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 第1章 穿越成北宋末代皇帝 “陛下!醒醒啊!” 赵桓缓缓睁开眼,眼前人物也一个个清晰起来。 围着他的几个人,袍襦曲领大袖,腰束玉带,脑袋上戴着长翼幞头。 不像是医生啊,也没有可爱的护士小姐姐。 记得昏迷前,是一个雷雨天,自己是图书管理员,正在津津有味研读宋代文献。 突然,一道闪电击中,耀眼之中就什么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些人身穿的宋代的官服,官帽那两根长长翅膀,还有脖子上的方心曲领,就是宋朝官服特有的。 穿越了? “陛下醒了,快搀扶陛下起来!” 一个身穿官袍的干瘪老头欣喜地叫了起来。 紧接着,几个青衣内侍过来小心将自己搀扶了起来。 陛下?这老头叫自己陛下? 难道……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袍,方心曲领绛纱袍,蔽膝,腰束排方金玉大带。再摸摸头上的帽子,竟然是二十四粱通天冠! 这是皇帝才能戴的帽子啊。 皇帝?自己怎么穿了一身皇帝的服饰? 只是衣服没有五爪金龙图案,这就对了,因为皇帝的龙袍上绣五爪金龙,那是金元之后才出现的,宋代服饰简约,龙袍没有龙纹图案。 轰! 无数的记忆犹如洪水纷涌而来: 金军南侵,父亲赵佶,也就是后来的宋徽宗,将皇位禅让给自己这位皇太子,自己则成为太上皇。可自己哭着不愿意登基为帝,被赵佶强行龙袍加身,众大臣强拉硬拽才上了龙椅。 太上皇带着六宫嫔妃、皇子、公主和无数朝臣逃出了京城,跑到了江南。 自己任命李纲担任京城守御使,率军民抗击金军,二十万勤王兵赶到京城外与金军对峙。 自己却懦弱地私下与金军和谈,送上无数金银和珍宝,加上勤王兵的威压,金军北撤。 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金军再次兵分两路大举南侵。镇守黄河天险的宋军望风而逃,金军轻而易举渡过黄河,再次包围东京汴梁。 自己任命赶来勤王的南道都统制张叔夜为枢密副使、大将姚友仲为京城都统制,与主战的宰相何栗一同领兵抗金。 可是自己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在宰相张邦昌、副相耿南仲等一帮投降派的怂恿下,派人向金军请和,以至于军心涣散,军无斗志。同时金军的确很厉害,守城眼看扛不住,京城岌岌可危。 张叔夜等人找到了擅长六甲神兵的天师郭京,上城楼施展道法,要生擒金军统帅,招天兵天将灭了金军。 自己正带着文武百官在延和殿等待得胜的消息。 却突然传来消息,天师郭京的七千六甲神兵出城迎战金军,被金军打得大败,死伤大半。 听到这消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惊恐之下,一头载下龙椅死了。自己的魂魄则附身在他的身上。 这人正是北宋最后一位君王赵桓,也就是宋钦宗。 现在,自己成了赵桓,承继了他的全部记忆。 “城楼上情况怎么样了?” 赵桓下意识问了一句。 一个圆脸细眼的官员忙躬身说道: “陛下以一人之尊,有天下之大,尺地无非王土,一民无非王臣,区区以夷狄为畏哉!” 承继的赵桓的记忆让他知道,这人竟然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奸臣秦桧! 只不过这时候的秦桧还没有成为奸臣,反倒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担任御史中丞一职。 这家伙溜须拍马信口拈来,只听他又接着说道: “京师军民莫不仰戴陛下,如重阴蔽天初见赫日,如大暑执热初濯清风。金寇虽围逼京师,但都城百姓咸愿固守,无一人有离心,四方援兵不日皆集。 陛下得民之心,诚能效大禹之克勤,体文王之节俭。心原澄静,圣度虚明,天祐大宋,笃生真主,必能……” 赵桓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那张胖脸,然后对其他人问道: “谁能告诉朕,城楼上情况如何了?”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左相张邦昌带着几分强作的镇静躬身回答: “陛下放心,虽然六甲神兵败了,但郭天师已经在城楼上准备亲自施展法术,将金军统帅完颜宗望生擒活捉献于陛下,他此刻想必已经将对方统帅捉拿到手,正赶过来献俘呢。” 赵桓瞳孔猛然一缩,一颗心悬了起来。 北宋生死存亡最后一刻就要到来! 压垮北宋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神棍郭京。 枢密使孙傅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本破书,上面有一句话说郭京道法如神,于是他就到处找名叫郭京的人,居然真的到禁军中找了一个名叫郭京的老兵。 此人自称擅长道法,组建了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的六甲神兵,就在今日登上城楼做法。借口不允许任何人旁观,所以三衙殿前司都只会出王宗濋下令城楼上所有的守军全撤下了城楼。 第2章 杀鞑子去! 冷兵器作战,没有甲胄护身,那就是找死。所以虽然着急,却还是要穿甲的。这一去,肯定是一场血战。 根据史料记载,开封外城是中午失守的。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得加紧,距离外城失守没多少时间了。 这之前,赵桓也曾身披黄金甲,手持龙渊剑上城楼视察守军,慰问官兵,所以宰执大臣和宦官以为他这一次也是要上城楼去,亲自目睹郭京郭天师隔空生擒金军统帅的壮丽场面。 一众太监宫女便风风火火替他把那一身明晃晃的黄金甲往他身上披挂。 战甲的披挂可不容易,最快也得一两顿饭的功夫才行。 借着这空挡,赵桓环顾四周,一眼看见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宗濋,他是自己的亲舅舅,殿前司都指挥使,俗称“殿帅”,钦命统领三衙御林军。 王宗濋将防守军队撤下城楼后,他自己就跑到皇帝身边来了。 赵桓指着他怒道:“狗东西,谁让你把军队撤下城楼的,朕命你立即回去,召集所有将士上城楼!金军马上要攻城了!” “是!” 王宗濋连声答应,他肚子里腹诽,之前告诉你说根据天师郭京的要求,自己下令把军队撤下城楼,你也没说什么,现在醒来就拿这骂人,什么嘛。 虽然赵桓样子很凶,他也不如何害怕,毕竟自己是皇帝的亲舅舅,皇帝的母亲去世的早,见舅如见娘,他从来对自己这舅舅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提拔自己成了殿前司都指挥使兼皇城司使,两个都是心肝豆瓣才能担任的重要职位。 于是,他涎着脸又问了一句:“陛下,天师不让咱们的人在城楼上啊,这个……” 赵桓二话不说,伸手拿下墙上挂着的龙渊剑,嗖地拔剑出鞘,寒光四射,耀眼生辉。 长剑架在王宗濋的脖子上,赵桓冷声道: “你要抗旨吗?若是金军趁机攻上城楼,朕就砍了你的狗头!” 脖子上的剑刃寒气逼人,让王宗濋汗毛都立起来了,终于感觉到皇帝是动了真怒了,赶紧连声答应:“臣不敢抗旨,臣这就去。” 说着,身子慢慢往下矮了半截,见那柄剑保持原地不动,他这才敢徐徐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赵桓随即扭头对卫尉卿孟忠厚急声道:“朕命立即召集所有殿前侍卫,随朕上城楼守御,要快!” 金军大兵包围开封,城里兵力不足,赵桓把皇城的殿前侍卫绝大部分都派上城楼去帮助防守城池了,身边只剩下大约一千人的御前侍卫守护皇宫。 此刻连最后压箱底的兵力都全部用上,能否翻盘就看最后一波。 孟忠厚是卫尉卿,也就是皇家武器装备管理处的处长,负责管理军用武器装备、皇家仪卫用的东西。 按理说,统帅殿前侍卫的应该是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宗濋,可他刚刚被赵桓派去城楼领兵守城去了,于是就让孟忠厚去领这最后的御前侍卫。 孟忠厚精神一振,但小心的问了一句:“陛下,我们最后这点人要是离开皇城,内廷没有人守卫……”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金军一旦破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赵桓目光一冷,长剑指向孟忠厚:“你也想抗旨?” “臣不敢,臣这就去!” 孟忠厚抱拳答应,飞奔着跑去召集最后的御前侍卫去了。 赵桓指着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同时也是他的贴身宦官的秦克诚说道: “你立刻组织宫里所有年轻的宦官、宫女,抄家伙上宫城守卫皇宫,皇城防守要是出事,你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秦克诚本想说老奴还是跟着陛下伺候,可是见刚才王宗濋和孟忠厚提出异议,被官家长剑相加,顿时一阵胆寒,不敢多说一句,忙答应,飞奔着出去了。 这时,太中大夫、尚书左丞兼门下侍郎耿南仲走了上来,对赵桓躬身道: “陛下,你突然昏厥,还是请太医好生查看一番,在这修养,就不要上城楼了,那里太危险,让殿帅他们去就可以了。” 耿南仲是赵桓当太子时的老师,这老头虽然学富五车,锦绣文章信手拈来,却是个软骨头,坚决主张向金朝割地赔款称臣。 宰相张邦昌忙上前赔笑说道: “陛下,耿相公说的是实话,您可是万乘之尊,可不能以身犯险。” 面对这后来的伪皇帝张邦昌,赵桓更是怒火中烧。长剑指向张邦昌:“你敢拦朕?” 张邦昌可是宰相,竟然被皇帝用剑指着,他一个文臣,何曾经过这种阵仗,但是,他强作镇定:“陛下,臣是一片忠心,担心陛下安危,请陛下明鉴。” 太监黄猴儿曾得过张邦昌不少好处,每次见到都要塞给他一些金银珠宝啥的,见状忙上前帮张邦昌说话: “是啊陛下,张相公心系陛下安危,乃是陛下股肱之臣。城上两军阵前,陛下前去太过凶险。再说了,就算天师没办法破敌,咱们也可以割地赔款求和啊,金人不过是想要点钱罢了……” 赵桓认出眼前这太监,之前没少在自己耳边嘀咕让自己割地赔款求和,此刻还帮着大奸臣说话,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长剑一挥。 咔嚓! 太监黄猴儿人头落地,滚了几滚,洒下一路血迹。 无头的尸体跟木偶一般软倒,鲜血飞溅,喷了张邦昌一身。 张邦昌吓得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下面感觉一热,尿了一裤裆。 “还有谁敢拦朕杀敌的?” 赵恒横剑在胸,环视四周。 一众太监宫女吓得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只有他身后帮他披甲的太监和宫女动作更快了,生怕慢了半点被皇帝给上一剑。 耿南仲也吓傻了,连连后退。 这时,太上皇赵佶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还没进门就大声叫道: “太上皇有旨,皇帝猝然驾崩,太上皇要重新亲政,商讨与金朝割地赔款求和之事,诸公请去龙德宫听宣……” 刚进门,就看见地上鲜血淋漓躺着黄猴儿那具无头尸体,脑袋就在他脚下,刚才差点踩上。 皇帝赵桓正挺立在那里,目光阴冷盯着他,手中长剑上的鲜血正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 “妈呀!” 老太监抱头鼠窜,转身逃出门去。几个小太监也吓惨了,哇哇叫着跟着跑了。 这时,孟忠厚扫了一眼地上无头尸体,也吓了一跳,赶紧来到赵桓面前躬身道: “陛下,剩下的所有殿前侍卫都已经集合完毕,共九百二十人。陛下的御马也备好了。” 而这时,赵桓的黄金甲也已经穿戴完毕,他手中龙渊剑一抖,剑刃血花飞溅,恢复了一泓泉水般的清澈。 “出发,南城宣化门,杀鞑子去!” 第3章 最后关头到了! 赵桓提剑冲出门外。 外面竟然是银白的世界。 好大的雪啊,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天上还在飘着一朵朵鹅毛般的雪花。 赵桓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那御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秦桧见状不由大声赞叹道: “陛下威武,当真体干之健,乘夬之刚,雷厉而风飞!” 这时,前面延和殿等着的文武百官都已经得到消息,说皇帝要上城楼杀敌。全都跑了出来,黑压压的大一片。 眼见皇帝赵桓一身黄金甲,手提龙渊剑,骑在御马之上,威风凛凛,不禁骇然。 赵桓手提缰绳,俯视面前的群臣,朗声说道:“ 养士百年,报国便在此刻。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朕都可以给你们,但此刻,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跟着朕杀敌去!” 说着,赵桓一抖缰绳,马蹄踩踏,雪花飞扬,如利箭般的朝着宣化门奔驰而去。 孟忠厚也率领最后的一队御前侍卫跟随其后。 秦桧此刻是坚定的主战派,他眼睛都红了,振臂高呼:“诸公,跟着官家上阵杀敌啊!” 皇帝御驾亲征,而且是要直接冲锋陷阵与金军血战,一众主战派大臣武将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嗷嗷叫着,纷纷冲出宫城去找各自的坐骑。 不过他们大多是文官,是坐轿子来的。没听说坐轿子上阵杀敌的,得骑马,这时候哪里找那么多马去? 还好有不少大臣是坐马车来的,当下就有大臣上去解开车辕牵马上阵。毕竟大宋马少,不少大臣是做驴车还有牛车来的。顾不得别的,骑着毛驴甚至黄牛,抢过门口兵士手中刀剑,嚎叫着朝着皇帝赵桓去的方向追去。 御街之上顿时热闹非凡,无数文武大臣或者骑马,或者骑驴,还有骑黄牛的,舞动各种兵刃往前冲。 有的武将人高马大偏偏只能骑驴,大长腿拖在雪地里,跟风火轮一般雪花四溅,地上看得街上的人都傻了。 风雪中,赵桓一路打马狂奔,冲在最前面。 迎面来了一队巡街的士兵,看见赵桓等人打马飞奔冲来,不明就里便要阻拦。 孟忠厚紧跟着赵桓身后大叫着:“皇上御驾亲征,闲人散开!” 巡街兵士一听,吓得纷纷跪在雪地里磕头。 赵桓策马冲到了宣化门下,便看见乱糟糟近万的大宋官兵正聚集在城楼下,一个个仰着脑袋往城楼上看,而城楼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赵桓反倒舒了一口气,证明金军还没有爬上城楼。 他一眼看见王宗濋,竟然也在城楼下仰着脑袋往上瞧着,压根没有按照他的要求领兵上城楼守御,只气得七窍生烟。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王宗濋的身上,抽的他一声惨叫,不知道为何皇帝会抽他鞭子。 赵桓此刻已经顾不得他了,立刻对那些兵士吼叫道:“随朕上城楼杀敌者,双倍犒赏,君无戏言!” 那些兵士都认出了身穿黄金甲的这位正是当今万岁爷,毕竟之前守城时,他身穿这身黄金甲,在一众侍卫簇拥下曾经到过城楼视察慰问三军。 一听翻倍赏赐,都齐声欢呼。 只是远处的士兵听不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桓立即回头对孟忠厚吼道: “你们大声重复朕的话:随朕上城杀鞑子,双倍犒赏,君无戏言!冲啊!” 赵桓已经挥动龙渊剑,一抖缰绳,猛的一夹马肚子,踩着雪花飞溅,直接顺着城楼阶梯冲了上去。 之所以赵桓这时候提这个,是因为之前王宗濋曾经向守城将士许诺,击退金军,每人犒赏金碗五只,结果击退金军之后他没兑现,使得守城将士大为失望。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大宋是募兵制,兵士干这一行就是养家糊口的用的,军饷和赏金就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一听这话,近前的兵士们听到了都很激动,所以跟着往上冲。但是远处大量的士兵没听到,大多数兵士还在原地没动。 孟忠厚狂吼着拔出腰刀,大声跟着喊叫: “皇帝口谕,上城杀鞑子,双倍犒赏,君无戏言!跟着皇帝冲啊!” 说着也策马往城楼上冲去。 身后最后一千名大内侍卫也跟着齐声大喊,乱哄哄跟着往上冲,浑然并没有上阵杀敌的紧迫和惊慌,有的还嘻嘻哈哈,好像在戏耍一般。 因为他们很多人都相信城楼上的擅长六甲神兵的郭京天师一定能够招来天兵天将将金军一举歼灭,皇帝是借着天师的法力护体,所以才要抖抖威风上城楼作战。 那么多人喊,这下城楼下的这几千守军都听到了,眼看着大家都往城楼上冲,便也乱纷纷嚎叫着,也举着刀子从各个阶梯跟着冲上了城楼。 赵桓跃马挥剑冲到城上。 一眼望去,城上白雪皑皑,铺满了宽阔的甬道。除了满天的大雪,这里肉眼可及视线内,全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守兵。 除了三个人之外。 他们是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右相何栗,延康殿学士、南道都总管、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京城都统制姚友仲。 三人面如死灰,如木雕一般。 因为就在刚才,天师郭京借口下去施展法术,顺着绳索下城楼后,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没有去交战,而是落荒而逃了。 眼看赵桓一身金甲,手持长剑策马冲上城楼,何栗这才回过神来,他又气又急,又是羞愧,捶胸顿足道: “陛下,臣该死!” 张叔夜和姚友仲则慌乱地跑到城楼边,冲着下面高声大喊:“来人,快来人,上城守城啊!” 可是风雪中,他们的声音被寒风扯碎了,下面基本上没人听到。 赵桓舒了一口气:“还好,金军还没上来……” 刚说到这,他的一双眸子就猛地睁大了。 因为他看见,城楼一排排的女墙垛口处,雪花飞溅,紧接着,冒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弯刀,还有一颗颗金军兵士的脑袋,正凶悍地盯着他。 金军上来了! 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似的。 只不过,最先上到城楼的金军呆了,因为城楼上只看见了这么几个人,空荡荡的,简直就像回到他们塞外草原一般,一时间都明白怎么回事。 赵桓目眦欲裂。 最后关头到了! 第4章 血染黄金甲 能不能把这些金兵撵下城云,决定了北宋还能不能屹立不倒。 “杀!杀鞑子!” 赵桓狂吼着,一抖缰绳,直接朝着刚刚冒出头的一个金兵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正中对方胸膛,鲜血飞溅。 鲜红的血液落在雪白的积雪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金兵是打头阵的排头兵,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身上穿的是三层铁甲。 常理看来,这么软绵绵的一柄剑是绝对不可能刺穿他三层铁甲的,可偏偏就被刺穿了。 长剑抽出,胸膛血洞鲜血飞溅。 这金兵原本充满力量的身体此刻却跟瞬间戳掉了脊梁一般,摔下城楼。 不过,临死之前,他发现对方竟然身穿黄金甲,这是皇帝才能穿的,他也就闭眼了。 毕竟,死在了大宋皇帝手中也算不冤了。 冲上城楼的其他金兵一时没回过神来,他们也认出了眼前这身穿黄金甲的男人应该是大宋的皇帝。 他不是个软柿子吗?在第一次包围开封的时候,奴颜媚骨,大把的金银拿出来,甚至还把女人送到兵营慰问金军,都是他让人干的,怎么现在脊梁突然挺起来了?要跟他们拼刀子吗?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赵桓长剑抽出,又一剑刺在了第二个爬上城头的金兵的胸膛。 同样洞穿了三层铁甲,尸体沉重栽下城楼。 这柄龙渊剑居然削铁如泥! 这让赵桓惊喜交加。 当他又一剑刺向一个爬上城楼的金兵的时候,那金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将手中厚重的铁盾挡在了面前。 噗! 长剑竟然穿透了厚重的盾牌,伤到了金兵的手臂。 金兵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而是一个饿虎扑食,从城墙上扑向赵桓,径直将他撞下了战马。 嘭!重重摔在积雪里,人仰马翻。 金兵手里的弯刀劈向赵桓。 但赵桓伸手格挡住对方弯刀,两人正在僵持。 孟忠厚策马赶到了,不敢出手,生怕伤到赵桓,直接跳下战马冲上去,抓住金军头盔将他脑袋拉得后仰,这才将刀横在他脖颈上一拖,半个脖子都裂开了,鲜血不要钱的溅了赵桓一身。 两个金军同时扑向孟忠厚他们。 孟忠厚作战十分凶猛,仗着身高体壮又穿着双层铠甲,根本不躲闪对方弯刀,三两刀就砍翻了两个金兵。但又有更多金兵包围了他。 他一边死战,一边大声喊着:“护驾!快护驾!” 与此同时,赵桓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金兵抡着一柄大斧朝着他脑袋狠狠劈了下来。 赵桓赶紧把头猛的一扭。 咔嚓! 大斧子劈在他脑袋旁边雪地里,厚厚积雪下铺着的青砖顿时裂开。 赵桓根本不给他机会拔出大斧,将手中长剑顺势从下而刺入他的小腹,扑的一声,从后背穿了出来。 这金兵重伤之下狂性大发,扑上来要抱住赵桓,拼个鱼死网破。 赵桓来不及抽剑,但他不退反进,一招猴子偷桃,抓住对方老二猛地一捏。 啪! 蛋碎的声音。 金兵如遭电噬,顿时动弹不得,整个人软倒。 赵桓一把将对方推倒,顺势抽出长剑。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乖孩子,因为读的是一个很烂的中学,校内校外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他不欺负别人,却也不愿意被人欺负,所以没少打架。 这种街头打架可不管你什么江湖义气面子,只要能把对方撂倒,什么招式都能施展出来。 虽然他穿越附身在皇帝身上,可骨子里却还是那街头打乱架出来的思维,根本不去想面子,只求克敌。 猴子偷桃这种所谓下三滥的招数算得了什么,更烂的招数他都施展过。 便在这时,赵桓后背被一个金兵一刀劈中,虽然劈不开他的黄金甲,但却撞得他踉跄往前跌出好几步,扑在了城墙垛口之上。 而正好这时,一个刚爬上城楼的金兵一刀便劈在了他的肩部,钻心一般的痛。 赵桓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便切断面前金兵的脖子,斗大的人头离开身体落下城楼,脖腔里一股鲜血狂喷而出,淋了赵桓一身,染红了黄金铠甲。 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金兵抡着一根粗大的熟铜棍狠狠一棍朝着他脑袋砸了过去。 他只来得及把头一歪,这一棍带着风声砸向他肩膀。 熟铜棍这种钝器就是破甲用的,甲能当箭矢刀砍枪扎,但再厚的铠甲也挡不住钝性打击,巨大的撞击力会通过铠甲传导进入身体,震伤骨骼和内脏。 对方这一棍,即便自己黄金甲超强的防御能力,只怕也会受伤。 就在这一瞬间,一柄单刀挥了过来,将熟铜棍砸开一些,几乎擦着赵桓的肩膀砸了下去。 赵桓借机一剑刺出,将那施棍的金兵刺了个对穿。 阻挡这一棍的正是紧跟着赵桓的孟忠厚。 他一边跟金军死战,一边留神赵桓这边动静,眼看赵桓遇到危险,顾不得别的,冲上去一刀撞开金兵的熟铜棍。 但他自己背后却被与他对敌的金兵砍了一刀,血光飞溅。 他虽然穿了两层铁甲,可是防御力远远比不上赵桓的黄金甲,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开了他的铁甲,伤到了他的后背,鲜血直流。 孟忠厚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那柄伤他的鬼头刀再次朝他劈了下来。 寒光一闪,赵桓一剑挥过,将金兵的持刀手臂凌空劈成两段。反手又是一剑。切开对方咽喉。 “陛下,小心后面。” 孟忠厚看见赵桓身后一个金兵扑了上来,手中弯刀狠狠劈在了赵桓的脑袋上。当! 头盔很结实,弯刀劈不进去。但赵桓还是被这一刀砸得一阵眩晕。 他随即反手一剑,将那金兵刺死。 就在他昏神的片刻,横刺里冲过来的一个大狗熊般健壮的金兵,一下将赵桓抱住了,连带他持剑的手臂。直接将他熊抱而起,扑向城楼,想把他从城上扔下去。 “护驾,快护驾!” 第5章 一尊杀神 孟忠厚叫喊着,挣扎着站起来,两个金兵已经抡刀冲向他,把他同归于尽的打法直接砍杀了,他又中了两刀。 接着,又有好几名金军堵住了他厮杀,他无法冲过去救赵桓。 姚友仲发疯一般抡刀子冲上来,却被几个金兵拦住,厮杀在一起,于是根本闯不过去。 张书夜红了眼,他挥刀扑过来救驾。 可他虽然是领兵将领,但本身却是个文臣,只是会些武功,被几个金兵挡住后,只能勉强招架,同样根本无法突破。 宰相何栗发现金兵冲上来,抱头就往城下跑。 他跑得没有心理负担,毕竟自己一个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跑还在这等死吗? 还有谁能救驾? 那一队近千御前侍卫跟着冲上城楼后,便见到蚂蚁一般爬上城楼的金兵,大部分都吓得抱头鼠窜逃下城去了。 只有两三百个勇敢地迎击金军,许多都战死了。 剩下的都三五成群苦苦支撑,自己保命都还不能够,哪里还有能力来救驾? 之前从延和殿跟着赶来的文武大臣,只有少数武将骑马,其他的或者跨着驴,或者坐着黄牛,甚至坐着官轿的都速度慢,此刻还在御街上雪地里拼命驱赶牲口往这边赶。 冲上城楼十多个骑马武将,一部分见到城上那么多金军,见势不妙转头又逃下去了。其余的不怕死冲上去血战。 有的被砍翻倒在血泊中,有的浑身浴血还在顽强反击。但是都无力赶来救驾了。 转眼间,黑熊般金兵已经抱着赵桓冲到了城墙边上。 嘭! 赵桓的后背被重重撞在城墙上,接着,黑熊金兵奋力想将赵桓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下城楼。 但是,赵桓早已经用两条腿牢牢勾住了他的身体,左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战袍,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将自己摔下城楼。 但赵桓身后就有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金兵。 一个金兵手中弯刀朝着赵桓的后背狠狠一刀接着一刀劈。 当当! 一连串的火花飞溅,刀子无法劈开赵桓的黄金甲。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高大健壮的宋军兵士,手持一对铜锏,连接砸翻了好几个金兵之后,冲到了黑熊金兵身后,狠狠一记重击,砸在那黑熊金兵的后脑上。 黑熊金兵头戴的铁盔扛住了这一重击,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倒下,紧箍着赵桓的手臂也没有任何松开。 他竟然不顾袭击他的宋兵,脚踩女墙想爬上去,抱着赵桓一起摔下城楼。 这简直是个疯子,他看出一身黄金甲的赵桓来头不小,若能摔死他,就能立下奇功,而且有赵桓垫底,他不会摔死。 赶来救援赵桓的黑壮宋兵手中铜锏又是两下,狠狠砸在黑熊金兵的后脑上。 头盔都砸扁了,黑熊金兵其实已经重伤,但拼着一口气也要抱着赵桓摔下城,全然不顾,爬上了女墙。 黑壮宋兵见情况危急,将手中铜锏插入黑熊金兵左手臂弯处,借杠杆猛地往外一撬,就听咔嚓一声,黑熊金兵手臂硬生生被撬断了,骨折的左手离开了赵桓的身体。 赵桓持剑的右手脱离束缚,不由大喜,一剑砍断了黑熊金兵的另一条抱着自己的手臂。 接着,左手抓住了墙壁,侧身让开,黑熊金兵一个人坠下了城楼。 手持铜锏的宋兵一把抓住了赵桓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 “小心!” 赵桓见黑大个宋兵身后一个金兵正一刀劈向他脖子,眼疾手快,接着黑大个这一拉的力量,飞身而上,一剑刺入偷袭的金兵咽喉。 几个金兵冲向了他们,两人背靠背相互掩护,反击对方进攻。 这时,城墙阶梯上,抱头鼠穿的何栗站住了。 不能这样跑,自己没能力作战,找能作战的人啊。 他趴在阶梯墙上往下张望,看见很多兵士还在那仰着脑袋看,一个个面露惊慌。他们得知金兵已经怕上城楼,正在激战后,很多人都不敢上城了。 何栗大声吼道: “本官乃是宰相何栗。此刻官家正在上面与鞑子浴血奋战,你们这帮狗日的就眼睁睁看着吗?你们还是不是大宋子民?还是不是男人?” 这些大宋兵士顿时热血上涌。 这个时代的人,忠君思想根深蒂固。 因此,但凡皇帝亲征,对士气的鼓舞都是极大的,历来如此。 而现在,皇帝不仅亲征,还带头冲锋陷阵,正在跟金兵厮杀,这些守城宋军被何栗的话一激,一个个热血沸腾。 “杀鞑子!” “冲啊!” …… 他们拔出腰刀,踩着已经碾成冰的积雪,一路滑着吼叫着冲上城楼。 他们冲上城楼,就看见城楼上已经全都是金国兵士,还有金兵不断地顺着云梯攀爬上来,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从城墙上跳下来。 而身穿黄金甲的皇帝,正在与金兵厮杀,一身金甲都被鲜血染红了。 宋兵们的眼睛也红了。 皇上都玩命了,他们还吝惜脑袋吗? 一旦城破了,他们都得死,这个道理不用人说都懂。 “跟狗鞑子拼了!” “杀啊!” …… 宋军兵士源源不断冲上城楼,挥舞着兵刃嚎叫着冲向金兵,在城墙上双方开始拼死搏杀。 皇帝领头血战,人人奋不顾身,士气空前高涨。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踩着他们的鲜血接着往前冲,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毕竟,爬上城楼的金兵数量有限,也就几百人,而城下七八千的宋军至少有四五千都冲了上来参与围杀。 但金军战斗力太强了,尤其是当先冲上来的都是金军十里挑一的敢死队,又擅长以少打多,即便局势对他们已经很不利,依旧拼死血战,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赵桓和黑大个铜锏宋兵已经杀掉了围堵他们的几个金兵,见状精神大振。 两人一起狂喊着,如猛虎下山,挥动长剑和双锏,冲杀过去,犹如无人之境。 亲眼看见身穿金甲的皇帝如此拼死厮杀,那些宋军如同打了鸡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一个个嗷嗷嚎叫着不要命地冲杀过去。 金兵终于扛不住了,开始败退。 城楼之下,金军阵前元帅大旗下,横刀立马的是一位同样身穿金甲的金军将领,正是金军两大统帅之一的完颜宗望。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城楼上金甲浴血,拼死厮杀的赵桓,心头满是惊骇。 身边的投降汉臣已经告诉他,那位金甲大将就是大宋皇帝。 不可能啊,这之前的宋朝皇帝,给他的印象都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惜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可现在,简直就是一尊杀神。 第6章 战神牛皋 是什么使这懦弱的大宋皇帝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人呢。 这一次南侵,他们原本的计划并不是灭掉宋朝,而是大规模打草谷而已,抢掠一番就退回去,可没想到宋军太弱,轻松地便击穿中原,兵临京城之下。 现在看来,物极必反,还是逼得太紧了,对方绝地反击了。 而且,冲上城楼的金军已经大部分被杀,还有少量在作最后挣扎。 此刻的宋军,在浴血奋战的皇帝带领下士气大振,如海啸一般势不可挡。 攻占汴梁的大好机会已经错过。 完颜宗望叹了一声,一摆手:“传令,撤兵!” 呜——! 沉闷而悠远的号角声中,正在攀爬往上攻的金军开始下撤,但并不慌乱。 一排排弓箭手上前射箭,逼退追杀到城墙边的宋军,掩护攻城的金军回撤。 回撤的金军,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战死金军士兵的尸体。 很快,两军脱离接触。 完颜宗望阴沉着脸盯了一眼城楼上战甲浴血的赵桓。 赵桓同样用阴森的目光盯着他。 完颜宗望心头竟然升起一种寒意。他不由自主垂下了眼帘。 调转马头,打马扬鞭而去,金军跟着撤回了兵营。 赵桓收回了目光,扭头望去,雪地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去将士的尸体,看军服大部分竟然是宋军的。 他们人数占优,但死伤却比对方多。 这还是拼死决战的结果,看来,这时候的金军的强大真的不是吹出来的。 赵桓提着血淋淋的龙渊剑,走到一个死去的将士身边,他满是血污的脸上,还在怒目圆睁。 赵恒蹲下身,伸左手轻轻替他合上双眼,又擦掉纷纷扬扬落在他脸上的雪花。 抬眼望去,战死的禁军士兵他不认识,但战死的御前侍卫他很多是认识的。 因为只有皇帝信得过的朝廷官宦之家的子弟才有资格充当御前侍卫。 其中还有一些跟他沾亲带故。 以前见面这些人恭敬之中带着亲热的笑脸,此刻都已经变成了死人的灰白,有点带着死亡前的痛苦、惊恐或者狰狞。 他站起身,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飘扬的大雪。 这就是战争吗? 穿越前,他虽然打过无数的烂架,那也不过是拳脚、板砖、啤酒瓶或者棒球棍,操刀子的都很少,怎比得上这血淋淋的战场。 这之前还笑嘻嘻的亲人,转眼间,就阴阳两隔。 战争何等的残酷,而生命又何等的脆弱啊。 正在他感叹间。不远处传来很是夸张的吼叫声: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一个身穿铠甲的大将气喘吁吁的从城楼下爬上来,手里还挥舞着大刀吼叫着: “狗日的金兵,老子跟你们拼了,护驾,快护驾。” 冲上来的正是赵桓的亲叔叔,殿司都指挥使王宗濋。 之前楼上血站的时候,他躲在城楼下,两股战战,吓的尿裤子,裤裆裤腿全湿了。后来大部分的兵士都冲上城去厮杀了,他还是躲在下面阴案处等结果。 他心里盘算,一旦城破,他便脱去铠甲,装成百姓逃出城去。 没想到局势逆转,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希望的宋军,居然在皇帝率领下打退了金军,他这才嚎叫着挥舞战刀冲上城楼。 王宗濋对依旧站着的兵士们吼道:“皇帝面前怎么能站着?跪下!” 说着领头跪在了地上,呼啦啦一片,城楼之上所有守军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们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跪倒在赵桓面前。 对于一个敢于玩命的皇帝,当兵的都把他看作了自己人。 正是皇帝领头与金兵死战,给了所有将士以信心和勇气,才打退了攻上城楼的金兵,守住了开封城,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 在他们心目中,对皇帝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这时,兵部尚书、中大夫、尚书右丞同知枢密院事孙傅,一路策马疾驰而来,带着一队人,径直冲上了城楼。 孙傅是负责另外一面城楼的守卫的,得知这边金军已经冲上了城楼,又得知皇帝居然领兵亲自冲上城楼与金军正在厮杀,他焦急万分,领兵赶来增援。 到了之后才得知,官家已经亲自领军击退了金军,慌忙上前,望着满身是血的赵桓,焦急的说道:“陛下,你受伤了吗?叫太医吧?” 赵桓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多言,连看不都看跪在地上的王宗濋一眼,径直走到刚才救过他跟他一起血战的黑大个铜锏宋兵面前,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黑大个并不知道这位金甲大将是皇帝,现在知道了,有些惶恐,听到皇帝垂问,忙躬身回答:“小人叫牛皋。” 赵桓身子一震:“牛皋?你是汝州鲁山的牛皋牛伯远?” 黑大个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陛下认得小人?” 眼前这人,竟然是历史上岳飞的左膀右臂之一,大将牛皋!赵桓有一种挖到宝藏的狂喜。 在《说岳全传》里,就是他生擒金兀术,骑在他脖子上,把金兀术活活气死。 历史上,牛皋的确是岳飞麾下最生猛的大将之一。 赵桓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兴奋地重重在对方结实的胸膛砸了一拳:“好家伙,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怎么到京城来的?你是谁的手下?” “小人听说张叔夜将军率军打鞑子,就参加了张将军的军队跟着来京城了。” 赵桓点点头:“你护驾有功,朕封你为修武郎、阁门宣赞舍人,御前营中军统领。” 宋朝武臣官阶五十三阶,修武郎是第四十四阶,从八品。 阁门宣赞舍人虽然是从七品,但属于加官,也就是一种荣耀,真正定俸禄待遇的品级是按照修武郎算的。 统领是差遣,属于职事官,可以领兵,这是实权。 虽然牛皋救驾有功,但也不能赏赐官职太高,否则那么多立下军功的都向他看齐,那就乱套了。 此刻的牛皋才初出茅庐,还需要多年的战场磨练才能最终成为战神级别的大将,这时候给的军衔太高,反而不利于他以后战场厮杀历练。 再说了,牛皋从一个普通士兵一跃成为从八品的军官,已经是平步青云了。 第7章 赐臣一死 牛皋是农家出生,从小种地的,没见过世面,性格又憨直,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张叔夜赶紧提醒:“还不跪下谢恩!” 牛皋正要下跪,却把赵桓一把拉住:“你我生死兄弟,从今以后,许你见朕不跪。” “嗯!” 牛皋憨憨地点了点头。气得张叔夜直翻白眼。 赵桓却浑不在意,解下腰间金腰带,亲自替牛皋系在腰间:“朕赏你的!” 一瞬间,无数的将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向牛皋。没办法,人家刚才救驾有功,比不了。 赵桓又指了指城楼上那些跪着的将士,对牛皋说道:“除了朕的御前侍卫之外,朕准你在其他参战将士中挑选一千人,归入你的麾下,听你调遣,替朕守住南城!” “好!你放心,有俺在,狗鞑子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两个杀一双!” 张叔夜气得跺脚:“注意君臣之礼啊!自称要说臣,对官家要尊称陛下!” “哦,臣一定替陛下守好城楼。” 便在这时,就听到城楼下人声嘈杂,接着脚步声中乱哄哄上来了不少人。 原来是之前在延和殿的那些文武百官,终于跨着驴、坐着牛、乘着轿赶到了。 只是到了城下,得知上面正在激战,文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上城。 武将除了少数一些人冲上城楼的之外,其余的跟文臣一样畏畏缩缩躲在同样不敢上阵的数千兵士们后面。 这些武将很多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勇武之气早就被酒色消磨殆尽了,心里跟文臣想的一样,一旦城破就趁乱逃出城去。 终于得知杀上城楼的金军已经全部被歼灭,金军已经撤退,一众文武大臣这才舒了一口气,一个个争先恐后提着衣袍前摆上了城楼。 跑到最前面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奸臣秦桧。 之前他喊口号是第一个,也是喊得最热血的,可是到了这里听到上面喊杀声震天,当场就怂了,跟其他人一样龟缩在后面,直到听说金军退走,立即第一个冲上来。 他一下子扑倒在了赵桓面前:“陛下没事吧?陛下你身上好多血啊,——来人,快传御医!快!” 第8章 朝会设在城楼上 何栗的手却被赵桓抓住了,夺走了他的刀,扔在了地上。 何栗惨然一笑,看来皇帝恨透了他们三个人,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体面的死去,恐怕还要殃及到家人和族人。 他们决定认命了,不怪皇帝,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猪油蒙了心,居然会相信那老神棍郭京的花言巧语。 赵桓手持长剑,挨个将何栗、张叔夜、孙傅三人脑袋上的发髻用剑割了下来,扔在他们面前,冷声道: “你们三人犯下死罪,本应砍头,只是朕正是用人之时。故此割发代头,准尔等戴罪立功,若无建树,提头来见!” 三人都老泪纵横,颤抖着身子,披散着头发,一起磕头道: “谢陛下……隆恩!” 赵桓之所以放过张叔夜他们三人,是因为这三人真实历史上都是忠义之士。在北宋灭亡后,他们三人都被金军挟持,跟随二帝北上。 在经过金朝和宋朝的界河时,张叔夜长叹之下,自杀殉国了。 何栗绝食而死。死之前留下了著名绝句“人生会有死,遗憾满乾坤”,表达了他深深的懊悔。 而孙傅也以身殉国。 这三人用生命诠释了忠诚,虽然他们的确对北宋灭亡负有责任,但瑕不掩瑜。 在京城守城这一个月中,他们三人都是尽职尽责的,金军包围持续一个月的强攻都没能攻克京城,三人功不可没。 赵桓望向户部尚书梅执礼说道: “梅尚书,朕说了,击退鞑子,双倍赏赐,之前王宗濋答应过给参战将士每人赏赐五只金碗。现在朕说要双倍赏赐,所以,每人赏赐十只金碗。 君无戏言,你立刻替朕犒赏三军。” 赵桓的话远远传出,听到他声音的跪在地上的守城的将士无不欢声雷动,激动不已。 果然金口玉言呀,而且要当场兑现,跟着这样的皇帝,玩命都值了。 不料梅执礼一张脸上满是苦笑: “陛下,上一次金军包围京师的时候,陛下就下令,将户部银库所有金银全都拿出赔给了金军,此时银库空空,哪里还能拿得出金子来?” 顿时间,那些欢呼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向赵桓。 君无戏言,可是银库里没银子,拿什么赏赐? 赵桓知道梅执礼所说属实。 年初金军包围开封,软弱的赵桓私下里跟金军达成和约,赔偿金军共计金子五十万两,银子一千四百万两,还有五十万匹锦缎。 这可是天文数字的赔偿。为了凑够这数,不仅搬空户部银库和皇宫私库的金银,还加上皇宫藏宝阁里所有的珍宝。 另外,为了筹钱,还通过卖官等手段得到了一笔金银,将蔡京、童贯等贪官污吏抄家又得了一笔。 还不够,最后下旨查抄了京城所有青楼的金银,连寺庙道观之前得到的朝廷赏赐都抢回来了。 这样全部加起来才凑够了那个数。 也就是说,上一次的赔款,已经将京城能动的钱都已经搜刮了一遍,的确没钱了。 赵桓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对梅执礼说道: “朕不能言而无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找出钱来!” 梅执礼叹了口气,说道:“国银真的全都空了,除了还有些铜钱之外。” 赵桓眼睛一亮:“铜钱有多少?” “大概还有七八百万缗。” 缗是用来计算铜钱的单位,一缗等于一千文钱,也叫一贯,城楼上参战的将士大概有五千左右,若是把这些铜钱拿出来犒赏倒是够了。 他有些疑惑:“上一次金军没有把这些铜钱要走吗?” 梅执礼苦笑:“金军嫌铜钱太笨重,没有要,只要金银和绸缎,还有皇宫中的那些古玩字画。” 赵桓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对那些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守城将士高声道: “暂时没有金碗赏赐给诸位,只有铜钱。如果愿意要铜钱的,等会可以领相当于六只金碗的铜钱。 如果还想要金碗的,只能等一等,朕会尽快发给大家。” 这话传下去之后,顿时欢声雷动。 “小人愿意要铜钱!” “小人也是,要铜钱!” ……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大声嚷嚷着要铜钱。 当兵的其实更愿意要铜钱,金碗拿回去又不能吃又不好用,哪比得上铜钱实在,直接就可以花掉。 毕竟宋朝的主要货币是铜钱。至于金银,流通范围非常小,还得换算,作为流通货币远不如铜钱方便。 而且,如果愿意要铜钱,会多给相当于一只金碗的铜钱,划算啊。 再说了,皇帝也有难处,皇帝带他们杀鞑子,他们对皇帝多了无限亲近,当然也愿意理解皇帝的难处。 可以梅执礼依旧愁眉苦脸: “陛下,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压箱底的钱了,要是都拿出去,后面的军费和各种开支怎么办?” 赵桓一摆手: “朕自有主意。现在你马上派人把铜钱运到城楼上当场发放。 战死的将士,不仅有赏赐的钱,还要有抚恤金。 受伤致残无法再参战也无法劳作养活自己的将士,要定期发放伤残军人生活补助,让他们和家人能有尊严地生活下去,解除将士的后顾之忧。 记住,绝不能让将士和亲属流血又流泪!” 听到赵桓的话,城楼上的将士们一个个热泪盈眶,高呼万岁。 哪个皇帝能够这样情深意重的对待他们?就冲这句话,将士愿意以死报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梅执礼也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他郑重点头: “微臣这就立即去安排,半个时辰内,铜钱就能上城楼犒赏参战将士。” 说着,他急匆匆起身去安排去了。 耿南仲忙上前对赵桓说道:“陛下回宫吧?这里太危险了。” 赵桓没理他,却高声道: “传旨!” 紧跟在他身后的负责草拟圣旨的中书舍人胡安国赶紧上前,手持纸笔准备记录。 “从今天起,朝会设在城楼上。城门楼就是朕的金銮殿!敌军在哪里攻城,朕金銮殿就在哪里的城门楼上! 金军一日不退,朕一日不还朝!” 第9章 朕很欣慰 这话一出,直吓得耿南仲等一帮臣子慌了手脚。 你皇帝发癫,跑到城楼上来办公,他们可不想跟着陪葬。 金兵数百架投石机,将磨盘般大的石头抛上来,能把城楼砸个粉碎,金刚铁骨也抵挡不住。 “不可,万万不可!” 秦桧第一个扑倒在赵桓面前,抱着他的腿仰着头,泪流满面地苦谏, “城门楼两军交战之地,太危险了。孟子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今日陛下手刃金寇,已经让全军将士们斗志大增,不必再以身犯险。” 接着,其他几个宰执张邦昌、曹辅、陈过庭、冯澥,还有张叔夜、孙傅,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们有的是不愿意陪皇帝玩命,有的则是真心担心皇帝的安危。 张叔夜已经泪流满面,咚咚磕头说道: “陛下请收回成命,若陛下还信得过臣等,臣等愿意领兵血战到底,指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将金寇挡在城楼之外!” 陈过庭磕头泣声道: “臣一介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意替君持刀上阵督战。人在城墙在,誓死捍卫大宋江山。——务必请陛下回宫!” 耿南仲白胡子乱抖,激动的声音发颤: “胡闹!陛下您这是胡闹啊!身为君主,坐镇朝堂才能指挥三军啊。你需要做的事情是指挥全局,而不是做一员上阵杀敌的马前卒啊。” 其他文武大臣也都纷纷上前劝谏,让赵桓改变主意,赶紧回皇宫去。 赵桓手一摆,朗声道: “朕现在就是马前卒,卒子过河,无可回头!一往无前,死而后已!” 说到这,他冷冷扫了一眼众人,又补了一句, “诸公若有贪生怕死不愿意来这见朕的,就回家抱孩子去,以后也不用再来上朝了。” 这话如果是之前赵桓说出来,耿南仲等人必然嗤之以鼻,因为赵桓最为善变,朝令夕改。 他虽然只当了一年的皇帝,可是这宰相、枢密使等宰执这些位核心大臣却走马灯一般的换。 光宰相就在一年时间换了二十六个,最短的也就当了七天宰相就被更换,屁股还没坐热呢。 因为他看谁都不放心,生性多疑,耳根子又软,优柔寡断,旁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发现,经过这次生死搏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桓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们都听得出来,这一次赵桓的话只怕是板上钉钉,他说要把谁革职那就一定会革职,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可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一个个都赶紧闭紧了嘴,不敢再惹皇帝生气。 这时,孟忠厚已经包扎好伤口,重新回到了赵桓身边,精神还算不错。 赵桓一指城楼上那些死去将士的遗体,对礼部侍郎谭世勣说道: “你负责组织人手收殓战死将士的遗体,要用上好的棺材,包括坠落城楼外的将士尸体,都找回来入殓。” 谭世勣原本想说礼部可没这笔经费,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若不能为君分忧,当什么臣子? 当下,躬身施礼:“臣遵旨!” 赵桓接着说道: “棺材暂时存放大相国寺院里,请大师们念经超度。 入殓时要整好遗容,换身干净的衣服。有家人的,要通知家人告别。家属希望领回去安葬的,准许并送丧葬费。 等击退金军后,朕要找一块风水宝地,用来安葬为国捐躯将士们的忠魂,并设寺立碑,让他们的名字永垂青史!” 军人在宋朝地位极为低下,将领见到微臣低三下四,普通军人更是要脸上刺字,以免逃亡。 何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得到皇帝如此重视,战死将士会有如此隆重的礼遇。 一众将士听得热泪盈眶,全都匍匐在雪地里磕头,三呼万岁。 谭世勣躬身答应,等众人平静下来,想起什么,他又问道:“金军士兵的尸体呢?是不是扔下城楼去?” “不!”赵桓一摆手,说道,“全部存放在城内空地里,用布遮盖,别让人损毁。” “这是为何?” 赵桓说道: “刚才朕看到金军对战死将士遗体非常在意,撤走时将遗体都带走了,除了遗留在城楼上的之外。 所以,或许将来可以用这些金军将士的尸体跟他们换回咱们被他们俘虏的将士。 参战被俘的将士也同样是我们的英雄,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金军南侵,势如破竹,大部分宋军都望风而逃,也有少数军队拼死抵抗,寡不敌众被俘成了俘虏,除了被处死的之外,还有一部分被金军充作苦力。 他们虽然成了俘虏,但同样是抗金英雄。如果可以,赵桓准备用这些遗体交换这些宋军战俘。 这番话,又让那些将士激动不已,连杀敌被俘都还能得到礼遇,皇帝对他们这些当兵的当真是太好了。 谭世勣忙躬身答应。 赵桓扭头对孟忠厚说道: “立刻把城楼收拾出来,朕现在就要开御前会议,商议军情。” 说着手一挥,大踏步的朝着城门楼走去。 宣化门其实有前后两座城门楼,因为城门外面有一座瓮城,瓮城上的城门楼已经被金军抛石机投掷的石头砸成了一堆瓦砾。 但是后面正门上的城门楼还是相对完好的,毕竟隔着瓮城,投石机的石头不太容易够得着后面的城门楼。 孟忠厚带着人赶紧跑进城楼收拾,并四周部署警戒。 很快城门楼便收拾了出来,只是仓皇间皇上的龙椅没办法从大殿抬到这来,但找了一把厚重的太师椅暂当龙椅。 赵桓满意的点点头,瞧了一眼孟忠厚这位跟他一起并肩生死搏杀的忠臣良将一笑,朗声道: “卿忠义无双,朕很欣慰。特封你为常德军承宣使,权皇城司使,带御器械。” 第10章 宰相行贿 皇城司使这职位非常重要,只有皇上的心肝豆瓣才能担任,因为直接负责皇城的安全警戒,同时还有暗中监视文武百官的神秘职责,所以有皇帝耳目之称。 之前太上皇当皇帝的时候,提拔他最为喜爱的三皇子赵楷担任皇城司使,打破了亲王不得担任实职的祖宗先例。 不过,赵桓上台之后清除异己,直接就把老爹的任命给撤了,免掉了赵楷皇城使的职务,而交给了自己的舅舅王宗濋。 可现在,他刚把亲舅舅给宰了,把这个最重要的职位交给了孟忠厚。 带御器械就是俗称的御前带刀侍卫。 御前侍卫虽然是皇帝的近卫军,但平日执勤跟随皇帝身边都不能佩戴兵刃。按照宋朝官制,只有区区六人能成为带御器械。 这是一种官职,也是一种荣耀。 如果不是得到皇帝最高的信任,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性命交给对方呢? 赵桓之所以如此信赖孟忠厚,是因为他从史料上了解了孟忠厚的为人和履历。 孟忠厚是宋哲宗被废掉的孟皇后哥哥的儿子,属于外戚。人如其名,为人忠厚,靠得住。 