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一起走吗》 初遇 风卷落叶,夜色渐浓。 南溪镇远离繁华喧嚣,这个点还未关门的只有上后街的几家网吧,每次夏柿来这儿都不会空手而归。 塑料瓶、废纸、易拉罐……一切能卖钱的他都放进麻袋。 “不来了,这破电脑卡死,你们玩。” “不回,被发配边疆了……” “好个屁,这地儿鸟不拉屎,连出租车都没有。” “找揍?等我回来打得你找爹。” 有人懒懒散散从旁边网吧晃出来,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街道冷寂,夏柿抬头,一眼便瞧见了对方手中的可乐罐。 喝完的空罐被男生上下抛着玩。 夏柿往旁边挪了挪,默默让出了被遮挡的垃圾桶,目光灼灼的盯着男生。 快,快扔这个桶呀! 脖子上挂着白色耳机,穿着黑色工装裤涂鸦短袖的男生显然没感应到夏柿无声但强烈的期待,脚步未停。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夏柿垮下肩膀,男生却看了他一眼,挂了电话走过来。 重整旗鼓的夏柿不自觉跟着抬头—— 好高! 男生不但高,模样也十分出众,五官是带攻击性的凌厉帅气。 穿得很酷,长得更酷的男生盯着自己没说话,夏柿犹豫一瞬,主动开口询问: “你好……这个可以给我吗?” 他伸手指指易拉罐。 刚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眼神澄澈,嗓音青稚,贺余霄眉梢微动,把易拉罐递过去。 易拉罐入袋声音清脆,让人愉悦,夏柿礼貌道谢后往前走。 “喂。”贺余霄出声叫住人。 夏柿眼带疑惑:“你叫我?” 双手插兜的贺余霄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麻袋,问: “你要不要旧书?” 夏柿温吞吞眨了下眼,什么? 酷哥说他家里有用不着的旧书,正准备扔掉,可以送给他。 夏柿眸光微亮:“送我?” 这两年遇到过不少主动送他废品的善意,本就不多的警惕心,在听到对方‘只是随便问问,不需要就算了’时消失殆尽。 这是意外之喜。 若是旧书多,说不定他这周就能换新钢笔。 夏柿的眼型介于凤眼和杏眼之间,双眼弯弯望向你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森林的小鹿—— 澄澈纯净,湿漉漉的亮。 看得贺余霄心里一软:“你和我去拿?” 夏柿思索两秒,点头:“好。” 贺余霄走在前面,夏柿拖着麻袋乖乖跟着,一路上看见啤酒盖、小铁丝都要装进麻袋。 十几分钟后,两人停在南溪镇派出所门前。 嗯? 看着夜晚还亮着灯的派出所,夏柿偏头看贺余霄,满脸疑惑: “怎么——啊” 不止一人说过夏柿太过斯文性子慢,这点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嘴里‘怎么不走了’还没问出来,就被贺余霄连人带麻袋拎进了派出所。 夏柿慌乱瞪大了眼—— 怎、怎么了? 而贺余霄对他的慌张视若无睹,对里面喊:“警察叔叔,我捡到个小孩儿。” 夏柿瞳孔震颤:“??” 你捡到了个什么? 他下意识转头,四处望了望,懵然: 哪里有小孩儿?谁家小孩儿? 贺余霄声音划破夜色,惊呆了夏柿,也惊出了派出所的值班人员。 值班警察冲出来,在撞上贺余霄之前刹住了脚步。 身高一米七的年轻警察平视来人胸膛:…… 后退两步抬头,终于看清来人模样的警察心里‘嚯嚯’两声: 身高起码一米八的酷哥一脸狂放不羁全世界我最酷的单手插兜,身边站了个拎着灰麻袋的清俊小少年。 少年身上穿的牛仔裤洗得发白,帆布鞋的白边有些开裂。 对上警察的目光,夏柿缓慢地眨了下眼,神色震惊中还带着茫然。 警察上下左右看了,疑惑问两人:“小孩儿呢?” 还懵着的夏柿跟着警察一起转头看贺余霄。 在两人的注视下,贺余霄一指夏柿:“喏。” 警察:“……?” 夏柿:“!” 夏柿好震惊的攥紧了手中的麻袋! 两人一起:啊? *** ‘啪嗒、啪嗒——’飞虫不断振翅撞击白炽灯管。 墙皮斑驳的接待大厅,贺余霄看了眼不远处被他捡的夏柿,语气认真: “大半夜的,我看见他在扒拉垃圾桶,怀疑是被人贩子刚拐来这里的小孩儿。” 年轻的警察:“怀疑?你问过他了?” 贺余霄一脸理所应当: “这还用问吗?” “他年纪这么小,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街上拖着麻袋捡垃圾,行为难道不可疑?” “他长得乖巧白净,身上也干干净净,哪个流浪汉像他这样?” 警察:“……” “而且……”贺余霄语气严肃:“他胳膊和脖子上全是伤口,一定是被人贩子虐待了。” 少年坐在清清冷冷的白光下,衣衫破旧但胜在干净整洁,怎么都跟‘流浪汉’三个字沾不上半天关系,不该半夜捡垃圾。 除此之外,夏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伤痕十分显眼,让人无法忽视。 被拐的人在人贩子的威逼虐待下,问了也不一定敢说真话。 警察皱眉,这点的确可疑,他让贺余霄仔细说说遇夏柿的经过。 贺余霄:“我刚从网吧出来就看见他了……” 贺大少爷被强制转学,心气不顺离家出走,刚从黑网吧踏出来,一眼便瞧见垃圾桶旁站着的人—— 小脸大五官,乖乖巧巧比清冷的路灯还白,垂顺的黑发略长,看着柔软又好rua。 贺大少爷反复瞥,来回瞥。 瞥了一眼又一眼,忍不住走了过去。 瞧见对方身上的伤痕后,贺余霄就用只存在他嘴里的旧书把人拐来警察局了。 贺大少爷有些烦恼:“他太好骗了。” 对陌生人有点警惕性,但不多。 年轻警察点头,又眯眼看他:“你多大,成年了吗就去网吧?” 眼前的男生个子是挺高,但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成年人。 贺余霄面不改色答:“大二了,看着显小。” 警察心中怀疑:“是吗?” 贺余霄坦坦荡荡任由警察打量,丝毫不虚。 值班室的铃声响起,警察示意贺余霄等一下。 贺余霄觉得夏柿一个人坐那儿怪可怜的,走过去伸手,干了自己一直想干的事: “我叫贺余霄,你叫什么?”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不是故意骗你,别生气。” 怕夏柿起疑,他这一路都没多问。 夏柿脑袋被贺余霄揉得一晃一晃:“……夏柿。” 此时此刻,旧书不旧书的已经不重要,他也谈不上生气。 贺余霄收手扬眉:“夏柿?名字还挺好听。” “谢谢。”夏柿仰头看他,认真解释: “但我没有被拐卖。” 被拎进派出所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贺余霄并没有不要的旧书送给自己。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捡的一天,夏柿错愕怔愣间错过了最佳解释时间。 贺余霄不信:“那你身上这么多伤怎么回事?” 夏柿:“掰玉米划的。” 贺余霄用‘就知道你不会说真话但玉米表面光滑根本划不出这种伤口连撒谎都不会你好让人担心’的眼神看夏柿。 “我不是……” “别说,我都懂。” 夏柿:“。” 贺余霄坚信他是被拐卖,夏柿放弃争辩,问:“我可以走了吗?” 贺余霄在他身边坐下,学着他软软的语调:“不可以哦。” 不管是不是拐卖,一切等警察那边的结果。 夏柿有点无奈:“你不回家吗?” 贺余霄说大人拥有夜不归宿的权利。 话音刚落,贺余霄手机响了。 以为又是自己那些狐朋狗友,贺余霄‘啧’了一声,眼中的不耐在看见来电人时消失殆尽,心虚中带着无奈: “奶奶,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回,你让爸妈给我转回京市我就回。” “这里什么都没有,连阿姨做的菜都是酸甜口,我不习惯。” 贺余霄去一旁接电话了。 夏柿望着自己脚尖,思考自己就这样离开的可行性。 