衣服上也到处脏兮兮的。苏路：“有可以换衣服的房间吗？我想先换身衣服。” 列车员：“有的，请跟我来。” 休息区域除了大得离谱的大厅外，还有单独的小房间。苏路在小房间里换好了衣服和鞋袜，小心翼翼地躺到了按摩椅上。 按摩椅是免费的，按下开关自动启动。苏路舒服地发出一道呻.吟。 他把手机举至眼前，划到和决无神的聊天框：【决神我已经到了，但他们说一号餐厅是预约制的，所以我能过去吗？】 决无神没有回他，不知道在忙啥。苏路左手拿起旁边的纸杯喝了口果汁，右手切到苏苏论坛——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决无神竟偷偷和暗月绝弦的女人干出这种事……】 “噗！！！” 这口果汁，不负众望地喷了。 苏路战术前仰，一秒点进帖子： 【楼主：无图无真相，先放图为证！】 照片由于光线不好拍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决无神帅气的侧脸、以及暗月绝弦标志性的面具。 加上那条锁链，绝对是他本人没错了。 决无神把一颗球护在身后，球里装着穿裙子的妹妹头女孩，看着还有点可爱。 苏路瞧了眼地上的女装：“……” 除了图片外，还有视频为证—— “小月。”视频中的女孩深情道，“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刻真心吗？哪怕是一点点？一瞬间？” 暗月绝弦痛苦道：“别再说了！” 草。 他当初就是为了让人起鸡皮疙瘩才故意这么说，可从第三视角看，真的很暧昧啊！ 帖子里的吃瓜人都快讨论疯了： 【357楼：我敢打赌，一定是暗月绝弦抢了我们决神的女人！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会强制爱的类型】 【1731楼：呜呜呜呜决神居然有老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2754楼：听说这个女的还怀孕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回复2754楼：我感觉是决神的】 【2861楼：应该是暗月绝弦的！】 【3001楼：楼上都别争了，说不定是双胞胎呢？（滑稽）】 【3502楼：榜一和榜二居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还为她大打出手，这个女人是不是姓玛名丽苏？】 【3666楼：搞反了，姓苏不姓玛】 【4210楼：楼上知道内幕？展开说说】 【5273楼：@3666楼】 一直到七千多楼的时候，3666楼主终于又出现了：【我表哥当时就在现场，听他说那个女人好像叫苏璐璐？有没有认识的】 【7875楼：没听过这号人】 【7964楼：好像不是排行榜上的高手？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8012楼：可惜看不清长相……腿还行】 【8327楼：这下暗恋决神的高手们怕不是要疯了】 【8758楼：那个苏璐璐要倒霉了】 【10452楼：……】 10452层楼出现后，整个帖子的热度又被推上了新的高度——因为这位层主的ID，正是决无神。 正主在线吃瓜！所有玩家都沸腾了，纷纷涌到这层回复下近距离提问： 【决神你真的有女人了？】 【决神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拍拍决神。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 决无神没有理会这些无聊的问题。 苏路：“……” 草。 难怪不回他消息，原来是搁这儿吃瓜呢！！！ 苏路切回聊天框：【决神！决神你在线的话倒是澄清一下啊！】 决无神冒泡：【啥】 苏路：【我没有怀你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没有绿你！！我们更没有一腿！！！】 决无神：【哦】 过了一会儿，全论坛的玩家都看见10452层主回复道：【假】 苏路：。 漂亮。 多打几个字是会坐牢吗：) 【决神你……】 决无神轻飘飘的辟谣，自然比不过真凭实据的图片、视频、以及一大堆目击证人。 有玩家声泪俱下：【决神是想保护璐璐啊！毕竟暗恋他的人太多了，这些人为了得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真的，我哭死】 苏路也声泪俱下，求决神多打几个字，他可不想以后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 决无神于是勉为其难地回去多说了两句话：【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不要想太多】 苏路哭了：【大佬，再说清楚点吧，你这样他们很难不多想啊】 决无神于是又回去补充道：【孩子也不是我的】 苏路：。。。 完了。 苏路哭得更大声了。 决无神：【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现在过来】 他的消息一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苏路赶忙把裙子收进腰带，清清嗓子：“请进。” 列车员推门而入时，明显一愣：“您是？刚才那位小姐呢？” 苏路硬着头皮：“我现在可以去一号餐厅了吗？” ……列车员脸上泛起怀疑的色彩，随即反应过来，眼神意味深长地从他身上滑过：“当然，请随我来。” 四号车厢也有楼梯，但人家毕竟是高级车厢，等级和价位摆在那里，每层楼都装有电梯，不像七号车厢只能苦兮兮地爬楼。 苏路跟随列车员走进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又随他转过好几个回廊，终于来到了一号餐厅。 …… 一号餐厅仅有两张餐桌，代表只接待两桌顾客。 其中一张餐桌前，决无神冲他抬起了头。 苏路这次的注意力，却罕见地不在他身上。 在决无神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拥有稀世的美丽外表，只是坐在那里，就能天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一号餐厅已经是苏路见过最华丽的餐厅了，可和这个男人相比，不值一提。 决无神：“介绍一下，这是霍尔维洛。” 印象深刻的初见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一号餐厅的中央悬挂着一块幕布, 上面正在播放恐怖爱情电影。 故事讲述了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相遇相爱，但在新婚前夜，女主人公不幸坠楼身亡, 男主人公每天都在思念中度过。头七那天，男主人公找了道士做法，招女主人公回魂。 这一招魂，不慎把其他孤魂野鬼也招了过来。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联手, 与孤魂野鬼斗智斗勇。 没什么新意的故事，画面也很一般。霍尔维洛与决无神却看得津津有味。 苏路不可思议地走了过去。 “坐。”决无神示意。 桌子是圆的, 苏路左右瞧了瞧，谨慎地坐进了挨着决神的位子。 霍尔维洛似笑非笑的目光投来。 决无神向他介绍道：“苏路。” 霍尔维洛朝苏路微微颔首，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苏路神情沮丧：“霍先生, 终于见面了。” 最初的惊艳后，苏路很快意识到：原本在现实世界的霍尔维洛, 又回到了彼世。 这个消息可真是糟糕透了。 它进一步佐证了林星野的说辞——彼世，是真的苟！ 决无神：“你们, 认识？” 苏路：“我们曾经打过一通电话, 霍先生当时给了我很有用的指导。还没向你道谢呢，霍先生。” 霍尔维洛眼中笑意愈深：“不用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说话时, 声音和电话中一样迷人。 苏路露出困惑的表情：霍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决无神看向苏路：“我说过, 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你想知道什么？” 苏路：“真的吗？您真的不再做谜语人了吗？” 决无神“咳”了一声：“你问吧。” 苏路：“决神你身体还好吗？你的胸口真的不疼吗？” 他明明亲眼看到决神被锁链穿心后沉入黑暗, 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你……”决无神像是没有想到, 眼神中流露出讶异：“就想问这个？” 苏路：“当然不是，但这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应该不止能问一个问题吧？” 决无神：“……” 霍尔维洛轻笑，端起咖啡：“决，你就告诉他吧。” 决无神和苏路解释了前因后果—— 事情的真相是：决无神本人一直坐在列车上, 去到苏路身边的其实是他的“影”。 从黑暗副本脱离后，决无神获得了一个特殊能力：“影”。 他的“影”可以出现在任何黑暗副本中，包括被黑暗侵蚀的幸福社区。 “影”的行为受决无神本人操控，外表上和他没有区别，只不过战力会比本人柔弱。 苏路恍然大悟：难怪他没有在决神（影版）身上找到狗皮膏药、小月也控制不了他，原来是因为“影”的身体根本不是由血肉构成，自然没有血管和经脉！ “决神！决神您真是神了！”苏路直呼。 神了。 对于他的夸奖，决无神不为所动：“第二个问题。” 苏路伸出两根手指：“还记得决神你之前说——男音是你赋予我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霍尔维洛放下咖啡杯。 决无神抬眸，正想回答，一旁电影里的男主人公忽然放声大叫：“啊！” 原来是男主人公开了大招，利用道士的法器秒了孤魂野鬼。 危机解除后，女主人公扑到男主人公怀里：“我也是鬼，你不怕我吗？” 男主人公认真凝视女主人公的面庞，像是要一辈子铭刻在心里：“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妻子？” 两人紧紧相拥。女主人公哭着道：“可惜天亮了，我就要走了。” 男主人公哀求：“不！求你不要走……” 三人都被男女主爆发式的演技吸引。苏路一时间忘记了提问，决无神也忘记了回答。 故事结局：鬼差在天亮前勾走了女主的魂魄，人鬼终究是殊途。 望着男主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决无神倏然转向霍尔维洛：“你怎么看？” 霍尔维洛笑而不语。 决无神反常道：“如果男主没有再去找道士招魂、如果他一开始就坦然接受妻子的离去，那么他现在其实可以不必那么痛苦。” 霍尔维洛笑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得而复失，最为疼痛。” 决无神又转向他：“苏路，你有什么看法？” 苏路：“啊？我觉得这电影挺感人的，超出我的预期，男主演技真不错……” “……”决无神貌似有些无语，“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男主，你能接受吗？” 苏路一怔。 决无神：“你能接受得到后又失去吗？” 苏路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决无神：“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啊？” 霍尔维洛看着他俩：“有意思。决，你还没有跟他说过？” “……”决无神默认。 “那就让我来说吧——原本就是因我而起。”霍尔维洛开口，“苏路，其实……” “哐当！！” 一号餐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暴力推开，走进来一个嚣张至极的家伙。 一看见那人的身影，苏路就立刻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往地上一蹲，像条鱼一样滑进了桌布底下。 霍尔维洛：？ 此时的霍尔维洛，并不太能够理解苏路的行为。 他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行为粗鲁模样普通的男人，一身都是暴发户的气质。 男人看见他，眼珠瞬间挪不动了。 关于夺走他人注意力这件事，霍尔维洛习以为常。他对这个粗犷的男人毫无兴趣。 决无神有些惊讶：“赵——” 赵路抬起手，毫不犹豫：“砰！” “……” “……” “……” 霍尔维洛低头：血液缓缓浸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此时的霍尔维洛，非常迷惑。 此时的霍尔维洛，认识苏路还不足一个小时，但他已经初步领会到了苏路人的恐怖之处。 此时的霍尔维洛，在未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见到苏路的第一眼、杀了他！ —— “这位客人！！！” 列车员惊呼：“请不要在餐区动手！您这样做会影响我们的……” 列车员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赵路已经抵住了他的头：“再啰嗦，老子毙了你！” 苏路抱头躲在桌下，整个内心全是：卧槽卧槽！！！！ 卧槽赵路怎么会在这里啊？！！ 卧槽他为什么打霍先生啊？？？ 卧槽……他想起来了卧槽。 不久以前，在【猫鼠购物中心】副本里时，苏路用馒头偷袭赵路，双方那时结了仇。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先生可真是倒了血霉。 当初为了迷惑赵路，苏路让陈斯年披上霍尔维洛的马甲——在赵路眼中，霍尔维洛和偷袭他的人自然是一伙的。 可怜的霍尔维洛，刚回彼世就躺枪，一脸懵逼地倒在了地上。 苏路：“……” 阿弥陀佛。 决无神霎时杀气腾腾，“蹭”地站了起来：“赵路！” 看得出他很想动手，但理智使他在动手前必须问清楚：“给我一个解释。” “哟，决神！想不到您也来这儿吃饭呢？”赵路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决无神目光冰冷，赵路讪讪道：“怎么了这是？” 想起地上那人坐在决无神对面，两人想必认识，赵路反应过来：“你们认识？啧！那可真是不巧了。决神，您该不会打算为她出头吧？” 赵路以为霍尔维洛是个女人：“长得那么漂亮，结果是个无耻之徒，敢在背后偷袭老子，这仇老子一定要报！” 决无神：“那你就试试。” 赵路赔笑：“像咱们这种实力和地位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让那些普通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决无神：“普通人？赵路，你别忘了，曾经的你也是普通人。” 这话似乎戳中了赵路的伤疤，阴沉和愤怒瞬间扭曲了赵路的脸庞。 “我再问最后一遍。” 赵路阴冷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他的话音未落，决无神直接开战，看来也是忍他很久了。 苏路忽然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他抬头一看——整张圆桌飞了起来，笔直拍向赵路那张大脸。 苏路一惊，连忙爬到了另一张桌子底下——顺带把霍尔维洛一起拖了进去。 “砰砰砰砰砰！”圆桌被看不见的子弹打出数个孔洞。 赵路狞笑：“扔桌子？这就是你的本事？” 决无神：“不止。” 椅子、餐具、烛台、钢琴……一号餐区里的设施通通飞向赵路——确实不止桌子。 赵路被餐盘狠狠扇了一耳刮子，他狼狈地后退两步，举手瞄准决无神。 决无神此时漂浮于空中，手一挥，整个水晶吊灯朝赵路的方向坠落。 “轰——隆！！！” 水晶吊灯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赵路侥幸躲过。黑暗中，他的眼睛失去了作用。 但黑暗对决无神而言，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赵路胡乱扫射：“砰！砰砰！” 仿佛为了壮胆，赵路大吼：“来啊！有本事就别躲着！出来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 “呸！还榜一！你也配？排行榜第一这个位置应该是我的！” 赵路一直很不满战力排名，他认为自己应该才是第一。 第一、第一……从他上小学开始，他的父母就告诉他：要考第一回来。 他考了第三十二名。 全班六十多个人，这个排名不靠前也不靠后，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发不了财、但也饿不死。 碌碌无为、默默无闻……父母失望又认命的眼神，赵路永远也不能忘记。 他的父母认为他是一个平庸的人，可他不认！成绩单下来的那一天，他趁班主任不注意，偷偷往班主任的茶杯里吐了一泡口水。 赵路始终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个想法，在进入彼世后得到了验证。 刚进入彼世的赵路，在第一个副本里偶遇了决无神，他不光得到了决无神的庇佑、还得到了一个特殊的超能力，指哪打哪。 赵路后来查过：超凡能力需要利用超高点数进行购买、普通人历经九死一生才能得到，他赵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这说明什么？不恰好说明他和其他人不同吗？ 他只要动动嘴，就能轻易取走那些普通人的性命，想活命？那就只能跪下来求他。处于关注中心的感觉令人上瘾。 这才是适合他的生活方式！赵路可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看，他的想法果然没错！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果然是上天偏爱的宠儿！！！ “你们这些平庸者。”赵路抬高双手，整个人极度亢奋：“怎么配和我赵……” 鲜血从赵路的喉间喷涌而出。 “天之骄子”赵路——被人一刀封喉。 赵路倒下，露出身后眼神无匹锋利的红发美人。 …… 男音的警告 苏路一惊, 偷偷放下桌布，往身边看去：原本放置霍尔维洛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团人形虚线。 霍先生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去到赵路身边的？苏路完全没有察觉。 霍尔维洛放下手中的刀片, 为喷溅的血液让步。 “呃……咳！”赵路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试图阻止喷涌而出的鲜血。 血流得越多，生命流逝得也就越快。赵路还不想死。 他转身逃跑，却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打碎的水晶吊灯倒映出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赵路蓦然惊觉：自己就要死了！ “救……救救……” 求救的话语从他破碎的喉咙中挤出：“救救我……求……” 没过多久，赵路就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霍尔维洛跌坐在椅子上, 右手扶着左肩，眉头微皱。 赵路的喉咙是他用右手割开的，他的左手目前动不了。 霍尔维洛移动目光, 忽然，在黑暗中看见一颗闪闪发光的人头。 苏路狗狗祟祟地躲在桌子底下, 只探出一颗头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霍尔维洛默默观察了他片刻，片刻后冲他招手：“苏路。” “啊？啊？”他紧张道, 声音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心虚。 霍尔维洛心中泛起一丝疑问,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你过来一下。” “哦……好，来了。”苏路听话地钻出桌子、来到霍尔维洛身边。 决无神也走了过来。 苏路也发现：“我的身体为什么在发光？” 决无神告诉他——是因为他在黑暗中被那些发光的物体穿过, 身体记住了那些“光”, 黑暗的环境下会激发。 苏路震惊：“意思是我以后一关灯身体就会自发光？” 决无神：“不是永久。” 照他的意思, 会随时间推移而慢慢消失。 苏路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不喜欢吗？”决无神一本正经, “入夜可以省电费。” 苏路惊讶：“大佬,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开玩笑？” 决无神：“我其实很幽默。” 霍尔维洛笑眯眯地举手：“可以先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再聊吗？” “霍先生，你的伤……”苏路眼神愧疚，“要不要处理一下？我这儿有医药箱……” “先不用管这个。”霍尔维洛示意，“你就站在这里, 不要走动。” 苏路一头雾水地点点头：“好的。” 决无神似乎看出他想干什么：“你要在这里动手？” 霍尔维洛：“晚了就来不及了。” 决无神点点头，袖口滑出一把手术刀：“我来。” 苏路像跟路灯一样杵在一旁，借助他身上散发的光，决无神剖开了赵路的心脏。 苏路顿感自己的心脏一痛。 画面一定非常血腥，否则苏路不可能看见马赛克。 他瞪大了眼，目睹决无神戴上手套、在那坨马赛克中翻找。 “找到了。”决无神起身，手里捧着……这是啥？肯定不是赵路的心脏，他手里的东西并没有被打上马赛克——因为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光球。 男音：【注意看，这是超凡能力声音炮弹】 这个球，就是一个能力？ 光球从决无神手心浮起，迫不及待地向他脑门飘去。 “走错了。”决无神面无表情地用手掌推开了光球。 光球似乎很迷惑，原位转了两个圈，飘向一旁的霍尔维洛。 这次光球没有遭受拒绝，霍尔维洛闭上眼睛，任由光球没入自己的心脏。 须臾后，他睁开眼，眼中神采焕发。 光球应该就是超凡能力声音炮弹——它就这样住进了霍先生的心房？ 苏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仿佛能感受到男音的存在。 霍先生……就这样得到了声音炮弹？原来超凡能力是可以通过杀人越货的方式获得的吗？ “你的医疗箱，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决无神对苏路道。 苏路一惊：“好、好的。” 声音炮弹是无形的武器，不会在人体内留下子弹，这也省了取子弹的麻烦。 苏路和决无神两人分工合作：前者负责剪绷带，后者负责包扎和上药。 霍尔维洛褪下了一半的衣物，肩膀处血肉淋漓。决无神先用清水冲了冲。 “这件事情有古怪。”不愧是大佬，决无神敏锐道：“赵路为何会一上来就朝你动手？他又没见过你。” 霍尔维洛：“是有古怪，可惜他死了，死无对证。” 一旁的苏路人默不作声，动作更加卖力地剪起了绷带。 决无神紧紧皱着眉，不乐意善罢甘休：“我去调查。” 苏路立刻紧张得揪紧了绷带。 “算了。”明明受伤的是自己，霍尔维洛却温和道：“一个死去的蝼蚁生前的过往，我没兴趣知道，更不必劳动你。” 决无神于是没再说什么。 “苏路。” “到！！什、什么事？” “绷带剪多了。” “哦哦不好意思。”苏路连忙收起剩下的绷带，咽了咽喉咙：“还有需要我做的事吗？我一定全力以赴！” 决无神让他在旁边呆着就行。 决无神的动作利落娴熟，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伤口，再用上一些疗伤的道具，霍尔维洛离开时已经恢复如初。 三人随即走出了一片狼藉的一号餐厅。 苏路最后回头，望了赵路的尸体一眼，不忍直视般飞快撇过头。 …… “苏路。” “到！” 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决无神叹息：“那不是剥夺。” “什、什么？” “他只是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能力。” 见苏路一头雾水，决无神开了个套房，带领苏路和霍尔维洛一起住了进去：“现在，你可以继续提问。” 苏路：“你知道男音的存在，对吧？” “……男音？”出乎苏路的意料，决无神居然不知道男音的存在？ 霍尔维洛在一旁解释：“苏苏的画外音会根据个人情况变化音色。” 决无神：“对，你能听到的那个声音，是我放在你身上的。但它不是我的东西。” 苏路看向另一个人：“它是……你的？” 