历史上,孟忠厚为人十分正直,在宋高宗一朝就曾担任过皇城使,干的很不错,一路升迁,一直当到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信安郡王,加少保。 秦桧其实跟孟忠厚有姻亲关系,两人分别娶了北宋名相王珪的两个孙女,所以孟忠厚跟秦桧是连襟。 孟忠厚还是孟子的第四十七代孙,地位尊崇。 金军攻破汴梁城,将所有皇宫嫔妃、公主都掳走去了金朝,孟皇后当时住在孟忠厚家里,孟忠厚把她藏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康王赵构要当皇帝,必须得到皇室的承认,就将这位被废的孟皇后请出山,恢复原有待遇,尊为皇太后,同时对孟皇后的侄儿孟忠厚大力提拔重用。 孟皇后投桃报李,全力支持赵构登基为帝,凭她的身份和号召力,赵构才坐稳了南宋这半壁江山。 因为这个缘故,秦桧一直巴结讨好孟忠厚,加上两人是连襟,所以孟忠厚对秦桧也不错。 只不过,随着秦桧一步步登上权相宝座,成为权倾朝野大奸臣,孟忠厚开始有意疏远他,不听从他的号令,还多次顶撞得罪过秦桧。 秦桧一怒之下,多次将他贬官,最后贬成醴泉观使的闲职。就这样,孟忠厚还是不鸟秦桧。 一直到秦桧死了,他才重新被宋高宗重用,提举秘书省。 赵桓作为穿越者,原本就是历史系毕业,又当了图书管理员多年,图书馆现在没人光顾了,他整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看图书馆系统内网上的珍贵历史典籍,尤其喜欢宋朝的历史,所以了解很多历史细节。 他既然知道孟忠厚的为人,当然要对他重用。将皇城使这个重要职位交给了他。 但是没有把殿前司都指挥使交给他,这个职位他要交给一位信任的武将,比如韩世忠或者岳飞。因为这是领兵打仗的职位,孟忠厚并不擅长军事。 人尽其才,这是君王最重要的职责和本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孟忠厚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傻傻地望着赵桓。 身为外戚却能得到如此信任和器重,怎能不让他感激涕零?赶紧跪地磕头谢恩。 赵桓将孟忠厚搀扶了起来,说道: “你统计一下此番参战的还活着的御前侍卫人数和名字,报给朕。朕要重用他们。” 所谓疾风知劲草,这些人原本就是根正苗红的权贵子弟,这一次跟他上阵厮杀过,是信得过的能用得上的人,他决定要重用这帮人。 孟忠厚急忙抱拳答应,快步前去安排去了。 与此同时,耿南仲和张邦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面对执拗的官家的决定他们不敢硬顶。 耿南仲对张邦昌道: “你去请太监总管秦克诚来劝陛下,他是官家身边的老人了。从官家一下生下来就是他贴身伺候,官家也最听他的话,此刻,怕也只有他才能劝得动官家收回成命了。” 张邦昌忙答应了,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皇城。 …… 秦克诚并没有按照赵桓的要求阻止宦官抄家伙上皇城守御,而是跑到了太上皇所在的龙德宫陪着太上皇说话。 他心里另有算计。赵佶虽然禅位成了太上皇,但年纪其算老,将来金军退走了,这天下到底是父子谁的,可说不准。 赵佶当皇帝已经二十六年,势力遍及整个朝野上下。而赵桓才登基一年,根基很浅。 当初赵佶禅位后逃亡江南,就有蔡京、童贯率领数十万军队赶去投奔,还有无数的大臣也纷纷赶去。 金军北撤之后,太上皇开始给朝廷群臣发手谕,甚至拦截朝廷物资给自己用。完全是另立朝廷的架势。 后来他带人返回开封,就是想重新拿回皇位的。结果金军再次南下,他可不敢接受这堆烂摊子,否则就不会禅位给儿子。所以就静观其变。 朝廷中他的势力依旧还在,曾多次上书要求赵桓善待太上皇。 对此,秦克诚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一边伺候着赵桓当大内总管,一边也不忘讨好太上皇。 金军包围开封一个月来,太上皇天天寝食难安,正需要陪同安慰的时候。 至于皇宫守备,在他看来没关系,只要金军不破城,皇城就是安全的,城里那些百姓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皇城闹事。 所以,赵桓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并没有去做。 他正陪太上皇说着话,这时,一个小内侍急匆匆跑来说是左相张邦昌求见,有紧急事务。 秦克诚于是告辞出了龙德宫,来到皇城门外与张邦昌相见。 张邦昌拿出一串珍珠塞到秦克诚手里,请他去城楼劝皇帝回宫。 秦克诚不动声色地把珍珠收到了自己的袖袋之中,点头答应。 张邦昌又低声说道: “另外官家刚刚任命孟忠厚担任皇城使,你务必要请官家收回成命,另外委托一个稳重可靠之人。” 秦克诚瞧了张邦昌一眼,一脸为难的样子: “官家如今可不像是在东宫的时候,他也是有主意的人了,有时候咱家的话他也不怎么听了,所以,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啊……” 张邦昌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价格不菲的玉佩塞到了秦克诚手中:“官家毕竟是老内相您看着长大的,别人的话他不停,但您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秦克诚心满意足的忙将玉佩收入袍袖之中,这才笑眯眯看着张邦昌: “这皇城司使张相公可有人选?” 第11章 砍手割舌 张邦昌忙陪笑回答“四壁都巡检使范琼便是极佳的人选。” 范琼是他张邦昌的人,要是能安排在皇城司使职位上,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就更容易揣摩上意了。 秦克诚当即点头。 随后二人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宣化门。 城门楼里,赵桓坐在交椅上发了一会呆。 有了片刻空闲,他才得以回味一下这穿越的感受。 这时,孟厚忠快步进来躬身禀报: “回禀陛下,这次参战的御前侍卫共计三百八十五人,还剩下一百六十二人,其余的都战死或者受伤致残,无法再战了。名单已经列好。” “很好,这些人就是朕的心腹侍卫。无职位者授予职位,有职位者一律官升三级。此番作战有立战功者,重赏! 从今以后,他们由你直接统领,作为朕的随身侍卫,时刻跟随朕的左右。 对那些贪生怕死没有参战的御前侍卫,全都清除出御前侍卫,作为普通士兵撵去城楼守城去。 再有贪生怕死畏战不前者,斩!” “是!” 孟忠厚又压低声音禀报, “皇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此刻皇城没有人守御。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秦克诚去龙德宫太上皇那里了。要不要臣派人回防皇城?” “不用了,朕会做安排。”赵桓一脸寒霜,“秦克诚这狗东西,朕饶不了他!” 恰好就在这时,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嗓音急匆匆的从远处过来了,正是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秦克诚,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他冲入城门楼,看见赵桓,跌跌撞撞扑上前跪倒,保住赵桓的腿,用袖子替他擦着黄金甲上粘附的血污哽咽道: “陛下,你……你看这一身血污,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这些该死的狗奴才也不知道护驾,回头一个个把他们都宰了! 太医,太医死哪去了?还不过来给官家看看伤到没有?” 赵桓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秦克诚又陪笑道: “陛下,城门楼上太过危险,您还是回皇宫吧,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太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惶恐的。” 赵桓的母亲皇太后已经早就去世了,秦克诚从前但凡有什么要求要跟赵桓提出来,都拿出皇太后这块牌子,知道赵桓最为孝顺,很是管用。 不料这一刻却不灵了,赵桓依旧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这让秦克诚更是发怵,咕咚咽了口唾沫,忙赔笑说道:“陛下,老奴听说您把皇城司交给孟忠厚了,这不行啊。 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皇城司那可是替官家守大门的人,若不交给一个忠诚可靠的人,万一起了歹心,岂不危险?” 这一次,赵桓开口了: “依你看,哪位忠诚可靠之人可堪此任?” 秦克诚精神一振,忙说道:“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范将军,他最为忠诚可靠,担任皇城使最为妥当。” 赵桓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影,眼中满是冷意,冷声道: “宦官不得干政,你把祖宗家法都忘了吗?” 秦克诚顿时傻眼了。 虽然太祖皇帝早就定下这个祖宗家法,可是早就被历代皇帝抛在脑后了。 当初太宗皇帝不就重用了宦官王继恩吗? 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更是重用宦官到没边儿了,北宋末年六大奸臣就有三个是宦官,分别是童贯、梁师成和李彦,都是权倾朝野之人。 不仅参政,更是委以重任,宦官童贯就是领军作战的大将军,最后还封了王爷。 现在赵桓搬出这祖宗家法来,是故意说笑吧? 没等他反应过来,赵桓接着说道: “朕让你领着太监镇守皇城吗?为何不做?” “这个,老奴已经组织了年轻力壮的太监上皇城守御啊,请陛下放心……” “你分明去了龙德宫,还敢撒谎!” 赵桓一脚将他踹翻,袍袖里甩出一串珍珠项链和一个枚玉佩。 赵桓目光如刀: “这些东西是贿赂吧?谁给的?” 秦克诚顿时额头冷汗直冒。不过他也并不如何害怕。 因为内侍宦官与外臣勾连的确是规矩不允许的,但是徽宗皇帝和赵桓对宦官都极好,对这种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就算看到了训斥一通也就是了,不会真惩处的。 所以他厚着脸皮笑道: “是宰相张邦昌刚才赏给老奴的。” “所以你才帮他推荐蒋琼是吗?” “这个……” “传朕口谕,革去秦克诚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的职务!把他双手了,舌头割了。 都放到盘子里,送去宫里,给每位宦官宫女都看看,瞧瞧不遵圣旨、收受贿赂、干预朝政的下场!” 秦克诚直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饶命,老奴知罪了,求陛下赏老奴这双手和这条舌头吧,老奴还要留着伺候陛下呢。” “行刑!” “是!” 孟忠厚躬身答应,亲自伸手一把揪住了秦克诚的领子,将他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拖到城门楼城墙之外。 外面等候的文武百官数百号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望着这一切。 孟忠厚高声道: “官家口谕,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秦克诚,不执行官家圣旨,与外臣勾连,贪图贿赂,干预朝政,着令革去职务,砍掉双臂,割下舌头,送一众内侍面前展示,以儆效尤!” 说着,亲自抽出腰刀,刷刷两刀,便将秦克诚的两条手臂给硬生生砍了下来。 秦克诚痛得死去活来,当场昏死过去。 孟忠厚一挥手,几个御前侍卫上前将他摁住了。 孟忠厚抽出牛耳尖刀,一把揪住秦克诚的脖子,掐着他舌头吐了出来,挥刀割下了他的舌头。 当下,舌头和双臂都放入一个托盘之中,吩咐两个侍卫押解着太监,托着送到皇宫里给所有宫女太监们看看。 眼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文武百官直吓得一个个面如土色。 尤其是跟着秦克诚来的那些宦官宫女,都是秦克诚的亲信,每个人以前都拿过大臣送的钱财,也私下里帮他们说过话办过事。 皇帝要追究下来,人人都跑不掉。只觉得裤裆一热,不少人都吓尿了。 接着,太监和侍卫送这双手和舌头送到皇宫给宫女太监们看。 现在文武大臣和宦官宫女都明白了,这位突然昏死过去又苏醒过来的皇帝,现在整个换了个人似的,可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优柔寡断好说话耳根软的懦弱皇帝了,现在可是极为杀伐果断。 刚刚把他亲舅舅宰了,现在又把他身边从小服侍多年的太监总管砍掉双手,割掉舌头。 还有谁他不敢动手呢? 第12章 你丫闭嘴! 赵恒将自己另一个贴身老太监邵成章叫了过来。下旨任命他为入内内侍省都都知。 这邵成章是秦克诚的副手,也是赵恒东宫的老太监,多年服侍赵恒的,深得他的信任。 真实历史上靖康之难时他曾拼死护卫太子。后来在南宋,又因为不听从大奸臣黄潜善和汪伯彦的号令而被除名。 后来他重新被宋高宗启用,让他负责官窑瓷器制造,提举后苑,号为“邵局”。 他负责监制的瓷器用料精细,制作规整,并以釉色晶莹透澈而为世所珍贵。 邵成章在宋朝太监中,算是一个忠心而有才能的人了。所以赵桓决定重用他。 邵成章大喜过望,跪在地上磕头。 赵桓道:“由你负责阻止宫里太监持械在皇城上守御,皇城若出事,你自己割脑袋吧!” 邵成章磕头道:“老奴定誓死报效主子。” 随后,膝行后退几下,这才起身,躬身退到门口,转身快步出去了。 接着,赵桓吩咐传召文武百官议事。 文武百官心惊胆战来到城门楼。 因为城门楼太小了,楼里只站得下几位宰执和三省六部九寺的掌印官等大臣。 好在孟忠厚已经想到了,请示赵桓之后,把城门楼两侧和南面的木板墙壁全都拆了,只剩下十多根立柱。这样就算站在外面也能看见皇帝,听到皇帝的声音。 赵桓踩在交椅上,站在那手按剑柄,俯视群臣: “如何退敌,请诸公各抒己见。” 耿南仲立即迈步出列,躬身一礼说道: “陛下,老臣一直认为,敌强我弱,只能跟和谈,不能兵戎相见。如果跟他们硬碰硬,那就是鸡蛋碰石头,不仅要自取其辱,还要亡国灭种。 老臣也不愿意卑躬屈膝割地赔款,可是不这样不行啊。硬要打,是打不胜的,反倒会激怒金军,自取灭亡。 所以,请陛下下令派人去金营和谈,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想必他们也不是要灭我大宋,只是想捞一下好处罢了,喂饱了他们,他们自然会走的。” 这番话赢得大殿上一众文武官员一大半都频频点头。 左相张邦昌迈步出列,躬身道: “臣附议,之前陛下就下旨各路人马进京勤王,并限定了勤王抵达的最后期限,还提高了悬赏。可是除了张叔夜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到了京城之外,其他勤王军队一个都没见到。 现在,金军两路人马合计二十万之众,而我军满打满算只有区区五万人,其中还有很多是城里征集的民壮,根本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甚至都没拿过刀,射过箭。 所以,臣以为,敌我兵力对比悬殊,如果一定要跟如狼似虎的金军抗衡,我大宋必然灭亡啊。” 赵桓望向签书枢密院事曹辅: “你们枢密院有没有掌握目前各路勤王军的进度?” 枢密院理曹辅坐镇处理公务,对各路勤王兵的情况他最了解。当下躬身施礼: “回禀陛下,根据之前得到的探马消息,陕西六路勤王军在赶赴京城的途中,被金军五万人马堵在了潼关。 宣抚使范致虚大人虽然率兵夺取了潼关,但继续向京城挺进时遭到金军狙击,大败,退守潼关。金军五万兵马堵在潼关,陕西勤王军无法赶来勤王。 此外,传来陕西六路中,泾原路经略使席贡公然抗命,拒绝率兵勤王。” 赵桓冷然道:“消息确凿?” “是!几份陕西六路的不同军情都提到了这件事,另有范致虚大人的弹劾奏报,确凿无疑。” “很好,席贡这厮竟然畏战不前,公然抗命,传旨,令宣抚使范致虚即刻缉拿席贡,就地正法,人头悬挂城楼示众!” 这种事处置必须雷霆千钧,才能震慑其他贪生怕死的将领官员。 中书舍人胡安国记录在册,立即着人布置传旨。 众位大臣心头都是一凛,虽然说席贡罪有应得,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说杀就杀了? 皇帝杀士大夫的先例一开,以后可就麻烦了。 不过眼见皇帝气急败坏的样子,谁也不敢逆他的龙鳞。再说了,席贡这种时候公然抗命,死有余辜,没必要替他出头。 所以右谏议大夫范宗尹等几个谏官相互看了看,嘴唇动动却都没说话。 赵桓扭头望向宰相张邦昌: “你不是说,辽军两路人马总共有二十万之众吗?潼关这里还有五万,你说的数字包括这五万吗?” 张邦昌顿时有些傻眼,其实真实数字他并不清楚。 赵桓扫了一眼众人:“谁清楚金军到底多少人?” 张叔夜躬身道: “据臣所知,金军兵分两路总共大约十五万人。五万人堵住潼关,真正到达城下的,只有十万人。 而这十万人里,有一半都不是真正的金军,而是金人裹挟而来的奚、契丹、渤海人。同时,还充斥着大量的沿途抓的壮丁民夫。 咱们军队中鱼龙混杂,金军又何尝不是如此?怕它作甚?” 赵桓点头,对曹辅道: “你接着说各路勤王兵的情况。” “是!”曹辅躬身道, “河北四路的勤王军中,马步军副总管王琼和郑建雄的军队已经抵达京城,只是他们只有区区几千人,人数太少,无法突破金军重围进入城中,只能在外围袭扰。 广南西路马兵都监知融州李拱率领勤王兵半路遇到金军,被金军全歼,李拱战死。 听到这大臣们一阵哀叹,张邦昌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说道: “听到了?金军真的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人数再多也打不过他们的,再打下去是自取灭亡啊!陛下,不可再打了,只能割地赔款求和……” “你丫闭嘴!”赵桓指着张邦昌怒喝。 他对张邦昌这大投降派不会有好脸色,若不是国难当头,必须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稳定军心民心的需要,他早下令将张邦昌拖出去砍了,不过暂时不杀他,不等于还任由他散播投降思想。 张邦昌吓得脸都白了,皇帝何曾这么凶狠训斥大臣啊?还带脏字。 要知道,大宋朝可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张邦昌身为宰相,居然被皇帝当众怒喝闭嘴,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他有心说两句分辨抗争的话,可眼看赵桓那杀人一般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下去。 第13章 为何屡战屡败? 赵桓又问曹辅: “接着说。” 曹辅说道:“目前得到消息的就这些。南边的勤王兵因为路途遥远,都还在路上。” 赵桓点头,第二次开封保卫战下勤王令太晚,投降派张邦昌、耿南仲怕激怒金军,甚至劝说了皇帝下旨解散已经赶来的勤王兵。自己作死,没办法。 而勤王兵大规模集结,是在康王的大元帅府成立之后。而那时候,京城已经破了,二帝已经在金军掌控之中。 历史上,康王的大元帅府是农历十二月一日才正式开府的,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天。 所以,目前他们是没有什么外援可以指望的。 赵桓朗声道:“诸公还有补充的吗?” 张邦昌朝自己的亲信翰林学士承旨吴幵使了个眼色。 吴幵迈步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也以为不能再战。若是和谈,割地赔款,还能忍辱负重,保存实力,以后东山再起。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够和谈退兵,就算割地赔款也只能如此。 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整顿军备,今日失去的咱们将来再夺回来。” 吴幵的这一番话又得到了一众主和派大臣频频点头赞同。 “金军真的不可战胜?”赵桓望向张叔夜,“张将军率军跟金军面对面交过手,你说说看,金军真的强大到无可战胜的地步?” 张叔夜跨步出列,躬身道: “臣曾率军与金军交战过数次,各有胜败,在臣看来,金军也不是三头六臂,无非就是比我们长得壮一些,骑射好一些。但也不是神仙,刀砍了也会死,枪扎也会透,没有杀不败的。” 耿南仲很生气,指着张叔夜怒道: “你这是误导陛下,咱们谁不知道,我大宋军队跟金军交战这么多次,获胜的寥寥无几,胜也不过是小胜,而败则是大败。 刚才曹辅说到的,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率军十万在拱州与金军交战的事,他没说清楚。 那一仗,陕西军十万人,被金军区区三千铁骑杀得大败,死伤过半。这已经是咱们最能打的陕西军了!” 说到激动处,耿南仲咳嗽了起来,喘息片刻,这才接着说道: “再比如增援太原城战斗,刘翰等率军与金军作战,一触即溃,被打的落荒而逃。 张思正十七万大军兵出城迎击金军,金军仅用了三千铁骑,便把张思正的十七万禁军打的大败,死伤数万人。 东道都总管胡直孺,率一万勤王兵,赶来京师途中,遭遇金军。金军仅仅一百铁骑,便将胡直孺的一万勤王兵击败,而胡直孺也被金军生擒活捉,押解在京城城楼下向咱们示威。 这些难道张将军都视而不见吗?” 朝中这帮大臣一个个面有愧色。 的确,东道都总管胡直孺被金军押解到了城楼之下跪在地上的样子,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那可是一万人对一百人啊,居然被杀得大败,主帅都被人家抓住了。这仗还怎么打? 宋军败绩是耿南仲用来说服皇帝割地赔款求和的依据,所以如数家珍。 他望向赵桓,咬牙道:“陛下,这些血淋淋的事实,让我们不能不正面思考战与和的问题。 咱们不能真的不能再打了,把金军彻底激怒了,咱们大宋江山就彻底完了。” 赵桓却没理睬他,望向其他官员:“其他人还有不同意见吗?” 张邦昌又朝吏部尚书王时雍使了个眼色。 王时雍是宰相张邦昌的人,赶紧出列帮腔,躬身道: “自古人君临朝听政,皆以赤子为忧;一旦用兵,则不复以生灵为念。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用兵不息,少壮从军旅,老弱疲转饷,伏尸流血,而胜负得失,犹未可知也。 兵兴则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故凡献用兵之策者,欲生事以希宠,媚上而营私耳,岂国家之利哉……!” “够了!” 赵桓冷冷打断了这掉书袋的家伙,冷笑道, “你告诉朕,是朕发兵攻打他金朝,还是他金朝两次南侵我大宋?人家把刀兵夹在朕的脖子上了,在你的嘴里,却成了朕穷兵黩武了?” 王时雍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赵桓对这王时雍不客气,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个奸臣。 历史上,金军破城之后索要美女,就是眼前这位王时雍带着人满京城的抓捕年轻貌美女子给金军送去,人送外号“虏人外公”。后来又拥戴张邦昌这伪楚皇帝。最终被宋高宗诛杀。 这王时雍也在赵桓心目中必杀名单之列,等击退金军后再会跟这帮奸臣算账。 王时雍狼狈退下。 赵桓扫了一眼堂中大臣们,问道: “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养兵,数量达百万以上。真到用兵之时,居然无兵可用! 而仅有的禁军与金军作战,又屡战屡败,这些是为何?诸公谁能回答?” 宰相何栗站出来,躬身道: “蔡京、童贯用事二十余年,蔡京变法度于内,童贯坏边鄙于外,王黼益之,以至于今日。 我军百年以来除了对敌西夏的军队还能在战场得到磨练之外,京城的禁军已经百年未动。 军队缺员十分严重。咱们京城号称八十万禁军,可实际上只有不到十万人,多出来的数字,有编没人,吃空饷。 禁军整日里不操练,而是被各级将领差去干各种苦力。没有几个兵士能够真正的在演兵场上操练。 将帅们整日只会饮酒作乐,游手好闲,就算是官家的御前侍卫,平时耀武扬威,真要上阵杀敌,实在不堪一击。” 站在赵桓身边的孟忠厚面有愧色,虽然他刚刚才接手了王宗濋的职务,但是知道手下这帮兵什么样,他很清楚,何栗宰相绝对没有夸张。 何栗接着说道: “神臂弓乃是我大宋神器,可是现在禁军之中,这些兵士有几个人能拉得开神臂弓呢?一个个都被养得酒囊饭袋,靠这样的军队如何打胜仗? 还有,军中赏罚不明,立了战功的得不到赏赐,犯了军纪的没有遭受惩处,让广大将士都寒了心,更加没有人愿意战场上拼命了。” 第14章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赵桓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中书侍郎左相陈过庭迈步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以为尽管我军与金军交战败多胜少,但毕竟我们有过战胜金军的先例,可见金军也不是无法战胜的。 只是我军军纪废弛已久,还需要些时间重新打磨一支虎狼之师,再与金军血战。” 耿南仲冷笑: “金军会给你机会去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来吗?现在已经兵临城下了,你去说那些有用吗?眼下只有和谈割地赔款,满足他们一切要求,把这些瘟神送走。等他们退走之后,咱们再厉精图治,这才是正途。” 赵桓望向一直不说话的几个主战派,当先一个就是枢密副使孙傅:“孙相公,你来说说。” 孙傅之前犯了大错,一直在自我责罚,所以刚才大家争执是战是和的时候,他没说话,现在皇帝点名,当下迈步出列,拱手道: “启禀陛下,眼下敌强我弱,如果野战,我们的确不能跟金军硬碰硬。但是现在我们是守城战。 守城战一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我们的兵力也不算少了,要坚守,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开封有高大坚固的城墙。 只要众志成城,意志坚定,是能守得住开封城的。 第一次金军兵临城下,李纲率领兵士坚决抗,不就守住了城池吗? 我们开封府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坚固高大的城墙,咱们只要齐心协力,守他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等各路勤王兵汇集之后,金军毕竟孤军深入,咱们只要坚壁清野,让他们得不到粮食,金军最终不得不后撤,也就达到了退敌的目的。” 耿南仲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堪比李纲吗?李纲能守得住城,你就守得住吗?你要守得住就不会去找那神棍郭京,听信他的花言巧语招什么天兵神将来守城了,结果城池差点被攻破。 陛下奋勇当先,率领将士血战才击退金军保住城池。所以,还是先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说话!” 孙傅满脸痛苦,羞愧难当,这的确是他一辈子的伤痛,默不作声退入队列中。 耿南仲得意洋洋的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三省六部九卿这些掌印大臣,沙哑着嗓子说道: “你们哪一位自诩有李纲守城的本事?能守得住京城便站出来,没有就夹着尾巴待在一边,不要欺蒙官家,守不住城还得官家替你们擦屁股!” 他身为帝师,又是年岁已高,所以向来说话口无遮拦,这一番讥讽,那些主战的将领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包括张叔夜。 他被挫了锐气,因为相信神棍郭京害得京城差点被攻破。这时候他就算站出来硬着头皮出来说他能领军抗击住金兵,只怕也没有人相信。 眼见没人再说话,张邦昌和耿南仲得意洋洋的俯视着群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赵桓松缓缓开口了:“你们口口声声求和,朕问你们,如果金军开出了我们无法承受的条件,又该如何?” 耿南仲和张邦昌都不禁一愣。 耿南仲摆手道:“陛下不必多虑,他们无非就是要钱,咱们砸锅卖铁给他们就是了,喂饱了他们,他们自然会退兵,不会再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赵桓冷笑:“如果他们提出,要朕和太上皇,还有皇子、公主、后宫嫔妃,全都去金朝当人质,作为求和的条件,又当如何?” 赵桓说出来的是真正的历史发生的事实,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了将来的事情走向,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再重蹈覆辙,哪怕一腔热血撒在战场之上,也值得了,这叫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可是赵桓说的话却让耿南仲笑了,在他看来赵桓这是杞人忧天,忙说道: “陛下不必多虑,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并不想灭咱们大宋,否则就不需要和谈了。 再说了,他把咱们这么多人弄到北边去做什么呢?不是浪费他们的粮食吗? 把咱们留下来还能给他们生钱,他们无非就是多要些岁币,给他们就是了。” 张邦昌刚才一直憋着不敢说话,现在看赵桓表情平静,似乎也被金军的强大镇住了。于是也大着胆子拱手道: “是呀,臣以为耿相公说的没错,跟第一次包围开封一样,金军无非就是狮子大张口要钱罢了,不会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陛下担心他们提出挟持皇帝、皇子和嫔妃,这绝对不可能,那就不叫和谈了。既然金人上次都愿意和谈,现在仍然愿意的。不会提出这些非分之举。所以,陛下实在没这个担心的必要。” 赵桓冷笑,瞧着这两人说道: “没错,到时候抓走的是朕和朕的家人,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依旧可以拥戴一个新的皇帝,继续做你们的大臣,当你们的宰相,不过是换个人磕头称主罢了。” 这话一出,场中人人都惊呆了。 张邦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微臣生是我大宋的臣子,死也是我大宋的鬼,绝无二心。” 赵桓心中冷笑:你没有二心,金人掳走二帝之后,不就是立你为伪皇帝替他们当傀儡吗?你不是当了三十多天了皇帝,最后迫于压力才又撤掉皇帝称号吗? 你不仅认了个新的主人,还自己登基为帝,还在这表什么忠心? 所以,赵桓没理睬他,扫视一番后道:“诸公的意思朕都听清了。现在朕要做出决定。 不过,在做出战与和的决定之前,先说一件事。” 一众文武大臣都仰着头看着他。 赵桓站在了交椅上,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插着腰,一身黄金甲满是血污,看上去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缓缓开口: “朕在延和殿朕突然昏迷,醒来之后立刻披挂上阵,上城楼与金人血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第15章 杀意弥漫 一众大臣都望着赵桓。 赵桓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当时,朕正在与诸公在延和殿等,接着传来六甲神兵战败的消息,诸公提出割地赔款求和,这时,朕的耳边冥冥中传来太祖皇帝的厉声呵斥: 朕打下的江山是让你拱手送人的吗?你个不孝子孙! 说着,太祖皇帝就狠狠给了朕当头一棒,朕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头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所以朕才亲自披挂冲上城楼血战,这都是太祖皇帝给朕当头一棒的缘故。” 说到这,一众文武大臣都惊呆了,这听着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官家把太祖皇帝都抬出来了,说是太祖皇帝要他守御疆土,谁敢跟太祖皇帝较劲? 张叔夜等人却是眼睛亮了。 原本他们以为这一次主和派会占上风,因为他们的失败,没有底气主战了。没想到原本墙头草随风倒的皇帝,这时候居然得到太祖皇帝的当头棒喝,坚决主战,这简直就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只要皇帝抗金态度坚决,他们就有信心了。 耿南仲和张邦昌等一众主和派着急了,他们想不到赵桓居然搬出打下大宋江山的太祖皇帝来,眼看局势就要逆转。 耿南仲出列:“不可!万万不可再战啊,只能割地赔款求和……” “老匹夫,闭嘴!” 赵桓不再客气,自己连太祖皇帝都搬出来了,你还不给面子,当真要倚老卖老? “太祖皇帝的圣训你竟然公然反对,好大的胆子!” 耿南仲是赵桓的老师,教了赵桓十多年,现在竟然被当着文武群臣的面骂成老匹夫,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灰头土脸退回本列。 赵桓痛心疾首扼腕说道: “朕以不德,蒙太上皇禅位,获奉宗庙。金寇侵入我山河,围困我京师。朕与满朝文武忠良,本应同德协心,共赴国难,却听信谗言,为苟且偷生而割地赔款求和。” 随即,他手按剑柄,厉声喝道: “如今,太祖皇帝当头棒喝,令朕坚守江山社稷。因此,朕已经决定,坚决抗金,守住我大宋每一寸土地,哪怕只剩朕一个人,也要跟金军死拼到底!” 一众主张派热血沸腾。 秦桧抢先第一个跪在地上,热泪盈眶,挥舞着胖胖的拳头振臂高呼: “臣愿死战,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张叔夜、姚友仲、孙傅等人也一个个跪在地上嚎叫发誓: “臣等愿意追随陛下,誓死守卫京城,与金军血战到底,血洒城头,也绝不让金寇越过城池!” “臣愿死战,死而后已!” 耿南仲和张邦昌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在他们看来,跟金军死战,那就是找死。 他们可不想陪着殉葬,这时候不阻止,等木已成舟就完了。 虽然两人都被赵桓训斥了,两人还是一起出列。 耿南仲扯着嗓门喊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开战呀,与金人交战,大宋必亡!” 张邦昌也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劝: “陛下,万万不可开战呀,眼下割地赔款才是上上之策,只要割地赔款……” “割你妈x!” 赵桓直接爆粗口,从交椅上跳下来,手中剑带着剑柄,狠狠一下砸在张邦昌的脑袋上。 砰! 张邦昌脑袋上的七梁貂蝉笼巾冠顿时被砸扁了,痛得他长声惨叫,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赵桓一回头,眼睛喷火盯着耿南仲,吓得老家伙连连后退。 若不是这老东西是自己附身的赵桓的老师,一定送他一对熊猫眼。 他可不是那个斯文懦弱的皇帝,他是来自现代社会底层的屌丝,一个打烂架出来的人。谁惹他,他就打谁! 赵桓整了整衣袍,扫视一眼群臣,朗声道:“传旨!” 中书舍人胡安国赶紧上前半步,捧着卷册提笔在手等着记录。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是太祖皇帝圣训,朕坚决执行。 从今以后,再敢言割地赔款求和者,视情节轻重惩处,轻者杖五十,重者,斩立决! 此乃军令,诸公听清了,军令如山!” 掷地有声,群臣震撼,一时间都不说话,大殿里落针可闻。 张邦彦捂着被砸瘪的官帽,朝门下给事中李邺使了个眼色。 李邺也是他的朋党,当下出列,躬身道: “陛下,自太祖皇帝以来,不以言获罪,陛下之前才下旨广开言路,欣然纳谏,怎么现在对提出议和者就要杖责甚至砍头?这不符合祖制。” 这李邺也算是个北宋末年的丑角。他身为给事中,出使金军回来就被吓破了胆,惊恐万状四处传言,说金兵“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于是朝野上下给了他一个‘六如给事’的绰号。 李邺冷声道: “规矩都是人定的,能立规矩就可以改规矩。再说了,大敌当前,乱世用重典。 行军作战,军令必须统一,朕只能一言堂! 等驱除鞑虏,重整山河之后,朕再与诸公共治天下。” 李邺偷眼看了看张邦彦,张邦彦微微点头。李邺当即沉声说道: “陛下,适才耿相公、张宰相等人都已经陈述利害,战必亡国,只有割地赔款求和,才能救我大宋。恳请陛下收回抗金成命,迁使求和! 否则……” 场面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这李邺竟然敢威胁皇帝?所有人都惊呆了,他疯了吧? 赵桓也盯着李邺,话语已经带着刀锋杀意,一字一句问道: “否则如何?” 李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傲然道: “祖宗法度,中书诏令,必由门下方得行出,以明职分,以正纪纲。 既然陛下固持己见,又坏了祖宗规矩,臣只能冒死将陛下诏书封驳!” 门下给事中有封驳权,可以理解为一票否决,皇帝下旨,由中书省的中书舍人根据皇帝的意思拟旨,皇帝圈阅后送门下省审核。 如果门下省的给事中认为皇帝的旨意有严重问题,可以将诏书封驳退还中书省。 这是一种对皇权的限制,避免任性的皇帝胡作非为。 现在,李邺居然要当场封驳赵桓下的抗金圣旨。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赵桓杀意顿时全身弥漫。 第16章 四壁守御使 按照惯例,一旦诏书被封驳,皇帝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绕过中书门下这个正常的下诏途径,找个翰林学士拟旨直接下发,当然圣旨的执行就缺乏一些说服力。 另一个选择,就是换掉这个不听话的中书舍人,另外找一个不给自己找麻烦的。由此一来,这位敢抗命的中书舍人会成为人人仰慕的英雄。 这两个赵桓都没有选,他做了第三个选择。 “李邺,你确定要封驳朕的圣旨?” “是!金人不可战胜,再打下去,我大宋必然亡国,只能割地赔款求和才是唯一出路!” 赵桓笑了,笑声渐渐大了起来,直到响彻整个大殿。 随即,他笑声戛然而止。 “朕刚刚下了军令不准再言割地赔款求和,你就违反朕的禁令,你扰乱军心在前,违抗军令在后。朕今日就拿你祭令旗! 来人,将李邺拖下去砍了!” 一队御前侍卫上前摘下李邺的官帽,按倒在地,将他五花大绑,然后往外拖。 一众官员赶紧让开一条道。 李邺发现赵桓来真的了,真的要杀他,顿时认怂了。高声喊道: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知错了,臣不封驳圣旨了,以后也不敢了!” “你没有以后了!”赵桓冷冷道。 皇帝居然要当场砍了大臣? 耿南仲急声道:“若陛下嫌他多嘴,远远打发就是了。不能坏了祖宗家法啊!” “哦,什么家法?” “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因言获罪,不杀士大夫。如今杀了李邺,百年传承的祖宗家法,就要坏在陛下之手啊!” “国难当前,朕要乾纲独断!” “陛下这是要在秦二世、隋炀帝吗?老臣身为帝师,绝不能看陛下成为一代暴君! 陛下执意妄为,那臣就死谏——!” 说着,撩衣袍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老臣就磕头磕死在这里!” 张邦昌也跟着跪倒磕头:“臣附议,臣也死谏!若陛下开了诛杀士大夫的先河,臣的只能到地下去见先帝哭诉去了。” 他们一跪,其他文武大臣一大半都跪了下来,不少人都嘴里叫着“死谏”。 这些人有的是跟着耿南仲、张邦昌的党羽,更多的则是觉得不能开这个口子,皇帝杀士大夫,这口子一开,人人自危啊。 赵桓冷笑,这李邺他杀定了。 不仅因为这人历史上就人品不行,动摇军心民心。还因为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公然反对自己的人。 皇帝要树立自己的权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砍砍砍,人头滚滚,人人敬畏,威信自然就起来了。 至于宋朝皇帝不杀士大夫,那只是太平年代的事情。 战争状态下,皇帝从不会手软。赵桓就下旨处死了六大奸臣中的王黼和朱勔。 宋高宗就更狠了,他杀的大臣多了,最有名的就是抗金英雄岳飞,以及他的儿子岳云和大将张宪。另外还有张邦昌、王时雍、苗傅和刘正彦等等。 再说了,身为穿越者,如果还受什么大宋祖宗家法约束,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眼见几十号大臣跪在地上搞所谓死谏,赵桓差点笑出声来: “以死相逼胁迫朕?很好,不怕死就磕罢。 我大宋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当官的! 三冗知道吗?第一冗就是冗官! 咱们大宋就是官太多了,天底下有四万八千多个大小官员。一顶官帽子十个人抢。 等着上位的人有的是! 比你们强的人才也有的是!” 听到赵桓这番话,这些原本还用力猛撞脑袋的大臣,全都收了力道。有的还摸摸额头上的青包。 差不多行了,还真要用命劝谏啊? 眼看这些人认怂,赵桓放缓了口气: “诸公只要跟着朕一心抗金,办好朕交办的事情和职责分内的事情,你们不仅脑袋安稳得很,同时也是前程似锦。” 说话间,行刑的御前侍卫已经用托盘拖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进来,跪在赵桓面前,举过头顶。 李邺的脑袋还半睁着眼,看着的却是张邦昌。 若不是张邦昌使眼色,我李邺又怎么会脑袋搬家,张邦昌我操你姥姥! 耿南仲和张邦昌吓得瘫在了地上。 大殿中文武百官一个个静若寒蝉,连低声议论都没有。 赵桓手一挥:“把脑袋挂在旗杆上!谁还敢想割地赔款跟金人求和,先摸摸自己的脑袋!” 秦桧大声叫好: “陛下威武,陛下身先士卒,三军将士信心百倍,誓与金军周旋到底,臣等愿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张叔夜、何栗和孙傅这些坚定的主战派自然是信心大增。看来这一次皇帝不是优柔寡断朝令夕改,而是来真格的了。他们也就有了最强的底气。一个个腰板都挺直了。 赵桓又朗声说道: “这次对金作战,朕要御驾亲征。设立亲征行营司,朕亲自担任最高统帅。 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刘韐,光禄寺丞薛弼,南道都总管张叔夜,都统制姚友仲,上前听令!” “臣在!” 刘韐、张叔夜和姚友仲迈步出来躬身而立。 只有薛弼没动静,他在下面走神。 他是光禄寺丞,替皇帝管伙食团的,而且还是副职。原本打仗这种事一般跟他没关系,虽然上一次开封保卫战他替李纲出了不少好主意,但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他的官职比较靠后,所以站在大殿外离得比较远的地方。声音传来了,他隐约也听到了,但没意识到是叫自己。 知道旁边有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疑惑地望着对方。 对方苦笑:“皇上叫你呢!” 薛弼这才赶紧上前,赶紧快步进入大殿,站在张叔夜等人身边,躬身施礼,却不知道啥事情。 赵桓说道: “朕任命你四人分别担任京城东、西、南、北守御使,各负责一面城墙的守卫之职,不得有误!” 第17章 开封府的粮食 南城,尤其是与东城相连接的东南角的城墙部分,是战斗进行最激烈的地方。 而北城驻扎有完颜宗望的大军,虎视眈眈时刻攻城。 他将这两地防守重担交给了薛弼和姚友仲。 京城能坚守一个月,军事上都是姚友仲指挥的。他有经验。但是赵桓把他放在了北城,让他独当一面。 而赵桓把朝会地点放在南城,所以南城的防御战当然是他自己直接指挥,但他需要一个军师,这人就是薛弼。 薛弼是后来岳家军的军师,替岳飞制定作战计划出谋划策,是岳飞的左膀右臂。 这之前曾协同李纲保卫开封立下汗马功劳。 他也曾准确预测金军必然会年内再次南下,提醒皇帝早作安排,可惜没人听。那时候赵桓忙着跟他要另立朝廷的太上皇老爹掰手腕呢。 众人对赵桓的任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四位防御使中,姚友仲和张叔夜、刘韐都是大名鼎鼎的战神级别的将军。 其中刘韐主要领兵在西夏作战,曾多次击败西夏军队,立下赫赫战功。而且他还是个忠臣,靖康之难时他担任的就是守御使,后来城破,他自杀殉国了。 可是光禄寺丞薛弼,为啥任命他当防御使? 面对众人交头接耳,赵桓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了解薛弼的人生轨迹,知道他是个军事奇才,所以将他放在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南城,成为自己的军师。 薛弼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他还远远没有以后那么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天上突然掉馅饼了,让自己担任皇帝所在的南城的守御使。对于皇帝的突然垂青,他真的有些受宠若惊而又喜出望外。 但是,他也是熟读兵书一身本事的人,终于等到有人赏识,能发射出耀眼光芒的时候了。 而且,器重他的,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薛弼热血沸腾,感激地拱手望着赵桓,得到了赵桓肯定的点点头,他更踏实了。就冲这种信任,他薛弼这一百五十斤豁出去了。 四人各自领命退回队列。 赵桓又朗声道:“户部尚书梅执礼何在?” 梅执礼赶紧从队列出来,拱手为礼:“臣在。” “犒赏三军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剩下的所有铜钱都运到了城楼之上,户部的官员正在登记造册,犒赏参与了这次作战的将士们,将士欢呼声雷动,都盛赞陛下英明。 只是户部最后的一点钱全在这了,可再也拿不出一文钱了。” 听到这话,人人都面色沉重起来。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尤其是跟金军这种硬骨头打消耗战,那更是要考验国力和持久力,如果没有钱,就不会有兵士愿意参军打仗。 赵桓微微一笑,对梅执礼说道: “咱们可以印制盐钞在京城出售,京城百姓中有钱的人家可不少,也有很多是大商户,愿意拿钱买盐钞去两路盐场领盐,由此一来,就有大把的钱进账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又惊又喜。 在大宋,盐是官府专营,严禁民间私自贩盐。由于官盐的价格定的太高,已经翻到成本价的五倍以上,所以这利润极其可怕。 如果把这样的生意印制盐钞卖给那些商人,允许他们经营一定数量的盐巴,这些商人绝对会蜂拥而至,争相抢购。 这一招并不是赵桓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历史上真实出现的,就在南宋。 康王当时建立大元帅府之后,军费紧张,没钱养兵,随军转运使梁扬祖就向康王提了这个建议,印制盐钞出售。 有商人花钱买盐钞去两路盐场领盐,那些商人争先恐后前来购买,不到一个月便筹集到了百万军饷,解决了大元帅府的军饷问题。 京城有钱的人那可是比比皆是,只要把这块肥肉扔出去,一定会蜂拥而至,争相购买的。 梅执礼眼睛亮了,频频点头说道:“这主意好,若是陛下愿意以此为诱饵,京城那些官宦大商人必然纷纷掏钱买盐,军费问题便不用发愁了。 何栗、张叔夜等人也都频频点头,他们也都知道这一招肯定管用,可以有钱养兵打仗。 反正只是出售一定数额的盐钞,而不是盐巴的专营权。将来击退金军,朝廷依旧牢牢控制着盐的专营,不会打开口子收不住。 场中众人都十分惊叹,皇帝居然能想到这么实际而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军费。 尤其是朝廷的大管家梅执礼,更是一脸崇敬的望着皇帝,心想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话,自己一定把他挖过来,到自己的户部帮着自己管钱管账,一定是把好手。 赵桓对梅执礼道: “既然军饷来源解决了,朕的亲征行营司军饷就由你亲自负责,并组织一帮精干办好这差事。与金人的战斗会是一场持久战,要有心理准备。” “臣遵旨!” 梅执礼忙答应。 赵桓问张叔夜说道:“兵营中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张叔夜说道:“最多一个月,节省着吃,够两个月。” 赵桓又望向开封府尹徐秉哲: “开封府的粮食能坚持多久?” 徐秉哲顿时慌了:“这个……” 他是走张邦昌的门路弄到这官的,整天想的是怎么讨好上司,怎么捞钱。哪里在意京城中到底还有多少粮食?一时间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皇帝面前可不能信口开河,如果说出来能够坚持这么久,实际上粮食远远不够,那他可是欺君之罪。 赵桓冷笑望着徐秉哲,这家伙历史上是个大奸臣。 靖康之变破城之后,金军占领外城,下令开封府进献女俘。但是开封的女人们得知这个消息,一个个故意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也不吃饭,装出生病的样子,希望能躲避送去军营。 而这位开封府尹徐秉哲竟然自掏腰包购置了首饰鲜花水粉,让人把这些女人重新收拾打扮了一番,送去京城取悦金军。 当时逃亡躲在民间的一些公主、嫔妃,也是被他领兵搜了出来,送往金军大营。 后来张邦昌成立伪楚政权,这位徐秉哲被封为权领中书省。 在南宋时,张邦昌被赵构处死,而徐秉哲也被贬官到了惠州,侥幸逃脱了惩罚。 这次赵桓可不想这么便宜的便放过这金兵的狗奴才。 眼见徐秉哲吞吞吐吐,赵桓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朕在问你,开封府粮食还有多少?百姓够吃多久?” 第18章 抗旨不遵者,斩! 徐秉哲额头冷汗直冒,跪在地上磕头:“臣该死,臣这就去核实,尽快查清楚。” “你还有这机会吗?” 赵桓冷笑,盯着他,“身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开封府尹,连自己的家底都没弄清楚,还当什么父母官? 传旨!革去徐秉哲开封府尹等所有职务,革去其功名,贬为庶民,交皇城司拷问,若有其他渎职违法之事,一并惩处!” 见徐秉哲被革掉所有职务,包括功名,成为庶民,众人都已经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在大宋朝一般士大夫是不会被革去所有职务的,多少会留一条裤衩,一般都是被贬官,贬得远远的到岭南海南那些蛮夷之地去也就是了,革除所有职务包括功名,这已经是开国以来少有之举。 而且,更让众大臣心惊的是,赵桓后面一句,将徐秉哲交给皇城司拷问惩处,这就更让人惊掉下巴了。 因为皇城司虽然号称皇帝的耳目,却从来都只是传递情报,并不负责刑狱,也不负责官员查处,这个职权是由大理寺或者御史台来行使的,可现在皇帝直接把他交给皇城司,这是个什么招式人人都看不懂了。 难道要提拔皇城司,让它成为审刑院吗? 之前大宋就是在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法司之外又设了个审刑院,后来被撤了,现在皇帝是不是要把皇城司弄成第二个审刑院,专门审理官员的交办的钦案的? 很多官员猜对了一部分,赵桓其实是要为将来成立大宋锦衣卫做准备,战争状态下,他需要一支绝对听从自己调遣的力量来来直接执行自己的决定,保证政令畅通。 