他还未付诸行动,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警察带着两个走路叮当作响的人进来。 两人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就差把‘混混’两个字贴脑门上。 老警察呵斥:“站好了!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学人偷东西!” 总有混混在镇上游荡,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关两天又放,放两天又犯,有的人甚至把进警局这事当功勋章。 闹心的老警察准备晾这两人一阵,转身才看见夏柿。 老警察愣了下,顺口问: “你干啥来的,也犯事儿了?” 夏柿:“。” “被人捡来的。”年轻警察从值班室探头,招呼老警察过去:“人没犯事。” 大厅剩下夏柿和俩混混。 混混看向夏柿,嘴贱招嫌:“看什么?小心我揍你。” 夏柿偶尔会遇到成群结队的混混在街上游荡,看得多了就不怕了。 他甚至还认真思考过,这些人头发这样长,能不能看得清路。 夏柿平静的反应让混混不爽: “喂,跟你说话呢小屁孩儿。” 贺余霄接完电话回来,发现两根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朝夏柿走。 两边一对比,夏柿就像一块白白软软的白糕,任人揉圆搓扁那种。 “干什么?”贺余霄立马往弱小无助的小白糕面前一杵。 贺大少爷撩起眼皮看了鸡毛掸子一眼,嫌辣眼睛,扭头盯着夏柿洗眼睛。 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不管身高还是气势,一看就不好惹。 其中一根鸡毛掸子认出了贺余霄脚下那双球鞋—— 要不是假货,他们偷十辆电瓶车也买不起一只。 惹不起。 鸡毛掸子变脸似翻书:“没有,我们跟这小兄弟开玩笑呢。” 两人灰溜溜滚去了旁边,夏柿眼带佩服看贺余霄,你好厉害。 贺余霄在夏柿面前蹲下,摸了下鼻子: “我要回家了,你一个人可以不?” 太晚了他奶奶担心,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 夜不归宿的权利被剥夺,贺余霄被光速打脸。 本就没事的夏柿点头:“可以。” 夏柿太好骗,贺余霄不放心,转念一想这是在派出所。 人肯定是安全的。 贺余霄起身要走,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把钱塞给夏柿: “零花钱被我这几天用得差不多了,剩一点当赔你旧书了,你别再去扒拉垃圾桶。” 皱皱巴巴一把钱,里面还夹杂着好几张红钞,有几张没抓牢落到了地上。 夏柿吓了一跳,好多钱! 他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被拐卖,不会因为今晚没捡到多少废品就被打。 这钱不能要。 贺大少爷:“真不要?” 这人一听有旧书就被自己颠颠拐跑,却不要钱? 夏柿严肃摇头:“不要。” 这么多钱,够他买好多好多支钢笔了但无功不受禄。 司机已经到了,心有遗憾的贺余霄和夏柿不再拉扯,叮嘱两句离开。 第一次遇见追着送钱的散财童子,应付不来的夏柿心里松了口气。 但没松完。 散财童子又急冲冲跑回来,塞给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苹果和几张创口贴。 又一阵风似的卷出去。 苹果又圆又大,红彤彤的散发着浓浓果香,夏柿一只手握不下。 和苹果一起塞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潦草写着—— 现在是法制社会,别怕,有事打我电话。 后面跟了一串电话号码。 研究半天,夏柿也没看出是‘13963’还是‘13468’。 夏柿:“……” 班长 “闹闹?” 听见里间传来的声音,轻手轻脚开门的夏柿动作一顿,缓声应道: “奶奶,您还没睡?”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夏奶奶掀开帘子走出来: “睡了又醒了。” ‘啪’,夏柿摁开灯,照亮这小片空间—— 不足二十平的房间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上下床,中间用布帘隔开,靠墙放了一张桌子。 大件就这三样,空间小也不拥挤。 “我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夏奶奶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帮着整理今晚捡到的废品。 “我来就行,奶奶您去睡。”夏柿不让她动: “您腿本来就肿。” 夏奶奶今年六十三,动作麻利:“一会儿的事。” 知道自己劝不住,夏柿无奈,只得加快手上的速度。 整理完后,夏柿洗着手对夏奶奶道: “我明天要上早读,奶奶您可以多睡一会儿。” 夏奶奶:“你爷爷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小清坝有人修房子,叫了他帮忙,我早点回去照看家里。” 小清坝离夏柿他们住的半星村不远,翻个山头就到了。 “你在学校每顿要吃饱,缺什么跟班主任讲,我们给你送,晚上不要太累,你年纪小觉要睡足……” 夏柿读的寄宿学校,除走读生之外,按理都不能离校,可夏柿成绩优异,家庭条件特殊。 校方破例让他住这间空置的教师宿舍。 这栋教师宿舍也是学生宿舍改的,房间只通了电,条件简陋,洗漱上厕所都得去走廊另一头。 唯一的好处是,夏柿出入学校比其他学生自由。 他便在晚自习后捡废品补贴家用。 爷爷奶奶刚开始不同意,但拗不过他。 夏奶奶絮絮叨叨,夏柿双手背在身后,企鹅似的神神秘秘晃到她身边。 夏奶奶戳了下他额头: “笑什么,听我说话了吗?” “当当~”献宝似的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夏柿双眼微亮: “奶奶,看!” 夏奶奶看着夏柿手里捧的东西,意外:“哪儿来的?” 夏柿没说今晚自己被人捡的事,只说是别人送的。 他是本地人户籍可查,解释清楚后警察很快放他走,没耽搁什么时间。 把圆滚滚的苹果放桌上,夏柿让夏奶奶明早记得带回家。 夏奶奶让他自己吃,笑道: “我和你爷爷牙都快没了,吃什么苹果。” 夏柿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有两个,我已经吃过啦。” 临睡前,夏柿还不忘提醒奶奶明天坐车回去。 夏奶奶声音很轻:“我知道,快睡吧。” *** 第二天一早夏奶奶就不见人影,她没把苹果带走,还在下面压了五块钱。 上初三后,夏柿一周零花钱涨到十块,怕他不够用,夏奶奶时常偷偷给他塞钱。 夏柿咬着牙刷把钱收好,没动那个白天看着更诱人的苹果。 …… 夏柿背完一单元单词,才有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 “班长,你又来这么早。”前桌的曹北岸打着哈欠进来,一到座位就‘啪叽’粘桌上了。 曹北岸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夏柿问他昨晚干嘛去了。 曹北岸有气无力:“锅盖租了本武侠。” 昨晚打着手电筒躲被窝看到半夜,今天能起床全靠毅力。 夏柿提醒:“……这样会近视。” 曹北岸闭眼安详:“班长你成天盯着书看都没近视,我怎么可能近视。” 夏柿:“……” 但你做眼保健操也不认真。 “班长。”有同学溜达进来,对夏柿喊: “陈姐有事,让你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 陈姐大名陈丽京,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今年三十七,唠叨爱操心,被同学亲切称为陈妈。 