霍尔维洛：“是。” “……” 过了一分钟，苏路再度开口：“霍先生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因为我想离开彼世。”霍尔维洛平静道。 苏路倏然间明白了大半—— 霍尔维洛想离开这个世界，然而超凡者被抓回彼世的概率为百分百，远高于普通人。 霍尔维洛只能成为普通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剥离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又将这些能力分别放到其他人身上。 他全都明白了。 苏路：“为什么选择我？” 决无神：“这是它自己选的。” 霍尔维洛：“它喜欢低调的人。” 苏路：“……” 已经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了：【决无神装着男音走进电梯——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能同时拥有多个超凡能力在身的人凤毛麟角，在彼世，他也仅听说过霍尔维洛一人。 如果他不能在十分钟内找到合适的人选转移男音，那他就会爆体而亡。 时间紧迫，决无神看向斜前方—— “他不行”。男音直接Pass了小梅。 决无神当然知道他不行，又看向斜后方—— “这个也不行，我不喜欢没过变声期的。”男音无情Pass了小陈。 决无神于是看向身体左侧—— 左边是墙。 决无神从容转向身体右侧—— “……就他了。”】 大概在当时那座电梯中，最低调不惹眼的人就是苏路了，所以男音才勉为其难选择了他。 可能换成其他任何一位路人——男音都会这么做吧。 压下不知名的情绪，苏路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非要用人来装？把能力取出来放进盒子里不行吗？” 决无神：“因为阿洛是人，所以移接者必须也是人。” 苏路：“哦……”他继续问了一个锋利的问题：“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开了我这个保险箱取走男音？就像对待赵路那样？” 决无神的冰山脸上终于浮起一抹讶色：“你怎么会这么想？那是反派才会做的事。” “谁知道你们是正派还是反派……”苏路碎碎念。 决无神正色：“苏路，我们不会勉强你。” 苏路也很惊讶：“你、你们的意思是我还能继续拥有男音？” 决无神：“如果你想，可以，但你不会。” “为什么？”苏路怔了怔。 决无神：“因为你想回家。” “苏路，我们找到了彻底离开彼世的办法。” 这个消息一出，苏路内心的震惊非同小可：“真的？！” 希望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浮出：“真的、真的可以回去吗？不用再回来的那种。” 决无神点头：“阿洛得到消息，在南方区域出现了SSS级副本，这个等级，你应该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苏路眼睛一亮：“意味着奖励非常丰厚！” 决无神：“没错。通过南区副本的奖励，就是回家的车票——永久版。” 这是个十分振奋人心的消息，但通过商丘礼的毒打，苏路不但没那么兴奋、反而提起警惕：“真的？车票不会只有一张吧？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决无神：“每人能带出的车票不限数量，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至于你说的耍诈，彼世应该不会那么做。” 苏路不信：“真的吗？我感觉彼世很苟啊！” 决无神：“这是唯一的希望。苏路，你要放弃吗？” 苏路回答得斩钉截铁：“绝不。” 无论何时，他都绝不会放弃回家的希望！何况这个消息出自决无神，苏路还是很信任他的。 苏路：“需要我做什么？” 决无神：“南区的副本很危险，我们不能带上你，可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为我们增加一点胜算。” “若是我们能活着回来，苏路，你就能回家了。” 苏路思索后：“好。” SSS级副本——简直是可以预见的危险，凭他的身手去了也只能拖后腿，不带上他苏路完全能理解。 只是有一个问题…… “我同意了，可你们要怎么拿回去啊？”想起赵路打满马赛克的胸口，苏路就害怕。 霍尔维洛此时开口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全心全意配合，我自然有办法拿回来。” 霍尔维洛来到他面前，提前向他说明：“接下来我要用自己的额头碰触你的额头，不要紧张。” 苏路紧张地点点头。 他坐在椅子上，霍尔维洛屈膝在他面前蹲下，苏路配合地把头伸到合适位置。 “要、要闭上眼睛吗？”苏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了这个问题。 霍尔维洛打趣道：“可以，如果能让你不那么紧张的话。” 决无神在一旁叮嘱：“记住，不要有一丝对抗的想法。” “好的，哦对了，会疼吗？”苏路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不会。” 苏路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 【苏路】 苏路和霍尔维洛都忘记了一件事。 他们在对男音进行一系列操作时，都同时遗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男音的意愿。 苏路的耳道深处，传来男音的警告：【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霍，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他疯了】 鬼话连篇 “苏路？” 彼此相贴的肌肤分离, 苏路不知所措地睁开眼睛—— 霍尔维洛的黄金瞳中闪现着疑问。 苏路眼神闪躲：“我、那个……” “咕——”一道奇怪的声音拯救了他。 苏路脸色一变，猛地捂住肚子：“我去趟厕所！” 感谢黑衣首领的麦丽素+减肥西梅汁，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效果很猛, 苏路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大滴冷汗、肚子里像是装了一辆小火车在不断鸣笛，装都装不出这种效果。 霍尔维洛果然信了，温声道：“那你快去吧。” 苏路逃命似的扑进厕所。 解决完历史遗留问题，苏路面临新的问题：该如何忽悠霍尔维洛呢？ 男音是肯定不能给了, 它瞧着也不太愿意；那他该怎么和霍尔维洛说呢？ 直说肯定不行——苏路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霍, 一个不熟的人突然上来告诉自己“你疯了，去看看脑子吧”，他怎么着也得给这个人两逼兜。 更何况霍尔维洛“疯”了——疯子通常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 他们更倾向于毁灭提出问题的人。 这个人绝对不能由苏路来做。 难办啊…… 苏路腿都蹲麻了，门外忽然响起扣门声：“苏路？” 声音是决无神。苏路放下提起的心, 扬声：“诶！我马上出来了！” 苏路步履艰难地走出厕所，决无神站在门外打量他：“你怎么了？” “没事, 就是有点拉肚子。”苏路抱住肚子, 一脸苦色。 决无神：“事情憋在肚子里就容易坏。苏路，你是不是有东西瞒着我？” ……大佬好敏锐。 要不要和他说呢？ 决无神：“阿洛告诉我失败了, 和这件事有关吗？” 决无神和霍尔维洛是铁哥们, 还是再观察观察…… 苏路摇头：“没有, 我只是喝了西梅汁才变成这样的。至于为什么失败, 我也不太清楚……” 决无神：“那再试一次, 你愿意吗？” 他要是不愿意，不就不打自招了吗？苏路只能点了点头。 第二次尝试前，决无神忽然放下抱在胸前的手，放在苏路额头前。 正当苏路一头雾水时, 决无神一把掀开了他的刘海。 苏路：“……大佬你是担心有头发挡着所以才出问题的是吗？” “嗯。” 苏路撇了撇嘴。 霍尔维洛：“我要开始了。” 苏路赶紧闭上眼睛。 …… 第二轮尝试结束，结果自然还是不行。尽管霍尔维洛什么也没说，但他神色间有种无法掩盖的郁闷。 令他郁闷的有两点，一是转移男音连续失败，二是：“为什么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按理说，在他和苏路进行接触后，应该也能听到男音才对。 霍尔维洛的目光飘向苏路耳朵：“这是什么？” 苏路连忙取了出来：“助听器。” 霍尔维洛：“助听器？！” 决无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更加关爱。 霍尔维洛露出难以理解的眼神：“你……为什么会戴着这个？你耳朵不好？” 苏路把男音被莱茵哈特封印、只能通过助听器来加大音量的事简单和二人说了一遍。 霍尔维洛维持神色不变：“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决无神转向霍尔维洛：“你回来了，要不要和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对于“报平安”这种事，霍尔维洛不屑一顾：“不用。” 他现在对苏路比较感兴趣：“我听不到它说话了，现在只有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它和你说了什么？” 救命。 答案是绝对不能说的。 苏路瞳孔一缩，这瞬间的神态变化被霍尔维洛捕捉，他笑道：“看来是有了，不能告诉我吗？和我……有关？” 苏路：“呃……确实……也有关系……但是……” 霍尔维洛：“但是什么？” 苏路：“我担心决神偷听。” 决无神扭头就走：“谁稀罕。” 霍尔维洛：“他走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苏路压低声音，表现得神神秘秘—— “它说，你今天穿的底裤颜色是……” 霍尔维洛脸色一变。 苏路适时止住了话头。 霍尔维洛温柔道：“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苏路用力点头，捂住自己的嘴。 霍尔维洛一脸凌乱地走了。苏路在他走后偷偷松了口气—— 这次算是勉强混过去了。 苏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们住的酒店套房好像是家庭套房，总共有三个房间，苏路占了其中一个。 苏路的这个房似乎是儿童房，摆放了很多小零食和毛绒玩偶。他把自己摔进泰迪熊的怀抱、下巴搁在泰迪熊塞满棉花的肚子上，开始疯狂利用手机搜索关键词： 【霍尔维洛】 关于他最近的消息，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这么说，霍尔维洛在现实世界至少度过了一年？ 这么长的时间，可能连霍尔维洛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还会被抓回来吧——在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霍尔维洛行事低调，苏路能搜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但这些稀少的信息，几乎都在传达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霍尔维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超凡者，远超当时的决无神，他就是彼世没有加冕的“王”。 他究竟有多强？ 苏路想象不到，从文字当中感受到巨大的颤栗。 不然还是把男音还给他算了……反正本来就是他的。 苏路打起了退堂鼓。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才能和最强超凡者对抗？更何况霍尔维洛“疯”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烧毁车票的时候，苏路就已经想过了：既然不能回到现世，那就在彼世好好活下去。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某一天，他就能回去了呢？ 苏路不是一个人悲观的人，他自认是一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在桥头变直前好好生活。 霍尔维洛要做什么，说实话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苏路自觉想明白了也想通了，从泰迪熊身上爬起来，敲响霍尔维洛的房门。 “是你？”他似乎没想到苏路会主动前来找自己，有些惊讶的模样。 “我、我可以进来说话吗？”苏路小心翼翼地问。 霍尔维洛侧身让苏路走了进来。 苏路留了个心眼儿，没把房门关死。转身见霍尔维洛优雅地靠坐在椅子里：“你想和我说什么？” 苏路开口时，仍抱有一丝希望：“您说南区的副本里存在能永远回家的车票，这是真的吗？” 霍尔维洛：“是啊。” 男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在说鬼话】 苏路：“那是个什么样的副本呀？” 霍尔维洛：“你很感兴趣？” 苏路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副本能产出车票……” 霍尔维洛随口道：“是一个列车怪谈型的副本，每一站都有不同的危险，还要留心分辨上车的乘客是人还是怪物。” 男音：【鬼话，分明是一个原始森林型副本。在神秘的南区副本深处长有多种蘑菇，其中一种蘑菇爆炸后威力巨大，他打算用这种蘑菇毁灭彼世】 卧槽。 苏路瞬间理解了霍尔维洛的脑回路：他要毁灭彼世！他认为只要彼世没了，就可以永远留在现世！ 他——真的疯了！！！ 苏路当时脸色就不对了。 霍尔维洛：“你怎么了？肚子又不舒服了吗？” 苏路脸色苍白地起身：“我、我去趟厕所。” 霍尔维洛好心地伸出手过来扶他。 男音：【注意看，这个男人动了杀心！】 苏路的手僵持在半空。 霍尔维洛：“怎么了？” 苏路勉强维持得体的微笑：“我自己能走。” 他转身，忽然有所察觉般拧过头—— 霍尔维洛举起手指，指尖正对他的后脑勺。 被声音炮弹瞄准的苏路霎时浑身僵硬。 “被你发现了啊。”霍尔维洛平静道。 他像是早有预料：“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它——也瞒不住你。” 苏路口舌干燥地开口：“你……” “你先听我说。”霍尔维洛打断他，“就这样杀了你，和决解释起来也麻烦。你想要什么？点数？能力？道具？我尽力满足你，条件是你心甘情愿把它还给我。” “……我不明白。”有一个问题苏路始终很疑惑，“你为什么非把它要回去不可。” “原因有两个。”或许是看在男音的面子上，霍尔维洛对他异常耐心：“第一，孢子森林副本确实非常危险，它不在，我没有把握得到毁灭孢子；第二，我很想念它。” ……啥？ 男音哼哼唧唧：【人话】 “难道就只剩下毁灭彼世这一个办法了吗？”苏路感到头大，无论如何，成为毁灭世界的帮凶这也太…… 他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霍尔维洛：“我为你感到不幸。” 苏路：“你、你要硬抢？” 霍尔维洛淡淡道：“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苏路：“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被你挖开心脏我还能活么？！” 霍尔维洛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一只蝼蚁？” 原来是这样啊。 苏路：“我明白了，你和赵路，你们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同样都是自视甚高，你只是比赵路更强亿点，但在品德上你们都是……” 苏路忍着没说出那两个字。怕被爆头。 霍尔维洛倒是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所以，你不愿意？” 苏路：“哪能啊，我愿意得很。”当着他的面承认不是找死吗？苏路打算混过去后再找个机会开溜。 霍尔维洛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 “你在撒谎。” 正派or反派？ 他叹了一口气：“果然, 蝼蚁总是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存妄想。你已经浪费了我太多时间，现在我要用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对准他的脑袋，霍尔维洛当机立断动了手—— 砰！ 无声而无形的子弹打中苏路面前的空气, 空气产生震荡的波纹，两秒钟后归于平静。 霍尔维洛：“你……用了道具。” 他用的是肯定句。 “那是当然！”苏路理直气壮，“我又不傻！跟一个疯了的人谈话，当然要做好防护措施。” 在敲响霍尔维洛的房门前, 苏路特地上苏苏商城买了【空气盾牌】这件道具，目前底气很足。 霍尔维洛似乎感到棘手, 眉宇间浮现一缕阴翳。 过了几秒，他就释然了：“看来必须要弄出一些动静了。” 苏路警觉：“等等，你不怕引起决神的怀疑么？” 霍尔维洛微笑：“我只需要和他解释——有人偷袭我, 而你不幸被炮灰。” 长得一脸炮灰样的苏路：“……” 草，决神到时恐怕真的会信。 苏路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有啥攻击性强的道具, 霍尔维洛在真正动手前，倏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刚才说, 我疯了？” 苏路：“啊？” 霍尔维洛：“是谁告诉你, 我疯了的？” 苏路：“……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真的不清楚吗？” 霍尔维洛好像真的不太清楚, 默默呢喃：“我……疯了？” 好机会！ 苏路瞬间生出转身逃跑的冲动, 刚扭过头, 突然觉得这个行为很炮灰, 硬生生把头掰了回去。 果然, 霍尔维洛仅仅只是恍惚半秒就回过了神。 如果刚才苏路刚才直接逃跑的话，一定会从背后被爆头。 苏路还想着拖延时间：“它它它还有话让我转告你。” 霍尔维洛：“什么？” 男音！男音你倒是快说句话啊男音！！ 【。】 ……它居然就说了一个句号。 不等苏路编出话，霍尔维洛忽然想通：“我问你做什么？等我把它拿回来，我想知道的自然都能知道。” 草。 霍尔维洛做出一个很奇怪的手势——他将左手的手指曲折成半圆, 像在虚握某件筒状物品。 这是准备发大招的节奏啊！！ 苏路有种直觉：【空气盾牌】肯定挡不住！！！ 眼看真的要嗝屁了，苏路放声大喊：“决神救我啊啊啊啊啊！！！” 霍尔维洛很了解决无神的作息：“他每天九点钟就睡了，而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半。房间隔音也很好。” 他的话音刚落，决无神倏然推开了房间大门！ 霍尔维洛：“……” “你不是九点就睡了么？” 决无神：“无所谓，我会熬夜。” 霍尔维洛：“……” “呜呜呜呜呜决神你可算来了！”苏路就像个得志的小人一样呲溜一下蹿到了决无神身后。 并且告状：“他要杀我！” 决无神：“我都听到了。” 幸亏他给门留了条缝儿。 苏路贱兮兮道：“所以，决神你一直在门外偷听？” 决无神：“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大半夜在聊些什么。” 《谁稀罕》 苏路：“你不是不稀罕么？” 决无神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阿洛，你想好了？” 霍尔维洛云淡风轻地笑道：“我不想欺骗你。要不要一起来？” 决无神陷入了沉默。 等等。 等等等等—— 苏路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万一决无神是和霍尔维洛同一阵营的，那他该怎么办？！ 这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比他长、关系也比他好，万一决无神选择帮助霍尔维洛…… 苏路脸色当时就白了，仰头战战兢兢地观察决无神侧脸。 苏路想起决无神说过的一句话：赵路无疑是反派——那他呢？ 他是选择做正派？还是反派？ “我对你很失望。”决无神最终对霍尔维洛说。 苏路松了口气。 霍尔维洛看起来兴致不高：“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一开始才瞒着你。” 决无神：“有些事，我再向你确认一次。” 霍尔维洛：“你问吧。” 决无神：“副本和车票的事都是假的？” 霍尔维洛：“是。” 决无神：“你怎么能肯定消灭彼世，就能永远留在现世？” 霍尔维洛：“我不能肯定，这只是我的猜想。” 决无神皱眉：“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想，你就要杀了这个世界？” 霍尔维洛：“是。” 决无神得出结论：“你疯了。” “……”霍尔维洛默。 苏路偷偷为决神竖起大拇指。 半晌后，霍尔维洛发出疯狂而克制的低笑：“……或许你说的对！” 疯狂的霍尔维洛是很可怕的。 决无神示意苏路：“快跑，别拖我后腿！” 苏路拔腿就跑，坚决不拖大佬后腿。 跑出套房没多久，苏路骤然联想到霍尔维洛的那个手势，声音炮弹……等等。 炮弹——不一定是子弹啊！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他的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套房被炸塌了半面墙，另外半面墙从里到外透露出焦黑。 子弹绝对达不到这个威力，绝对是其他类型的炮弹！！ 苏路心想“妈耶”，脚下跑得更快了。 他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到从焦黑的房间中走出来一个人。 看清那个人影的瞬间，苏路眼睛一亮，立刻调转方向跑了回去：“决神！” 出来的人正是决无神。 “你打赢霍尔维洛了吗？！”苏路无比崇拜地问。 决无神沉默地上前两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他面前。 “决神！！！” 苏路大惊。 他连忙扑到他跟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路盯着他唇边的鲜血，感到不可思议：决神！榜一大佬！居然受伤了…… 为了救他而受伤了。 是了！算上和小月、赵路那两次，决神已经连续参加了三次战斗，就算是超人也顶不住啊！ 在他担忧的眼神中，决无神身形一震，看样子是又要吐血。苏路连忙给他让开地方。 决无神喉头上下滚动。苏路呆呆地想：他把那口血……又吞回去了？ “快走。”决无神虚弱地开口，“阿洛被我利用道具困住，但我的道具支撑不了多久……他的目标是你，你走。” “那你呢？”苏路问。 “我留下来，还能拖住他一段时间。”决无神淡淡道。 他的声音由于受伤不似往常那般冰冷，仿佛一块即将倒塌的巨人石像。苏路咬牙：“不行！要走一起走！” 决无神盯他一眼：“少肉麻了。” 苏路视而不见地抬起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你还能走吗？不能的话我背你！” 在他的坚持下，决无神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决无神虽然不胖，但身高在那儿，让苏路背绝对能把他压趴下。决无神没让他背，只是让苏路扶着。 苏路咬牙支撑决无神的半边体重，化压力为动力，嘴上骂骂咧咧：“人干事？你们好歹是基友，霍尔维洛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决无神横了他一眼。 渐渐的，苏路察觉右边的肩膀越来越沉重…… 决无神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他可不能晕啊！苏路试图用语言集中他的注意力，不怕死地问：“决神，我能采访一下您吗？被挚友背叛，请问您现在是什么感想？” 决无神：“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居然真的回答了。 苏路受宠若惊。决无神又支撑着身体走了一会儿，已经快要挺不住的样子。 “扑通！” 决无神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苏路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探决神的呼吸：还活着。 