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WS浮夸》 第1章 起水! 农历二月初二,阴,小雨。 南方三楚之地上,有条滔滔大河,河水傍山而向西一直流淌,最终汇入了西洞庭,是条发源很久的古河,不知深浅。 大河上游,有条荒废已久的石拱桥,因年代过于久远,不便修缮,早已被其他现代化的新桥所替代。 此刻的雨幕中,有个人从河岸边的大青山走了下来,行至桥边时,陡然停下脚步。 这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眉清目秀,只不过打扮稍微有些土气,其穿着一袭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个鼓鼓的黄色老旧包裹,脚上是一双草鞋,裤腿卷得老高。 青年轻咦了一声,站在桥上向下望,眼里爆射出一道精芒,似透过那浑浊的河水,看见了河床底部某个东西,正在吞吐红珠,极为不凡。 “你也不容易啊,百年修行,今天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算了,算了……” 神神叨叨的青年暗叹一声,随后又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古朽的木剑,当下咬破指尖,将一滴滴鲜血染在了木剑之上,径直的将木剑挂在了桥中间的拱洞之上。 “挂上一把断头剑,染我禁血,杀你封正后的七分戾气,望你莫要兴风作浪,伤天害理。” 做完这些,青年这才准备放心的转身离去,忽听得下游处,传来了敲锣打鼓声,一行浩浩荡荡的人影出现在了河岸边。 “城隍蛇官镇阴路,孤魂野鬼莫挡门,起水!” 为首的是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帽的老道士,手持一把桃木剑对着河水一阵挥舞不绝。 随着他一声大喝之下,身后数十位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孙在一片哭哭啼啼之中飞速的忙活了起来。 鸡鸭牛羊、饭团斋品,一箩筐一箩筐的被人倒进了河里,孝子之中,一名双手抱着一张黑白照片的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龙王爷保佑,各路冤魂厉鬼、山精妖怪莫要欺我爸,让他安心的去吧……” “时辰已到,烧仙轿,放河灯!” 老道士大喝一声,身旁立马是有人将纸扎的花轿,金童玉女纸人就地焚烧起来,漫天的纸钱也随之飘洒而起。 三盏用鲜红的纸做成的河灯被老道士放入河水中,其中一盏河灯内,囚禁着一条巴掌长的青背鲫鱼,正随着河水渐去。 桥上的青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一道怒容:“麻烦了!这时候居然有人起水,河底的东西肯定按捺不住了!” 这起水,在阴阳法事中又称赈河饥,某些生前作恶多端之人在刚死的一段时间,阴差尚未来临,这时候方圆的游魂野鬼、河里的精怪,都会轮番来欺辱它。 所以苦主就会请来道士做法,拜城隍土地,镇四方野鬼,敬河伯龙王,压山野精怪,以此希望亡人不受欺辱。 河面上肉香扑鼻,引来了水底无数的鱼虾争夺那些生肉,互相撕扯着,一只约莫有磨盘一般大小的东西浮出水面,兴奋的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爸爸,这王八好大,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 这时,岸上的中年男子身边,有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姑娘指了指那东西,小声而好奇。 咔嚓! 话音刚落,天空响起炸雷,闪电光之下,明灭可见那东西豁然是一只硕大的老王八,浑身都隐隐开始长出了绿毛,只不过此刻却可以看到,其身体一阵一阵的龟裂,眼里竟流出了道道血泪,无比怨毒的扫着岸上的众人,尤其是那位此刻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姑娘! “哎……” 桥上的青年满脸可惜的摇了摇头,‘噗通’一声,一个猛子扎入了河里。 “别怕,也许是你爷爷生前作恶太多,替他做这种法事总有些怪事要发生的。” 岸上的老道士徐徐开口,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的话犹如定海神针,让众人都纷纷松了口气,尤其是那被吓得面如白纸的俏丽姑娘。 岸边的法事还在继续,老道士仍旧在不停的念念有词着,约莫到了尾声时,‘啪’的一声,一只血肉模糊的老王八尸体,从河里飞了上来,将老道士手里的桃木剑都吓掉了。 接着,河里走出了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将众人吓得不轻,注意看,他双手修长的指甲上,还滴着一滴滴的王八血。 青年扫了一眼众人,最终视线停在了中年男子父女身上,用严肃而认真的语气说:“赶紧找个香火鼎盛的道观或者寺庙避上一年半载吧,否则七日之内,在场众人小则大病一场,大则鬼怪缠身,你们父女,则有血光之灾!” “这……” 中年男子父女也是听得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战战兢兢的将目光投向了那名老道士。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的走到青年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哪儿来的山野小子乱咒人?老道我做这一坛方大大小小的法事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青年微笑着不说话,径直走到了老王八的尸体面前,用他那锐利如刀子一般的指甲划开了其嘴部,里面豁然是一条被咬断了头的青背鲫鱼,死状凄惨!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起来! “你既然是道门中人,难道就没听过有种凶魂叫做‘瘣’么?” 他指了指老王八和鲫鱼的尸体:“这王八在这深水河里修了上百年,马上就要封正成为龙龟了,这姑娘一句‘老王八’破了他的正果,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当场就要暴起害人,我是没办法才把它给宰了。” “但像这种修行的动物,死后是没法子投胎的,人死后的魂魄叫鬼,动物死后的魂魄叫‘紻’,它临死前怀恨在心,将这老爷子附身的鲫鱼给咬死了,本来这老爷子生前就是作恶多端,死后必会化为厉鬼,如今与这‘紻’结合,凶上加凶,必变成‘瘣’。” “瘣这玩意,啧啧!我看你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了。”青年咧嘴一笑,也不顾众人一惊一乍的表情,转身自顾自的走到河边,将手上的鲜血给洗干净。 如果有人仔细瞧,他的指甲真的很长!且坚固!看起来不光可以刺破龟壳鳖甲等物,甚至如……能划破龙的龙鳞! 第2章 斩龙人! 一阵古怪的阴风拂过岸边,众人不约而同的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中年男子面色阴沉的看向老道士说:“马道长,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这位苦主嘛,不缺钱,且很多,钱一多,就怕死。 他听出这青年操着一口浓重的湘西口音,那边来的人虽然古怪,但肯定是有东西的。 不过到了这武陵县,马老道长在这玄门异事方面的威名,更值得信任! “抢生意抢到老夫身上来了?什么‘瘣’什么‘紻’的?你很猖獗?龙虎山?南茅北马?崂山?赶尸派?小伢儿,你哪里来的?” 老道士眼睛瞪得像铜铃,当看到青年默不作声的摇头时,他笑的更自在,一脚就踢在了那老鳖尸体身上,侧头又问:“五洋捉鳖的?” “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青年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可那位苦主中年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地面上老鳖的尸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青年所说的一番话,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我小时候在这深水河玩耍,是不是见过这只老鳖?” 深水河外,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阴气冲天的山脉之间,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着:“看起来,应该等不到头七了。” 两个小时后,武陵县城的一家老式茶馆里,穿着一袭粗布麻衣的青年走了进去,在二楼靠窗的独桌,点了碗地道的武陵擂茶,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古旧的黄色包裹,竖耳听起了评书。 “咱们书接上回!这传说啊,一条孽龙来到长沙县鼎功桥寻龙河里,兴风作浪,杨泗听说此事后,立马就赶了过去……杨泗其人是谁?那可是斩龙人哪!” “斩龙人这种神秘的职业,那可是自古就有,传说他们的身体金刚不坏,在河里与孽龙肉搏不落下风,他们的指甲异于常人,坚固无比,能从龙鳞之中抽出龙筋,只不过,他们对于捉鬼驱邪、风水一道,就没什么厉害之处了……” 角落里,说书先生说的是酣畅淋漓,忽听得‘咚’‘咚’‘咚’,三声指甲敲打桌面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麻衣青年站起身来,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说书先生:“他们既可斩龙,也可镇鬼,驱邪!定风水,盘精怪,天下玄门,斩龙人,可称尊!” “哟呵?哪家跑来的黄毛小子?不知道说书禁止打断的规矩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说书先生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走到青年面前,一阵唾沫星子飞舞的大骂起来。 “我叫杨玄。” 他站起身来,从腰间的包裹里用长长的指甲一阵摸索,夹出了一张钞票,塞进了说书先生手里,老气横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书说的不错,斩龙人这种职业,需要你的多多宣传。” 说罢,青年起身快步离开了。 “神经病!” 原地,说书先生怒骂了一声,转身正要继续说书,忽然听到茶馆里的伙计一边收拾那青年离开的独桌,一边纳闷的喃喃自语;“这是谁这么缺德?没事桌子上戳五个洞?” 说书先生瞪大瞳孔,一边看向那里,脑子里一片嗡鸣,又见这伙计收拾完后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先生,你魔怔了?手里拿张黄符干啥了?” 说书先生一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钞票,揉了揉眼睛,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张古旧的黄符! 他心中顿时掀起滔天骇浪,浑身颤抖不绝,直朝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跪下猛磕头:“当今世上,真的还有斩龙人哪!” 杨玄出了茶馆,走进了一家普通宾馆,用身上师傅给他的为数不多的钱开了间标间,将房间反锁后,他又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包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淡黄色粉末,这才脱了衣鞋,到浴室洗澡去了。 “既然出山了,就得小心谨慎一些,免得被人找上门来。” 他一边快速的将这些粉末沾湿,一边不断的冲水涂抹在自己犹如铜汁浇灌的肌体之上,脑海里回想起师傅的叮嘱:“我斩龙人一脉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这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为师也不会允许你出山行事的。” “我们这一脉的因果实在是太大了!你一人担不起!你在穷山恶水之间斩了不少孽龙和凶鬼,身上自带七分腥气、八分阴气,记得每日洗澡时,涂抹这些粉末,以保同道中人不会察觉你的身份来历。” 杨玄牢记着师傅的叮嘱,洗完澡后,裹上浴巾走到了窗台前,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一双削铁如泥一般的指甲,怔怔出神起来。 斩龙人这一脉,自古便有,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晋的周处,周处斩龙,至今仍有这样的典故,此后到了宋代,这一脉到三楚之地的杨泗身上,彻底的开始发扬光大起来。 杨泗斩孽龙,屠万妖,灭鬼王,捉僵尸,观天象,定风水,斩龙一脉的玄门之术到了他手里,开始彻底变得全面与精深起来,杨泗此人,更是死后晋升天师菩萨之位,在湖湘之地的民间信仰中,不下于钟馗。 “鬼星出没,‘瘣’这么快就来了!” 此刻的杨玄抬起头,透过窗外观天象,一颗赤红的星星一闪而逝,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可惜,可恨,可怜!” 白天,他路过深水河时,刚好碰见了一头修炼百年的王八精讨封,念在它没做什么恶事,杨玄准备放它一马,谁知道苦主家的姑娘直接又封了它个王八,导致王八精修为当场是一泻千里,要杀光在场所有人,幸亏被杨玄给斩了。 不过这东西吃了那老爷子的魂魄,又变成了人.兽合体的‘瘣’,已经是凶上加凶,恐怕等不到头七,今天晚上就开始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午夜刚过十二点,武陵县各处就开始先后闹鬼了,先是白天那马老道半夜起床上厕所时被吓成了老年痴呆,接着白天在场的一干法事人员一个也没逃掉,一觉醒来发现睡在了荒山野岭,回家后纷纷重病不起。 到了苦主父女二人这里,事情就更加诡异起来了…… 第3章 瘣 时间一晃到了下半夜三点钟,武陵县城章江区,九天花园某栋别墅客厅里,魏月一个人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档由当红小鲜肉主演的偶像剧。 