后迫于陈妈威压,改为陈姐。 为了让同学们尽快收心,学校在开学考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题目难度飙升。 考完后,整栋教学楼哀鸿遍野,一片愁云惨淡。 夏柿要改的,就是开学考的数学卷子。 陈姐不在办公室,卷子就放在办公桌上,最上面是夏柿的试卷,已经批改过。 毫无意外的满分。 夏柿对此流程已经十分熟悉,坐下后改卷的动作比实习老师还熟练。 隔壁班的班主任看得眼红不已—— 这么个好苗子,当年怎么就没分到他们班呢? 除了成绩特别特别特别优异之外,夏柿样貌拔尖,白净斯文,性格讨喜,见哪个老师都会乖巧问好。 隔壁班主任第不知道几次咬牙羡慕: 老陈,你好大的福气! 小夏班长改卷十分认真,办公室后面有老师压低声音聊天: “这都开学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有转校生?” “不知道,但听说他父母为了把他塞进咱们学校,捐了一百台电脑不说,还捐了一大笔钱给学校重修图书馆和操场。” “来办转学手续的时候,开的豪车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还是校长和几位领导亲自接待的。” “像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般都不好管,希望别分我们班……” 有钱的转校生? 手中的红笔一顿,夏柿脑海浮现昨晚遇见的散财童子,又被他否定。 贺余霄成年了,不可能是他。 *** 贺余霄不想听他爸的秘书和校领导互捧互吹,知道自己班级后,臭着脸在学校闲逛。 任谁被强制转学都高兴不起来。 他强烈抗议过,但他爸妈态度比他还坚决,从小在京市长大的贺大少爷,就这样连人带行李被打包回了爷爷老家南溪镇。 南溪镇山清水秀,但经济实在落后。 锦衣玉食堆出来的混世魔王回来后,看哪儿都不顺眼,一月离家出走八十回。 比唐僧赶孙悟空走都勤。 新学校看起来比他原来的学校的操场大不了多少,一眼就能望到头。 墙砖长草,比他想象中还破旧。 越看越烦,贺余霄不死心,掏出手机打电话:“我要回去。” 贺总百忙之中接了电话:“不行。” 贺余霄烦躁:“老贺你直说,你和我妈是不是准备生二胎了?” 才把他发配得远远的。 关于转校的事,家庭会议开了不下五次,事情缘由解释得清清楚楚,贺总并不理会儿子的胡搅蛮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贺余霄:“???” 他要生气了!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贺大少爷忍辱负重,试图讲道理: “都说了一百遍了,郑南是郑南,我是我,他犯的错我不可能犯!” 郑南,贺余霄狐朋狗友的一员,小小年纪就搞大了小女朋友肚子,兵荒马乱闹了一通,为贺总疯狂拉警钟—— 儿子再和那群狐朋狗友混一起,这辈子就废了。 贺余霄很不服气:“你们怎么还搞连坐?” 贺大少爷家世样貌样样优越,长这么大收到的情书不计其数,可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他超清白的! 贺总冷酷:“等你犯错就来不及了。” 说完贺总就挂了电话,十分冰冷无情。 贺余霄:气个半死! 再怎么不情愿,早读课时贺余霄还是被带到了初三一班的教室门前。 秘书安抚了这闹脾气的大少爷好一阵,才一步三回头地和几位校领导离开。 原本朗读声阵阵的一班静了下来。 转校生的事短时间内传遍整个班,去打探情报的同学说,转校生不但长得帅,家里还有钱,大有来头。 现在见了真人,果然很帅! 让女同学都不好意思直视的帅。 至于有钱,看校领导对这位转校生的态度,和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 知道学生们平静的脸下藏着一颗怎么样躁动的心,陈丽京简单介绍后对贺余霄道: “你先坐班长旁边。” 她看过贺余霄以往的成绩单,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不为过,私心是不想让贺余霄和夏柿同桌的。 怕影响夏柿学习。 可校长和年级主任特意交待了,她不好违背领导们的意思。 家长捐钱又捐物,虽没明说,但成绩方面得看到效果。 年级第一当同桌是最好选择。 贺余霄拎着几千块的包,跟谁欠他几千万没给似的臭脸往下走。 一班所有人的眼珠跟着他无声转动。 *** 年级第一本人知道转学生是他们班的,且成了自己同桌时,早读都快结束了。 怕夏柿不乐意,陈丽京出言安抚: “别担心,先让他和你坐着,后面有什么事跟我说。” 若是贺余霄太调皮影响夏柿成绩,就算上级领导打过招呼,她还是会调座位。 夏柿倒是没什么不乐意,身边坐着是谁并不能影响他: “好的。” “等会儿。”陈丽京叫住要走的人,把桌上的早餐奶和水煮蛋塞给夏柿: “把这个吃了。” 陈姐盯着夏柿把鸡蛋吃了才放他回班上。 等夏柿离开,有老师打趣: “陈老师,你都快把小夏班长当儿子疼了。” 陈丽京笑了笑没说话。 夏柿回到教室时,班上乱哄哄的。 没几人心思在课本上,大家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都往新同学身上瞟。 但没人敢上前搭话,连碎嘴子曹北岸都没动: 一是新同学冷着脸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大家摸不准他的脾气; 二是他一直在玩手机,从进教室到现在,就开口说了名字。 一副很不把校规班纪放在眼里的酷哥样,看气场和穿着打扮,和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早读时间还没过,夏柿轻轻敲了下木质讲台。 声不大,寂静却像涟漪一层层扩散开: “嘘。” “班长回来了。” 正发消息鞭尸郑南不干人事连累自己的贺余霄察觉到异样,抬头,正对上夏柿清凌凌那双眼。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 昨晚善心大发帮过的男生突然出现在眼前,贺大少爷愣愣开口: “你怎么在这里?” 咋啦,乐于助人的锦旗给他送到学校来了? 贺余霄视线下移,夏柿手里拿的不是鲜红的感谢锦旗,是一沓试卷。 贺大少爷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夏柿也没想到真能在这里见到贺余霄,怔愣一瞬,脑海响起的是对方昨晚信誓旦旦话语: -大二了,看着显小。 -大人拥有夜不归宿的权利。 夏柿:“……” 就……很突然。 没想到贺余霄就是让陈老师头疼的、自己的新同桌。 夏柿望着的不是很有坐相、光明正大把手机带到教室的贺余霄,一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曹北岸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终于找到了突破点: “班长,你和新同学认识?” 听着曹北岸的称呼,贺余霄:“……” 贺余霄太阳穴狠狠一跳: 班长???? 丢脸 乖巧可怜深夜扒拉垃圾桶的小孩儿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班长,原本脊背微弯,姿态懒散靠着椅子玩手机的贺大少爷精神一振。 顶着贺余霄见鬼了的眼神分发完试卷,夏柿走回自己座位,还是那青稚的嗓音: “贺同学,你好。”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有被拐卖。” 但希望你以后不要不听我解释,会影响我赚钱的。 贺余霄:“???” 没顾贺余霄满头的问号,夏柿声音添了两分严肃: “还有……骗人不好。” 明明才十五,贺余霄却仗着身高面不改色对警察撒谎。 贺余霄:“……??” 最后,小夏班长看了眼贺余霄的手机,尽职尽责提醒: “手机不能带来教室,会被没收的。” 