他刚松了口气，后方猛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爆炸：“轰！” 男音：【注意看，小霍脱困了】 苏路：谢谢，我又不是真的聋，不用你说我也听到了：) 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没有方向，霍尔维洛也不一定能追得上来……苏路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男音：【注意看，小霍发现了小苏的踪迹，正以10m/s的速度接近小苏】 他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身上难道装了定位器？ 苏路惊惧交加，背起决无神试图逃跑，跑了几步感觉不太行——实在太沉了。 苏路喘着气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房间的门没关，留了一条缝儿。 时间来不及了，苏路低头看了看决无神，立刻把决无神拖了进去。 苏路粗略扫了几眼，目测没人。在把决无神的脚尖也拖进去后，苏路快速走到门外、轻轻合上了门。 决神说得没错——霍尔维洛的目标是他。 他和决神待在一起，反而会给昏迷的决神带来危险。为了不拖累决神，苏路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边跑、苏路一边思考：他要怎么做才能彻底躲开霍尔维洛？ 四号车厢是一个五星级大酒店，这里有很多房间，空间也很大，相当于一个大型迷宫。 如果霍尔维洛不知道他的坐标还好，苏路可以找一个房间躲进去、慢慢和敌人玩捉迷藏。他不信霍尔维洛能把整个四号车厢拆了，只为了找他。 但他知道他的坐标，这个办法行不通，必须再想一个！快想啊……快想！！ 苏路咬紧嘴唇，大脑由于高速奔跑而缺氧。他越急，反而越想不出来。 苏路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扶着墙面喘气。 “轰隆！”远处再度传来爆炸声——该死，是霍尔维洛吗？声音炮弹难道是无限供应的吗？ 男音：【注意看，小霍炸穿了一面墙，和小苏的距离更近了，预计一分钟后抓到小苏。倒计时六十秒、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叮！” 苏路隐约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有办法了！ 他抬脚向着电梯跑去。在电梯合拢前的最后一秒，抠进了自己的手指（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电梯向两边展开，里面的玩家一脸惊恐地瞪着苏路。 苏路说了声“抱歉”，厚脸皮地挤进电梯。 “喂，这是去副本的电梯，你确定要坐？”玩家提醒。 苏路点点头：“正合我意。” 在四号车厢迟早会被霍尔维洛抓住，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四号车厢跳进副本。 竹竿列车员：“你们两个，过来抽签吧。” 玩家抽中了“丧尸校园”，苏路则抽中了一个光凭名字猜不到的副本—— 苏路嘟囔：“好奇怪的名字，而且怎么又是一个‘家’……” 竹竿列车员在告诉二人副本名字后，就把二人赶下了电梯。 “叮！” 电梯门展开，新的玩家走了进来。 竹竿列车员眼前一亮：“是您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尔维洛温和地一点头：“不久前刚回来。我还拥有自主选择副本的权利吗？” 竹竿列车员咧嘴一笑：“当然，您的权利是永久的，您想去哪个副本都行。” 霍尔维洛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不久前传回来的照片：“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竹竿列车员：“这不就是上一个人？” “带我去他的副本。” “您……确定吗？”竹竿列车员磨磨蹭蹭的，“这个副本，挺特殊的。” 具体特殊在什么地方，竹竿列车员又不好透露，只能委婉地提示道：“进入这个副本的人很难活下来，侥幸生还的人多数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既然这样。”霍尔维洛温和的假面终于裂了一条缝，透露出急迫与危险：“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我？” 在苏路死了以前，霍尔维洛必须找到他！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吗？”竹竿列车员好奇道。 面前这位曾属于玩家中的最强，他居然会如此关心一个普通人？ “……”霍尔维洛没有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哎，好吧。”吃不到瓜，竹竿列车员只能无奈地告知了对方副本名称—— “他去了《吾栖之家》。” 家（一） 他睁开眼睛, 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他是……谁？ 很快，他就想了起来，自己是—— 苏路坐起身, 周围的环境令他震惊不已：这里是？！ 此刻他人正坐在一张床上，大环境是一个房间。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房间和他从小到大生活的房间一模一样！ 苏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双手由于震惊而紧攥着被子。 他低下头—— 深蓝底色、白色星星的被套，和床单、枕巾都是配套的, 属于某宝爆款，苏路的妈妈趁活动的时候买的。 苏路每晚就睡在星星的海洋里, 睡得挺好。 美中不足的是被套大了点，总有两个角会空出来。苏路顺着被子捏下去，在脚边捏到了空荡荡的被角。 怎么可能呢？！！ 苏路十分震惊：这真的是自己的房间？！他真的回来了？？！ 可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苏路又毫无印象，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抽中了一个名字古怪的副本, 在列车员的催促声中走下电梯…… 然后苏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他恢复意识，就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苏路匆匆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动作倏然一顿：床边放着他常穿的那双拖鞋。 苏路蹬上拖鞋, 颤抖着手拉开房间门—— 另一扇门与他的房门正对。 苏路家是三室一厅，他对门的房间是书房。 苏路推开书房的门,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书架, 妈妈喜欢看书, 收集的书籍大多摆放在上面。 在书架的一个小角, 塞着苏路的漫画书。他抽出其中一本《X漫画》翻开。 苏路再次揉了揉眼睛。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看不清漫画书上的内容。 苏路一连翻了好几本书, 得到的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色彩鲜艳的漫画人物摆着各自的动作被填充在各个分镜里，但他就是看不清具体内容。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把书放回书架，走出了书房。 客厅仍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苏路穿过客厅，来到另一扇房门前。 抱有一丝期望，他敲响了这扇门：“……妈？” 说完苏路就皱紧了眉头，就好像这个词给他一种无法描述的怪异感。 门内无人回应。苏路拧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路看不懂了。 他来到玄关门前，通过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 走廊有些昏暗，苏路住的居民楼是一梯两户，邻居之间门正对着门。 对面的邻居家门上贴有一张倒立的“福”字，两边和顶头是一幅对联：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得此辉；横批：喜迎新春。 邻居家原先是这个对联吗？苏路试图回忆。记忆中邻居家每年都会更换新的对联，他也从未留过心。 苏路来到窗边，拉开窗帘，面上闪过一丝吃惊—— 苏路记得自家窗外有一颗银杏树，每年还会结果，果子掉在地上没人要，但是看上去很好吃，他捡起来试图偷偷塞进嘴里，被旁边的妈妈一把打掉。 如今银杏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整面平滑的墙壁。 窗户不见了。 苏路已经能确信：这里不是自己家，他还没有回家。 这里应该是副本。 至于这个副本的场景为何会和自己家一模一样？苏路暂时不得而知，他决定静静等待。 等待期间，苏路试了试手机和道具——手机一整个处于黑屏状态，道具则不能使用。 苏路失望地放下手机，肚子突然传来一阵饥饿。他忍不住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了一只烧鸡。 厨房有微波炉和空气炸锅，无论哪一种工具都可以加热烧鸡。肚子更饿了，苏路盯着烧鸡，无端地感到有些恶心。 他忽视胃中的饥饿感，拧开水龙头。 “哗啦——”苏路又立刻拧紧了。 红色的水流渐渐缩小，最后一滴神似鲜血的水珠，“嘀嗒”一声落进水池里。 这是什么恐怖片开头……苏路默默坐回了沙发。 他看向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间显示现在是七点四十九零六分，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 十一分钟后，八点整，苏路听到一阵广播—— “请玩家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一、不要开窗！ 二、不要让窗外的东西进来； 三、家里没有食物，如果出现来路不明的食物请不要食用！切记不要食用！ 四、领取食物请到一楼大厅，找到身穿红色工作服的物业人员，向他们领取食物，领取时间另行通知； 五、家里的水可以饮用，前提是水龙头中流出的水是透明的，而不是其他颜色； 六、不要让陌生人进入你的家； 七、如果从窗外爬进来了其他生物，不要驱赶它们，装作不知道，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发现了它们，实在不行可以报警处理； 八、出门请记得保管好自己的钥匙，记住家里的门只能用自家的钥匙打开； 九、家里是绝对安全的，不要离开家； 十、本轮副本将于144小时后结束，届时待在自己家中的玩家视为成功通关。” 广播一落，苏路顿觉肚子更饿了。 他庆幸自己没吃那只烤鸡，同时冒出一个疑问：既然烤鸡不能吃，那男音为什么不提醒自己？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脸色一变：助听器不见了！ 没有助听器，就得不到男音的提醒……苏路顿时忧心忡忡。 宣读完规则，广播又发布了通知：“请即刻到一楼领取早餐，领取时间为半小时内，现在开始计时。” “咕噜——” 苏路起身，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来到门口，拔出插在锁孔里的钥匙，仔细收进口袋，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梯是老式的步梯，这也和记忆中的电梯房有区别，楼层也不对。“苏路的家”被副本安排在四楼，下到三楼时，苏路一愣—— 三楼的门和他家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苏路经过三楼的门时，心中升起一股特别的感觉，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下到一楼，已经有四个人在大厅中等待。这四个人分别是：戴眼镜的斯文妹、一位中年大妈、剃了大光头的壮汉和一个小女孩。 配置很经典，苏路下意识寻找像大佬的人物。另外四人不约而同向他看来。 斯文妹双瞳一亮，苏路则目光欣慰：大家都长得很普通，看来这是个普通人的副本。 一般来说，只要是有大佬参与的副本难度都莫名奇高，苏路已经不想再陪跑了。 他安心上前，斯文妹炙热的目光紧随他移动。 苏路看向这栋楼的出口——出口处落有一扇封闭的卷帘门。 除非是新人，否则在彼世摸爬打滚过的人不可能去作死破坏大门。 只有适应彼世的人才能活到现在，因此当身穿红色工作制服的人员突然出现时，大家都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 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目光突然停留在苏路身上，舔了舔嘴唇。 苏路提起警惕。 工作人员盯着他：“过来领早餐了。” 他提着一个塑料袋，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是面包和牛奶。 小女孩应该是饿得受不了了，冲上前：“给我！那是我的！” “等等！”苏路拦住她。小女孩饿得双眼发红，差点一口咬在他手上。 “你搞啥子嘛？！”小女孩操着一口方言，对他表示不理解。 苏路：“他不是物业的人。”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惊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路指出：“你们仔细看他的衣服，上面的字不是物业。” 在红衣工作人员的胸前，印有一排很小的字：xx公司推销员。 他不是物业的人！！！ 除了苏路外，其余人集体惊恐后退，推销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盯着苏路舔了一圈嘴唇：“嘿嘿，你的眼睛好漂亮、眼神也好，我真想把它挖出来收藏。” “可惜被你发现了……没办法，只能算啦。我得继续去工作了，拜拜。” 推销员遗憾地提着食物转过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小女孩脸色苍白：“如、如果我们吃了他的食物，会怎样？” 苏路想了想：“按照套路，我们会付出一定代价。毕竟人家是推销员，肯定是以卖出东西为首任。” “哎呦我的乖乖，幸亏你发现得早！”小女孩夸了他一句。 斯文妹：“现在该怎么办？老子快饿死了！” 中年大妈咽了咽口水，也是一脸的饥饿，但她似乎胆子比较小，饿了也不敢吭声。 苏路耸耸肩：“既然广播说了让我们来一楼领取食物，那应该也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他的推论没错——三分钟后，真正的物业人员出现了，同样是身穿红色工作制服，手里提着装有食物的塑料袋。 物业人员扔下塑料袋就消失了。 几人一涌而上，小女孩抢得最凶：“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斯文妹推开小女孩：“滚一边去！” 小女孩拉扯斯文妹的胳膊：“你这娃怎么回事？懂不懂尊老爱幼！” 斯文妹的胳膊都被掐紫了，反手给了小女孩一巴掌：“滚！再抢老子打死你！” 中年大妈和大光头瞧她们争抢得厉害，唯唯诺诺地不敢上前。 小女孩半张脸肿成了猪头，挨了打后再也不敢叫嚣，视线不甘心地勾着塑料袋。 斯文妹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把抓起塑料袋，拉开来瞧了眼，顿时喜上眉梢。 “咕咚。”饥肠辘辘的其他人，面对近在咫尺的食物双眼放光。 “求求你了。”中年大妈饿得忍不住开口乞求，“分我们一点吧。” 斯文妹对此不屑一顾，大摇大摆地准备上楼。 其他人不敢阻拦，只能使劲儿咽着口水。 经过苏路身边时，斯文妹突然停了下来，霸道总裁式抵住苏路身后的墙壁，粗声粗气道：“嗨！处对象不？吃的分你一半。” 苏路：“……” 《斯文妹》 家（二） “不处, 谢谢。”苏路礼貌回绝了她。 斯文妹不肯放弃：“为什么？你看不上老子？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今天你不告诉老子，老子就不放你走！” 苏路灵机一动：“因为……我是男同，喜欢男人。” 斯文妹双眼放光：“那不正好！” 什么跟什么啊？ 苏路面不改色：“我有喜欢的人了, 抱歉。” 斯文妹：“哦，那你还缺炮友吗？”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苏路眉头紧皱。 老实说他现在有点受宠若惊，作为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向他搭讪。 真不知道斯文妹看上他什么了……苏路注意到她的眼镜, 怀疑她的度数和镜片不太匹配。 斯文妹不甘心地看着他：“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见他始终不为所动，斯文妹想进一步威胁, 胃液却对她进行猛烈的灼烧。 斯文妹耐不住腹中饥饿，又担心其他人趁她吃东西时搞偷袭，只能暂时放弃, 恨恨地转身上楼。 小女孩忍不住跟着上前几步，顶着猪头脸阴阳怪气道：“听声音你是男人？你是男人你还怕她？” 苏路莫名其妙看着她, 小女孩吃了教训，迅速转移话题：“那女娃子力气好大, 也不晓得吃啥子长大的……” “我们、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中年大妈开口, 声音带着哭腔。 “咕噜噜——”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在叫。大光头捂住肚子，嘴巴一扁, 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众人饿得头晕眼花, 上楼都只能扶着墙走。 中年大妈回过头, 发现苏路还站在原地：“你、你不走吗？” 苏路：“我还在等。” “等？等什么？”中年大妈发出疑问。 苏路：“早餐。” 中年大妈：“可早餐不是已经被人抢走了吗？” 苏路微笑道：“我也只是赌一把, 赌早餐不止有一份。” 中年大妈：“这话怎么说？” 苏路：“还记得规则吗？领取早餐的时间是半小时, 你不觉得时间太长了吗？” “我们从楼上下来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来回不过五分钟，但规则却给了我们足足半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我不认为送早餐的人只有一波。” 他的话音刚落, 一位穿红色制服的人员突然出现在一楼大厅，衣服上印着“物业”两个大字。 和他的同事一样，这名物业人员扔下装食物的塑料袋就消失了。众人一哄而上，恨不得连面包的包装袋都啃了。 苏路捡起其中一个：这是一个黑漆漆的巧克力面包。他本能地皱了皱眉——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袋子里还剩一个菠萝口味的面包，苏路换成了菠萝的，另外拿了一袋纯牛奶。 他只拿了自己的份——除了他以外，大光头拿了两袋面包和一袋牛奶，小女孩直接抢了两袋面包和三袋牛奶。 中年大妈本来也想多拿两袋，手都伸出去了，突然转头看了看苏路，见他怀里只有一袋面包和一袋牛奶，便把手缩了回来。 等到三人全都上了楼，苏路才慢吞吞地抱着早餐跟在后面——他发现自己突然很喜欢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感觉，看无知的人们暴露出脆弱的后颈，仿佛能轻易掌控他们的生死。 见到熟悉的大门，苏路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倏然，他的动作一顿。 他猛地抬头：不对，这里好像不是他家！ 尽管这扇门和他家的门一模一样，但是苏路明明记得：自己才爬了三楼，而他家位于四楼。 一个有点麻烦的情况：这栋楼既没有门牌号也没有楼层号，苏路一时有点怀疑自己：这里到底是三楼还是四楼？！ 保险起见，苏路再度下到一楼，见到卷帘大门时，反身往回走。 【一】他在心中默数楼层号，数得很认真。 【二】、【三】…… 熟悉的大门又出现了！ 苏路没有多想，当机立断爬上了四楼。 一扇和楼下一模一样的大门展现在他眼前。 没错，这扇门内才是他家！ 不过三楼的门和自己家的门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巧合么？ 想着还有时间，苏路走下三楼，打算仔细观察一下这扇门。 “吱呀——” 耳膜陡然被尖酸的音轨摩擦，苏路神经一跳，受到不小的刺激。 苏路听见几道挠门声，似乎来源于……门内？ 苏路仔细听了听，确定声音来源于门内。 “啊、啊……” 除了挠门声外，他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婴儿在牙牙学语。 “不好意思。” 苏路又被吓了一跳——原因是门内突然传出邻居的声音。 三楼的邻居：“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苏路指着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他下意识看向这户人家的猫眼——里头是亮的，这说明主人并没有通过猫眼来观察他。 那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呢？ 邻居：“是的，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可以替我去一楼拿些吃的上来吗？” 知道一楼会发吃的，那他应该是玩家？ 苏路：“你自己怎么不下去拿？” 邻居叹了口气：“我不方便出门。” 苏路追问：“有什么不方便的？” “啊、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在他和邻居对话时，门内忽然传出人类的哭声。 “拜托你了，孩子都饿哭了，这傻孩子。”邻居无奈道。 苏路：“你是因为要带孩子，所以才不方便出门？” 邻居：“啊对，就是这样，所以拜托你了。” 邻居+婴儿的组合，怎么看都像NPC，要不然就是Boss，不过Boss应该没有那么早出来…… 更何况邻居还请求他帮忙，这妥妥的就是给他刷好感度的机会啊！ 苏路果断接了：“行，你们等着。” 他边下楼边优雅地吃完了手里的菠萝面包——说实话他也挺饿的。 苏路在一楼等了五分钟，一个新的物业人员出现，扔下塑料袋然后消失。 苏路蹲在塑料袋旁边，扒开来刨了刨——这次没人和他抢，他可以自由选择面包的口味了。 他真的不喜欢巧克力味的东西。 选错口味的话，会降低NPC好感度吗？坏了，应该问一问的。 苏路根据小孩子的口味，选了一个果酱夹心的，牛奶则选择了小孩子爱喝的甜味牛奶。 面包牛奶各拿了两份，苏路没管剩下的，抱着回到三楼。 “谢谢你。”邻居表示，“你可以回去了。” 这就完了？ 苏路把手指伸到猫眼前搓了搓。 “……”邻居收到暗示，给出了一条信息：“下次多拿点。” 苏路：“下次？具体是什么时候？拿什么？” 邻居告诉他后，苏路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等邻居拒绝，苏路赶紧问道：“你家的门，和我家的门一样。” 他特地等了一会儿，邻居没反应。 苏路：“你没发现吗？” 邻居：“我身体不好，平常基本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不会往上走，更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苏路笑了：“可我没说过住在你楼上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邻居接下来就开始装死了。 苏路转身回到四楼，用钥匙打开门，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他抬头一看时间：取个早餐的功夫过去了快半个钟头。 早晨八点半，苏路又一次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新增规则十一：不得浪费食物，带回家的食物必须在下次取餐前吃完； 下次取餐的时间在三十分钟后。” 