因为北宋末年越演越烈的朋党之争太糟糕了,就不问事实对错,只看是否朋党,导致政令不畅,推脱搪塞,挟私报复,官官相护等等恶习。 北宋末年的顽疾太多,一下子没办法全部纠正。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将皇城司打造成大宋锦衣卫,是他以后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开疆拓土的基础。 孟忠厚上前一步,直接把徐秉哲乌纱帽给摘了下来。 一挥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御前侍卫冲上来,便将徐秉哲摁倒在地,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徐秉哲都懵了,他根本想不到他会被拿下,还会被交给皇城司去审讯。 就算没弄清楚开封府有多少粮食,也不至于那么大罪过啊? 他却不知道,赵桓就是要拿这件事来治他将来对京城和皇族女眷犯下的罪,当然赵桓不会让他后面的事再发生了。 耿南仲自持为帝师,在赵桓面前还是有脸的,于是阴沉着脸,迈步出列,躬身道: “陛下,徐秉哲对存粮不明虽然的确是失职,但是,徐公素有时名,就任开封府尹以来,排邪助正,竭力亦多。 今若止因一时失当,便行罢逐,恐于陛下进退大臣之体有所未允。 陛下何不稍缓其事,试加考察,将必有所见,知老臣言之不妄。 臣窃以为,朝廷之上,享陛下高爵厚禄者虽多,而与陛下同心协意者则少。 徐公披肝沥胆,以事陛下,忠心可昭日月。今若将徐秉哲革职,陛下身边的忠臣又少一个啊。” “忠臣?” 赵桓冷笑,若你这老家伙知道他真实历史上城破之后干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还会这么说吗? “他徐秉哲担任开封府尹已经小半年了,金军包围京师也已经一个月了,身为开封府尹,却连京城有多少粮食都不知道,没有粮食,必生民变。 这等尸位素餐的家伙,你竟然说他是忠臣?请问耿相公,他的忠从何而来?” 耿南仲老脸涨得通红,一时无言以对。 礼部侍郎李若水迈步出来,躬身道: “陛下,朝廷有三法司,就算徐秉哲犯了罪,应该交三法司依律治罪,怎么能交给皇城司呢? 皇城司是不管刑律的,只管皇城的护卫,陛下这是又要开一个新的司法衙门吗?” 赵桓瞧着他微笑: “开了又如何?皇城司奉朕旨意拿人,如朕亲为,违令者斩!” 接着,他手按剑柄,又森然说道: “从今以后,朕乾纲独断,有敢抗旨不遵者,斩!” 这一下当真掷地有声,在大殿里震荡。人人脸上变色。 李若水却面不改色,面沉似水,重声道: “我大宋修明法度,齐正典章。如今陛下自揽权纲,置祖宗法度于不顾,恐非社稷之福。” 赵桓很有很赏识的瞧着李若水。 这可是连金军都赞叹的铁头。历史上,赵桓到金军的军营议和,结果被金军统帅下令脱去龙袍贬为庶民。 就是这位李若水,他抱住了赵桓不准金军动手,还对金军破口大骂,最后被金军残忍杀害。 李若水虽然被金军杀掉,但金军对他的气节还是很赞赏的,说金朝灭的辽朝数十人死节,而大宋只有李若水一人而已。 秦桧却指着李若水怒道: “陛下圣鉴高明,岂容你质疑?官家聪明英睿,独智旁烛,贤邪判然,何错之有?” 随即,对着赵桓躬身一礼,一脸赞叹说道: “徐贼置京城百姓生死于不顾,今日下狱,廷臣喜色相视,国人欢声相闻,四方忠义咸归一德,天下之愿也!” 不管他正在狂拍马屁,赵桓还是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那张胖脸,扫视群臣,朗声道: “传旨,亲征行营司设立军机处,为最高军事决策机构,听朕圣旨行事。成员由朕随时任命裁撤,入军机处人员,原职务依旧兼任。” 赵桓建立的军机处,就是按照清朝模式来的。 军机处被誉为皇权至高无上的表现,皇权达到顶峰的标志。军机处的建立,皇帝真正做到了乾纲独断。 现在北宋这党争纷乱局面,艄公多了难撑船,必须快刀斩乱麻。 宋金战争屡战屡败的经验教训之一,就是缺乏统一的军事指挥,也没有合格的最高统帅,也就无法形成拳头。 同时,两府三省六部制的复杂臃肿的官僚机制,根本不适应军情处理的精准快速要求的,所以,赵桓才决定建立高效的军师统帅机构军机处。 在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宋朝,正常情况下这样的高度皇权要推行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赵桓选择慢慢来,必然会被这些士大夫团结起来的口水所淹没。 而宋金战争坏事变好事,他可以接着处理军国大事的需要,重拳出击,强制推行,才能真正发挥军机处作用,做到乾纲独断,并把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化作战斗力,才能以弱胜强,击败金军。最终横扫四方。 第19章 重说一遍! 一听到这个思路,文武群臣显然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随即一琢磨,都是脸上变色。 皇帝这是搞真正的一言堂啊,如果他的话就是一切,那要我们这些士大夫干什么?祖宗法度完全抛之脑后了嘛!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再也按捺不住,迈步出列,沉声说道: “陛下不经门下而发出敕谕,强令御笔中旨一体遵行,三省有司稍有稽违,便置以不恭之罪。即便中旨有违戾法宪者,也不敢执奏。 由是号令日紊,纲纪日坏矣。夫三省、密院,是之谓朝廷,陛下与谋议大事,出命之所也。 人君择贤而任之,固当委以庶事。若宰执不才,易之可也,岂有自揽细务,悉降御笔而可以为治哉?”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赵桓斜眼看着他。 若是李若水说出来,赵桓肯定会赞叹并好好跟他解释,但是现在说出这番道理的,竟然是范宗尹,这就让赵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 不可否认,这范宗尹的确有才,南宋当宰相时他才三十七岁,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之一。 但是他在靖康之难中的表现却是让人发指。 他是议和派的领头羊,就属他闹腾最厉害。领头磕头死谏要皇帝割地赔款求和的就是他。 南宋是反对李纲为相,嘲讽李纲徒有虚名的也是他。 张邦昌当上伪皇帝时,被封为右谏议大夫的还是他。 面对这个最大的议和派头子,赵桓杀意大盛。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剑尖抵在了范宗尹的咽喉。 “不可!”李若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再杀人了!范大人是谏官,向陛下进言原本就是他的职责,若杀他,陛下声名有亏啊!” 其他大臣没有敢说话的,都望着杀意弥漫的皇帝。 赵桓没有看李若水,盯着范宗尹,一字一句说道: “军国大事,朕要乾纲独断,尔当何如? 朕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一遍!” 范宗尹冷汗涔涔,惊恐之下裤裆都湿了。 他从来没有距离死亡这么近过。 他是谏官,也是曾大义凛然说过威武不能屈之类的豪言壮语,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他才发现说那样的话需要多大的胆量。 而他也才发现,他其实没有这样的胆量去用生命捍卫这样的豪言壮语。 因为他看出来了,他若再说一个不字,皇帝手里那柄带血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刺穿他的喉咙。 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李邺。 颤抖着声音,他认怂了: “臣知错了。正所谓太阿之柄不可授于人,人主之权不可移于下。 陛下深鉴此弊,排斥群邪,奋然独断,使威权皆出于人主,则颓纲废纪可以复振,天下之治无患不成。 陛下乾纲独断,乃当有之举。臣等一体遵从。” 说着,他慢慢后撤半步,眼看那剑尖没有跟着进来,这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大殿之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之前慷慨陈词一番谏言,有理有据,很多人听得连连点头,可皇帝简单粗暴,直接一柄剑就让他改口,真是让人愕然。 也让这一众臣子知道,现在的皇帝,当真是一言九鼎,绝对不能违拗,否则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赵桓看到了众大臣眼中的惊惧和敬畏,这才满意地收回了长剑,朗声道: “南壁守御使薛弼,户部尚书梅执礼,上前听令!” 两人赶紧出列躬身答应: “臣在!” “朕命你二人为军机大臣,协助朕料理军务,依照朕的旨意行事。” “遵旨!” 众人有些不明白,皇帝怎么选了一个管伙食团的光禄寺丞,一个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去帮他料理最高军事决策,真搞不懂了。 他们哪里知道,赵桓并不需要所谓的军事参谋,他只需要具体执行者。 一个是军事上的,把他的军事战略细化成战术方案,这人就是军事奇才薛弼。 一个就是军队后勤保障上的执行人,那当然就是朝廷大管家梅执礼。 目前这两个人就够了,他们帮他细化他的军事谋略。如何对金作战,如何驾驭宋朝这架陈旧的老牛车,对这个时代的一切了若指掌的赵桓早已经运筹帷幄,无需别人献计。 正在这时,有御前侍卫拿着一封信跑进来跪在地上禀报: “启禀陛下,金军射上城楼送来一封信。” 说着,将那封信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赵恒抬手将信接了,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大宋逆天贼义,干纪乱常,肆害忠良,恣为暴虐,穷奢极侈,上下相蒙,阉竖擅权。残虐海内,人怨神怒。 此天夺之鉴,假手于我大金。今大金应天顺人,兴问罪之师,起兵吊伐。 怜彼群黎,沦于涂炭,故书相告。贵朝兵将,与亡辽士马,优劣可见。亡辽与本朝士马,胜负明知。 以不知兵之众而拒我熟练征伐强勇之士,望求可济,往昔无闻。 请准前去文字,别遣大臣将呈御笔,早图万世之利。若大祸已成,须至自取灭亡。 却请执定,疾速见示。” 赵桓看罢,将信递给了中书舍人胡安国,冷笑: “老虎吃人还找个动听的理由。替朕草拟回信,狠狠训斥这狂妄小儿!” 胡安国躬身答应,将信接过,放入袖袋之中。 赵恒并没有把信的内容告诉众人,毕竟这帮人一大半都是求和,此刻正胆战心惊,再把这信一念,只怕又有人要尿裤子,又要貌似说什么割地赔款求和之类的,逼着他投降。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城里的粮食,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这城是绝对守不住的。 他环顾四周,朗声道:“谁知道城里到底还有多少粮食?” 第20章 控制粮食 一时间寂静无声。 赵桓目光望向了户部尚书梅执礼。 梅执礼脸色有些难看,他是朝廷大管家没错,但主要是管的钱财,对于粮食这一块,尤其是开封府的粮食不归他管,好在他大致是知道的。 梅执礼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老臣也只是个大致估算,据老臣平时了解,存粮不多,应该还够一两个月的吧。” 众人听户部尚书这样说,顿时都面色一宽,还有粮食,城里就不会乱。 户部侍郎邵溥跟着迈步出列,拱手道:“据微臣估计,没有那么多粮食,估计坚持不了一个月,尤其是逃荒进城的灾民,早就断粮了,很多人饿死,城里已经有开始卖人肉的了。” 这话一出,顿时间很多人头皮发麻。 耿南仲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邵溥怒道:“不要信口雌黄,扰乱军心。” 张邦昌也跳着脚的骂:“你个混账,你居然编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还不退下?” 邵溥涨红着脸,赶紧张惶退回。 御史中丞秦桧一直留心着赵桓的神色,见他微微蹙眉。 他立刻抢步出列,躬身道:“臣以为户部侍郎邵溥既然敢在朝堂上这么说,他为人十分稳重,想必不会妄言。 莫不如让他将事情原由详细说来,听听看。张大人你太着急了。” 说完,回头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张邦昌。 赵桓瞧了秦桧一眼,这个未来的大奸臣,至少目前还能用,因为他抗金态度非常坚决,虽然溜须拍马,但哪个皇帝身边没有溜须拍马之人?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啊! 最难得的他善于察言观色,而现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给自己当枪使的人,自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做什么,的确是一个奸臣本色,这也是一种本事。 但凡大奸臣,能权倾朝野,必然有他的本事。 赵桓并没有对秦桧进行夸赞,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让秦桧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对了,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赵桓鼓励的望向户部侍郎邵溥:“卖人肉是怎么回事?” 邵溥又忙迈步出列,躬身道:“是这样的,臣家里还有些余粮,但臣的几个亲戚家里都比较清贫,来家里借粮的时候,说城里有人卖人肉,都是饿死病死在街上的那些流浪乞丐。 没办法,城里不比外面,还可以挖野菜,不吃人肉那就只有饿死,就这样,人肉也卖到了天价。 臣不敢欺君,就在昨天,在臣家小巷后面,臣亲眼见过这样的惨剧。” 众人只觉得寒毛倒竖,这些在古书上才看到的场景,难道在繁华的京城有出现吗? 张邦昌指着邵溥说道:“你敢发誓你说的是真话?” 邵溥既然说出来了,当然他就不再怕了 他胸脯一挺,黯然道:“臣说的确确实实,若有半句谎言,臣死无葬身之地。” 而听他说出毒誓,张邦昌也不禁脸上变色。 这时国子监祭酒李福也蹒跚着走了出来,躬身道: “老臣作证,老臣也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是在难民之中,城里的米行大部分都关门了,只有少数几家开,一天也就开一两个时辰。 门口人山人海,挤破头,即便卖出天价也是人人争抢,但这些人只卖那么一两个时辰就把门关了,说没有米了,谁知道呢。” 李福可是朝廷的老臣了,已经六七十岁,头发眉毛都花白了,而且是个老学究,一生治学十分严谨。 他的话没有人敢于质疑。 赵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事已至此,众爱卿可有良策?” 眼见皇帝要发怒,耿南仲和张邦昌仓惶的退回本列,一脸羞愧。 他们身为宰执,粮食这种事关国计民生的事,是他们份内的,他们居然都不知道事情已经演变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不过想想也好理解,几个月来沿途百姓相当一部分逃进了京城,因为都知道天子脚下应该是最安全的,所以京城的人数陡然剧增。 而这些逃荒来的百姓不可能携带太多的口粮,物价飞涨,粮食紧缺必然之事。 最要命的是京城的粮仓在北城刘家寺附近,原本那里储存了足够京城可以支持一两年的粮食,但是由于皇帝优柔寡断,又想打又想谈和,朝令夕改。 并且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皇权争斗,如何割地赔款苟且偷安上面,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坚决抗金这条思路上,也就没有去管粮食。 朝廷当时的混乱有一件事便可见一斑,那就是城外五百台抛石机的事情。 当时禁军在城外修建了五百台抛石机,用来训练。金军再次南侵的时候,各衙门相互推诿,居然没人销毁或者搬回城里来。 枢密院及兵部、军器监、开封府相互推诿,都说不是自己的职责,应该有其他衙门去处理,结果一直拖到了金军包围开封,城外那五百多座抛石机还是没处理,全都留给了金军。 金军当然乐坏了,将抛石机运到城下,直接用来攻城。 这件事说明当时京城朝野上下混乱到何种程度,粮食没人管自然也就不以为奇了。 一众朝臣低头敛目,个个缩肩塌背,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 赵桓心里冷笑,朗声说道:“邵溥上前听令。” 邵溥赶紧上前躬身一礼。 “朕任你为开封府尹,务必搞清楚城里还有多少粮食,同时勒令所有粮店必须开仓卖粮,而且进行限价限购,不准高价卖粮。 具体措施你自己去拿主意,马上去办。” 他扭头对身边站着的御前侍卫指挥使蒋宣说道: “你带一队人马协助邵府尹售粮,必要时可以派军入驻维持秩序。敢于抗命者杀无赦。” 蒋宣和邵溥听后,具是大喜。 之前邵溥正心里犯愁,自己一没人二没胆,谁鸟你是什么开封府的府尹啊,兵荒马乱的,有粮有米才是大爷。 如今皇帝这么一说,他就不怕了,有了军队给自己,还怕啥? 第21章 提拔岳飞 蒋宣只不过是御前侍卫的一位小小指挥使,皇帝给他交办这个差事,那就是他露脸的机会。办好了此事,皇帝面前有了印象,以后还愁升官吗? 赵桓之所以重用蒋宣,是因为在历史上他也算是忠臣。 靖康之变城破的时候,虽然金军攻入城中,但由于城里还有百万军民,又十分混乱,最主要的是金军当时并没有想灭掉宋朝。 因此并没有进行烧杀抢掠屠城,只是占据了外城,城里依旧没有出现金军。 御前侍卫亲军还有两万多人,完全可以护着皇帝强行突围。 因为金军只围了北城和南城,东西两侧都只有一些少量的金军骑兵围着,宋军强行快速突围是完全做得到的。 就是这位蒋宣,带着人去见皇帝,想拼死护送皇帝突围,蒋宣着急之下甚至用手去拉皇帝,把宋钦宗吓得魂都没了。 他不想跑,因为他对自己这些军队没有信心,他反倒相信金军不会害他,他坚信金军要的只是钱财,不想灭他大宋。 但他没有想到事情后面会发生变化,他最终被扣为俘虏,而这位赤胆忠心的蒋宣,后来却被他下旨处死了。 这样的忠臣,赵桓当然要用。 邵溥调任开封府尹,最多算个平调,但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能执掌整个京城,那可比他在户部当一个二把手有权势的多。 二人皆是一脸喜色,一起撩衣袍跪倒在地磕头:“臣遵旨,肝脑涂地也定将此事办好。” 赵桓一挥手说道:“去吧。” 邵溥和蒋宣抱拳拱手退出了大殿。 赵桓又问枢密副使曹辅:“康王的大元帅府开府了吗?” “还没有消息。” “传旨康王,让他把所有勤王兵的军事指挥权交由宗泽,他不得干预宗泽军事指挥。 赐予宗泽尚方宝剑,敢于违令者,持尚方宝剑斩之,包括兵马大元帅康王,不听军令,也可斩之!” 对于这位贪生怕死的康王赵构,赵桓绝对不会留情,但是他现在需要赵构这唯一在京师之外亲王的号召力来召集天下勤王兵。 赵桓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在历史上,当勤王兵云集到康王赵构兵马大元帅府的时候,赵构贪生怕死,裹足不前,宗泽几次要求出兵去解开封围,都被赵构拒绝了。 后来,赵构带着军队往东跑到东平府去了,离开封府越来越远,宗泽只能带着自己的少量军队与金军作战。 宗泽军队打了几个胜仗,但都是针对金军偏师的小胜,于事无补,因为他手里没多少军队,对围城的金军主力无法构成威胁。 现在赵桓这道旨意给予宗泽最高军事指挥权,而把赵构放在名义上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剥夺了他的指挥权。 但是,赵构这位亲王王爷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历史上他竟然召集到了上百万的勤王兵,当然绝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甚至平头百姓,沿途抓来充数的,没有什么战斗力。 一旁记录圣旨的中书舍人胡安国听到“尚方宝剑”这个词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这玩意儿虽然在汉朝就出现了,但一般是供皇室使用的刀剑的称呼,当时叫斩马剑。 它作为皇帝赐予臣子的剑,赋予臣子代表自己诛杀逆贼的信物,那是在明朝。在宋朝还没有这样的行事方式。 但他何等聪明,立刻便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所以并没有质疑。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刚才被吓破了胆子,听到赵桓竟然授权宗泽连康王都可以斩之,这是以下犯上啊。 他下意识的又想出来反对,毕竟他的职责是谏议大夫,那就是给皇帝提意见的。 但是刚才被吓破了胆,于是朝身边的左谏议大夫洪刍眼神示意。 洪刍会意,迈步出列躬身道:“臣以为不妥,陛下对武将不能授予过高的兵权和以品,以防其做大做强。 如果他能斩杀王爷,以此威胁坐拥天下兵马,必成大乱,那时金兵未退,内贼又起,我大宋很难以招架。” 赵桓斜眼看着他,淡淡说道:“是吗?听你说话还算清楚,莫非此时酒醒了?” 一听这话,知情的大臣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左谏议大夫洪刍,原本并不贪杯,在金军包围开封之后,大敌当前,他整日里寝食难安,不喝点酒根本睡不着。 天天用酒麻醉自己,喝的烂醉,有时朝议也是醉醺醺的。 赵桓知道他这德性,所以出言讥讽。 对于这样的官赵桓是半点看不上的,更何况这小子后来也没干人事,张邦昌成立伪政权后,为虎作伥,为金人敛财。 赵桓见对方一脸尴尬,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既然对金军如此畏惧,整日借酒浇愁,靠酒的麻醉才能让自己不害怕,那又何必到朝堂上来指手画脚的。 传旨,洪刍卸去左谏议大夫之职,致仕,回去安心喝酒。” 众人都惊呆了,洪刍居然被皇帝强行退休了,而且理由还是他天天喝酒。 皇帝的乾纲独断绝对不是说着玩的,还好这次没杀人。 洪刍面红耳赤,有前车之鉴他可不敢犯浑,一言不发跪下磕了几个头,倒退着离开了大殿回家去。 眼看着被强行退休的洪刍离开,大殿内外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心里发憷,琢磨着这时候绝对不能再侵犯皇帝的权威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众武将则欢欣鼓舞,精神振奋,武将的春天终于来了。 的确,国难当头,不靠武将难道还靠那些文臣耍笔杆子去骂死金兵吗? 赵桓接着说道: “再传旨,册封宗泽麾下刘浩部前锋岳飞岳鹏举,为御营使司统治军马,御使下都通制。” 这道圣旨一宣布,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绝大多数面面相觑。 “岳飞是谁啊?” “不知,你可知道?” 众人皆是低声询问议论,彼此用眼神询问。 这个时候的岳飞只不过是个低级军官,自然没人知道他。 赵桓给岳飞这个职务不算很高,因为岳飞还需要战斗磨练。 众人的惊骇还没有结束,赵桓接着宣布: “告诉宗泽,让岳飞在所有勤王兵中挑选将士组建他的军队,由他独立指挥,可以根据战场情况伺机而动,便宜行事。” 第22章 有胆就来攻城 众人又是一片惊叹。 因为这是相当大的特权了。 从骨子里害怕武将掌权的宋朝皇帝,除了眼前这位,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赵桓做到了。 因为他对精忠报国岳飞的了解,才如此放心。 他要让岳飞从现在开始组建他的岳家军,而不是等几年之后,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需要岳家军迅速成长起来。 接着在众人的惊骇目光中,赵桓又下达了一道圣旨: “传旨给嘉州防御史,宣总司前军统制韩世忠,册封他为鄜延路副总管,左将军。 同样准许他从勤王兵中挑选将士编入他麾下,可便宜行事。 岳飞和韩世忠二人的军队所需军饷,由大元帅府筹措,他二人也可以自行从当地衙门征收。各地官员必须全力配合,违令者,二人可斩之!” 众人又是一惊,这两位也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跟宗泽一样,这韩世忠和岳飞到底啥来头,怎么能得到皇帝如此的看重? 他们却不知道,岳飞、韩世忠那是南宋初年对金作战中两员最强战神,不仅是率军抗金的中梁砥柱,而且异常忠诚。 如果他们两个赵桓都信不过,那就没有可信之人。 因此,从现在开始赵桓就给这二人以绝对的信任,并且给予他们足够大的权利。 赵桓现在要在战场上培养三支力量,一是宗泽的,一是岳飞,一是韩世忠,将来对金作战的三大战区主帅人选就是他们三个。 至于南宋的所谓南宋“中兴四将”,其他两个赵桓都没看在眼中,那些打打局部战争还行,没有成为一方统帅的能力。 现在京城与外界的联系没有完全中断,圣旨可以传递出去。 东京汴梁已经被金军包围,但是因为金军兵力不够,只能从北城和南城进攻,东城和西城只有骑兵巡逻封锁,因此派出一定数量的传令兵强行突围是可以做到的。 由于可能会被金兵的巡逻队发现抓捕,所以每次要派出若干传令兵从不同方向突围,这样总有能够突围成功的。 初步军事部署完成,赵桓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他对群臣说道:“今日朝会到此为止,望诸公与朕团结一心共度国难。” 随后,群臣各自散了。 赵桓将薛弼和梅执礼两位军机大臣留下来商议军情。 赵桓对梅执礼说:“你集中力量筹措军饷,先把这个事情解决,去忙吧。” 梅执礼躬身答应告辞走了。 赵桓对薛弼说道:“你到京城四城巡视一遍。重点是南城和北城,看看存在的问题,提出整改意见,让他们立刻执行。” 薛弼顿时感到肩头重担沉甸甸的,对皇帝的信任充满了感激。 深深一礼说道:“微臣领旨。” 说着他快步离开了。 薛弼是一个战略家,也是个战术高手,在第一次开封保卫战中他就给李纲出了不少很具体的军事方面的建议和意见。 李纲一位文人,之前没领过兵,能够领导京城抗击金军取得最后胜利,军事这一块当时靠的就是薛弼的出谋划策。 而现在李纲不在京城,指导军事防务的重担交给薛弼应该可以放心了。 薛弼走之后赵桓才觉得有些累。 他对孟忠厚说道:“你派人到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说我不回宫了,住在城楼上,免得她担心。” 孟忠厚躬身答应,随后赵桓又让兵士就在大殿的一角拉了一顶帐篷,这就是他的中军大帐了,在大帐之中摆了桌子,打了地铺。 这时,中书舍人胡安国来了,将一份拟好的给金军的回信送到了赵桓面前,请他过目。 赵桓接过来一看,洋洋洒洒文绉绉的写道: “大宋皇帝桓谨致书于大金国相、元帅: 大金不道,觊觎中国,悖誓和之旧,义寇师以犯天朝,俶扰边境,达于都畿。 息尔犯不韪之罪,济河航苇,人竟覆昏,天莫悔祸……” 赵桓都没看完,就扔回给了胡安国: “朕没有让你去考科举中状元,写什么锦绣文章?” 胡安国的文笔那是顶呱呱的,不然也当不了中书舍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这封信将对方的檄文驳得体无完肤,是一片上佳的文章。 结果没想到被皇帝这么说,顿时涨红了脸,心想难道还有人比我写的更好吗? “拿笔过来。” 胡安国赶紧将笔和纸送上,赵桓将笔铺在桌上,提笔在手挥笔写了两行字,随后递给胡安国说道: “这就是回信,给他们送回去。” 胡安国接过赵桓的信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只见上面写的是: “有胆就来攻城,没胆就滚一边去,别像个娘们似的瞎逼逼!” 这哪是国书啊,整个泼妇骂街。 可是他可不敢对皇帝有异议,忙躬身答应,带着一张比哭还要糟糕的脸很快消失在赵桓的视线里。 接着,赵桓带着孟忠厚和一队御前侍卫,在南城巡视。 见到不少将士衣着单薄,有一些将士甚至还光着膀子穿着冰冷的甲胄,这可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呢。 不少兵士挤在一堆取暖,见到皇帝过来,吓得一个个都跪在地雪地里。 赵桓让他们起身,表情沉重地说道: “朕没有安排好你们冬衣的问题,朕这就让人解决,很快冬衣就会送到你们手中。” 说着他对孟忠厚说道, “你立刻派人回皇宫,传朕口谕,让所有内侍每人拿三套冬衣出来,立刻送到城楼上给所有将士。 这些阉人躲到屋里穿薄一点有什么了不起,怎么能让前线将士光着膀子杀敌呢? 立刻去办,天黑前我见不到冬衣送上城楼,朕唯你是问。” 孟忠厚急忙躬身答应,立刻安排人回皇城去传圣旨,收集宦官的冬衣送来。 虽然城里的成衣铺有冬衣出售,但是要花钱,那么多冬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再说成衣数量有限,城里好几万军队,一时半会凑不够那么多。 也不能去百姓家强行收购,那会民怨沸腾的。这场战斗没有京城百姓的支持,十有八九会失败。 现在京城已经很乱了,任何涉及到百姓的事情处理不好,就会像油锅里扔进火星子,顿时就会燃。 所以他宁可让宫里的宦官们拿出冬衣来。 将士们听到皇帝居然让宦官拿出冬衣来给城楼上的将士们,心中感激不已,连连磕头表示感谢。 第23章 逃兵 赵桓正在巡视,忽然一个人飞一般的跑了过来,雪地上还摔了好几跤,终于到了面前,跪在雪地里,是西壁防御副使张涛。 张涛是之前任命为副使的,赵桓只是更换了防御史,对副使没有更换,所以他的职位依旧保留。 一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赵桓便感觉不妙,急声道:“出了何事?” 他喘了口气,惊恐地说道:“镇海军节度使刘延庆带着儿子刘光国擅自打开开远门,率军突围逃走了。” 赵桓大吃了一惊。 历史上,开封城外城被金军攻破之后,这位镇海军节度使刘延庆和儿子刘光国的确是打开开远门逃走了。 只是他们父子没逃多远就被金军追上。 刘延庆被杀,他儿子刘光国带着美妾,眼见逃不掉,把美妾杀了之后自杀了,父子俩都死在乱军中。 这刘延庆在北宋也算是一代名将了,得到皇帝的重用,只是他的软弱无能使得北宋局势雪上加霜。 当时攻打燕京的时候,就是他指挥不力,还嫉贤妒能,拒不救援,导致郭药师败退。辽军又以计虚张声势,吓得刘延庆率军仓皇逃走,士兵践踏死者百余里,把神宗以来积攒下来的军事家底败了个大半,才导致宋军军力大损。 他因为那件事被贬官,后来又重新启用担任开封府防御使,这一次赵桓将他剔除在防御使之外,就是因为他太无能了,没想到他却带着儿子打开城门,带着军队跑了。 赵桓焦急的问道:“金军有没有冲进来?” 张涛赶紧摆手说道:“那倒没有,幸亏张叔夜将军迅速带人赶来,将城门关闭,而金军一时还赶不到西城来。 不过金军已经跟着刘延庆他们逃兵追下去了,从楼上能看见烟尘滚滚,一直追着去,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得掉?” 赵桓面沉如水。 他的心头快速盘算着,他以为已经守住了京城,城没有被攻破,那么刘延庆和他儿子就没必要跑。 因为历史上是城破了之后他们才跑的,现在城还在,他们跑什么呢? 看来真实历史上发生的事并没有因为自己守住了东京汴梁城而有所改变,他依旧发生了,刘延庆还是带着他儿子刘光国逃走了。 “他们带走了多少军队?” “大概有三四千人。” “这狗东西,死有余辜。” 张涛有些纳闷,刘延庆还生死不知,何来的死有余辜? 他怯怯地看了赵桓一眼,心想大概是皇帝气急了,这才有此一言。 这件事引起了赵桓的注意。 现在看来,历史的车轮并不因为某一件事情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因此,其他的事件很可能也同样会发生。 只要自己不干预,或者自己干预的事与这些事情无关,那就会发生。 赵桓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城破这一天开封府发生的事。 当时,金军攻占了外城,整个开封乱成一团。 金军倒是没有冲入城里,反倒是宋军兵士哗变,趁机在城里烧杀抢掠,乱军之中姚友仲等人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在与金军的浴血奋战,而死在了宋军的乱军中,真是让人叹息。 赵桓立刻说道:“传旨,让姚友仲、何庆言、刘韐、陈克礼、高振,让他们到南城来见朕,要快,立刻马上,一刻都不能耽误!” 这些人都是这一天死于乱军之中的。 紧跟着皇帝的中书舍人胡安国赶紧记录并立即派人传达皇上的口谕。 赵桓心里很焦急,没有心情再巡视下去,带着人快步回到了城门楼。 接着,他派人去探查新任开封府尹邵溥和御前侍卫指挥使蒋宣他们组织粮食销售的情况。 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因为历史上这一天整个京城乱成一团糟,造成的混乱主要是那些溃散的宋军,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开封因而成了人间地狱,街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绝对不能让这一幕在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之后还出现。 赵桓立刻吩咐道:“御前侍卫指挥使李福上前听旨!” 李福赶紧上前躬身施礼。 “朕命你带一队人马在城里巡逻,一旦发现有军队哗变或者百姓闹事立刻处置,出手要果断,如果人数众多,先稳住趋势,并迅速禀报朕。” 李福赶紧答应了。 本来京城街面上有巡逻的军队,但人数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招募的百姓和老弱病残的厢军。 因为年轻力壮的兵士都被派到城楼守城去了。 这些巡逻队抓一两个小混混还行,真正要遇到兵士哗变或者有预谋的抢掠烧杀,那么就镇不住了,需要御前侍卫这样的生力军才能处置。 历史上,这位御营指挥使李福,也是在城破之后,跟随蒋宣提出率军护送宋钦宗逃出城的将领之一,是愿意用生命护卫皇帝安全的可靠忠臣。 所以这一次赵桓同样给他委以重任,让他率军负责京城的巡街治安,处置突发事件。 赵桓阴沉着脸在大殿中乱转。 在古代真不方便,现在社会一个电话全搞定,古代只能派人去。 终于听到外面穿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北壁防御使姚友仲。 赵桓大喜,这可是自己的最为仰仗的大将之一,京城能守住一个月他功不可没,若是他出事了,无异于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赵桓情急之下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姚友仲的肩膀晃了晃,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道:“你没事吧?” 眼见皇帝的关切发自内心,一副极为焦急的样子,姚友仲心里着实感激,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皇上的如此器重和关爱。 他赶紧躬身道:“臣没事,陛下,出了什么事了?” 赵桓当然不能告诉他,历史上他今天会死。 只能说道:“朕想听听你对时局的看法和如何最终击败金军,坐下慢慢说。” 其实赵桓心里想的是,今天你就陪在朕身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得确保你不出事。 第24章 哗变 姚友仲颇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迷惑,皇上今天表现的怪怪的忙,躬身答应。 皇上要问他如何退敌,他有一肚子的话可以说,当下也不客气,两人开始坐下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姚友仲是带兵巡视时,遇到传旨宦官,这才跟着赶到南城。而此刻北城上负责带兵镇守的是副使何庆言。 他也是皇帝赵桓要保的人,但他还来不及收到皇帝的口谕就出事了。 这时他正在城楼上巡视。 这时,一个胖子兵士带着几个兵油子走到他面前,扯着大嗓门问何庆言:“喂,我们的赏钱为啥没有?” “只有南城参战的将士能领赏,官家说的,赏赐只给上阵杀敌的将士,咱们北城敌军没有攻城,咱们又没有参战,不能领赏。” “不管那些,别人有赏钱,我们就得有!给不给?说句痛快话,要是不给,我们就拍屁股走人,没赏赐谁给你丫的卖命?” 跟着的几个兵油子也一起大声嚷嚷着,说不给赏钱就走人,不守城了。 何庆言更是恼怒,眼看着不少兵士围拢过来,如果镇不住这几个兵油子,那就可能会出大乱子,他下令道: “敢扇动当逃兵?反了你了!来人,拖下去打了十军棍。” 胖子一拳打在何庆言的胸口,打得他倒退着摔在了地上。胖子骂道:“敢动粗?在汴梁就没人敢跟老子耍横。” 这胖子原本是开封地界的地痞,这次招募兵士守城,招了很多京城的地痞混混,其实他们就是来混赏钱的,打仗往后躲,要钱往前冲。 何庆言坐在地上,胸口生痛,指着胖子骂道:“居然敢殴打上官,把他吊在旗杆上!” 何庆言身边的护卫亲兵一拥而上,将胖子五花大绑吊到了旗杆上,剩下几个兵油子撒腿就跑。 这时,他夫人带着孩子给他送饭菜来了,他总是没时间回去吃。 一般他都是在城楼上跟将士们同甘共苦一起吃的,他夫人心疼,这天刻意做了几个他喜欢吃的小菜,用食盒提了带着孩子上城楼来给他送吃的。 这时中书舍人高振正好来找他有事。两人关系还不错,便招呼他说一起吃。 高振也正好饿,两人便坐在城楼上慢慢吃着。 何庆言的夫人还带来了一壶酒,带人在城楼喝着。 喝着快把牙都给冻掉了的水酒,吃着硬邦邦的饭菜,那饭菜本来是热的,可提了这一路早就凉了,这天太冷了。 两人正在边吃边说着,忽然来了上百个兵士,气势汹汹的一下子便将何庆言围了起来。 何庆言大怒,将筷子一甩,站起来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上百个兵士差不多都是从京城招募的地痞混混,在军中就是兵痞,天不怕地不怕的。 为首的一个黑大汉狠狠的推了何庆言一把,指了指吊在旗杆上的胖子说道:“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弟弟?敢绑我弟弟,你活腻味了?” 说到这,一脚便把饭菜给踢翻了,当胸一拳打在何庆言的胸口。 何庆言的几个亲兵立刻冲上来拔刀子,那黑大个却没有后退,同样拔出了刀子叫道:“当官的欺负当兵的,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跟他们干!” 那上百个兵痞以前都是这黑大个的手下混混,以黑大个为头,全都冲了上来抡刀子,把何庆言身边几个亲兵全砍死了。 何庆言大怒,正要拔剑,却被黑大个一刀砍下了头。 高振眼看不对劲,转身就跑,却被一个兵痞一箭从后面射了个透心凉,摔倒在雪地里当场死去。 黑大个还追上把何庆言的妻儿也全都砍死了,然后把旗杆上的弟弟放了下来。 他弟弟见杀了人都吓坏了,问哥哥怎么办? 黑大个冷笑说道:“金军马上要破城了,莫不如趁这个时候闯进城里烧杀抢劫,多抢些银两跑路,不然出去了怎么过日子?” “可是,巡街有官兵啊。” 黑大个狞笑着说道: “咱们把脑袋剃光了,装成金兵,就说破城了。 巡街的最怕金兵,肯定一哄而散。城里人听说金兵入城,肯定大乱,咱们就好抢东西。” 一众兵痞都说好主意。 当下都用刀把自己头发剃掉中间,成了个阴阳头,把脸抹的黑黑的,嚎叫着说金兵破城了,接着便冲下城楼边喊边开始抢劫。 兵营里有不少兵士原本就是兵油子,包括很多地痞混混,见状也加入了烧杀抢掠之中。 人越滚越多,街上很多流民也加入了抢劫的行列,四处放火。 东壁副使陈克礼正好带着人经过这一带,眼见有人放火抢东西,立刻带着几十个兵士冲杀过来,但是乱军之中他的兵士很快便被冲散了。 哗变的兵士和流民已经有两三千之多,城里好几处都被点着了。 陈克礼眼见自己身边亲兵被砍翻了好几个,吓得他调转马头就跑。 他原本就是个文臣,哪里斗得过这些兵痞? 很快就被追上扯下马,乱刀之下当场惨死在了乱军之中,头也被割下来了。 御前侍卫指挥使李福正带着一队御前侍卫在街上巡逻,忽然看见北城方向传了火光和喊杀声,大惊失色,急忙带人朝那边赶,同时派人向皇帝赵桓禀报。 等他带人赶到北城,发现整个北城已经乱成一团,街上到处都是死尸,不少房屋都被点着了,很多商铺住家都被抢劫。 而乱兵人数很多,他手下只带了不到一百人的御前侍卫,根本不足以弹压。 李福立刻把一百多个士兵召集起来说道: “咱们撕下布料缠在胳膊上,相互有个辨认,然后装扮成乱军的样子混入其中,寻找挑头的杀了,这些人群龙无首就会散了。” 御前侍卫们立刻撕下一条布带绑在了手臂之上,随后调转回来,也装着是乱军的样子混入其中,一边喊叫着杀,一边开始搜寻着挑头的。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黑大个兄弟俩和他身边的几个骨干,他们身边已经放着大包小包抢来的东西。 这厮杀的红眼,刀上、身上全都是血,还嚎叫着指挥着众人抢劫杀人。 李福不动声色靠近了黑大个,突然一刀便将他脑袋劈了半截,同时,御前侍卫也一拥而上,将他弟弟和几个骨干乱刀砍死了。 第25章 生死一起 他们一动手便被其他的乱兵给发现了,嚎叫着朝他们围杀过来。 这些都是些亡命之徒,杀金兵不行,杀自己人却狠得很。 李福和一百御前侍卫立刻便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他们并不慌张,背靠背相互掩护,拼命抵挡着乱军的进攻。 眼看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千禁军兵士如滚雷一般从街道尽头冲杀过来。 领头的正是大将牛皋,手持双锏声如洪钟:“杀啊!” 这一千禁军是牛皋根据皇帝赵桓的授权,从参战的几千禁军中挑选出来的,虽然还不算满意,但已经是矮个中挑高个了,战斗力还是比较强悍的,至少对付这些兵痞绰绰有余。 毕竟这些兵痞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虽然有数千之众,人数上占优。 牛皋的一千禁军冲杀过来,那些兵痞就像当初遇到金兵四下奔跑。 牛皋毫不留情,砍瓜切菜一般,一人便杀了十几个。 而与此同时,李福见来了援兵,精神大振,他让士兵大叫:“官家有旨,现在回兵营者既往不咎,继续做乱者杀无赦!” 上百御前侍卫跟着大声喊叫,声音如滚雷一般。 那些兵痞原本就是些乌合之众,有很多是凑热闹顺便发点财,真正要他们起来造反,那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听到这话,大部分兵痞子立刻掉头跑回各自兵营去了,只有少数手上有人命的亡命之徒继续趁乱抢劫烧杀。 牛皋立刻带人朝着那些闹得最凶的几百个乱军冲杀过去。 兵痞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便被砍死了无数,其他的跪下投降。 这场哗变终于被平定了。 但是,开封城西边同样出了大变故。 镇海军节度使刘延庆和刘光国父子打开开远门,带着三千兵士夺门外逃,使得人心惶惶,很多人在传言说金军破城了。 恰好这时,北城燃起了火光,京城上空都被黑烟笼罩了,喊杀声震天。 于是乎金军已经破城的谣言就像长了翅膀,飞快的在城里传播着。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拖家带口出来逃难,街上全是百姓,路都堵住了。 这些人惊慌的来到了西城,可是城门已经被张叔夜及时的关闭了,幸亏金军并不知道这边突然发生的事,根本来不及借机夺取城门。 张叔夜看见很多百姓潮水一般潮着西门过来了,急忙下令兵士下城阻拦并亲自劝说,可是百姓根本不听,要冲击城门。 张叔夜下令兵士手拉手组成人墙进行阻拦,而且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以防激化矛盾,引起更大的骚乱。 这些兵士不少被狂暴的百姓打的头破血流,甚至昏死过去,但兵士们严格执行了张叔夜的命令,没有还手,用人墙死死堵住了城门。 张叔夜在城楼上嗓子都快喊破了,想说金兵已经被皇帝亲自带兵击退了,没有破城,金军也没有进城。 但这个时代没有扩音器,他嗓门再大,在乱哄哄的数万百姓中,那声音连他自己都很难听到。 此刻,皇帝赵桓在南城跟姚友仲谈论对敌方略,他就是想把姚友仲护在自己身边,免得他出事。 这时,内侍跑进来禀报,说北城发生士兵哗变,很多兵痞剃光了头发装成金兵的样子,在城里抢劫四处点火。 御前侍卫李福已经带人前去弹压并请求增援。 赵桓立刻派出牛皋,让他带着新组建的一千军队迅速赶去。 直到事态得到控制,赵桓这才舒了一口气, 城里的大乱跟真实历史上如出一辙。 他随即想到,这天发生的事情不止兵痞作乱,还有数万百姓冲击皇宫。 他们想知道城到底能否守住?皇帝会不会抛下他们逃走?而这之前,他们会冲击西边城门。 所以,赵桓立刻叫上姚友仲,迅速带着孟忠厚等御前侍卫顺着城墙策马急奔西边城墙。 他们来到西城,便看见了城下混乱的一幕。 张叔夜见到皇帝竟然来了,又惊又喜又是慌张,这种混乱局面下皇帝如果出什么闪失那可就惨了。 赵桓扭头对张叔夜和孟忠厚说道:“你们跟着我喊,你们跟着朕齐声呐喊,把声音扩大,朕要跟大家说话。” 于是张叔夜和孟忠厚便立刻组织士兵成排地站在皇帝身后,皇帝赵桓直接上到了城楼垛口,张开双臂高声道: “朕乃皇帝,有话要说,乡亲们请安静。” 张叔夜孟忠厚等和所有士兵也齐声跟着赵桓的声音大叫着:“皇帝在此,有话要说,乡亲们请安静。” 连叫了三遍,毕竟城楼上的士兵也有上千人之多,这齐声呐喊,声音整齐远远传出,城下百姓听到皇帝,顿时便不再乱,纷纷闭嘴,安静地往城楼上看了。 果然便看见一身黄金甲的皇帝正站在城楼上,他们当然不会认识皇帝,但那是明晃晃的黄金甲,那可是金字招牌,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颜色。 而且很多人也听说了,皇帝就是穿着黄金甲上城楼慰问将士,还率军杀敌。城楼上那么多当兵的,随着他齐声叫喊,哪还有假? 于是都安静了下来。 赵桓又高声道: “京城并没有被攻破,金军还在城外,没有进城。北城是兵痞哗变,已经弹压,整个京城仍旧在我们掌控之中。 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朕在,绝不会让金兵越过城池半步,保证大家绝对安全。 朕将于乡亲们生死一起。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赵桓说一句,兵士们便整齐的重复一句,使他的声音能够远远的扩散开去。 听到皇帝说了要与百姓生死一起,顿时感动得百姓一个个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百姓的思想是朴实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皇帝就是他们的天。 只要皇帝在,他们就感到心里踏实。 赵桓又宽慰了大家几句,劝大家都回家去。 很多人都开始陆续扶老携幼的回家去了,有皇帝的话他们放心了,而且皇帝的确还在城里头呢。 皇帝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第26章 争抢尸体 眼见人群开始疏散,赵桓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张叔夜忙上前躬身道:“有个人自称王伦,说是真宗时宰相王旦弟弟的嫡重孙,说他有办法去劝退百姓,因此想面见官家。” 赵桓笑了。 这个王伦是个游侠,历史上他的确解决了这次民众冲击皇宫的事件。 当时数万开封百姓先冲击西城然后转而冲击皇宫,连左掖门都打烂了,把宋钦宗吓个半死。 这王旦找到宋钦宗,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真宗时宰相王旦的弟弟的嫡重孙,要求封他的官,说他能劝退百姓。 宋钦宗便当即封了他做兵部侍郎。 这王伦真的很有号召力,他带着人劝说百姓安静听皇帝训话,然后请皇帝上城楼劝说百姓,表态不会抛下百姓逃离京城,百姓便由此散了。 可惜后来宰相何栗认为他凭这么点小事就当上兵部侍郎这么大的官,不应该,下令把他的官给撤了,皇帝也没说啥,使得他立了功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奖赏。 先前赵桓来到南城劝说百姓,就是按照历史上这段史实做的。 听到王伦居然找到南城来了,赵桓笑了,说道:“让他来见朕。” 侍卫带着王伦过来。王伦跪下磕头:“叩见陛下!” 赵桓笑道:“你能帮朕劝退百姓?” 王伦苦笑: “陛下英才伟略,不需要草民出手就已经很好的解决了这件事。 陛下真是有勇有谋,之前草民听说陛下懦弱无谋优柔寡断,所以想帮陛下。 可是草民亲眼见到陛下劝退数万百姓,谋略胆识过人,十分佩服。看来传言是假的。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如果陛下不治草民唐突之罪,就请允许草民离开吧。” 赵桓说道:“你是个人才,朕很赏识,要重用于你。” 这个王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是北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外交使臣,多次出席金朝,为宋朝争取到了很多战场上得不到的好处。而且不亢不卑,有理有据。 金人对他也十分推崇,因此他在《宋史》和《金史》都有传记。 南朝的时候王伦得到了宋高宗赵构的重用,一直当到了端门殿学士兼枢密院事。 他最重要出使之一就是把宋徽宗的灵柩和韦太后迎接回到了南宋。 他的出使最初都是毛遂自荐,他的最辉煌的谈判成果之一就是谈判收回了河南、陕西等地。 虽然后来又被金军给夺回去了。但是这怪不了他,谈判桌上争取到的东西,宋军守不住那也没办法。 最后,他是出使金朝被金熙宗给杀害了,死在了外交的征程上。 他的确是位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所以赵桓当然要重用他。 王伦精通金国、辽朝的语言,有胆有谋,不亢不卑。他是游侠,身有武功,艺高人胆大。 他没想到自己没能出力,但皇帝还愿意重用他,大喜之下,撩衣袍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臣谢主隆恩。” 赵桓笑了:“朕还没有封你的官呢,你就谢,你怎么知道我要封你什么?” 王伦正色道:“不管官家封臣什么官,只要能让臣为大宋做事就心满意足了,哪怕是个芝麻小官都可以。” 赵桓点头说道:“朕赐你进士出身,封为朝奉郎、礼部侍郎,充大金通问使。” 所谓通问使,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外交官。 如果是其他人,一个平民百姓被赐进士出身,封朝奉郎、礼部侍郎充大金通问使这样大的官,那是凭空掉馅饼的大美事,绝对欢喜不已。 而王伦却没有半点欢喜,相反面色凝重,俯身磕头道:“臣定不负圣恩。”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阐述了他的内心想法,他当官真的只是想做事,而不是想冲着当官的荣耀而来的。 赵桓勉励了他几句,让他去礼部报道,随后带着侍卫沿着城墙回到了南城。 这时,传来消息。除了刘韐之外,何庆言、陈克礼和高振都死于乱军之中。 赵桓面沉如水。 这时,牛皋他们将数十个挑头闹事的兵痞抓到了南城城墙下,听候处置。 赵桓看也不看,只道:“拉到闹市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牛皋答应,随后带兵士将这几十个挑头闹事的兵游子五花大绑的押到了闹市,很多人都来看热闹。 见到所谓金兵原来是宋军的那些兵痞,打金兵没本事,抢百姓凶的很,一个个义愤填膺,拿着石块朝他们招呼,一会儿就有好几个被石头给砸死了。 眼看打的越来越凶,事态有失控的可能,牛皋这才下令兵士将冲上来的百姓拦了回去,随后将那几十个兵痞全都砍了头,脑袋挂在了城墙之上。 就在这时,让牛皋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很多围观的人忽然冲了上来,开始抢那些无头的尸体,用刀子把他们的手、大腿、胸脯等处的肉都割了下来拿走了。 刚开始牛皋还以为是被这些兵游子祸害来的百姓,为了泄愤才将尸体损毁。但后来发现不对,来割这些肉的大多是一些流离失所逃进京城来的难民。