白天时,魏月和父亲魏振生在乡下老家参加完爷爷的法事过后,就回到了在城里的家。 魏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魏老爷子这一代,家族产业开始做极辉煌,这其中有很大原因在于魏老爷子此人心狠手辣,背地里干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害死了太多人,生前此人还极端好色,也不知侮辱了多少年轻女子。 许是作恶多端,前些日子,魏老爷子在巡查一处产业时,被从天而降的一根钢筋从天灵盖一直到脚穿了个透心凉,支撑了五分钟才艰难断气,死得相当之惨。 也许是白天受到了严重惊吓,魏月今天晚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索性一直待在客厅追剧,电视上头,挂着一张爷爷的黑白照片,魏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的去看几眼,接着就会寒毛直竖,就把自己的宠物,一只波斯猫放在了身旁陪自己壮胆,一边吃着零食。 忽然! 旁边本来懒洋洋的波斯猫尖叫了一声,随后毛发根根倒立,开始疯狂的低吼起来,魏月的一张俏脸猛然一变,握着遥控器的手也是颤抖起来。 电视里的画面自动换台了,来到了方言戏曲频道,演播的正是湖湘民间的花鼓戏,这是魏老爷子生前最爱看的《刘海砍樵》,魏月发了疯一般的按着换台,可画面仍然很是邪门的无动于衷。 不远处的落地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股阴风像是带着什么东西一样吹了进来,让魏月不自禁的开始疯狂打冷战。 “爷爷,是你回来了么?” 魏月这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但偏偏性子里总有股子胆气儿,肩头的三把火比很多阳刚之男还要茂盛,她试探性的朝着四周问了几句,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人理她。 “头……头没了,嘿嘿……嘿嘿……换了个头,不舒服,不舒服啊……” 又过了几秒后,魏月就听到了一阵阴笑之声,她顿时将目光从窗外转移了回头,侧头一看,整张脸顿时吓得煞白,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旁边哪里还有什么波斯猫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大黑寿衣的岣嵝老人,正在痴痴的望着电视屏幕里,这不正是自己的爷爷么? 魏月低头一看,爷爷的双腿,有些奇怪,怎么说呢,正常人这样正襟端坐,都是脚底心贴着地面,而爷爷的双脚,则是脚尖着地,脚后跟一直是悬空着的! 魏月平时也看过一些网络灵异小说的,根据小说里的描述,坐在自己身边的……是鬼! “爷爷,您……您……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憾未了,才回来找月儿,你告诉月儿,月儿一定帮你完成。” 爷爷生前被太多人指着背后骂,咒他死得凄惨无比,但对于自己,却绝对是疼爱有加的,魏月绝不相信爷爷是回来加害自己的。 那渗人的笑声又传出来了,这一次,却又夹杂着一丝哭腔:“头……头不舒服啊……换头了……你看看……你看看……” 在魏月瞳孔剧烈收缩的注视下,魏老爷子就这么面对面,缓缓的将他的头转移了过来。 转移到一半的时候,魏月就发出一声宛如野猫一般的尖叫,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起身就要逃离沙发。 魏老爷子的头,哪里还是个人的头啊,明明就是个硕大的老鳖的头,流着一行血泪,冲着魏月就是一顿阴笑连连。 一见魏月要跑,这鳖头人身的东西顿时伸出两只手,准确的说是,是两只鲜血淋淋的鳖爪,就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肩膀,整个身子就趴在魏月的身上,脑袋就对着她后脑勺吹着阴气:“头啊……不舒服啊,你的……你的给我啊……” “呜呜呜呜……爷爷……别害我……别害我啊……” 魏月疯狂挣扎,也依旧摆脱不了这东西的束缚,像是缠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心态马上就要崩盘了,睡裙底下,一行行尿液飙了出来。 砰! 这个时候,听到尖叫的魏振生终于从酣睡中醒了过来,一顿狂轰滥炸轰开了房门,进门一看就见那鳖头人身的东西用爪子掐自己女儿的脖子,眼看着气已经不多了,魏振生当场就吓得一阵脚软。 但是此刻护女之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一时间怒向胆边生,跑到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就冲过来,照着那东西身上连砍数十刀,鲜血像是喷泉一样都飙到了天花板上了。 那东西也不反抗,就那么任凭魏振生砍着,直到被砍得血肉模糊,都认不全过后,父女两人瘫倒在血泊里,大口喘着粗气。 “月儿……你还好吧?” 魏振生调整了几下呼吸,就急忙转头询问自己的女儿起来。 “啊!!!爸……爸爸,你刚才砍死的……是嘟嘟……是嘟嘟……” 随着魏月抽泣时,魏振生定睛一看也傻眼了,地面上依稀可以辨认出的那四分五裂的尸体的,不正是家里养的那条波斯猫吗? “爸爸!你看!你看!照片!照片变了!” 忽然,魏月又抬起头,披头散发像是疯了一般指着墙上魏老爷子的照片,诡异的,照片变成了父女两人的遗照。 “完了,月儿,白天那青年说得一字不差,我们父女两,今天晚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魏振生长叹了口气,面如死灰的低下了头。 “嘿嘿……嘿嘿……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哪知旁边的魏月这时候突然间一僵,声音也是变得十分古怪,抬起头猛然看向他时,整张俏脸都变成了绿色,一双手陡然掐住他的脖子,劲道大的惊人。 魏振生疯狂挣扎,眼看着是马上一口气就背过去了,但就在这时,房间外金光一闪,冲进来笔直的撞击向了魏月的脑门,就见她浑身大颤,声音传出惊悚的咆哮:“明天来!明天来!” 紧跟着,父女两人都是一阵抽搐,待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才逐渐回过神来。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天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父女两却是毫无睡意,走到门口时,注意到一块石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四分五裂了。 “月儿,是这石敢当救了咱两一命啊!” 这石碑是一块由泰山石所雕刻成的石敢当,专用来镇家宅驱邪,是魏老爷生前从一个古董商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没成想此刻居然发挥了大作用。 “爸爸,白天的那个青年……” 魏月此刻苍白的俏脸,简直看起来跟个女鬼差不多,一语点醒魏振生道。 “找他!只有他救得了我们!” 魏振生当即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找一个人,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特征很明显,肌肤是古铜色的,指甲异于常人,腰间挂着一个古旧的黄色包裹,就在武陵县境内!” 魏振生这个人,在武陵县当地还是非常有实力的,五分钟后,电话再度打来,包括杨玄的姓名、行踪,暂住之所,全部被他所掌握。 “离我们不远,走!现在就去找他!”https:/ …… 第4章 精怪讨封 清晨,杨玄穿上粗布麻衣,换上草鞋,径直走下床,拉开窗帘望向不远处的漳江水怔怔出神。 少顷,他从裤兜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一包产自湖湘本地的古井白沙烟,点上一根后,脸上仍旧是愁云密布。 杨玄烟瘾不大,在某些时候,他只是需要这玩意的麻痹,来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武陵县伴随古老的漳江而生,武陵人靠水吃水,以捕鱼为业,著名的《桃花源记》原型便是来自于此,俗话说老而妖,这一带古老的水域中,也不知多少凶悍的精怪潜心修炼着。 杨玄的思绪从江面上忙碌的捕鱼人上收回,耳边传来汽车轰鸣声,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停靠在旅馆楼下,满脸焦虑的魏振生父女下了车,行色匆匆一头扎了进来。 “该干活了。” 他自语一声,踩灭了烟头,郑重的将那老旧的黄色包裹挂在了腰间,打开门,失魂落魄的父女二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噗通! 魏振生瞬间跪下,泪如雨下:“大师,我真后悔之前没听您的劝诫,昨天夜里……” 杨玄摆了摆手阻止:“瘣这种东西,集一鬼一妖结合而成,大凶又大怨,我原以为你们昨晚已经在劫难逃了,看来,你们先祖有大善。” 魏振生面色惊骇,抓住杨玄的双腿死也不撒手了,魏家祖上出过一位清官,刚正不阿,在那个官府腐败不堪的年代,开仓放粮,拯救了武陵全县人,至今功德碑仍旧立在漳江旁。 魏家人至那一代后,就开始行大运起来了。 “倘若仅仅只是你二人之性命,我不救也罢,但是,这关系到整个武陵县之人。” “你什么意思?”魏月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眼前这青年不过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说起话来一股子老气横秋,且越说越是离谱。 杨玄笑而不语,指了指窗外。 魏振生父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此刻的江边,无数的渔民们大喊大叫,慌乱的抱头鼠窜,在江水中,成百上千只乌龟、鳖类等生物像是发了疯一般追着人撕咬,许多人都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这是……那只老鳖?” 父女两都是瞪大眼睛,魏振生更是身子簌簌发抖,似乎,报应已经不光作用在他们父女身上了。 “很多修炼百年的精怪,如蛟龙、蛇、乌龟、鳖、乃至金鱼等,一旦到了得道的时机,逢人便会问自己像什么,你说它是龙,它立马翱翔成龙,此后还会报恩于你,你说它像蛇,它修为便会一泻千里,自然就会迎来疯狂的报复,这便是精怪讨封之说。” 杨玄顿了顿,一边在后头父女二人的跟随之下,一边走出了旅馆,边走边说:“那深水河连通这漳江,水域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那老王八的子子孙孙,老祖惨死,它们怨念横生,岂能不到处害人?” “呜呜呜呜……我是真不知道一句话的后果有这么严重,那现在该怎么办……” 魏月被吓得哭哭啼啼起来,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她想象了。 杨玄嗤笑一声,撇嘴道:“人分三六九等,动物也是如此,古来就有皇帝一语封将,又有行刑官一字定生死,遑论是动物?生灵之中,人在上,众生在下,任你百年大妖,千年老魔,也难以逾越这规则,所以它们皆要向人讨封,方能修成正果!” “大师……那……那现在该怎么办?”魏振生像是个不断筛糠的筛子,恭恭敬敬的跟在这位粗布麻衣的少年身后,想起昨夜那鬼妖不分的怪物,冷汗止不住的流。 “它有百年修行,我强斩它,很有可能会背上一桩因果。” 这才是杨玄一夜未眠的根绝所在,越是生前行善积德的生灵,越是不能蛮横对待,否则会遭到天谴。 这也是斩龙人一脉身上的因果非常大的的原因,过去杨玄错杀了太多善灵,日后报应迟早会来。 闻言,父女二人更加六神无主起来,杨玄可是救命稻草,身家性命,全在一念之间。 “带我上你家吧。” 杨玄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魏振生父女顿时大喜,生怕杨玄忽然跑路一般,上了车就风急火燎一路赶回了九天花园别墅。 五分钟后,地方到了。 “戾气滔天哪!” 杨玄抬起头,扫了一眼这片别墅区,风水格局极端精妙,福源深厚,冤魂厉鬼都难以靠近分毫。 只是此刻有青雾笼罩上空,一进来就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白雾代表鬼魂作祟,黑雾代表魔,绿雾代表妖,红雾代表凶煞,而青雾,则是凌驾于这四雾之上,可以破坏任何风水格局,因为瘣这玩意,凶得无边无际。 待得跟着魏振生父女二人来到客厅,看见地面上支离破碎的石敢当时,杨玄的脸色一变再变。 “这块石敢当的来头可不小,没想到连它都挡不住,这东西真是一天更比一天强啊。” 杨玄感慨,瘣这种东西,天地不容,即便他不插手,早晚也会被雷劫劈死,但在劈死之前,足以杀死很多很多人了。 “大师,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魏振生父女痴痴的望着杨玄,真怕他一个甩手,转身就拂袖而去了。 “摆阴宴,封阴龙。”杨玄将双眼微眯着双眼,内心已有了策略。 “你们去买些上好的酒菜来,摆满九桌,其他的便无需操心了。” 九为数之极,阴宴是用来与鬼怪谈判的,九也代表最大的尊重、最后的底线。 父女二人当下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匆匆出门便去照办了。 接下来,他神色充满虔诚的从腰间包裹中,取出了一件有些类似于钉子衣一般的古旧背心,将其套在了身上。 若是有其他玄门中人在此,定会无比眼馋,这是斩龙人一脉独有的法衣,如道士的道袍,和尚的袈裟,乃是用无比坚固的荆条,再配以世世代代的斩龙人念力所铸就而成。 与龙肉搏时,这件法衣能刺穿厚厚的龙鳞。 此物用来斩杀僵尸,也是一件至宝! 第5章 摆阴宴 上古时代,斩龙人常常与蛟龙打交道,喝龙筋,食龙肉,吸龙魂,使得他们一身是宝,又有斩龙剑、天机盘、驭妖符三大法宝在手,可谓是荡尽天下邪祟,也使得无数玄门中人眼红与嫉妒。 玄门中流传着一句话,食了斩龙人的肉,可力劈飞僵,为此,多少人打着斩龙人的主意。 三件宝物已经在岁月中遗失了,但杨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斩龙人,他此次出山的任务,是带着师傅一切的希望找到三宝,同时也要小心提防其他派系的玄门中人盯上自己。 