九点钟一到，苏路准点下了楼。 中年大妈、大光头和小女孩都在——小女孩的肚子已经鼓成了皮球。 其他两人还好，尤其是中年大妈，冲苏路感激一笑，搞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女孩虽然撑得想吐，心情却很好：“哈哈哈哈哈！那个戴眼镜的女娃估计已经撑死了！” 那么一大兜子食物，斯文妹怎么可能在半小时内吃完？ 要么撑死、要么被副本惩罚——总之她的结局不会好。 小女孩捂着脸恶狠狠道：“让她打我！呸！遭报应了吧！” 除了她，其他人没有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小女孩一个人嘟嘟囔囔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闭上了嘴。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新的物业人员出现在一楼。 大家谁也没动。 这名物业人员的衣服——是黑色的。 黑衣物业提着一兜子黑色塑料袋，里头装了什么谁也看不清，只是从那隐约散发出的恶臭、以及周围环绕的苍蝇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呕！”小女孩本就想吐，闻到这么恶心的气味更是受不了，直接吐了出来。 小女孩脸色一变：不能浪费食物——那如果是把吃下去的食物吐出来呢？会受到惩罚吗？ 黑衣物业直愣愣地朝小女孩转过身。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蓦然咧出一个笑，像是发现了可以狩猎的猎物。 小女孩也是个狠人，在黑衣物业过来前，趴到地上把吐出来的食物又舔了回去！ 大光头害怕地捂住嘴，中年大妈一脸不适。 小女孩吃光了地上的，黑衣物业拿她没办法，遗憾消失。 他消失后，小女孩重新露出作呕的表情，可她再也不敢吐出来了。 三分钟过去，红衣物业到来，手里提着满满两大袋食物。 小女孩这次只拿了一个果冻；大光头不知道该拿多少，下意识看向其他人；中年大妈则是盯着苏路，似乎在等待他的选择。 苏路：“你们不拿吗？” 众人整齐摇头。 “既然大家如此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路接过红衣物业的班，顶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把两大兜子食物据为己有。 …… 家（三） “你、你难道不怕撑死吗？”小女孩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苏路无视她：“大家也可以多拿点。” 见众人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苏路表示：“肯定不止这两袋，你们可以等下一波。” 中年大妈点点头，大光头还在犹疑。 小女孩嗤笑道：“我看你是……呃！你是疯了！神经病。”说话间她打了一个饱嗝, 神色透露出恶心。 小女孩目前对食物没有任何欲望, 连看手里的这一个果冻都觉得反胃, 摔在地上后直接扭头就走。 “真浪费……”苏路捡起了没人要的果冻。 中年大妈站在原地，看来是准备听苏路的话等下一波。 苏路转身时, 她还很紧张：“你、你去哪？” 苏路感觉莫名其妙：“回家。” 中年大妈追问：“你家住几楼几户？我……可以你家串门吗？” 这是想和他套近乎？ 苏路感觉更莫名其妙了：“你忘了规则上说的——不能让陌生人进入自己家吗？” 中年大妈震惊：“那么长的规则, 你听一遍就能记住？！” 这个关注点倒是很清奇。 苏路：“您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 中年大妈：“我……我就是想和你组个队, 因为感觉你很厉害。如果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尽管吩咐。只希望你能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些提示, 行吗？” 哇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家通常都希望和大佬组队，怎么会有人选择和普通人组队？苏路第一反应就是有阴谋。 他谢绝了中年大妈的提议：“组队就暂时不必了, 但食物确实可以多拿点。” 都是一个副本的玩家, 目前看来彼此也没有竞争关系, 苏路不介意和同一个阵营的人互帮互助。 中年大妈感激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 说着, 她抬手在脸颊旁边扶了扶。 这个怪异的举动落进苏路眼里，令他有些费解：这是什么新型道谢方式吗？ 他迟疑地朝她点点头, 提着两袋食物上了楼。 路过三楼门口时, 苏路把其中一袋放到门口的地毯上，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片刻过后，屋里传出邻居的声音：“谢谢你了。” 还不等他把手指伸过去，邻居就说：“开门的钥匙很重要, 千万别搞错了。” 苏路一直盯着猫眼，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把食物放在门口了？”猫眼始终是亮的，那么邻居应该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才对, 除非他有透视眼。 邻居：“我听到声音了。” 苏路：“……好吧。” 他故意转过身、用力踏上台阶，鞋跟敲在地上制造出不小的动静。 上到四楼后，苏路又脱下皮鞋、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随后，他就紧盯着三楼邻居家的猫眼、故意站住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邻居的声音传出：“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路确定自己没弄出一点动静：“您的耳朵，好得离谱了吧。” 邻居似乎懒得装了：“嗯。” 确定邻居有别的手段能探知门外的情况后，苏路耸了耸肩，提着自己的那袋食物上了楼。 路过家门口时，他若有所思：要不要到楼上去看看？他想知道这栋楼到底有几层。 说干就干，苏路把食物放在自己家门口作为标记，转身上了五楼。 五楼和苏路记忆中的不同——如果说这是一栋由记忆组成的楼房，那五楼一定是别人家的记忆。 苏路在经过那扇老旧的木门时，突然听到门内飘出幽幽的女声：“等等。” 苏路脚下一顿，随即开始疯狂上楼。 斯文妹的声音对他穷追不舍：“喂，我叫你等一等……” 苏路两步跨上六楼。 楼梯只延伸到这里，目测六楼就是顶楼。苏路侧过头，打量身旁这间屋子—— 凌乱的客厅到处堆满了杂物，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占据了地板的绝大部分，偶然露出的空隙里塞着一团团黄白色的废纸，让人想要下脚都难。 苏路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这间屋子的门没有锁。 非但没锁，房门还大大敞开着，像是欢迎外面的人进去。 苏路眯起眼睛，又开始怀念男音了。 如果能听见男音说话，那他就能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找找助听器——苏路打定了主意。 他没有一丝走进这间屋子的想法。瞥了眼平平无奇的对门，苏路直接下了楼。 刚下楼梯，他就愣住了：斯文妹站在五楼的家门口，双手抱胸拧着眉头看他，一副对他很不满的模样：“我刚才叫你，你没听见吗？” 斯文妹居然没事？！ 苏路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 吃了那么多食物，按理说肚子应该早就鼓起来了才对，可斯文妹的肚子却很平。 “你看什么看？”斯文妹态度很不客气，“喂，问你个事，有吃的吗？” 吃的？她居然还吃得下？！！ 苏路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一袋子面包牛奶，你都吃完了？” 斯文妹：“吃完了啊。” “都吃完了你还饿？”苏路震惊。 “我比较能吃不行吗？少见多怪！”斯文妹翻了个白眼。 《比较能吃》 “嘀嗒。” 斯文妹盯着他：“我饿了，能帮我拿些吃的过来吗？” 苏路一口答应：“好，你等着，我下楼去给你拿。” 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斯文妹有些惊讶。 趁她愣神的当口，苏路迅速走过斯文妹的家门口，斯文妹赶紧：“你等等！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你过来，我好好跟你说……” 她表情急切，双腿却始终停留在门槛内，似乎不能出门。 苏路忽然回过头：“别装了。” “啊？”斯文妹又是一怔。 从她的表情，苏路判断：“别装了，你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吧。” 苏路已经不是第一次撞鬼了。 从见到斯文妹的那一刻起，他就猜想斯文妹已经死了，现在见到的其实是鬼。 稍微出乎他意料的：这只鬼并不是斯文妹的鬼魂，而是另有其鬼。 “嘀嗒。” 顶着斯文妹壳子的鬼魂还在装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苏路忍无可忍：“拜托，你装也装得像一点，好歹换件衣服再出来骗人吧？” 衣服？ 浑然不觉的“斯文妹”低下头：平坦的小腹上黏着被血浸湿的衣物。 它“呀”了一声，连忙掀开衣服：撑破的肚皮血肉模糊，没了衣服阻隔，只听“啪嗒”一声，一块面包混着肠子掉了出来。 苏路瞧着辣眼睛，扭头就想下楼。“斯文妹”尖声：“站住！你答应我的！给我拿食物过来！！” 苏路冷笑：“你说的食物应该是指我吧？” “……” “斯文妹”语塞。 苏路：“看来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普通的食物怎么可能填饱鬼的胃呢？呵呵。” “斯文妹”：“那你刚才为什么还答应我？” 苏路：“我这不是怕你不让我过去，缓兵之计懂不懂？” “斯文妹”脸色阴沉，忽地又露出怪笑：“你是很聪明没错，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答应我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斯文妹”：“你不是想下楼吗？你现在大可以试试，还能不能下得去！” 苏路脚一抬，倏然发现—— “动不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文妹”笑着笑着突然发现：“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慌？” 苏路：“我也没打算违背诺言。喏，这个给你。” “斯文妹”眼睁睁看着半只脚踏入陷阱的猎物从兜兜里掏出一颗果冻，抬手扔给了她。 “斯文妹”：？？？ 苏路：“ ‘食物’的品类有很多，我可没说过一定会送上自己。” 果然，他的脚立刻又能动了。 狡猾的猎物又钻出了陷阱，“斯文妹”气得浑身颤抖，身上噼里啪啦掉落的零件越来越多。 苏路一溜烟跑回四楼，掏出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 他往左边一拧，顺利解开锁芯—— 好像有哪里不对。 苏路手一抖：他家里的钥匙是往左拧的吗？ 这真的……是他家里的钥匙吗？？！ 想起邻居的提示，苏路毫不犹豫，反手往右拧了两道，直接把开锁变成了反锁，动作十分流畅丝滑。 他抬起眼，立刻惊得倒退了两步——猫眼当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血红色的眼睛中除了愤怒，还有出乎意料的迷惑和不解：【？？？】 苏路大概能够理解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出来玩，最后关头却被外面的猎物反锁在家，想想就好气哦。 苏路彬彬有礼地冲它点了一下头表达怜爱。怪物见状更气了。 忽略门内飘出的嗷嗷叫，苏路低头观察手里的钥匙——和自己家的钥匙外形差不多，只在细节上有微小的差别。 好险。 多亏有三楼的邻居给他提示。 苏路觉得三楼的邻居实在太好使了，作用都快赶上男音了。 怀着庆幸，苏路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钥匙，而这才是他家真正的钥匙。 苏路插入真钥匙、顺利打开门后，把门口的塑料袋提了进去。 还挺重。 塑料袋里的食物基本都是面包、饼干、方便面等超市可以买到的速食。 面包还是短保，苏路准备把面包放进冰箱保鲜，打开门的瞬间眼皮一跳：盘子里的烧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蛆虫。 还在蠕动，恶心。 苏路深吸一口气，连盘带蛆端出冰箱，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飞到卫生间，掀开马桶盖倒入蛆虫一气呵成。 “哗啦——” 伴随冲水的声音，苏路安心了。 顺手把盘子也给扔了，苏路回到客厅，靠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 “哗——哗哗——”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雪花点，据说这是“宇宙的余晖”。 苏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渐渐在白噪音中垂下了眼睑…… 有风的声音。 睡梦之中，苏路感觉有风拂过自己的脸庞，他听到风穿过银杏树叶的声音，枝头的树叶被吹落，在空气中随风飘荡，最终落到了他的身上。 苏路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上，真的落满了银杏树叶！ 他……难道不是在做梦？ 苏路晃了晃脑袋：不对，家里没有银杏树，更不可能有银杏树叶！ 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窗！他特意检查过，每间屋子都没有窗，窗帘后面只有墙壁，这意味着没有风！银杏树叶是飘不进来的。 苏路捡起一片树叶，置于掌心：金色的树叶纹路清晰可见，他轻轻一握，似乎也能感受到树叶收紧了身体。 树叶是真的，风也是真的。 【规则一：不要开窗】 苏路骤然意识到：如果家里真的没有窗，那么规则里为什么要特意写下这一条？ 只有一种解释：家里会出现窗！只是位置和时间随机！！！ 苏路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在他睡着的时间里，窗户悄无声息的出现，除了带来银杏树叶，是否还会带来一些别的东西？ “吱呀——” 书房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 …… 家（四） 伴随书房的门打开, 苏路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瞧了瞧周围，提起放在一旁的台灯，紧紧握在手里。 苏路缓缓靠近书房…… 当他走到门口时, 一丝风突然扑面而来。 他找到了。 窗户——出现在了书房。 准确来说, 是出现在了书房的天花板上。 苏路扬起头, 一片银杏树叶刚好飘到他的脸上。 天气似乎不太好，明明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窗外的天色仍然一片昏暗, 厚厚的积云压在银杏树枝的枝头上空。 似乎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苏路并没有意识到。他仰着头, 正在思考一个问题：窗户离地面太高, 他该怎么做才能把窗关上呢？ 就这样开着窗可不行, 规则里说了不能开窗。 苏路费劲搬来书桌，鞋底踩着书桌伸长手臂—— 轻轻松松就能够到。看来他还是很高的嘛。 苏路关好窗走出书房, 电视机里仍然播放着雪花点, 他感觉有些无聊。 时间似乎过得出奇的快——眨眼时钟转了一圈：白天结束、晚上来临了。 “咕噜噜。”肚子里传出饥饿的声音。 苏路撕开饼干包装盒、就着矿泉水开始吃晚饭。 食物品尝不出口味, 他感觉这东西应该很难吃。 到了睡觉时间, 苏路来到衣柜前，取出其中一套睡衣。 关衣柜门时, 其中一个衣角被门夹住, 苏路没当回事，换好睡衣在床上躺好，眼睛不知不觉间闭上…… 不——等等！他好像忽略了某个地方！ 他猛地睁开眼，有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直觉。 苏路坐起身, 然后他看到了—— 衣柜的门关得很好，严丝合缝。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路分明记得：门缝里夹了一片衣角，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苏路狐疑的目光挪向衣柜, 他怀疑里面藏了其他东西。 是什么？刚才开衣柜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是藏在更深的地方了吗？ 苏路不动声色，他没有忘记规则上所说——如果家里出现了其他东西，不要惊动它们，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发现了它们。 苏路于是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对，就这样当做没发现，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 苏路这样想着，翻了一个身。 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人”。 用“人”来形容不太准确，其实苏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人形黑影与他面对面，发现他无动于衷后，故意靠得更近了。 苏路内心升起一股厌恶，这种感觉在对方得寸进尺地贴过来时达到巅峰。 他假装睡不着坐了起来，嘴里喃喃：“感觉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翻身下床时，苏路的目光假装不经意间掠过衣柜——已知被窝里有一只，衣柜里也有一只。 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应该都是从窗外爬进来的东西。 该怎么把它们驱逐出去呢？ 苏路快速思考： 规则上说了，“实在不行”可以报警——这听上去是一种下策。 苏路思考着上策：什么办法可以在不报警的情况下将这些东西驱逐？ 脑袋在转动，苏路的脚下也没停，开门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抓起晚上没有吃完的饼干，胡乱塞了两块在嘴里。 好干。 苏路咀嚼得很缓慢，留给唾液分泌以及大脑思考的时间： 规则上说“家里是绝对安全的，建议他不要离开家”。 可眼下的局面，说是“绝对安全”也不尽然——由此是否能推导出：这条规则是假的？ 似乎逃走是最好的办法。 苏路来到玄关，将手放上门把。 准备开门时，他犹豫了。 苏路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犹豫，似乎是因为……从卧室走到玄关，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对，太过顺利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副本怪物，好不容易从窗外爬进别人家里，会放猎物逃走吗？ 答案是不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是怪物希望他这么做，希望他逃出家里。 苏路的手从门把上撤离，转身回到客厅。 他站在客厅犹豫了一阵，最终没有选择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来到了妈妈的卧室。 苏路从妈妈卧室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串钥匙——这是家里所有房门的钥匙，他拿着这串钥匙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 “咔嚓。”苏路毫不犹豫反锁了卧室大门。 做完这一切，他再度回到了妈妈的卧室。 妈妈的卧室内空无一人，苏路锁好房门，坐在空荡荡的床上，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苏路轻抚床单——橘粉色的床单上盛开着大朵的牡丹，被套和枕巾则是完全不同的花色。 苏路栽倒在妈妈的枕头上，蜷缩着睡去。 …… 翌日八点。 来到这个副本后的24小时，距离副本结束还剩120个小时。 苏路睁开眼睛，意外自己昨晚居然睡得挺香。 他顶着一头乱发、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外面一切如常。 那两个躲在他卧室里的东西，似乎没有跑出来。 苏路松了口气，去到书房查看。 位于书房天花板上的窗，在今天已经消失不见了。苏路把除卧室外的所有房间全都查看了一遍，确定窗户是真的消失了。 它如果再出现该怎么办？ 苏路有些烦恼，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 敲门声有些急躁，显然主人目前很不耐烦。 苏路凑到猫眼前：是小女孩。 只是一天不见，小女孩就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双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苏路隔着门：“你有事吗？” 小女孩哀求：“小伙子，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实在饿得受不住了……” ……小伙子？ 都这种时候了，她甚至不肯叫他一声哥哥，她真的，苏路无语。 苏路：“昨天我让你多拿一些，结果你是怎么说我的？你说我疯了，还骂我是神经病。” 小女孩：“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苏路接受了小女孩的道歉：“那好吧，你等着。” 他把昨天没吃完的饼干拿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递给小女孩、又快速关上门。 小女孩站在门口狼吞虎咽。 苏路目睹她吃完回去。片刻后，楼上传来小女孩的惊呼：“我怎么开不了门了？！” 原来小女孩住在楼上。 五楼不断传来小女孩摆弄门锁的声音，片刻后，苏路突然听到一声“吱呀——” 小女孩家里的门，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小女孩震惊：“你、你是谁？！” 苏路由于好奇将耳朵贴上了门，清晰地听到五楼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你是谁家的小孩？在我家门口闹什么？” “小孩？你说谁是小孩？你在和我开啥子玩笑？”小女孩怒了，“问你话呢！你个女娃子咋会在我家？” 成熟女人：“你家？这里明明是我家。” 小女孩：“你放屁！！” 两人随即开始了争吵，小女孩想强行进入家门，被成熟女人阻止。 “砰！” 家里的大门在小女孩眼前合上。 接下来无论小女孩如何踢打和辱骂，成熟女人都没有再开门。 偏偏小女孩的钥匙也失去了作用——这门怎么就打不开了？！ “咕噜噜。”小女孩的肚子又开始叫了。 从饼干中获得的那点能量，早就在刚才的争吵中消耗殆尽。小女孩拖着步子下楼，再度敲响了苏路家的大门。 苏路明知故问：“干什么？” 小女孩：“小伙子，你能再给我点吃的吗？” 苏路：“我刚才不是给过你吃的了吗？” 小女孩：“没吃饱，你就行行好……” 苏路打开门，手里提着一袋饼干。 小女孩直溜溜盯着饼干，眼珠都不带转的。 苏路：“想吃吗？” 小女孩猛点头。 “想吃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你问！” 苏路开门见山：“上面的那个女人，你真不认识？” 说到这茬小女孩就来气：“我认识？我认识个鬼！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霸占了我的家！” 苏路：“那你的钥匙呢？” 小女孩失落道：“没用，打不开。” “是不是拿错了？” “应该没拿错呀。” 苏路：“你仔细看看。” 小女孩取出钥匙认真辨别：“没错，这就是我家里的钥匙，不会错！” 