贺余霄:“???” 什么玩意儿? 夏柿在贺余霄身边坐下,想了想,又声音很轻地开口: “谢谢你的苹果和创口贴。” 还没反应过来的贺大少爷:“不……没事。” 夏柿看他:“还有……” 贺余霄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还有? 夏柿拿出那张字迹潦草的纸条,神色歉然,对贺余霄说自己实在分辨不出这一串数字。 这串号码不管以后用不用得着,都是贺余霄一片好意。 夏柿的满分试卷就放在桌上,上面的字迹工整漂亮,再一看那张有些皱巴的纸条,贺余霄:“……” 对比太惨烈,贺大少爷忽然就没了脸。 “昨晚时间太匆忙了。”终于回过神的贺余霄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待会儿重新写张给你。” 手中的纸条被拿了回去,夏柿也没多想,慢吞吞眨了下眼: “哦……好的。” 贺余霄迅速把纸条揉成一团塞口袋里。 前面的曹北岸扭身,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 “拐卖?什么拐卖?” 贺余霄这样的家境性格,可能会让老师头疼发愁,但扔学生堆里绝对是顶受欢迎的。 夏柿抬头,对上曹北岸求知若渴的眼神,再一看,周围同学也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夏柿:“……” 夏柿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贺余霄回过神来,一手揽住他肩膀,一手精准捏住他的脸。 被吓了一跳的夏柿:呜呜呜——! 两边腮帮子受力,嘴巴被迫向外撅起,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贺余霄在夏柿耳边凶巴巴开口:“不许说!” 昨晚回家后他还跟狐朋狗友们吹嘘自己日行一善,结果……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乌龙! 太丢脸太傻|逼了,贺大少爷捏着夏柿腮帮子不让说。 被手动闭嘴的夏柿望着贺余霄:“呜呜呜!” 想起昨晚种种,贺余霄尬得耳朵都有点红了,强装镇定: “我放开你,你不许说,同意就眨眨眼。” 夏柿:疯狂眨眼! 恰时早读结束铃响起,贺余霄放过了夏柿的腮帮子,还揽着他的肩膀,不放心盯着他,随时准备上手捏脸的架势。 夏柿有些无奈:“我真的不会说的。” 贺余霄却凑近了,盯着他的脸瞧,就见他原本白皙的脸颊浮现出几个红印。 皮糙肉厚的混世魔王皱眉:“我刚捏痛你了?” 他刚才也没用力,怎么就红了? “没事。”夏柿揉了揉腮帮子:“一会儿就好。” 皮肤白的人就是容易留印,看着吓人其实不疼,一会儿就褪红了。 怕自己没轻没重的贺余霄松了口气,忽然又道: “你喷香水了?” 夏柿:“啊?” 什么香水? 贺余霄笃定:“我刚都闻到了。” 夏柿身上有很浅淡香味,具体什么味道贺大少爷词穷,形容不出来。 只觉得还挺好闻的。 夏柿哪有钱买什么香水,抬手闻了闻:“洗衣粉的味道。” 哪怕在学校洗澡不方便,他洗澡换衣服也比其他人勤,时间久了,衣服上总有股洗衣粉的气味。 这总让他怀疑是衣服没清干净。 夏柿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棉质长袖,衣服宽松领口偏大,抬臂时,露出的锁骨凹陷明显,形状标准又漂亮。 太瘦了,贺余霄想,这人肩膀都硌手。 贺余霄凑得近,肩膀都快靠自己椅子上了,夏柿推了推: “你都快倒我身上了。” 贺余霄稍稍坐直,看着单薄瘦小的同桌,终于想起问夏柿年龄: “你跳级了?” 夏柿听后摇头:“没有。” 他今年十四,比贺余霄小不到一岁。 贺余霄听后,上下打量夏柿的小身板,明显不信: “你有十四?”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夏柿鼓了下腮帮子,把贺余霄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拿开,语气超级认真: “我还会长的。” 他正在长身体呢。 贺余霄没忍住乐,又想伸手捏他腮帮子,忍住了: “我没有说你矮的意思。” 夏柿抿唇看着贺余霄不说话,眼里那意思—— 你表达出来的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你都笑了,我又不傻。 小班长不太好哄,贺余霄立马端正态度举手: “我真没有,你信我。” 盯着他看了两秒,夏柿相信了,但还是强调: “我真的还会再长的。” 贺余霄忍笑:“好的,我知道了。” 班上的同学普遍不高,超过一米七的是少数,放眼望去,新来的贺余霄是班上最高的。 两人的互动看得曹北岸一愣一愣的,晃晃手: “哈喽?” 有人理一下他吗? 那还是可以理一下的。 贺余霄在旁虎视眈眈,夏柿便说只是昨晚在街上遇到过。 曹北岸恍然:“我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呢。” 拐卖是误会,贺余霄看着夏柿胳膊脖颈上的划痕,刚想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一道粗哑男声响起: “班长你昨晚又去捡破烂啦?” 坐在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一阵哄笑,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曹北岸朝后面看了眼,嫌弃皱眉: “一大早,廖俊杰又要作什么妖?” 夏柿微蹙眉。 廖俊杰还在大声嚷嚷: “班长你也不注意一下。” “说好的班长起带头作用,以后总不能带我们捡破烂吧?” “新同学你注意一点啊,别被影响了。” “……” 大家并不赞同廖俊杰的话,迫于威慑,班上大部分人此时都保持沉默—— 夏柿是老师们的心头宝,廖俊杰也只敢嘴上讨几句嫌,实际并不敢做什么。 几句闲言碎语,夏柿皱起的眉头很快松开。 没偷没抢,他并不因此感到自惭形秽。 “教室怎么还有人养鸭子?”贺余霄冷不丁开口。 鸭子? 夏柿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哪儿有鸭子?” 贺余霄让他仔细听听:“刚才还在叫呢。” 同桌神情笃定,夏柿懵然低头,把桌子底下都仔细看了一遍,别说嘎嘎叫的鸭子,连根鸭毛都没看见。 一无所获的夏柿抬头,还没来得及问贺余霄是不是幻听了,就见曹北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新同学你也太损了。” 夏柿眨眨眼:? 贺余霄似笑非笑睨了廖俊杰一眼,夏柿慢半拍反应过来—— 正处于变声期的廖俊杰嗓音嘶哑低沉,贺余霄是说他讲话跟鸭子叫似的难听。 不说还好,越听越像。 不少同学笑出了声,夏柿看了贺余霄一眼,也有点想笑,忍住了。 廖俊杰猛地推开桌子站起身: “你他|妈说你谁像鸭子呢?” ‘哗啦——’,桌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廖俊杰的小弟们跟着起身瞪贺余霄。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好好教训这个目中无他们老大的人。 气势十足,换个胆子小些的就被吓住了。 夏柿敛了笑意,看向找事的廖俊杰,刚准备开口,肩膀就被贺余霄按住了。 把人拎到自己身后,贺余霄冷着脸看向廖俊杰: “你再骂一句试试?” 被拎夏柿:“……” 曹北岸兴奋地压低声音: “握草,新同学牛逼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贺余霄第一天就敢和廖俊杰硬刚,胆识过人! 