他再度的从包裹中取出了那些足以掩盖斩龙人身上的腥气与阴气的淡黄色粉末,在身上加厚涂了一层。 并且,还在客厅四周的墙壁上,门帘上也涂上一些,这才内心稍安。 剂量加大,代表他今晚要动本事了。 “这武陵县中,玄门中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武陵县作为一座古城,又紧邻湘西不毛之地,绝非只有那半吊子马老道一人,真正的能人异士,多躲在暗处,可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 忙碌了一上午后,魏月和魏振生终于回来了,杨玄交代的事情倒是办得挺靠谱,九桌饭菜全部备齐,也亏是魏家客厅大,不然都摆不下。云九小说 “做得很好。” 杨玄扫了一眼饭菜,只是微微点点头,下午时间,他就在父女两人无比好奇而期待的注视下,在客厅的每个角落中,不停的忙碌起来。 从包裹中取出朱砂和毛笔,在四周墙壁上,画上了九个大约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异兽,随后又命魏振生买来金粉,在桌椅板凳、沙发等各个家具上,都涂上了金粉。 好好的一个豪华别墅,被整成了这幅样子,让父女两人直皱眉,不过又想起身家性命,觉得还是这样子好。 但好奇心还是难免的,魏月看着眼前这个年级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喂,我看电视上那些捉鬼驱邪的法师,都是什么开坛做法拉,桃木剑拉,符咒拉啥的,你怎么一样都没有?” “这画的啥?” 魏月又指了指墙上的九头异兽图。 杨玄不咸不淡的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魏月愣了一下,随后银牙一咬,满脸憋愤,迅速跑回了自己房间,将门一砸,嘴里嘀咕了一句:“愣头青!” 杨玄仍旧低着头忙碌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魏月的确是个风姿卓绝的美人,只可惜美人杨玄见多了,各种魅惑狐妖、猫妖,哪个不是美得像仙女,害起人来却心狠手辣。 女人哪,是人是鬼,都要离得远些。 “九龙子迎宾,九仙肴待客,又送你一座龙宫,赐你一身阴果,若你不接,可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杨玄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着,做完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时间已是来到了晚上十一点,他这才独自一人坐在九桌的首位,如一尊入定的老僧,闭目养神起来。 气氛静谧得出奇,魏月被气回房间后便再也没出来过,不远处的沙发上,随着午夜十二点的迫近,满脸紧张得魏振生一口不停的抽着嘴里的香烟。 一天下来,他已经抽完了五包烟了,一根抽完,他忍不住又要点上一根,才发现烟盒中已是空空如也。 他小心翼翼的望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杨玄,掏出手机点了个送烟的外卖,这才准备打开电视机看会电视打发时间。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刚过去一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魏振生也没多想,以为送烟的到了,当下站起身就准备去开门,嘴里还咕哝了一句:“这年头送外卖的这么拼?一分钟就送到了?” 敲门声仍在继续,当魏振生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门前时,杨玄忽然睁开眼,眼里精光一闪:“来了。” 一听这话,魏振生身子猛地一颤,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也是抖个不停,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杨玄问道;“什……什么来了?” “人敲门,声声脆耳,次次皆重,你听这敲门声,三长两短,门外站的,不是人。”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重三下,轻两下,极富有节奏感,可落在魏振生心头,却犹如死亡的丧钟一般。 “开门吧,客人到了。” 在杨玄的鼓励下,魏振生壮着胆子,头皮发麻一般,闭着双眼将门给打开了。 打开的一瞬,门外毫无动静,落针可闻,人没,鬼也没。 呜呜呜……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阴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吹了进来,魏振生抬眼一看,顿时整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到了杨玄身边而去。 “大师!洪……洪水……涨洪水了……”、 门外的景象当真吓人,一股惊天洪水疯狂涌入,其中还夹杂着无比刺鼻的鱼腥味,几乎不到三十秒,整个客厅便已经被洪水淹没,魏振生和杨玄两人的脖子,都快要没进去一半了。 “咳咳……咳咳……大师……救我……我不会水啊……” 眼看着魏振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一旁的杨玄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古旧的黄符,嘴角露出一股子轻蔑,嘴里淡淡的念念有词:“原始真解,清风一阵,敕!” 那魏振生当下只觉得一股暖风在体内拂过,定睛一看,眼前哪里有什么洪水啊,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水里的精怪来临时,自身都会携带三尺浪,刚才不过是它使出的鬼蜮伎俩罢了。” 杨玄摆了摆手,示意魏振生稍安勿躁,且待在一旁不用出声即可。 咣…… 与此同时,客厅的门自己关门了。 在九桌饭菜的下位空凳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坐在那里,在黑暗中,发出桀桀的阴笑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滴……滴……滴…… 那黑影被一身宽大的寿衣包裹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不断淌水,低着头,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就这么与杨玄面对面的坐着。 杨玄身旁的魏振生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蹲下身子在桌子底下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差点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起来。 那黑影的双腿,是悬在凳子下方的,最主要的是,他那一双脚踝仿佛是两张纸片一般,微微摇曳,那哪里是人的脚啊! 第6章 封阴龙 魏振生咽了口唾沫,急忙是缩回了头,站起身来,一抬头,迎面就撞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老鳖脸,眼里流着一道道血泪,冲着他龇牙咧嘴的发出渗人尖叫声:“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 “唉呀妈啊!” 魏振生当场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色煞白差点就尿崩了。 昨夜护女心切,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了,今天再见这玩意,吓人,那是真吓人! “大家都知根知底,当着我的面不必玩这些鬼蜮伎俩。” 杨玄挥了挥手,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神里的光芒十分的摄人,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黑影开口。 一切似乎又风平浪静了下来,黑影仍然没任何动作,就仿佛是一尊雕塑一样,只有‘滴滴答答’从它身体上掉落的水珠落在地面的声音。 杨玄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伸出他那一双修长的双手,用指甲在桌子上敲了敲,微微道:“我知道你的不容易,百年时间,在深水河中,你至少救了不下十位溺水者的性命,从未伤害过一人半畜,可以说是功德无量,最后功亏一篑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但你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间,早晚会被雷劈死,我今日布龙宫,摆阴宴,以我斩龙人之力,封你做个阴龙,可前往下面转世。” “转世之后,下一世直接从灵蛇做起,百年以内,你必然成蛟,若能度过千年,可成真龙,这是我斩龙人对你的承诺。” “你应该知道,斩龙人的承诺,那意味着什么。” 杨玄一席话说完,定了定神,静等对方反应。 斩龙人极少做承诺,但一旦承诺,就必会做到,若做不到,是言出法随,死无葬身之地。 “呃……哈哈哈……没想到当今世上已经绝迹的斩龙人竟然被我碰到了……这是我的命……我的命哪……” “算了……算了……其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今晚,有些人的命,我必须……得要!” 那黑影阴恻恻的说完这两句话,忽然间,侧厅内,就传来了一声惨叫,那惨叫声豁然来自于魏月。 而与此同时,杨玄和魏振生似有所感,立刻看向九桌的下位,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黑影啊,凳子上豁然就只剩下了一滩污泥罢了。 “金蝉脱壳,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玄当即怒急攻心,起身便是一个健步冲过去,一脚便是狠狠的踹开了房门。 魏振生则是跟在他旁边,两人一进门,便见到魏月一张俏脸惨白无比,不停的在床上挣扎着,在她的上方,那瘣浑身上下冒着血丝,看起来极端惊悚的悬浮在空中,正在一刻不停的吸取着魏月的精气神。 “山!风!火!疾!” 杨玄面色一狞,嘴里轻快又肃穆的吐出这四个字,双手飞速的捏着一个莲花印,隔空便是朝着那瘣猛地一指。 滋滋滋…… 瞬间,一声爆响从那瘣的身上传出,紧接着这东西就仿佛触电一般的从空中弹飞,撞击在墙壁上眨眼消失不见了踪迹。 杨玄迅速的冲了过去,一手按住那魏月的额头,微微闭目感受之下后,睁开双眼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被吸了三个月寿命,人无大碍。” 此刻的魏月,早就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床上看着视线里这张黝黑又淡定的脸,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任性,不由得暗暗后怕和后悔。 自己不回房间,估摸着也不会让那瘣有机可乘了。 越想之下,她惊鸿一瞥,在这个角度刚好就看到在杨玄的身后,那魏振生突然眼里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悄无声息的动手了。 “小心!” 杨玄的反应何其之快,转身的一刹那,便是横出自己的一双手,下意识的那么一挡。 魏振生的一双拳头,本是想砸在杨玄背后的琵琶骨位置的,玄门中人的琵琶骨可谓算是另一个命脉,一旦中招,极有可能当下道行大跌,阴沟里翻船。 魏振生显然没料到杨玄竟这么快,那一双拳头砸在杨玄双臂上时,发出‘咣当’像是击打在铁壁上一般的声音,使得他整个人连连后退数步才稳固住身形。 “上身?要跟我拼肉搏么?” 杨玄冷笑连连,斩龙人这一脉,最不怕的就是肉搏了,任你皮糙肉厚的僵尸,还是翻江倒海的孽龙,胆敢在斩龙人的肉身面前装逼,那就只有被死死拿捏的份。 砰砰砰! 啪啪啪啪! 咻咻咻! 接下来,在这小小的侧厅里,魏振生和杨玄两个人就像是两位武林高手一般,你一拳我一脚,来来回.回激战得不亦乐乎。 床上的魏月看的直发怔,她自然明白此刻的父亲已经不是魏振生了,昨天夜里父女两人更是亲身经历过那东西恐怖无比的力量,没想到杨玄这样一个大活人,劲道竟然比那玩意儿还生猛。 他的身法形同鬼魅,拳法、腿法,都像是练了几十年的练家子一般,十分犀利而强势,在配上那一双削铁如泥的指甲,直打的那魏振生节节败退,浑身上下都是指甲抠出来的血窟窿。云九小说 砰! 没过多久,但见杨玄一声低吼,一双手擒住那魏振生的脖子不让他挣扎,另一只手五个指甲扣住他的脑门,嘴里念叨着一阵繁奥的咒语,就见那魏振生身体一阵抽搐,便是瘫软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杨玄的手心处,多出了一道青雾被他禁锢,无论怎么挣扎和冲撞,都难以逃脱他的掌心。 “不知死活的孽障,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玄冷眸似电的盯着掌心的青雾,掌心猛地一合,立刻便听得心神之中传来那瘣的惨叫之声,紧接着,无论是苏醒的魏振生还是魏月,亦或者是杨玄自己,都是在同一时间听到了那瘣魂飞魄散之前最后的呐喊和诅咒:“你们三个,都将不得好死!还没完……还没完!” 杨玄站在原地,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似乎说不上来…… 第7章 搞点钱来 “呼……呼……” 侧厅内,魏振生父女二人苍白着脸,互相抱着头,此刻皆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起来。 “大师!今天的救命之恩,我们父女二人是没齿难忘,以后只要有什么需求,我魏振生,肝脑涂地!” 魏振生好歹也是武陵县当地有头有脸的商人,从来就没服过谁,但是今天,对于杨玄的手段,他是打心眼里彻底的服了。 