不是出在钥匙身上——那就是出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了？ 想起自家卧室里关着的两只，苏路让小女孩回忆：“你家里昨天出现了其他人吗？” 小女孩面色猛地一变。 “有吗？”见状，苏路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小女孩点了点头，迟疑：“有是有……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有个乌漆麻黑的东西趴在我床边，给我吓的。” 受到惊吓的小女孩立即跑出了家门，她在楼道内徘徊了很久，始终不敢回家，肚子也越来越饿。 苏路点点头，把饼干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一边吃饼干，一边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小伙子，我看你家也挺大，不如你收留一下我？” 苏路：“小妹妹，你忘记规则上说的了？不能让陌生人进入家门。” “小妹妹？”小女孩一愣，生气道：“你管谁叫小妹妹？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苏路还真不知道：“多少岁，你说啊？” “五十三。” 苏路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上下打量她：“可你看起来最多才十三。” 小女孩：“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呢吧你？虽然我看起来是很年轻啦，但人的外貌都是具有欺骗性的，我开始也以为你是个女娃子嘞。” 苏路：“什么？” “总之，你先让我进去！”小女孩迈开步子就想往里走。 下一秒，小女孩一愣。 她又回到了门外。 …… 家（五） “怎么回事？”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路也有些吃惊：刚才小女孩试图强行闯进他家,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了小女孩的背影。 小女孩转过身，脸上全是诧异。 苏路若有所思：“莫非我不同意，陌生人就进不来？” 不对啊, 那他卧室里的两只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只能从窗户爬进来？ 小女孩：“那你让我进去啊！” 苏路：“抱歉, 规则上说了拒绝陌生人进入。” 小女孩横眉：“你这人懂不懂尊老爱幼啊？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心啊？” 苏路：“没有。” 小女孩：“……” 只要没有道德, 就不会被绑架√ 无视小女孩瞬间拉下来的脸，苏路果断关上房门。 小女孩在门口骂了几声，又去敲了隔壁的门。 隔壁住了什么人？苏路也挺想知道, 站在猫眼旁没走。 小女孩“咚咚咚”敲了半天门，在她快要耐心耗尽的时候，一对年轻的男女拉开房门。 “你……找谁？” 年轻男女同时出声, 声音死气沉沉。 小女孩有点发怵：“我、我家的门坏了，钥匙打不开。可以让我暂时住在你们家吗？” “我……们？” 年轻男女慢吞吞地开口：“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啊。” 小女孩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们、可你们明明是两个人啊？” “胡说八道。”年轻男女挥了挥手, 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关上了房门。 “……靠, 两个神经病。”小女孩嘟囔。 接着, 小女孩又去了三楼，敲响了苏路楼下的房门。 楼下没理她。小女孩又敲响了楼下的对门，一位老人过来为她开了门。 “什么？你想住我们家？”老人的语调异常活泼，“那可不行！规则上说了，不能随便放人进入家门的，你这个要求让人怪为难的。” “真的不行吗？”小女孩再三请求。 老人有些不忍：“老公, 你怎么看？要收留她吗？” ……老公？ 老人家里还有其他人？小女孩下意识望向老人家里。 “老婆。”老人突然声音低沉道, “我们还是遵守规则比较好。” 小女孩有被吓一跳。 老人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老公。”随即语气抱歉地对小女孩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能收留你, 你……” “我走我走！”小女孩扭头就走，嘴里奇怪道：“这栋楼里怎么全是神经病……” 她继续去敲其他楼层的门：一楼的住户压根就没搭理他；她上到五楼，住在五楼的斯文妹自然欢迎她进来——小女孩没上这个当。 她可是吃了两个面包就差点撑死了，斯文妹拿了那么多食物上去，怎么可能还活着？现在这个八成是鬼！ 小女孩没敢在五楼过多停留，一溜烟上了六楼。 …… “咦？”刚上去，小女孩就看到：靠近楼梯右侧的人家没有关门。 小女孩站在门口张望，犹豫了片刻，扭头走向楼梯左侧。 “咚咚咚！”小女孩敲响整栋楼最后一户的房门。 “……”无人应答。 小女孩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人打呼的声音。 这是在睡觉？自己敲门敲得那么大声，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小女孩又用力敲了几下，门内的呼噜声有所减小。 与此同时，苏路猛然意识到有地方不对。 可具体是哪里，他现在又说不上来……仿佛大脑中控制思维与逻辑的部分尚未完全清醒。 “砰！” 卧室里传出猛烈的撞击声。 苏路蓦地拧过头——什么情况？那两个安分了一个晚上的东西，怎么突然开始发狂了？！ “砰！砰砰！！” 卧室的门被撞开！两只颜色脏兮兮的黑影，迫不及待飘了出来！ …… “妈的！”小女孩忍不住爆粗，“一群混账！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在心里诅咒其他玩家，扭头来到对面的门边。 “有人吗？”她试探道。 小女孩观察了好一阵，感觉这家除了乱了点，其他肉眼可见的危险倒是没有。 尤其是……这家有很多未拆封的食物。 小女孩盯着茶几上的香酥鸡腿猛咽口水。 鸡腿旁就是巧克力福团、手撕面包、牛肉干…… 小女孩再也无法忍受食物的诱惑——当她回过神时，她的双脚已经站在了客厅里，手已经撕开了鸡腿的包装袋。 小女孩大口撕咬着鸡腿，浑然不知门在身后偷偷关上。 当门再度打开时，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地上又多出了一团垃圾。 …… —— 苏路躲在书房里，反锁了书房的门。 外面那两团黑影没有在客厅找着人，又将注意力投向了各个紧闭的房门。 苏路听到它们打开了其中一扇门，不知道是卧室还是厨房的。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转头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冷静？苏路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心脏。 分明是很危急的情况，但他的心率却没有一点慌乱，始终保持象征冷静的匀速。 刚才那丝不对劲的感觉也消失了。苏路把头发撸到额后，终于感觉清爽了些。 ……清爽？ 风扬起他的发梢，吹过他的眉眼。 苏路回头——难怪他觉得清爽，原来是窗户又出现了。 这次的窗户出现在一面竖直的墙壁上，如果不是墙后就是客厅的话，那还挺有正常窗户的样子。 苏路把手探出窗外，感受微风在指尖回旋。 可以探出去，窗外确实存在一定空间。 从外面的风可以吹进屋中来看，两边的空气也是流通的，苏路没有空气中毒，证明外面的空气也没毒。 银杏树就在眼前，苏路随手扯下一片树叶。 他看了眼手里的银杏树叶、又看了一眼门，心里有了主意。 …… “砰！” 两团外来黑影撞开书房的门。 房间内空空如也、银杏树叶飘飘。两团外来黑影通过观察，发现窗台上落有几根颜色显眼的头发。 它们朝窗台飘了过去。 躲藏在书架后的苏路神经高度紧张，他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并没有选择躲到窗外——风险还是太高，具有不确定性。 外来黑影探出窗外查看，苏路等到了想要的机会！抡了一把椅子扔过去。 其中一只黑影被砸中，整团影子都摔了出去；在另一团影子反应过来前，苏路一个右勾拳让黑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物理驱鬼。 苏路活动着右手——刚才那一拳挥得十分漂亮，黑影明显被揍懵了，身上的黑气都带着迷茫的气息。 苏路抡起另一把椅子，彻底把黑影送走。 …… 解决完最大的麻烦，苏路关上窗，坐在地上喘气。 书房里的两把椅子全都壮烈牺牲，苏路还有些遗憾——那两把椅子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童年，小时候他爬不上去，还是妈妈把他抱上去的。 苏路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 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些汗，被纸巾温柔抹去，就像妈妈会对他做的那样…… 苏路猛然睁开眼睛！ ——在他的身边，挨着另一团黑影，黑乎乎的手里捏着一张白色纸巾。 苏路的额头渗出了更多冷汗，被黑影发觉： “嘻。” “嘻嘻。” “你发现……我了？” 黑影覆盖上来，苏路瞬觉毛骨悚然！ 原来家里总共爬进了三只黑影！而不是两只！！其中两只钻进了他的卧室，剩下一只藏在书房，直到现在才爬出来…… 苏路大喊：“我报警！我选择报警！！！” 黑影一滞。 下一刻，房门被某种生物从外面急促敲响：“咚咚咚咚咚！警察！请配合我们调查。” 黑影一溜烟躲进桌底。苏路支撑发软的双腿起身，来到玄关。 透过猫眼，苏路看到两团轮廓模糊不清的红色迷影——这，就是“警察”吗？ 他打开房门，从左边的红影中飘出人类能听懂的声音：“是你……报的警？” 苏路：“是我。” 右边的红影：“你为什么报警？” “我家里进了陌生……人。”苏路实话实话。 左边的红影：“噢，我们现在准备进入你家调查，这点你同意吗？” 右边的红影：“赶快同意。” 苏路正想同意，浑身倏然一凛，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警察，算不算陌生人呢？ 苏路绷紧了神经：“如果我不同意呢？” “噢，那也没什么，我们是警察，不会强行闯入公民家中。”左边红影的话让苏路放下心。 “只不过……”右边的红影古怪道，“我们一走，你家里的陌生‘人’又该交给谁来对付呢？” 这倒是个难题——毕竟书房里已经没有椅子了。 苏路礼貌道：“警察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右边的红影抢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进去协助你。” 苏路看向左边的红影：“您有其他办法吗？请问。” 左边的红影干巴巴道：“没有，它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 苏路露出失望的眼神，左边的红影见状，突然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用盐……” 总觉得左边的红影被右边的同事踹了一脚：“你干嘛告诉他？” 苏路冲左边的红影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您的帮助我会铭记于心。” 左边的红影脸上浮起粉色的红晕。右边的红影忽然不甘示弱道：“我也有一个办法。” 苏路挑眉：“哦？” 右边的红影：“这个你拿着！” 一根看着就很厉害的警棍被交到了苏路手上。 左边的红影大跌眼镜：“你怎么还给东西？？”它也只是给了一些建议而已啊！ 这都要卷？ …… 家（六） “谢谢, 再见。”苏路毫不客气收走了它们的建议和东西，毫无留恋地关上房门。 “砰！”关门的声音也很干脆利落。 左右红影：“……” 突然有种错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透过猫眼，苏路观察到它们在门口停留了一阵，随后不甘心地消失。 他去厨房提了一袋盐、右手操着警棍, 再回到书房时, 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外来黑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苏路露出友好和善的微笑：“你别紧张, 我们聊一聊？” 经过刚才的事，苏路发现外来黑影也是会说话的。 会说话、那就证明能沟通、能从它们身上榨取有用的价值。 外来黑影哪敢说不啊：“你、你想聊什么？” “你们是从哪里爬进来的？”他明知故问，主要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外来黑影：“窗外。” 苏路：“窗户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具体你知道吗？” 外来黑影：“你家的窗户,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只要看到谁家的窗户开了，就会找机会爬进去。” 苏路：“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外来黑影没吭声。 苏路居高临下，摄人的瞳孔中饱含强势与威胁：“回答我。” 在那双眼瞳的注视下, 外来黑影犹如被太阳的光辉灼烧，艰难开口：“……昏暗, 我们来自昏暗。” 莫非外来黑影来自黑暗副本？ 苏路表面不动声色：“继续。” “我们平常就生活在昏暗里，那个地方就像是真正的冥界, 暗无天日。只有当你们打开窗, 光才会出现……那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苏路：“机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外来黑影中延伸出两条“手”，它似乎在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我从前……也是人，还是和你一样的玩家。” “只不过后来，我死了。” ……苏路战术后仰：“你的意思是，你是鬼？” 外来黑影：“可以这么说。” 苏路：“你爬进我家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取代你。”外来黑影抬“手”指向苏路，“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苏路喃喃：“原来如此。” 副本的通关条件是“副本结束时玩家待在自己的家中”——如果他的家被外来黑影鸠占鹊巢、他回不了家, 那就意味着通关失败。 幸好他当时没有选择离开家, 否则现在…… “和你聊天真是轻松愉快。”苏路露出微笑，“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恕不远送。” 他下了逐客令, 外来黑影顾忌他手里的东西，也不敢继续赖在这里，一溜烟没入窗外。 苏路关上窗，片刻后窗户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夜晚，苏路将警棍和盐放在床头，闭上了双眼。 快要睡着时，苏路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今夜的星星已升起，就让它伴你入梦里……” 是什么人在唱摇篮曲？ 苏路睁开眼睛，风吹动他的睫毛—— 窗户，这次出现在了他的卧室里。 窗户没关，苏路连忙起身来到窗边，歌声愈发清晰。 是楼下的邻居——苏路认出了那是楼下邻居的声音。 他在哄孩子睡觉？ 苏路把窗关好，歌声淡了些，但也还能听到。 这让苏路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妈妈也曾守护在床边，为他唱歌讲故事。 一种陌生的眷恋感萦绕在他的心里，他迷茫地倚靠在窗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 翌日，距离副本结束还有96小时。 这一天在平静中度过，接下来几天维持了这种平静。 最后一天，久违的广播再度响起：“请在半小时内至一楼领取食物。另外新增一条规则——【不要吵醒住在六楼的钱爷爷，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苏路拿上钥匙下了楼，见到中年大妈和大光头的身影。 这两人来得真快……他暗道。 “早。”中年大妈主动朝他打招呼，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 “早啊。”苏路招呼回去，随口问道：“你们住几楼？下来得这么快？” 得到的答案是“二楼”。 原来就住在二楼……怪不得。 “这么说你们两个是对门喽？”苏路笑道。 大光头点点头。可能由于住对门的关系，他和中年大妈比较亲近，刻意躲在中年大妈身后。 望着大光头魁梧的身躯，苏路嘴角抽搐地想有必要吗？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完全遮不住啊。 大光头像是完全没发现这点，苏路和他对视，意外发现他的眼神格外纯净。 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中年大妈对苏路感激道。 上一次领取食物还是在很多天前，如果不是在苏路的提醒下拿了很多，中年大妈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但她同时也很疑惑：“你……你是怎么知道要多拿点的？难道你知道广播通知的时间？” 苏路：“我不知道，是其他人告诉我的。” “谁？” 苏路没说出是三楼的邻居，只说：“是其他楼层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楼层的人就陆续下来了。 一位老人出现在一楼大厅，看见另外三人，眼神定格在苏路身上：“哇！” 老人干瘪的嘴唇撅了起来：“老公，你觉得他是玩家还是NPC？” 老人自问自答：“我瞧着像NPC……也不知道可不可攻略。” 老人生气道：“你想攻略谁？”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露出一副“这人是不是年纪太大脑子出问题了”的疑惑表情。 四人等待了片刻，没有其他人再下来。 小女孩……可能是出事了。 老人作为新来的，并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以一副活泼的口吻嘟囔道：“吃的怎么还没送过来？家里的泡面昨天都吃完了，一天没吃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四人又等了一会儿，红衣物业才姗姗来迟。 老人看着老、腿脚可不慢，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袋子一看：“怎么又是泡面？！” 袋子里全是各种口味的泡面。 苏路吃了几天的饼干面包，对于泡面倒是接受良好；中年大妈和大光头也不挑食；只有老人苦着脸。 苏路挑了两包口味清淡的面握在手里，突然间皱起眉头。 往常他最爱辛辣的口味，如今这是怎么了？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清淡的口味。 苏路晃了晃脑袋，怪异感被十分自然地忽略。 中年大妈见他拿了两包，也跟着他选了两包，甚至连口味都特意拿了一样的；大光头想跟着他们选，可惜没有那个口味了，顿时急得想哭。 ……一个壮汉盯着他眼眶含泪的模样，令苏路心情有点复杂。 老人不情愿地挑了一包，四人正准备上楼，背后的楼梯传来异动。 ——在众目睽睽下，一对年轻男女肩并肩出现在楼梯口，同时慢吞吞地提起脚、放下脚，再以0.25倍速走下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对年轻男女同时开口，声音也和走路一样慢：“我年纪大了，下来得晚了点，不好意思。” 中年大妈瞪大眼，老人和大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还有吃的吗？”年轻男女同时发问，他们的头和腰背低垂着，仿佛真正的垂暮老人。 “……” 见没人搭理，年轻男女往四周看了看，看到地上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些食物，搬动沉重的双腿往前走。 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十分诡异。 “……噢，腿脚不好啊，理解，毕竟年纪大了嘛。”苏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提起地上的塑料袋凑到年轻男女面前：“给，还有很多呢。” “谢谢、谢谢。”年轻男女忙不迭向他道谢。 一行人谁也没有发现不对，各回各家。 苏路在经过三楼时，把泡面放到门口，特意敲门提醒：“吃的我放门口了，今天是泡面，记得拿。” 门内飘出邻居的声音：“知道了。” “方便开门吗？”苏路想见一见邻居，“放心，我就站在门口。” “长得丑，不见客。”邻居拒绝为他开门。 苏路：“……” 邻居：“你怎么还不走？” 苏路：“你是不是有话忘了对我说？” “……啧。” 不告诉他，他就赖着不走。邻居只好提醒他：“新增规则是假的。” 苏路：“新增规则？广播里的那个？” “嗯。” 苏路握住下巴：“谢了，这个信息对我很重要。” “……” 邻居：“你怎么还没走？” 苏路：“我还想知道——泡面合您口味吗？” “……”邻居懒得再理他了。 苏路回到自家门口，开门前对着钥匙检查了很久，确认无误后插入锁孔。 平安回到家，苏路刚进家门就吓了一跳：窗户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客厅。 幸运的是：这次窗户是紧闭的，外来黑影无法入侵。 忽视玻璃上趴着的几只黑影，苏路拉上窗帘、把领回来的泡面往茶几上一扔，整个人陷进沙发，思索起三楼邻居的提示—— 新增规则是假的。 新增规则是：【不要吵醒住在六楼的钱爷爷，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那他是否可以理解为，真正的规则是：一定要吵醒住在六楼的钱爷爷，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苏路抬头，凝望天花板。 “既然是爷爷，那想必年纪应该挺大了吧？”苏路咕咙道，“老年人睡太久对身体也不好，还是要适当起来活动活动的。我这就去叫咱爷爷起床。” 苏路正准备起身，楼上倏然传来一声巨响：“砰！” 这是有人先动手了？苏路惊讶地仰起头。 再低头时，透过玻璃茶几的倒影，霍尔维洛正在其中凝视着他。 …… 家（七） 苏路盯着茶几中的倒影, 表情从迷茫到震惊—— 霍、霍尔维洛？ 倒影中的霍尔维洛，似乎也很震惊。 等一下。 情况有点乱。 一缕发丝伴随他低头的动作滑落，擅自越过他的肩膀。苏路的视线垂向自己的肩头——红色的发披在那里。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明显大了一圈。 这不是他的身体！！！ 苏路本能起身，这具身体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他想去妈妈的卧室, 因为卧室里有面化妆镜, 这具身体乖顺地服从了他的想法。 苏路站在化妆镜前, 这可比倒影清晰多了——没错，这就是霍尔维洛的脸。 他不可思议地抚摸自己的脸，触感光滑Q弹, 霍尔维洛的皮肤真不错。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苏路怎么会长成霍尔维洛的模样？！他又怎么会直到现在才发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路一只手放在镜子上，另一只手不可思议地试探自己……霍尔维洛的脸。 也许不仅是脸…… 苏路偷偷摸摸背过身, 拉开衣服瞧了眼：果然有腹肌。 这具令人羡慕的身体也不是他自己的。 结合之前的见闻，苏路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所有人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自称“53岁”的小女孩、行为粗鲁的斯文妹、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大光头、自问自答的老人、诡异的年轻男女…… 再加上自己, 苏路基本可以得出结论：大家的记忆、或者说灵魂，被塞进了陌生的躯壳中。 