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冒绿星,割下的肉甚至都顾不上拿回去煮熟,直接就往嘴里塞,拼命咀嚼,嚼得一嘴的鲜血。 牛皋也是尸山血海里拼杀而来的武将,可看见那些饥民饮血啖肉,忍不住一阵恶心。 …… 开封最大的金家米行。 新任开封府尹邵溥在御前侍卫指挥使蒋宣的带兵护卫下来到了这里。 金掌柜正在里面忙活。 他家大队家丁挥舞棍棒在门口维持秩序,米行被一道木栅栏横亘护着,只有交够钱的人才能进到里面买粮。 门口围得人山人海的,可是没有办法,这些家丁都如狼似虎,拿着棍棒,但凡敢强行冲进来的都会被打得头破血流,昏死当场,然后被扔出去。 等蒋宣他们到来的时候,亮明了身份,金掌柜急忙把他们让了进来,还一个劲抱怨这些刁民实在太不守王法了。 邵溥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米价牌子,不由蹙眉:“为何米价如此之贵?比平时贵了十倍都不止。” 第27章 粮食管控 金掌柜赔笑说道:“官爷,这也是没法的事情,物以稀为贵,还是我们这些有良心的米商愿意拿米来卖给百姓,其他的米商都囤积着等着物价更高一些的时候再来赚钱呢。” 邵溥说道:“我们是来传官家口谕,要求京城所有米行全部平价出售粮食。” 金掌柜吓了一大跳:“什么?平价!我卖十倍的价都已经抢成这个样,你要平价的话,别说我会亏死,这米只怕没有一刻功夫全都卖光的,那些买走米的人同样会拿高价去卖的。” “不会的,全城都要粮食严控,谁也不准抬高物价,而且,每人每天都会限购。不会让人囤积居奇。” “那也不行啊,我家米行也没多少米了,真的!” 邵溥皱眉道:“你们家还有多少米?领本官看一下。” “在后面粮仓里。” 邵溥让金掌柜带头来到了后院查看,果然大部分粮仓都空了,只有几个粮仓还有粮食,的确不太多。 邵溥说道:“你们家在全城有好几家米行吧?其他米行的粮食呢?” “没了,其他米行都关门了,粮食全部调到这边来了,集中起来卖。这边是总行,人手多一点容易控制,其他地方人手不够。” “你知道京城其他的米商手里有多少米吗?” “不会比我多,我家的粮食应该是京城最多的了。其实北城刘家寺的粮大仓里也有我家的粮食,可是金狗一来全给占了。唉,我这次算是血本无归了。” 邵溥道:“根据官家口谕,京城所有米行平价销售,从今以后,你家米行必须恢复到金寇南侵之前的米价!” 金掌柜再也忍耐不住,急声道:“不行,这是抢我们百姓的血汗钱,我这些粮食也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们要这样我一家老小可就没活路了,你们干脆一刀把我杀了算了。” 邵溥冷声道: “你没看到城里的人已经开始吃人肉了吗?很多人都饿死了,你难道就不心疼他们吗?一心为了赚钱吗?” 金掌柜心里气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抗旨的问题,急声道: “我心疼他们,谁来心疼我?大人,我跟张邦昌宰相那可是同乡,实话跟你说,我在米行张宰相是拿了干股的,你们要这样,我只有去找张宰相评理去了。” 蒋宣可是亲眼看见张邦昌被皇帝赵桓用刀敲脑袋的,皇帝为了抗金连张宰相都打了,而且还杀了抗金不力的亲舅舅王宗濋,抗金态度已经异常明显。 自己是奉旨行事。即便张邦昌要来找自己麻烦也不怕。再说了,如果自己搞不定粮食问题,脑袋会不会搬家可就难说了。 就算得罪张邦昌这宰相,也好过被皇帝砍了脑袋。 邵溥一咬牙厉声道:“不管是谁,这是官家的圣旨,如若拒不配合,休怪我不客气。” 金掌柜也是个混人,见对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心一横,嘴角露出一抹狠厉,退后两步,手一挥,十几个家丁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金掌柜冷笑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后面还有几十个家丁,这些家丁全都是张宰相授意我招募的,总共有五十个。 你们要敢用强,我也只好棍棒相见了,我不能把我的血汗白白双手奉上。” 邵溥望向御前侍卫指挥使蒋宣,蒋宣会意,抬脚上前,身后的官兵也拔刀跟上。 蒋宣手持单刀,冷声道:“本官乃御前侍卫指挥使,奉皇命前来协助邵溥大人控制京城粮食,敢于抗命者,格杀勿论。” 手一挥,从外面便冲进来大队的御前侍卫。 这一次为了强力执行,他一共调集了五百人的御前侍卫,刚才只带了几个人进来,大队人马在外头。 金掌柜之前见他只有几个人,还以为他就这么点人手,而且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个寻常校尉。 现在听说他是御前侍卫指挥使,又见进来的全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绝望的嚎叫着: “你们不能这样啊,这是我的血汗,我一家老小可指望它活着呢,你们这是把我逼死,我们去皇城门口上吊去。” 邵溥一脸不屑:“你去好了,没人拦着你,要不要我给你指路?——来人,动手接管金家粮仓,敢于反抗,格杀勿论!” 家丁们哪敢对抗朝廷,乖乖跪在地上。 御前侍卫将那几十个家丁全部缴械,并且把他们都关起来之后,留下了一队御前侍卫在这里逼着金家平价出售粮食。 眼看如此,金掌柜无可奈何只能哭着答应了。 百姓一片欢呼,排着队买粮。 邵溥派人进行登记,每人每天只能买一定限额的粮食。 接着,邵溥和蒋宣前往第二家米行。 他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粮食不太多,也是高价出售,门口同样挤得人山人海的。 这次动了刀子,因为对方暴力抗法,伤了几个侍卫。 蒋宣一声令下,将动手的十几个家丁全都砍死了,同时把掌柜的直接抓了起来,直接接管了这家米行。 这消息很快传开了。 当他们到第三家米行的时候,米行已经关门了。 这拦不住邵溥和蒋宣他们。直接破门而入,控制了米行。 清点粮仓,粮食同样不算太多,大部分粮仓都是空的,只有几个还有粮食。 邵溥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们将京城大小几十家米行全都走遍了,只有不到一半的米行还有粮食。全都控制了起来。 他们也进行了搜索,但并没有找到更多粮食。 大致计算了一下,开封上百万人口,这点粮食不够坚持一个月的,不由得心情十分沉重。 他跟蒋宣急匆匆来到了南城城楼之上,向皇帝赵桓做禀报。 赵桓听完了邵溥的禀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在战争状态下只有强力控制粮食。对邵溥道: “严格实行粮食管控。掌控全城所有的粮食,包括大户人家的存粮,平价强行征购。 先文后武,听话的大户给予奖励,主动拿出大量粮食的,可以给个小官当当。 不听话的,全家绑了游街示众。敢于暴力抗法的,杀无赦,脑袋悬挂城楼示众!” 第28章 城外谈判 接着,赵桓又对蒋宣说道: “你从城楼上调拨一部分打不了仗的老弱兵士编入队伍,配合户部掌控城里粮食。 这些老弱兵士打金兵不行,干这种事还是可以的。” 蒋宣躬身领命。他马上从各城门抽调三千打仗明显不行的兵士充实维持粮食的队伍,尤其是从东门和西门,因为这两处防御的压力最小。 关于米行,邵溥的人严格执行定量出售粮食。 与此同时,城里设立了若干粥棚,将那些大户人家平价征购的粮食拿出来熬粥救济灾民。 这一下整个城里人都沸腾了。 不仅街上的灾民,很多百姓也都排着长队去领粥,因为城里很多穷苦百姓家里早就断粮了,不仅是那些逃荒进来的灾民。 城里有粮的大户全部被军队强行平价征粮,不服从的被绑了游街,动刀子反抗的,被砍头示众。由此一来,大部分有粮的大户都乖乖听话,平价交出了粮食。 所有王爷、公主等皇亲国戚以及朝廷有粮的文武百官也都被强令带头平价交出粮食。包括皇帝赵桓自己的皇家粮仓的存粮也都拿出来办粥棚救济灾民了。 如果皇家不带头做这些事,难以服众。 全城上百处粥棚施舍稀粥之后,城里灾民焦虑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到处都能听到称赞皇帝感激之语,尤其是南城,有不少老百姓来到这里。 他们已经知道皇帝在这执掌朝廷,而不是在皇宫。 皇帝亲自替他们镇守城池,无数百姓感激的来到城下给皇帝磕头,叩谢天恩。 赈灾放粥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邵溥还真是能办实事的,这让赵桓十分欣慰。 金兵除了中午那次强攻之外,整个 赵桓身边,一直到第二天才让他们返回各自城楼防御。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这一天非要他们跟在身边,不敢多问。 这金军又送了一封信上来。 赵桓觉得倒是很有兴趣看一看,自己之前骂街是不是激怒了他们? 赵桓拿过那封信撕开一看,没想到金国人并没有生气,而是要求宋朝派人前去和谈,并请求将他们的金国使者刘晏送还。 历史上,金国使者刘晏就是城破的这一天被乱军冲入驿站乱刀给砍死了。 而这位刘晏其实是对大宋比较友善的二太子完颜宗望派来的,刘晏对大宋皇帝很恭顺,传达了很多重要的消息给宋钦宗,也提供了一些很实际的意见。 这位友善的金军使臣,却死于乱军中。 赵桓不会让历史重演,他需要这位金军友善的使臣,帮他阻止金军的进一步进攻,以便能有时间进行战备。 所以,在得知如同历史上一样北城军队哗变之后,赵桓立即派人去把刘晏和他的随从带到了南城之上保护了起来。 果然,乱军冲入皇家驿站,劫掠一番,杀了不少驿卒,刘晏等人躲过了一劫。 他得知之后,对赵桓感激涕零。 这件事让赵桓感到很兴奋。 因为这让他更加笃定历史在严格的按照原先行进路线在往前走,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可以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从而事先未卜先知,预测未来,进而趋利避害。 虽然自己的参与改变了一段历史,让金军没能在这一天破城,但历史车轮依旧在按照原先的归集往前走。 自己阻止了金军破城这一部分历史的出现,但其他历史事件依旧正常进行。 现在金军提出和谈,这也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 金军破了开封外城之后,就与大宋皇室开始进行和谈。 所以,赵桓决定按照历史上的路数进行,但是,不会派人去金营,那样会被金人肆意侮辱嘲弄,这种事绝对不可能重演。 当下,他告诉金军使臣刘晏,说谈判可以,但必须在双方阵营的中间地带搭帐篷进行,双方使臣只能带随从,不能带兵士。在军营中和平谈判,否则免谈,要打随时奉陪。 刘晏忙答应,带着人出城返回了金军。 二太子把谈判的任务交给国相完颜宗翰,派刘晏去把宋朝的要求告诉了他。 完颜宗翰到时很干脆,觉得这样也可以,当下便同意了。 当刘晏把这消息告诉赵桓的时候,他很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金军如此痛快便答应了。 立刻派人出城,宣化门外一里的空地上搭建了一顶大帐篷,里面摆上了桌椅。 这里已经超出了城楼和金营弓箭最远的射程。 完颜宗翰派人过来查看,检查了现场。 紧接着,金兵一队人马来到帐篷一里之外停下,完颜宗翰亲自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帐篷中,并派人到城下喊话,让大宋皇帝派人前来谈判。 赵桓当即便派出了景王赵杞,以及吏部尚书、谏议大夫谢克家,请命使李仔出城到了帐篷处谈判。 不料完颜宗翰得知对方身份之后,勃然大怒:“你们宋人说了两军阵前谈判,本帅亲自来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派出与本帅对等的人前来谈判,派你们几个算什么?” 景王赵杞很是惶恐,哆哆嗦嗦的说道: “小王乃是景王,是太祖皇帝的第六个儿子,身为王爷,与元帅您谈判难道还不够吗?” 完颜宗翰斜着眼看着他: “我听说,你们大宋的王爷是不能够执掌实际权力的。因此,王爷地位虽然尊贵,却说话没有半点份量。既然你做不了主,就不必杵在这里充数。 你这王爷当个人质还可以,谈判还是叫你们宰相来。” 赵杞顿时一脸羞愧,带着人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城里面,把这话向皇帝赵桓做了禀报。 赵桓点了点头,果然如真实历史上是一模一样的,他心里更加笃定了,这就好。 当下便派人去告诉完颜宗翰说今日天已经晚了,明日一早再谈。 完颜宗翰倒也干脆,起身离开了谈判帐篷,带着人回兵营去了。 这时侍卫前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带着若干内侍宫女来送寒衣了。 第29章 朱皇后 赵桓心里有点小激动。 虽然他承继的记忆有这位温柔美丽的皇后的印象,却一直还没见到真人。 他迈步来到大殿门口,抬眼望去,便看见风雪中一个红衣白裘的女子正从轿子上下来,接着,在一众宫女内侍的簇拥下迈步朝他过来了。 她身边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 到了近前,女子盈盈拜倒在雪地里:“臣妾拜见官家。” “地上凉,圣人快起来!” 赵桓上前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皇后。 朱皇后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红梅绣双线纹缠枝夹袄,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白色大氅,头上不过简单的一个盘髻,发上只一只银簪,十分素雅,杏眼桃腮,倒是十分好模样。 身边男孩十岁左右,也是简单的素色锦袍,头上一个玉冠将发束了起来,正是他的儿子,太子赵谌。 赵谌跪在地上磕头:“谌儿拜见爹爹。” 赵桓望着赵谌,有些哭笑不得,现代社会他还没成亲呢,穿越到了古代,连儿子都有了,而且都已经十岁了,这便宜老爹当的。 于是点头说道:“起来吧。” 赵谌很麻溜的从雪地里爬了起来,站在那仰着头看着他。 见这孩子长得很机灵,相貌英俊,跟自己长得很像,赵桓不由得多了几分喜欢,摸了摸他脑袋说道:“大冷的天,你如何来了?” “娘娘要来城楼上看爹爹,并慰问城楼上的替我大宋守卫城池的将士们,谌儿也想念爹爹,所以跟着来了,爹爹守城辛苦了。” 这小家伙嘴巴还挺甜。 赵桓便拍了拍他小脑袋说道:“好孩子,你在皇城里好好替爹爹保护好娘娘,可好?” 赵谌一挺小胸脯说道:“爹爹放心,谌儿一定保护好娘娘。” 朱皇后微笑,对赵桓说道: “臣妾按照官家的吩咐,让宫里所有内侍每人拿出来三件冬衣,又自作主张让宫女也每人拿出了三件冬衣,一并送来了,官家让人赶紧分发到将士们手中去吧。” 赵桓一听,有些忍俊不禁:“内侍的服装将士们能穿,宫女的冬衣将士们拿来怎么穿呀?男扮女装?” 朱皇后莞尔道: “将士们都是有家眷的呀,这些宫女的冬衣是给将士们的女眷的。只有家眷也穿暖了,将士们才能放心在城楼上镇守,与敌厮杀。” 赵桓恍然大悟,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哈哈,还是圣人想得周到。” 朱皇后柔声道: “官家日理万机,要忙的事情太多,哪能事事都想到?对了,臣妾还让人把宫里库藏布匹拿出一部分来制作帐篷,送给城楼上将士们,他们可以搭帐篷挡风寒。 另外,城里逃难灾民流离失所,露宿街头,很多被冻死的,臣妾这一路过来看到街头很多尸首,心里十分难过。 所以打算回去在让裁缝加班加点赶制出更多帐篷,也送给城里无家可归的百姓御寒。” 赵桓伸手握住了朱皇后的手用力的紧了紧:“有心了,朕替这些将士和城里的百姓谢谢你。” 朱皇后有些诧异,因为在她印象中,皇帝可从来没跟她这么客气过,低声道: “臣妾一介女流,不能上阵杀敌,只能替官家做这些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关系百姓生死。你想得周到。” 赵桓看了一眼飘扬的大雪, “外面风雪越发的大了,咱们进殿说话吧。” 一手拉着皇后,一手拉着儿子赵谌,迈步进入了大殿之中,来到了他的帐篷里面坐下。 皇帝身边几个贴身宦官和宫女也都跟着朱皇后来了,忙前忙后的,新任宦官总管邵成章则没有来。 赵桓道:“邵成章在干什么呢?朕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没有?” “他很尽心。官家把秦克诚废了,提拔了他做都都知,他感激得很,回到皇城立刻便召集所有的年轻宦官拿着刀剑在皇城城楼镇守。 他还组织了一些老迈的内侍和年轻力壮的宫女在皇宫里四处巡逻,稳定人心,做的甚是不错。” 赵桓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朕没看走眼。” 朱皇后压低声音说道:“官家,听说您把国舅也……,国舅夫人一大早跑到臣妾那来哭诉呢。” 赵桓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见他听的甚是认真,心里既好笑又有些难过,不知自小生在帝王家是幸还是不幸。 “哦?你如何说的?” “臣妾狠狠训斥了她,说国舅差点把大宋江山都断送了,这种人只杀了他一个,没有诛他的家人,已经是官家仁慈了。于是她就羞愧的离开了。” 赵桓道:“一个糊涂虫,还敢跑来哭诉,以后别理她,免得扰了你的心绪。” 朱皇后心里一暖,觉的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看着说话面目还是从前那个皇帝,但做事为人仿佛又和从前不同。 大概是突逢变故,从前自己的父亲就曾对自己说过,有些人不经事是长不大的,莫非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又道:“臣妾带了几个官家身边的宫女内侍来,就留在城楼上伺候官家吧?官家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行。” 赵桓点头,身边也的确缺几个贴心的使唤人。 就在这时,有侍卫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说道: “启禀陛下,一队金兵在城下扔下了两具尸体,说是我们逃出去的大将刘延庆和刘光国父子俩的尸体,他们把尸体给我们送回来。 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也给他们两具战死的将士的尸体。” 赵桓顿时想起之前的事,说道: “那两个败类的尸体我们不要,留在城外喂狗吧。” 顿了顿,赵桓又说道,“既然他们想要把他们金兵的遗体收回去,那就让他们把俘虏我们的宋军将士还回来,一具尸体交换一个人,愿意的话可以马上交换。” 侍卫答应,快步离开了。 赵桓对朱皇后说道:“你和谌儿回去吧,再晚些便更加冷了。有事让人过来。” “嗯,官家保重。” 朱皇后似有不舍,但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带着赵谌施礼离开了。 金军很快答应用宋军战俘交换金军战死将士尸体之事。 完颜宗翰亲自押着几百个俘虏的宋军将士到城下交换他们战士的遗体。 几百个宋军俘虏被绳索串成一长排,踉跄着来到城下。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是伤,十分狼狈。 有些人摔倒在雪地里,又被强行的拳打脚踢的拉起来,到了城楼下一字排开,被逼着全都跪下。 完颜宗翰望着城楼上一身金甲的赵桓,马鞭一指,朗声道:“阁下就是大宋皇帝?” 第30章 百倍讨还 赵桓沉声道:“正是。你们现在立刻后退出一里之外,我们会把你们战死将士的尸体给送出来放在城外,然后把我们的人接回来,你们就可以把尸体带回去了,数目绝对对得上。” 完颜宗翰点点头,眼珠一转,用金国话接着咕噜说了几句,那些押解的金军哈哈大笑,一个个扯开裤子,对着那些宋军俘虏撒尿,淋得他们一脸。 城楼上的宋军气得破口大骂。 宋军俘虏们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那些尿液淋在他们的头上,寒风一吹很快就冻成了冰凌。 尿完之后,完颜宗翰大笑,手一挥,带着金兵后撤一里,一字排开等着。 城门打开,一队弓箭手出来警戒,接着一队士兵出来把那几百个宋军俘虏绳索割断,把他们全都带回了城。随后弓箭手退回,关闭城门。 赵桓吩咐把宋军俘虏送到城楼上来见他。 这些俘虏激动地一个个都跪在了赵桓的面前。 赵桓吩咐人端来热水,拿着帕子亲自替一个士兵擦去头上和脸上的尿渍。 孟忠厚赶紧带着御前侍卫上前帮忙,用热水手帕蘸湿热水替其他士兵擦掉了尿渍。 士兵们更是感激涕零,却不敢大声哭泣,只压抑着呜咽,以头抢地,嘣嘣的在雪地里磕着头,哀嚎着说他们没脸见皇帝,当了俘虏。 赵桓朗声道: “你们虽然不幸被俘,但都是好样的,朕相信你们会再次拿起刀剑与金军血战到底,用鲜血用英勇来洗脱你们被俘的耻辱。” 这几百个俘虏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振臂高呼,誓死报效皇恩。 城楼下,完颜宗翰看着送出来的金兵的遗体,每一具遗体上都盖着白布单。 掀开白布,下面的金军将士的遗体除了战伤之外,没有受到任何其他损毁。 他不禁愣了,抬头看了城楼正在给那些宋军俘虏擦脸的大宋皇帝,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转头吩咐再把几百个宋军俘虏牵来,这一次这些俘虏并没有被绑。 完颜宗翰独自策马来到城楼下,对身穿金甲的赵桓高声道: “大宋皇帝陛下,之前是我做错了,侮辱了你们被俘的士兵,我表示道歉。 我没有想到你如此仁慈,对我战死将士遗体给以了非常周到的照顾。你是一个值得敬仰的君主,我以有你这样的对手感到荣幸。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双倍还给你战俘,以弥补我的过错。” 城楼上赵桓不禁暗自点头。 这完颜宗翰的确是一代枭雄,不仅作战勇猛,所向披靡,而且知错能改,光明磊落,的确是条汉子。 赵桓抱拳拱手说道: “如此多谢。” 完颜宗翰道: “今日我见陛下身穿铠甲,手持长剑,亲自在城楼浴血厮杀,心中着实敬佩。只是,你们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我大金铁骑,横扫大辽朝,势如破竹。而你们最精锐的军队在幽州却被辽朝残兵败将打得大败。你们连辽朝军队都打不过,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我奉劝陛下,还是割地赔款称臣,满足我们所有的要求,做我们大金的傀儡,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你皇帝的宝座,否则,一旦城破,陛下就是阶下囚。那时别说皇帝位了,连个人的尊严都不可能得到保证! 而且,身为君主,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妻女荣辱想想吗?为你万千子民想一想吗? 一旦城破,我军必定屠城,男子杀光,女子掳走为妾为婢,包括你所有皇室的嫔妃和公主。 那时,汴梁必定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城中女子包括你的妻女,都将成为我金军将帅的玩物,你就忍心吗? 当然,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所以才奉劝陛下。如果陛下执意率军抵抗,这些都将很快成为现实。 此乃金玉良言,还请陛下三思!” 说着,他十分倨傲地拱了拱手。 赵桓徐徐拔出龙渊剑,寒光森然,剑直指完颜宗翰: “尔等不过夷狄旧邦,射雕牧马,禽兽类人,不耕不读,无渔无商。弃诗书之教化,赖骑射之精良。 一朝得势,逞爪牙之尖锐,纵战祸于他邦。尔等攻灭大辽,拓地万里,挡者披靡,可谓强矣。 然不施仁义,终遭天弃。今我大宋天下一心,气愤风云,四海旗聚,誓清妖孽。 朕也警告你,若你就此退兵,或许还能暂时留得性命。否则,汴梁城下,黄河岸边,就是尔等埋骨之地! 朕不仅要让尔等有来无回,还将重整山河,挥师北上,直捣黄龙。 尔等强加我大宋的荼毒,朕要十倍、百倍讨还回来!” 说着,长剑一挥,咔嚓一下,将城垛砖石砍下一角。 完颜宗翰呆了,他定定望着威风凛凛的赵桓,本想反唇相讥,却被对方气势所逼,竟然感到一阵胆寒,使他不能言语。 当下,凝视城墙上大宋金甲皇帝一眼,随即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宋军这才将城门打开,将那几百个宋军俘虏接进城。 赵桓照例接见了他们,勉励了几句,把这上千名换回来的俘虏分散到了各个兵营,充实军队。 中书舍人胡安国赞叹道:“陛下这番慷慨怒斥,当真痛快。” 赵桓道:“这不仅仅是图一时痛快,朕今日所说,必将变成现实。等着瞧!” “是!” 胡安国躬身回答,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若说固守京城,让金军知难而退撤军回去,这个倒是有可能。 但皇帝说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而且要让他们葬身黄河岸边,还有挥师北上,直捣黄龙云云,在他看来,那就是镜花水月,只不过是美好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但他又不敢辩解,挫了官家的锐气。 一旁孟忠厚躬身对赵桓说道: “陛下英明,没想到这些金军的士兵的尸体也能换回咱们的战俘,他们就不怕咱们充实力量吗?” 赵桓冷声道:“金兵他们所向披靡,已经养成了他们的骄傲自大。咱们宋军就算多上一千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乎,一样的横扫。 要知道,咱们之前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也曾经被他们几千人甚至几百人打得大败。 但那是以前,将来的战斗,朕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惨败,让他们知道我大宋军队的厉害!” 第31章 同甘共苦 接着,赵桓说道:“传旨,让宰相何栗、景王赵杞来见朕,朕要让他们明日去与金人谈判。” 很快宰相何栗和景王赵杞来到了南城城门楼,跟着一起来的居然还有秦桧。 赵桓皱了皱皱眉,冷冷的看着秦桧说道:“你来干嘛?” 秦桧立刻跪在地上说道: “臣听说陛下要派人明天去跟金国人谈判,臣毛遂自荐,想跟随景王前往。” 赵桓一摆手说道:“你就不必去了,你如果实在想替朕分忧,那朕现在给你个差事。” 秦桧大喜,忙磕头道:“请陛下吩咐!” “城里人心浮动,各种流言四起,这让朕很是担心,你口才不错,又一腔热血。 这样吧,你跟太学士陈东一起,再招一帮太学的学生,你们到街头巷尾去演讲,安定民心,宣传朕的抗金旨意,让百姓放心,同时也化解百姓居民的焦虑。 同时,你还要了解一下城里百姓的想法,让百姓情绪有一个宣泄口。懂朕的意思吗?” 穿越来自现代的赵桓对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性有非常深刻的认识,这可是革命战争年代取胜的法宝,一定要活学活用。 这个时候的秦桧还是满腔热血坚决抗金的主战派,所以要充分利用现在秦桧的热情,让他去办事。 但是,赵桓时刻警惕这个未来的大奸臣,所以给他的都是一些虚的差事,不会让他掌握实权,一旦发现奸臣本色表露,就毫不犹豫的把他除掉。 得到这个差事,秦桧却很高兴,他知道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差事,但如果办好了,一定能成为一个给皇帝留下好印象。 而且他口才好,又喜欢显摆,虽然只是给老百姓显摆,但是他知道后面有皇帝看着,那相当于在皇帝面前展示才能,让皇帝知道他可堪大用,这就足够了。 至于去做什么街头宣讲,倾听百姓呼声这种事还难不倒他,他也不觉得丢脸,甚至把它作为展示他的才能的舞台。 他立刻磕头说道:“臣遵旨,臣一定想方设法平复百姓的焦虑。” “你不仅要平复百姓的焦虑,还要鼓动起他们抗金的热情,要让全城百姓成为我们抗金的坚强后盾。 只有我大宋朝野上下拧成一股绳,金军会陷入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那时,就是他们灭亡之时。” “人民”这个词宋朝之前就出现了,所以秦桧当然明白。但是“人民战争”这个词却是首次听说,顿时让秦桧眼睛一亮,由衷赞叹道: “陛下所言极为精辟,高屋建瓴。是啊,人民战争!我大宋子民千万,百倍千倍于他女真人。若是真的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 一旦全民参战,咱们必定能横扫金朝,直捣黄龙。 陛下运筹帷幄,雄才伟略,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桓笑骂道:“少拍马屁,赶紧去办事。” 秦桧磕头走了。 何栗陪着景王赵杞恭敬的站在皇帝赵桓的几案之侧,等着他训词。 赵桓说道:“你们明日去谈判,要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对他们提出来的无理要求要坚决抨击回去,不要怕。 底线就是不赔款不割地不称臣,其他都可以谈。” 历史上,从这一天开始,东京就没有再进行战斗,而双方一直在进行谈判。 当然,谈判其实是单方面的金军漫天要价,宋朝皇帝和大臣狼狈的到处筹钱去填补金人的狮子大张口。 最终还是皇帝被扣,贬为庶民,虎狼的口是永远填不满的。 赵桓知道后面的历史进程,所以没必要服软,该硬气就要硬气。同时要调兵遣将,积极备战。 让金军有来无回这可不是赵桓的威胁,他要真的付诸实施。 对皇帝的指示,何栗躬身答应。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皇帝给他机会将功赎罪,这一次去谈判就算不能立功,至少也不能丢了大宋的威名,否则官家不杀他,他也没脸活下去了。 景王赵杞是个公子哥,听说要他去跟金国人谈判,从得到这消息的开始,两条腿就不停的哆嗦。 虽然不是去金营,而是在两军中间地带的帐篷里谈,他也觉得腿肚子抽筋,可是他可不敢违逆赵桓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这个苦差。 何栗和景王离开后,天也黑了。 御厨送来了好了饭菜,用一个大铜炉密封着,用车马送来,到了这里还是热的。 赵桓却连看都没看,吩咐把饭菜全都送到伤兵营去给伤兵食用。 而他则带着孟忠厚等人来到了城楼上将士们吃的大锅饭前,叫厨子给他盛了一碗粟米饭,再看另外一个大锅,黑乎乎的不知是何东西,也让厨子给自己饭上来一些。 厨子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这不过是一些咸菜熬煮的汤水……” “无妨,兵士们都吃的,朕有何不可?” 说完,自己拿起大勺舀了一勺,倒在饭上,一屁股坐在一个马扎上,呼啦啦的吃了起来,很香的样子。 将士们看的热泪盈眶,一个个远远望着与他们同甘共苦的皇帝,含着眼泪把饭吃下了。 皇帝居然跟他们一锅吃饭,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皇帝说了要亲自镇守城楼,他们之前还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这样做了,而且还跟他们同锅吃饭。 这对这些普通将士而言不仅是一种荣耀,更让他们升起了无限的使命感。 为这样的皇帝拼命,值! 赵桓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擦擦嘴,带着孟忠厚继续在城楼上巡视。 每个见到他的兵士都站得笔直行军礼,用充满敬畏和热切的目光望着这位真的与他们同甘共苦的皇帝。 这是牛皋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南城镇守。 他也听说了这件事,见到皇帝过来,同样心中充满了敬意。 赵桓看见牛皋,微笑点头说道:“有你镇守在此,朕就踏实多了。” 牛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对他这么器重,他不过是个农民,参军也没多久,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只是机缘巧合跟皇帝一起浴血奋战过,皇帝就对他这么器重吗? 他头脑一热,指着远处金兵大营说道: “臣愿意率一千人马今晚去偷袭军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32章 你想抗旨? 赵桓立刻摇头,历史不是这样进行的,如果违背历史前进的车轮,就会出现不可知的情况,那他就无法掌控了。 只有按照历史行进的轨迹进行,才是他熟悉的,才能洞察未来,然后寻找适合的时机给予金军以致命一击,那样才是有把握的战斗。 如果历史上没有出现的战斗,贸然进行,以现在宋军和金兵的个人和整体素质,胜负难料,弄不好会出现大麻烦。 金兵没那么傻。之前姚平仲就曾经率军偷袭兵营,结果中了埋伏,大败而逃,没脸回来,一路逃到四川去,逃进了杳无人烟的大山深处,一直躲到了八十多岁才出来,也算是个奇葩了。 他可不想让牛皋这名虎将出任何问题。 所以,赵桓凝视着牛皋,郑重说道:“听着,从今以后,你必须严格执行朕的圣旨,不许擅作主张。 放心,有你上阵厮杀的时候。朕让你打,就必须是大胜仗,而不是冒险。 记住了?” 牛皋忙恭敬答应:“是,臣记住了。” 赵桓还是有些不放心,拍了拍了肩膀,又叮嘱了一句: “没有朕的旨意,你要擅作主张,那就是抗旨。抗旨不遵者斩!所以,不管你立不立功,朕都砍你的头,听到没有?” 牛皋吓了一跳,他是知道眼前这位皇帝翻脸无情杀伐果断,连他亲舅舅都宰了,他即便赏识自己,如果自己不听话,就算立了功,他真的会下旨杀了自己的,那才冤枉。 他赶紧恭敬的答应:“臣遵旨,绝不敢违拗。” “这才对了。” 他看了看城楼上这些将士,都已经穿上了皇宫里送来的宦官的那些冬衣,再没有光着膀子穿铠甲的士兵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了他们的家属,也都拿到了冬衣,战士们感激不已。 便在这时,太上皇宋徽宗身边的宦官王若冲带着几个小黄门急匆匆来到了城楼上跪下磕头。 赵桓问道:“有事吗?” 王若冲陪着笑,看了看牛皋等人,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那意思旁边有人,想让赵桓把闲人都驱逐开。 赵桓皱了皱眉,说道:“他们都是朕信得过的人,但说无妨。” 王若冲听赵桓这么说,不敢再拖延,忙陪笑说道:“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想搬回延福宫居住,想给陛下讨个旨,龙德宫毕竟小了点。” 延福宫是宋徽宗修建的一处豪华而宏达的皇家园林,紧挨着宫城,有通道相连。 宋徽宗在位的二十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延福宫,那才是他的皇宫,那里比皇宫可漂亮多了,里面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奇峰怪石,珍禽异兽,简直如仙境一般。 看来太上皇听说金军没有打进来,官家又上了城楼镇守,顿时安心了,又想去风流潇洒去了。 赵桓想了想这样也好,让他有点事,反正他也帮不上忙,就让他在延福宫里待着好了。 免得那些大臣天天上书,好像自己虐待了太上皇一样,说自己把他软禁,一个劲的劝自己要尽孝道。 让他到延福宫里去潇洒,总算是朕尽孝了吧? 于是赵桓便点头,挥手说道:“可以,告诉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朕要镇守城池,就不能时时去探望他们了。 有朕在城楼上镇守,金军绝对不可能踏入汴梁半步,让他们放宽心就是。” 王若冲没想到赵桓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喜出望外,连连磕头答应,随后告辞离开了。 赵桓视察完毕,把军机大臣、南城守御使薛弼叫到城门楼大殿。 赵桓问:“现在南城上有多少守军?” “有二万人。” “全部都在城墙上镇守吗?” “是的,以防敌军前来攻城。” “你把这二万人分成五个梯队,每次只留一个梯队驻守在城墙上,其余的一万六千人全部撤下城楼。 在城下背风的地方搭建营帐躲避风寒,吃饱了,卸掉铠甲,好好睡觉,养足精神。 每两个时辰换一班岗,如此轮岗。城墙上只保持四千人,遇到敌军来袭,可以迅速上城楼防守,没必要大家都呆在城墙上。 要知道,与金军的战斗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必须要调配好充分的体力。” 薛弼有些着急,立刻说道: “陛下,不行啊,二万人全部到城墙上都未必能守得住,金军的战斗力太强了,您是之前没有见过……” 赵桓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问:“你——想——抗——旨?” 薛弼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匍匐在地磕头:“臣不敢,臣领旨!” 赵桓盯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大殿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孟忠厚的御前侍卫已经手按剑柄,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将薛弼拖出去砍头。 薛弼只觉得后脊梁都在冒冷汗,之前赵桓杀掉李邺的那一幕还在眼前,自己怎么一着急之下就顶撞官家呢?这不是找死吗? 抗旨不遵者斩,自己这脑袋当真是不要了吗? 他赶紧又磕头说道:“臣知错了,求陛下看在臣初犯的份上,饶过臣这一朝,允许臣戴罪立功,臣以后不敢再说一个不字,绝对服从陛下的旨意。” 赵桓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 “朕如果想征求你的意见,朕会直接告诉你。那个时候你可以畅所欲言,为朕提供参谋。 但如果朕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就嘴闭紧,只需要听清朕的旨意,坚决执行就行了。 朕看重你一生所学,砍了头有些浪费,这才耐着性子给你做这些解释。 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再敢抗旨,只有到阴曹地府去后悔。” 薛弼额头冷汗连连,磕头不已,说道: “臣一定铭刻在心,不敢再犯。” “很好,去执行吧。” 薛弼忙答应了,倒爬几步,这才缓缓起身,又弯腰躬着身退到大殿门口,这才作揖,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寒风一吹,直觉得后脊梁冷汗都结冰了。 他急忙跑去部署,将所有兵力分成五拨,按照皇帝的圣旨轮岗,即使他觉得这样太冒险,但是没办法,皇帝的旨意却不允许违反。 当然,这样轮防,如果说金兵不来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便是养精蓄锐,能够在需要战争的时候有充沛的体力上阵杀敌。 按照官家的旨意,要让士兵们脱掉铠甲睡觉。万一敌军大举来攻,兵士仓惶之间根本来不及披挂上阵,那就惨了。 没办法,只能执行。 第33章 金元帅的疑惑 薛弼来到兵营,宣读了官家口谕。 一众部将个个都傻眼了,但是谁也不敢说过不字。 有私下跟薛弼要好的部将悄悄议论一句这样恐怕不行,换来的却是薛弼喷火一般的目光和手按刀柄的架势,吓得再不敢多问,乖乖执行。 士兵们倒是十分高兴,他们连夜的没日没夜的在城楼之上镇守已经一个月了,寒冬腊月的,一些人冻死了,很多人严重冻伤。 如今能够躲在温暖的被窝里,这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一个个欢欣鼓舞,知道这是官家的圣旨,更是感激。 但也有很多兵士心里忐忑,生怕金兵突然进攻,有的都不敢卸下铠甲,合衣而卧,反正能够避风雪,睡个混沌觉已经知足了。 可是让这些穿着铠甲的兵士后悔不已的是,一觉睡到天亮,除了轮岗的士兵换岗之外,其他人则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任何军情。 躲在被子里睡觉很舒坦,那些穿着铠甲的可受了罪了,铠甲又是沉重又是冰冷,睡一觉下来腰酸背痛。 他们很懊悔,而且还被其他那些躲在被子里的兵士笑话,气的翻白眼。 薛弼一夜都没睡好觉,他亲自带着人镇守在城墙上,随时观察着金军的动向,生怕金军趁深夜强攻。 结果屁事都没有,白白让他在城墙上冻了一晚上,第二天跟顶着一对熊猫眼,身子冻得跟冰棍似的,还一个劲打喷嚏。 他心头对皇帝的抉择充满了好奇,皇帝怎么知道金军不会来攻城?而且让大家踏踏实实睡觉,他难道是神机妙算诸葛亮吗? 他却不知道这个皇帝是穿越来的,已经对历史轨迹了如指掌,每一场战斗,每一个变化都已经在他心中。 在未来的几个月里,开封城都不会有大的战斗,金军也不会攻城。 虽然知道历史如此,但他也不敢让所有的四个城池的士兵全都轮休,先让南城的试一试,居然真的没有任何事情。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将另外几个城门的守御使叫了来,颁布圣旨,同样让他们将兵士分成五波轮流防守。 撤下来的兵士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平时进行操练。 这些防御使见皇帝之前薛弼都私下跟他们打了招呼,把自己的昨天差点被砍头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所以这几个防御使都有了心理准备,都恭恭敬敬的遵从官家的圣旨回去安排,没有一个敢说个不字。 这之后,轮岗防御成了通例,使兵士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并躲避了严寒,使得士兵被冻伤的比例大幅下降。 …… 金军元帅大帐。 完颜宗翰正坐在大帐中。 他的女真名叫粘罕,翻译成汉语就是“汉人”的意思,因为他长得很像汉人,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只是,他虽然长得像汉人,但对汉人却心狠手辣。杀汉人从不手软。 南侵以来,他统帅西路军,一路烧杀掳掠,不知多少汉人死在他的屠刀下。 历史上,李若水为了护卫宋钦宗最后的尊严,怒斥完颜宗翰,被他下令割掉舌头,砍掉双手,最后被寸磔而死。 此刻,完颜宗翰正坐在大帐里,盯着被押解跪在他面前的几个宋军传令兵。 一个将领从他们身上搜出来几个蜡丸,双手奉上: “启禀元帅,这是咱们巡逻骑兵抓到的城里出来的传令兵,他们一下出来了好些个,就抓到了这几个,其他的跑掉了。” 没办法,金军虽然出兵十万,但人手还是不够,因为汴梁城太大了,十万兵马也没办法整个包围起来。 完颜宗翰十分严厉的朝那将领狠狠瞪了一眼,那将领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蜡丸高高举起。 完颜宗翰这才从他手心里取过蜡丸开了查看,几个蜡丸内容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有皇帝的圣旨,授予副元帅宗泽以最高军事指挥权,并授予尚方宝剑,敢于违抗其军令者,杀无赦。 包括康王赵构,都必须服从宗泽的军事调遣。 可惜的是,送尚方宝剑的传令兵在一大队兵士拼死护卫下冲出了重围跑掉了,没能得到大宋皇室这柄尚方宝剑。 完颜宗翰看完信,递给旁边坐着的副都监完颜闍母: “现在的大宋皇帝怎么变得这么强势,如果把所有军事指挥权都交给宗泽,那么原本一盘散沙的宋军很快就会凝聚在一起。 这宗泽不简单,跟他打,可是够我们头痛的。 大宋的皇帝怎么突然这么放心手下将领了?他们不是从来不信任手下这些武将的吗?” 完颜闍母同样一头雾水,点头说道:“是呀,他在圣旨里还授予宗泽属下一位叫岳飞的将领以独立组建军队的权力,还升了他的官,准许他便宜行事。 包括另外一个将领韩世忠,同样能独立组建自己的军队,并便宜形式。 这两人什么来头?能得到大宋皇帝如此信任?” 完颜宗翰却哈哈大笑,说道:“我刚才还在夸赞这大宋皇帝怎么突然这么相信他手下的军事将领。看来我惊讶的太早了,看到后面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他还是不相信宗泽呀,所以给了这两个人做大做强的权力,让他们自己组建自己的军队,还要地方官府无条件的给予军饷,违令者可以直接斩杀,这不是让他们成为一方诸侯吗?” 完颜闍母也哈哈大笑,随即又有些好奇,问道:“这韩世忠我听说过,打仗有点厉害,这岳飞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过?” 完颜宗翰也摇头说道:“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找一个敢拼死的兵卒罢了。 也或许跟皇帝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否则我们都不知道的一个将领,却一下得到这么大权? 汉人不是经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吗?” 完颜闍母一脸鄙夷:“可见大宋皇帝昏庸无能到了何等程度,咱们不妨一鼓作气拿下东京汴梁,我倒很想看看这皇帝跪在我们脚下时发抖的样子。” 完颜宗翰却是稍作思忖,摆手说道:“暂时不能打。” 第34章 皇帝巡街 完颜闍母不解:“为何?” “你忘了皇帝在我们出征时说的话了?他说:‘如宋王深自悔过,再乞欢好,便酌情施行’。 就是说,若大宋皇帝愿意为他们之前违反盟约的行为表示忏悔,咱们可以放过他们。 皇帝的考虑是有道理的。毕竟我大金想统治大宋难度很大,汉人太多了,而且很狡猾,他们的朝廷十分软弱,反而可以为我们所用。 如果我们把软弱的朝廷给推翻了,这些百姓没有了朝廷的欺压,揭竿而起,跟我们硬碰硬,那就反而更加麻烦。 不如让他们软弱的朝廷替我们收刮钱财,反而能够让我们捞到更多的好处,灭掉宋朝皇帝推翻他的朝廷反而是下下策。 像上次一样,狠狠敲他一笔,再让他俯首称臣,乖乖听话,给我们送钱割地送美女,这才是最好的。” 完颜闍母听罢,频频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还是陛下看得深远。” 完颜宗翰接着说道:“我看大宋皇帝一整天都在城楼上,他那样子似乎不下城楼了,就要守在城楼上,这就麻烦了。 假如我们投石机胡乱把石头扔上去,弄不好就把这懦弱的皇帝给砸死了,换一个英明的皇帝上来,咱们可就要啃硬骨头了。 大宋毕竟是大宋,他就像一只被捆住了手脚的猛虎,我们要帮着把他的绳索割断的话,倒霉的是我们这些猎人。 不如趁他手脚被绑着,先拼命捞些好处,再慢慢敲掉他的牙,拔掉他的爪子,然后再慢慢弄死他。” “那我们先不攻城了?” “是,先跟他们谈,我们兵临城下打了一个月,已经把他们吓得六神无主,借这个机会跟他们谈判。 要到足够多的好处,然后就可以回去了,大不了明年天冷的时候咱们再出兵来捞他一把,哈哈哈!” 完颜闍母跟着大笑,连声称是。 随后完颜闍母又问道:“他们让那康王赵构和宗泽成立什么河北大元帅府,招天下勤王兵,这件事如何对付?” 完颜宗翰轻蔑一笑,说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来了不过是给我们送人头罢了,又有何惧? 正好咱们借着包围京城,让他们的勤王兵过来救他们的皇帝,咱们以逸待劳。 汴梁城外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正是咱们骑兵冲锋的好地方,他来多少就杀多少。 这叫围点打援,咱们不用劳神去找,他们自己送上门了,咱们只需要举起屠刀,咔咔咔,砍得人头滚滚就可以了。” 两人又是哈哈大笑。 翌日一早。 赵桓带着孟忠厚和一队侍卫骑着马在城楼上视察。 他先来到了前一天战斗最为激烈的南城和东城交汇处城墙,之前被巨石砸烂的城墙已经连夜得到了修补,此刻很多工匠还在赶工。 众人见到赵桓都非常激动,皇帝亲自守城,他们拼出命也要把城墙修好。 赵桓慰问了一番,然后带人下了城楼,开始在街上巡视。 京城除了晚上戒严之外,白天百姓正常生活。所以街上倒也不算冷清。 赵桓一身黄金甲太显眼了,百姓认出他,纷纷跪倒磕头,高呼万岁,一个个用充满敬畏和感激的眼神望着他。 皇帝真的没有骗他们,皇帝没有跑,跟他们在一起同生共死,皇帝说的话真的做到了。 而且他没带多少护卫就上街,而不是躲在戒备森严的深宫大院里。这样亲民的皇帝百姓如何不爱戴? 赵桓一路给乡亲们拱手,不时停下来跟百姓交谈,嘘寒问暖,很多百姓都流着泪磕头感谢皇恩。 来到一个街口,是太学生和御史中丞秦桧他们宣讲抗金的街头宣讲点。 赵桓不想打扰他们的宣讲,便命人取了一件大氅裹在身上,将自己抢眼的黄金甲全都包裹住了,还用一块帕子把头上的金盔也裹了起来。 由此一来,就没有人再认识他就是皇帝,也就没人找他叩拜下跪,他也可以从容的查看秦桧、陈东他们的演讲。 他转到一处繁华街道时,看见很多人正围着一个高台听一位中年官员正滔滔不绝的宣讲着。 赵桓一眼便认出了正是御史中丞秦桧,秦桧说得口沫横飞。 还别说这秦桧的口才还真是一流的,如果他口才不好,也当不了大奸臣,也讨不了宋高宗的欢心。 赵桓从另外一条街往前走,又看到了太学生陈东和一些大学士正分散在各街头鼓舞士气。 这位太学生陈东可是北宋末年有名的学生运动领袖,他领导了好几次太学生的学生运动。 当初罢免蔡京等六个奸臣,就是从太学生陈东带着一众太学生上书,并在皇宫外伏阙请命开始的。 这是一个极有号召力的学生领袖,之前的宋钦宗曾经给了他官职,但他拒绝了,他做这一切他说了不是为了做官,只是为了忧国忧民,现在同样如此。 赵桓很是赞赏的远远看了看,忽然发现街边墙上贴着檄文,便上前细看,只看得热血沸腾: “金寇纵兵南下,侵我汉疆;无城不屠,尸塞水道,血染河殇,骨露荒野,堆砌成行。长街空荡,失之熙熙,万人空巷,不见攘攘。自盘古开天地以降,中华之劫难,无过于此者。 东起扬州,西连巴蜀,兵甲成群,行伍相接,鼓声动而南风起,剑气冲而北斗平。万众悲歌,气吞山河。以此敌虏,何愁不催。 诸君但尽人事于日下,必垂青史以永芳。圣人之云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者,尽在今朝。” 赵桓击掌叫好,问:“这是何人所写?” 孟忠厚赶紧派人去问附近担任警戒的兵士,得知就是太学生陈东所写。 赵桓心情激动望着远处正在慷慨宣讲的陈东。 这人有大才,一定要提拔重用。 随后,他又去了几处放粥的粥棚。 秩序井然,百姓都排着队领粥,到街边背风处喝着。而街头已经开始出现一顶顶帐篷了,一些老弱妇孺优先被安排进了帐篷。 这些帐篷都是朱皇后带着宫女和宫里的裁缝一起连夜缝制的,现在还在加紧缝制。 赵桓很满意。 负责放粥的开封府尹邵溥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了。 第35章 三个锦囊妙计 赵桓拍了拍他肩膀,夸他做的不错,然后又到几个帐篷看了里面住的老弱妇孺,勉励了他们几句。 把这些百姓感动的跪在地上呜呜的哭,除了高呼万岁之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对百姓能如此爱戴? 赵桓见街上到处贴着这份檄文,于是揭下了一份,带人返回了南城。 城门楼大殿帐篷里,赵桓将军机大臣薛弼叫了来,说道:“朕有一个作战思路,需要你细化成作战计划。” “臣遵旨。” 赵桓说道: “朕打算制造战机,烧毁开封城北城刘家寺的金军粮仓,那里有足够金军坚持一年的粮食。只要烧掉,金军不战自退。 同时,朕要想办法将围困潼关的完颜银术的五万人马调出潼关。迫使完颜宗翰派完颜娄室去替换完颜银术可。 然后,借这个空挡,派宗泽手下的猛将岳飞和韩世忠率部赶去潼关接手陕西军。 然后,命他二人率军在潼关设伏,围住完颜娄室的军队,逼迫开封完颜宗望派军救援。 这样一来,北城金军就空虚了,咱们在设计烧他城外粮仓了。 你按照朕的这个思路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写成三个锦囊妙计,朕要让人送给宗泽、岳飞和韩世忠。” 薛弼躬身答应,在赵桓的构思下,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并详细写了下来。 赵桓做了一些修改之后定稿,装入三个锦囊之中。 随后,他让内侍去皇宫珍宝阁取来了一对四棱黄金锏。 接着,他把牛杲叫到了大殿之中,摒退左右。 他将三个份锦囊交给了牛杲说道: “这里有三个锦囊,里面有朕的圣旨和作战计划。