一旁的魏月也是眨巴着大眼看着杨玄,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女大学生,刚才的画面要不是她亲眼所见,说实话她还真的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粗布麻衣的青年,放在平时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现在,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叫什么?家住哪儿?这些本领都从哪儿学来的? 他身上,到底充满了怎样的秘密?好想知道。 满脑子的好奇心伴随着杨玄接下来面无表情的一个动作和一句话,让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别整这些虚的,没用,替人消灾,拿人钱财,搞点钱来,我也该走了。” 杨玄伸出一只手,毫不觉得尴尬,同为玄门中人,他斩龙人这一脉,从来就没有佛门道门那些分文不取,慈悲济世的规矩,从古至今都是出多少力,拿多少回报。 唐时,丞相魏征梦斩泾河龙王,在唐太宗手下享尽荣华富贵,还有杨泗、周处祖师,也都曾做极人臣,征战沙场,都是很好的例子。 只不过杨玄很少入世,人情世故比较稀疏,一句‘搞点钱来’和这么一个动作,怎么说呢,很像是个绑匪…… 魏月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怎么这么高冷,没一点人情味?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魏振生,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堆笑了起来:“好说好说,大师,你开个价吧,我届时送你一张卡。” “不用了,随便搞点就行了,我向来闲云野鹤惯了,身外之物太多,反而对我不利。” “嚯!我这刚好有一百块,你要不要?” 魏月手里抽出一百块现金,递给杨玄,心说你装,你接着往下装。 “这么随便?” 杨玄也是一阵发愣,内心一阵腹诽还富豪呢,不过他也懒得墨迹,一把就接了过来揣进兜里,点头道;“嗯,也行,刚好够续房费了。”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的潇洒而去。 原地,魏振生父女二人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魏振生更是一拍大腿,一脸埋怨的冲着魏月道:“月儿,你鲁莽了!一百块钱这是在羞辱他啊!救命之恩,一百万一千万也不够啊!” “我哪儿知道这家伙居然真接了,气死我了!”魏月也是一阵委屈,心说这家伙不仅看起来人不对劲,连筋可能也很不对劲。 要不然帮人办了这么大个事,就要一百块走人? “算了算了,明天你带上钱,去找他,要当面给他赔礼道歉,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 杨玄走出九天花园别墅区时,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似有所感,忽然转头望了一眼上空。 正在此时,那团笼罩在别墅上方的青雾缓缓扩散,似化作了一道道青烟,掠向了这武陵县四面八方,十分诡异。 杨玄眉头深皱了一下便很快松开,他的预感没错,这件事情不会就此了结,但人是铁,觉是钢,一天不睡困得慌,杨玄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旅馆睡觉…… 他显然并不知道,从这团青雾扩散在武陵县各处开始的那一刹那,武陵县也因此风起云涌了起来。 许多阴阳祸事、灵异事件,也在这两天频频于武陵县境内发生,同样,事件的核心人物,魏月父女、杨玄三人,也因此背上了更大的因果。 翌日,下午三点时,杨玄终于是精神抖擞的走出了小旅馆,结了住宿费后,肚子饿的咕咕叫,刚好手里头还有些闲钱,便走进了一家牛肉粉店。 “老板,来一碗正宗的武陵牛肉粉。” “好嘞,马上来!” 一碗牛肉粉嗦完,杨玄打了个饱嗝,优哉游哉的走出了粉店,迎面就扫来了一阵灰尘,伴随着跑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一辆保时捷918停在了杨玄脚跟前。 “上车,去哪儿?” 驾驶位上,坐着一位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段,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冲着杨玄勾了勾手指。 这样的美女足够吸引过路人的眼球,尤其是她竟在跟杨玄这样一位穿着寒酸的青年搭讪,虽然武陵县内奇奇怪怪的人总是不少,但这样一个画面,你总能在脑子里蹦出几个字:美女与野兽。 “堂堂一个大法师,吃牛肉粉要是被我爸知道了,可不得拍死我?我今天是来给你送报酬的,顺便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想必你来武陵县,应该也是办事的吧?我熟。” 魏月的性子,其实追求她的那些富家公子哥都很了解,很是高冷与傲慢,谁能想到她居然低三下四对杨玄如此温和,一直在观察着杨玄的表情说话。 似乎生怕是杨玄一个不开心,吊都懒得吊她,那就很尴尬了。 比高冷,杨玄才是个中强者啊。 “浔阳路建设区103号在哪儿?” 杨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自动忽略了魏月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 “那儿啊!挺偏的,我知道,以前是叫建设区,不过后来跟莲花区并区了,有些老住户都安置别处了,有联系电话吗?没有的话名字也行,你自己去找恐怕要费一些时间。”魏月想了想,如数家珍一般的回应道。 “常大海夫妇。” 杨玄凭着记忆中的名字,微微开口。 “找到了,不远。” 魏月立马是拨通魏振生的电话,几乎不到一分钟,电话打来,常大海这两个人的家庭住址,各种情况,全部得知。 “钱不要了,饭没心情吃,带我去。” 杨玄拉开车门,面无表情的坐上了副驾驶。 “好嘞。” 面对这样一位狂拽酷吊的青年,经历过无数舔狗的魏月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但一想起昨夜这个青年的种种手段,魏月也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莫名其妙的当起了专职司机来。 第8章 这样,你行吗? 魏月提醒了一句让杨玄系上安全带,将车子刚刚发动,一只充满油垢的手臂便是搭在了跑车的车门上,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叫花子,怒气冲冲的指了指杨玄,冲着魏月大叫道;“凭什么?!” “我长得比他帅,穿的也比他好,他凭什么获得你的搭讪?你看他那双草鞋,我好歹还穿得鸿星尔克呢!” 这叫花子刚才其实一直在粉店附近徘徊,从魏月开着跑车出现得那一刻起,视线就已经在她身上不曾移开过。 当他一直观察了许久许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比对了自己跟杨玄之间的区别后,终于得出了自己就是比他帅,穿的比他好的结论,于是,他终究还是走上前来进行质问。 “我不服!” “我也不服!给个解释!” 这叫花子的哥们还不少,此言一出,立马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三五个叫花子涌过来拦住了跑车。 魏月皱了皱柳眉,正要从包包里翻出一叠钞票打发走这群人,哪知就在这时,一只健壮的手臂从她面前划过,径直的一把抓住了叫花子手上那厚厚的铁质饭碗。 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杨玄那五个手指甲,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刺破了饭碗,留下五个窟窿,随后他将饭碗丢给了呆若木鸡的叫花子,顿了顿后面无表情的道:“这样,你行吗?” “鬼啊!” 哒哒哒哒哒哒哒…… 五秒过后,清风徐来,艳阳高照,只听得耳边传来拼了命的脚步声,一帮叫花子逃得比兔子还快,尤其是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哥们,脚下的鸿星尔克都跑掉了,也不带一下回头的。 “走。” 杨玄倚靠在副驾驶,双手枕在后脑勺,闭目养神起来。 魏月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长的很普通,皮肤也略黑,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真帅!” 二十分钟后,武陵县城北部莲花区平野小区a栋5层楼某门口,‘美女与野兽’中的‘野兽’敲了敲门。 门开,一个穿的中规中矩的中年妇女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女:“两位找谁?” “舅妈,十年不见了。” 杨玄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内心一阵感慨万千,常大海、李月娥,这是自己的舅舅舅妈,也是这世上除了师傅之外,他唯一的亲人了。 这次入世,首选便来到了这武陵县,除了察觉出这里有斩龙人三大之宝之一,驭妖符的踪迹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来看看自己十年未见的舅舅舅妈。 “你是……玄玄?” 中年妇女李月娥愣了好半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杨玄,某一刻忽然欣喜若狂起来:“老公,玄玄回来了!是玄玄!”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条大裤衩就冲了出来,抓着杨玄就是好一顿拥抱起来。 进了门后,自然免不了好一阵家长里短的寒暄,而魏月作为一个局外人,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杨玄的父母早逝,早年间一直跟随着两夫妻二人生活,直到十三岁那年,突发了一场怪病,机缘巧合之下,一名秃顶老头救了他,并看出他与斩龙人一脉有着很深的渊源,便与夫妻两商量之下,将他带回了远在湘西的深山老林中潜心修炼,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年。 秃顶老头是杨玄的师傅,在玄门中颇有威望,上一代斩龙人中最先达到神通境界的强者。 “玄玄,你黑了,也壮了,舅舅和舅妈最高兴的是,你还带回了女朋友。” 常大海满怀欣慰的拍了拍杨玄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李月娥在一旁给杨玄倒茶,时不时的就盯着魏月瞅两眼,又冲着杨玄挤眉弄眼,那意喻很是明显。 “没没,我们只是朋友……” 魏月这姑娘,脸色一阵发烫,又是一阵不好意思,总之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很难讲。 “舅舅,舅妈,嬛嬛呢?” 杨玄适时的岔开了话题,常嬛嬛是自己的表妹,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对对对!嬛嬛经常念叨你呢,你回来了她一定好高兴,好开心。” “今天她跟同学去郊游,玩了一天很累,回来倒床就睡,我这就去叫她起来!” 李月娥一拍脑袋,高高兴兴的便是起身去叫杨玄的表妹了。 沙发上,常大海仍在和杨玄唠着家常:“玄玄,你受苦了啊,没想到这十年里,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想必你现在也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师了。” “舅舅可真想见识见识你现在的本事。” 杨玄苦笑着摆摆手道;“舅舅,我这些本事可见不得光,我更不想为了您使用这些本事。” 常大海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是那是,那些东西惹上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正在这时,李月娥走了出来,一脸歉意的冲着杨玄道:“玄玄啊,真不好意思,嬛嬛这丫头睡得太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样,明天早上再让她见你吧。” “没事得舅妈,我暂时还会在武陵县待一段时间。” 杨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笑容一僵,面色一凝,死死的盯着李月娥道;“舅妈,你过来一下。” “咋了?” 杨玄这表情一变化,无论是李月娥、常大海,亦或者是魏月,也都是跟着心中咯噔一下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魏月,杨玄的这种表情她见过,只有当那种东西出现时,他才会这样。 “你刚才从嬛嬛的房间里出来的?” 在三人的注视下,杨玄手指捏出一个复杂的印诀,照着桌上茶杯中的茶水一划,随后,将茶杯中的茶水照着李月娥的脸上便是一泼。 只见李月娥的额头处,一个约莫指甲盖一般大小的黑气,凝而不散,不断的跳动着,使得这李月娥整张脸,也是渐渐的变得有些乌黑起来。 这一幕从李月娥出来时,杨玄就已经看到了,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也让魏月、常大海这样的凡夫俗子看得见而已。 “好胆子,竟然敢跑我眼皮子底下来!” 第9章 百年老鬼 “玄玄,你的意思是,嬛嬛她?” 常大海夫妇可是对杨玄这个外甥知根知底,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顿时是六神无主起来。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玄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凡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自己十年未归,反倒偏偏一到了舅舅家,鬼祟就来了,很可能与昨夜的瘣有关。 在常大海夫妇的引领下,杨玄和魏月二人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众人都被杨玄短暂的开了阴阳眼,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整个门都被浓厚的阴气给包围了,就像是雾气一样不断的往外喷涌。 “看来这东西可有点年头了,这是怨气,没个几百年形成不了。” 至此,杨玄已经断定这是只冤鬼了,精怪和妖孽有这几百年的怨气,那还不得直接起飞? “嬛嬛,嬛嬛,快开门!” 而与此同时,常大海和李月娥拼了命的推门,却发现此门已经是坚如磐石,再也打不开了。 “这怎么回事?” 魏月在一旁啧啧称奇。 “道行越高的斩龙人,就越有气场,近距离时,这些冤魂厉鬼立刻就会感受到,用鬼蜮伎俩封住了入口。” 杨玄咧嘴露出一股轻笑来。 魏月瞥了瞥嘴,你直说你道行高深不就完事儿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闭嘴了。 砰! 但见杨玄又伸出了一只健壮而又犀利的双手,照着不锈钢的房门就是一拳轰去。 整个大门应声碎裂,差点就把魏月三人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好家伙,魏月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刚才那群叫花子的感受了。 门一打开,门内的景象也顿时映入四人的眼帘起来。 饶是像杨玄这种在深山老林中见过无数鬼怪妖孽,面对过无数的鬼蜮伎俩之人,面对此情此景,也是不由得一呆。 房间里面,阴气森森,阴风拂拂,吹得人脊背发凉,就仿佛是置身于荒山野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仔细一看,这哪儿是闺房啊,分明就是一处荒野! 荒野升起白烟,一座长满了杂草的老坟矗立在野林中,墓碑上,刻有‘大明进士张忠之墓’。 坟前,正有一名身着白衣、书生打扮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四人,怀里搂着一位身穿睡衣的女子,用一股子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喃喃着:“嬛嬛,你愿意生生世世,年年月月,与我永不分离吗?” “张郎,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睡衣女子倚靠在这男子怀中,一副十分甜蜜的样子,浑然间,这两道身影似乎将杨玄四人当成了空气,依旧是你侬我侬着。 “嬛嬛!嬛嬛!” 常大海和李月娥哪里见过这场面,拼了命的就要冲着那女子冲过去,却见那男子搂着女子一转身,猛然指向了杨玄四人怒骂道;“尔等皆是那县令大人派来的爪牙吧?!想要拆散我与嬛嬛,宁死也不会如尔等之意!” “有点意思。” 杨玄笑了,难怪怨气这么重,这东西,有故事啊! “玄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嬛嬛只是去郊游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变这样了?” “我们叫她,她也不应!” 常大海和李月娥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因为那白衣书生的怀里,正是他们的女儿常嬛嬛。 只不过这常嬛嬛此刻眼神迷离,痴痴的望着白衣书生,俨然就是一副被鬼迷了心窍的样子。 “鬼蜮伎俩罢了,这玩意应该就是表妹郊游时一路跟回来的。” 杨玄也不啰嗦,眼睛里散发出一道精芒,死死的盯着那白衣书生,大喝一声,洪音如雷:“小老弟!你看看我是谁?!” 这一看之下,那白衣书生顿时是脸色大变,在其他人眼里,杨玄还是杨玄,但是在他眼里,杨玄却是变成一尊身披金甲、手持斩龙剑,不怒自威的大天师。 “杨泗菩萨!” 刹那间,伴随着那白衣书生的一声渗人尖叫,四周景物扭曲变幻,白烟散去,房间还是房间,哪里有什么墓地,只不过是这白衣书生的鬼蜮伎俩罢了。 “还玩不玩鬼蜮伎俩了?”杨玄似笑非笑的开问,他刚才也玩了一些障眼法,搬出了自己的祖师爷,顿叫那白衣书生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臭小子!坏我好事!你找死!” 第10章 借阴寿 “上师有所不知,小生本是大明年间人士,自幼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只因门不当户不对,小生便因此寒窗苦读,某一日终考中进士,岂料那县令却垂涎我相好美色,将其强抢而去,小生不服,一怒之下,身着红衣自缢而亡,死后执念不散无法投胎,更遑论是修行了,故此才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啊。” 但见那红衣书生一张腐朽的脸是哭哭啼啼,流下两行血泪,可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一般。 “那你为什么害我女儿?” 李月娥和常大海皆是满脸盛怒交加,你特么相好的被县令抢走了,关我女儿什么事啊? “小生……小生也是身不由己啊,只因这姑娘经过小生之坟时,长得太像小生之相好,情不自禁之下,这才缠上了她,绝无害人之心哪!” 闻听此言,杨玄冷笑到了极致:“鬼话连篇,我看是你这老鬼色心顿起,想要勾她做个鬼中夫妻吧?” “舅舅,舅妈,你们且闭一闭眼,待会可能会有点血腥,因为我要吃鬼了。” 杨玄的话说的很淡定和随意,某些玄门中人的确有吃鬼的习惯,杨玄也是如此,只不过,也很少去做这种事,传言,钟馗就有吃鬼这一癖好,借此可以增强道行,可落在常大海李月娥这些普通人耳里,着实是很吓人。 “啊?吃吃……吃鬼?” 常大海和李月娥哪里敢不听话,他们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十年不见,当年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外甥已经彻底变了,他现在不吃饭,吃鬼! 魏月也是吓得一阵俏脸发白,之前她还以为杨玄是故意装出这幅酷酷的样子呢,但现在看来,草率了草率了,之前也不知道吃过多少凶悍厉鬼才能如此淡定的说出最吓人的话。 “你……我好话说尽!你竟然还不放过我!那我也告诉你,这姑娘没几年可活了,我早已吸了他五十年阳寿!” 那红衣厉鬼此刻也自知今日是在劫难逃,碰上斩龙人这种各种手段近乎全面的玄门中人,什么鬼蜮伎俩都没用。 “那我也先吃了你再说。” 杨玄话音刚落,也不客气,一把就抓起其身体,像是啃鸡腿一样的抓在手里啃食,不消几个呼吸之间,一只几百年的老鬼就被他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没啥太大的作用。” 吃完过后,杨玄微微闭目感受了一下,修为仍然毫无寸进,略显失望。 吃鬼这种事,也只有一些道法高深的玄门中人才敢干,毕竟一个不慎就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但好处也是巨大的,尤其是年代越久的老鬼,就像是陈年佳酿一样,可遇不可求,能增长不少道行,可惜这老鬼是中看不中用。 “像那只瘣,要是被人吃了,可抵得上千年老鬼。” 杨玄内心喃喃自语着,只可惜那瘣的一身道行尽皆散掉,根本就不曾给他机会。 “玄玄,玄玄,你快看嬛嬛!” 这时,常大海和李月娥的焦急呼唤声打破了杨玄的思绪,魏月也是凑到了床前一看,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天哪!” 杨玄径直走过去,此刻便是看到,那床上穿着睡衣的靓丽少女,已是人事不省,本是芳华年纪,此刻却是满头银丝,皮肤褶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这老鬼还真歹毒,居然真的吸了五十年阳寿。” 杨玄眉头深皱,正如他所料,这只老鬼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常嬛嬛做他的鬼妻,只可惜此鬼本事实在太低,连害死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都没有,只能靠这种偏门手法将常嬛嬛给活活拖死。 要是他迟来一些,恐怕这老鬼已经成功了。 “我看嬛嬛的面相,是个长寿之人,不至于早夭,这五十年阳寿,我会替她要回来的。” 无论于情还是于理,杨玄都打算将这件事负责到底,虽然借阴寿这种道术需要冒着巨大的危险。 “要……要回来,怎么要?” 魏月、常大海、李月娥皆是吃惊的望着杨玄,只听过要钱、要人、甚至要饭的,这寿命,还能要回来? “可以先试试。” 杨玄也不过多解释,接着便是从腰间老旧的黄色包裹里,取出了七张黄符,递给了常大海夫妇叮嘱道;“舅舅舅妈,你们取七个煤油灯,压着这七张符,放在嬛嬛床头,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好好!” 两夫妇自然是无条件相信杨玄,转身就抓紧去忙碌了。 一旁的魏月眨巴着大眼,盯着杨玄道:“终于见到你用一次符咒了。” 杨玄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别人送的。” “谁送的?”魏月瞪大美眸。 “五年前在灵隐山中碰上个茅山老道,被厉鬼缠身,出手救了他一命。” 杨玄想起了一些往事,当时那老道道行不低,只不过阴沟里翻船中了厉鬼的鬼蜮伎俩身负重伤,后来便把身上最珍贵的几张镇灵符送给了他。 其实杨玄拿出这几张符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护住常嬛嬛的魂魄,毕竟算上被吸的五十年阳寿,她现在已经是七十多岁了,极有可能会遭到阴差来勾魂,有这几张符咒在,短时间内可保她无恙。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找谁借阴寿?” 魏月宛如一个好奇宝宝,抓着杨玄不住发问,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从一开始对于杨玄这个人的好奇,此刻已经上升到了对于斩龙人处理阴阳祸事种种的好奇了。 “自然是找负责增减凡人阳寿的判官,三天以后,我会做一场法事,跟他谈判,谈得拢便好,谈不拢,就要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 杨玄眼睛里冒着屡屡精光,似在与魏月解释,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缕清思路:“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需要找点东西。” “需要什么?我帮你找。”一旁的魏月急忙掏出手机,准备拨通魏振生的电话,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那都好说。 “不必,你开车,现在,带我去找。” 第11章 测风口,定阳穴! “舅舅,舅妈,你们守在床前看好嬛嬛就行,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我大约明天卯时之前就能回来,切记,不可让九盏油灯熄灭!” “好好好,玄玄,你一切都要小心呐。” 月,渐渐浮现夜空。 在常大海夫妇二人殷切的注视下,杨玄与魏月离开小区,上了魏月的车后,魏月握着方向盘,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杨玄:“去哪儿?” 杨玄没有回应她,在魏月的好奇注视下,从腰间的老旧包裹里取出大概三寸大小的金色小罗盘。 他将罗盘端正,颇有讲究的用他那奇特的指甲转动着内盘,当内盘转动时,其内的‘天池’也跟随着转动,同时嘴里也如巫师诵经一般的喃喃自语起来:“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奇怪,故气伏尸。黄砂赤土,瓦砾坟基。方广百步,随针见之!” “来了来了!跳大绳开始了!” 魏月在一边看的咧嘴直笑,这种画面她小时候看僵尸电影可多了,今儿个终于见到真实的了,好兴奋。 所谓罗盘定风水,八卦伏妖魔,哪怕像魏月这样的行外人也都知道一些缘由,杨玄拿出罗盘,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但见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三寸罗盘,脸色一阵阴晴圆缺,好半晌后,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的长舒了口气,转头就冲着魏月说了句:“东南方向,三十里路,有个风口,那里是阳穴,速去。” “好嘞!” 魏月得令,也不多问,反正问了也不懂,懂了也没用,当下直接是一脚油门直奔杨玄口中的阳穴而去。 也亏她是个外行,若是个内行,亲眼看了杨玄这么一手本事,恐怕是直接磕头拜师,奉若神明了。 懂行的都知道,天下玄门之法,皆离不开山、医、命、相、卜这五术,龙虎、茅山、正一、崂山等各有专精之道,但却对这卜之一术,讳莫如深。 卜为天机,测阴阳,定生死,算吉凶,越是道行高深的风水师,则算得越准,但同样,也注定了他们晚年会发生不详,多不得好死。 而唯有斩龙人,独精五术,却从来无惧天机反噬,也说明这个才堪堪二十出头的朴素青年,道行已经到了不知深浅的地步。 不多时,两人一车出现在距离城北不远的一片棚户区,下车后,杨玄一看此处风水格局,就是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这不是个屠宰场吗?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要买肉?” 魏月双手抱胸,感觉四周杀气好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咪咪的就离杨玄的身子近了些。 如她所言,这里是一片大型的屠宰场,白天时,会有很多的屠夫在这里杀鸡杀狗杀牛杀羊用来贩卖,随处可见摆放凌乱的案板,入眼皆是牲畜之血,这地儿一到了晚上,鬼都不来。 “我要找的,是只紻。” 杨玄也不卖关子,身子踱步,像是一位闲庭胜步的书生一般在屠宰场转了一圈后,又迅速蹲下身子,用他那锐利他修长的指甲,在泥土里插入翻滚,只见一缕淡而不散的黑气冉冉升腾向这寂静的夜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做完这些后,杨玄又回到了原地,以一只脚为轴心,另一只脚在面前划出一个半圆弧后,便是就地打坐,闭目养神起来,似在等待什么出现一般。 “紻?就是那种……动物的魂魄?” 一旁的魏月倒也不嫌弃地上的肮脏,学着杨玄的姿态端坐了下来。 之前初见杨玄的时候,魏月就听他说起过紻这种东西,那是动物的魂魄,只是也不知为何杨玄此刻要寻这玩意儿。 “地府之中,有个蒋判官,生前是个铁面县令,破除冤案无数,但有个弱点,就是极度怕狗,越是凶狗他越是惧怕,死后去了地府坐上判官,也延续了这一弱点,我明晚要跟他谈判,自然要有点准备。” 杨玄双目不睁,难得心情好一般的对着一旁的魏月解释道:“只是这鬼入地府可投胎,紻却不行,一直长留人间,人间的紻,多如牛马,我要找一只最为厉害的紻才行。” “所以这里有?” 杨玄点了点头道:“鬼多在聚阴之地,而紻却恰恰相反,它们喜好阳气,这处屠宰场阳气冲天,是难得的风口聚阳之地,我若所料不差的话,这里绝对有一只成了气候的紻在修行。” “啊?” 闻言,魏月一双慌张的大眼珠子四处环顾,一双玉手也是不自觉的拉紧了杨玄那一身老旧的文士长衫。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杨玄睁眼瞪了她一下:“这紻,在魂魄之中就犹如动物在阳间时的地位一般,乃是最为底层的存在,随便一只小鬼都能叫它魂飞魄散,只不过刚好却是那蒋判官的克星,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上你这拖油瓶。” “害,早说嘛,吓死本小姐了,还以为这玩意跟我爷爷那样厉害呢。” 魏月翻了个白眼,轻拍了拍胸口,不由得又好奇问道:“那它……现在在哪儿啊?” “不就在你旁边?” 杨玄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魏月的肩头道。 好好一漂亮姑娘,下意识的一偏头,就见一条能由牛犊子高大一般的黑狗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珠子就这么忽然出现,那健壮的双蹄搭在了魏月的肩膀上,腿部是直一个劲儿的抽动,嘴里留下一大堆哈喇子。 “啊……它……它在干啥?” 魏月顿时发出一声又恼又愤的尖叫,她此刻也看出来了,这大黑狗的双蹄,就跟鬼魂的双脚一样,薄如蝉翼,这证明此刻趴在自己身上疯狂的玩意儿就是杨玄口里所说的紻,可问题是,这特么是玩儿哪出? 尤其是,她还贼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被敷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好一只充满阳刚之气的狗紻,我要的就是你!” 杨玄直接无视了魏月的哭喊大叫,盯着这狗紻那是双眼不停放光,接着迅速的就从腰间的古旧包裹中取出一物,摊开手心时,豁然是一块约莫能有一寸大小的青褐色鳞片。 这是一片蛟龙的逆鳞! 第12章 土司借身 当然,在古老的东方,所谓龙,也分很多种,如存在于传说中的神龙、应龙、天龙,也有古时在陆地上行走作乱的蛟龙、虬龙、孽龙,与世世代代的斩龙人针锋相对。 杨玄手里的这片逆鳞,就是取自于他昔年在灵隐山中修行时,遇一黑水寒潭,从其中一条孽龙身上取得的。 杨玄与此龙肉搏了近三个月才勉强将其斩杀,此后便一直将这片逆鳞带在身上,因龙为万兽之主,哪怕是蛟龙也有此王者威势,对于眼前的这只狗紻,可谓是天生的克星。 “汪……” 果然,便见杨玄手握逆鳞,口里诵念咒语的一刹那,那只趴在魏月身上作乱的狗紻便是发出一声犹如月夜人狼一般的惨叫声,随即立即是匍匐在原地,浑身上下不断冒出屡屡黑气来。 “没事吧?” 杨玄适才走到魏月面前,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看着她,刚才这狗紻的行为多少是有些过分了,虽然对魏月这位千金大小姐造成的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哼!” 魏月冲着杨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便是立马别过了头去,他严重怀疑刚才杨玄就是故意让自己出糗的,要不然干嘛等到现在才掏出那片龙鳞? 经此一事后,魏月多少是对杨玄这个人的性格又多了几分了解,除了在面对邪物时人狠话不多以外,生活中这家伙绝对有十分腹黑的一面。 “小家伙,你好歹也算是有些道行了,知道趋吉避凶的道理,助我完成这件事后,我就饶了你。” 杨玄倒也没有理会此刻魏月心中的小情绪,目光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那地面上瑟瑟发抖的狗紻,随即又迅速从腰间的布袋中一阵摸索,抽出了一面土黄色的小旗。 他将小旗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的道;“此乃我斩龙人一脉的收妖旗,是你自己进来,还是我动手?” “呜呜呜……” 狗紻顿时嘴里一阵呜咽,犹如当场没了脾气一般,虽然看起来极不情愿,但仍是慢吞吞的朝着杨玄那里爬去。 紻这种兽魂,尤其是家畜家禽一类,是最容易鱼死网破的,生前就为人类所驱使,死后化身为紻,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愿意去臣服于玄门中人的。 怪只怪这狗紻偏偏碰上了杨玄。 “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杨玄满脸欣慰的微笑盯着这狗紻,脑子里正盘算着明晚与蒋判官谈判时该如何让其派上大用场,不料意外的一幕却是突然出现了。 “呱……呱……呱……” 三声阴森森的乌鸦叫声,突然响彻在魏月、杨玄、乃至这狗紻的心神耳膜之中,紧接着,杨玄和魏月抬眼一看,便是豁然看到在那不远处一个带血的案板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约莫能有磨盘一般大小的蓝色阴鸦,一双湛蓝而隐森的瞳孔里,散发着一股子意味深长之意。 “天哪!这是什么品种的乌鸦?!” 魏月吃惊的张大了樱桃小嘴,乌鸦在城市里本来就不多见,特别是这么巨型的,简直是刷新三观了。 “汪汪汪!” 而也就在这同一瞬,那狗紻忽然浑身毛发根根炸起,转眼间就犹如着了魔一般,嘶吼着暴起朝着杨玄身上跃了过来。 “驭妖之术?!” 杨玄瞪大双眼,心脏一阵急速跳动,这狗紻突然暴走只是因为看了一下那蓝色乌鸦的眼睛,就仿佛是受到了其控制一般,直接就要暴起伤人。 这种驭妖之术非常高深,据玄门中人所知,除了早已遗失多年在的斩龙人一脉至宝驭妖符之外,极少有人能做到。 可是,眼前这明明只是一只充满妖异的乌鸦啊?! “小心啊!” 但见杨玄那里脸色一阵阴晴变幻,好似发呆一般也不见有所动作,魏月急切大叫的提醒他。 嗡…… 可下一秒,就见那狗紻距离杨玄约有半只脚距离时,突然间从杨玄的脚跟前,闪烁出一片半圆弧金色光罩,直接弹在了此紻之上,立时使得其被弹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浑身都是冒着大量黑气,惶恐呜咽不绝起来。 第13章 曼陀罗花 “我嘞个去……乌鸦会说话!” 啪! 不远处,魏月的三观终于是彻底崩塌了,整个人直接白眼一翻,身子一抖,就吓晕了过去。 “我斩龙人一脉的至宝驭妖符,不是被你用来这般作孽的!” 杨玄怒气极盛,眼里仿佛冒着两团火焰,他早就感知到这武陵县境内有驭妖符的踪迹,却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被人这般利用了! “斩龙人?这世上还有?老夫倒是真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蓝色阴鸦桀桀的笑着,忽然翅膀一挥,一股阴风刮得人睁不开双眼,紧接着一堆堆黑色的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的生物,便是凭空飞来,如雨点一般朝着杨玄身上撕咬而去。 “黑苗戾蛊?!你是湘西那边的土司?!” 杨玄瞪大眼睛,看着这一条条龇牙咧嘴模样十分吓人的黑色蛊虫,这种手段并不常见,哪怕是在苗寨那边,巫蛊师也分很多种,有白蛊、灵蛊、黑蛊等等,这黑蛊的杀伤力是最强的,它们不侵人心神,专吃人血肉,手段多出自于一种非常邪门的巫蛊师……黑苗土司! “有些眼力,老夫这些黑蛊,也算是杀了不少的玄门中人了,茅山道士、赊刀人,皆不能幸免,希望你不会让老夫失望。” 蓝色阴鸦体内传出那苍老而懒洋洋的声音,道出他这些黑蛊的战绩来。 “呃……啊!” 这玩意儿确实很难缠,杨玄当场脸色一皱,嘴里发出难受的低吼之声,这些东西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他浑身上下不停撕咬,一股股钻心的疼痛感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给撕裂一般。 不过不到十秒钟时间,奇异的一幕就发生了,只听得‘啪啪啪啪’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凡是刚才只要张口咬了杨玄的身体的任何黑色蛊虫,都是如雨点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滩脓血,死得不能再死。 整个过程,杨玄没有动用丝毫手段和术法,就这么将那阴鸦引以为傲的蛊虫给摆平。https:/ “什么?!” 这一次,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阴鸦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震惊,震惊之后声音中却是透射出狂喜:“纵观天下玄门之士,以肉身闻名者莫过于两类,摆渡人,斩龙人!” “哪怕是强如摆渡人,也绝没有这般恐怖的肉身之力,没想到,你真是一位屠龙师!” “自古盛传斩龙人的肉身一身是宝,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老夫苦苦寻觅一具合适的肉身已久,终于让老夫等到你了!” 那蓝色阴鸦的激动之情,甚至比之杨玄确认他身上有驭妖符的线索更甚,看向杨玄时,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座巨大的宝库,充满垂涎。 “就凭你?” 杨玄咧嘴冷笑,身子一迈便犹如一只猎豹一般朝着那阴鸦激冲而去,他那一双锐利而修长的指甲,在月色下寒光阵阵,直逼那阴鸦的脑袋! 玄门中人彼此之间斗法,斩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肉身和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学造诣,尤其是像这黑苗土司这等连肉身都没有的家伙,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好风凭借力,送送老夫上青云,小娃娃这岂不是你的荣幸?” 蓝色阴鸦发出邪狞之声,也不急躁,一双阴气无比之重的爪子同样是选择硬刚杨玄的肉身。 与其说他是在以己之短、博杨玄之长,倒不如说他是有意在测验杨玄的肉身,杨玄的肉身越是强大,他就越是欢喜得很,想要得很。 咔! 但见那阴鸦的一双爪子,在触碰到杨玄的指甲的刹那,就犹如是玻璃碰到了玄铁一样,瞬间支离破碎,其整个庞大的身子,更是被杨玄低吼一声,双手撕扯着直接撕裂而开,这一幕端的是可怕极了! 嗡…… 在那身体犹如纸片一般被杨玄撕得粉碎的瞬间,只见一道黑光一闪,一道浑身上下腐朽不堪的黑袍老叟灵魂体出现在杨玄的视线中,桀桀的笑着。 这就是那黑苗土司的真面目,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肉身,但很明显可以感觉到其灵魂体异常强大,绝非鬼魂之流可以媲美,就连杨玄的三魂七魄都忽然毛骨悚然了一下。 “老夫太喜欢你了,不对,是你的身体!” 这黑苗土司的声音极为渗人,他甚至恨不得马上就要钻进杨玄的身体里,感受一下那世间最强的玄门肉身。 杨玄面色冷漠中并不说话,他当即手捏莲花印,嘴里念念有词要施展某种极端强势的法术来镇压此獠! 嗖! 便是在此刻,异变突生,一只纤瘦却是异常有力的玉手抓住了他的臂弯,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道倩影张开小嘴,朝着自己的脖子便是撕咬而来。 “你疯了?!!” 杨玄面色一变,眼前这魏月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坏自己大事,六亲不认的就朝着自己狂咬,虽然他古铜色的肌体坚不可摧,任凭这魏月如何撕咬也难伤分毫,可正是趁着这个时间段,那黑苗土司的阴魂早已化作一道阴风飘走,眨眼不见踪迹。 “来日方长,不着急。” 空气中,只回荡着那老鬼极为渗人的冷笑声。 “吼……吼……” 杨玄满脸怒容,却也知道魂一去,上千米的鬼蜮伎俩,且耳边、脖子处,全是魏月低吼的叫声,这魏月忽然发疯,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 偏偏这丫头明显是中了鬼蜮伎俩,杨玄还不能伤她,只怪那老鬼太过于老奸巨猾。 杨玄十分费劲的腾出一只手,闪电般的将魏月的两只胳膊给反扣住,死死的镇着她,此刻仔细一看,此女的双眼中满是戾气,拼命的嘶吼挣扎着,但杨玄展开阴阳眼仔仔细细观测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任何中了鬼蜮伎俩的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玄眸光微急,忽然惊鸿一瞥时,看到了地面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株漆黑如墨的花朵,顿时心中豁然明了:“曼陀罗花!” 第14章 你刚才想侵犯我 有关这曼陀罗花的种种神秘传闻,杨玄听得多,不过却见得少,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到了此刻才恍然大悟起来。 此花发源于印度,据说与佛教有着很多渊源,使得其身上也充满了各种神秘色彩,后来又传到了龙国,尤其是在巫蛊师、降头师等邪派人物手里精心专研、发扬光大,害了很多无辜之人。 曼陀罗根据花色,可以分为十种,此刻眼前这一株黑色曼陀罗,花语便是: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很迷幻! 它最大的特点也是使人产生幻觉,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但是杨玄可以肯定一点,此花的邪门对于玄门中人影响更大,像魏月这样的普通人,理应是没什么影响才对。 “很蹊跷。” 杨玄纳闷的喃喃了一声,眼下也没那么多功夫琢磨此事,当即手指掐着一个莲花印,嘴里微微念念有词,指尖之处,喘息之间一道阴火如雨点打向了面前的曼陀罗花。 滋滋滋滋…… 眨眼间,此花就宛若干柴碰上了烈火,居然自主的燃烧起来,很快化作了灰烬。 