那他自己的身体呢？ 镜中人俊丽的眉眼一皱：苏路并没有在这栋楼里看见另一个“苏路”。 他的身体被藏在什么地方？真正的霍尔维洛又在哪里？ 苏路感到隐隐的兴奋, 他觉得目前的情况很刺激。 ……但是, 真正的苏路会这么想吗？ 在这隐约的兴奋下，苏路又感到了不对劲：如果是从前的他，会觉得目前的情况很有趣吗？ 一定不会吧。 咸鱼只想追求躺平，而不是刺激的生活。 难道说…… 他的思维受到霍尔维洛身体的影响了？！ 苏路露出惊讶的眼神，当他抬眼时，镜中的霍尔维洛朝他微微一笑。 镜中的霍尔维洛嘴唇翕动：“你不该这样。” 他、他在说什么？ 苏路惊恐地后退, 镜中的霍尔维洛神情平静淡漠, 仿佛彼世高傲的王：“我不该是这样。霍尔维洛，醒一醒。” 伴随他的声音，苏路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陌生的回忆—— 【阿洛, 醒一醒，该起床了】 【阿洛，不吃胡萝卜的话会长不高哦】 【阿洛，我只是想保护你……】 【霍尔维洛——彼世最伟大的超凡者！】 【您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狗】 【您就是这个世界的荣光】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你要知道，把你身上所有的超凡能力剥离成为一个普通人的做法，风险非常大，你很有可能会死在这个过程里。你真的想好了吗？】 【……值得吗？】 【好吧，我当然愿意帮你】 【你知道吗？你刚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 【恭喜——你现在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了】 …… “啊！”这些多出来的回忆，搅得苏路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崩溃地栽进了椅子。 难道说，他真的是霍尔维洛？ 霍尔维洛为了脱离彼世的控制，摘除了身上所有的超凡能力，还改变了自身的相貌，成为普通人苏路。 苏路就是霍尔维洛？！ 苏路从来不存在，所以他才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个猜想如同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从椅子上摔下来，抱着头颅痛苦地翻滚，感到即将溺毙般的窒息。 周围的景象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陈旧的木地板褪去，昂贵的玉石地板取而代之；掉了几块漆的墙壁被繁复精美的浮雕修补，四周逐渐变成像宫殿一样的建筑。 镜中的霍尔维洛满意道：“这才是我们的家。” 他的意识即将退居角落，但在最后一刻，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手撞在化妆柜上，一个相框受到震动落在地上，刚好掉在他眼前。 相框中的邻居抱着一个小孩，那是上幼儿园阶段的他。 邻居的面容上满是玻璃的裂痕，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苏路把妈妈的相框抱在怀里，恶狠狠道：“去你*的！” “我叫苏路，不叫霍尔维洛。我妈才不会给我起这么装逼的名字！” 宫殿瞬间恢复成了原样。 霍尔维洛蠢蠢欲动的记忆被苏路压制。镜中的倒影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默默消失。 明明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但苏路已经有了一种精疲力竭之感。 很明显：霍尔维洛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记忆形成了人格——也就是说：霍尔维洛的人格还存在于这具身体当中，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苏路的记忆暂时占了上风。 好险，差一点他就要被霍尔维洛反压了。 苏路揉着手上作痛的部位——尽管这不是他的身体，但也能真切的感受到疼痛。 说起来，他的身体去哪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自己的身体。苏路从地上爬起来，把妈妈的相框放回原位。 想了想，他又对相框出手了。苏路抽出其中的照片揣进口袋，以便在必要时提醒自己：你就是苏路，苏路一直真实存在。 一旦对自己产生怀疑，他怕霍尔维洛会趁机反扑，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那么接下来—— 苏路搓搓手：我的身体，你到底在哪儿呢？ 不得不说霍尔维洛的大脑就是好用——在他设定好这个目标后，他的大脑就自己分析了起来！ 经过一番复杂的推理，苏路得出结论：自己原本的身体应该就在这栋楼里。 苏路准备从一楼开始依次排除。 一楼没有门屋，苏路趴在墙上敲敲打打听了很久，墙壁都是实心的，应该不可能藏人。 二楼住着中年大妈和大光头，前者似乎对他很信任，应该能答应他的请求；至于后者…… 如果苏路没猜错的话，大光头的身体里，应该住着真正的小女孩吧？ …… —— 许多荔今年十三岁，不幸被卷入彼世后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作为一名十三岁的女孩，许多荔的胆子也和年龄一样比成年人小很多，在进入《吾栖之家》这个名字奇怪的副本后她也一直躲在大人身后。 许多荔现在也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例如衣柜。 但是不行……因为衣柜现在已经装不下她了！许多荔惊恐地发现：她现在的身体是一个八尺壮汉！而且还没有头发！！好大一个秃头啊！！！ 许多荔直接被秃头的自己吓哭了。 不久后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中年大妈的嗓音：“多荔，是姐姐。” 那位大妈长得很像许多荔的二姨妈——尽管她一直以姐姐自居。 许多荔对她比较信任，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除了中年大妈，还有一位大美人。 许多荔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电视机里的明星还要夺目。 中年大妈柔声：“多荔啊，我们想进你屋子看看，可以吗？” 许多荔犹豫道：“可是规则里说……” 中年大妈：“我可以不进去，让他单独进去也行。”说着看了看大美人。 苏路开口：“小姑娘。” 他特意顿了顿，见大光头没反应，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接着问：“今年几岁了？” “十、十四岁。” 面对陌生人，许多荔故意多报了一岁。 苏路点点头：“你家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许多荔摇头。 苏路：“能让我进去看看吗？如果你家里进了陌生人而你不知道的话，可能会在你没有防范的时候伤害你，我可以帮助你进行排查。” 许多荔毕竟只是个心智十三岁的女孩，很快被苏路还有中年大妈说服，苏路得以进入她的屋子。 确实没有第二个人。 中年大妈的家里也排查过了——他的身体不在二楼。 从许多荔的家里出来，苏路谢过中年大妈——中年大妈的身体里其实住着斯文妹的记忆。 至于其他人，根据他们的行为表现，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斯文妹的身体里住着大光头； 大光头的身体里住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身体里住着中年大妈； 老人的身体里住着年轻男女； 年轻男女的身体里住着老人。 ……当然，还要加上他自己：霍尔维洛的身体里住着苏路。 苏路——他自己的身体里又会住着谁呢？ 那个人究竟把他的身体带到哪里去了？苏路升起浓浓的担忧。 …… 来到三楼邻居的家门口，苏路敲响房门，邻居懒洋洋的声音飘了出来：“我说过了，不方便见客。你怎么又双叒叕来了？” 苏路：“我来是想问，你家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人吗？” 邻居顿了顿：“没有。” 苏路起疑：“可我之前听到你家有婴儿的声音。” “你听错了。” “我还听到你给婴儿唱摇篮曲了。” 邻居：“那是我唱给自己玩儿的。” 苏路觉得邻居很有问题。 “你是不是遇到了某种难题？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邻居迟疑：“你……是谁？” 苏路感觉有些奇怪：“我？你是问我的名字吗？我叫苏路。” “你要怎么证明？” “你需要我怎么证明？”苏路感觉更莫名其妙了。 “人有的时候会故意欺骗自己，这不失为一种战略。”邻居沉声，“你走吧，我现在不信任你。” …… 碰了一鼻子灰，苏路失落地走到邻居对门、年轻男女的家门口。 苏路：“请问你们家里有第三个人吗？”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口误了。 “有啊。”年轻男女侧身让开路，“进来吧，你要找的人，就在我们家里呢。” 家（八） “哦？” 苏路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真的吗？” 年轻男女异口同声：“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苏路观察了他们几秒：“很遗憾, 我也不信任你们。” 两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我刚才说错话了。”苏路指出，“我问的是‘你们’。” “有什么不对吗？”两人俱是一愣。 “当然，‘你们’代指了两个人，但原先住在这里的, 应该只有一个人才对。” 老人原先住在年轻男女的身体中, 因为老人只有一份记忆、一个人格, 所以两人的言语动作才会一致。 在老人的认知中，别人称呼他应该是“你”，而不是“你们”。 更何况年轻男女刚才也说了“我们”——这令苏路更加确信：“你们, 是外来的入侵者吧？” 老人的灵魂，或许已经被无孔不入的入侵者们消灭了。 入侵者取而代之，入住了年轻男女的身体。 “……”见被苏路识破, 年轻男女也不装了，左边的女人阴测测道：“你还挺敏锐的。” 苏路看着她：“还有一点, 我刚转身时看到猫眼是黑的，这说明有人站在门后观察我, 也让我起了戒心。”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聪明人。”女人翻了个白眼, 见骗不到他，就准备关门。 苏路：“我有个问题，把我骗进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男人舔了一圈舌头：“好处就是好吃。” “……明白了。”为表敬意，苏路又退了一步：“谢谢你告诉我。” 占据了斯文妹身体的入侵者，也曾积极邀请他进入自己家中——看来被这些入侵者占有的住宅是不能轻易进去了, 否则很可能会沦为它们的食物。 “砰！”三楼的房门关上, 苏路踏上四楼。 四楼除了他，对门应该住着老人，而老人的身体里住着年轻男女的灵魂。 他敲开门——面前的“老人”弓腰驼背, 语气沉稳：“您找谁？” 苏路于是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请问你们家里有第三个人吗？” “老人”歪头：“我们？” ……不会吧？他又说错话了？难道年轻男女已经…… “我老婆在睡觉，家里除了我和她没有第三个人。” 因为女人在睡觉，所以回答他话的人只有男人吗？ 苏路接受了这个设定：“……好的。” “老人”：“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关门了。” 苏路拿出了之前的说辞：“能让我进去看一下吗？如果你家里进了第三个人而你不知道的话，可能会在你没有防范的时候伤害你和你的妻子，我进去可以帮你排查……” 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鼻尖受到空气的震荡，苏路一阵叹气，转身上了五楼。 斯文妹家就算了吧。苏路敲响对面的房门——没有意外的话，这家住着小女孩的身体、中年大妈的灵魂。 门打开，门后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人，她的眼神中闪过惊艳。 看来中年大妈已经遭遇不测了—— 苏路果断走上六楼，无视陌生女人的挽留。 六楼，靠近右侧楼梯口的屋门仍然维持敞开的状态……屋内的垃圾似乎多了一团？ 一眼望去，里面还是没人。苏路将目光挪向对门的钱爷爷家。 他敲响钱爷爷的家门，里面传来钱爷爷的声音：“谁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苏路对这位“钱爷爷”还挺好奇的，也想见到真人：“社区送温暖，鸡蛋要不要啦？” “放门口吧。”钱爷爷似乎正躺在床上，“我准备睡觉了。” 自从五楼的巨响发生、钱爷爷被惊醒，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这宝贵的一个小时的里，苏路发觉了这个副本的真相。 他一惊：“您这就准备睡了？天都还没黑呢。” 钱爷爷：“我睡得比较早。” 苏路：“您别睡了，起来活动活动不行吗？” 钱爷爷纳了闷：“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咋还不让我睡觉呢？” “您不睡不行么？” “你不吃饭行不行？” 苏路：“那您什么时候睡着？” 钱爷爷：“哎呦，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五分钟就睡着了，说不定过一个小时都还睡不着。” 也就是说：钱爷爷清醒的时间是不确定的？ 留给苏路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钱爷爷陷入沉睡，他就会再度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在意。就像是…… 苏路灵光一闪：“钱爷爷，方便告诉我您的全名吗？” “钱耳业。” …… 苏路飞快下楼，来到三楼邻居的房门前，疯狂地拍打着大门。 “你怎么又来了？”三楼的邻居无奈道。 “求你，帮帮我吧。”苏路喃喃，“快没有时间了，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 距离副本结束的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他再三恳求三楼的邻居——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三楼的邻居终于心软：“唉，真拿你们这些孩子没办法。” “这样，你去找一把钥匙。” “钥匙？”苏路掏出口袋里的那一把，“是这把吗？” “不是，我需要的不是这一把。每个人都有两把钥匙，一把打开家里的门，一把打开记忆的锁。它藏在你的记忆深处，只有真正的你才能获得它。” “去吧，去找到它吧，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 他坐在自家沙发上，一头雾水地盯着手里的钥匙。 按照三楼邻居的说法，这把钥匙只能打开家里的门，能打开记忆的不是这一把。 只有真正的他才能找到那把钥匙…… 真正的苏路。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终于还是无可选择地闭上了眼睛。 …… “咚咚咚咚咚！” 苏路睁开双眼，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惊慌：“谁？！” 门外是中年大妈的声音：“是我，还有多荔。” 苏路打开门，中年大妈和许多荔站在门外。他没有邀请他们进来，神色间局促不安：“你、你们有事吗？” 中年大妈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我们来是想和你商议，看看这个副本该怎么通关。” “怎么通关？”苏路不是很懂，“规则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只要副本结束时待在自己的家里就能保证通关。” 中年大妈：“是、规则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总觉得很不安，所以想来问问你的意见。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规则说得很清楚了呀。”苏路挠挠头，“我没什么看法啦。” …… 中年大妈携许多荔失望离去。下楼的过程中，中年大妈奇怪地嘟囔：“怎么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许多荔猛点头：“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感觉气质完全变了！” 中年大妈回忆：“他来敲我的门时，那时的他整个人带着一种威严的气场，我都不敢大声喘气。” “对对对！我也是！” “真是奇怪呀……现在的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 —— 苏路握住下巴，企图像柯南一样思考：“唔……藏在记忆深处的钥匙，让我想想。” “该不会是这个吧？”苏路从地上捡起一片银杏树叶。 “就这个吧。”本着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就蒙对了的乐观心态，他敲响三楼邻居的房门：“砰砰砰！大哥！你瞧瞧是不是这片……这把钥匙？” “吱呀——” 令苏路感到吃惊的是：门直接开了。 “快点进来！”三楼邻居的声音急匆匆道。 居然肯放他进去？ 苏路进门后，极其震惊地发现：三楼邻居的家里一片空白，啥也没有。 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 找到了。 苏路一个箭步上前，来到自己的身旁，神情激动：“苏、苏路？” 地上的人懵懵懂懂抬头：他长得和原先的自己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一定就是自己原本的身体了！ “该怎么才能换回来？”苏路下意识疑问道。 嘀咕完他才发现：这间空白的房子里只有他自己的身体——那个一直和他说话的邻居呢？ 【苏路】苏路突然注意到：在自己的身体旁还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红心拳头大小，从里面飘出男音的声音：【你先把门上的钥匙拔出来，再把门锁好。动作快点！】 卧槽！！！ 苏路这一惊非同小可：“男音？！怎么是你？我还以为你丢了！” 男音：【……】 苏路：“等等——你不会就是那个一直和我对话的邻居吧？” 男音冷哼了一声：【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苏路：“啊这，原来你可以和人正常对话呀？” 【懒得装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男音催他，【赶紧照我说的做！快！】 苏路忙不迭把插在门里的钥匙拔下来、顺带锁了个门。 【把钥匙放进他手里】 这一步有点困难——苏路原本的身体像是退化成了婴儿，连基本的抓握动作都不太熟练，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这是怎么了？”苏路担忧道。 男音：【失去了所有记忆，可不就变得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了吗？】 苏路惊讶脸：“为什么他会失去记忆？” 【为了把记忆塞进你的猪脑子里】 苏路知道这个“你”指得是霍尔维洛。 在男音的解说下，苏路大概明白了：这个副本的机制就是把人的记忆从原本的身体中剪切出来，再胡乱粘贴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 例如：甲的记忆受到剪切，粘贴进乙的大脑中，由于记忆奠定了人格，人格又代表了灵魂，相当于把甲的灵魂整个塞进了乙的身体中。 霍尔维洛就是那个“乙”，苏路则代表了“甲”。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霍尔维洛的记忆并没有被剪切，仍旧留存在自己的身体中，与苏路的记忆发生了混淆。 “所以我一度怀疑你并不是苏路，而是霍尔维洛假装的。”男音解释道。 苏路瞪大眼：“所以你才故意不给我开门，还让我去找什么第二把钥匙？还说什么只有真正的我才能找到钥匙？” 男音：【嗯】 原来如此——男音担心苏路压不过霍尔维洛，他这是在给霍尔维洛下套呢。 霍尔维洛在听到男音的话后，为了得到第二把钥匙，只能让真正的苏路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我明白了，可有一点我不能理解。”他轻声说着话，伸手按住红色爱心—— “为什么，你要选择帮苏路？” 男音：【……】 草——男音发出和苏路同款脏话。 “我真的无法理解。”霍尔维洛叹息，“明明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我们相伴的时间也更长久。” 从霍尔维洛有记忆起，男音就陪伴在他身边了。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 男音不答，霍尔维洛试图在自己身上找到原因：“是因为我舍弃过你吗？这是对我的惩罚？” 【……我没有你们人类那么丰富的情感】 男音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答案：【或许是因为苏路】 “你爱上他了？”霍尔维洛拔高了音量。 男音：【我说了，不要把人类的情感定义在我身上】 霍尔维洛的声音持续提高，他也是头一次这么失态：“那是为什么？你觉得他比我更聪明？更强大？还是更优秀？” 男音：【你想多了】 “那么没有原因？这个答案我不接受。” 【我已经给了你答案，接受与否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霍尔维洛的话语间有种疯狂的温柔。 他将红色爱心举至眼前：“我已经把你拿回来了，无论你接受与否，今后你仍旧要作为我的声音、我的一部分，与我共同战斗。” 【强扭的瓜不甜】男音兴致缺缺地给了他一句忠告。 然而霍尔维洛完全没听进去。 他将承载了男音的红色爱心按在自己胸前，红色爱心融入霍尔维洛的身体，二者融为一体。 【你会后悔的】 霍尔维洛笑得更加温柔了。 他转过身，打算回到四楼自己的家里。 至于失去了心脏和男音的苏路，在副本结束后会面临何种结局——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维持这一想法的霍尔维洛来到门边，手指在开门时一顿。 被锁住了。 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在苏路的手里。霍尔维洛回过头，惊讶地发现—— 属于苏路的身体已经抬起了头，表情可不像是失忆的婴儿。 霍尔维洛露出了然的神色，视线落到地面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上：原来如此。 恢复记忆的真正钥匙不是树叶——而是肢体接触啊。 “他如此偏爱你，为你谋划到这种程度，我还真是有点嫉妒了。”霍尔维洛半开玩笑道。 “混蛋！”苏路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神情，“霍尔维洛，你简直欺人太甚！” “你拿走了我的心脏和男音，你走了，我还能活吗？” 霍尔维洛保持微笑：“把钥匙给我，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 苏路蓦地一歪头：“你疯了，疯子的话是不能信的。” “……那你想怎么做？” 苏路“哼”了一声：“在你这种人眼里，恐怕看普通人都是在看蝼蚁吧？” 霍尔维洛：“我并没有那么觉得。” “闭嘴！” 苏路恶狠狠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蝼蚁都有生存的权利，更何况是我！” 说完，苏路一仰脖子，毫不犹豫吞下了钥匙。 