曹北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太明显,夏柿无奈地看他一眼: “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曹北岸撇嘴:“又不止我看不惯他们。”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讨厌廖俊杰,都希望一看就很能打的新同学,能好好教训廖俊杰一回。 一再受到挑衅,廖俊杰脸色很不好看: “贺余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得罪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贺余霄又酷又拽,一看就不像好好学习的乖乖仔,廖俊杰其实是想把他拉到自己阵营的,却没想…… 贺余霄冷嗤一声:“你算什么玩意儿?” 要打就打。 混世魔王小学鸡时期都不放这种没实质意义的狠话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做些什么就没法在小弟面前立威,廖俊杰低咒一声,握着拳头就冲过来了。 夏柿神色一凛:“贺余霄!” 他想把贺余霄拉到自己身后,用力一拉—— 贺余霄还在原地。 拉了,但没拉动。 夏柿:“。” 小夏班长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这合理吗? “啊-” 一声短促惨叫,夏柿再一抬头,就见冲过来的廖俊杰,被贺余霄一脚踹飞了。 贺余霄动作太快,不止夏柿没反应过来,连其他同学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一眨眼,廖俊杰人已经飞了。 “我操——”廖俊杰闷哼一声,撞倒了立在墙角的扫帚垃圾桶。 动静之大,有同学忍不住惊呼出声。 看着垃圾堆里面目扭曲的廖俊杰,小弟们大惊:“杰哥!” 夏柿:“?” 夏柿也呆住了。 贺余霄居高临下望着形容狼狈的廖俊杰,十分鄙屑: “就你这样,还想当老大?” 还嫌弃别人,哪儿来的脸? 说完后贺余霄又转头看夏柿: “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夏柿缓缓转头看贺余霄:“你……” ……好厉害。 刚想冲上前的夏柿缓缓摇头:“……没事了。” 贺余霄觉得夏柿此刻懵懵的表情很有趣,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很酷的开口: “别担心,他打不过我。” 夏柿:见识到了! 真正的乖乖仔缓缓退了回去。 换作以前,廖俊杰的小弟们已经冲上来了,但现在,后排那一圈人谁也没敢动。 贺余霄身高本就有压迫性,面无表情时散发的气势,仿佛能一拳一个跟屁虫。 有人肉眼可见的怂了。 “操|你大爷。”廖俊杰捂着肚子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望着贺余霄恨恨咬牙: “贺余霄,你——” “小少爷。” 廖俊杰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夏柿扭头,就见教室门口站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贺总的秘书拎着保温盒去而复返。 秘书听见廖俊杰咬牙切齿喊‘贺余霄’,再看一片狼藉的现场,心中一紧—— 他走了还没半小时,这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 转学第一天就打架,现在家长来了,夏柿拉了拉贺余霄的衣摆: “贺余霄……” 贺余霄拍了拍夏柿:“没事。” 秘书快步走到贺余霄面前,看了廖俊杰一眼,沉声问: “小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一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凝住了。 不过是一群半大小孩儿,在同龄人面前逞凶斗狠就算了,一到家长面前,一个比一个怂。 除此之外,大家更震惊的是‘小少爷’这个称呼。 对班上的同学来说,‘少爷’、‘夫人’之类的称呼,只存在或电视中。 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看向贺余霄,隐约对新同学的家境有了新的认知。 贺余霄不答反问:“余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秘书:……我要不回来,你把教室拆了我都不知道。 秘书认命一般把保温盒放桌上:“我来给你送早餐。” 贺大少爷因为转校的事闹脾气,没吃早餐,这是他奶奶刚让司机送来的。 听了秘书的话,贺余霄看了眼保温盒,随口道: “行,等我打完这一架就吃。” 这话太嚣张,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夏柿听完:“……” 秘书:“……” 一班同学:“???” 捏捏 夏柿诧异转头看向贺余霄。 打完再吃…… 贺余霄浑不在意的一句话,让整个班级都静了两秒。 秘书心里发苦,就差喊祖宗了:“小少爷……” 要是小少爷开学第一天就和同学打起来了,他回京市后怎么跟贺总交代? 总裁办那么多人抽签,偏偏是他抽到来南溪镇伺候这小祖宗,点太背了。 廖俊杰瞅了眼西装革履的秘书,表情也十分精彩—— 不是……兄弟,家长都来了,这个架还要打吗? 像是看出廖俊杰的顾虑,贺余霄转头对秘书道: “余叔你先回去,待会儿要上课了。” 秘书:……你这架势像是要上课吗? ……夏柿又拉了贺余霄一下,无奈示意他收敛点。 秘书在心里斟酌想劝贺余霄两句,这时陈丽京拿着三角板出现: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看见陈丽京,贺余霄‘啧’了一声。 班主任一来,这架是彻底打不成了。 廖俊杰那群小弟如蒙大赦赶紧坐下,伸长脖子看好戏的同学默默缩回座位。 秘书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陈丽京一眼:“陈老师……” 陈丽京对他礼貌笑笑。 马上要上课了,秘书不好在教室久待,临走时对贺余霄道: “司机会送午餐过来,缺什么给我打电话。” 贺余霄随意一点头,被夏柿拽着回到座位坐下。 等秘书走后,陈姐脸上的客套笑意瞬间消失,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学生: “都初三了,我在走廊就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整栋楼就你们最吵,刚刚又在闹什么?” 说完她又点廖俊杰的名:“还没放学,你拿拖把做什么?” “老师。” 不等廖俊杰回答,贺余霄懒洋洋一举手:“廖同学爱干净爱劳动,说班里未来一个月的卫生他一个人包了。” 廖俊杰:“???” 放屁!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陈丽京愣了下:“真的吗?” 贺余霄认真点头:“当然,他亲口说的,不信你问班长。” 突然被cue的夏柿:“?” 啊? 夏柿抬头,就见贺余霄狡黠地对他眨了下眼。 夏柿:“……” 廖俊杰想反驳,对上贺余霄瞥来的轻飘飘的一眼,浑身一颤,刚被踹的小腹又开始好像更痛了。 不论是那干脆利落的一脚,还是贺余霄刚才的态度,都能看出来这人是个狠茬。 于是欺软怕硬的廖俊杰脸都憋红了,愣是没有憋出半个屁。 陈丽京知道事情肯定不像贺余霄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她没想到班上的刺头这么快就服软了,开口道: “行,那值日的事就交给廖俊杰,开始上课。” 贺余霄只有教材,陈丽京让他先看着夏柿的试卷。 贺余霄拎着夏柿的试卷翻面欣赏,啧啧出奇: “我数学就没及格过,你这分数怎么考的?” 