上面写有开启的时间。 你今天晚上带着你那一千精锐,前往相州见河北大元帅府的副帅宗泽。要把他麾下前锋岳飞还有另外一员大将韩世忠叫来,把朕的圣旨给他们两。 朕的三个作战计划需要宗泽、岳飞和韩世忠执行。 整个朕任命你此次作战的总监军,负责监督他们三人执行朕的作战计划。 你有信心完成朕的使命吗?” 牛皋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望着赵桓。 赵桓脸色一冷,厉声道: “朕问你呢,能够完成朕的任务吗?回答朕!” “能!” 牛皋胸脯一挺,大声回答。 “嗯,很好。——朕说的是什么任务,你重复一遍。” “陛下说得太快了,臣记不太全。” 牛皋老实巴交憨憨地说道, “能不能请陛下再说一遍,臣怕记漏了。” 赵桓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你问明白是应该的。朕再说一遍。 朕任命你为此次战役的总监军,监督三个作战计划的执行。 你要确保朕的三份作战计划全部按照朕的要求执行,绝对不允许岳飞和韩世忠做任何变通执行,即便他们觉得那样更好,都不允许。 要不折不扣地执行朕的作战计划。 朕还有一份圣旨,是解除他们三人的职务的。如果他们执意变动作战计划,你就出示朕的这份圣旨,宣布解除他们的职务,将整个军队交由你指挥,由你执行朕的计划。 这一次听清了吗?” 牛皋赶紧回答:“听清了。” 赵桓点头,又说道: “不过,岳飞和韩世忠是我大宋最好的猛将,由他们执行这三个作战计划那是最好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动用朕的圣旨解除他们的职位。朕要栽培他们两人,他们未来会成为朕的股肱之臣!” 赵桓之所以强调计划不能让岳飞和韩世忠变通,是因为赵桓了解历史走向,知道整个金军的布局和调动情况。 这三个作战计划是在了解历史的基础上由军师薛弼制定的,一环扣一环。 一旦变通,后面就乱套了,会导致整个作战意图无法实现,作战计划全盘失败。 现在的岳飞和韩世忠,还只能算是猛将,还不是帅才,再说了,他们不了解历史走向,就算再聪明再能征善战,也比不上洞察历史轨迹并知道战争会如何发展的赵桓。 听到牛皋这么说了之后,赵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拿起那对四棱金锏,递给牛皋: “这是隋唐大将秦琼秦叔宝使用的四棱黄金锏,两只金锏加起来总共重一百二十八斤。朕将它们赐予你。 你持金锏执行朕的旨意,若有人敢违抗,那就是抗旨不遵,朕准你用金锏砸碎他的脑袋!” 牛皋连连点头,小心地接过那对四棱金锏,掂了掂,不由大喜。 他原本还担心这金锏重量太轻,因为他天生神力。 他自己用的铁锏,重量不到一百斤,他觉得有点轻了,但铁锏最重也就这么重,再重就不好操控了,太粗。 工匠曾告诉他,如果还要再重一些的话,就只能用黄金做成金锏,黄金要比铁重得多,当然,胎心要用顽铁,才够坚硬。 而现在,皇帝就送给他一对黄金做的金锏。沉甸甸的比他那一对铁锏趁手多了,他舞动了几下,感觉刚刚好。 他喜滋滋问:“这真是隋唐好汉秦琼秦叔宝的四棱黄金锏?” “那当然,朕还会骗你不成?这是皇家珍宝阁里取出来的。是隋唐留下来的,传到了本朝。” “太好了,多谢陛下!” “嗯,去吧!” 牛皋犹豫片刻,问道:“臣离开,陛下这儿就没人守城了。” “无妨,金兵不会此时攻城,你在这儿也只能浪费了。去跟金人厮杀,战场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记住,等第三个锦囊妙计执行完毕,你率一千精锐返回开封,朕另有任务交给你。” “是,臣领旨!” 当天晚上。 牛杲带着他的一千精锐,深更半夜开京城西门,朝外突围,遇到了一队金朝骑兵,一阵冲杀,把那些骑兵全都宰了。 等到金军大队骑兵得到消息赶来,牛杲他们一千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36章 谈判 城楼上。 准备出城跟金军谈判的宰相何栗和景王赵杞来了。 正好这时城楼上士兵开始吃早饭,赵桓便对何栗和景王说道:“走吧,先去吃饭。” 何栗开始还以为是皇帝的御宴,能跟皇帝一起吃饭,那真是无上的荣幸,激动的点头答应。 不料跟着赵桓却来到了城楼上大锅饭面前,粟米饭加上一勺菜汤,黑黢黢,看着实在没有胃口。 赵桓在一个马扎上坐下,就在雪地寒风里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香,嘴里还嘀咕:“要是有点老干妈就好了。” 何栗不知这些饭菜和家中老妈有何关系? 只能硬着头皮也开始吃了起来,虽然刚从锅里舀来的热饭,可是寒风一吹很快就冷了。 这饭在他们家连下人都不会吃,可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而景王赵杞则满脸尴尬的拿着筷子,却一口未动。 赵桓边吃边抬眼,瞧着他:“怎么?不饿吗?” 赵杞立即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借口不用吃这饭,赶紧说道:“是呀,臣之前已经吃过了。” 赵桓冷声道:“既然不饿,那最近两天你什么都别吃。朕会派人盯着你。” 赵杞吓得一哆嗦,赶紧捧着碗划拉了一口饭,闭着眼艰难地咽了下去,这才苦着脸说道: “臣虽然吃过了,但还是很饿,请陛下恩准臣再吃一碗吧?” 赵桓哼了一声:“你若不是要出使谈判,朕就饿你两天再说!” 景王赵杞赶紧磕头:“臣再也不敢了。”随后赶紧捧着碗拼命吞咽起来。 赵桓这才对中书舍人胡安国说道: “传旨,包围开封的金兵不退走之前,所有皇亲国戚都不许吃肉。素菜每人一份,米饭一碗。 谁也不许搞特殊,攒下来的粮食肉菜全都送到伤兵营去给伤兵,给城楼上冒着风寒守城的敢死队。 他们以命在守护我们的平安,生活必须开的最好! 皇亲国戚养尊处优待在屋里,吃点苦算什么?” 胡安国忙答应,提笔做着记录。 景王赵杞刚刚把那一碗难以下咽的米饭吞下肚,一听这话,更是苦了脸。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很快,赵桓把饭吃完了,何栗艰难的吃完了碗里的饭,却不敢留半粒米粮在碗里,生怕被赵恒看见训诫自己几句。 赵桓走到城门口,牛杲上前躬身道:“金国谈判的使臣已经来了,等在帐篷处了。” 赵桓一挥手,吩咐用箩筐把景王赵杞和宰相何栗以及几个随从书吏用箩筐从城墙放下去,然后再顺着放下的吊桥过护城河,前往谈判帐篷。 何栗坐在竹筐放了下去。 可景王赵杞身子却抖得跟筛糠一样,忽然一下跪在了赵桓面前,磕头说道:“陛下,臣不想去,能不能让宰相一个人去就行了? 臣要去了一定会被金人抓为人质甚至杀掉的,陛下就可怜可怜臣,当我是条土狗,给一脚踢开吧,别让臣去出使金营,臣会死的。” 景王放声大哭,不停的在雪地里磕头。 赵桓抡起了鞭子,狠狠一鞭子抽在赵杞的身上,啪的一声,赵杞虽然穿的是丝棉夹袄,可也很痛,他一声惨叫,惊恐的望着赵桓。 赵桓不由分说的又是几鞭子,打得景王在城楼上满地打滚。 接着,赵桓扔掉鞭子,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龙源剑,上前两步,剑尖指向了赵杞的咽喉,冷冷的声音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立刻滚下去谈判。 另外一个选择,朕立时宰了你,一死白了,朕也不会担心你去丢人,快选!” 孟忠厚赶紧劝景王: “王爷,去吧,不用担心,不是去金营,是在二百步之外的帐篷里谈判,双方都不带兵士,他们也不可能抓你的,咱们这儿看着呢。 若是他们敢动手,我们这边立刻出去把你们抢回来,放心吧。” 景王心里甚是害怕,见皇帝的龙源剑闪着寒光指着他,这剑可是听说连当朝国舅都宰了,又杀了不少鞑子的,要杀他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景王赶紧跪下磕头说道:“臣这就去,请陛下息怒。” “你若是敢给我大宋丢脸,回来朕就宰了你!” 景王双股颤颤,一边点头,一边赶紧爬起来坐进了箩筐。 有士兵用脚架将他和几个随从放下了城楼,何栗已经在那等着了,又鼓励了几句,然后一起过吊桥到了谈判帐篷。 金军主帅完颜宗翰已经金刀大马的坐在一把交椅上,交椅上还铺着虎皮。 当然这虎皮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身后几个侍从虎视眈眈的盯着何栗和景王。 景王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可想起赵恒的话,生生忍住要下跪的冲动,双手紧紧攥拳握在宽大的衣袖中。 何栗也很害怕,但他代表着大宋,所以仍挺胸昂首,跟着景王走到位置上坐下。 完颜宗翰冷冷的样子对两人说的道:“你们是何人?把名字报上来。” 何栗眉毛一挑,道:“我乃大宋宰相何栗,这位是太上皇的第七子景王赵杞,你们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完颜宗翰身后的几个侍从,实际上是他的卫兵扮演的,立刻勃然大怒,指着何栗喝道:“大胆,敢对元帅无礼?” 这时候,何栗却已经镇定下来,先是看了身边的景王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才冷笑道:“既然谈判,当然要各自表明身份,否则我怎么知道是跟哪个阿猫阿狗在说话?” 那侍卫还要训斥,完颜宗翰却摆了摆手,饶有趣味的望着何栗说道:“你连本帅都不认识吗?”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也难怪,你一个文臣,都是躲在朝堂之上坐而论道,没在两军阵前交锋,自然不认识本帅。 那本帅就自我介绍了,我乃大金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女真名叫粘罕,你现在知道了吧。” 完颜宗翰在金朝可是战神级别的大将,领军灭辽,两次南下侵入大宋,都立下赫赫战功。 满以为他的名字会把何栗吓得屁股尿流,何栗却冷冷一笑,对这名字半点兴趣都没有似的,问道: “既然双方通了姓名,就开始吧,你们想怎么谈?” 第37章 做梦! 对方完全不鸟自己的威名,这让完颜宗翰哭笑不得,只好说道: “谈判之前,你要先明白你们的处境。我们大军已经包围你们京城,你们这一次没有什么勤王兵赶来了,不像上一次有二十万大军。 现在,你们的军队都抛弃了你们的皇帝,你们还有什么指望的? 乖乖的割地赔款,俯首称臣,献上降表,出城请降,这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刚说到这,何栗冷笑一声说道: “想订立城下之盟,逼我们割地赔款称臣?做梦! 我们皇帝已经说了,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军民在皇帝陛下率领之下,军民一心,誓与尔等周旋到底。 别看你们之前凶悍,之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谈到割地,大宋江山社稷绝不可能割一寸给你们,至于赔偿,上一次你们已经从我们这掠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还不够吗?这一次休想再拿走一文钱。 至于俯首称臣,更是做梦。 尔等不过辽朝一个蛮荒部落,偶尔得势,竟然想称霸天下,真是笑话! 你们孤军深入大宋腹地,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已经陷入我大宋的军民汪洋大海之中。 如果不速速退兵,将来想走都走不了,还在这儿吹什么牛?” 完颜宗翰想不到何栗居然如此强硬,扒拉一下桌子站起来:“你不怕死吗?” 何栗同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道: “今天我是来谈判的,你要上阵厮杀,很好,我汴梁城里百万军民已经严阵以待,我们皇帝说了,有本事你们就攻城,看看谁的刀子更加锋利! 如果你们想好好谈判,可以谈,要想打,咱们就打!” 完颜宗翰死死盯着何栗。 何栗也跟斗鸡一样死死盯着他。 他也是豁出去了,刚才出城的时候他也很害怕,他毕竟是个文臣,可是一到了帐篷,想起自己的使命,宁可死也绝对不能丢脸。 因此,尽管两条腿抖得厉害,却依旧大义凛然。 而到现在,他发现对方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跟普通人一样,有什么可怕的? 他渐渐有了底气,同样也凶巴巴的盯着对方,他已经打定主意,宁可被对方一掌拍死,也绝对不做缩头乌龟给大宋丢脸。 他死过一回的人,若不是皇帝让他将功赎罪,他已经自刎死在城楼上,所以,把一条命豁出去了。 因此完全针锋相对,丝毫不退。 完颜宗翰跟何栗两人跟斗鸡一样相互怒目而视。 半晌,完颜宗翰却突然笑了,缓缓又坐回了虎皮交椅。 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抖得跟筛糠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景王说道:“你们的王爷都成这样,你却有种。一介书生有如此胆气,本帅很佩服。” 一旁的景王觉得自己实在丢脸,瑟瑟道:“不过是天冷罢了,本王既然敢来,也不惧生死。”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着倒也有几分气势。 何栗看了他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欣慰。 这才撩衣袍重新坐回交椅,依旧昂首挺胸盯着对方。 完颜宗翰也不理那外强中干的王爷,只对何栗说道:“刚才我提到的割地赔款,把你们河北山西全部都割让给我们金朝,我们签订盟约。 至于投降称臣,可以谈,但是地必须割,赔偿也必须赔,我们这么多将士,千里迢迢从金朝杀到你们遥远的大宋京城汴梁来,难道你们大宋皇帝不该给他们一些赏钱吗?” 何栗须发倒竖,怒喝道: “你们大军入侵我大宋,挥师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杀了我们多少军民,烧毁多少房屋,多少城池变成焦土。 你们对我大宋犯下屡屡罪行,我们没找你们赔偿,你倒先让我们赔偿,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完颜宗翰大怒,一拍桌子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本帅懒得跟你废话,叫你们太上皇来跟本帅谈,听说他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传话给你们皇帝和太上皇,要么让太上皇亲自出城跟本帅谈,要么把太上皇后和所有公主都送到金营来做人质。” 何栗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道:“你什么东西,居然想让我们太上皇来跟你谈?你怎么不把你们金朝的皇帝请来这里跟我们谈? 若是你们皇帝在这儿,太上皇出来谈判也未尝不可,你区区一个金朝元帅,本宰相跟你谈已经抬高你的身份,还想跟我们太上皇谈,你配吗? 至于太上皇后和公主来金营做人质,真是痴人说梦! 你怎么不把你们金朝皇后和公主送给我们大宋做人质呢?” 完颜宗翰一惊,想不到何栗居然如此强硬。 他冷笑说道: “告诉你们太上皇,如果这时候他亲自出来谈判,或者那妻儿做人质,他能得到太上皇应当有的礼遇,他的妻儿也会得到足够的尊重。 但如果不答应,我大金铁骑攻破城池,那时太上皇也好,你们的皇帝也好,只能是阶下囚,是俘虏,那时就别指望还有任何礼遇可言!” 何栗道:“我大宋皇帝陛下说了,要打就打,只怕打到后面,你们一兵一卒都别想回到家乡,全都要葬身在我大宋的土地上!” 完颜宗翰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大辽朝雄兵百万,比你们大宋不知强多少倍的,都被我们大金给灭了,你们孱弱的宋军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何栗道:“此一时彼一时,但我大宋国力人口远超你们,我们不怕死的勇士也远远多过你们,我们会一步一步变强,最终会将你们埋葬,不信就走着瞧!” 完颜宗翰脸上的轻蔑消失了。 不得不说何栗的话还是让他有了震动。 的确,大宋国力雄厚,人口众多,真的要一心抵抗到底,正如何栗所说,兵会越打越强,战争会锻炼他们的意志。 等到他们的军队在战争中磨练出来来,那时再想势如破竹的以几千人就打退几十万人,那就不可能了。 这一次南侵,他们的任务不是灭大宋,只是来要更多好处的,之所以提议谈判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于是,完颜宗翰道:“不要嘴上逞能了,转告你们太上皇,让他来跟本帅谈,兴许他会答应。” 说着,转身带着人走了。 第38章 召集皇子 何栗哼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胯下的景王赵杞,不由苦笑。 他伸手把他强行拉了起来:“王爷,咱们回了。” 整个过程景王脑袋一直都嗡嗡作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谈了些什么。 稀里糊涂的被何栗拉起身,出了帐篷,回到了城楼下,坐着箩筐上到了城墙上。 何栗将谈判的过程和对方的要求简单跟皇帝详细做了禀报。 赵桓暗自点头,果然跟历史上一模一样的,金朝提出了让太上皇出场,这就好了,只要是按照历史车轮前进,他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桓对何栗说:“你做得很好,对他们的无理要求就是要坚决回击,朕很欣慰。” 何栗躬身道:“多谢陛下赞誉。此乃臣的本分。” 赵桓颔首,目光望向站在何栗身后的景王,沉眸指着他的裤裆说道:“怎么?吓尿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景王这才发现自己两腿间湿漉漉的一大片。 顿时吓得他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臣该死,丢了我大宋的脸,求陛下饶命。” 何栗忙帮着景王说话: “这裤子是茶水翻到淋湿的。其实,刚才王爷很勇敢的,顶撞了那完颜宗翰好几句呢,没有堕了我大宋威风。请陛下明鉴。” 景王感激地望了一眼何栗,求饶地望着赵桓。 赵桓手按剑柄盯着他,缓缓道: “既然何宰相替你说话,朕就饶过你这一次。你现在回去换一身衣服,去把你所有成年的兄弟全都叫到皇城睿思殿前广场集中,等一会儿朕要来给你们安排任务。” 赵杞庆幸逃得一命,连忙俯身叩首,随后踉跄着离开了。 他也是个男人,也曾意气风发,毕竟贵为王爷,有他自己的骄傲,可是今天他太丢人了,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皇帝没有杀他,回来之后也没有打他,但是皇帝那轻蔑的眼神比狠狠打他一顿还要让他难过。 他一边哭着一边回到了皇城之中,马上换了一身衣服,接着挨家挨户去找他的那些成年的王爷兄弟,传达皇帝的圣旨,让他们全部集中在皇宫睿思殿前等候皇帝交办任务。 宋徽宗是个多产的皇帝,靖康之前他已经生了三十二个儿子,其中有差不多一半都已经成年,都已经封了王。 他们知道金军包围汴梁之后,却都吓得一个个躲在王府之中发抖。 现在听说皇帝要叫他们去,不知道皇帝会指派什么任务给他们。一个个各怀心事,来到了睿思殿前等皇帝。 城门楼大殿里。 内侍进来向赵桓禀报说道:“启禀陛下,文武百官都已经到了,是否开始朝议?” 赵桓说道:“让他们先在城楼上等着,朕还有事情要办,办完之后再来朝议。” 内侍不解,心想为何不让文武百官下城楼去找背风地方等,城楼上天寒地冻,那些个文儒书生如何受得了风刀霜剑? 嘴上却是不敢说半句,忙躬身答应出去传旨。 文武百官一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于是都上到城楼,在寒风中吹的一个个鼻涕口水都出来了,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大多是些娇生惯养的文臣,何曾经受这样的苦难?缩成一团却无可奈何,还得在寒风中挺着。 不过,看到城楼上值守的将士们衣着比他们要单薄,还穿着十分沉重而寒冷的铠甲,不仅不保暖,还能把人的热量给吸走,但他们却一个个精神抖擞,随时监视着城下动静。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兵士是刚刚换岗上来的,之前已经得到了彻夜的休息,其中很多都是穷苦人,比这些文人更耐寒,自然精神抖擞。 皇帝如此体恤他们换班的上岗,他们如果不拿出精神来,实在愧对皇恩,尤其是当着这么多的文武百官,更要拿出精神头了。 一个个跟标枪似的,挺立在城墙上,让那些缩头缩尾,抖如筛糠的文臣武将们自惭形秽。 赵桓则带着孟忠厚和一队大内侍卫前往皇城,他要去给那帮皇子们布置任务。 举国上下都在抗金,这帮皇子不能缩在他们的王爷府里安享舒适,既然国难当头,匹夫都有责,皇子更应该身先士卒。 刚到城楼下便看见御前侍卫指挥使李福带着一队侍卫,押解着二三十个五花大绑的兵痞过来了,他们跟金兵一样剃光了,装成金人样子,此刻一个个鼻青脸肿。 李福看见赵桓过来了,赶紧翻身下马,抢步上前单膝跪倒,抱拳道:“启禀陛下,我们巡城时发现一帮兵痞又在打劫百姓。 他们把头剃光了,装成金人的模样,跟昨天一样,我们宰了几十个,剩下的投降了,被我们抓来了,请问陛下该如何发落?” 赵桓原本想吩咐拉到街头砍了,转念一想又有了新主意,说道:“把他们带着跟朕到皇宫去,朕另有安排。” 李福忙答应,让人押着那二三十个兵痞跟在了皇弟赵桓队伍后面,直奔皇宫。 赵桓策马来到了皇宫睿思殿前面空地上,这里宋徽宗所生的十几个成年皇子正在寒风中发抖,还不停抱怨着。 见到皇帝终于来了,急忙躬身施礼。 入内内侍省都都知邵成章之前陪同景王去传旨,所以带着几个宦官已经等在这了,见状忙上去牵住马绳,仰头望着赵桓:“陛下来了,王爷差不多都到了。” “差不多?” 赵桓眉毛挑了一下,冷冷道:“还有谁没到?” “还有沂王赵,沂王说他这两天生病了,躺在床上浑身没劲,发高烧呢,让臣向陛下请个假,等他病好了一定前来。” “病了?哼,正病的是时候。只要还能下床,只要腿没断,就得遵从圣旨,别以为他是朕的弟弟,朕就不会动他。” 赵桓扭头对孟忠厚说道, “你带几个人去沂王府一趟,看看他是不是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了。若不是,就给朕押了来!” 孟忠厚躬身答应,带着一队御前侍卫出宫直奔沂王府。 第39章 女扮男装的帝姬 对于这个沂王,赵桓是知道他底细的。 历史上,靖康之耻时,在金朝,他曾跟驸马刘文彦一起诬告宋徽宗谋反。 金人派人来调查。莘王赵植和另一个驸马蔡鞗,也就是蔡京的儿子,还有贴身宦官王若冲,与沂王赵和驸马刘文彦两人当着金人的面对质,辩论了三天三夜,终于把对方博得哑口无言。 于是,金人便以诬告将沂王和驸马刘文彦押赴刑场给宰了。 金朝人倒不是在伸张正义,而是认为这两个蠢蛋胡乱编什么宋徽宗造反,简直是在侮辱他们金人的智慧,认为他们是傻子可以欺骗,当然不能忍。 这沂王赵居然连他亲老爹都坑,人品已经坏到没边儿了,而这一次他居然借着生病违抗自己的圣旨,现在正是杀人立威的时候。 看来之前自己宰了舅舅王宗濋,还没有给这帮王爷足够的震慑,那由不得再亮一下屠刀了。 孟忠厚带着御前侍卫径直来到了沂王赵的府邸。 敲开王府的门,门卫当然认识孟忠厚,赶紧赔着笑脸问:“孟将军……” 没等他说完话,孟忠厚阴沉的脸说道:“你们王爷呢?” “王爷在后院呢,他病了。” 这沂王府孟忠厚是来过的,所以知道方位,直接一把推开了门房往里就闯。 门房吓得连滚带爬的追上去想拦住。 “给我拿下。” 孟忠厚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两个侍卫直接将门房摁倒绑了起来。 门房原本想叫喊,可是却被侍卫扯下他脑袋上的帽子,直接塞进他嘴里,差点噎死。 孟忠厚带着侍卫径直闯入内宅,到了沂王赵的宅院。 内宅的门房见来人气势汹汹,也想叫喊,被孟忠厚一记手刀劈在脖子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孟忠厚知道皇帝派他来的用意,所以不让任何人传消息进去,接着制住了内宅门房,便带着人径直闯入内宅,冲进屋里。 丫鬟仆从吓得目瞪口呆,眼见这些侍卫手提着刀,便都不敢叫喊。 刚闯入屋里,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阵阵淫笑之声,听声音正是沂王赵的。 孟忠厚顿时面若寒霜,一脚将里屋的门给踹开了,便看见不堪入目的一幕。 床榻之上,沂王赵朕正跟两个年轻女子做那不堪之事,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眼见闯入若干大内侍卫,两个女子吓得尖叫,赶紧抓住锦被挡住光光的身子。 赵则是大怒,光着身子很是有些难堪,便用一只手挡住下体,指着孟忠厚喝道: “你疯了,不通报一声就闯入本王宅院,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是王爷,对方不过是个外戚,要是正常情况下擅闯王府那真是死罪。 孟忠厚冷笑道:“沂王,官家传旨让你在皇宫与其他王爷一起集合等待皇帝号令,你为何不去?为何要谎称你病了下不了床?” 赵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本王是病了,你没看到吗?本王病得躺在床上,她们两个是女医,刚才正在替我按摩帮我出汗呢,这是治病的方法,你不懂吗?滚出去!”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孟忠厚一摆手:“来人,把抗旨不遵的沂王拿下,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女子一并拿下,带回皇宫。” 御前侍卫上前上,将沂王从床上拖了下来,为了顾全皇家脸面,还是拿来衣服让他穿上,然后将他绑了起来。 赵原本还想挣扎,孟忠厚毫不客气的给了他肚子一脚,踢得他痛的跟个虾米似的,全身发软,再也无法挣扎。 孟忠厚知道皇帝赵桓现在的脾气,刚才已经杀意弥漫,所以沂王死定了,也就对他不用客气。 两个女子却是沂王赵从青楼找来的,本来还想呼叫,见沂王都被强行穿上衣裙之后绑了起来,便再也不敢出声。 沂王咬牙切齿,忍着痛对孟忠厚说道:“你不知道太上皇对本王的宠爱吗?你死定了,本王发誓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孟忠厚冷笑两声,说道:“不用管我是不是死定了,先摸摸你的脑袋吧。 官家昨天就已经下旨,抗旨不遵旨者,斩!无论是谁。你明知皇帝传旨却编造谎言借口生病,被我当场拿到,你这是不遵圣旨,还欺君罔上,死罪! 你的脑袋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情威胁我,真是不知死活,带走。” 不再理会沂王的大呼小叫,将他拖了出去押上马车,连带着两个青楼女子一起押往皇宫。 与此同时。 皇宫睿思殿院子里,孟忠厚带人去抓沂王之后,皇帝赵桓接着问邵成章: “还有谁没有来?” 邵成章忙恭敬地回答: “还有郓王赵楷,他在延福宫陪着道君皇帝画画呢。道君皇帝帮他请假,说要郓王把画画完,才画了一半,走不开。” 赵桓阴沉着脸:“是嘛,行啊,等一会儿朕会去延福宫亲自瞧瞧,看他画画是不是能把人画死? 如果他有这个本事,我把他请到城楼上去把那些城楼下的金兵一个个的画死,朕就省事了。” 原本是个冷笑话,可没有一个人敢笑,因为赵桓的话里已经明显带着浓浓的杀意了。 历史上,宋徽宗对跟他一样风雅的三儿子郓王非常喜爱,曾任命他为皇城使,打破了亲王不掌实权的祖宗先例。都在传宋徽宗会废掉太子赵桓,改立三儿子郓王。 所以,宋钦宗登基之后,对于郓王没客气,一上台就把他的皇城使职务给罢免了,剥夺了他的实权,让他不再成为自己的威胁。 没想到这还不够让他警醒,居然敢跟着太上皇画画的理由来违抗自己的圣旨,那不给他点颜色,他还不知道现在谁是大宋皇帝。 赵桓目光缓缓朝眼前这十多个跟宋钦宗同父异母的皇弟望去,忽然,他看见一个身穿男装,俏生生站在其中的少女,正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正是自己附身的宋钦宗的亲妹妹赵金奴吗? 赵金奴是赵恒的同胞妹妹,嫁给了左卫将军曹晟,曹晟的祖上是开国名将曹彬,曹晟对她非常好。 自己的妹妹怎么女扮男装跑来了? 第40章 畏战不前者,斩! 当下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赵金奴便一阵风似的跑到他的马前,仰着脸瞧着他。 “你怎么来了?我没叫帝姬来呀,再说你都出嫁了,是曹家的人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跟亲妹妹说话比较随便,也亲切,所以赵桓就按照宋钦宗的习惯,用“我”作为自称,而不是用庄严的“朕”。 赵金奴撇着嘴说道: “我听说你召集他们过来是有任务分派,再说你都在城楼上奋勇杀敌。我这做妹妹的虽然是出嫁女,但也是皇家女,所以就来了,有什么差事算我一份。 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跑跑腿还是可以的,你就让我参加吧。” 赵桓不由心头一热,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你呀,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这赵金奴在历史中是很惨的,汴梁城被攻破,在金人的威逼下,好些帝姬都被强行送到了金营参加宴会,赵金奴也在其中。 完颜宗瀚在刘家寺还逼这些大宋帝姬换上了舞女的服装服侍金军大将喝酒作乐,并且在酒后把他们看上的帝姬以及王妃都带走了。 赵金奴被金朝大将完颜昌,女真名挞懒,给带走了,其遭遇可想而知。 后来,赵金奴与其他帝姬一起被掳到了金朝,被金朝皇帝赏赐给了完颜昌。 完颜昌后来被金熙宗以谋反罪名给杀掉了,并把赵金奴招入了宫中,封她为夫人。 完颜亮篡位当了金国皇帝,把赵金奴等人全都驱散出了金国皇宫。 赵金奴那个时候已经五十岁了。最后她死在了金朝,至于归宿葬何处不得而知。 堂堂的大宋帝姬连尸骨都找不到,死之前还饱受屈辱,这不仅是她一个,也是整个大宋皇家女子的悲哀。 想起真实历史中自己亲妹妹遭受的苦难,赵桓便一阵揪心的痛,望向妹妹的眼神也更加温柔。 自己绝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赵桓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说着,他拿出了陈东写的那份檄文递给了赵金奴:“这是抗金檄文,你给诸位皇兄念一念。” 赵金奴双手接过,走到队列前朗声开始念了起来。 念着念着,她被这篇充满激情的檄文深深震撼,激动得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在大吼。 念完檄文,她扭头对赵桓说道: “写的真好,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这时候就提刀子上阵杀金狗去!” 赵桓点点头,望向了十几个皇子,见他们大多数却表情木然,有一些缩着脖子在那发抖,显然对寒冬腊月的站在寒风下十分不满,却不敢说。 对这篇檄文,他们根本没有兴趣。 赵桓眼神冷了下来,他扭头对指挥使李福说道:“把那些死囚押过来。” 很快二三十个兵痞五花大绑的用绳子牵着来,到了这一众王爷和一个帝姬面前,被摁倒跪在了地上。 赵桓指着他们,对哆里哆嗦的一众王爷说道: “这些家伙是军中的败类,上阵杀敌不行,祸害百姓倒是冲到前头。 就在先前,他们把头发剃得跟金人一样,假扮金人在城里烧杀抢掠,被巡逻的侍卫杀了一些,其他的这些人被抓来的。 现在,朕为了锻炼你们的胆量,由你们来执行死刑,把他们的人头砍下来。” 说着,对孟忠厚道:“给他们每人一把刀。” 孟忠厚让侍卫将刀倒转刀柄,双手捧着送到了每位王爷和帝姬赵金奴面前。 赵金奴脸色有些苍白,稍一犹豫,还是一把抓过了那柄腰刀。 其他的王爷却吓得不少人连连后退,只有两三个接过了刀子,也是抖得跟筛糠一般。 赵桓提高了音量说道: “这是朕的圣旨,让你们行刑杀掉这些败类。现在国难当头,如果朕的圣旨你们都不能执行,要你们何用? 你们不杀他们,就是抗旨。抗旨不遵者斩!朕说到做到。” 听到这话,那些王爷们赶紧大着胆子把递到面前的刀子都接了过来,可是却依旧抖得厉害。 赵金奴一咬牙,第一个冲到了那一排死囚面前。 她想起了刚才檄文中所说的一句句震撼人心的话,眼前这些死囚就如同当敌的金军一般,她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挥刀狠狠一刀劈在了一个死囚的肩膀上,刀子深深的没入了肩膀里。 她从没杀过人,也不知道该砍什么部位,只是挥刀乱砍,只砍在了对方的肩膀,那死囚却一下没有死,痛得跪在地上惨叫。 赵金奴有些慌了,却没有撒手,咬牙想把刀拔出来,可是她力气太小,拔不出来,孟忠厚想上前帮忙,却被赵桓目光给阻止了。 赵金奴两手抓住刀柄,用脚踩住对方的肩膀,猛的往后一拽,终于将刀从对方肩膀里拽了出来,鲜血飞溅,洒在她的一身短打上,衣服上星星点点的,触目惊心。 她喘了几口气,也有些慌乱,回头望向赵桓,赵桓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 “砍他的脖子,就能把他的头砍下来,要看准部位。” 赵金奴点点头,双手高高举起,染血的战刀一刀挥去,咔嚓一声,终于将那死囚的脖子砍开大半。 随后把刀拔出来,鲜血跟喷泉一样喷出,她来不及躲闪,喷了一身。 死囚的尸体沉重地栽倒在了地地中,鲜血跟泉水一般汩汩的从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雪地,血迅速的扩散,染红了一大片白雪,触目惊心。 赵金奴走到第二个死囚面前,还要再杀,赵桓却是心疼自己这个亲妹妹,到底她是女儿家,便笑着说道:“够了,你全杀光了,你的皇兄他们可就没得杀了,给他们留几个吧。” 赵金奴勉强笑了笑,点点头,提着刀子回到队列。 到此刻她才感到害怕,望着躺在地上那具尸体,两只脚开始发抖,手连刀子都已经握不住了。 低头看看,才发现刀柄上、自己手上全是鲜血,还滚热的,滑腻腻的,难怪握不住刀。 她赶紧将刀插在雪地里,拿出一方丝帕拼命的把手上的鲜血都擦掉了,把那染血的丝帕扔在了地上。 赵桓目光望向了那些还在发抖的王爷,冷声说道: “朕再说最后一次,拿刀子上前杀掉这些死囚!把他们当成金兵。 现在就是战场,畏战不前着,斩!” 第41章 我杀人了 最先接过刀子的三个王爷大着胆子,拎着刀子一步步走向了死囚,其他的人只上前了两步便哆嗦得厉害,有一个人刀子还掉在了地上,赶紧又弯腰捡了起来,哀求的目光望向赵桓。 走在最前面的,居然就是莘王赵植,就是历史上帮宋徽宗跟诬陷父亲造反的沂王对质的那位勇敢的皇子。 这莘王的确有几分胆量,在那个时候敢于站出来维护自己的父亲,跟卖父求荣的兄弟沂王赵辩论。 现在,他又走在所有皇子的前面第一个去杀人。 赵桓向莘王赵植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莘王更是精神一振,突然一声暴吼,举起刀子冲向一个死囚,狠狠一刀便将对方脑袋硬生生给劈了下来,无头的尸体沉重地栽倒在了雪地里。 他喘息着扭头对其他王爷大声喝道:“陛下圣旨,杀这些死囚练咱们的胆量,将来才能上阵杀金狗,如果连跪在地上的死囚都不敢杀,还谈什么上阵杀敌为国捐躯?杀呀!” 听到他的呼唤,平时跟他要好的益王赵棫把心一横,嚎叫着举着刀子同样冲进去,一刀砍在了一个死囚的脑袋上。 刀子被对方的头颅颅骨给卡住了,这一刀劈开了半边脑袋,死囚栽倒在地,可刀子被夹住,拔不下来。 益王咬牙,用脚踩住对方的肩头猛的一扯,这才把刀子从对方脑袋上拔了下来,接着又一刀劈了过去,这次终于将对方脖子砍去大半,当场鲜血狂喷而死。 信王赵榛嚎叫着也冲上去,他却把刀子当剑用,直接一刀捅进了死囚的胸膛,只是没捅中心脏,那囚徒身子东倒西歪的却没死去。 他猛的把刀拔了出来,又是几下捅在对方胸口腹部,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襟和地上的积雪,最终那死囚终于倒地而死,而信王也累得气喘吁吁。 接着一个少年提着刀子也冲了上来,便要砍人,只是他刀子高高举起,却不敢落下,那死囚哀嚎着求饶,更让他下不去手。 赵桓定睛一看,是和王赵栻,他才十七岁。 赵桓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搞什么名堂?赵栻,你怎么来了?朕说了,满十八岁的才传来,你还没到岁数呢。” 说着很是不满的望向了都都知邵成章。 邵成章吓的一哆嗦,赶紧跪在了地上,正要分辩,和王赵栻却抢先说道:“陛下,不怪他,他没有通知臣,是臣自己要来的,我再有几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十七和十八没有太大区别。” 赵桓暗自点头,看来这些兄弟也不全是软蛋,于是说道:“你要敢把这死囚脑袋砍了,我就同意你加入。” 赵栻一直举着腰刀,望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死囚,刀子却落不下去,他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赵桓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我说过了,你还没有长成大人,不要勉强,还是回你王府去吧。” 赵栻原本是没有勇气砍下这一刀的,但是被皇帝赵桓这句话激发出他的自尊和自傲。 他豁出去了,看准了方位,闭着眼睛狠狠一刀劈在了死囚的脑袋上。 接着,拔下刀,闭着眼睛又是一阵乱砍,一连砍了十几刀,将那死囚砍的到处都是伤,却都没砍在要害上。 死囚惨叫哀嚎着。 邵成章急忙在一旁提醒:“王爷,朝脖子上砍,给他个痛快吧。” 和王赵栻并不是故意要折磨他,而是他闭着眼乱砍的,谁知道砍到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看见那人血淋淋的在地上抽搐,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肠胃一阵恶心,差点呕了出来。 莘王赵植哈哈大笑,上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取过他手里的刀子,用衣服前摆擦掉了上面的血迹,又递还给了他,说道:“别闭着眼,那砍不准的,徒增对方痛苦。 若是上阵杀敌,你一刀杀不了对方,对方会把你杀了,看准了,睁着眼朝他脖子砍,一刀毙命。” 赵栻点点头,咬咬牙,抓着刀子,刀柄已经擦掉了血,握得紧,一步步走上前,一声嚎叫,对准了那死囚的脖子,一刀劈了下去,死囚脖子被劈掉了大半,鲜血流淌死去了。 赵栻毕竟还没成年,杀了人只觉得全身发软,刀子掉在了地上,转身踉跄了几步,突然跪在地上,一手撑着雪地,哇哇的呕吐起来。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提着刀子在后面发抖的景王赵杞的身上。提高了音量盯着他说道:“朕再提醒一句,现在就是战场,畏战不前者,斩!” 最后一个字说出时,赵桓手向下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你们不杀他,朕就杀你们,不要怀疑朕的决心。”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景王赵杞。 这赵杞是非常注重孝道,在历史上宋徽宗被抓到金营之后,赵杞一直服侍在父亲身边,衣不解带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父亲。 辛劳焦虑愁苦之下,几个月后他们到达金朝时,他须发皆白,而那时他不过才二十三岁。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抖得跟筛糠一样的景王赵杞的身上,冷冷说道:“赵杞,你之前去跟金人谈判,吓的尿裤子,丢尽了皇家脸面。 你现在若是还不振作精神,将功赎罪,朕立刻将你处死。” 这话如炸了一般在景王脑袋上炸响。 他知道皇帝的话绝对不是威胁,可是他的脚软的跟面条似的,根本迈不动步子,求助的望向他亲哥哥济王赵栩。 赵栩也很害怕,可是看见胞弟景王赵杞比他还怂包,而且官家直截了当的说了景王不上前杀死死囚的话,会被处死,顿时间把他心头对弟弟的爱护之情激发了出来。 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皇帝处死呢,他们俩都是贵妃乔氏所生的同胞兄弟,平时关系最好。 济王一咬牙,上前一步抓住了景王赵杞的手说道:“不就是杀人吗?你不杀他皇帝就要杀你,振作精神,一刀砍下去。” 他大叫着拉着跌跌撞撞的景王冲到了死囚面前,用刀对准了对方的脖子,闭上眼睛一咬牙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喷溅在自己的身上,睁开眼一看,这一刀几乎将那死囚的脑袋都给劈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 景王赵杞狂喜:“我做到了,我杀人了,我做到了!” 第42章 你就是个暴君! 回头看时只见他的弟弟济王赵栩几乎要吓瘫在地上了,裤裆被尿湿了。 他怒喝道:“还不动手,你真要等着官家把你处死吗?快上。” 景王赵杞哆哆嗦嗦地把刀子举起来,却死活不敢劈下去。 济王抓住他的手猛的一刀劈在了那死囚的脖子上,鲜血飞溅。 耳边却传来皇帝赵桓冷冷的声音:“这个不算,不是他杀的,算你的。” 济王赶紧放开手,眼见景王吓得面无人色,眼睛满是惊恐,都快昏过去了。 气的他双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提了起来,几乎凑到他脸上怒喝道:“我告诉你赵杞,母亲最疼的就是你,你要被处死了,母亲也活不成,她会伤心欲绝的。若是那样就是你害了母亲。 你要还想要母亲好好的活下去,就捡起刀来,劈死眼前的死囚,否则母亲会被你连累而死!” 景王整个身子猛的一抖,眼前浮现出母亲那慈爱的面容,顿时脚不抖了,是呀,若是自己死了,母亲一定会伤心难过,思念成疾而死。 他们两兄弟中母亲的确格外要偏爱他一些,他怎么能够让自己母亲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死去呢? 他弯腰捡起了刀子,举过头顶嚎叫着冲上去,狠狠一刀劈在了死囚的脑袋上,接着拔起来又是几刀,把对方脑袋劈成了烂西瓜,那死囚倒地死去。 景王也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中,一边呕吐,一边嚎哭。 赵桓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说道:“有了这个开头就好了,把他扶下去休息。” 济王赵栩忙答应,将弟弟搀扶起来扶到一旁。 还有好几个王爷拿着刀子站在那不敢上前,有的哇哇的哭了起来,有的用刀杵着地在那狂吐,被血腥的一幕给吓吐了。 还有的则直接跪在地上给赵桓磕头,求赵桓不要杀他,也不要逼他杀人,他是信佛的,不能杀人,会犯戒的。 就在这时孟忠厚押解着沂王赵来了。 孟忠厚上前抱拳躬身施礼说道:“启禀陛下,沂王赵并没有生病,他正在后院宅院里跟两个青楼女子在床上厮混呢,被臣当场拿到,人都已经带来了。” 赵桓面若冰霜望向被五花大绑押解过来按在地上跪着的沂王赵。 这赵算是宋徽宗的所有儿子中最为不堪的一个,他不仅诬陷他父亲谋反,卖父求荣,而且还亲手杀了弟弟和王赵栻。 就是刚才那个才十七岁却自告奋勇要帮自己出力,为国分忧的和王赵栻。 这家伙谋杀自己的弟弟,又诬陷自己父亲,对这种人渣,赵桓原本就要找理由弄死他的。 没想到这小子作死,抗旨不遵还编造谎言欺君,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既然这样自己就成全他。 赵桓对沂王赵冷声说道: “朕已经昭告朝野,抗旨不遵者斩!既然你抗旨不遵,那就是死罪。 念你我是兄弟,你又是贵为王爷,朕给你一个体面。——你自己拿根绳子到那边树上吊死吧。 你死了之后,朕可以对外宣布你是因疾而死,留你一点脸面,但谥号就别指望了。” 沂王赵吓坏了,难以置信的望向赵桓。之前都都知邵成章陪同景王来传旨的时候就已经特意强调了抗旨不遵者斩这一点。 可是他不相信皇帝会杀自己的兄弟,他也仗着父亲宋徽宗对他的宠爱,他相信真有什么事,父亲一定会护着他的。 而现在皇帝居然要将他赐死,让他自尽,他真的害怕了。 他跪行两步说道:“陛下,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就忍心亲手杀掉你的兄弟吗? 臣之前错了,臣的确身体不大舒服,刚才也碰巧了,臣找那两个女子也只是想活动活动出出汗,病就能好,是真的,不信陛下可以问太医,臣真的病了。 当然,臣没有遵从陛下的旨意,是臣的错,臣以后改,求陛下饶过臣这一回,臣以后再也不敢违拗圣旨了,会顾全陛下的脸面,行吗?” 赵桓冷笑道: “朕的旨意是用来讨价还价的吗?朕给你一顿饭的功夫,你自己自行了断,留你一具全尸,并顾全你的声誉,否则朕只有把你押出皇宫前御街上枭首示众。” 随后,孟忠厚上前用刀割断了沂王赵捆绑的绳索,并将一根白绫扔到他面前。 沂王拿着那根白绫,望着现场那血淋淋的一幕,他还不懂为什么他的这些兄弟会在这里杀人,杀得一个个身上全是血,当然有几个还没动手的。 皇帝真的要他在这些兄弟面前自己上吊自杀! 他再次跪在了赵桓面前,害怕的说道:“陛下,臣求你了,臣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陛下是不是让皇子杀人练胆子?臣可以的,臣一个人就能把剩下的全都杀了,求陛下给臣一次机会。” 赵桓冷笑:“晚了,若是之前叫你,你乖乖的来,就不会有现在。 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你已经浪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赶紧去上吊吧。” 沂王没想到皇帝赵桓如此的不留情面,如此的决绝,他眼珠一转,磕了个头,站起身朝着远处的一棵树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扔掉了白绫,就往延福宫方向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狂喊着: “爹爹救命,爹爹救命啊。” 可是没等他跑出多远,就被大内侍卫追上,摔倒在地拖了回来。 他嚎叫着破口大骂: “赵桓,你居然手足相残,我可是你亲弟弟,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我们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你居然要杀你的亲弟弟,用我的人头来立威。 你太凶残了,你就是个暴君!” 第43章 心惊的郓王赵楷 赵桓点点头,径直来到了沂王赵面前,两个侍从牢牢抓住了赵的两条胳膊,将他反拧着摁跪在了雪地里。 赵桓缓缓拔出长剑,对两个侍卫说道:“放开他。” 侍卫放开双手,随即退了开去。 赵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刚刚站立起来,赵桓手起剑落,寒光一闪,一剑便将沂王的脖子砍成了两截。 斗大的头颅在空中飞舞着,翻了几个滚落在了几步远的雪地上,又滚了几下才停住,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沾上了雪花,似乎难以置信赵桓真的把他杀了。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重重的摔在雪地中,鲜血从断了的脖子不断的涌出,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的积雪。 赵桓手一抖,龙源剑上粘附的血滴四下飞散,那柄剑重新变得寒光森森,再无一滴血粘附。 他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插入剑鞘。对孟忠厚说道: “把赵的人头挂在皇城前面御街的旗杆上,以儆效尤。” 连孟忠厚都暗自吐了吐舌头,这皇帝还真够狠的,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还要枭首示众,这位可是堂堂的王爷,就这么宰了?还把人头挂到御街上。 不过他也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这是必须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正因为之前的皇帝太软弱了,难以服众,也难以率领京城百姓和军民抗击金军,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要让自己的威严迅速的树立起来。 而现在他杀了抗旨不遵的亲兄弟,堂堂的王爷,这一次只怕京城上下没有谁再敢把他的圣旨不当一回事了。 由此一来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才能朝野上下一条心,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量击败金军。 孟忠厚叫了几个人把沂王的人头提着找了个木笼子装了。还找了块木牌插在笼子上面,写了“抗旨不遵,赵伏诛”几个字插在木笼之上,挂在了皇城外御街旗杆处。 这御街可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一听说王爷被皇帝给砍了头,因为抗旨不遵,很多人都是惊讶得下巴都掉了,跑来御街皇宫门口围观,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睿思殿广场上。 皇帝赵桓扫了一眼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的王爷们,淡淡道:“照这个样子来杀人,干脆利落,还有谁没动手杀人的?朕再给最后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杀人的尽快动手。 一盏茶之后,他们的人头没有落地,你们的人头就要落地!不行就走着瞧。” 剩下的几个王爷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之前他们也心存侥幸,如果真的赖皮,皇帝未必真的会杀他们,大不了把他们打一顿,甚至于褫夺他们的王爷的爵位,总不会杀他们。 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终于让他们相信皇帝没有开玩笑,皇帝真的会杀人,即便他们他亲兄弟也一样会杀,皇帝真的不是说说玩的。 于是乎,还没杀人的几个王爷把心一狠,把牙一咬,各自朝着面前的死囚冲了过去,闭上眼睛提起刀一阵乱砍,嚎叫着,终于把他们各自面前的死囚给砍死了。 杀了人,有两个当场跪在地上狂呕起来,还有的则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失魂落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桓眼见所有的王爷都动手至少杀了一个人,这才满意说道:“还剩下十几个,你们要愿意杀人练练胆的,就继续,朕在这看着,把他们全都杀掉。” 最后这一句话顿时让那几位王爷都明白官家这是在考验他们。 于是以莘王赵植带头,信、景王、济王等几位最勇敢的再次提起了屠刀,扑向那些死囚,一阵乱刀,全都杀掉了。 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一关你们过了,接下来你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把刚才的檄文每人抄十份拿去京城各处粘贴。包括兵营之中也要粘贴。 你们要为百姓解说檄文的内容,号召大家起来抗击金寇,保卫大宋江山,你们要各自负责一片区域,由莘王你来给他们分配一下。 身边护卫的亲兵不许超过三个,你们是去宣扬抗金的,而不是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记住这一点,朕的人会在暗中看着你们,谁做的好谁做不好,朕都会知道,去吧。” 这十几个王爷急忙躬身答应,包括帝姬赵金奴也跟着去了。 