霍尔维洛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苏路完成了这一壮举。 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苏路侧过头，同样有点疯癫地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走出这间屋子！嘿嘿嘿，我家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欢迎来到我家。欢迎。” 以身为牢 “欢迎来到我家——欢迎！” 在苏路话音落下后, 原本空白的房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墙壁、沙发、茶几、门等等家具。 不可思议的一幕，现实里绝不可能发生，苏路却没意识到画面有问题。 刚刚吞下去的钥匙，也在入口后变成橡皮糖一样的口感, 他随便嚼了嚼就吞了下去, 舌尖弥漫开一股香甜的菠萝味……苏路同样不觉得有问题, 仿佛理所应当。 霍尔维洛回过头——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 这代表苏路是决心要把他困在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霍尔维洛低下头：他的手腕上，渐渐长出了一双镣铐, 下方连接着长长的锁链。 处置权——霍尔维洛想到了这个词。 他终于发现了副本的另一条隐藏规则：来客处置权。 家主邀请客人进入自己家中做客，客人如果接受邀请并进入，家主就拥有了来客的“处置权”。 怪不得, 斯文妹、年轻男女、陌生女人……这些被外来黑影夺舍的“人”，会那么热情地邀请他进入家中做客。 想必是因为它们知道这条规则, 而玩家们不知道。 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霍尔维洛抬头，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苏路。 苏路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收起刚才那副要咬人的表情, 咂了咂嘴摔进沙发。 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苏路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霍尔维洛再说什么鬼话，他都不会搭理。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144个小时悄无声息地走完最后一秒，苏路忽然浑身一震。（物理） 他身下的沙发、身前的茶几、头顶的天花板全都在震动。 奇怪的是：即使震动的程度已经强烈到苏路眼睛都花了，但他却没有多少震感，仿佛躺在一团抖动的棉花里。 倏然，他感到眼前一花, 感受瞬间清晰了十倍。 禁锢。 ——这是苏路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感觉。 怎么、怎么回事？ 苏路感觉自己的头颅被桎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四肢本能地开始挣扎。 他在脑袋周边摸到了几块凹凸不平的东西，触感是金属般的冰冷。 头上似乎罩着什么东西，拔不下来…… “你等等！别动, 我帮你打开。”苏路忽然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在他的头周边按了几下，一股力量在帮助他的头逃脱束缚。几秒钟后，苏路眼前一花，眼前终于重见光明。 天花板白得刺目，他似乎身处于一个雪白的房间内。苏路从床上坐起身，打量面前的小姐： “你……你是？” 身穿粉红护士服的小姐脸上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动人的眼眸。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头盔，那应该就是刚才罩在他头上的东西。 护士小姐：“你醒了？恭喜你成功通关。” “……我通关了？”苏路愣愣道。 看苏路这幅状态之外的模样，护士小姐好心地解释道：“你现在刚从思维世界中出来。” 苏路：“思维世界？” 护士小姐纤细的手指对准自己的大脑：“就是这里。” 苏路仍然一头雾水。 护士小姐转过身，似乎打算暂时离开。 苏路急忙：“等等！我不是很明白……”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思维幻境类副本吗？”护士小姐提醒道，“这类副本通常在玩家的大脑中进行，大脑就是副本的舞台。” 一瞬间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苏路醍醐灌顶——他算是想明白了！ 《吾栖之家》是在玩家大脑中进行的规则类怪谈副本，六楼沉睡的钱爷爷——钱耳业，谐音前额叶。作为人类脑叶组织的一员，前额叶负责控制逻辑与思维的部分。当前额叶沉睡时，人的大脑就会自动忽略逻辑上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所以苏路前期才迟迟没有发现身体上的古怪。 后来前额叶醒了，苏路才意识到身体不是自己的。 如果苏路没猜错的话——《吾栖之家》里的这个“家”，除了指代由钢筋水泥构筑成的房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家”，那就是自己的身体。 只有记忆和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家”。 他在男音的《合理》端水下成功回到了自己“家”，至于霍尔维洛…… 苏路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 按照副本规则，想通关应该同时达成两个条件：灵魂回到真正的身体里；②身体呆在原先的住所中。 霍尔维洛只达成了其一，没有达成其二，自然不算通关。 妙啊。 苏路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并且对男音单扣一个6。 在这个世界上还能阴到霍尔维洛的，可能就只有他了吧。 男音，爱你。 …… 男音？男音？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路升起不好的预感，在内心呼唤了好几次男音。 男音毫无反应。 是他的助听器没开吗？苏路慌慌张张取出耳朵里的助听器，检查后发现是打开的状态。 就在他陷入呆滞之际，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红色。 霍尔维洛正站在房间一隅，脸色阴沉地注视他。 苏路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别说受伤了——霍尔维洛连衣服都没乱。 他没事？ 完了。 他没逝，那自己就要逝了。 “……”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 他怎么还没动手？ 原本苏路都做好迎接攻击的准备了，两只手挡在身前，然而他手都举酸了，对方都没动作。 苏路放下胳膊：“你……干嘛呢？” 霍尔维洛的眼角似乎狠狠抽了一下。 “跟个鬼一样站在墙角，你想干嘛？” 霍尔维洛冷冷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正在这时，护士小姐走了进来，看见苏路还在床上，口吻惊奇道：“咦？你怎么还没走？” 苏路：“走？” “是啊，你都通关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护士小姐往门外一指，“出了这道门朝左拐，直走三十米再连下两层楼，往前就是大门，出去就是你们玩家喜欢的车站了。” 苏路一怔：头一回遇到把车站怎么走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Npc。 等等……“你们”？ “瞧你这眼神，该不会以为我也是玩家——是人吧？” 护士小姐取下口罩，眼睛以下的部分全是马赛克。苏路当时表情就不对了。 护士小姐不是人！而是某种未知的鬼怪…… “哦好的。”苏路装作冷静地下了床，他的鞋就在床下，手有些发抖地系着鞋带。 他系好鞋带匆忙起身，看见护士小姐走向隔壁床的人。 这间病房里总共有九张病床，其中八张床上都躺了人。 睡在苏路隔壁的是一位模样斯文的……斯文妹？！ 护士小姐取下斯文妹的头盔后，斯文妹醒了过来。 护士小姐：“真羡慕你，终于有了自己的肉.体，以后再也不必担心消亡了。” 斯文妹拿过放在床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睁开眼睛冲她笑道：“很快就会轮到你了，加油。” 这两人明显认识，语气很熟络。 “我？我还早着呢。”护士小姐叹了口气。 斯文妹抬头看见苏路，舔了舔嘴唇：“又见面了。” 苏路还记得占据了斯文妹家的怪物想吃自己！眼前的斯文妹，恐怕就是那只怪物！下意识后退。 斯文妹发出古怪的笑声：“咯咯咯咯！别这么害怕，我现在有了人类的身体，已经不想吃你了。” 苏路：“现在？” 他不敢掉以轻心：“失败的玩家就会被你们夺舍？” 斯文妹：“夺舍？我认为这更像是一场游戏，输家需要付出身体作为代价。” 苏路：“那么赢家呢？” “赢家——当然是可以走喽！”斯文妹和护士小姐手指相扣，脸贴在一起甜甜地笑道：“你怎么还不走呀？是不是想留下来陪我们？” 苏路扭头就走。 但他有个问题实在很好奇。苏路停下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夺舍玩家的身体？” 这群怪物披上人类的皮，难道是想混上列车吗？ “有了身体就方便多了。”护士小姐一边回答一边舔舐斯文妹的脸庞，“你不懂，等你死了以后就知道了。” 苏路想起那些死去后又“复活”的人们——莫非他们并没有复活，而是变成了一种以鬼魂形式存在的怪物？ 思索着这个问题，苏路走到门边，至于霍尔维洛——这家伙从出场开始就一言不发，一副自闭的模样，斯文妹和护士小姐像没注意到他似的，完全忽略了他。 苏路忍不住又回了一次头。 霍尔维洛仍然站在角落，神色晦暗不明。 不说话、也不动手——他到底在憋什么坏招？ 苏路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霍尔维洛似乎没跟上来。 苏路松了口气，加快离开的脚步。 …… “哒、哒……” 他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间回响。 尽管苏路已经很努力地放轻脚步了，但只要是有重量的生物，走起路来就不可能没一点声音——猫咪除外。 苏路脚上没长肉垫，走路难免有声音，这声音落在他心头，搞得苏路的心脏也跟着一起一落。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苏路第N次回头，当他再扭过头时，差点和霍尔维洛亲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 苏路吓得大叫。 霍尔维洛皱眉。 不对，这个距离，好像已经亲上了！！ 对方的嘴唇怼在自己的额头上，苏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感觉哪里不对。 ……怎么一点触感都没有？ 就算是一片羽毛拂过额头，也会有点痒痒的感觉。那么大一个霍尔维洛，还不如一片羽毛？ 苏路伸出手，手指穿过霍尔维洛的脸庞和身体。 霍尔维洛……没有实体？！！ 苏路震惊不已，内心隐约升起一个想法：难道这就是副本通关失败的惩罚？ 失去自己的身体，只能以魂体的方式飘着？ 我去！ 好险。 苏路觉得自己高低得给男音磕一个——如果没有男音的端水，他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内心有了计较，苏路很快从震惊中回神，两步绕开霍尔维洛的幽魂，向出口走去。 苏路不时回头，发现霍尔维洛的幽魂一直在跟着自己！ 他到底想干嘛？？？ 苏路有点受不了了：“你怎么老跟着我？” 霍尔维洛眼神中闪过一抹屈辱：“我，跟着你？” “可不是你在跟着我吗！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霍尔维洛忍了又忍：“我没有。” 两人之间的距离约为十六米。苏路故意后退了两步，霍尔维洛立刻上前，补全了这点距离。 “还跟？”苏路“哟呵”一声，又退了一步。 霍尔维洛持续跟进。 “还跟？！” 苏路超级大声：“还说你没跟着我？你都被我抓现行了！” ……霍尔维洛似乎觉得很委屈，但又无法反驳，整个人就很气的样子。 瞧他这样儿，苏路不禁冒出一个猜测：“难道说……真不是你想跟踪我？你是被强迫的？” “强迫”这个词用到他身上，似乎令霍尔维诺感到极其难受——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苏路的想法愈发坚定，对霍尔维洛发出灵魂三问：“不会吧不会吧？你真是被强迫的？你是被什么东西强迫的？你居然也会被强迫？” 霍尔维洛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苏路撇了撇嘴，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所以你是不得不跟着我，对吧？你还没有自己的身体，那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 霍尔维洛反问他：“你觉得呢？” 苏路：“我看你现在像个鬼。” 霍尔维洛蓦然笑了：“也许吧。” 苏路提起警惕——他算是对霍尔维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这家伙看起来正常，但实际就是个纯疯批。小月没准都要甘拜下风。 霍尔维洛缓缓逼近道：“怎么？不是欢迎我来到你家吗？现在知道害怕了？” 头疼 苏路：“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该害怕的人应该是你吧, 连个身体都没有。” “我迟早会找回自己的身体。” “哦？你怎么找？” 霍尔维洛：“靠你。” 苏路瞪大眼：“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不是，我凭什么帮你？” 霍尔维洛：“男音在我这里。” 苏路：“……你想用他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霍尔维洛笑了笑，“苏路，你现在即将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与我共度余生。” “下一个。”苏路想都不想。 “第二个选择：我们合作, 等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仅可以把男音还给你, 还可以支付给你一笔不菲的报酬，足够你在彼世安然度过余生。” 苏路脸上浮起明显的不屑：“霍尔维洛，别再说鬼话了, 你如果恢复了身体，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杀了我吧？我没你聪明，但也没那么傻。” 他拒绝霍尔维洛的诱惑, 果断迈向出口。 然而下一步，苏路的身体忽然一僵—— 苏路弯下身体, 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他感觉心脏异常沉重、快要喘不过气了。 “别急, 还有第三个选择。” 霍尔维洛淡然的声音传来：“我们玉石俱焚。” “是你搞的鬼？！”苏路惊怒。 霍尔维洛没有着急解释, 而是飘来苏路面前，手指点了点他的心脏：“心脏是灵魂的寄居之所，也就是灵魂的家。然而这个地方空间有限，天生只够容纳一个灵魂。住了我们两个，你说挤不挤？” 苏路：“你……住在我的心脏里？” “可以这么说。苏路，你觉得这颗心脏还能撑多久？” 一旦心脏承受不住两个灵魂的重量, 肉.体的死亡也是近在咫尺的事。 苏路闭上眼睛：“所以我根本没得选？” 霍尔维洛：“运气好的话, 你可以选一。” 苏路朝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殴打空气实在没什么意思。苏路反身往回走了两步，没好气道：“你的身体在哪儿？” 霍尔维洛：“跟我来。” …… 副本深处，副本的鬼怪们围着一个人。他拥有美丽的红色长发与面容, 睫毛在眼帘下形成弯月状的阴影弧度，五官犹如雕塑，仿佛一位沉睡中的神祇。 神祇落入了它们的地盘。望着近在咫尺的极品猎物，眼泪不争气地从鬼怪嘴角流了下来。 “根据上一次的抽签结果，这次失败的玩家身体应该归我所有。”一只鬼怪叉腰表示。 立马跳出另一只鬼怪提出质疑：“这轮失败的玩家可不止一个！像这种极品，自然不能根据抽签结果来决定。大家说对不对？” 其他鬼怪立刻对鬼怪②的提议表达了赞同。 鬼怪尽管不满，但在职场上和多数同事们作对是大忌，只好忍了。 “那你们说怎么分？”鬼怪退一步道。 鬼怪②：“依我看，这具身体应该分给在副本里工作时间最长的鬼作为奖励。” 在副本里工作时间最长的——那不就是鬼怪②吗？！ “不行！”鬼怪③跳出来反对：论资历它是最年轻的，要是真按这个办法来，那它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干得久也不一定出力多啊？有些鬼都混成老油条了，干活摸鱼别以为我没看见。”鬼怪③阴阳怪气道。 鬼怪②狠狠瞪了它一眼：“你什么意思？” 鬼怪③：“没什么意思啊，前辈，我不是在说你，你可千万别对号入座了。” 鬼怪搅浑水：“那照你说的，应该把这具身体发给干活最卖力、表现最优秀的鬼，那应该发给……” 众鬼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了卷王——鬼怪④。 鬼怪④：“嘿嘿，那我就笑纳了。” “等等，你还不够格。”鬼怪④伸出去的手被另一只手按住。 “谁说的？站出来！我们P……”鬼怪④上一秒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在见到来鬼时猛地低了下去。 鬼怪④用蚊子似的声音叫了一句：“领导。” 鬼怪⑤笑眯眯道：“小④啊，平常辛苦了，等到下次再有这样的极品一定轮到你，我保证。” 鬼怪④猛翻白眼：“您画的饼，我已经吃不下了。” “怎么说话的！”鬼怪②拍马屁道，“哎呦喂～我的领导啊，这具身体依我看，只有您才是当之无愧的拥有者啊！” 鬼怪⑤看向其他正在观望的鬼：“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众鬼不敢吭声。 鬼怪④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冷哼：“不卷了！以后再也不卷了！” 失去一个卷王，但能收回一具极品身体，这个买卖，值！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鬼怪⑤咧开的笑容，口罩都快遮不住了： “那这具身体就归我了。” …… —— “霍尔维洛，你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隐蔽的角落里，苏路躲起来暗中观察鬼怪们开会，不可思议道：“它们在瓜分的可是你的身体诶！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仗着其他人和鬼都看不到他，霍尔维洛站在显眼的地方，回头瞧了苏路一眼。 ……苏路提起警惕。 霍尔维洛：“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苏路：“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把身体抢回来吧？” 霍尔维洛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苏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唯一的能力男音还被你拿回去了，你让我怎么帮你？” “那么多的鬼，你让一个普通人上去不是找死吗？” 霍尔维洛：“你先听我说。” 苏路压低了声音：“你说。” 霍尔维洛：“鬼怪不可能直接占据我的身体，它们还需要借助副本的力量。” 《吾栖之家》这个副本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里世界也就是思维世界，需要戴上头盔陷入昏迷后才能进入。 苏路目睹鬼怪⑤吩咐鬼怪去找头盔—— 现在霍尔维洛家里没有主人，一旦鬼怪⑤进入里世界，它只需要等到霍尔维洛家的窗户出现、再从窗户里爬进去，就能成为新的主人！ 苏路：“哦哦，那我们的时间还挺充足的。”他当初可是足足在里世界呆了144个小时。 霍尔维洛浇冷水：“现实世界的流速是里世界的一百倍。” 一、百、倍！？ 苏路默默往前挪了两个小数点：也就是说他们只有1.4个小时的时间了！ 如果不能在1.4小时内夺回霍尔维洛的身体，之后再想夺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感受到时间的紧迫，苏路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他甚至升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兴奋感：“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霍尔维洛感受到了那丝兴奋，眉头微皱：“你先冷静下来，再去找一个相似的头盔戴上。” “啊？”苏路傻眼了，“我也要戴？” 霍尔维洛：“当然，只有你的身体沉睡，我才能进入思维里的世界。” 苏路：“等等，那我呢？我岂不是还要再过一遍副本？” “你在家里待着就行。” 霍尔维洛望着鬼怪⑤，眼神阴森。 意思是他负责打打杀杀？ 他这么一说，苏路就放心多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该怎么保证我们和那个领导分到同一栋楼呢？” 刚才一路走来，苏路发觉这里有不少房间，每个房间里都躺着人，这么多的人，里世界不可能容纳得下。 仅有一个解释：里世界里不止有一栋楼，副本有自己的一套划分规则。 苏路把自己的想法和霍尔维洛一说，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不错，确实是有一套规则，同一个房间的人可以分到一栋楼。” 弄清楚规则，接下来的做法就很清晰了：首先是要想办法和领导进入同一个房间，再戴上头盔进入里世界。 …… 另一边，鬼怪拿来了头盔，交给鬼怪⑤，鬼怪⑤挟着头盔、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其余几名鬼怪负责搬运他“未来的身体”。 众鬼选择了一个空房间，鬼怪⑤则戴上头盔进入了里世界。 “吱呀——” 众鬼离开后，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偷偷摸摸推开一条缝，苏路的眼睛挤在门缝里，万分谨慎地暗中观察。 “嗖——” 旁边闪过一道嚣张的红影，霍尔维洛居然直接穿透门板钻进了房间！ 苏路忍不住张开了嘴巴。霍尔维洛转身：“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躺好。” 苏路眨了眨眼睛，怀里抱着根据霍尔维洛指示找到的头盔，选择了一张床。 空旷的房间内有十张床，其中两张床上躺了人、一张床上躺了一个鬼怪⑤。 鬼怪⑤和霍尔维洛的身体都已经戴上了头盔，苏路正准备把头盔往脑袋上扣——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等等。” 这只手没有丝毫重量，苏路顺着手臂抬头望：“又怎么了？” 霍尔维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先撤。” 苏路：“理由呢？头盔是假的还是你的身体是假的？？” “没有理由。头盔是真的，我的身体也是真的。”霍尔维洛淡淡道。 所以——这就是大佬的第六感吗？ 苏路果断放下头盔：“听你的。” 虽然临时决定要撤，但也不能两手空空的撤。苏路打算把霍尔维洛的身体一起带走。 他上手把霍尔维洛的身体拖下床，边拖边吐槽道：“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霍尔维洛看他的目光冷飕飕的。 苏路拖了几米，忽然听到门外有异响，吓得立刻滑了手。 “砰！”霍尔维洛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后脑勺和床柱子发生亲密的碰撞。 ……他的脑袋好像开始疼了。 计划 “幸亏戴了头盔。” ——这是苏姓路人事后说的第一句话。 “放心, 应该没磕着，你不疼吧？”苏路看向霍尔维洛的幽魂。 半透明的霍尔维洛，目前应该处于魂体状态？具体的苏路也说不准。 “身体受伤，灵魂也会有感觉吗？”苏路看他一副头疼的模样, 狐疑地问。 霍尔维洛脑袋外面倒是不疼, 疼的是里面。他幽幽地盯了苏路一眼：“有人来了。” 在他的指导下, 苏路又把他的身体拖回了床上，人也躲进了墙边的柜子里。 没过一会儿，鬼怪就抱着头盔、真·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 苏路透过柜门上的缝隙目睹到了这一幕。 没过多久, 鬼怪②也抱着头盔摸了进来。随后是鬼怪③、鬼怪④…… 这下即便没有男音提醒，苏路也看明白了它们的意图——这群鬼怪是想和鬼怪⑤争夺身体呢！ 等到众鬼怪全都戴上头盔进入副本后，苏路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语气不自觉间带上了幸灾乐祸：“霍尔维洛，你可真不愧是个万人迷啊, 鹿雪绒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鹿雪绒是谁？ 霍尔维洛心头闪过这缕疑问。他很快将其抛开：“我们也进去。” 苏路闻言一怔：“啊？你不是说感觉不对劲吗？” 霍尔维洛：“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好吧。”看来是竞争太过激烈, 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苏路小心地戴上了头盔。 下一秒, 他的意识坠入了黑暗组成的漩涡。 …… 睡梦中的苏路咂了咂嘴，翻了一个身。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睡觉的时候。 苏路起床困难地撑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卧室。 他又回到《吾栖之家》副本了？ 苏路下了床、走出卧室，在客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霍、霍尔维洛？！” 苏路大吃一惊。 令他吃惊的不是霍尔维洛本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而是他的手脚上都栓着一条锁链。 锁链延伸至墙壁，与客厅的墙壁融为一体。霍尔维洛像个囚徒一样坐在沙发上, 神色没有太大改变, 唇角甚至噙着一丝微笑：“你醒得《可真快》。” “你你你。”苏路抬起手指，“你这是在玩什么囚禁py吗？” 霍尔维洛微笑道：“看不出来吗？我在被你囚禁。” “我？”手指调转了一个方向，苏路指着自己, 嘴巴不可思议地张成了鸡蛋型。 “不对！”不该背的锅苏路可不背，“我怎么囚禁你了？” 霍尔维洛飞快扫了一眼手脚上的锁链。 苏路：“这又不是我给你戴上的，别什么都赖我身上！” 霍尔维洛：“就是你。” 苏路愣住了。 霍尔维洛简单解释了几句，苏路这才得知——在他吞了钥匙后，家里的门连夜消失，霍尔维洛没办法回去，只能以“不受欢迎的来客”身份被苏路的家暂时拘禁。 苏路挠了挠头：“那怎么办？我现在把钥匙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霍尔维洛微笑：“哦？你可以试试。” 苏路尝试了下，发现不行，根本吐不出来。 他走出卫生间，遗憾地告诉霍尔维洛：“这招行不通，看来我们真被锁死了。” 霍尔维洛微笑再微笑：“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苏路：“……噗。” 他实在忍不住了，面对霍尔维洛这幅凄惨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一条……”最后那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霍尔维洛微笑微笑再微笑，马上就要崩裂了：“嗯？” 苏路见好就收：“行了，我知道你肯定很郁闷，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可不习惯跟男人同居。” 霍尔维洛看他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脸上虚假的笑容淡去了些，告诉了他接下来的做法——走窗。 由于苏路吞了钥匙，两人目前一整个是被锁死在家的状态，连门都消失了，因此走门就不用想了，只能走窗。 苏路闻言“咦”了一声：“走窗？” 霍尔维洛解释：“既然外面的东西能爬进来，那我们自然也能出去。” 苏路上来就一通询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你爬出去过？出去以后呢？” 霍尔维洛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等，我也要一起去啊？”苏路反应过来。 “你也看见了。”霍尔维洛抬起手臂，锁链跟随他的动作而晃动：“我现在哪儿也不能去。” 说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这次笑得还有那么点真心实意：“准确来说——是只有你能去。” 霍尔维洛到时会交给苏路一件东西，只要把那件东西放回去，霍尔维洛也就能回去了。 苏路踌躇不决，问了他一个担忧的问题：“窗外会有危险吗？” “没有。” “你不会驴我吧？”老实说，苏路不太相信。 霍尔维洛瞥了他一眼：“有危险的是留守在家的人。” 按照他的说法，窗外的鬼怪都挤破了头想往窗内钻，因此窗外反而是安全的。 见苏路仍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霍尔维洛破天荒道：“你放心，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言下之意——我不会害你。 看他这幅惨兮兮的样子，那倒也是。 “……好吧。”苏路勉强接受了这个计划。 接下来就是等待窗户出现了。 这段时间格外漫长，两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别提什么共同话题，在商讨完计划的细节后，不约而同陷入了死寂。 苏路主动跑去书房溜达了一圈，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里头的字迹照样模糊不清，他无趣地放了回去，抬脚走出书房。 霍尔维洛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动静，金色的眸光朝他投来。 苏路下意识避免和他对视，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不能玩手机、也不能看书，苏路躺在床上，很快再次陷入沉睡。 …… “咚咚。” 意识朦胧中，苏路听到一种类似于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苏路不耐烦地捂住耳朵、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咚咚咚咚咚咚咚——” 苏路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猛然间发现：一团黑影，正蜷缩在自己的身边。 “嘻嘻嘻。”黑影发出恶作剧的笑声。与此同时，苏路又听到了床板底下不断传来的敲击声：“咚！咚咚咚……” 有某种东西藏在他的床底、敲击他的床板。 面对双重恐惧，苏路一下子慌了神。惊慌瞬间席卷了他的身心，令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规则…… 就在这时，苏路想起了副本规则：【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发现了它们】 对，要冷静，假装没看见就好，他只要继续装作睡觉…… “你看见我了，对不对？”黑影贴着他的鼻尖，亲密无间地问出了这句话。 苏路呼吸时的颤抖泄漏了他内心的惶恐。这使得黑影更加确信：“你果然发现我了！” 一旦它们知道他发现了它们，那他的结局…… “砰！” 黑影突然泄气似的软成一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苏路睁开眼睛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立在他的床头。 “霍……霍尔维洛？”苏路艰难地吐出了他的名字。 他身上的锁链延长了很多，居然能支持他走进卧室。 苏路注意到他的右手握着一根警棍——啊，是这根警棍，他还记得这根警棍的来历…… 霍尔维洛显然深谙“补刀”的道理，对着瘫软的黑影一顿猛打，黑影直接被他打散了。 霍尔维洛侧过脑袋，房间里的灯没开，暗夜中，他的红色长发如同冷却的岩浆流淌过他的脸庞。 “找到了。”霍尔维洛的神情依然没什么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他说：“窗在你的床下。” ……这种平淡的态度，让想跟他道个谢的苏路，情不自禁地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苏路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两人合力将整张床搬开。 风夹着银杏树叶扑面而来。 一只外来黑影卡在床和窗户之间，原来就是这家伙在不停地敲床。霍尔维洛手起棍落，外来黑影步了前辈的后尘。 霍尔维洛把一颗爱心形状的东西交给了他——据说只要把这个东西放进霍尔维洛的家中，他脱离副本后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 苏路收好，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 等苏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窗外的昏暗里。 银杏树枝与树叶消失无踪，苏路定了定神，扭头观察四周—— 他正站在一条光线黯淡的走廊上。 走廊两旁全是窗，绝大部分都关着——除了他身边的这一扇。 从苏路的视角看过去：窗内的房间布景被整个倒转过来了，霍尔维洛站在窗内，正以一种神奇的角度俯视他。 窗外的视角很神奇，苏路来不及多体验一下，就在霍尔维洛的催促下走远了点。 【注意看，前面↗就是小霍的家】 男音突然响起，来源正是那颗红色小爱心。 苏路很激动：“男音！男音你在娘家过得还好吗？霍尔维洛有没有虐待你？” 男音：【。】 苏路一边激动一边思考：男音是寄居在心脏里的，看来霍尔维洛是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了啊！（物理） 跟随男音指导，苏路行走在昏暗的走廊内，不知不觉间，连带他的身体都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在经过其中一扇窗户时，透过玻璃的反光，苏路惊觉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居然和外来黑影一模一样！ 莫非进入这条走廊，就会变成“外来黑影”的模样？但愿回去以后能恢复原样……苏路忧心忡忡地祈祷。 一路上，苏路经常会和真正的外来黑影擦肩而过——由于大家长得都差不多，倒也没有黑影飘过来和他搭话、或者对他起疑。 想不到：身上的这层灰雾还给他上了一层保护色……苏路稍微松了口气。 每扇窗户背后都代表了一个“家”，没有拉窗帘的窗口，苏路就能轻易看到家庭内部的景象—— 一位大叔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中播放的雪花点发呆；一个年轻的男人把刚领回来的食物放到桌上，正伸手在塑料袋中翻找；一名秃头少女推了推眼镜，打开空白一片的文档叹了口气，刚准备码字，猛然间回过头，看到窗外的苏路时吃了一惊。 “不、不好意思。”苏路讪笑着抬起手，对方露出惊恐的模样，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上了窗帘。 苏路摸了摸鼻子，听从男音的指导，停留在其中一扇关闭的窗口前。 就是这里了。 苏路趴在窗口前，妄图抠出一条缝隙。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霍尔维洛的家——还是和自己家一个样子吗？ 记忆回到自己的身体后，苏路并没有遗忘在霍尔维洛身体里时经历的事，相反，他拥有全部的记忆。 这份经历也可能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苏路盯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默默抱着膝盖蹲守了一会儿，苏路忽感上空洒下一片光——是头顶的窗户打开了。 他立刻起身钻了进去。 霎时间刺目的金光险些闪瞎苏路的眼睛，霍尔维洛的家和自己家完！全！不！同！！简直是一座宫殿，复杂华丽到可以景物描写三千字……咦等等。 这个华丽的feel，有点眼熟啊，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还住过？ 刚准备把红色爱心找个地方放下，鬼怪②的声音就从苏路背后响了起来： “哦呦？怎么又来一个。” 送你了 “兄弟, 你是哪条道上的？”鬼怪②询问。 苏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还好鬼怪②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你眼光不错啊！随便一挑就挑中了个极品。” “没错，你运气也太好了。”这是鬼怪的声音。 鬼怪③叹了口气：“唉。” 鬼怪④：“狼多肉少啊！” 苏路粗略看了一圈——好家伙, 除了地位较高的鬼怪⑤, 鬼怪②③④全都在这儿了。 它们都是来和鬼怪⑤争夺霍尔维洛“家”的——当然, 现在还要加上霍尔维洛本人。 苏路：“什、什么情况？”目前的情况一看就不太对，好像不能直接放下红色爱心走人啊？ 男音为他科普：【注意看，鬼怪②③④来晚了, 鬼怪⑤目前已经成功占据了小霍的家】 什么？！那鬼怪⑤现在岂不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苏路心感不妙——霍尔维洛叮嘱过他，当家主是别人时，千万不能把红色爱心放进别人的家中。 只有当“家”属于无主状态时, 才能放。 “怎么办啊？那个混蛋！”鬼怪④抓狂道，“那混蛋是打定主意装作看不见我们了！” 按照规则：【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发现了它们】只要鬼怪⑤一直装作没有发现它们, 那它们就不能发起进攻。 更要命的是：由于这个家太大，鬼怪⑤有太多地方可以躲, 早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鬼怪②③④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然而这对苏路来说不是问题——他有挂。 男音告知了苏路鬼怪⑤的方位, 苏路又转告给了其他鬼怪。 “你是怎么知道的？”鬼怪③狐疑。 苏路：“我这人……这鬼眼神比较好，所以我看见了。” 鬼怪③：“真的吗？我怎么就看不见？” 苏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跟我来吧。” 在他的带路下，大家果然找到了鬼怪⑤。 突然看到那么多鬼怪出现在面前，鬼怪⑤却丝毫不慌——它自己本身就是鬼怪，看见同行哪里会慌？依然淡定地做着自己的事。 “嗷呜！！”鬼怪③发出嚎叫, 企图吓鬼怪⑤一跳。 一旦鬼怪⑤有所反应, 它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扁鬼怪⑤一顿再把它扔出去。 “哈……”然而鬼怪⑤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笑出了声。 不过鬼怪⑤很狡猾，立刻找补地说了一句：“突然想到很好笑的事。” “砰咚！” 鬼怪②弄翻了东西，鬼怪⑤慢悠悠地回头道：“怎么回事？风吹的吗？” 众鬼怪：“……” 这些小打小闹, 鬼怪⑤自然不放在眼里——和自己相比，它们，还太嫩！ 苏路默默观察鬼怪⑤，当他开口时，结结实实让鬼怪⑤吃了一惊。 其实苏路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念出了鬼怪⑤生前的名字。 ……鬼怪⑤强忍着偏过头，转身走开。 男音依旧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鬼怪⑤的生平，由苏路转述，在说到鬼怪⑤的妻子和儿子时，鬼怪⑤终于顿住了脚。 旁边的一群鬼怪顿时都兴奋了！！！ 鬼怪⑤蹲下去，装作系鞋带的模样——在入住了这个家以后，它的外表已经变得越来越接近生前的人类模样了。 它是怎么死的呢？太久了，它都快要忘了，只依稀记得它是死于某个副本内的陷阱。 鬼怪⑤站起身、拍拍膝盖、一脸轻松地走了。它决定放弃那段已经死去的过往人生，它要去迎接自己的新生。 只要在这个家里待到144个小时结束，鬼怪⑤醒来后，就能成功占据这具梦寐以求的身体！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鬼怪⑤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阻止自己的步伐，绝不。 …… “兄弟，看来你这招也不管用啊。”鬼怪②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你到底是谁？”鬼怪③的语气透出浓重的怀疑。 大家都唉声叹气的，思维世界里的时间过得很快，由于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苏路进来时，距离副本结束仅剩下24小时不到。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小时了……两个小时……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奇迹没有发生。 无论它们使出何种手段，鬼怪⑤就是不为所动，既不承认它们的存在、也不出门，一副铁了心要霸占这个家的赖皮模样，它们拿鬼怪⑤没有任何办法。 甚至，连男音都不出声了。 最后十分钟，众鬼怪挨个从窗口爬了出去——如果副本结束的那一刻还停留在有主人的家中，那对它们而言，将会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苏路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站在满是窗户的走廊间，迷茫地左顾右盼。 男音提醒他该回去了。 苏路只好往回走。 回去后该怎么和霍尔维洛说呢？苏路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跟把孩子独自留在家里看家、孩他爸和孩他妈出去赚钱但却失败了一样奇怪。 男音似乎察觉到他离谱的想法，发表了以下六点看法：【……】 算了，回去再说吧。苏路加快脚步。 远远的，苏路看到了自己家的小窗口，以及窗后的一抹留守红影。 苏路靠近，发现霍尔维洛就站在窗边。 他心中一咯噔，因为他还发现—— 窗户关着。 如果他在副本结束的时刻没有回到家，那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苏路一脸惊恐地扑上前，敲打着玻璃窗。 霍尔维洛深深看了他一眼，动手拉开了窗—— 旋即，朝他举起了手中的警棍。 …… 苏路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思绪像是退潮一样抽离。 完了……自己果然就不该相信他！苏路冒出无比后悔的念头。 “咻！” 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警棍仅仅只是擦着他的发梢、重重敲击在他身后。 ……苏路回过头：鬼怪③不知何时悄悄跟上了它，正准备从后面偷袭。 挨了一棍子，鬼怪③整只怪开始飘散。霍尔维洛厉喝道：“快！” 苏路赶紧回神，手脚并用翻越过窗框。 霍尔维洛锁好窗，转身看他。 苏路怂怂道：“对、对不起，我没赚到钱啊不是，我失败了……” 他将红色爱心还给了他。霍尔维洛默默接过，什么也没说。 苏路一想不对啊，他心虚什么？要不是霍尔维洛自顾自的追杀他，他也不会被逼跳副本、霍尔维洛也不会失去自己的身体。 所以说，这都要怪某人自作自受啊—— 苏路看了一眼某人的表情，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注意，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十秒、九秒、八秒……】男音开始倒数。 最后一秒结束，苏路睁开眼睛、拔下头盔。 与他同时醒来的还有鬼怪②④，以及—— 霍尔维洛的身体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那双金黄色的眼瞳中满是狂喜与不可思议。“霍尔维洛”无法抑制地发出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是的——鬼怪⑤成功了。 成功夺得霍尔维洛身体的它，足足狂笑了五分钟，腰后的长发如同抖动的红色瀑布。 鬼怪⑤随即惊喜地发现：“这具身体原来居然还是个超凡者？太妙了！” 超凡者在彼世是怎样的地位，鬼怪⑤比谁都更加清楚——上辈子它如果是超凡者的话，绝对不会死得那么憋屈！ 想到自己的“上辈子”，鬼怪⑤冷哼了一声，暗自发誓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这辈子”它一定要活成人上人！所有对不起它的人，它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起副本里捣乱的那几个家伙，鬼怪⑤就一阵窝火。它翻身下了床，大部分人在它狂笑时就已经溜了，除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 “你是不是以为躲在这里，我就发现不了你？” 鬼怪⑤猛地低下头，注视着躲在床底下的家伙。 鬼怪确实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它试图求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砰！” 鬼怪gg。 …… 苏路正在拼命奔逃。 “你跑什么？”霍尔维洛像只风筝一样被他拽着走，神情又臭又不满。 “你说呢？”苏路反问了一句，“不跑，难道留下来被打成筛子吗！” “啊啊啊啊啊啊！饶命啊领导——” 不远处传来鬼怪②的求饶，接着就是一声毫不留情的“砰”！ 鬼怪④很快也被追上了，跪地求饶道：“求您放过我吧！” 鬼怪⑤低下头：“凭什么？你能替我做什么？” 鬼怪④：“什么活儿我都愿意替您干！求您留我一命！” 鬼怪⑤露出满意的神情：“这还差不多。” “砰！” 可惜，鬼怪⑤不会放过任何跟它作对的家伙。 解决完鬼怪④，接下来就是…… “我去！”苏路没想到——结果他还是被鬼怪⑤追上了，在即将逃出去的前一刻。 鬼怪⑤怪笑道：“你想去哪儿？” 分明是如此好看的一张脸，但是鬼怪⑤用起来……苏路不禁想：真是暴殄天物啊。 鬼怪⑤：“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苏路下意识望向一旁真正的霍尔维洛。 从自己的身体出现后，他就一直拧着眉头，活像看见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一样。 不过现在好了。霍尔维洛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来得虽然慢，但也不算太晚。” 苏路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 “你在跟谁说话？”鬼怪⑤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霍尔维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温柔地笑道：“这么喜欢吗？那就送给你好了。” 鬼怪⑤有所察觉般低下头—— 那是一粒孢子。 细丝形状的孢子粘在衣服上，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平常毫无存在感的孢子，顷刻间迅速膨胀，转眼产生了爆炸：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