这张卷子他只看前面两道选择题熟悉,而夏柿却能考满分。 没想到他同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 贺余霄想不通夏柿怎么能考满分,夏柿也没想通为何有人能把‘数学没及格过’说得如此坦然。 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夏柿把卷子平摊在两人中间,压低声音:“你先好好听讲。” 贺余霄:“哦。” 但贺大少爷这辈子就没好好听过几堂课,假模假样地坐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轻轻戳夏柿: “你讨厌廖俊杰?下次我找机会帮你揍他一顿。” “把他打得说话漏风,就不会满嘴喷粪了。” 小夏班长:“……” 见夏柿不接话,贺余霄换了个话题: “你都考满分了,还听什么啊?” “你还没跟我说你身上伤怎么来的呢。” 总不可能真是玉米划的吧?玉米长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 夏柿还是不理他,坐姿端正听课认真,全程没接上课疯狂开小差的某人的话。 贺余霄试探几次后放弃骚扰同桌,百无聊赖地转笔咬笔头。 虽不干扰同学了,但他自己就是不听课。 笑话,要是他到这儿就一反常态认真学习了,他爸妈更不会把他转回京市了。 他还指望他爸妈回心转意呢。 “班长。”陈丽京把贺余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皱眉开口: “最后一道选择题全班就你一个人做对了,你上来跟大家讲一下解题思路,其他同学好好听讲。” 念到‘其他同学’时,陈姐咬字加重,特意看了贺余霄一眼。 夏柿起身上台,把自己的卷子给‘其他同学’留下了。 讲台上的少年身姿挺拔像颗小白杨,讲题时语速不徐不缓,思路清晰,粉笔字也写得工整又好看。 ‘其他同学’贺余霄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夏柿,稍提起了点兴趣,跟着他的思路认真听了两句。 仅且只有两句。 贺余霄的知识储备量不足,跟不上同桌的节奏,两句之后就感觉在听天书。 不信邪的贺大少爷眯眼认真看了一遍题,结果发现题都看不懂。 还不如不认真。 讲一道题的时间,夏柿眼睁睁看着贺余霄的姿势从直挺挺坐着听课,到靠在椅子上无聊转笔,再到撑着脑袋发呆,最后……心安理得趴桌上了。 夏柿:“……” 目睹一切的陈丽京:……闹心。 ***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学生分为两波,走读生流向校门,住校生朝食堂狂奔。 转眼教室便空了大半。 贺余霄是走读生,又有司机送饭,所以屹然不动的问还在算题的夏柿: “你怎么不走?” 夏柿:“现在食堂人多,不急。” 贺余霄意外:“你住校?” 因为昨晚在校外看见夏柿,他一直以为这人是走读。 前面收拾东西的曹北岸替夏柿回答:“夏柿住教师宿舍,不和我们一道。” “教师宿舍?”贺余霄诧异看夏柿:“你真是陈老师亲儿子?” 曹北岸听后哈哈大笑。 把算好的答案填好,夏柿温吞吞开口:“不是的。” 等知道夏柿是破例住进教师楼、跟陈丽京无关时,贺余霄一挑眉: “厉害呀小夏同学。” 小夏同学不觉得厉害,这时贺家的司机卡着时间送饭来了。 司机年纪比较大了,语气和蔼: “知道小少爷你不爱吃酸甜口的,家里厨师特意按照你口味做的。” 等司机走后,曹北岸看着那两个超大的保温盒,叹为观止: “贺余霄,你家到底多有钱啊?” 家里有司机有厨师还有秘书……这是什么豪门阔少? 说完后曹北岸才意识到这问题不妥,又赶紧摆手: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 贺余霄以前上的贵族学校,学生们家里司机保姆送饭是常规操作,家里再宝贝些的,就差让佣人直接喂嘴里了。 贺余霄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见夏柿起身,拎着保温桶跟着。 夏柿疑惑看他:“你跟我干嘛啊。” 食堂现在应该没那么挤,他要去打饭了。 贺余霄:“一个人吃饭太无聊,我和你一起。” 夏柿顿了下,澄澈眼瞳里带了点匪夷所思:“贺余霄,你吃饭都要人陪啊?” 是小孩子吗? 贺余霄:“……” 贺大少爷:“才不是!” 要不是夏柿神色认真语调绵软,贺余霄都要怀疑他是在讥讽自己了。 学校现在还是夏季作息表,下午第一堂课两点半正式开始,教室人都走完了,他和其他同学不熟,总不能一个人在教室待着吧? 见被误解的贺余霄气得快要跳脚,夏柿慢吞吞‘哦’了一声。 贺余霄:迟早气死! 在气死之前,贺余霄先报复似的捏了捏夏柿的脸: “小夏同学,你是属蜗牛的吗?” 除了学习外,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 小夏同学捂着脸躲同桌的魔爪:“十二生肖没有蜗牛,我属虎的。” 百兽之王,超凶的那个! 贺余霄乐得不行,放过夏柿的腮帮子,手欠巴巴的又揉人家脑袋,换来夏柿毫无威慑力的一眼。 …… 学校食堂就小小一层,无法容纳上千学生同时用餐,大多数人都是自带饭盒,打了饭后回宿舍吃。 夏柿带着自己的饭盒往食堂走,趁这机会跟贺余霄介绍学校布局: “红色那栋是男生宿舍,旁边那个小篮球场周末才能进,我们上体育课在大操场,……” “班长。”四处打量的贺余霄收回目光,忍不住出声打断夏柿的话: “怎么有的人只打了米饭没有菜?” 离食堂越近,端着饭盒往回走的学生越多,贺余霄发现大多数学生的饭盒只是一个不锈钢大碗。 连碗盖都没有,里面装的什么一清二楚。 大半学生的碗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别说菜,连汤汁都没有一滴。 这要怎么吃? 看出贺余霄的疑惑,夏柿解释: “我们自己带菜了。” 贺余霄‘啊’了一声,问:“住校生不是不能离校吗?” 夏柿看他:“所以是一次性带一周的菜呀。” 贺余霄:“???” 贺大少爷震惊,什么菜可以放一周不变质? 宿舍难道还配有冰箱?不对,熟食在冰箱放一周也不能吃了吧? 紧接着,贺余霄注意到夏柿说的是‘我们’,问: “你也带了一周的菜?” 夏柿点头:“带了的。” 贺余霄:“???” 轮到夏柿打饭时,贺大少爷对新学校的食堂的物价有了初步了解: 纯素菜一块钱一份,荤菜两到三块不等。 打菜的学生基本都是要一个菜,很少很少有人会要两个菜。 夏柿打了二两米饭,他刷饭卡时贺余霄瞥了眼,一份米饭就扣了五毛钱,卡里余额‘483.3’。 夏柿饭卡的余额比贺余霄想象中多,还有零有整的。 贺余霄好奇:“那个三毛是怎么来的?” 夏柿认真给新来的贺余霄解释:“水房的开水,一毛钱一壶。” 学校不提供热水,住校生洗头洗澡,都要去水房接水。 贺余霄闻言微微睁大了眼:“一毛钱??” 这个学校一毛钱竟然还可以买东西吗? 天地良心,贺大少爷长这么大,别说用一毛钱买东西,连这个面额的钱都没见过两次。 贺余霄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者夏柿口误说错了。 然而他没听错,夏柿也没说错,学校开水就是一毛钱一暖壶,就这样还有很多学生舍不得用,除了冬天最冷的那几天之外,都是凉水洗漱。 膏粱锦绣堆出来的贺余霄听后一阵沉默,看着身边身材瘦削的夏柿,心中五味杂陈。 人生地不熟的贺余霄非缠着夏柿一起吃饭,很快,他就知道什么菜可以放一周不变质了—— 腌制过的咸菜。 学习 能在闷热的夏天储存一周还不变质食物不多,咸菜算一种。 大多数住校生都是从家里带一小罐、刚刚够吃一周的咸菜来学校,为了保证口味,会提前用菜籽油炒一遍,有的也会加点肉一起炒。 若是犯懒,从咸菜坛抓了直接装罐带来学校的也有。 偷摸避开门卫跟着夏柿来到他宿舍的贺余霄,望着夏柿拿出来的玻璃罐,哑然半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每天都吃这个?” 