赵桓带着孟忠厚和一队侍卫径直来到了延福宫。 延福宫里。 赵楷正在聚精会神的画着一只丹顶鹤。 丹顶鹤立在一片太湖石之旁,伸长脖颈,似乎正在引亢高歌,那太湖石旁边还有一盆竹子。 郓王正在勾勒丹顶鹤头上的那一抹艳红,他突然想到了鲜血,不由手一抖,使得红晕稍稍越了一点界限之外,那丹顶鹤的头顶便好像长了一个小红包似的。 一旁的宋徽宗赵佶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楷儿,你似乎注意力不怎么集中,怎么手在抖呀?有什么害怕的?” 一旁的内侍王若冲陪笑解释:“想必是之前景王爷和邵成章过来传达官家的圣旨,让到睿思殿听旨的事情,让郓王还牵挂着呢。” 赵佶哼了一声,宽大的袍袖抖了抖,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本道君已经亲自替楷儿请假了,难不成官家连本道君的面子都不给吗?” 王若冲忙赔笑说道:“那是,只是听说官家从昨日以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是被太祖皇帝冥冥之中当头棒喝,让他不许将江山拱手相让,要他励精图治抗击金军。 所以官家亲自披挂太祖皇帝黄金甲,手持龙渊剑,领军冲上城楼与金军厮杀,这才击退了金军。 随后又杀了舅舅王宗濋,还杀了大臣李邺,砍了之前的都都知秦克诚一双手和割了他的舌头,下手十分很辣,因此难怪郓王有些害怕了,换成臣也是怕的要死。” 郓王赵楷感激的瞧了一眼内侍王若冲。 他刚才的确是由丹顶鹤额头上的那一抹鲜红想到了鲜血,又想到了之前那性格懦弱生性多疑的哥哥赵桓突然之间大杀四方,连亲舅舅都杀了。 而刚才通知他去睿思殿听旨,他又没有去,虽然是父亲太上皇亲自替他请假,但他还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这才手抖了一下,弄花了画。 第44章 朕只有杀他 郓王有些惶恐地说道:“糟糕,画毁了。” 宋徽宗凝神看了看,却摇头说道:“可以略作修改,应该看不出来,待为父来试试。” 说着走上前,郓王赶紧让开。 赵佶取过笔蘸饱了朱砂,小心的将那丹顶做了一些修饰,随后满意的点头道:“怎么样,为父说的没错吧?” 郓王上前一看,果然修饰的不露半点痕迹,反而多了一种雍容华贵,因为头上的丹顶更加显眼了。 只是在他眼前却好像看见了更多的鲜血,更加的触目惊心,一时间连喝彩都忘了,呆呆的望着那一抹艳红。 赵佶再次把眉头皱了起来。 郓王赵楷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得到他赏识的,因为郓王最像他,笔墨丹青都已经得到了他的真传,而且文章也是极为了得。 他曾经隐姓埋名去参加科举,居然一路到了殿试,赵佶亲自看了他的文章之后,都颇为叹服,原本要点为状元的,但生怕别人私下嚼舌头,于是改成了第二名榜眼。 也因为郓王的才华横溢,更得到赵佶的赏识,以至于他的确动了心思想换太子,把王位传给赵楷,而不是皇太子赵桓。 因为他的偏心,使得蔡京童贯这些善于察言观色之徒倒向了郓王赵楷这一边,帮着怂恿宋徽宗废掉皇太子赵桓,改立郓王赵楷。 若不是金军突然南下,赵佶六神无主之下,为了保证朝廷的稳定,在宰相吴敏以及李纲等人劝说,才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子,否则假以时日,皇位到底落入谁之手还未可知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郓王赵楷与皇帝赵桓之间有过这样一段明争暗斗,也使得郓王赵楷对皇帝赵桓格外忌惮。 赵桓一上台就把赵佶册封给他的皇城使给撤了,并且将父亲赵佶所有亲信要么杀要么贬,清扫的几乎干干净净。这让赵楷感受到了皇权争夺的残酷。 尤其是这两天听说赵桓连亲舅舅都杀了,更让他惊恐。 他可是皇帝赵桓的眼中钉肉中刺,会不会找理由把他给宰了?因此,他才格外的担心。 若不是刚才太上皇赵佶非要留他下来把画画完,并亲自替他请假,他一定会一溜烟的跑去睿思殿听旨的。 他胆子其实很小,他不愿意留下把柄让皇帝对他下手,可是父亲赵佶的话他又不能不听,虽然留下来,却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以至于最为擅长的丹青都出了问题。 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赵佶似乎也明白了他应该是害怕皇帝。 于是叹了口气,袍袖一拂说道:“罢了,既然你这么在意,那你赶紧去吧,有什么事尽管告诉为父,不用害怕。” 最后两句话是给他撑腰打气的,郓王赵楷大喜,不过又觉得这样就走不合适,当下说道:“要不,我画完这一点再去?” “也好!” 说着,郓王便开始提笔在手,准备接着把一点画完。 他正要动笔时,忽听到门外侍从高声叫道: “皇帝驾到!” 郓王赵楷吓得手一抖,毛笔掉在了画卷上,啪的一下,弄出一大团污渍。 他完全已经顾不得这画毁了的心痛,也不敢去看他父亲太上皇,着急抢步上前,到了门口,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颤抖着声音说道:“臣赵楷恭迎陛下!” 随后,恭敬跪伏在地磕头。 赵桓背着手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孟忠厚和一队大内侍卫。 这是赵桓给孟忠厚的要求,孟忠厚及这一队他的贴身侍卫平时不能离开他百步之外。 这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给子孙的遗训,不能相信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高度警惕,绝不能让贴身侍卫离开自己百步之外。 赵桓带着人闯进书房,便看见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郓王赵楷,他连理都没理,好像没看见郓王一般,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来到赵佶前。 见满脸尴尬望着他的太上皇赵佶,先盯着对方的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片刻,直到把对方看的都有些发毛了,这才抬手拱手一礼,说道:“臣拜见道君皇帝!” 宋朝的规矩,皇帝见到太上皇,要自称臣。 太上皇赵佶却不敢托大,他拱手恭敬地作了个揖,说道:“陛下,这个老拙不敢当啊。” 之前太上皇赵佶禅位之后,金军退走,他又跟赵桓为了皇权明争暗斗,当然最终败下阵来。 所以赵佶在皇帝儿子面前也变得极为谨慎,生怕对方猜忌。 他对赵桓的称呼都是使用恭敬的陛下的称谓,而自称则是老拙,以显示恭敬。 赵桓点点头,却没说话,只瞧着太上皇。 太上皇似乎知道赵桓这次来是要来做什么了?忙拱了拱手,指了指跪在门口的郓王说道:“之前是老拙让楷儿留下来,把这幅画画完再去听旨的,是老拙的意思。 陛下就不要责怪他了,若说要怪,就怪老拙好了。” 赵桓还是没有看郓王,他用手指擦了擦自己铠甲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然后厌恶的弹了开去,这才对太上皇说道: “臣是来禀报道君一件事的。沂王赵不遵臣的圣旨,还编造谎言,欺众王子说他病重不能下床,所以不能前来听旨。 事实上,皇城司的人赶到他家时,他正在床上跟两个青楼女子颠鸾倒凤,皇城司的人带来之后,他居然漫不经心并不以为意,末了还敢公然叫嚣骂朕手足相残。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朕只有杀他,道君不会介意吧?” 一听这话,赵佶吓得浑身一抖,差点瘫在地上,旁边内侍王若冲赶紧将他搀扶住,同样满脸惊恐的望着皇帝。 他们现在明白了,皇帝身上喷洒的鲜血原来是沂王赵的。 “他就是因为没来听旨,你就把他杀了?” 赵佶太上皇都要昏死过去了,又气又急的,毕竟那是他儿子,不心疼才怪,而且还是他非常宠溺的儿子之一。 赵桓点头说道:“朕臣亲自砍下了他的头,并让人把他的头悬挂在皇城前的御街上示众。 抗旨不遵者斩,这是臣之前就已经宣布了,还请道君见谅。” 第45章 惊恐的太上皇 太上皇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交椅上,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他的大儿子赵桓。 如今这儿子他已经很陌生了。 之前赵桓跟他一样软弱,现在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杀伐果决?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只因为不遵从他的圣旨说谎话骗了他,他就把自己的弟弟给杀了?这皇帝也忒狠了点。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郓王赵楷嗷的一声怪叫,直接瘫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同时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空中,还夹杂着屎臭,他居然吓得大小便失禁,昏厥当场。 不能怪他如此狼狈,因为他太害怕了,刚刚得知自己的弟弟因为不遵从圣旨欺瞒皇帝,而被皇帝亲手砍了头,还把脑袋挂在了御街上示众。 而之前他郓王赵楷同样没有遵从圣旨,是不是也会被砍头? 焦急之下又害怕又惊恐,居然昏死过去了。 这让太上皇仿佛想到了什么,焦急的一下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踉跄的来到赵桓面前。 他伸手想去扶住对方手臂,却又觉得对方阴冷的目光如千斤之重,又如利刀一般逼着他不敢靠近。 他忙整了整衣袍,恭敬地作了个揖,说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老拙的错,是老拙强行让郓王留下,不让他去睿思殿听旨的,当时这画只画了一半,想让他画完。 现在老拙知道错了,应该让他遵从陛下旨意,赶紧去听旨为上,老拙以后再不敢如此任性。 但凡陛下有旨,不管是郓儿还是老拙,都一律遵从,再不敢有半点迟疑,还请陛下见谅,饶过楷儿这一回。” 赵桓淡淡的声音说道:“他违抗朕的圣旨,按道理应该砍头的,既然道君替他说情,又解释了原委,毕竟是道君强行留下他,事出有因。 所以就准许他割发带头,同时杖责三十,褫夺王爷封号,贬为庶民。” 郓王赵楷原本是昏昏沉沉醒转过来的,刚好听到了后面的话,嗷的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皇帝虽然准许他割发代头,但却还要杖责三十,并贬为庶民。 以后就成了平头百姓,得从王爷府搬出来了,也没有资格再随意出入皇宫。 太上皇顿时脸色苍白,他没想到赵桓并没有放过他最宠爱的儿子郓王赵楷,虽然留下了他的一条命,褫夺了王爷的爵号贬为了庶民。 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把命保住了,他连说情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从赵桓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让他完全陌生的眼神,那是不容置疑的帝王的威仪。 只好轻叹一声,拱手道:“老拙替楷儿叩谢陛下恩典!” 赵桓望向身边孟忠厚,淡淡的说了一句:“行刑。” 孟忠厚立刻吩咐几个侍卫将昏迷不醒的郓王赵楷拖到了外面,摁在地上,抡起棍子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打了三十大板,打的臀部大腿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死去活来。 赵楷从昏迷中被打醒,惨叫着又被打昏过去,如此反复几次,小命都去了大半条。 赵桓始终都没看郓王赵楷,只瞧着老爹赵佶,平静的声音说道:“道君强令赵楷不听从臣的圣旨,道君也是要有个交代吧?” 太上皇赵佶吓得一哆嗦,心想你不会拿你老爹来开刀吧? 忙颤声问道:“陛下要老拙如何,敬请吩咐,老拙知错,不敢抗命。” 说这话,他怕得要死,自己这大儿子此刻就是一尊杀神,连亲舅舅和亲弟弟都杀了,把他这老爹宰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说了,古代父子之间为了皇权反目成仇动刀子的事例又不是没有过。 眼看太上皇吓得脸色惨白,赵桓微笑道: “道君是臣的父亲,臣不敢冒犯。但臣的圣旨也不能随意违抗,总得有个交代才行。” 太上皇轻舒了一口气,听这话至少不会要自己脑袋,他忙陪笑说道:“那老拙也割发代头?” “不妥!”赵桓摇头,“臣割道君的发,那也是不孝。不如就让道君这延福宫里的飞禽走兽来替道君领过好了。把这些飞禽走兽拿去煮了,给那些守城将士和受伤的军士们调养身体。如此可好?” 太上皇心头一阵抽搐,延福宫有很多飞禽走兽,都是他挖空心思找来的,听皇帝这话,是要焚琴烹鹤大煞风景啊,可是没办法,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口就不会改,也只能如此了。 他黯然神伤地点点头:“老拙听从陛下安排。” 赵桓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昨天金军谈判的时候提出要道君皇帝亲自出城与金军谈判!不知道君意下如何?” 赵佶吓了一跳,身子晃晃,再次差点栽倒,幸亏内侍王若冲早有准备,牢牢的把他扶住了,张了张嘴想替赵佶说两句,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之前皇帝把干预朝政的都都知秦克诚砍掉双手割去舌头,送到皇宫各处展示的那一幕。 他如果开口替太上皇求情,让太上皇不要去与金人谈判,那就是实打实的干预朝政,只怕割他舌头都是轻的,皇上可能会砍掉他的脑袋,现在的皇帝可是说一不二的。 太上皇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苦涩的声音说道:“老拙身子不太好,经不起惊吓,那些金人一个个跟厉鬼似的,老拙生怕被吓着丢了陛下的威严,能否让其他人替老拙去?” “金人说了,如果太上皇不愿意去,那就让太上皇后和诸位帝姬前往做人质也是可以的。” 太上皇只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 赵桓的确是故意用这话来吓太上皇的。 大宋之所以成为现在这烂摊子,一大半的责任都在宋徽宗身上。 如果不是他在位的二十多年重用蔡京等六个奸臣,也不会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国力空虚,军备废弛,连敢于跟金军正面交战的军队都没有,只比谁跑得快。 面对祸国殃民太上皇这罪魁祸首,不给他点颜色难消心头之恨。 虽然赵桓附身成了宋徽宗赵佶的儿子,也承接了他的所有记忆,但并没有承接任何情感。 所以,他对宋徽宗压根没有半点父子情,有的只是后世穿越者对这个才华横溢却把大宋搞得一团糟的花花皇帝满腔的怒火。 赵桓冷笑:“太上皇怕成这样,是不愿意去?” 第46章 关于酷刑 太上皇赶紧长揖一礼,身子都成九十度了,对赵桓说道: “陛下,你就看着老拙老迈的份上,不要让老拙去丢人了吧?老拙只求能有一个安生之所写写画画,了结此身。” 说着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头都不敢抬。 眼见把对方吓得够呛,赵桓这才觉得胸口一口闷气稍稍舒缓了些。 他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臣另外安排其他人就是了。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转身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直到赵桓离开了,延福宫一旁的内侍王若冲轻声提醒说陛下已经走了,太上皇这才敢慢慢把腰直了起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赵桓翻身上马,策马出了延福宫。 他对身边的孟忠厚说道:“你安排人来延福宫,把里面所有的飞禽走兽全都宰了,送去给守城将士和受伤军士养身体。” “是!” 孟忠厚躬身答应,他也知道延福宫里的这些动物,那都很珍贵的,有的不远万里运来的,现在却成了盘中餐,真有些可惜了。 不过现在城里都已经出现吃人肉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动物呢。 这时有皇城使的人急急忙忙拿着一叠纸跑了过来,跪下磕头并报道:“启禀官家,原开封府尹徐秉哲已经招供,这是供词。” 孟忠厚赶紧将供词接了过来,双手举过头顶,递给坐在骏马之上的赵桓。 赵桓接过,匆匆看了一眼,这家伙坦白了不少贪污受贿的罪行,而且金额极为庞大。 “将这家伙斩立决,枭首示众!家产抄没充作军饷。” 孟忠厚躬身答应。 赵桓忽然想起一事,冷冷的瞧着孟忠厚说道: “这徐秉哲昨天就被拿下,直到今天上午才开口供述,你们没有上手段吗?” 孟忠厚愣了一下,他一时没有明白皇上口里所说的上手段是什么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他还是头一次办这种差,没有经验,所以赵桓也不怪他,知道他们肯定是没有动大刑,自己之前也没有明确授权他们这么做,毕竟拿下的是士大夫,是之前的开封府尹。 刑不上大夫,这是古人惯常的规矩,但赵桓不打算遵守这个惯例。 他对孟忠厚说道:“以后你们皇城使审讯钦犯,不仅可以用鞭子打板子,还可以用酷刑,比如夹棍、拶指啥的。 另外还有一些酷刑,朕听说过,可以给你提供一下,做个参谋。 有一种酷刑很残忍,但很管用。——先用开水泼在人犯的后背和大腿等处,然后用钢刷刷这些烫烂的皮肉,再用布披到上面,等结了痂的时候再把一整块布连同皮肉一起撕下来,这叫披麻戴孝。 还有一种酷刑,把人绑在凳子上,脱掉上衣,用刀子在人的肋骨上来回拨动,这叫弹琵琶。 还有,可以用竹子从人的手指甲缝里扎进去,十指连心啊。 还有,在身上放上三百斤重的木架,让人犯就这么站着顶着,可以把他活活累死。 还有,用草纸浸湿了,盖在人犯的口鼻之上,再往上慢慢的浇水,让人犯感受一点点窒息死的痛苦。 还有用老虎钳硬生生拔掉手指甲、牙齿等等。总之很多了,我相信凭你聪明的脑袋,一定能想出更多更有效的办法撬开人犯的嘴。 记住,只要能撬开嘴,朕不管你们皇城司用什么方法。 朕只要结果,不管过程,听懂了吗?” 孟忠厚开始还是有些错愕,听到后面之后眼见赵桓的目光越发的阴冷,他立刻明白,如果自己对这些酷刑表现出半点同情或者不忍,那么自己的皇城使的职务就到头了。 能当这个职位的人不仅要忠心,而且要心狠,皇帝可不需要一个心慈手软的刽子手。 虽然他名字叫忠厚,这些狠辣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做得出来。 他最擅长的就是紧跟皇帝走。忠诚执行皇帝的任何决定。 正因为这个,所以他在宋哲宗时自己的姐姐孟皇后失宠被废掉之后,依旧得到宋哲宗和后面宋徽宗的器重,还被委以重任。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躬身答应说道: “臣明白了,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下一次就不会拖这么久了。” 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策马返回南城。 与此同时。 南城城门楼上,风雪中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冻得浑身发抖。 太常寺卿,之前宋钦宗任命的南壁提举官李擢开始抱怨:“这鬼天气,让我们到城楼上来,这不是折磨人吗?” 等得实在受不了了,他看见一个宦官恰好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经过,便招手把那内侍叫了过来,问道:“知不知道官家到哪去了?” 那内侍认得他,忙恭敬地回答:“官家到皇宫去了。” 不禁一愣,随即冷笑道:“我还以为他真的说到做到呢,他不是说金人一日不退,一直不还朝吗? 咱们大雪纷飞寒冷刺骨,自己就跑回皇宫去了,把我们这么多人晾在这吹北风,可真是的。” 他这话只是嘀咕着,他一个人能听到,倒不敢把这话给说出来,挥挥手让内侍走了。 心想既然皇帝都躲到皇宫去暖和去了,凭什么自己要傻傻的在寒风里吹西北风呢? 他是南城的提举官,薛弼的副手。城楼上这些官兵当然都认识他,于是左右看了看,借故出去方便,离开了队列下到城下,然后钻进了城下的兵营的帐篷之中,找了一顶帐篷,里面生的有火,径直坐下烤火。 那些当兵见是提举官,哪敢阻拦? 他又叫兵士们给他泡茶,拿煮好的羊肉过来吃,同时叫人在外面盯着,官家什么时候回来跟他提前说一声,他好上城楼去。 赵桓带着孟忠厚和一队侍卫正往回走,眼见风雪越来越大,想起什么,吩咐道:“去伤兵兵营看看。” 第47章 酒壮怂人胆 伤兵被安置在靠近城墙的一处兵营之中,赵桓等人进入兵营,赵桓挨个帐篷探望了受伤的兵士,询问随医郎中医治情况。 不过他看见很多伤员的伤口都化脓了,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让所有郎中都过来听旨。 数十个随军郎中被叫到了一顶大帐篷之中,这些随军郎中除了一部分是专职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是从京城各药铺聘请来的。 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赵桓吩咐他们几人说道:“朕现在传授你们一种处理伤口的方法,这时间不多,你们要用心听,不懂的可以随时问。 但是朕今天说的方法每个人都要记住,而且要坚定不移的贯彻执行,若是谁不愿意执行朕的决定,现在就请离开,留下来的就必须执行朕的决定,不许擅自用你们的老方法。 朕的方法可以保证最大程度减少伤口感染,尽快能够救很多人的生命。” 赵桓开始教授他们最基本的无菌清创包扎的知识。 这些基础知识如果都做到了的话,会大幅降低伤口感染,减少死亡比例,能够救很多人的生命。 近现代就是因为无菌术的实施,大幅降低了战场伤员的死亡率。 随后,他把负责伤兵营的统制官叫了过来,吩咐他到城里去招募那些愿意来照顾伤兵的妇人,把他们训练成护工,给予丰厚的薪酬。 统制官听到皇帝居然要招聘专门妇人当护工来照料这些伤兵,不由感激不已,官家真是体惜将士,爱民如子。 虽然服侍人是低贱的活,很多人在正常情况下是不愿意干的。 但现在城里成千上万的难民在街上挨冻受饿,衣不裹腹,他们能成为照顾伤兵的护士,能吃饱穿暖,而且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果然,消息传开,涌来应聘的妇人都快把门挤破了,很快就招聘到了足够的护工。 赵桓在伤兵营差不多花了一个上午时间,到中午时分这才返回到南城。 此刻依旧寒风凛冽,不时飘落雪花。 他策马径直从城下踩着雪花一直冲到了城上,便看见文武百官一个个冻的蹲在地上,有不少人挤在一堆取暖,只有少数几个武将还把身体挺得笔直,虽然同样冻得脸都青了。 赵桓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众卿辛苦了,咱们开始朝会吧。” 正要带着文武百官去城门楼开始朝会,这时一个大臣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正是太常寺卿李擢,兼任南壁提举官。 他正在兵营城下的兵营中烤火取暖,吃着羊肉喝着酒,喝高兴了,都有醉眼朦胧了,当兵的突然告诉他说官家回来了,而且已经纵马上了城楼,他这才着急忙慌的扔下酒壶跑上来。 赵桓看见醉样,喷着酒气,不由目光一冷,说道:“你干什么去了?” 李擢晃了晃身子,这才醉醺醺的站稳,说道: “臣听说官家回皇宫了,以为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所以臣就到兵营里去烤了会火,已经让人盯着,官家一回来臣就马上上来,来迟了半步,还请官家恕罪。” 他打了个酒嗝,又笑嘻嘻眯着醉眼补充了一句: “官家去了半日,现在赶回来,没耽误正事。臣前后脚回来的,也应该没耽误事,嘿嘿。” 赵桓冰冷的目光瞧着对方。 他当然知道这位太常寺卿李擢,这家伙是个玩忽职守的昏官。 历史上,他被任命为京城南壁提举官,本应协助防御使镇守城池,可他却根本不在城楼上,而是躲在家里,并且呼朋唤友在家中饮酒作乐,夜夜笙歌。 这家伙刚才那话似乎在说,自己这皇帝先回皇宫去歇息了,所以他才去的军营烤火喝酒。 分明在说他是上行下效。还暗示自己这当皇帝不能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赵桓不禁冷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朕抛下大家躲到皇宫里去享受,所以你也要去享受,是不是?” 李擢低着头没说话,分明是默认了。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要是平时,他可不敢这么怼皇帝,喝得半醉,胆子就肥了。 赵桓扫了一眼仰着脸正望着他的文武百官,扭头对一旁的孟忠厚说道: “你来告诉诸位大臣,刚才朕都去干什么了?让他们知道朕到底是不是去享福了?” 孟忠厚上前一步朗声道: “官家之前去皇宫,是召集所有皇子听旨。下令把抢掠百姓的兵痞送到皇宫让王爷们杀死囚练胆。等下一步才能提刀上阵杀敌,为国出力。 沂王赵违背官家圣旨,编造谎欺君瞒下,在被抓捕之后拒不认错,还敢质疑陛下,被陛下亲手斩首,人头悬挂在旗杆之上。” 说到这,文武百官们都大吃了一惊。 原来皇帝不是去皇宫找他的嫔妃钻被窝享福去了,而是去杀人去了,还杀的是他的亲弟弟,因为这位弟弟没有遵从圣旨。 顿时便有不少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望向了李擢。 之前李擢跑下去烤火,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毕竟大家谁都不是瞎子,谁在谁不在看得清清楚楚,就想着官家来了之后看这李擢会不会被处置。 现在看来,李擢恐怕在劫难逃。 李擢听到这话也吓傻了,双膝一软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官家,臣知罪,求官家饶命!” 孟忠厚接着朗声说道: “郓王赵楷在太上皇怂恿下,被太上皇强留在延福宫画画,所以没有能够赶到集合地点听侯圣旨。 官家亲自询问了太上皇,认为虽情有可原,可以不砍头,只毕竟违反圣旨,所以也要处罚,下旨是把他头发割了,并杖责三十,褫夺郓王爵号,贬为庶民。 太上皇也在陛下面前认错,并表示今后不敢再唆使皇子违抗圣命。” 众人又都脸上变色,郓王赵楷那可是太上皇最得宠的皇子,皇帝居然连太上皇的面子都不给,不仅割了他头发,打了他三十板子,还撤了他王爷爵号贬为庶民,这处罚也足够重了。 不过现在估计没人还敢违拗皇帝的圣旨了。包括太上皇。 这李擢今天算是撞到刀口上。 他已经吓得都快瘫软在地上了。 第48章 军人的待遇 孟忠厚又接着说道:“实际上,官家在皇宫没有耽误多久就往回赶,想着诸大臣在城楼上等着,但是途中见风雪太大,官家惦记着受伤的将士们,便辗转去了伤兵兵营,查看伤兵医治情况。 见郎中医治不尽人意,官家召集郎中,传授了他们清创的新医术,并布置招聘妇人成为护工,专门照料受伤的将士。 将士们欢欣鼓舞,人人振奋。在伤兵营处理完公务,官家这才马不停蹄赶回南城。” 宰相何栗感动的热泪盈眶,上前躬身道:“陛下法度森严,即便皇子也不能幸免,令人敬佩。同时,陛下更是体惜将士,爱兵如子,全军将士势必人人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以报圣恩。” 所有文武百官都跟着躬身赞叹。 赵桓瞧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李擢,朗声说道:“你不仅没有遵从朕的旨意,在城楼上体会守城将士的辛苦。 身为守城的提举官,不以身作则,反而跑到军营去烤火取暖,还喝的醉醺醺的,还敢质疑朕,谁给你的胆子如此猖狂?” 李擢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酒已经全醒了,跪在雪地中咚咚磕头: “臣知罪,求官家看在臣之前还算有点小功的份上饶过臣军一回吧,臣定当拼死效力,领兵镇守城池。” “你以为朕需要你镇守城池,所以朕就不会杀你,对吗?朕说过了,我大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当官的,包括武将。 你身为提举官,开封府被围这一个多月,你在城楼上领兵抗拒金军几次?天天在家饮酒作乐,玩忽职守,当朕不知道吗?” 这件事宋钦宗是知道的,但类似的官员多了去了,法不责众,所以李擢当时也不担心。 可是现在,听官家这话,似乎要动真格的,那就完蛋了。 他拼命磕头:“臣知罪,请陛下饶命啊!” 赵桓厉声道:“你这种玩忽职守的昏官,也敢公然违抗朕的圣旨,来人,把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御前侍卫上前,将他拖到了城墙边,摁倒跪在地上,咔嚓一刀脑袋给砍了下来,悬挂在了旗杆之上。 文武百官不禁变色。 又一个不遵圣旨的被砍头了! 赵桓手一挥:“诸公,城门楼朝会去!” 随后,策马来到大殿,翻身下马,先进了大殿,直接在堂中一坐,文武百官马上各自按照自己的位置分列阵。 这些大臣虽然之前在城楼上冻得簌簌发抖,可刚才皇帝斩杀李擢的一幕,让这些人一个个都精神起来,不敢显露出半点窝囊样,生怕步了李擢的后尘。 赵桓扫了一眼众臣,问户部尚书梅执礼说道: “盐钞出售筹措军饷之事办得如何?” 梅执礼忙躬身施礼说道: “城中大户购买十分踊跃,已经筹措到若干军饷,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筹措到足够支撑我军防守的军饷和其他必要的开支了。”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都是人人长舒一口气。 的确,户部要是没钱,别说军饷了,他们手里的俸禄也拿不到,很多人还指望俸禄生活呢。 现在梅执礼说筹措费用的事进展顺利,所以人人都感到轻松不少,赵桓也点点头表示满意。 随后他对兵部尚书吕好问说道: “之前金军第一次南下,和这次南下沿途攻克了我不少州县。其中相当一些州县官员抛弃城池和百姓逃走。这些逃跑的官员名单你们都有吗?” 吕好问躬身回答: “所有弃城而逃的官员都已经记录在册,并且移交吏部处置了,都已将他们罢职。” 赵桓手一挥说道:“仅仅是罢职还不够,他们丢弃城池,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已经不是一般的渎职了,这是谋杀! 他们身为父母官,有守土之责,理应护卫子民周全,爱民如子。难道他们亲生孩子面对金军时,他们也弃之逃走吗?这种人留着何用?” 他扭头对一旁的孟忠厚说道: “你们皇城司要成立一支铲奸队,专门替朕缉拿诛杀这些弃城而逃的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不管他们逃到何方,都必须缉拿归案。 抓到之后,如果原城池还在我们手里,就带回原城池明正典刑,枭首示众。如果已经失守,则就地正法。 逃走官员三族内的成年男子一并处斩,女性及未成年子女充配边塞。” 说到这顿了顿,提高声音,对群臣说道, “这些潜逃的官员置他们的子民于不顾,抛弃了他们统辖之下的百姓,把他们生死抛给了金军,那么朕也不会让他的三族家人有好日子过。” 众人一阵骇然。 皇帝不仅要砍潜逃官员的人头,还要株连三族。真是够狠的。 现如今,官员们都知道皇帝杀伐果决,再无人敢出列反对。 再说了,皇帝说的有道理。——你当官的不管百姓死活,已经泯灭人性,那皇帝为啥要让你和家人活的滋润? 御史中丞秦侩出列说道: “陛下英明,只是株连三族,没有诛灭九族,已经足够仁慈了。” 赵桓没有理睬他的马屁,盯着他冷冷的声音说道: “朕让你到街头去宣讲抗金圣旨,你做的如何了?” 秦桧忙躬身道: “臣昨天宣讲到了天黑,今日若非早朝,臣就再去宣讲了。待到早朝结束,臣立刻就去街头继续宣讲。” 说到这,他腰躬得更是谦卑,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城里百姓对官家坚决抗金的圣意都倍感振奋。听到臣宣讲官家圣谕后,很多人都热泪盈眶,有不少年轻人当即便去募兵处应聘入伍,誓死报效国家。” 赵桓点头,随后提高音量朗声道: “传朕旨意,从今以后,取消所有军人脸上刺字的做法,包括刺配充军之人。只要是军人,就应该得到基本的尊严和从军的荣誉感,不能把当兵作为低贱的职业。否则,谁还愿意从军为国上阵杀敌? 不仅立军功的将士要予以奖赏,普通参军将士也要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和爱戴,要在朝野上下树立起军人是崇高和神圣的职业的信念,让军人真正能挺着腰板,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之间。 朕给军人以必要的尊重,理所应当。如果不是军人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哪里能够换得诸卿的家人的幸福美满?那能换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就冲这个,难道他们不值得应有的尊重吗?” 第49章 扬长避短 赵桓根本没有给这些臣子任何反驳的机会,一口气说了出来。 在他的这两日狠辣的屠刀之下,这些之前嘴巴没有把门的文官,尤其是那些谏官、言官们已经乖多了,不敢随意放炮。 若是之前,早跳出来引经据典反对提高武将和军人地位了。 可是现在,想到亮闪闪的屠刀,和这两天被皇帝砍下挂在外面示众的人头,他们都低头不语,装着没听见。 一众武将则是挺直了腰杆,扬眉吐气、喜形于色。 的确是,这个时候国难当头,不靠军人难道还靠这些文人手里的笔杆子吗?写文章能把金人骂死,他们有这本事吗? 军人脸上刺字在宋朝之前就普遍存在。 而宋朝,犯罪后被流放边塞充军都要脸上刺字,叫做刺配充军。比如武松。这些人也被人骂为“贼配军”。 而宋朝实行募兵制,大量的军人是从逃难流民里招收的,这些人从军就是混口饭吃。所以临阵脱逃很常见,为了防止脱逃,往往要在他们脸上刺字,一旦脱逃,很容易发现并抓回来严惩。 此外,其他一些军人也会被刺字,比如投诚、招安的义军等有可能叛逃的军人,是要刺字的。 例如大将狄青,当年从军就被刺字。 宋朝军人尤其是普通的兵士,社会地位极为低下。城里的百姓称呼军人为“赤佬”,那是因为北宋士兵穿着红色的军装,这种称呼充满了蔑视,就知道百姓心目中军人地位有多低了。 军人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完全是靠着钱财的重赏才愿意上阵杀敌,这是绝对不行的,要唤起军人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当然这不是一道圣旨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要扭转整个社会对军人的轻视,提高军人的地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赵桓并不指望一蹴而就,但借着自己的强势,他决定立刻着手提升军人的地位,要打造一支精锐之师,军人的地位不提高,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眼看文官不敢出来反对,赵桓很满意,这件事他不允许任何人提反对意见。 赵桓扫了一眼文武百官,说道: “诸位已经在城楼上冻了半天,辛苦了,今日早朝到此为止。 诸位有事要奏的可以上劄子,也可以留下来单独向朕禀报,就不耽误诸位各自回去暖和暖和了,都散了吧。” 其中有几个官员想上奏的,一来冻得实在熬不住饿了,官家都这样把话说到这了,哪敢还耽误?大家只能闭嘴,想着回去写奏折上得了。 于是纷纷拱手退出了城门楼,各自散了。 军机大臣薛弼和梅执礼则留了下来,他们要随时听从皇帝的旨意。 赵桓将两人叫到帐篷,吩咐人给两人送上热茶先暖暖身子。 赵桓对梅执礼说道: “你替朕拟一道圣旨,传令黄河南北所有州县全部实施坚壁清野,储备粮食,坚守城池,加固城池,准备与金军长期作战。 如果官员懈怠没有及时坚壁清野,使得金军筹措到了粮草以及抓捕了百姓当壮丁的,以抗旨处斩。” 赵桓清楚的了解,在宋朝和金朝的交战初期几年内,宋朝的军队与金军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正面决战,尤其是平原地区的野战,那基本上没有大的胜绩。 所以这段时期凭借城池进行防御战,以各个城池为依托,凭借城池进行防御是不得已的正确选择。 历史上,南宋初期就是这样干的,那也是经过了好几年的血的代价,才逐渐摸索到了这套抵御如狼似虎的金军的行之有效的办法的。 坚壁清野,以城池为依托打防御战,扬长避短,这是宋金战争初期宋军主要战法。 因为大规模野战宋军不是金军的对手,但是城池防御战却是宋军的强项,有丰富的防御经验。 城防战,一来可以借助高大城墙的防御天然优势拉平双方军力的差距,二来可以避开金军强大的骑兵野战无敌的优势,扬长避短。 在辽阔华北平原上,各城池之间相距并不远,互为依托和策应,形成一个个大小的堡垒,即便金军绕过这些城池长驱直入,由于坚壁清野,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反倒是因为孤军深入,后方的城池出兵袭扰金军粮道,使他们无以为续,只能撤军。这是行之有效的战法。 可惜因为南宋赵构的苟且偷安,这种战法后来被放弃了。因为赵构只想保住他的半壁江山,不愿意出兵北伐,增援北边固守的城池。 北方固守城池因为得不到南宋的增援,最终一个个被金军攻破。 赵桓身为图书管理员,又是历史系毕业的科班出身,在当图书管理员期间的十多年里,读了大量的宋朝原始文献,对于宋朝与金朝的战斗相关史事了如指掌。 历史上南宋需要多年血战才换来的成功经验,他上来就迅速推广,他要用这一套城池防御战作为对抗金军铁骑的重拳,就像一把把钢刀插在金军占领区的腹地。 即便金军铁骑席卷了整个辽阔的华东、华北,甚至太行山的山西乃至陕西,他们只要无法攻克这些城市,这些城市就会发挥出他强大的敌后根据地的作用。 使得金军就像吞下一块大骨头,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活活憋死。 梅执礼不懂军事,所以没有什么感,只是低头快速做着记录。 而一旁的薛弼则不停连连点头。 他很兴奋。因为他饱读兵书,深谙兵法,当然一下就明白了皇帝的战略意图,看到了战胜金军的一条光明大道。 皇帝赵桓对梅执礼接着说道: “这道圣旨要分成若干份,给黄河南北所有州县的守城官每人一份,要说清楚厉害,丢了城,他们就丢脑袋,守住城才能保住他们的脑袋,保住他们的前程和他们家人的生命。 另外,圣旨再补充一个内容。 让黄河以北所有州县和黄河以南五百里内的所有州县,除了青壮年留守州县参与防御之外,其余老弱妇孺,全部有秩序地迁徙到长江以南的地方,让长江以南各州县做好对接安置事宜。 另外,北边搬迁的人家有土地者,如果愿意将他们的土地出售给朝廷的,由当地州县出具凭证,到大元帅府领取盐钞或者其他免税的凭证,跟土地等值,将来到了南方,可以凭借这些盐钞去领盐出售或者凭朝廷票据做生意免除一定时间内的税。 朝廷置换得到的这些土地,全部用于军队垦田,由当地驻军进行耕作,将来战胜了金国,天下太平之后,再将这些土地授予那些立下战功的将士。” 第50章 调运粮草 赵桓做出迁移北方大部分居民的决定也是不得已。 历史上,这些地方的州县之前就因为北方屯兵强行征粮搞得百姓没粮食只能逃荒,后来金军南侵,兵灾导致无数灾民难逃,大量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大面积绝收。 黄河流域这个传统农业区,宋金战争期间竟然成为千里杳无人烟的无人区,更不要说产粮了。 与其让这些百姓饿死在城里,甚至可能因为缺粮而危及到城池的安全,不如提前将他们迁徙到太平的长江以南地区,有序安置。 同时,用免税和盐钞等不花钱的办法,置换这些地方的地主手里的土地,用于军垦,一方面可以让这些战区土地能继续产粮,解决当地军队的粮草问题,另一方面,也解决大宋朝非常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这些地主是很愿意置换土地的,因为都知道,金国已经两次南侵,华北的辽阔大平原肯定挡不住金军铁骑,被侵占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自己的土地被金国抢走,不如换成实惠的盐钞或者免税凭证,将来迁徙到了南方,用这些去换钱,足以弥补田地的损失,赚钱之后在南边再重新买地就是了。 所以,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只是,这一招真实历史上没有用过,是赵桓自己琢磨出来的,是否管用不得而知,先试试看吧。 其实每个朝代更迭都会导致土地的重新分配问题。 推翻前朝,土地都会重新大洗牌。然后再开始新的一轮土地兼并。都是这种恶性循环。 战争能够让土地重新分配,这在改朝换代的战争会出现,但这一次赵桓不是改朝换代,就看能否利用兵荒马乱来重新洗牌,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至于人口迁移,这是宋金战争期间真实历史中曾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人口迁徙不是朝廷有序组织的,而是百姓自发的逃难到了南方。 大量人口从北方逃往南方,带去了北方更成熟的耕作技术和纺织技术,促进了当时相对落后的南方经济发展,是南宋经济飞速发展的强大动力。 赵桓需要做的,就是把无序的大规模逃难变成朝廷有序的人口迁徙,这样更能总体规划调配。 梅执礼做好了记录,然后去草拟圣旨。 他曾担任过皇帝的翰林学士知制诰,就是专门替皇帝草拟圣旨的官,所以,草拟圣旨对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赵桓则走到几案前坐下,提笔在手开始画图,他画的很仔细,薛弼躬身站在面前,也不敢探头去看,两顿饭功夫这才完毕,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赵桓招手把薛弼叫了过去,用手指点了点上面自己的那幅画说道: “这是金军在东京汴梁附近军队的布防图,你马上替朕制定一套作战计划。 中心任务就是毁掉金军的粮仓,让他没有粮食,再加上咱们的坚壁清野,他们十万大军没了粮草,就只能灰溜溜的撤出对开封的包围。 他们没了粮食,又孤军深入,接下来,就该咱们收拾他们了。” 薛弼又惊又喜,又有些疑惑,心想官家身居皇宫,他是怎么知道金军布防图的? 虽然之前曾派出斥候侦查,但是金军的骑兵太厉害了,派出去的斥候绝大多数都没人回来,而且回来的实际上也没能探测到金军具体的布防情况。 所以他很迷惑,怎么官家却能如此清楚准确的知道整个金军在东京汴梁附近的布防。 但是他不敢问,皇帝不可能跟他解释信息怎么来的。 他拿过来又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得暗自心惊,因为上面每一处有多少人,布置在什么地方,领兵官是谁都清清楚楚。 他却不知道这是赵桓在穿越前阅读了大量的宋朝和金朝的相关文献之后,根据头脑中掌握的文献资料画出来的,准确无误。 如果这份布防图是真的,那么针对饱读兵书的薛弼来说针对性制定作战计划那就是小菜一碟,就像一个高中生做小学一年级数学题一样简单。 他当即答应,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这时,梅执礼已经草拟好了圣旨,赵桓看过后很满意,圈批了一个“可”字,那就是同意下发了。 接着,他对梅执礼说道: “朕想单靠盐钞是不够的,不仅要供应京城,还要供应全国各个战场,需要大量的粮草和军饷。 好在长江以南我们有辽阔的土地作为我们的后方,我们筹措粮食和军饷不用发愁,但是要找到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来保证军队的后勤,首先是粮食。 各个城池的防守需要大量的粮食,才能保证坚壁清野的效果,才能打持久战,光靠本地解决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华北。 在这么多年的战乱中,华北已经千疮百孔,百姓民不聊生,当地已经无法供应,必须从南方调集。 而南方走陆地运粮食耗费太大,必须走水路。” 赵桓读过大量的宋朝文献,如果走陆地运粮食,那是最不划算的一种策略,路上的损耗会占到九成。 也就是说一百斤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如果走陆地的话,运到目的地还能剩下一成的粮食就不错了。 而且,朝廷组织运粮的各种正常和不正常的损耗非常的,因为沿途被雁过拔毛、中饱私囊是普遍现象,根本没办法禁止,都算在了路途损耗之中,赵桓深知这一点。 他对梅执礼说道: “你替朕再下一道圣旨,给南方各州县,允许当地粮商收购粮食运到北方出售给军队,咱们要按照正常粮价收购。” 梅执礼实在忍不住了说道: “官家,要是按照正常粮价收购的话,那就太便宜这些粮商了。” 第51章 发展商业 梅执礼是户部尚书,当然知道很多南方粮价便宜,之所以运到北方粮价会翻了好几倍,其实都是虚高。 因为地方要从这些虚高的粮价中拿回扣,用来作地方开支,但如果让粮商运粮卖给军队,那这些回扣就不存在,却按官方之前的虚高粮价收购,那么商人可就赚大发了,而地方也就没了这项收入。 对此赵桓如何不知? 他冷声道:“国难当头,谁想发国难财,朕就先敲掉他的脑袋! 只要商人能把粮食及时送往北方战区,保证军粮的供应,朕允许他们多挣点钱。 商人要有利可图才会积极踊跃,所谓无利不起早。不要舍不得这点钱。保证了军队粮食供应,将士吃饱肚子,才有力气上阵杀敌。 各个城池有了粮食心里才不会慌,坚壁清野之后百姓也才有活下去的粮食,不然就可能必然引起内乱,城就守不住。” 历史上,很多城池不是被敌军强攻下来的,而是被长期围困之后粮草断绝,发生内乱最终破城的,所以足够的粮草是守住城池的关键。 听到皇帝这番话,梅执礼只能点头答应。 赵桓又接着说道:“另外再拟一道圣旨给南方各州县,让他们采取各种措施鼓励经商,要把经济搞上去,市场繁荣了,朝廷才能收到更多的税,朝廷有钱了才能打仗。” 宋朝对商其实是很看重的,一直都给予足够的重视,但也是相对的,尤其是南宋时期市场经济才得到了更为有力的扶持和推崇。 因为南宋丧失了传统的黄河流域的产粮区,在以农业税为主的封建王朝,一旦失去农业税,就会少掉一大截税收。 南宋不得已只能大力发展商业。,收商税,所以南宋时期商业发达远超北宋。 也正是由于大力发展商业,南宋并没有因为丢掉了黄河流域产粮区而税收减少,相反还增加了,因为活跃的商业带来了更多的税收。 赵桓接着对梅执礼说道: “告诉南方各州县,不能固步自封,要发展对外经济,要想出具体的方法推行海外贸易,要大力制造能下南洋甚至到西洋的大船,要组建海军护送商队,与南洋甚至西洋做生意。 咱们的瓷器、漆器、纺织品和铁器等等在那些地方能卖出天价。 而那些地方也有咱们急需的好东西。南洋的粮食一年三熟,水稻价廉物美。 大宋跟他们发展海上贸易,从他们那儿用我们的东西换粮食,走水路直接运到长江口,再从长江和运河送到华北腹地供给各个战区。 走水路粮食的折损是最少的,这可以交给商人,朝廷只需要收税,不要过多的干预商人经商,让他们自己去发展。市场是最好的调节器。” 赵桓只给了大致方针,在自由经济时代,小政府大市场是必须的,过多的干预只会束缚经济的发展。 他要比当时的南宋走得更远走得更快,要大力推行商品经济,把宋朝的经济发展起来,有钱才能打仗,才能组建最强大的军队,征战四海。 梅执礼恭敬的记录着,他对皇帝一连串的思路都有些懵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盘棋太大了。 他对皇上的雄图伟略着实敬佩,皇帝真的高屋建瓴,站得高看得远。 他是户部尚书,管钱袋子的,他知道商业对钱袋子有多重要,所以他对皇帝大力提倡经商十分赞同,这是来钱最快的办法,而现在的宋朝最缺的就是钱。 宋朝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只要朝廷许提倡而且不人为阻碍,商业就会飞速发展。 由此一来,就能让钱源源不断的流入朝廷的腰包,根本不需要增加税收,搜刮百姓,尤其是可怜的农民。 布置完了梅执礼草拟圣旨的任务,赵桓让军器监监王尚来见驾。 在传王尚的空档,赵桓已经在龙案之上又画了几幅草图。 王尚来到之后,磕头拜见。 赵桓招手把他叫了过去,将那几幅草图放在他面前说道:“这是朕画的新的投石机和火炮,你去按照草图找工匠制作出来,一定要保密。 投石机要尽快完工。至于火炮,你们的冶炼技术可能跟不上,估计要炸膛,得反复研制提高冶炼技术,这可能急不来,但是也不着急。最关键要先把投石机搞出来。” 要想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武器的提升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赵桓怎么可能对此不予重视呢? 他虽然不是军事迷,不掌握现代武器的制造技术,造不出现代枪炮,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制造初级炸药。 但是冷兵器条件下终极的武器,投石机以及红衣大炮之类的冷兵器时代的顶尖产物,是可以制作出来的。 这些东西的图纸甚至实物他都看过,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冷兵器条件下的投石机和火炮的制作工艺相对简单,不需要太高深的专业技术。 投石机和红衣大炮也是古人冷兵器条件下制作出来的。所以他有信心能制造出来。 宋朝时的投石机还是用人力驱动的。 抛得最远的一两百人驱动的投石机,也不过投出百步,在汴梁城外,金军上千架投石机就是这种人力投石机。 而赵桓画出来的投石机是投石机的巅峰之作,也就是重力投石机,也叫做回回炮,是蒙古人从西域学来的,后来用来攻打南宋,在襄阳之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回回炮威力十分强大,能够发射比现在的人力投石车重十倍的石弹,而使用同样重量的石弹,抛射距离可以达到金军投石机的十倍。 而且,重力投石机,使用大铁块做动力来源,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操纵。 现在需要做出第一架样机出来进行测试,然后再进行量产,并组织专门的炮兵部队。 而对于红衣大炮,赵桓并不着急将它投入实战,但现在要开始研发,把它作为投石机将来的替代品。 因为投石机结构相对简单,很容易造成技术泄露,用不了多久估计敌人就会学过去,也就没有了技术上的优势。 第52章 预测火灾 但火炮不一样,火炮的制作工艺配方以及瞄准技术冶炼技术要比重力投石机复杂得多,也就容易做到技术保密。 毕竟红衣大炮的制作工艺并没有现代火炮那么复杂,对冶炼技术要求也没那么高。 清朝的冶炼技术并不比宋朝高明多少,只要技术到位,就能制造出来。 当然,因为之前没有真正制造过这东西,需要一些时间的摸索。 他把红衣大炮的制造列入了绝密。 王尚并不知道他手里现在拿的是冷兵器时代最为顶尖的存在。 他拿着图纸兴奋的告辞离开了。 军械间有的是最好的制作大型工程器械的工匠,只要有图纸,工匠就能造出来。 但是这火炮他还有些弄不明白。 宋朝的霹雳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炮,因为是用投石机来投射的,而不是用圆柱炮管发射,只因为能发出巨响,所以才叫霹雳炮。 宋朝的喷火枪算是火绳枪的雏型,但那是南宋末年才出现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而且那玩意的威力还不太行。 赵桓安排好投石机的制造和红衣大炮的研制工作之后,薛弼也已经将作战计划草拟完。 赵桓接过来看了一遍,面露赞许,道:“不错,很有想法,不愧是饱读兵书的军师。” 能得到皇帝的赞赏,薛弼也甚觉高兴,却还是抑制住内心的激荡,恭敬的谦逊几句。 赵桓对中书舍人胡安国说道:“传朕口谕,让太学生陈东和御史中丞秦桧前来见朕。” 这两个人是负责抗金宣传的,目前做得还不错,赵桓决定给他们压压担子。 