此花在邪派中人手里,的确是用来阴人的上乘利器,往往神不知鬼不觉就中招了,但如杨玄这般道行高深莫测之辈,只要知道是这玩意作祟,想要消灭它还是易如反掌的。 咕噜噜噜…… 紧跟着,便只见面前的魏月身子猛地一僵,双目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咕噜’就流出一堆的白沫,身子也是痉挛颤抖个不停,活像是羊角风发作了一般。 啪! 杨玄二话不说,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掌,照着后者光滑如玉的俏脸上冷不丁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抽的原地的魏月像是陀螺一样转了好几圈,整个人也是迅速的回过神来。 回神过后,但见魏月一张俏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豁然在列,半边脸也是肿得像个猪头,她怒目圆瞪的盯着杨玄:“疼得要死!你干嘛打我!” “你刚才想侵犯我。” 杨玄简单的说完这句话,便是转身不再理会原地呆若木鸡的魏月,将手里的收妖旗再度取出,将那只早已是吓得噤若寒蝉的狗紻给收了进去。 这一巴掌倒还真是他故意赏给魏月的,曼陀罗花专攻心神,即便已经被消灭了,但普通人体内的三魂七魄也难以在短时间稳固,杨玄这一巴掌只用了一分力道,就将魏月的三魂七魄给拍凝实了。 “我?我侵犯你?你以为你谁啊?就算你帅到不行?我没见过帅哥?会干出这样子的事?” 在杨玄根本就不想解释的前提下,魏月自然也不知道实情,捂着肿胀的半边脸,活像是个母夜叉一般围绕着杨玄前前后后一阵指着鼻子大叫着。 虽然她也早注意到杨玄的一身简陋衣服确实被撕烂了不少,脖子上手臂上,也多少是有些爪痕和咬痕,但她认为这绝对是那狗紻或者是那只大乌鸦干的。 杨玄终于将狗紻收进了收妖旗内,这才放心的长出了口气,随后转身冲着魏月似笑非笑的道:“垂涎一个人会控制不住的流口水,你流那么多的白沫,是有多馋我身子?” “靠!” 闻言,魏月这才下意识的一低头,看到自己胸口流出的一堆堆口水和白沫,是既羞愤、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事并非如此,魏月心中坚定,可特么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想越觉得心里想杀人,一怒之下只得自己钻进了车里,开车就准备狂飙而走。 她再也不想见到杨玄了,一秒都嫌多。 咔嚓! 只不过车子才刚刚发动呢,只听得一声巨响,副驾驶的玻璃,被某人一根手指甲就给戳得支离破碎,一个矫健的身子鱼贯而入,躺在副驾驶上就开始闭目养神,嘴里懒洋洋的冲着魏月发号施令:“开车,先回我舅舅家。” 魏月瞪大一双美眸,感觉整个人直接抓狂了,一阵唾沫星子飞舞的就冲着杨玄大骂:“杨玄!我问候你先人!” 魏月这丫头的性格,从小到大都娇生跋扈惯了,虽然外表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品美女,但性格里却是很直白与单纯,所以平时爆粗口对她来说那也是家常便饭了。 而且,她坚定不移的认为,杨玄,该骂。 “魏振生叫你来跟我逼逼赖赖的?” 杨玄不耐烦的睁开双眼,不耐烦的瞪着魏月,不耐烦的说着。 “我……我……”魏月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度颤抖不绝,半边猪头脸火辣辣的疼,心中暗想:“我是忍者神龟,我忍,我忍了!” 跑车的轰鸣声发动,魏月的车速很快,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完成父亲魏振生交代给她的任务,然后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杨玄了。 杨玄则很悠哉,他想的是有了这只狗紻,晚上帮常嬛嬛要回寿元的那场法事成功率最起码上了七成了。 解决完常嬛嬛的事,杨玄估摸着自己还会在这武陵县待上很长一段时间,那黑苗土司绝对与斩龙人一脉的至宝驭妖符有着巨大的联系,此人手段凶残、道行高深,是杨玄必须要严阵以待的一个对手。https:/ 想着想着,杨玄忽觉得有些犯困起来,双手抱胸渐渐的沉入梦乡。 “这……这是哪儿啊?” “喂,杨玄,喂喂喂……快醒醒!” “杨玄!” 一个小时后,迷迷糊糊中,耳边传出了那魏月叽叽喳喳的叫声,杨玄更加不耐烦的睁开双眼:“你干啥呢?还没到?这么短的路程你特么开到天堂去了?” “不……不是……我迷路了,不知道咋的就开到这儿来了……” 很新奇,魏月此刻也不骂杨玄了,反而声音十分怯生生的,整个娇躯不断的发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杨玄这才将视线朝着四周看去,这一看之下,他也是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好家伙,我让你去我舅舅家,你开乱葬岗来干嘛?想找个无人之地侵犯我?” 第15章 天邪金刚命! “别……别开玩笑了,我们……我们好像撞鬼了……” 借着车子微弱的近光,四周景象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两人一车,此刻哪里还处在什么车水马龙的武陵县啊,这尼玛完全就是一处荒山野岭中的乱葬岗啊! 车子被撞停在一处长满杂草的墓碑前方,四面八方全都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土坟,遍地皆是白骨,阴风阵阵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真是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不对! 正值盛夏呢,瞧瞧身边这位娇美的魏家大小姐,超短裤、小吊带,生怕露得太少一般,怎么此刻冻得直打哆嗦? 原因很简单,此地极阴,要么是碰上了百年老鬼了,要么就是冤魂厉鬼不计其数,很显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不对劲。” 杨玄瞟了一眼窗外,很淡定的望向一旁的魏月,淡定的摸了根烟,淡定的点上,淡定的抽了一口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玄!你能不能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玩笑?!我都说了我明明在马路上开着,开着开着就开这儿来了!” 魏月也一下子火气上来了,早前就隐约感觉出杨玄的性格看似高冷,实则很是腹黑,就当下而言,‘隐约’这两个字属实有些多余了。 “所以说啊,你不对劲!” 杨玄吐了个烟圈,不骄不躁的翘起了二郎腿,对他而言,眼前这都小场面了。 尤记得当年被师傅带进灵隐山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被要求在一个万人凶坑之中睡一个晚上,后来他道法有成出世的那一天晚上,师傅施展通灵之术,带他魂游地府,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行!本小姐就算垂涎你垂涎到不行,想侵犯你也犯不着来乱葬岗吧?” “我说的是那个吗?”一根烟抽完,杨玄感觉很爽,将烟头弹飞过后漫不经心的道:“我是斩龙人,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小鬼老鬼见了我都得绕道走,还敢主动找我麻烦?” “所以,问题出在你身上,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东西明知车上坐着一位斩龙人,都还要冒着风险对你下手,你说你对劲不对劲?” 杨玄这倒是正经话,之前曼陀罗花对普通人影响不大的铁律就在魏月身上打破了,而眼下,二人这明显就是碰上了鬼打墙这种鬼蜮伎俩,目标其实就是魏月! “我?我……我不知道啊啊啊啊……” 闻听此言,魏月先是一愣,随后,是又惊又害怕了起来,因为杨玄说的话不无道理,旁边这位稳坐钓鱼台的哥们肯定不是鬼怪们的目标。 而接下来让她面色大变尖叫出声的事实,就更加验证了这一点,只见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阴风掠过这乱葬岗上空,只见那些土坟内顶端,不约而同的升腾而起阵阵白烟,一道道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影,就那么突兀的出现,然后一窝蜂的全都飘向了魏月的车门前,一只只血淋淋的鬼手疯狂的砸着车门。 可以很真切的感受到,这些冤魂厉鬼们看向魏月的眼神时全都充满了火热和激动,怎么说呢,那种眼神魏月也觉得熟悉,就像是家里养的波斯猫见到了小鱼干,出自于某种本能。 “嘿嘿……嘿嘿……” “我要……我要你……” “小妹妹……下车……快下车……” 魏月的车门外,‘砰砰砰’各种敲打车门的声音那是震耳欲聋,各种五花八门的冤魂厉鬼死死的盯着她直流口水。 “你生辰八字说一下。” 杨玄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着急,目中忽然暴射出道道精芒。 “2……2003年三月十九号。” 此刻的魏月显然在没有了敢跟杨玄斗嘴的勇气,心中只想着杨玄赶紧出手解决眼前的这帮冤魂厉鬼,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窝草!天邪金刚命啊!” 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原本很平静的杨玄都是忍不住一声大叫起来,这可是学道奇才啊! “杨……杨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是了!也只有你这种命才有这个资格一语定了那老王八的正果,也只有你才会让鬼怪们无时无刻不想吃了你。” 杨玄目中精芒大盛,这天邪金刚命,顾名思义就是天生诱邪,命如金刚! 第16章 开坛做法 “啊……” “哎呦!别……别吃我!” “上师饶命……饶命哪……” 很快,一帮平日里凶残又吓人的冤魂猛鬼们一片大乱,看杨玄时就如同是见鬼了一般,拔腿就往四周飞速飘去,有些被砍头而死的鬼魂,甚至连头都来不及捡,场面非常混乱。 虽然说天邪金刚命的诱惑很大,但显然被杨玄给当成糖豆吃掉的恐惧感更胜一筹啊。 众鬼一溜烟的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唯留下杨玄满脸嫌弃的直摇头:“没劲儿……以后还是少吃鬼了,极品货色除外。” 吃鬼这种事,就好比世人吃饭一样,营养价值高的饭菜能够让人变得更健康强壮,营养价值低劣的不仅对身体无益,反而还会伤害身体。 鬼魂也是如此,这些劣质的鬼魂,吃得太多反而会使得杨玄体内浊气增多,逐渐影响道行。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一旁魏月的哭泣之声让杨玄回过神来,这丫头到底是绷不住了,几个小时前还是个光鲜亮丽得千金大小姐,现在是半边脸肿得像猪头,浑身上下被厉鬼们咬了不少伤痕,虽说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吓人哪! “没事没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杨玄难得正儿八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只是这安慰多少是有些杀人诛心了。 “杨玄!” 魏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被气的都不哭了,如果钢铁直男出了个排行榜的话,杨玄一定是争夺冠军的热门人选。 “清风一阵,唤我清明,敕!” 下一刻,就见杨玄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张画满奥妙符文的符咒,嘴里念念有词之中,往前车窗上一扔,就见那符咒立刻自主的粘在了其上,四周景物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大变样,慢慢的回到了车水马龙的都市街道上。 “还不开车?愣着干啥呢?” 杨玄淡淡的瞥了一眼旁边看的一阵目瞪口呆的魏月道。 魏月的吃惊不无道理,毕竟杨玄的这一手术法看起来太魔幻了,但她并不知道实际上从一开始车子就没有离开过武陵县,荒山野岭、土坟、全都是鬼怪擅用的鬼蜮伎俩罢了。 “喔喔……” 魏月回过神来,也不敢多问,急忙发动车子,在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两人终于返回了常大海夫妇二人所在的小区楼下。 “你也辛苦了,回去吧,之后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行了。” 副驾驶上,杨玄扫了一眼看起来疲累交加的魏月,说实话这姑娘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换了她人,不是已经被吓死,就是在被吓死的路上了。 “那祝你今晚好运,希望你表妹平安无事。” 魏月一张俏脸苍白如纸,之前她纯属是对杨玄各种捉鬼降妖的本事十分好奇,现在她还是觉得躺在床上刷剧比较好。 “诶对了,把这个带上,记得每日洗澡时,在身上抹一点,可以避免被绝大部分鬼物感知到你身上天邪金刚命的气息。” 下车后,杨玄又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从包裹中一阵摸索,将自己每日用来涂抹在身上掩饰斩龙人气息的黄色粉末分给了魏月一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魏月都有些相似,玄门中人对杨玄的肉身垂涎三尺,而鬼物则对魏月的身子我见倾心。 “我愿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魏月将一包淡黄色粉末收下后,面带复杂的冲着杨玄说了这么一句,就一踩油门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杨玄站在原地看着这姑娘远去的画面意味深长的自语。 魏月的一生,都将与鬼怪做斗争,也许将来可能会成为杨玄斩妖除魔路上的左膀右臂,但是在尚未成长起来之前,她一定还会来找自己,因为鬼怪会源源不绝的去找她。 “舅舅舅妈,昨夜没发生什么状况吧?” 进入小区一路轻门熟路的回到常大海家,就见夫妇二人眼圈漆黑,疲累不堪,显然是一宿没睡守护在常嬛嬛的床前。 “玄玄,你终于回来了!” “按照你说的,我们一直让九盏灯不灭,没出什么状况,就是昨天夜里有敲门声响了许久。” “还有,也不知是我们两口子幻听了还是啥,老觉得好像门外还有锁链拖地的声音。” 常大海和李月娥此话一出,杨玄立即就判断昨天晚上鬼差应该是已经来过了,只不过并没有勾走常嬛嬛的魂魄。 一来是床前有茅山灵符守护,二来鬼差勾魂通常在人死前一段时间都会有预兆,俗话说就是踩点,认认门,死期一到,才会真正来勾走。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杨玄心中暗忖,又走到常嬛嬛的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者,印堂发黑、俏脸苍白,死气沉沉的,基本上挺不过明天晚上了。 “舅舅,舅妈,你们赶紧去买个新鲜的大公鸡,一斤石灰,然后,三茶三酒备齐,我要摆道台了。” 杨玄冲着常大海夫妇二人交代了一些相对简单的事宜后,立即便是着手做起了准备工作来了。 他从屋子里四处搜来了几张方桌,一层一层的叠起,筑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高台,而后又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了四个长条的黄布,上面写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咒语符文,一直从高台上垂落而下,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道台了。 “保险起见,还得加点东西。” 杨玄想了想,又是在腰间的古旧布袋中一阵摸索,三张被卷起来、十分皱巴巴的古旧画像被他取了出来,直接是挂在了道台最上方。 三张画像上画着三个人,一位身披金甲、手持斩龙剑的魁梧大汉,一位则是一身官服、慈眉善目的文生,另一位则是赤膊登场、指甲奇长的虬髯大汉。 若有玄门中人在此,便一定会对这三幅画像肃然起敬,这可是斩龙人一脉最为杰出的三位代表:杨泗、魏征、周处! “三位祖师,弟子杨玄,今夜与地府蒋判官谈判,吉凶难料,还望祖师显灵,助弟子一臂之力。” 杨玄点上三柱高香,朝着画像恭敬一拜。 第17章 变数 开坛做法,这是玄门中人都需要非常小心翼翼的一件事,若是学艺不精,或是道行不深,但凡出一点闪失都会遭致横祸。 开坛做法一般有三种目的,要么是与鬼神沟通和谈判,要么是请鬼神上身,要么就是与同道中人斗法。 所以道台能高则高,想尽办法提升己方气焰,鬼神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如道门中人开坛时,都会搬出三清、天尊等画像,斩龙人一脉拿得出手的,也就赫赫有名的三位祖师了。 “玄玄,东西买回来了!” 时间一晃而过,下午五点时,常大海和李月娥行色匆匆的回来了,两夫妻办事相当的一丝不苟,杨玄所交代的各种所需物品,一样不差的全部购买齐全,然后又到了晚饭时间,立马又跑到厨房为杨玄开始准备晚饭。 看着舅舅舅妈忙碌的身影,杨玄心中划过一抹感慨,当下也不拖泥带水,迅速的在自己布置好的道台前方九米处,摆放着一个方桌,将三茶三酒等斋饭贡品摆在其上。 然后在方桌四周,将一斤新鲜的石灰铺满,又在屋子的东南角位置,点上一注高香,烟丝袅袅升腾而起的同时,他将常大海夫妇跑遍了整个武陵县精挑细选买来的大公鸡放了出来,用绳子固定住其双脚,将其套在高香旁边。 “咯咯咯……” 好家伙,一只羽毛鲜亮、趾高气昂的大雄鸡始一登场,便是仰天一声长叫,眼露凶光,扑棱着翅膀就要啄杨玄。 “居然还是一只难得一见的怒晴鸡!” 杨玄盯着此鸡瞅了半晌,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这怒晴鸡原产自湘西,与地处湘北的武陵县相邻,本是很多玄门中人圈养用来驱邪克毒的神鸡,不过好苗太少了,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居然被常大海夫妇捡了个大便宜。 “别啄我,今晚上才是你大放异彩之时。” 杨玄目光炯炯有神,与此鸡那锐利的眼神一个对视,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后,说来也怪,此鸡通灵,仿佛感应到了杨玄身上有着某种可怕的气息一般,忽地低下头,默默的便梳理其羽毛来。 第18章 九字真言 …… 小区,常家客厅内。 一切都似乎静止了,高高的道台之上,杨玄的身体表面光华淡去,不过他仍然未曾睁开双目,身子正对着客厅门口的那张方桌,不动如松。 在道台和方桌的中间,则是一张被九盏贴着黄符的油灯所环绕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位亭亭玉立、但却是俏脸苍白如纸的妙龄少女。 床前紧紧依偎着两个凳子,凳子上坐着愁眉苦脸、但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常大海夫妇。 夫妇二人时而抬头望向道台上神色古井无波的杨玄,时而又望向那张方桌,脸上皆写满了紧张之意。 四周静谧无声,落针可闻,唯有悬挂在客厅角落里那老式钟摆敲动着时间传出‘滴’‘哒’‘滴’‘哒’的声音。 时间便是在这样的过程当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夜,渐渐深邃了,万家灯火也络绎不绝的开始熄灭。 “什么时候了啊老婆?” “晚上十二点了啊,你眼瞎啊,不会看咱家的钟摆么?” “不对啊老婆,我这手机上怎么才显示十点半呢?” “不是吧,我的也是,莫不成是咱家这钟摆坏了?没道理啊,它一直就很准,从来没出过问题的啊!” 夫妻二人在道台下方你一言我一语小心翼翼的讨论着彼此的疑惑,而也正是在这一刻,杨玄猛然之间睁开了双眼道:“钟没坏,是时间缩短了。” “玄玄……你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时间还能缩短的?” 常大海夫妇顿时面色大变,仰头看着道台上眉头也是微微皱起的杨玄。 只见他飞速的掐着手印,沉吟片刻后目中精芒一闪:“夜短时缩,这是不祥之兆,有些十分厉害的阴物来临时,会造成一片小区域的时间紊乱。” “啊?!” “在哪儿?” 常大海夫妇顿时朝着四周紧张无比的东张西望而去,啥也没发现。 “舅舅,舅妈,接着,这是用牛的眼泪所做成的香薰,在眼前抹一抹,你们就能看到了。” 杨玄迅速的从老旧包裹中一掏,掏出两个古朽的香囊向下扔去,夫妇二人急忙照着杨玄的话语一番使用,很快他们眼前的世界、或者是画面,都是变得不同了起来。 呜呜呜呜…… 客厅的大门好似被什么东西猛地一下子给撞击开了,一股股仿佛要吹得人魂飞魄散的阴风呼啸而进,屋子里一下子便是阴气森森,即便是杨玄,也是从未感受过如此浓烈的阴气,这简直根本不像是在阳间,而是来到了地府。 他急忙是打出两道符咒,暗暗的贴在了常大海夫妇二人背,随后又默默诵念师门金刚咒,才堪堪感觉好了一些。 “贵客既然来了,还不现身?” 杨玄如一尊菩萨一样坐在道台之上,郎朗出声,气势雄浑的同时,一只手朝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另一只手则是暗暗的摸索进了腰间的古旧包裹中,长长的指甲捏住了一根约莫手臂长的柳树枝。 柳树枝打鬼,一下矮三寸,这是杨玄准备谈崩了的时候,用来与对方斗法的兵器,门派至宝斩龙剑已经遗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用这柳树枝代替兵器,也是斩龙人一脉的无奈吧。 窸窸窣窣…… 突然! 客厅之外,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声音出现的刹那,让杨玄与常大海夫妇三人皆是心中一紧,目光不约而同死死的盯着那门外来。 一根约莫有手指粗细的红绳,悬空从门外伸了进来,红绳的尽头,缠绕成了一个刚好能够套人脑袋的圆圈,在无尽的阴气包裹当中,便是那么直勾勾的朝着常嬛嬛所在的床位径直伸去。 “玄……” 用了牛眼泪打开阴阳眼后的常大海夫妇眼见这一幕,顿时急得不行,张口就要叫杨玄,但却是被杨玄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堵上了嘴。 而与此同时,神异的一幕陡然发生了。 但见那红绳的圆圈,即将要接触到床前的瞬间,就听‘呼啦’的声响传开,那九盏油灯内的九张符咒,就像是风中的树叶一般直接起飞,并在空中环绕着常嬛嬛的床前自主的燃烧起来。 第19章 斗法 当这东西完完全全露出身形的那一刻,当场便是让常大海夫妇二人倒吸凉气,差点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那人穿着金靴玉带,头戴官服官帽,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强大气息,不过身上的浓厚阴气和黑雾散开后,看到其容貌则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那那里是个人啊,一张脸完全就是一张羊的脸,一撮山羊胡径直的留在了嘴下,一双绿豆眼散发着骇人精光死死的盯着上方杨玄。 此人双手双脚,头上,也都是羊角和蹄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披着人衣的老羊,但见它左蹄上牵着一根红绳,又蹄上又举着一本黑色书籍,俨然就是个四不像。 “果然是地府负责增减意外寿元的蒋判官,久闻大名了,在下杨玄,师出斩龙一脉,今日恭请蒋判官上来一趟,是为一女子添回阳寿的。” 所谓是先礼后兵,杨玄先是轻松抱了个拳,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始恭维开口。 地府之中,等级相当森严,上有地藏王菩萨镇压十八层地狱,下有阴间十天子掌管十阴殿,再往下就是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阴律司四大正位判官,其次还有像这蒋判官一样的许许多多副判,负责协助四大判官去处理一些阴阳两界的事物。 眼前这位蒋判官,就是负责增减生人意外阳寿的阴律司坐下副判,杨玄能够将其请上来,可以说很牛逼了。 “斩龙人一脉……本官也只是奉本子行事,此女阳寿已尽,你既也是行走阴阳两界之人,何必逆天而行?” 在听到斩龙人这三个字眼后,那蒋判官一张羊脸上明显有一抹忌惮之色一闪而逝,语气之中也是戾气微弱了一些起来。 “孩他爹,玄玄投师的斩龙人,真有这么厉害?” 瞅着这一幕,不远处的李月娥小声询问一旁的常大海,毕竟当年杨玄被秃头老师傅带走时,是常大海与杨玄的师傅交接的,自然也多多少少清楚一些斩龙人的事迹。 “那可不!斩龙人一脉的来头可大了去了,魏征你知道吧?唐代皇帝李世民手下的一代名相,梦斩泾河龙王的典故可一直流传到现在,这魏征死后啊,就曾经在地府做过四大判官之一的第一代的赏善司,与当时的钟馗、陆判、崔判平起平坐,只是后来据说是升天为官了。”常大海有些得意的小声道。 “那现在这一代的赏善司不是魏征了啊,这蒋判官为何还这么忌惮?”李月娥不解。 “斩龙人一脉,可不止魏征丞相一位名人在地府为官过,剧说还有个更厉害的狠角色,一直待在地藏王菩萨身边修行,只是这位爷怕是玄玄的师傅也请不动。” 常大海之所以这么激动和崇拜,乃是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年杨玄的师傅谈起这位在地府横行霸道的爷时,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也正是让常大海下定决心把杨玄交给那秃头老头的原因所在。 “常嬛嬛阳寿未尽,此事有欠妥当,蒋判,可否借生死簿一观?” 此刻,道台上的杨玄声声惊人,目光直接死死的盯住了那羊身人衣的阴人喝道。 “放肆!吾乃堂堂判官,你不过修行几年?尽妄图强抢生死簿,本官今日便将你之阳寿一并划去,以儆效尤!” “老畜生!你敢!” 杨玄这人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人狠啊,你越是嚣张,老子就越火大,牌面都给你给足了,还装上了? 管你是副判还是正判,我命由我不由天! “阴卒何在?!” 眼见杨玄真的要动手斗法,这蒋判也是怒不可遏起来,浑身阴气忽然大盛,手里的红绳一抖,但见一群阴卒从一团黑雾之中抖出,个个都是手持阴兵,凶神恶煞一般的照着杨玄的道台冲了过去。 见此情形,杨玄冷笑,这蒋判太托大了,真的当自己杂毛小道,上来居然只是带了几个阴卒,连牛头马面都没请来。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只见他嘴里低喝一声的同时,飞速的从腰间包裹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柳树枝,站起身来照着一只只掠上来的阴卒就是一鞭一个,‘滋滋滋滋’的爆响之声顿时是不绝于耳,但凡是接触到那柳树枝的阴卒,立刻便是惨叫不止,一下矮三寸,络绎不绝的最终化作一滩滩脓血。 有些阴卒很是奸诈,在暗中搞突袭,从背后袭击杨玄,躲过了柳树枝,但却是没躲过杨玄身上的法衣,只要触碰到那些荆条的阴卒更惨,当场魂飞魄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了。 “什么!你究竟是什么境界的道行!” 那蒋判眼见这一幕,立刻是瞪圆了一双羊眼,此刻其心神之中却已有了退却之意,它身为一名副判,修为其实并没有那么高,万一今天真的敌不过杨玄,那后果可就大了。 可是它又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弃,常嬛嬛此女,其实早已被他看中,准备今晚勾走魂魄后,就纳她为鬼妾来着。 “这寿元,你是添,还是不添!” 杨玄手持柳树枝,冷声质问。 “本官亲自来会会你!” 这蒋判恶脸一横,手中红绳立刻是幻化成了一把锐利的血色长刀,一步迈出,就要照着杨玄砍杀而去。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眼见此景,杨玄并没有选择以肉身硬抗这蒋判,哪怕是身为玄门中人,到底还是阳人,与地府上来的阴物斗法,且不可过多的让身体沾染上地府阴气,否则会对肉身极度不利,尤其是斩龙人、摆渡人这种向来注重肉身修行的玄门中人。 只见他诵念这段咒语的刹那,一道白烟从他脑门飞出,另一个杨玄出现,当场就迎上了那蒋判官,二人有来有回,立刻之间便是疯狂斗起法来。 “斩龙诀!” 杨玄的一身武艺优势在这一刻以灵魂状态和蒋判官厮杀时,彰显得淋漓尽致,在他手中的柳树枝仿佛幻化成了真正的斩龙剑一般,与这蒋判官厮杀得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