夏柿‘嗯’了声打开罐盖,油浸过的咸菜像低配般梅菜扣肉,味道其实还挺好闻。 贺余霄不敢相信,又确认一遍:“吃一周?” 夏柿神色大方:“是啊。” 其实有些同学一周偶尔也会打一两次菜,只是夏柿除了生日那天之外,从来没有花过这个钱。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很难描述出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终于知道夏柿为什么这么瘦。 贺余霄一直清楚夏柿的家境不太好,不然他们昨晚也不会闹那一场乌龙,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对‘家境不太好’的程度,有更直观深刻的认知。 眼前的一切,是贺大少爷前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活。 也是夏柿、这所学校大部分学生的日常。 习以为常的夏柿并不知道小小一罐咸菜在贺余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巨浪,指着房间唯一的桌子对他道: “你用这个吧。” 另一个小独凳,夏柿也让给了拎着俩保温盒的贺余霄。 为了讨好满肚子怨气的贺余霄的胃,家里厨师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个保温盒装了四菜一汤。 还有两只体大膏肥的大闸蟹。 盖子一揭,菜香随着热气蒸腾,瞬间飘满整个房间。 大厨出手,真正的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两厢一对比,夏柿那个小玻璃罐瞬间寒酸可怜到地底。 换个人都要跟着小罐子一起无地自容找地缝了,可夏柿没有,他从不会因当前的贫穷感到羞耻,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保温盒里面有什么。 然后他就十分没见过世面的,让丰盛的菜色给震了两秒。 感觉三个人吃都够了。 夏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贺余霄,难怪长这么高,胃口真好。 凳子给了贺余霄,夏柿捧着自己的碗在床沿坐下,然而贺余霄却磨磨蹭蹭挪过来。 夏柿:“?” 贺余霄看着他碗里的咸菜,犹豫两秒还是问出了口: “我能尝尝吗?” 夏柿很大方的让出自己的小罐子:“可以。” 心情沉重的贺余霄尝了一点,随即双眼微亮。 见他这模样,夏柿弯着眼睛问他:“是不是很好吃?” 夏奶奶腌制咸菜的手艺出了名好,炒的时候放点自家的花椒,经常吃也不会腻。 贺余霄咂摸着嘴里的味道,重重点头:“好吃的。” 奶奶的手艺得到肯定,夏柿笑得更开心了。 贺余霄望着夏柿这能乖到人心坎的笑,把保温盒摆凳子上,挤着他一起坐床边: “你要尝尝我的吗?只是没有你奶奶做的好吃。” 这是贺余霄的真心话。 他宣布夏奶奶做的咸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咸菜! 有一就有二,一顿饭下来,夏柿小罐的存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一截,而贺家司机带来的菜受了冷落,剩下大半。 那两只大闸蟹倒是被贺余霄强行和夏柿分了。 咸菜吃多了,后果就是贺余霄饭后抱着杯子吨吨喝水。 夏柿很无奈的看他,都让你一次不要吃那么多了呀。 贺余霄又吨吨两口,摸着撑圆的肚子:“没忍住。” 太下饭了,他米饭都干了两碗。 夏柿绷着张小脸说他:“不挑食是好事,但也不能这么吃。” 若是夏柿这话被贺家想方设法、就为了让小少爷多吃一点的厨师听到了,估计要气得在厨房把锅颠烂—— 你再说一遍,谁不挑食?? 厨师:连夜去买十个八个咸菜坛子回来! 饭后夏柿收拾碗筷,吃撑了溜达着消食的贺余霄看着桌上苹果,随口问: “这你怎么没吃。” 刚进来他就想问了,没顾得上。 夏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略带腼腆地笑出了个小梨涡: “留着回家再吃。” 他看书上说苹果保质期长,不容易坏。 贺余霄:“……” 贺余霄抿了下唇,没再问为什么要留着。 反正总不会是像他一样,因为懒得削皮索性直接不吃。 *** 下午也是讲开学考的试卷,除去体育一共九门课,夏柿每一张试卷发下来,分数都足以闪瞎贺余霄这个学渣的狗眼。 班排名和年纪总排名贴出来,夏柿不管是单科还是总成绩,分数都甩第二名一长长长截。 一整天下来,贺余霄对‘第一’这个词都快免疫了。 贺余霄感慨:“我照着标准答案抄都不一定有你这分数。” 想到贺余霄那一手张狂的字迹,夏柿:“……” 无法反驳。 贺余霄好奇地盯着夏柿的脑袋瓜打量,真诚发问: “夏柿柿,你是怎么做到语文连理解都不扣分的?” 不是说现在的理解,连原作者都拿不了满分吗? 喜提新称呼的夏柿:“……有时也会扣分的。” 他偶尔也会理解错出题人的意图。 ‘有时’这个词用得,贺余霄肃然起敬: “你就没有短板?” “有。”说到这个,夏柿认真的神色中带着点苦恼:“我体育不好。” 体育在中考总分中占比不高,但也有五十分。 “体育?”贺余霄一挑眉:“你们体育都考什么?” 每个地区考的体育项目都不一样,贺余霄还不了解新学校的项目。 前面被成绩打击、蔫了一下午的曹北岸终于缓过来,接话: “铅球,立定跳远,跳绳。” 贺余霄原本的学校体育课有马术、篮球、冰壶之类的项目活动,至于铅球跳绳,他之前也没怎么接触。 贺余霄问夏柿:“你哪一项不太好?” 夏柿:“只有立定跳远勉强可以。” 其他两项,都只在及格线上徘徊。 体育和其他科目分开,不会等到来年六月,这学期就会提前考完,所以初三开学以来,体育老师从没生病过,每节课都紧锣密鼓的训练。 夏柿最近也正为这事烦着。 他看着课桌下贺余霄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有点羡慕。 同桌腿这么长,立定跳远一定能拿满分。 夏柿这小身板也不像是体育好的样子,贺余霄用食指帮他提了提下撇的嘴角: “小夏同学,你主课成绩已经很好了,体育就当让让其他同学?笑一笑?” 体育扣点分而已,不足以影响夏柿的总成绩,重点高中闭眼都能上。 被迫嘴角向上微笑的夏柿,绵软语调中带着点无可奈何: “贺余霄……你好幼稚啊。” “我幼稚?”贺余霄听后佯装生气去扯他脸,凶巴巴威胁: “你再说一遍?” 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爱捏脸,夏柿赶紧捂着腮帮子往旁边躲,眼眸弯弯。 “对了贺哥。”看着两人打闹,曹北岸想起来问贺余霄: “你成绩怎么样啊?” 贺余霄一战成名,曹北岸崇拜得双眼冒星星,从‘新同学’改口成‘贺哥’,改口速度比见了陈姐后藏的动作都快。 贺余霄大发慈悲放过夏柿的脸,转而拎起他‘148’的语文试卷,下巴冲曹北岸矜傲一抬: “就你们这次考试的难度来说,发挥不好的话,我也就比夏柿少考个一。” 看贺余霄这睥睨天下的神态,曹北岸没忍住‘握草’一声: “牛逼啊,这么难的题贺哥你还能考147?!” 曹北岸的音量没控制住,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小声讨论: “新同学成绩竟然这么好?” “长着一副不爱学习的脸,没想到是个隐藏的学霸?” “今天一天都没见他怎么听课,敢情是都会了?” “他原本学校的进度是不是比我们的快?” “咱们班又来一学霸,陈姐做梦都得笑醒吧。” 夏柿:“……” 只有在陈姐办公室看过同桌以往考试成绩的夏柿,默默看了贺余霄一眼,默默低头做题没说话。 听了曹北岸的话,贺余霄还是那副全世界老子最酷的模样,薄削的唇一动: “纠正一下,是考48。” 曹北岸膜拜大佬的脸一僵:“???” 夺少? 