很快,秦桧和陈东急匆匆来到了城门楼,磕头拜见。 赵桓对他们说道: “你们只是在街头演讲张贴檄文,这还不够,形式要多样,要让百姓更喜欢的方式来展开抗金宣传,有没有好的点子?” 陈东有些茫然,望着赵桓。 秦桧躬身说道:“臣愚钝,请陛下指点。” “你们可以找人演街头话剧,揭露金军的残暴和毫无人性。揭露他们在辽朝屠杀当地百姓,侵入我大宋屠城等等。 关键要找到合适的人来扮演。” 这两个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立刻便明白皇帝需要什么,马上恭敬的回答明白了。 因为宋朝已经有类似的东西,叫杂剧,是具有一定情节的戏剧,其情节也大多是编出来的,类似话剧。 陈东道:“臣去走访那些被金军欺压的人,寻找生动感人的事迹,把它加工改编出来。” 赵桓很满意说道: “没错,闭门造车是不行的,你们走访的人,不仅要包括被金军欺辱的汉人,还包括辽人、渤海等族裔的人。” 陈东得到夸奖,很高兴忙,躬身答应。 赵桓又对秦桧说道: “借这个机会,朕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统计一下京城中有多少契丹人,尤其是身强力壮能当兵的,把他们集中起来。 朕要组织一支契丹军,利用他们复国的愿望和决心来与金人作战。 契丹人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逃难来的难民中或许有这样的人,这件事要尽快。” 秦桧得到了这个皇帝交办的任务,很激动。 他知道这事虽然看着小,但如果办好了就能得到官家赏识,从而能得到更重的任务。 这之前,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自从皇帝上了城跟金军面对面血战大开杀戒之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官家对自己非常客气,而且很是赏识,但现在总有一种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官家惹官家不高兴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官家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意,虽然官家看很多人都带这种眼神,但这让秦桧感觉很不安。 所以,他必须更积极更准确的揣摩皇帝的用意和想法,并把皇帝交办的任务办好,以改变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印象,重新得到皇帝的赏识。 两人恭敬地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 傍晚。 赵桓带着孟忠厚和一队御林侍卫骑着马顺着城墙巡视。 他看到各城墙下都已经搭起了一顶顶的帐篷,将士们都已经开始正常轮班上阵执勤。换岗下来的都能在帐篷中休息或者在兵营中操练,他很满意。 随即,他又进城视察了城里发放稀粥的粥棚,秩序井然。 米店也在按照严格的登记制度限量供应。 城里百姓排队买粮,一个个脸上都有了笑意,只要有粮食,他们就不用担心。 赵桓正在巡视,忽然,五岳阳德观方向燃起了大火。他不由吃了一惊,吩咐孟忠厚: “你立即派人去马草场和葆真宫两个地方附近的军巡铺,通知他们严密戒备,以防失火,发现苗头,立刻进行扑救。” 军巡铺是宋朝类似现代派出所的机构,兼有消防队的功能。 汴梁寸土寸金,房屋挨着房屋,一旦失火一烧一大片,所以要第一时间发现火势是最重要的。 军巡铺相隔一两条街就有一处,里面有专人驻守,一来是进行治安巡逻,二来就是消防救火。 汴梁城里有若干望火楼,专门用来报火警的,楼里储存有救火的器械。 一旦起火,京城巡检司、开封府水龙队、甚至禁军都会出动,成建制的军队赶赴火场进行扑灭。一般不鼓励百姓参与,以免碍事,而且造成无辜人员伤亡。 赵桓根据史料记载得知,这一天晚上,在五岳阳德观马草场和葆真宫会发生大火。 刚才赵桓看见了五岳阳德观方向果然燃起了大火,立刻便想起史料记载,当晚在马草场和葆真宫也会发生火灾,所以让孟忠厚派人去通知当地的人提前警戒。 孟忠厚不明白官家怎么是让他去通知这两处的军巡铺,难道这两处也会着火吗?那官家简直神机妙算赛过诸葛亮了。 他不敢多问,急忙派了一队人紧急赶往这两处。 赵桓有些担心来不及,自己还是没有及时的想到这一点。 果不其然,派去通知的人到了军巡铺传达圣旨,军巡铺马上召集水龙队准备前往马草场和葆真宫警戒,还没到呢,这两处便燃起了大火。 水龙队立刻不要命投入灭火。 好在这两处的火刚刚起来水龙队就赶到了,所以很快就被扑灭。 但是五岳阳德观因为没有事先组织水龙队赶去,被烧成了一堆瓦砾,还好阻止了火场的蔓延,到深夜时这才扑灭,闹得京城中人心惶惶。 赵桓回到了南城城楼上,在城墙上远眺这三处火势,直到他们全都灭下,这才放心。 这时,身边一个老宦官凑上前,小心说道: “官家,外面风大,回帐篷里歇息吧?” 第53章 历史轨迹 赵桓扭头看去,只见这宦官头戴方笼巾,有一角都撞瘪了。一身圆领长袍也皱巴巴的,神情颇有几分狼狈。忽然想起什么,便咦了一声道:“你叫黄经国,对吗?” 这老宦官正是黄经国,他是宋钦宗的寝宫福宁殿的内侍之一,只是一直没能贴身伺候,所以宋钦宗对他不是很熟。 而这一次邵成章要带着宦官镇守皇城,年轻的宦官都上皇城抄家伙警戒了,所以只能把包括黄经国在内的几个年老的宦官和几个宫女派到城门楼上来伺候皇帝。 黄经国听到皇帝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不由又惊又喜,忙恭敬地作了个揖,说道: “老奴正是,陛下能知道老奴贱名,老奴受宠若惊。” 赵桓频频点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是好样的,对了,昨天大火燃起的时候你没事吧?” 真实历史上,开封外城被金兵攻破之后,城里燃起大火,金军烧毁了南城门,乱军之中姚友仲,何庆言,陈克礼等都被杀了。 这位宦官黄经国绝望之下,面向皇宫拜了几拜,然后投火自尽殉国了。 这是一个用生命诠释忠义的老宦官,他用他的生命来书写了对皇家的忠贞。 所以,这一次赵桓决定把他留在身边重用,这样的人可靠。 黄经国在昨天城里燃起大火的时候,他的确很绝望,因为城里到处都在传言城被攻破了。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是城里很多兵痞趁乱装成金军散布谣言,同时四下劫掠,他还真的以为是城被攻破,绝望之下朝着皇宫磕头,之后正要投火自尽殉国。 恰好这时牛皋带人已经抓到了那些假冒金军的兵痞,押解着从他身边经过,他惊奇之下上前询问,这才得知原来城并没有被攻破。 所谓的金军放火烧城,实际上是这些兵痞假扮的。 他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自己再晚一点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就白死了,心有余悸之下冲上去给那些五花大绑的假扮金人的兵痞狠狠踢了几脚。 在城楼上伺候皇帝。虽然皇帝让他们也休息,可激动和紧张下他和衣而卧却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所以衣服皱巴巴的,幞头啥时候压瘪了都不知道。 他打算投火自尽殉国这件事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没想到官家却似乎知道了,还问起了这件事。 黄经国不由得很是惊诧,忙恭声回答说道:“老奴没事,多谢官家牵挂,老奴感激涕零。” 说着跪在地上磕头,他真的很感激皇帝能够如此体恤关心他,即便这时候死了也开心的很。 赵桓亲自把他拉起来,帮他整好头上瘪了的幞头,说道:“你很不错,以后就在朕身边伺候吧。 朕封你为入内内使省都知,内东门司勾当。” 黄经国感激涕零,磕头谢恩,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身边的其他宦官、宫女都满是羡慕的样子。 这黄经国之前不过是在院外洒扫,现在一跃成为官家贴身内侍,而且还是都知,那是仅次于邵成章的存在啊。 而且,内东门司的差事可是肥差,掌管着宫里面的人和东西的进出,各库房物品的调度,包括皇亲国戚赏赐物品的进出,都归内东门司管。 黄经国激动地老泪纵横。 他一个殿外洒扫的老宦官,原以为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得到皇帝青睐,平步青云直接登上了入内内侍省的都知,那可是正六品的宦官。 而且还是内东门司副职,仅次于都都知邵成章,是皇宫副总管了。 自己为何能得到皇上如此的赏识?他不明白,但已经打定主意,即便肝脑涂地,也要为官家当好差办好事,绝不辜负官家对自己的器重。 头天晚上发生的五岳阳德观马草场葆真宫的火灾,给赵桓提了一个醒,历史上的事绝对不要轻易忽视,因为历史正照着它的正常轨迹在运行。历史事件会一个个发生。 自己得时刻警惕那些不容易引起他注意但又很重要的历史事件,否则可能会追悔莫及。 他立刻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之前浏览过的海量的宋朝史实记载,忽然心头一沉,对黄经国说道: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太上皇身边有没有你熟悉的人?” 黄经国在皇宫中干了几十年,虽然没混出什么名堂,但皇宫里也混了个脸熟,整个皇宫大大小小的内侍、宫女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黄经国忙点头说道:“基本上都认识。” “那就好,你去找几个妥帖的信得过的做你的眼线,太上皇那边一举一动都要告诉你,必要时可以给他们些好处,支出的银子从银库里支取记好账就行了。探听到重要消息就直接禀报朕。” 黄经国也是人老成精,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赶紧答应了。 赵桓道:“你即可去办。” 黄经国赶紧躬身答应,随后快步离开了。 …… 延福宫。 太上皇赵佶一脸沮丧的坐在交椅上,双眼放空,他最宠溺的儿子郓王赵楷因他之故,被褫夺了爵位贬为庶民。 眼看着儿子哭哭啼啼的走了,太上皇心里很不好受。 事情怎么成了这样?自己这大儿子赵桓怎么变的如此的冷漠残酷?不仅杀了自己的弟弟,还把另一个弟弟贬为庶民,这是要搞哪样? 他心里很气恼,可是他又打心里佩服赵桓狠辣,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身为帝王,如果是一个很容易说话的人,那其实很不好。 帝王之术就是要恩威并施,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尤其是生逢乱世,国难当头,如果不使用铁血手腕是镇不住的。 大儿子赵桓现在的雷霆手段让他感到震惊,生气的同时,又让他心中升起了敬佩和欣慰,毕竟这样的儿子才能镇得住朝野,重整山河,兴许还能把金人赶出去。 正在这时,内侍进来禀报说道:“启禀道君皇帝,崇国公白时中前来拜见。” 第54章 白时中的主意 白时中是太上皇还在当皇帝的时候提拔的太宰兼门下侍郎,也就是宰相,深得赵佶的器重。 这人其实算是蔡京的党羽,当初对蔡京父子唯命是从,在第一次开封被围,蔡京倒台的时候,宋钦宗对他网开一面,没有把他拿下,然后他依旧担任宰相。 在第一次金军包围开封的时候,他曾经劝赵桓弃城逃走,被御史台弹劾懦弱,当然也是因为他当时跟李纲的开怼。 身为宰相的他,当时主张割地赔款称臣,而李纲坚决主张据城防守。 他于是讥讽说谁来防守,你李纲吗?李纲悍然道,如果官家信得过,他李纲愿意率军防守京师。 于是宋钦宗便让李纲担当了开封防御使,结果取得了第一次开封保卫战的胜利。 也是因为这件事,御史弹劾白时中懦弱,于是赵桓便将他罢相了,但是依旧保留了他崇国公爵位。 他郁郁寡欢,整天窝在屋里不出来,也称病不上朝。没想到这时候跑来见老东家太上皇来了。 太上皇正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白时中来了很是高兴,吩咐召见。 白时中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绛紫色圆领窄袖长袍,腰间红鋥金銙,脚下白底黑面云头履,颇有几分蹒跚地慢慢走了进来,撩衣袍跪倒在地: “老臣拜见道君皇帝!” “免礼,平身!” 太上皇急忙吩咐内侍王若冲将白时中搀扶起来,并赐座。 白时中坐下之后咳嗽了几声,太上皇关切的说道:“蒙亨,你气色不太好,不要紧吧?” 蒙亨是白时中的字,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太上皇都是直接称呼这些亲近大臣的字,以示亲切。 白时中忙拱手道:“多谢道君的垂问,老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估计时日无多了。” “何至于此。蒙亨既然身体有恙,为何不在家中静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太上皇赵佶虽然也叫道君皇帝,但毕竟已经禅位给儿子赵桓,国无二君,所以不能自称朕。用“本道君”又太生分,所以用普通的自称“我”字。 白时中左右看了看,太上皇会意,挥了挥手。 内侍王若冲立刻示意其他的内侍、宫女全都退出去。 等其他人都退出之后,白时中孱弱的声音说道:“金人围攻汴梁一月有余,城池差点就破了,幸亏官家亲自浴血杀敌,鼓舞了士气,才击退了金军。 但是,老臣认为,这城守不住啊。破城只怕就在当下,官家亲自坐镇南城也无济于事。 老臣听说,金军元帅说了,如果这时候去见他们商谈,还能以礼相待,若是城破之后,可就是阶下囚,别指望他们还会以礼相待了。 得知此事,老臣寝食难安。 现在老臣无权无职,也没办法向官家进言,只有来找道君,请道君早做安排。” 太上皇不由苦笑。 这件事他也听说了,毕竟朝野上下还有不少官员是他一手提拔的,也就有不少人感恩向他通风报信,所以这些消息早就传到他耳朵中了。 当下长叹一声说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就在先前,陛下还到我这来了,当着我的面把我最宠爱的三儿子楷儿贬为庶民,还打了他三十大板。 陛下还杀掉了我的儿,只因为他没有及时的赶去听他宣旨,违抗皇命,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 当着我这么多儿子的面我却无能为力,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时中沉重的点点头:“这件事京城中早就传开了,而沂王的人头还挂在御街的旗杆上的,很多人都在看,太让人痛心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老臣才执意来找道君皇帝,您可不能够再任由皇帝如此蛮狠残暴,滥杀无辜了,这样不仅寒了文武群臣和将士的心,与金国的关系也会因此变得难以掌控。 到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会害得所有人都因为皇帝这番蛮干陪葬的,难道这是道君皇帝愿意看到的吗?” 太上皇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又能怎么样?” 白时中压低声音说道: “老臣听说,宰相何栗以及景王赵杞去与金人谈判的时候,金人提出让太上皇亲自出城谈判,他们只认老皇帝您啊。” 太上皇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全无人色,结结巴巴的说道:“蒙亨,你不会是想让我亲自出城去跟金人谈判吧?” 白时中赶紧摆手说道:“老臣怎么敢如此莽撞呢?老臣的意思是,请道君皇帝您手书一封,派人送往金朝表达求和的意愿,如此才能缓和与金人的关系,不至于闹得太僵。 金人无非就是要些钱割地,他不会真的灭了我大宋的,可是官家年轻气盛,总想将金人驱逐出去,现在又变得异常残暴,实在不能指望他跟金人缓和关系了。 说实话,谁都知道,打仗咱们那是绝对打不过金人的,只能进一步激怒金人,把事情搞得更糟糕,无可收拾。” 这番话太上皇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 “只需要我写一份手书就可以吗?这倒无妨。” 白时中忙点头道:“老臣觉得这是最好的,当然这件事先不要让官家知道,安排人将太上皇您的手谕给金人送去以缓和关系。老臣这也是为官家分忧。” 太上皇又连连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我就修书一封。” 随即起身走到几案前,提笔在手,用他最得意的独创瘦金体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份手谕,拿过来递给白时中说道: “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白时中恭敬的接过,站起身眯着眼仔细看了,这封信话语可谓卑躬屈膝到了极点,他却连连点头说道: “理应如此,用词谦卑些,这才有回旋的余地。” 太上皇点头说道:“那你看派谁去送这封信为好?” 白时中早就想好了,说道:“就让景往赵杞和宰相陈过庭去好了。 太上皇当即让人去把景王赵杞和宰相陈过庭叫到了延福宫。 两人进来见礼之后,太上皇将放入金匣之中的那份手谕交给了二人,说道:“这是我写给金国元帅的一份手谕,你们即刻出城将手谕关往金营,关系重大,不可耽误。” 景王赵杞恭敬的答应了。 陈过庭却有些犹豫,拱手道:“这件事是否向官家禀报过?” 第55章 求哀书 太上皇愣了一下,正说没有,白时中却抢先说道:“这还用问吗?尽快去送就好。” 陈过庭没察觉他这话棱模两可,还以为已经禀报过了,自然也就没有异议。 当下两个人捧着那放着手谕的金匣出城,从东城坐箩筐下到城池,然后前往金营送信。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黄经国便来到了延福宫,找了几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宦官、宫女,给了些赏钱把官家的要求说了。 官家刚刚的任命已经迅速传开了,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入内内侍省都知,也就是大内的副总管了。 宫女宦官们自然是刻意巴结讨好,这赏钱哪敢要?但还是被黄经国硬塞在他们手里,说这是官家让赏给他们的,于是这些宦官和宫女才千恩万谢收下了。 一个宦官陪着笑脸对黄经国说道: “就在刚才,崇国公白时中前来拜会太上皇。太上皇写了份手谕,让景王和宰相陈过庭给送到城外金人的军营去了,不知道写的什么。” 黄经国大吃了一惊,急忙叮嘱他们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向自己禀报,随后急匆匆回到了南城,把这件事向皇帝赵桓做了禀报。 赵桓一听,顿时便把脸阴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封信肯定是向金人摇尾乞怜去了,自己这位太上皇老爹非要作死插手自己的事吗? 不过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先静观其变吧,只要不影响自己的退敌大计,赵桓也不会刻意的阻碍历史事件的发生,否则会让历史进程变得不可知,反而误了大事。 城外。 陈过庭和景王赵杞来到了南城外的青城,这是金军左路军的中军所在。进入元帅大帐,拜见金军元帅完颜宗瀚。 景王赵杞虽然害怕,但毕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而且先前还杀过人,胆子练出一些来了。 所以不需要陈过庭搀扶,都能挺直腰板站着了。只是不敢开口,生怕声音发颤出丑。 陈过庭将金匣递上说道:“这是我太上皇亲笔信,给元帅的。” 侍从上前取过金匣,来到几案前递给完颜宗瀚。 完颜宗瀚打开金匣,从里面取出手绢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大宋太上皇致书大金国元帅:久蒙恩惠,深用感铭,不省过尤,尚烦责数。比者大兵累至城下,危然孤垒,攻击何难?犹存全爱,方图请命,更辱使音,特俾安心,仍无后虑,感极垂涕,夫复何言! 谨遣使求哀恳告,切冀收兵。天雪冱寒,敢祈保啬。不宣。白。” 完颜宗瀚看罢之后哈哈大笑。 大宋太上皇这份手谕用词极为谦恭,十分卑微,还嘘寒问暖,实在丢人。 对完颜宗瀚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他要的就是大宋皇帝的低头,然后乖乖的割地赔款称臣,再把无数金银财宝和美女送来,他们就可以大大的捞一笔,回去了。 反正这就是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既然太上皇是这个态度,那他正好可以漫天要价。 不过完颜宗瀚并不打算马上答复他,要先吊吊对方的胃口,摆摆架势,随后他对陈过庭摆了摆手说道: “本元帅已经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陈过庭皱皱眉,拱手道:“元帅可有回信?” “本帅先考虑考虑再说。”随后又挥了挥手。 于是陈过庭和景王赵杞出了金营返回京城,坐着箩筐上到了城楼上。 景王到了这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幸亏之前皇帝赵桓逼着他们杀了死囚练了胆子,所以胆子大了不少,这次没怎么丢脸。 两人返回了延福宫,并向太上皇将事情经过说了。 白时中还在延福宫里陪着太上皇说话等消息,见两人回来这么快,白时中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妙。 问了之后才得知金国元帅完颜宗瀚并没有回信,也没有做任何表态,太上皇有些不知所措的求助的望向白时中: “蒙亨,现在又当如何?” 白时中想了想,说道: “莫不如道君皇帝再写一封手谕,再让人送去,这一次言词更为谦卑些,所谓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多次表达我们的诚意,金军元帅才会有反应的。” 太上皇深以为然,当下又走到几案前,提笔写了一封手谕,再次封入金匣之中交给景王赵杞,让他跟宰相陈过庭再去一趟金营。 景王一颗心刚落到了肚子里,听说还要去,嗖的一下又到了嗓子眼,顿时脸色苍白,可是他又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件事很快由延福宫宦官报告了黄经国,黄经国又禀报了皇帝赵桓。 赵桓已经反复思索了这件事,虽然太上皇的求哀书对大宋的脸面实在不好看,但是倒也可以借助这件事麻痹金人,为自己后续军事部署赢得时间。 同时这也符合历史正常发展轨迹。照此发展才能进入自己预先知道的轨道,从而保证自己的后续军事部署能够准确有效的实施。 因此,他摆了摆手,对黄经国说道:“先不用管,继续留心。” 黄经国忙躬身答应。 陈过庭和景王赵杞再次来到完颜宗瀚的兵营,奉上了太上皇赵佶的手谕。 这一次景王亲自将手谕送上。 这让完颜宗瀚多瞧了他几眼,从金匣中取出手谕展开一看,不由得更是高兴。 因为这封信显得更是谦卑: “大宋太上皇致书于大金国相元帅、皇子元帅:比者遣使奉书,想已呈彻,危迫之恳,必蒙矜悯,言念和好之重,出于大德。 听从弗明,以致召衅,远烦旌旗,深所不遑,然念师徒既临城堞,城内人情惶扰异常,抚谕不定,深忧自致生事,却使不能奉承德意,敢望特加存全,早赐指挥,勿动兵马,以安人心。 所有欲约事目,一一谨即听从,便当歃血著盟,传之万世。 其为大恩,何以方此?谨再遣使求哀请命。祁寒应候,冀倍保调。不宣。白。” 这次完颜宗瀚满意了,让陈过庭两人到帐外等候,随后叫来记室,让他写一封回信。 记室提笔写好之后,完颜宗瀚看过,改了几处,然后亲笔写了,放回金匣之中。 把景王赵杞和陈过庭叫来,说道:“这是本帅的回信,交给你们太上皇,并告诉你们的皇帝,按照我们的要求办,一切都好商量,否则我大军攻入城中,便血洗东京汴梁,到时可不要后悔。” 陈过庭拿着书信返回了,带着景王回到了城中,来到延福宫,向太上皇送上回信。 终于拿到了金国元帅的回信,太上皇十分高兴,同时又有些忐忑,忙取出细看。 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 第56章 宗泽掌兵权 太上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赶紧将信递给白时中。 白时中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只见上面写的是: “大金固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致书于大宋太上皇阙下:重兵才至,屡望会盟,因谓疑惑,乃从高意,惟索上皇已下为质而已,亦不依应,遂生兵怒,以致攻击,而一无他辞,但云收兵,其理安在?况事势及此,宜从初议,早冀上皇与嫔妃皇子出质,贡币纳土。不宣。白。” 白时中顿时脸色惨白,金军元帅要求太上皇和皇上当人质,而且割地赔款,否则还是要动刀兵,这显然超出了太上皇能承受的底线了。 一时间白时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知道让太上皇带着嫔妃皇子去金国当人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仅皇帝文武百官不会答应,太上皇自己也不会答应,这下可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原以为卑躬屈膝说几句好话,应该是可以商量的,不就是割地赔款吗?可是金人却提出这样的人质要求,这根本办不到,他也没主意了。 白时中突然身子晃了晃,然后呼呼喘着气,捂着胸口对皇上说道:“老臣身体不适,刚才勉强支撑,现在实在扛不住了,臣告退。” 太上皇知道白时中想溜,可也没办法,只好挥了挥手。 白时中如蒙大赦,狼狈退出了延福宫,焦急的回家去了。 等他走之后,太上皇才跺着脚的哭骂道:“蒙亨害我!如今骑虎难下,这可如何是好?” …… 相州。 康王赵构应相州知州汪伯彦的邀请来到了相州,就不敢回东京汴梁了,因为金军已经包围了京城。 他很幸运,当初他被当成人质送到金营,可是因为他跟金军统帅比赛射箭居然赢了,让金人怀疑他这位康王是假的,因为在他们眼中,大宋的王爷都是纨绔子弟,怎么可能如此精于骑射? 于是金人提出让宋朝换了一个王爷出质,宋钦宗就用肃王赵枢换了康王赵构。金人就把康王赵构给放了。 他离开金营后,准备回汴梁,是宗泽跟他说,王爷别回去了,就留在磁州吧。 于是赵构同意了,但他觉得磁州距离金人太近,不安全,正好这时相州知州汪伯彦邀请他去,相州相对距离金人要远一些,于是便来到了相州。 在这里,他接到了宋钦宗的密信,任命他为大元帅,让他成立大元帅府,招募天下勤王兵。 但是赵构一直没这么做。却已经有不少勤王兵知道他在这儿,纷纷赶来相投。此刻他麾下已经有上万兵马了。 这让他精神大振,也觉得踏实多了。 宗泽几次向赵构进言,要求带人马前往京城解围。 可赵构哪有那胆子,别说现在手下只有一万人马,就算百万雄兵在他麾下,他也没那胆子去跟金军硬碰硬。 他还担心相州距离京城太近,金兵快马奔来,用不了两天就会兵临相州城下,所以他跟相州知州汪伯彦商议,是不是再往东逃跑,离得远一点。 正在商议这件事的时候,皇帝赵桓的新的圣旨到了相州。 赵构接旨之后,喜忧参半。 因为圣旨上要求他将所有勤王兵军事指挥权交由宗泽,由宗泽指挥,并授予宗泽尚方宝剑,有违令者斩,包括他康王赵构,军事上都必须听从宗泽的安排。 由此一来,他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去跟金军死磕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躲得远远的。 而不高兴的是皇帝居然把兵权交给副帅宗泽,而不是他这位大元帅,这显然是不放心他,又或者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 虽然不高兴,但不用担责的轻松更让他惬意些。 因为圣旨是下给赵构和宗泽两人的,所以宣旨的时候宗泽也在场。 手捧尚方宝剑,宗泽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官家对他如此器重,让他这位副元帅挑大梁指挥所有勤王兵,成为最高军事指挥,他深感责任重大。 同时,对皇帝的器重和青睐他十分感激,但是对圣旨中提到康王赵构如果不听从他的军事指挥,可以斩之,这句话让他惶恐。 即便有圣旨,有尚方宝剑,让他拔剑对着一位王爷下令,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毕竟人家王爷是君,他是臣。 赵构见状却一副坦荡的样子对他道: “宗副帅,官家之意,军事由你全权指挥,本王也要听从你的派遣,今后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本王一定遵从,尚方宝剑就不必拔了吧?” 说这话时,赵构表情带着几分悻悻,这让宗泽更是惶恐,赶紧将尚方宝剑交给随从,随后长揖一礼说道:“臣不敢。王爷言重了。” 赵构哼了一声,心想你还算识相,不过这道圣旨正好是他开溜的好借口。 他便说道:“你先前不是说了要派兵驻守黄河,截断金兵后路吗? 现在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调动勤王兵前去黄河了,本王替你继续招募天下勤王兵,你意下如何?” 宗泽大喜,他早就提议派兵进驻黄河,守住李固渡,切断金军的退路。 金军孤军深入,凭借黄河天险,相当于掐住了金军的喉咙。金军必然慌乱,会撤出对汴梁的包围,强行突围返回金朝,由此一来,东京汴梁的包围也就解除了。 只可惜现在手下的兵太少,康王愿意在相州继续招募天下勤王兵,这是好事,毕竟有康王这块王爷招牌。 只要大元帅府一开,各地勤王兵必定纷纷响应,比自己的号召力要高多了。 于是拱手道:“如此甚好。” 听到宗泽答应他留在相州,赵构长舒一口气,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圣旨说道: “对了,圣旨之上还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韩世忠,一个是岳飞,要给予他们两人独立的统兵权。 既然是皇上交办的,就由你来安排吧。” 宗泽忙答应,他也不认识岳飞和韩世忠,不过圣旨上说他是武义大夫刘浩的部下。 对于刘浩,宗泽是认识的,于是传令让刘浩带岳飞到自己的副元帅大帐领旨。同时传令韩世忠也过来领旨。 韩世忠率军驻守相隔不远的宋朝北边京城大名府,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 岳飞就在相州。 很快,刘浩带着岳飞来到了副元帅大帐拜见宗泽。 第57章 岳飞与韩世忠 这是宗泽第一次跟岳飞相见。 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果然是一员猛将。当下亲热的招呼他坐下。 能够得到官家赏识,亲自下圣旨提升官职,肯定不是常人。 传令兵将向岳飞宣读了任命他的圣旨。 岳飞听了圣旨,不由得热血沸腾。 皇帝居然知道他岳飞,还亲自在圣旨中册封他官职,正六品右武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充殿前司神武军都统制。 圣旨还专门授权他独立组建自己的军队。,还让当地官府全力配合解决军饷,如有不从还授权他可以将对方斩杀,并更换官员的权利。 这种信任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 要知道现在的岳飞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低级校尉,从八品的秉义郎而已,皇帝居然直接提拔他为正六品右武大夫。 从武官第四十六阶一跃飞升到了第十四阶,可谓平步青云了。 他岳飞何德何能,让皇帝给他如此器重? 岳飞感激不已磕头道:“岳飞领旨,愿肝脑涂地报答圣恩!” 宗泽等他起来之后说道: “皇上的圣旨说了,你不仅可以独立组建你的军队,人数不限,而且你可以便宜从事,你打算怎么办?” 突然说到这个问题,岳飞有些懵。 毕竟之前他只是听命上阵厮杀的低级军官,根本不需要他考虑全局调兵布防,只需要听从号令,拼死冲杀就行了。 现在宗泽突然问他打算怎么办?他没想过这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宗泽微笑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之前没想的话现在给你点时间想一想,咱们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围开封市,围绕着这个来思考。” 这话提醒了岳飞,岳飞便静下心来。 其实这些事他虽然没有主动去思考,但毕竟从军有些日子了,打的仗也不少了,对全局也大致有一些了解,也做过一些粗略的思考。 现在静下心来再一盘算,便抱拳拱手说道: “接下来要解开封之围,驻扎李固渡是最适合的地方,渡过黄河就是东京汴梁。 若驻扎在那儿,必然对围城金军造成巨大压力。而现在这一段的黄河还没有结冰,凭借黄河天险,金军也不可能迅速越过黄河前来交战,我们还可以利用黄河天险狙击渡河的金军。 黄河天险使得敌军的骑兵无法发挥,我军就占据了地利优势。” 这个想法跟宗泽不谋而合,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宗泽很高兴。 他也看出岳飞此前并没有思考过全局的排兵布阵,仅仅这么会儿功夫就准确的抓到了防守的关键,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 对军事的高度敏锐和天生的直觉,这是一个帅才最需要的基本的素质。 宗泽很是赞许的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说道:“很好,就按照你的思路,你从现在的一万勤王兵中挑选你看上的兵士,多少都可以。 至于军费,本帅替你解决,你先不用去找那些地方官,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给你筹措太多军费。 咱们大元帅府虽然还没有开府,但已经在筹措军饷了,目前的经费供你手下几千兵马应该没问题。” 岳飞十分感激,抱拳道:“多谢副帅,末将定不辱使命。” 接着岳飞便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帐篷。 岳飞将圣旨之事告诉了他的好兄弟,也是他的部将张宪。 张宪一生追随岳飞,立下赫赫战功,岳飞后来被秦桧与赵构以莫须有罪名处罚的时候,张宪以及岳飞的儿子岳云一起被杀。 张宪听到皇帝居然给岳飞册封了右武大夫这样高的官职,而且还授予了他独立建军并自主决定行军作战的权力,张宪难以置信,张大嘴说道:“这是真的吗?我都不敢相信。” 岳飞给了他一拳,大笑着说道:“别说你了,我自己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行了,咱们赶紧挑选人马,赴李固渡去解东京开封之危。” 张宪连连点头答应,两人便开始去挑人。 可是选了半天,也就选了不到一千人。 因为这一万勤王兵中绝大多数其实都是以前的厢军,而厢军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没什么战斗力。 还有一部分是普通百姓,根本没有任何从军经验,连弓都没有拉过。 好不容易挑了八百勉强还能算得上强壮的兵士,两人相视苦笑,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他们两个是宁缺毋滥,与其挑选几千见到金军就逃跑的兵卒,还不如要几个敢于冲锋陷阵的真正的兵。 人少不要紧,只要敢于拼命,敢于血战那就够了。 金军就是因为个人素质极为彪悍,即便面对十倍甚至数十倍于自己的宋军,也丝毫不惧敢于冲锋。 这从反面也提醒了岳飞,兵不在多而在精,他也要学着金军的建军模式组建精兵,这也是他行军打仗的切实感受。 两人带着八百兵士赶往李固渡,只是人手实在太少了,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到了李固渡,竖起招兵旗招揽兵马,扩充实力。 宗泽已经给了他一大笔军饷,足够他支持五千兵士的配置的,还有大量的铠甲、弓箭、刀剑等武器。 与此同时。 韩世忠接到了命令,也带着一队随从从大名府快马加鞭赶到了相州,见到了宗泽。 他此刻的官职比岳飞高一些,但也只是低级校尉,所以,接到圣旨之后,同样感动的差点掉眼泪,感觉此刻就算拼死沙场也值了,只为了报答皇帝的器重。 宗泽同样问了韩世忠相同的问题,他可以独立建军并独立决策如何作战,该如何去解开封之危? 韩世忠几乎脱口而出,说出了跟岳飞一样的想法: “李固渡!末将想带兵去镇守李固渡。这样,对包围东京汴梁的金军形成牵制,迫使他们退兵北撤,从而解东京汴梁之危。 韩世忠也不是毛头小子,他当然知道金军的厉害,而且现在包围东京汴梁的金军已经达到十万,而且都是百战之师。 他手里也就几千人马,要想跟十万金军直接来一场决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利用黄河天险隔阂,对金军形成压力,才是上佳之选,等到勤王兵越集越多时,兵力配比达到平衡时,再配合其他部队一起与金军展开决战。 宗泽哈哈大笑,点头答应,说道: “之前岳飞跟你的想法一致,你带军到李固渡跟岳飞合并,你们俩商议该怎么镇守李固渡。 等更多的勤王兵到达之后,我再给你们提供后续兵员。” 第58章 未卜先知 韩世忠答应,他没有再从那一万兵中挑选兵士,因为他知道那已经是岳飞挑过了剩下的,肯定都是些乌合之众,挑了没啥用,反倒是他大名城跟他南征北战的三千兵士才是他的倚仗。 他立刻返回了大名城,跟守将赵野说了这件事,赵野很为他高兴,当然全力支持他遵从圣旨行事。 随后,韩世忠率领自己三千人马,来到了李固渡与岳飞汇合。 这是宋朝两员战神初次会面。相见之后,都是英雄惜英雄,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韩世忠比岳飞要大十四岁,而且也比岳飞成名在先,官职也比岳飞高,虽然现在两人官职一样,但岳飞还是心悦诚服的愿意接受韩世忠的指挥。 韩世忠却摆手说他们两个都是受皇帝册封的独立成军,并独立调配军队的将领,而且官职相同,应该相互配合,不存在谁指挥谁。 岳飞听韩世忠这么说,心里着实感激。 于是两个人共同商议作战计划。 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牛皋带着他的一千禁军来到了李固渡。 牛皋见到岳飞和韩世忠之后,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并送上了三个皇帝的锦囊妙计。 岳飞觉得有些好笑。 宋朝皇帝有远程遥控指挥军队作战的传统。 开国之初的宋高宗和宋真宗,就是最喜欢派阵图给统兵官的两个皇帝。如果统兵官不按照他们制定的阵图打仗,就算立了功也不会得到奖赏。 没想到一百年过去了,现在的皇帝还搞这一套。 但想起皇帝对他的器重,又觉得自己这么嫌弃皇帝的锦囊妙计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还没看内容呢,谁知道好坏。 当下,两人都恭敬的磕头,拜领了三个锦囊妙计。 牛皋也表露了他的身份,监督这三个锦囊妙计作战计划执行的监军。所以,他和一千禁军服从岳飞的调遣。 岳飞见到牛皋和他的一千禁军很是高兴,底气壮了许多。 因为他看得出来,牛皋绝对是一员猛将,这一千禁军也绝对是战斗力爆棚的精兵,有他们的由此一来自己就更有把握了。 第一份锦囊上写的开启时间是牛皋与岳飞、韩世忠会合之日。 当下,三人围坐在一起,郑重的打开了皇帝赵桓给的第一道锦囊。 里面是一份明黄色的作战计划。 看完之后,三人面面相觑。 因为这份作战计划只是让他们在黄河边上让兵士的战马的尾巴绑上树枝,然后在河边树林里来回奔跑,掀起漫天的尘土,仅此而已。 并没有让他们渡河作战或者哪怕是渡河佯攻都没有。 皇上这是让他们虚张声势,可这有什么用啊?金军又不是吓大的。 李固渡一带的黄河岸边有不少树林,加之河面宽阔,如果树林里扬起漫天尘土,从河对岸还真看不清他们这边兵力多少,漫天黄沙一旦扬起来,倒是好像千军万马一般。 韩世忠眯着眼瞧着岳飞和牛皋: “两位说说吧,官家这个作战计划咱们要不要执行?” 岳飞原本是不想执行的,因为他觉得这没啥用处。应该寻找战机主动出击才对。 只是,皇帝刚刚提拔他的官职,而且可以说是平步青云的提升,又给了他独立建军的特权,这种器重让他无法开口说不听皇帝的。 再说了,他觉得皇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应该从皇帝角度去思考,看能否领会其中的用意。 于是,他沉吟片刻,似乎猜到了一些,便试探着说道: “金军现在围攻汴梁一个多月,没能攻克,如果这时候发现数万我军赶来勤王,应该会围点打援,围歼我军。 所以,皇帝让我们在黄河北岸树林里制造满天尘埃,给金军假象是我军数万勤王兵已经来到黄河边,驻扎坚守黄河北岸,断他们的退路,金军或许就会渡河作战。 由此一来,开封的围困也就解除了。 因此,皇帝这一招,目的是想调虎离山,解开封之围。” 韩世忠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又觉得这样大不敬,赶紧冲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随后才说道:“我觉得这一招恐怕不行啊。马尾上绑树枝掀起尘土,诱骗金军说我们这有大军,引诱他们过来决战。,这根本骗不了金军的。 我跟金军打仗这么久,他们太狡猾了,而且非常精明,他们的斥候一定会探查清楚咱们没多少人马,完全是虚张声势。 由此一来,根本不会分兵过河来跟咱们打。” 岳飞叹了口气说,老老实实说道:“是呀,其实我也觉得这无甚用处,我也不知道官家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做?刚才只是我瞎琢磨的。” 牛皋却摇摇头说道: “我虽一时也猜不透官家这样做的目的,但我相信官家不会空穴来风,他真的很厉害。 几天前,在东京汴梁,如果不是他披甲持剑,亲自策马领兵冲上城楼与登城金军死战,金军早就攻破京城了。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敢于身先士卒,拼死搏杀的明主。 他赏罚分明,对这次京城危机的罪魁祸首他的亲舅舅王宗濋,他都亲手处决了,就在我们面前,把人头悬挂在旗杆上。 他把朝堂设在了最危险的南城城门楼上,让文武百官在那里与他一起召开朝会,鼓舞士气。 每天他都会带人巡视,因此,现在守城将士们的拼死抗金的热情都爆棚了。 皇帝还在城里开粥棚赈济灾民,严格限价限购粮食出售,保证百姓生活口粮。 他还让皇宫宦官献出冬衣,让裁缝赶制大量帐篷给守军和灾民御寒。 他还把战死将士的尸体存放大相国寺,还说要修建烈士陵园祭奠抗金战死的将士,要采取各种措施使武将和士兵得到足够的奖赏和应有的尊重。 皇帝还让官员在城里宣讲抗金,各种措施层出不穷。现在京城抗金情绪高涨,军民一心抗金呢。 我觉得,以皇帝这样的大智慧,是不可能让我们做没有用处的行动的。皇帝这一道锦囊妙计必有深意,我们应该坚决执行。” 这些事情是韩世忠和岳飞第一次听到,不由得目瞪口呆。 岳飞遥望远处的东京汴梁,赞叹道: “原来官家居然也是一位悍不畏死的英雄人物,若是这样,我们便坚决执行官家的这道作战计划。” 他对皇帝本就心存感激,又听牛皋说了皇帝的勇猛无畏和大智慧之后,更多了敬畏。 更何况,他也觉得牛皋说的有道理,或许是他们不了解官家这么做的用意。 而且这是圣旨,理应执行。 韩世忠也赞叹点头:“是呀,咱们还是按照官家的作战方案执行吧。” 说到这,韩世忠又仔细看了看那份明黄色的作战计划,指着上面说道: “官话的这作战计划上说,只要咱们马尾绑树枝这么一折腾,明日中午,会有金兵大约一千人赶来,让我们务必全歼。 ——官家这是未扑先知?” 第59章 赛过诸葛亮 岳飞和牛皋也很惊讶。 是不是如此,只有等第二天才能知道。 当下,他们按照皇帝布下的第一条锦囊妙计开始实施。 好在这一次宗泽给岳飞和韩世忠的兵士都配备了战马,牛皋的一千禁军当然也是骑马来的,所以手下五千兵士都有马。 当下,他们在马后都绑上树枝开始来回在原野上奔腾,果然很快便扬起了漫天尘土。 虽然这些天都在下雪,但是黄河边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被雪覆盖,尤其是向阳的地方。 骏马奔驰在黄土地上,感觉风像刀子割一样,但没有一个退缩,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样做有啥意思,但这是军令。 与此同时,他们还派出若干游骑四周射杀那些金军斥候,让他们不能抵近侦察。 一直奔到天黑,韩世忠、岳飞才下令收兵扎营休息。 …… 汴梁北城的金营。 二太子完颜宗望在听斥候的禀报。黄河北边李固渡一带尘土漫天,似乎有大股宋军在那一带活动。 由于宋军防范严密,抵近侦察的金军斥候都被射杀了,所以无法查清到底有多少宋军在李固渡。 不过完颜宗望并不在意,这之前他已经在黄河北岸李固渡附近留了一支金军保护渡口,这支金军领兵官是猛安(千夫长)撒剌答,率兵一千。 完颜宗望当下传令,让撒剌答率一千骑兵前去探查,并将宋军击溃。 他并不是很在意黄河北岸李固渡漫天尘土下到底有多少宋军,不管有多少,他相信撒剌答的一千金军都能打败。 以少胜多的战例,对金军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卫州城。 金军大将撒剌答率一千金军驻守在这里。 完颜宗望渡黄河时,把他安排在李固渡镇守,以防宋军断他们的后路。 但是黄河边风很大,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腊月里冻得要命,而且大半个月下来连一个宋军都没见到,斥候四处探查,也没见到宋军的影子,早就跑干净了。 撒剌答于是下令率军进驻卫州。 卫州距离黄河边的李固渡也就半天的路程,如果有宋军敢来抢占李固渡,他们马上就可以率军赶过去将之消灭。 寒冬腊月的,还是躲在城里舒服,这卫州城拿下的时候没有遭受太多的破坏,城里百姓和生活都很正常,守将跑了,他接管之后倒是整天的大鱼大肉,还能城里抓美女享受日子,过得舒坦。 这天,斥候禀报说李固渡有漫天尘土,怀疑有大股宋军准备抢占李固渡。 撒剌答并不以为意,派出斥候再探,但无法探清楚虚实。因为宋军的游骑很厉害,神臂弓很准,派去的斥候大多中箭死了。 就在这时,完颜宗望派传令兵送来军令,让他率军前往李固渡一探究竟,若真是宋军,将其击溃,抢回李固渡。 接到军令时天已经快黑了,撒剌答不想那么辛苦,决定第二天再出兵李固渡。 第二天早上。 撒剌答率军出发,中午时分便抵达了李固渡。 果然远远的看见尘土飞扬,遮盖了半个天空,那架势很唬人。 “不会是马尾巴绑树枝拖行,故布疑阵吧?” 撒剌答冷笑,久经沙场的他对这种伎俩当然知道。 管他是不是疑阵,直接冲进去砍杀一阵,宋军必然溃逃。 他立即下令所有兵士下马,牵马出发,在接近宋军之后再上马冲锋。 金军的骑兵标配是双马,这样真正到需要战马冲锋的时候,马力基本上是最巅峰状态,能够发挥出可怕的速度和冲击力。 韩世忠和岳飞派出的斥候发现了金军,立刻禀报了二人。 牛皋他们三个正在中军大帐里,很无聊的样子,因为官家让他们做的事情太幼稚了,可他们又不得不做,甚至于几次都想不干了,找金军杀敌去,也好过在这儿做这些没用的事。 而就在这时,临近中午,斥候飞快跑来禀报,说敌军来袭,从卫州方向来的,大约有一千骑兵,已经接近了。 一听这话,韩世忠,岳飞和牛皋每个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惊诧的表情。 金军出现的时间和人数跟官家的第一个道锦囊妙计中所说的完全一样。 三个人脑袋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官家真的能掐会算吗?怎么就算出了金军这个时候会来袭击,而且人数都非常准确。 “神人,官家真的是神人哪,神机妙算赛过诸葛亮。” 牛皋由衷发出赞叹。 他们却不知道,现在的皇帝赵桓是从一千年之后穿越回来的图书管理员,天天闲着无聊就看宋朝文献。 而文献中有记载,这一天在李固渡会有金军一千人巡视,以防宋军占据。 而赵桓派岳飞和韩世忠去李固渡,并没有干预历史进程,所以料定金军会跟历史轨迹一样,这一天前往李固渡探查。 而按照路程推算,估计在中午抵达李固渡。 所以他便写入了圣旨之中,果不其然,历史轨迹依旧按照他历史的脚步正常进行,金军将领撒剌答真的在历史上记录的时间,带着那么多人来到李固渡来了。 韩世忠冷笑:“区区一千金兵就来战,金军真的是狂妄到了极点。” 岳飞说道:“是啊,怎么打?你来定吧。” 韩世忠点头说道:“既然来了,咱们五倍兵力于他,若让他跑掉一个,咱们都是失败。” 岳飞和牛皋都郑重点头,这一次一定要完全吃下这一千金军。 韩世忠说道:“你二人各自带本部人马分别埋伏在左右两侧树林里,我带三千兵士背水列阵,等我们跟金军交手之后,你们从两侧包抄断其后路,把他们包饺子彻底歼灭。” 岳飞和牛皋都点头答应。 牛皋带着一千人,岳飞带着八百人分别埋伏在两侧树林之中,等着将金军进口袋。 入侵宋朝以来,撒剌答基本上没有遇到过败绩,所以十分猖狂。 当他们的军队逼近黄河边时,看见三千宋军在黄河边列队严阵以待,不由哈哈大笑,对身边的部将说道: “宋军这架势是等着逃跑进河里去喂鱼吗?那就成全他们,上马!准备冲锋!” 第60章 跟我上! 撒剌答压根没有使用金军惯常战法,两翼袭扰试探,然后冲击中军,而是指挥一千金军直接强冲宋军本部,他要斩帅夺旗。 只要帅旗被夺,宋军会瞬间失去斗志转身溃逃,这是屡试不爽的强硬打法,即便此刻他们的人数低于宋军。 他也猜到宋军很可能两侧有埋伏,但他根本不担心,宋军一群乌合之众,对这样的军队还用什么战法,那简直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在距离河边宋军还有三百步的时候,撒剌答他下令上马准备冲锋。 金军各自上马,手持弯刀盾牌开始缓步前行。 进入二百步的时候,撒剌答吩咐加快马速,距离一百步的时候,他嚎叫着:“杀,把宋军全都赶到黄河去!” 一千金军嚎叫着,如潮水般朝着河边韩世忠的三千宋军冲杀而去。 宋军列于前方的是长枪、长盾队。在长盾的排列护卫下,后面的一丈八尺长的长枪呈四十五度角插在地上,斜斜的长枪头指向了冲来的金军铁骑。 长枪队后面是弓箭手,在金军进入射程时,一声令下,拉弓抛射无数的箭,如雨一般飞向天空,然后弧形落向了金军的冲锋队形。 金军手中盾牌举起,遮挡抛射来的箭雨,战马铁蹄丝毫不停,狂吼着朝着宋军冲去。 在与宋军长枪阵即将接触的瞬间,第一排马队却迅速的朝两侧绕行,像河水从岩石两侧分开一样。 他们不会傻傻的让战马朝着对方的枪冲去,那是找死,毕竟他们只是轻骑兵,又不是甲骑具装的重骑兵。 所以采用了两侧切角战术,掠过宋军长枪阵,同时寻机放箭。金军的箭又准又狠,不时的有宋军中箭惨叫着倒地而死。 虽然宋军配有高高的盾牌,但金军的箭十分刁钻,能从盾牌缝隙射入后面的宋军。 潮水般的金军骑兵从两侧划了一道弧形,接着向宋军两侧侧翼攻击。 这是遇到队形整齐,又有纵深的方队宋军步战时的金军常用的战法。 但是这一次,他们发现面对的宋军似乎有超乎训超的坚毅,即便有不少宋军兵士中箭倒下,队伍却没有乱,同时护卫两侧的宋军骑兵也勇敢地迎击包抄过来的金军骑兵,犀利的弓箭如雨一般射出,让金军无法冲击宋军方阵侧翼。 宋军骑兵射出来的箭同样稳准狠,有不少金军士兵中箭从马上摔了下来。 领头冲到最前的撒剌答有些纳闷,他还很少遇到如此顽强的宋军。 不过没关系,再来几次冲锋,他不相信宋军还能顶得住。 这支金军也是久经战阵,根本不需要他下令,第二波、第三波骑兵已经相继冲击到了宋军方阵前,划过宋军长枪阵,射出一排箭雨后,调转马头往回,在相隔两三百步之外重新集结阵型,开始下一波冲锋。 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朝着三千宋军如惊涛骇浪般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冲过来,位于中军的韩世忠始终没有下令全线出击。 他在等着金军出现疲惫,他不想让金军逃掉。 要痛打落水狗,那就先得让狗在水里足够折腾,累得没了力气逃跑再痛打,才能有机会全歼。 所以他的军队始终保持守态,两侧的骑兵也只是用弓箭远射,让袭扰两翼的金军骑兵无法冲击侧翼,也并没有追击,始终保持完整的方队阵型。 韩世忠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即便他的军队三倍于敌军,但他太了解金军了。 他在金军手下也没少吃败仗,甚至他的军力超过对方十倍也曾被对方击败过。 此刻,他需要耐心。沉得住气的猎人才能杀得了猛兽。 埋伏在后侧两边树林中的岳飞和牛皋同样没有出击,他们也在等待金军溃逃。 但金军犹如激流拍岸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然后再回旋绕行到百步以外,再重新集结,呈冲锋队形,发起又一轮进攻,如此反复一直持续了十多次。 金军虽然士气依旧高昂,但战马已经开始失去了之前狂暴的冲击速度了。 这已经让岳飞、韩世忠感觉头皮发麻了。 这一支金军战斗力超级强悍,居然能连续不断的重复冲锋十多次,这种坚韧,宋军就做不到。 不过再凶猛的老虎,在无数次的扑击之后,同样也会耗费大量体力,不如之前的凶猛了。 这时,韩世忠下令吹响反冲锋号角。 悠扬的号角在黄河边远远传出。 前方的长矛盾牌兵忽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了隐藏在中军的宋军精锐骑兵。 韩世忠拿起铁胎弓,这玩意儿只有臂力异常惊人的猛士才能拉得开,全名叫铜胎铁背弓。 韩世忠大叫:“杀金狗,跟我上!” 主帅叫喊“跟我上”,那可远比“给我上”要振奋得多。 韩世忠领兵作战,从来都是第一个冲锋,绝对不会在后面嗷嗷叫,看着兵士去送死,所以他的兵特别能战,因为他身先士卒。 他原本就是猛将出生,就是从一个兵一路打到了现在,他从来不惧血战,总是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此刻也是如此,他冲在最前面,朝着的金人骑兵反冲锋而去。 嗖嗖嗖! 韩世忠连珠箭不停的放出,一个个金兵中箭惨叫着摔下马去。 嗖嗖! 两支金军的箭矢呼啸而来。 一箭射在他的肩头,一箭射在他的小腹,把他身子撞得猛的震动了一下。 但是,这两支箭都只伤到了他皮肉。 因为他身上穿了三层铁甲。前胸后背重要部位还有厚厚的护心甲。 这两支破甲箭虽然洞穿了三层铠甲,但力道已经尽了,被他坚实的肌肉挡住了,无法射入胸腹腔。 接着,又是几支箭命中了他。其中一支还射在了他头上,但是被他的头盔直接弹开了。 他的头盔异常厚实,一般人根本戴不了,太重,只要不射向他面门,他压根不躲。凭借着身上厚厚的铠甲硬扛。 他能感觉到那些箭射在他身上时给他身体带来的巨大的冲击。 冲入金军阵中,韩世忠将弓挂在了马鞍上,摘下了马上长刀,横在胸前,靠着马的冲击力,直接横劈过去。 咔咔! 将面前朝着他冲来的两个手持弯刀的金军劈成四截。 第61章 全歼金军 接着一招力劈华山,又将一名金军劈成了两半。 这时,他同样被金兵的弯刀劈中了身体,但只听到一阵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他身子晃了晃,厚重的铠甲保护了他,没有受伤。 长刀回旋,将袭击他的金兵砍落马下。 这一千骑兵冲入金军阵营,顿时便将金军阵型给冲乱了。 但金军非常富有战斗经验,迅速的五人一队相互掩护,与宋军骑兵展开厮杀。 与此同时,剩下的二千宋军步兵从两侧冲了上去,长枪大斧子砍马腿,杀的难分难解。 埋伏在树林中的岳飞和牛皋依旧没有动静。 三千宋军对一千金军,只要不是那种只会望风而逃的宋军,那就不会吃亏。 他们的两千宋军是用来作为最后痛打落水狗用的,要看准了金军给予致命一击。 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此刻已经没有什么队形,双方都混战在一起。 撒剌答越打越心惊,他虽然杀掉了十几个宋军,可是他也受伤了,身上中了好几箭,还被戳了一枪,虽然有铠甲护体,但也受伤不轻。 这时,他看到了朝他冲过来的对方的主帅。 主帅相逢勇者胜。 他猛的一夹马肚,朝着对方主帅冲杀而去。 当两柄长刀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两人打马交错而过,韩世忠回身一刀,正中撒剌答的后背。 铠甲碎裂,鲜血飞溅,同时撒剌答被巨大的这一击,砍得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 这之前的战斗撒剌答不是没受过伤,但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宋军这位统帅的力气太大,这一刀几乎将他骨头都砸断了,幸亏有铠甲护体,铠甲也被对方的刀给劈开了,后背火辣辣的痛,受伤不轻。 但撒剌答没有溃逃,他反而发狠了,调转马头朝着韩世忠嚎叫着扑了过来。 两人的刀猛的朝对方身上狂砍,韩世忠同样被对方劈中了两刀,痛彻心扉,而他也砍了撒剌答三刀,撒剌答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感觉到身上的力量正快速的流逝,身上到处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杀的宋军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他感觉到手里的大刀越来越沉重。 趁着双方错开的瞬间,他扫了一眼战场,惊愕的发现他的军队竟然已经死伤过半了。 天哪,这支宋军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能打? 宋军原本就是数量上的优势,又是混战,金军骑兵也就没办法发挥冲击力的特长。 三个围杀一个,宋军不仅没有溃散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配合有度。 步兵长枪专门对付金军战马,刀斧手在金军落马之后,便冲上去乱砍,太可怕了。 撒剌答已经无心恋战,对紧跟着的传令兵吼道: “吹号,撤!” 对于一个骄傲的战将来说,撤兵逃走是很丢脸的,可没办法,这支宋军太难打。 他轻敌了,他应该呼叫援兵,至少兵力上不弱于对方再来决战。 此刻只能收拾残兵败将,先退走。 金军训练有素,听到撤退的号角,并不恋战。但是整个队形已经乱了,仍然相互掩护着朝着卫州方向逃窜。 就在这时,就听两侧树林响起喊杀之声,冲出来无数宋军,朝着他们迎头包抄了过来。 宋军生龙活虎,犹如猛虎下山。 撒剌答心头一片冰凉,果然两侧树林有埋伏。 这之前他其实已经预测到了,但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之前打宋军太顺手,有埋伏又能怎么样?一样会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可这一次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他。 眼看着冲出来的左右两支宋军这冲锋的架势,他就知道又是劲敌。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并且都是不亚于他麾下将士的强悍之辈,这一次只怕在劫难逃。 撒剌答第一次有了绝望的念头,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发疯一般嚎叫着领头朝外冲去,强行突围。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身披铠甲的宋军将领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宋将手持一对四棱铁锏,威风凛凛朝着他猛扑过来,手中铁锏带着强大的劲风砸向了他的脑袋。 撒剌答知道厉害,但是他已经无从躲避,咬牙将手中刀横着一招举火烧天,想把对方的铁锏震飞。 咔! 铁锏狠狠砸在他长刀的刀柄上。 撒剌答胸腹一阵气血狂涌,一口鲜血再次狂喷出来,双手虎口都被震裂了,双手骨头都要被震碎。 这宋将的力气怎么如此强悍? 此人当然就是岳飞。 岳飞调转马头,追杀过来。 撒剌答回身一刀劈向岳飞,岳飞根本没有躲避,在对方刀砍中他护腰铁甲的瞬间,伸手将对方长刀直接夹在了腋下。 刀砍中了他的身体,却砍不进去,因为他同样劈了三层铁甲。 岳飞天生神力,力气大就是有这个好处,能穿三层铁甲。躯干等关键地方还有厚重的板甲。 所以这一刀劈不开他身躯的铁甲,反倒被岳飞牢牢夹住了他的长刀。 接着岳飞手里的铁锏当头便是一锏,狠狠砸在了撒剌答的脑袋上。 撒剌答的头盔顿时往下凹陷,鲜血从头盔内侧流淌,糊了他一脸。 撒剌答一阵天旋地转,几乎从马上摔下来,他知道他手里的刀已经保不住了,这时不跑只怕就再没机会跑了。 立刻撒手放开了刀,调转马头,猛夹马肚子,身子整个趴在马上,抱住马的脖子朝外狂奔,只希望通灵性的战马能把他带出战场。 可是,他被另外一个同样雄壮的宋军将领拦住了去路。 这人当然就是牛皋。 牛皋见敌将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所以高高举起的金锏没有落下,将金锏交左手。 两马一错镫的时候,他探身往前一抓,将撒剌答直接抓了过去,提着回来,扔在地上,吩咐兵士:“绑了!” 兵士冲上来,将几乎昏迷的撒剌答五花大绑。 这时岳飞和韩世忠也冲到了。 冲出来的二千宋军堵住了溃逃的金军,金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哪里还是这支生力军的对手。 战斗很快结束了。 除了几十个受伤被俘的金军外,其余的全部被歼灭,没有一个逃掉的。 第62章 排兵布阵 这一仗打的漂亮,清点战场,让韩世忠微微皱眉,他损失了五六百人,心里着实抽痛,同时对金军的强悍战力感到震撼。 韩世忠将撒剌答和几十个战俘押回了中军大帐,撒剌答被五花大绑按着跪在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韩世忠和岳飞,咬牙道:“以多打少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跟我单挑。” 岳飞冷笑:“咱们难道先前不是单挑的吗?你打过我了吗?” 撒剌答顿时无言以对。 韩世忠吩咐: “来人,把他押出去斩首。所有俘虏,留下两个跪地投降的回去给金军元帅报信,其余的斩首。” 兵士将撒剌答推出了中军大帐,在兵士的围观之下挥刀将他脑袋给剁了下来。 那些被俘的金兵,除了留下两个跪地投降的士兵送信之外,其余的全部被砍头。 两个金兵带着他们主帅撒剌答的人头,被宋军用船送到了黄河南岸,让他们去报信。 这也是皇帝赵桓锦囊妙计的一部分。 中军大帐里,韩世忠、岳飞和牛皋说不出的畅快。 三人都情不自禁朝着东京汴梁的方向深深作揖。 岳飞说道:“官家真是神人,料敌如神,看来官家安排我们在这儿用马绑着树枝故布疑兵,应该有他的主意,咱们要继续按照锦囊妙计上所说的实施。” 于是,他们接着让士兵马尾巴绑着树枝继续腾起漫天的尘土,故布疑兵。 …… 汴梁北城外刘家寺,金军右路军中军大帐。 完颜宗望目瞪口呆的望着几案上放着的撒剌答的人头,跌坐在榻上。 盯着两个士兵诉说了整个战斗经过之后,他目眦欲裂,咬牙道: “宋军也太猖狂了,传令下去,派一万兵士分两路渡河包抄李固渡,务必将这支宋军一个不剩全部杀掉,并把杀了撒剌答的宋军将领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得到军令,一万金兵立刻分兵两路准备强渡黄河。 此时的黄河没有冰冻,只能靠船渡河。 可是,渡河的金军靠近北岸的时候,遭到了宋军神臂弓的袭击。 登陆之后又遭到兵力占优的宋军砍瓜切菜一般的围杀。 连续两天的渡河作战,金军折损了三千多人马,却依旧没能攻过黄河。 完颜宗望气得破口大骂,又增调了一万人马,从更多渡口渡河。 只要渡过黄河包抄过来,就能把这五千宋军完全吃掉。 可是,每一处渡河的地点都有宋军把守,凭借着天险狙击。 这种渡河战斗,渡河的一方绝对是吃亏的,因为他们没有大船,当初渡过黄河的时候,都是靠着几艘小船渡了好几天才把兵渡过来。 现在依旧是这些小船,而这些小船是根本没办法形成强大的攻击波。 当渡河受阻消息传到完颜宗望大帐之中,他神情狐疑地对弟弟金兀术说道: “不是说黄河那边只有五千宋军吗?这些天的战斗他们应该死伤了不少,怎么会我们的每一个渡河地点都有好几千的宋军等着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金兀术摇头说道:“是呀,莫非黄河北岸根本就不止五千宋军?” “多派斥候,查清楚。” “是!” 随后几天,除了越来越多的金军士兵死伤在了黄河上之外,渡河作战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而整个李固渡等黄河北岸,到处都是漫天尘土,斥候根本搞不清宋军到底有多少。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宗泽从相州派出的援军源源不断到达李固渡,总数已经达到了二万。 这是这段时间赶来勤王的宋军。 这些军队虽然战斗力明显不强,但是拖着树枝制造漫天尘埃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两万援兵也给了韩世忠和岳飞补充兵力的机会。他们从中又挑选了两千兵士补充在了军中。 宋军以岳飞和韩世忠的军队为中坚,凭借黄河天险和人数的优势,利用失去了骑兵冲击力的金军渡河的劣势,将金军牢牢阻击在了黄河南岸,无法渡河。 由于有了漫天尘土的遮挡,宋军在黄河边上的移动金军无法探知,使得金军每一次的渡河都遇到了岳飞或者韩世忠的精兵的阻击。 完颜宗望和金兀术都是气愤不已,他们亲自策马来到了黄河边查看情况,只看见漫天尘土遮天蔽日,沿着黄河边就像一条黄龙盘旋在黄河边上,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兵士。 完颜宗望望着漫天的尘土咬牙说道: “走,找国相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完颜宗望来到了汴梁城南的的青城。 完颜宗瀚的中军大帐就驻扎在这,这原本是大宋皇帝用来祭祀的一处院落。 完颜宗瀚听完颜宗望将黄河渡河作战失利的事说了一番,他其实也已经得到斥候的探报,大致了解了情况。 他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退路被切断,是他们最担心的。 毕竟孤军深入,如果黄河过不去,随着宋军勤王兵陆续赶到,他们将会面临越来越严峻的局势。 完颜宗望思索片刻,说道: “我正打算让驻守潼关的完颜银术可率他的五万大军来汴梁参加合围呢。 潼关的所谓二十万陕西军远没有我们想象的厉害,我们高估他们了,用不了这么多军队堵在潼关。 我准备让完颜娄室率两万渤海人和投降辽军、宋军赶去替换完颜娄室。 既然李固渡有数万宋军驻守,那就让完颜银术可率军从洛阳冰冻处渡河,横扫李固渡黄河北岸的宋军,保证我们的退路。” 完颜宗望连连点头,认为这个主意好。 完颜银术可是金朝大将,骁勇善战,曾经参与了破辽的若干大战,包括活捉辽朝天祚帝的战斗,在啃太原硬骨头的战斗中,最终拿下了太原就是他。 这一次完颜宗翰从西路出兵,把他麾下五万人留在了潼关阻挡宋军最能打的陕西军。 其实,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率领的这二十万陕西军是有水分的,一来人数其实只有不到十五万,而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是征召的民夫,不是真正的陕西军。 这二十万陕西军出潼关准备前往汴梁勤王时,在河谷外的千秋镇被银术可派的先锋洛索率军堵截,双方展开厮杀,二十万陕西军被金军二万人打了大败,又逃回了潼关河谷。 范致虚只能率残部退到潼关据险驻守。 原本是去增援的,搞到最后却成了守潼关,不让金军进入关中。 银术可的军队也不走,奉命堵在潼关,防着陕西军驰援东京汴梁,毕竟之前的战斗只是击溃,陕西军主力其实还在。 安排好两军换防,同时让银术可率五万大军横扫黄河北岸宋军后,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瀚才安下心来,他相信金军的战神银术可不会让他们失望。 第63章 太上皇的心病 东京汴梁南城城门楼。 皇帝赵桓听了探马传来的战报,得知岳飞、韩世忠率军在李固渡歼灭了一千金军。 同时,岳飞和韩世忠按照他的锦囊妙计布下疑兵,黄河边上整天都是尘土弥漫,弄不清楚北岸到底有多少军马。 一切按计划进行,这让赵桓很是高兴。 接下来就看韩世忠和岳飞能不能严格按照他的部署作战了,如果能够,那么接下来胜利就不是李固渡歼灭一千人那么的小胜了。 这时,御史中丞秦桧求见。 赵桓吩咐传见。 很快秦桧进来,躬身施礼陪着笑禀报说道:“陛下,臣已经在城里找到了八百契丹青壮,都愿意入伍上阵杀敌。 另外,臣已经了解清楚,整个契丹人在京城中大概有五六千人,不包括住在辽朝的汉人。” 赵桓满意的点头说道:“这八百人现在何处?” “都集中在了兵营中的,待陛下下一步安排。” “很好,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给他们做忆苦思甜。” “忆苦思甜?” “嗯,就是找人回忆金军对他们的抢掠屠杀,唤起他们对金军无比的仇恨和对我大宋收留他们的感恩,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激起他们对金人的恨,上阵杀敌,懂了吗?” “是,微臣明白了。” 其实秦桧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区区八百人能干啥呀?指望他们打回大辽去,赶走金军?那简直是笑话。 所以他不明白唤起这八百人对金军的仇恨有什么作用。 他不明白,但他不敢问。 这些文武百官都知道皇帝如今杀伐果断,仿佛是杀红了眼。 秦桧绝对相信,他的脖子硬不过钢刀,所以多做事,少说话,这是他现在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于是,这天开始,秦桧亲自组织对那八百契丹人的忆苦思甜。 这些兵士之所以报名愿意参加宋军的军队,其实绝大多数是没办法了,因为城里没粮食,发放的稀粥喝了,几泡尿就饿了。 那些粥吊命还行,要想让他们这些青壮年吃饱,那不可能的。 听说参加宋军能吃白米饭,甚至还能吃到肉,而且那些食肉听说还是太上皇延福宫里的飞禽走兽,美味佳肴。 于是这八百契丹人才报名参军,就为了一口饭吃的,几乎没几个人真正是找金人报仇雪恨的。 秦桧带着一帮丹人来给他们忆苦思甜。 这些人是秦桧事先精挑细选的,而且还告诉们可以进行必要的合理想象,所以,说出来的苦一个比一个惨。 这搞得这八百契丹军人整天眼泪汪汪,心里难过,同时对金人的仇恨与日俱增,每天听完都会大骂金军,发誓报仇雪恨。 这些辽军兵士基本上都是因为金人的入侵才逃离辽朝,国破家亡,都有一把血泪史,再加上这番鼓动宣传,更是对金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此刻便提刀上阵与金军拼过你死我活。 …… 延福宫。 太上皇拿到金朝元帅要求他带着太上皇后和皇子到金朝做人质的书信之后就病倒了,太医来看,开了药也没有好转。 报到了皇帝赵桓那,赵桓只说知道了,连看都没去看。 对宋徽宗这位奴颜媚骨只求苟延残喘的祸国殃民的昏君,赵桓压根没心思理睬。 更何况真实历史上,宋徽宗还要再活十几年呢,不会这么快就死的。 太上皇后郑氏则守在太上皇身边直抹眼泪。 就在这时,内侍来禀报,说原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唐恪来拜见。 唐恪在宋钦宗赵桓登基之后曾经委以重任,任命他为宰相,结果他跟耿南仲一起主张割地赔款投降,投降称臣,甚至同意划黄河为界,把黄河以北全给金军,引起了举国上下的愤怒。 因为御史的弹劾,他最终被迫辞职,因为按照宋朝的规矩,御史谈何宰相,宰相必须辞职以证清白。 更何况,这唐恪真的搞得天怒人怨,连那个时候的宋钦宗都不愿意护他,于是辞职罢相之后闲居在家,没想到现在却跑来见太上皇来了。 一听到是他来了,太上皇原来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一下子有了精神,自己坐起来斜靠在床上。 因为这唐恪实际上也算是宋徽宗赵佶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赵佶还是皇帝的时候,唐恪当到了户部侍郎。 而且其中有相当长的时间他担任的是起居舍人,也就是皇帝身边拿着笔随时记录皇帝一言一行的官员。 这种官要时刻跟皇帝在一起,所以也算是宋徽宗身边信任说得上话的大臣了。 更何况唐恪还是朝廷中重要的投降派,他在对金的关系上的主张跟宋徽宗如出一辙,两人都是贪生怕死,只求苟且偷安,想割地赔款来换取一时的平安的人,当然能够说得上话。 听说他来了,太上皇当然要见的。 唐恪头戴高桶巾,身穿斜襟右衽大红道衣,大袖飘飘,弓着身子,缓步走了进来,稽首施礼: “听说道君龙体有恙,老臣特来探视,道君如何一下变成这个样子?” 太上皇叹了口气,一脸灰白之相。 等唐恪半拉屁股在床边绣凳上坐下之后,太上皇才叹了口气,称呼唐恪的字,说道:“钦叟,不瞒你说,我这是心病。” 接着他便把之前白时中给他提议给金朝元帅写信求和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让人把金朝元帅完颜宗瀚的回信给唐恪看了。 唐恪这才明白,原来太上皇是害怕到金朝去当人质。 想了想,他说道:“这也只是金人这么说而已,道君何不再修书一封,就说道君病的厉害,没办法出使金营,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同时再送上一笔厚礼,看看金人的反应再做决定。”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老道君频频点头:“对呀,对方坐地起价,那自己可以就地还价呀,不一定对方说什么,自己就一定要答应啊。 他们要自己过去干什么,肯定目的是通过这个多要钱,不如按照唐恪的说法,再试探一下对方的举动反应。” 一下子精神就来了,让王若冲搀扶着下床走到几案旁,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对唐恪说道:“钦叟,莫不如就辛苦你一趟,你替我去送这份手谕,如何?” 唐恪表情有些尴尬,说道:“老臣已经被罢职,此刻闲居在家,老臣倒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之后,金人知道老身不在朝中为官了,认为咱们派个不当官的人去是对他们的侮辱,反倒坏了大事。” 太上皇一听,点点头说道:“那派谁去合适呢?” 第64章 献宝 唐恪想了想,说道:“莫不如让吏部侍郎陈谢为请和使,代表太上皇带上礼物前去请和。” 这陈谢也是一位老臣,也是宋徽宗一手提拔的,此刻官至吏部侍郎,此人对宋徽宗颇为忠义。 虽然太上皇下位之后,文武百官为了避免皇帝的猜忌,基本上没有人再在跟太上皇来往来,甚至太上皇有什么事情也不靠边。这位陈谢倒是时常来看望太上皇,他应该会听从太上皇的。 太上皇激动的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当下让内侍去把陈谢请到了延福宫,把这件事向他说了,又把自己亲笔手书的书信给他过目。 陈谢当即拍胸脯表示,愿意替太上皇走一遭,作为请和使。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被皇帝知道了不好交代,所以试探着问:“这件事要不要向管家说一声?” 太上皇生怕节外生枝,当即骗他说道:“已经说过了,你放心好了。” 陈谢这才点了点头,当下将信装入了袖笼。 太上皇又对内侍王若冲说道:“你去我的库房,将礼物拿来交给陈大人,请他带去金营。” 赵佶有自己的私人库房,用来存放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其中有大量的他当皇帝期间收来的奇珍异宝,还包括一些藩属国进贡的贡品,都被他放在了私人的库房中。 虽然他把皇位禅让出去了,但这些财物却没有,这是他个人的,他还指望这些钱财能供他过得逍遥自在的,所以这些东西都全部留了下来。 王若冲赶紧带着宦官去太上皇的珍宝阁,运来了一大堆东西,还拟了一张清单,双手献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扫了一眼,点头说可以,随后陈谢便带着一队宫女宦官司,抬着那些箱子的珍宝出城前往北城金军的大营。 …… 金军的右路军统帅是完颜宗望和,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二儿子,人称二太子。 他的中军大帐安置在汴梁城北刘家寺。 此人非常的贪财好色,家中妻妾成群,大部分都是攻占辽朝和侵入宋朝时抢掠的美女,相当一部分还是辽朝皇室的嫔妃和公主。 陈谢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了二太子军营。 二太子吩咐传见。 当一大堆金银珠宝被送上来之后,二太子眼睛都亮了。 陈谢恭敬的说道: “这是我大宋太上皇进献给二太子殿下的,共有青丝绫五十匹,红锦五十匹,鹿胎五十匹,合锦五十匹,药一合,龙脑二百两,荔枝一千颗,生姜五十斤,乳塘狮子一百颗,橙子五十对,汾州蒲桃五十斤,小龙团茶十斤,大龙团茶十斤,夸子正焙茶一十斤。” 二太子不仅脸冷了下来,对陈谢说道:“大宋给本太子的就这么点东西,这是不是太抠门了点? 回去告诉太上皇,要想议和这点东西可太少了,不够看的,让他再拿点东西出来,我才好考虑这件事,回去吧。” 他没有回信,陈谢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到延福宫拜见太上皇,把二太子的话说了一遍。 太上皇一听很是生气,把内侍王若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不会办事,怎么只拿这么点东西? 王若冲满是委屈,因为之前他把礼单给太上皇看过,太上皇点头了的,也没说不对。 现在二太子抱怨礼物太少,结果自己成了替罪羊,他又不敢分辩,只能连声赔罪。 太上皇又说了:“快去库房多拿些东西,要拿好东西,不必吝啬。” 王若冲忙答应了,又急匆匆出来到太上皇的库房。 太上皇在第一次开封被围的时候,金军勒索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当时太上皇库房可连一文钱都没往外拿。 而宋钦宗也不好意思叫老爹出钱,只是从那些王爷公主,以及朝廷大臣及城里的百姓想办法。 所以太上皇的库房里的珍宝还堆积如山,根本没动过。 这一次王若冲不客气狠狠的拿出了很多的东西,其中有相当的是奇珍异宝,光车都装了几车,理了清单之后,又来到延福宫恭请太上皇过目。 太上皇拿过礼单看了看,交给陪他说话的前宰相唐恪。 唐恪接过来看,一瞧之下吓了一大跳,上面写的是: 金犀带一条,玉酒器五件,琉璃器一十五件,玛瑙器一十五件,玳瑁器一十五件,珊瑚七枝,人参一千秤,锦一百匹,鹿胎一百匹,金锦一百匹…… 长长的名单看得唐恪眼晕,连连点头说道: “以老臣所见,应该够了,这是给二太子个人的,可以告诉他,如果议和成功,另有重谢,这样一来让他有个盼头,也好多替咱们大宋说好话。 事情办成了,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太上皇连声称是,让陈谢把东西给二太子再送去。 这一次是上百辆车队,浩浩荡荡往北城而去。 上一次只有几车东西,又是奉太上皇之命,所以北城守将姚友仲也就没拦着,放行了。 可是这一次东西太多了,上百辆车运着,说是给金人送去的。姚友仲感觉事态严重,便让陈谢等候,他要去南城向皇帝赵桓禀报。 赵桓听到姚友仲的禀报,气得鼻子都歪了。 心想着宋徽宗得有多怕死啊。金军都没破城,就巴巴的把自己库房的奇珍异宝赶着一百多辆车给人家送去。 赵桓当即下令,把一百多辆车的奇珍异宝全部送到自己的藏宝阁里去。同时,把陈谢到了南城,让他把太上皇的手谕拿来给自己看。 看过之后,他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这封信奴颜媚骨,极尽讨好金人之能事,把大宋的脸都丢尽。 虽然赵桓对之前太上皇跟完颜宗瀚之间书信往来并不干涉,他不想过度的干预历史进程,免得引起蝴蝶效应。 但这一次不行,这是动真格的给对方送东西,朝廷正想着法的筹钱当军费呢,老爹那儿这么多好东西,不拿出来当军费倒也罢了,居然拿去送给金人,赵桓怎么可能容忍? 他对陈谢说道:“你把这封信给二太子送去,礼单就不用送了,这件事也不用告诉太上皇,回来之后就跟太上皇说东西送去了,二太子不满意,还要他再加东西。 等太上皇又拿出珍宝来之后,你就直接把东西送到朕这里来。” 陈谢到此时才知道原来皇帝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自己被骗了,十分惶恐,连连答应。 第65章 太上皇的愁苦 金军北营刘家寺。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在商议军情。 黄河北岸尘土越来越大,而且绵延数十里,这么大动静,人马恐怕的上十万了。这让他们两人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虽然已经下令银术可率五万金军从北岸赶赴李固渡进击这些宋军,但两人还是觉得不踏实。 两人正在中军帐商议,忽然听说先前来的大宋请和使又来了。 完颜宗望吩咐让他进来。 陈谢进入大帐,送上太上皇的信,完颜宗望却没有发现他带来自己期待的珍宝,不由有些纳闷,沉声道:“怎么你空手来了?” 陈谢当然不会说礼物没出城就被皇帝给扣下了,躬身道: “太上皇说了,不知道两位元帅到底需要多少赔偿才能满足,还请元帅给个数字,好想办法筹措。” 完颜宗翰很是恼怒,立刻想也不想,脱口说道:“要数字是吧?好,黄金一千万锭,白银二千万锭,锦缎一万匹,听清了吗?” 陈谢一听额头顿时冒了冷汗。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大宋能承受的范围,就算把整个东京汴梁掘地三尺,每一个铜钱都算上,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这折算成银子的话要二十亿两白银,而整个大宋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六千万缗。算下来大宋需要至少三十年的财政收入才够这个数,那大宋朝野上下还活不活了? 陈谢咬咬牙说道:“数字太多了,只怕难以……” 完颜宗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没有这个数,就兵戎相见,我大军杀入东京汴梁,血洗东京城,把你们的皇帝老儿踩在脚下,把他骨头敲碎了,看看能不能凑足这个数字?” 完颜宗望倒还客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和颜悦色对陈谢说道:“你回去先禀报你们太上皇和皇帝,先按照这个数字来筹,实在筹不到再说。 但是如果让我们知道你们能筹到这么多钱却不愿意筹,那就只有刀子说话了。” 实际上他们两个心里也没数,只知道宋朝很有钱,但有多少钱他们心里没数。 陈谢说道:“还请写成文字,我才好回去禀报。” 宗望便叫来记室写了一封回信,上面标明了要求宋朝赔偿的金额。 陈谢拿着这份金国的回信又返回了汴梁城,他径直先找到皇帝赵桓。 身披黄金甲腰悬龙渊剑的皇帝赵桓,此刻正在宣化门的城门楼大殿里看奏折。 奏折堆得跟小山似的,不过一大半他都已经看完了。 但凡勤勉的皇帝,是不会把批阅奏折这样重要的皇权交给宰执或者宦官的,都是一本一本自己看,然后亲自批阅。 那样一来,皇帝就很累,一天的大半的时间都要用来批折子,不要说什么享受生活了。 所以,勤政的皇帝其实过得很累的。 而大部分的奏折其实都是那些臣子跟皇帝闲聊,或者高谈阔论,说些如何治国之类的空洞无物的大道理,根本没必要细看。 但如果不仔细看,又害怕其中有重要的东西藏在其中,因此,谨慎的皇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如果有确实需要批复的,还得认真做批复。 但是赵桓不一样,他穿越前就看过海量的大宋史料,其中就有大量的奏章。 所以这些奏章他很多都看过,而且他看东西从来都很快,可以说一目十行,穿越又让他记忆力超群。 因此,这堆成小山的奏折,其实绝大部分他只看个开头就知道内容是否看过,但凡看过的,直接画个圈表示已阅。 若有必要回复了,也都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就算那些史料里没有记载他没看过的,因为他看东西很快,所以也不费事。 因此,别的皇帝需要大半天才能看完的奏折,他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全看完了。 陈谢走之前他还没开始看,等陈谢回来他已经看完了。 陈谢把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的要求以及那封回信呈了上去。 赵桓拿过扫了一眼,扔给陈谢说道: “你去告诉太上皇,让他想办法,不用提及是朕。” 陈谢忙答应,来到了太上皇延福宫,唐恪还在这儿陪着皇太上皇说话的。 陈谢将那封信递给了太上皇,并诉说了经过。 两人看了金军元帅的回信,顿时目瞪口呆。 如此庞大的数字,连他们两个都吐着舌头收不回去了,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张口那么夸张了,简直是梼杌饕餮可以吞下整个山河。 这么多银子,就算把他太上皇骨头砸了卖也凑不够啊。 眼见太上皇和前宰相唐恪两人面如死灰,陈谢赶紧又安慰说道:“二太子说了,先按这个数字来凑,实在凑不够再商议。 若是我们拿出诚意,又证明我们想尽办法了,那么数字是可以商量的,但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没有用心去筹,就会跟我们兵戎相见。” 太上皇顿时大喜,有的商量就好。 长舒了一口气,对王若冲说道:“你清点一下我库房到底能拿出多少?” 王若冲哭丧着脸说道: “若论金银,这数字是远远不够的。” “不是还有古玩字画嘛,算上!” “可是,字画古董等都是无价之宝,价值是没法估量的啊。” “是东西就会有个价!”太上皇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找个懂行的来,估算一下看看值多少,然后给金人送去。 如果咱们不能满足金人的愿望,一旦城池破了,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人家的? 还不如趁没有破城,先给送去,说不定他们就不攻城了,咱们就能保住命了。” 王若冲赶紧答应,请了几个京城古董行的人来帮忙估价。 太上皇的收藏的古玩字画太多了,整整忙了两天,这才把太上皇所有的珍宝古玩都估价完毕,再加上太上皇收藏的奇珍异宝和金银玉器。 但是,折算出来的数字依旧距离金人提出的数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他把这单子送到太上皇的手中时,太上皇十分沮丧。 又赶紧叫人去把前宰相唐恪叫来商议。 唐恪看完之后说道:“道君已经尽力了,要不先把这些东西给送去,看看金人怎么说吧?” 第66章 搜刮金银 太上皇想了想,说道:“你看要不要跟皇帝禀报一下,让皇帝也想想办法?” 唐恪赶紧摆手说道:“这件事只能太上皇您私下里来办,可千万不能让皇帝知道了。 老臣可听说了,皇帝最近性情大变,做事十分狠辣,他已经下旨了,抗旨不遵者斩! 皇帝已经连着杀了好几个大臣了。他一心想跟金人决战,可是咱们哪打得过金人啊?那简直就是绵羊挑战老虎,找死啊。 皇帝少不更事,太上皇您就得拿主意。 再说了,他身为皇帝是要面子的,跟金人议和这种事,跟他现在的抗金主张那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道君您跟皇帝,你们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此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啊。” 太上皇原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听唐恪这话很有道理,连连点头,又叹了口气,黯然说道: “没办法,一切为了祖宗江山社稷,就由本道君来丢这个人好了。” 随后他又把陈谢给叫了来,让他把自己私库中所有的宝物,包括收藏的古玩字画甚至还有他自己的很多作品,包括很多珍贵典籍都全部装成车给金人送去。 这一次,竟然装了七八百辆车,长长的一直排出了宫门口。 这件事动静这么大,太上皇身边的宦官早就禀报给了黄经国,黄经国也第一时间告诉了赵桓。 赵桓心里腹诽,这个老东西还真有钱啊,也真是无耻败家,这么多好东西竟然要送给金人? 还是自己替金人笑纳了吧。 当即吩咐沿途戒严,禁止无关人等靠近,同时封锁消息,不许把消息传给太上皇。 这七八百辆马车拉着的宝物,绝大多数转运送入了赵桓在皇宫的私库。 其中体积庞大笨重的金石大鼎啥的,赵桓则让陈谢给金人送去。 因为这些东西体积庞大,虽然很珍贵,但占地方,送给金人,还得让若干兵士沿途保护,同时会拖慢他们行进速度,从而为自己下一步军事行动制造有利条件。 当然,这些东西赵桓是不会让金人带回金朝去的,一定要连人连本带利全都留下。 现在先让他们尝尝好处,到时候加倍都要吐出来。 而那些古玩字画,包括宋徽宗自己亲笔字画,是难得的艺术珍宝。 宋徽宗当皇帝不行,但绝对是一个收藏家、鉴赏家和书画大家。他收藏的字画都十分珍贵,他自己的作品也是稀世珍宝,这些当然不能交给金人,免得战火中给弄坏了。 陈谢将赵桓挑剩下的大件器皿大鼎金石之类的东西装在马车上出城,一直送到了金营。 完颜宗翰(简称宗翰,为了行文简略,以后金朝和辽朝超过四个字的名字全部省略姓氏)已经回去了,只剩二太子完颜宗望(简称宗望)还在金营,不过宗翰把他的儿子完颜设也马(简称设也马)留在了北营刘家寺,等着宋人来送赔偿,好与二太子一起接受。 当下,设也马跟宗望两人一起接待了请和使陈谢。看了修改过的清单,都是些体积庞大的器皿,宗望的脸沉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气出去看了一下,的确都是些很名贵的器皿、大鼎啥的,就是太占地方了些,但东西大有好处,能带给足够的震撼。 几十辆马车来拉,宗望看完之后脸色稍稍缓和,看来宋朝这位太上皇是有一些诚意的。 只是一两黄金都没送来,什么意思? 宗望将陈谢叫来问道:“为什么没有金银?” 陈谢早已想好应对,马上说道:“太子,金银数字太过庞大,所以太上皇正在筹措,需要些时间,等凑够了再一次送来。” 宗望想了想说道:“要多久时间?” 陈谢从皇帝赵桓那里早就知道皇帝的意思,就是要拖延时间,有着更多时间做准备。 所以说道:“大致需要两三个月吧,毕竟这数目太大了。” 设也马颇有他父亲宗翰的霸道,立刻厉声喝道:“不行,哪需要这么长时间?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必须把所有的金银全部凑足送来,不然我们就要攻城了,到时候杀个血流成河,杀进皇宫,我们自己拿。” 宗望也点头,对陈谢说道: “就这么回去告诉你们太上皇,一个月时间必须凑足所有的金银和锦缎布匹,否则我们真的会杀入城中,血洗你们京城的。” 陈谢忙答应,告辞回来,先去南城城门楼把结果向皇帝赵桓说了。 赵桓笑了笑,说道: “你就原话去给太上皇回禀,让他拿主意吧,怎么个筹钱法?他之前修延福宫,从全国到处收刮钱财,可是着实用了不少手段。 现在虽然没有六贼帮他了,但身边还是有人的,应该能想出办法来,朕正愁军费没地方筹措呢,他帮朕想想最好了。” 陈谢马上答应,到了延福宫,把宗望和设也马的话禀报了太上皇和唐恪。 太上皇没想到把自己的珍宝库全都腾空了,金人还是不满意,不过也难怪,就算把那些古玩字画全都折价,数目也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拿不出钱了,因为他所有的金银也全部拿出去了,只是被赵桓吞没了,所以金人没看到,对此太上皇并不知道。 太上皇望向唐恪:“钦叟,你觉得该怎么办?” 唐恪想了想说道:“老臣推荐一人,可让此人帮道君搜刮金银。” “谁呀?” “吏部尚书王时雍,此人对开封府很熟,知道哪些大户有金银,并且脑瓜聪明,能想出办法,替道君筹到钱财。” 太上皇大喜,赶紧叫唐恪去找王时雍。 王时雍很快来到了延福宫。 听说太上皇传他,他很高兴。 在他看来,皇帝赵桓太过霸道,上一次当着众朝臣的面狠狠训斥了他,让他很下不来台,很是怀念慈眉善目的太上皇当皇帝的时候。 当他听完了太上皇的让他去搜刮金银的任务之后,立刻拍胸脯,表示这件事交给他,他来办,绝对凑出足够的银两。 太上皇又赶紧叮嘱说道:“千万不可用强,只能想办法筹措金银,如今皇帝爱民如子,若用强,只怕会惹皇帝不高兴。” 王时雍想起赵桓冷冷看着他时那如刀的目光,不由也打了个寒颤,忙说道:“好,臣知道了,臣一定想办法去筹措,不会用强的。” 第67章 重力投石机 王时雍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发行宝钞,也就是交子钱。 历史上,靖康之变时,就是这位王时雍给皇帝想这个办法,用印纸币去给城中的大户置换金银。 当然这种置换不是一对一的,肯定要让大户占足便宜,相当于打欠条了,盖的章那可都是太上皇的玉玺。 这种事情找老百姓没用,老百姓手里别说金银了,连铜钱都没几个,很多穷苦人家一辈子只接触铜钱,甚至连什么是金子银子都没见过,只能找的就是京城的那些富商大户。 有太上皇的玉玺开出来的宝钞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更何况置换的条件非常的优厚,若是将来能兑现的话,光从这上面就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因此,城里的这些富商,包括很多官宦之家都纷纷拿出金银购买王时雍开出来的宝钞。 以太上皇名义开出来的宝钞,很快筹措的金银就堆成跟小山似的。 在王时雍卖宝钞充金银的时候,皇帝赵桓正在兵营之中检阅投石机。 大宋的军械监还真是效率足够高,工匠也很给力,几天功夫便造出了两架重力投石机。 投石机架设在了赵桓交给工匠们使用的皇宫里面,慈善堂后面的一大块空地,足够用来测试投石机。 因为重力投石机的最远距离也就能投三百步,这对于投石机来说已经是非常壮观的距离了,是普通投石机的差不多十倍。 皇宫外有侍卫禁军把守,禁止闲杂人等靠近,也就不用担心泄密。 赵桓摆驾来到了这里,看见庞然大物耸立空地上,果然跟自己看到的重力投石机的实物如出一辙,很满意,现在关键看看效果了。 重力投石机使用的操作人员数量大幅减少,人力投石机是需要用人拉动绳索将石头抛出去。大型的人力投石机甚至要用到二三百人来操作一台投石机。 而重力投石机是通过悬挂在杠杆一侧的巨大重物,在重力作用下给予杠杆另一头以足够的动能,这样就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同时还能够保持投射力量的基本一致。 毕竟人力扯动杠杆力量是不均匀的,有大有小,投出去的石头也就有远有近,甚至会产生偏差。 所以,相对而言,人力投石机的准确性不如重力投石机。 重力投石机的结构并不复杂,这些工匠一看就会,所以造出来的完全达到赵桓的设计要求。 赵桓查看了远在三百步以外的一块方圆一丈的白布作为靶标。 重力投石机装上了石头,军械监监王绍一声令下,启动投石机,重物发出轰响往下坠落,带动杠杆另一侧的投石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投石机中放着一颗巨大的石球远远的抛了出去,准确的命中了那块挂着的巨大白布,将白布砸开了一个窟窿。 赵桓挥了挥拳头大声叫好,问王绍说道:“你们之前测试过吗?” 王绍咧着嘴笑着,忙躬身回答:“回禀陛下,之前我们已经反复测试。” 赵桓又说道:“这些投石机正准备用来攻击城外的上千架金军的投石机的,要把他们全部摧毁,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王绍顿时傻眼了,挠挠头说道:“如果从城里面攻击城外的投石机,从攻击距离来看是足够了。 我们的这重力投石机抛出的高度也可以越过墙落在城外,而敌军的投石机靠近城墙百步以内,足够砸碎的。 而且陛下设计的这投石机抛射的重物比普通投石机重了差不多十倍,又远远超过普通投石机,只能安置在城墙内。这样一来,隔着城墙不是很好瞄准。” 赵桓说道:“可以在城门楼上设一个高高的观察台,在观察台上安排好观测手,由观测手观察弹着点,并通过观测手来发号施令,你们再做相应的调整,这样就能从城墙的内侧攻击城墙外面的金军的投石机了。 王绍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他也算负责器械制作行家里手,一点就透。 金军城外有上千架投石机,分前后两层分字排列,排得很密集,几乎是一架挨着一架,只要把距离修正好,那是一打一个准。 赵桓马上说道:“朕给你一个月时间,要造出一百架重力投石机来。” 这种重力投石机体积庞大,比外面的金军的人力投石机可要大多了,所以制造难度相相对而言就要大的很多,一个月造一百架,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但王绍咬牙答应了下来,哪怕不睡觉,日夜轮班施工也要赶制出来。 他连声答应,但是硬着头皮又提了一个问题:“陛下,一百架投石机木料怎么解决?咱们军械所的木料不够制造那么多的。” 赵桓手一挥说道:“太上皇的艮岳和延福宫里面就有很多参天古树,把他们都用来制作投石机。 设计的时候就要想好,将来这些投石机是可以拆卸运送的,到时候就可以组装。 因此一下不要钉死,因为将来朕要用这些投石机去攻击敌方城池的。” 王绍忙答应了,有些忐忑,让他去砍太上皇的艮岳和延福宫的古树,那些可都是太上皇的心头肉,把这些砍了,太上皇非宰了他不可。 可是又不敢说,一时间涨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赵桓吩咐道:“传合门宣赞舍人吴革来见朕。” 他们本来就在皇宫,吴革身为合门宣赞舍人,就在皇宫,因此很快便被传到了这里。 历史上,吴革是个忠臣,他是北宋初年名臣吴廷祚的第七代孙,熟读兵法,从小习武,武功着实不错。 在开封保卫战时提了很多很好的建议,可惜没有得到守将的赞同。 徽钦二帝被金人扣留在金营,吴革招募了上千人准备袭击金营,救出二帝。 这些人都是忠勇之士,悍不畏死,只可惜这件事被奸臣范琼知道了,范琼假意跟吴革一起干,趁他不备,带着手下把吴革给抓了,还杀了他身边上百人。 而吴革不屈,痛骂范琼,最后被范琼所杀,连同吴革的儿子也一起被害。 对于历史上的大忠臣,赵桓一定会重用。 第68章 宗泽的无奈 赵桓对吴革说道:“你熟读兵法又擅长用兵,朕封你为殿前司神武军统制,将来领兵出征,学有所用。” 吴革又惊又喜,他原本就想投军从戎报效国家的,现在皇帝居然直接授予了他军职,那就是让他统领军马,当然让他简直感觉天上掉馅饼一般,激动不已。 撩衣袍跪倒磕头道:“臣粉身碎骨报答圣恩!” 赵桓亲自将他搀扶起来,说道:“现在你带一队人马负责保护军械监王绍王大人他们制作投石机,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 现在木材不够,朕已经特许可以砍伐艮岳和延福宫的古树用来制作投石机,由你带人亲自去办,并且绝对保密。” 吴革抱拳道:“臣领旨!” 赵桓又问王绍:“红衣大炮做的怎么样了?” 王绍有些尴尬,惶恐拱手说道:“这东西之前没做过,各匠人正在制作,只是之前造了一门出来,测试炸膛了,现在再重新做。” 赵桓明白这与钢铁的冶炼技术息息相关,要宋朝工匠造出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自己才要提前让他们进行测试,估计短时间内是弄不出来的。 所以他对王绍说道:“不着急,朕不催你们,慢慢来,但务必严格保密。” “臣遵旨。” 王绍忙躬身答应。 …… 黄河北岸宋军大营。 牛皋兴奋的对岳飞和韩世忠说道: “官家的预测又准了,刚刚斥候禀报,说银术可的五万金军会沿河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官家的第二个锦囊妙计打开的条件就是,如果银术可从北边杀过来,这不就来了嘛!官家真是神了!” 岳飞和韩世忠都频频点头,对皇帝这锦囊妙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下,取出皇帝赵桓的第二个锦囊妙计,一起打开,取出了里面的黄绢书写的作战方案。 看完之后,三人都傻眼了。 因为这套作战方案很详细,每一步的战术要求都写清楚了,可是,战场瞬息万变,并不会按照皇帝的预想来发展啊? 如果真的能每一步都料想到,那要么是神仙,要么是神经。 三人呆了片刻,还是牛皋瓮声瓮气说道: “不管你们两怎么样想,也不管这计划能不能成,反正这是官家制定的,咱们就必须坚决执行。” 岳飞和韩世忠相互看了一眼,犹豫片刻,终于都点了点头:“先这样吧,看看情况再说。” 牛皋带着这锦囊妙计去相州找副元帅宗泽,因为其中一部分内容涉及到他。 宗泽看完之后,有些傻眼,但是他也只能执行。 按照锦囊妙计的分工,他向大元帅康王赵构禀报后,亲自带一队勤王兵赶驻李固渡,继续执行疑兵之计,同时阻击试图渡河的金军。 这时新赶来的各地勤王兵已经有两万,宗泽有可用之兵。 虽然战斗力都不太强,但是据险防守,宗泽还是有信心的。 五万金军在银术可的率领下,如狼似虎的沿着黄河北岸杀向李固渡。 在距离李固渡还有半日路程时,宗泽得到了斥候的探报。 他立刻按照锦囊妙计的要求,带着二万宋军迅速撤回了相州,并据险防守。 相州里。 康王赵构得知金军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杀来之后,直吓得差点尿了,哭着哀求宗泽率勤王兵护送他赶紧逃,不能在这等死,否则城破,再想跑就晚了。 宗泽提出两万勤王兵固守相州,金军破不了城的,不必逃走。可是康王却坚持要走。 见他如此贪生怕死,宗泽无可奈何。 虽然皇帝授予了他尚方宝剑,但他不敢亮剑逼对方,毕竟对方是王爷。 宗泽沉声问康王:“王爷打算转移到哪里去?” 康王说道:“大名府,先去大名府!” 他渡河去大名府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当然不会待在那,那里距离金军还是太近,他要跑得更远,跑到山东的东平府去。 到了那里,离金军比较远了,他才会踏实。 但是这话是不能够跟宗泽说的,只能心里想。 宗泽沉声说道:“从相州去大名府,要渡过云河,但是云河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冰冻,河面没有渡船,王爷如何渡河?” 康王说道:“先去河边看看,兴许就冻上了。若不行,骑马渡河也可以的啊。” 宗泽眼见康王一心想跑,劝也没有用,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与其在河边等,不如在相州城里等,派人去河边探查,一旦河面完全冰冻,再去渡河也不迟。” 汪伯彦着急的说道:“不能再等了!金军距离咱们只有半天了,一旦金军在李固渡找不到你们,必然杀奔相州,再想跑就来不及了。王爷,咱们还是率勤王兵直接撤去云河边想办法渡河吧。” 康王也是连连点头:“宗帅以为如何?” 宗泽摇头:“王爷,别以为渡过云河就安全了,现在方圆百里都有金军游骑,一旦发现,金军铁骑追来,速度很快的。” 汪伯彦大手一挥:“放心,咱们有勤王兵二万,足够保护王爷的平安的。” 忠心护主啊! 康王对汪伯彦感激不已,心想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富贵,一定要重用这位他。 康王对宗泽说道: “有廷俊(汪伯彦的字)率两万勤王兵保护本王,应该没有关系的,本王还是带人先到黄河边上看看。这边还请宗帅率本部人马阻击金军,掩护本王渡河。” 宗泽都傻了。 他从磁州带来的本部人马也就区区两千人,要想对抗金军五万精锐,坚持痴人说梦。 眼看康王要带走所有勤王兵,宗泽也没办法,只能拱手道:“臣领命。” 康王赵构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对宗泽说道: “你要对外宣称,就说本王在你军中,一来让军民放心,二来可以吸引金军,这样本王才能顺利渡河前往大名府。” 宗泽轻叹一声,点头答应。 康王这才下令出发。 在汪伯彦率所有勤王兵护送之下,康王一行到云河岸边。 两岸已经冻了,但中间还有数丈宽的河面依旧河水缓缓流动,根本过不了车马。 不过对岸倒没见到金军,他急忙下令沿着河岸寻找是否有冻结的河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