贺余霄眉毛一挑,理直气壮:“148少个1,不是48?” 说完后,贺余霄还用‘这你都能算错还要我解释同学你行不行啊’的眼神看曹北岸。 曹北岸:“……” 这他|妈谁能猜对?! 看你刚才傲视群雄的样子,我以为你是少一分,敢情您是直接只剩了个零头啊! 竖起小耳朵的同学们:“……” 切~ 沉默好一会儿,觉得这不应当的曹北岸怀抱希望问:“若是发挥好呢?” 发挥不好考‘48’,发挥好呢? 贺余霄沉吟几秒,谨慎的拎着夏柿的语文试卷又看了一遍,又谨慎开口: “发挥好的话……怎么也1的一半?” 曹北岸还在反应这一半是多少,夏柿忍不住了:“50?” “bing~”贺余霄抬手打了个响指,赞许地看了夏柿一眼: “答对了。” 夏柿:“……” 他宁愿不答对。 曹北岸……曹北岸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更久了,看贺余霄的眼神颇为复杂—— 哥你这发挥好和发挥不好之间,也没多大差别啊! 仅仅两分之差,周围同学心底的‘切’声都快化成实质砸贺余霄脑袋上。 语文考了‘118’的曹北岸同情地看了贺余霄一眼,半天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没事,你和咱们班长坐一起,成绩绝对能提高。” 一来就和年级第一当同桌,不少人都觉得是贺余霄的福气。 贺余霄浑不在意笑笑,不置可否。 贺大少爷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满心都是他爸妈什么时候让他回京市,自然也不在意考试分数是‘48’还是‘98’。 他都行,都可,无所谓。 最好还是‘18’,让他爸妈意识到强迫他转学,只会让他变得更糟。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夏柿手中的笔一顿。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夏柿也觉得贺余霄的成绩单太过惨不忍睹。 小夏班长初二得流感,期末考时发高烧,烧得眼睛看试卷都冒重影了,都没考过这么丢人的分数。 两人认识时间虽不长,但夏柿清楚贺余霄看着玩世不恭、成绩不好,可本性不坏。 夏柿把自己拎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也只用成绩能拿得出手了…… 想到这里,夏柿抬头看贺余霄,叫他名字:“贺余霄。” 贺余霄带着笑意的眼看向他:“嗯?” 夏柿盯着贺余霄的眼睛,郑重开口:“我给你补课吧。” 听了夏柿的话,最好考‘18’的贺余霄:“?” 嗯?? 一起 夏柿说要给贺余霄补课,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贺余霄瞬间精神一振: “不、不了吧?”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对成绩没追求,以为他是怕累,便道: “学习不难的。” 对上夏柿的认真脸,贺余霄:“……” 曹北岸:“……” 本来还在羡慕贺余霄的其他同学:“……” 班长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换个人来劝,混世魔王就直接一句‘不学,烦’打发了。 可现在被小班长乖乖软软像幼鹿似的眼神盯着…… 这话贺大少爷说不出口。 贺大少爷在心里‘啧’了声—— 夏柿柿生肖明明是威猛霸气的百兽之王,性格却乖得像一团暄软小白糕。 谁都能伸手捏捏戳戳的那种。 于是贺余霄伸手熟练地揽过小白糕揉捏,缓声哄他: “再议,再议。” 夏柿从不强人所难,闻言点头: “那你之后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的。” 若是他也不会,就一起去问老师。 贺余霄:“……好。” 小白糕还怪执着。 *** “用不同的力度先后敲击同一口大钟,两次听到大钟的声音是:A音调不同;B响度不同;C频率不同……” 讲台上,物理老师口若悬河,讲台下,学生们昏昏欲睡,还支棱的只剩一半。 “咳……”物理老师清清喉咙端起保温杯,嗓门提高: “这都第三节课了,怎么还无精打采的,打瞌睡的自己站教室后面去醒醒神……睡觉的同学,同桌叫一下。” 说后半句时,物理老师严厉的目光朝夏柿所在的方向扫过。 一班的物理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师,就算是廖俊杰这样的刺头学生,也不敢在他的课堂上公然睡觉吵闹。 同学们就算困得眼皮子打架,最多也只是用手撑着脑袋遮遮掩掩眯眼,强撑着不敢真趴下。 而现在放眼望去,整个班五十几个人,有一位同学趴在桌上睡得十分安静坦然。 明晃晃,大喇喇,很是突兀。 同学:谁见了不得说个勇? 对上物理老师略带不满视线,夏柿:“……” 老师就差直接点贺余霄的名了,作为班长的夏柿缓缓扭头朝同桌看去。 课堂睡觉的贺大少爷视老师不存在,姿势一点都不遮掩—— 左手枕在课桌上,脑袋埋在臂弯只露出黑乎乎的脑袋和半只耳朵,右手则是虚虚搭在后脖颈,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贺余霄太高了,在狭窄的课桌椅间睡得也憋屈,脊背微弓。 少年人尚未发育完全的躯体,背肌略显青涩但线条流畅,隔着单薄的衣料,也能感觉到衣服遮掩下的这具身体,蕴含着怎样的蓬勃生机。 像一头蛰伏的、正处于成长期的狮。 夏柿伸手推了推贺余霄紧实有力的胳膊,轻声喊他: “贺余霄,别睡了。” 趴着的人纹丝不动,睡得很熟。 “贺余霄……?”夏柿手下的力道稍微加了点。 这次贺余霄被他戳得动了动,但也仅限于动了下。 头都没抬。 夏柿:“……” 睡得也太沉了,夏柿嘴角微微往下。 老师同学都看着,夏柿没办法,只能改变策略。 正在梦中胖揍郑南狗头的贺余霄,忽然感觉到耳朵上传来的一阵疼,踢向郑南的一脚踹空—— 梦境化作蝴蝶飞走了,贺大少爷也捂着耳朵坐起身。 被弄醒的贺余霄四处看了看,睡眼惺忪中还带着茫然。 谁掐他耳朵了? 早在贺余霄抬头时,夏柿就飞快的缩回手,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正襟危坐看黑板,乖得不行。 夏柿的表情配上一头雾水揉耳朵的贺余霄,让人忍俊不禁。 不少同学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物理老师嘴角往下压了压,维持住老师的威严: “不耽搁时间,我们来看下一题。” 短暂的欢乐消失,贺余霄后知后觉看一本正经的夏柿,好震惊的开口: “夏柿柿,你——” “嘘——” 夏柿好冷酷无情的打断同桌的控诉,让他认真听课,不要发出声音影响课堂纪律。 贺余霄:“……?” 你变了! 圆滚滚软绵绵的糕团突然有了形状棱角! 但混世魔王的棱角一直存在,盯着夏柿侧脸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想着下课后一定要把这人的梨涡戳成酒窝‘泄愤’。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心里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余光扫见人又要趴下,急了,拿着笔用扣着笔帽的一端去戳他胳膊。 贺余霄:“……” 有棱有角的混世魔王长叹一声,叠放在课桌上的双手一移,整个人都挪过来,把夏柿的课桌占了小半。 “小夏班长……”贺余霄靠近夏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不然课上得好好的,总干扰他做什么? 知道小夏班长上课不爱闲聊,贺余霄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空白一页,推到他面前,眼里那意思—— 不说话,你写。 换作以前,要是有人敢在贺大少爷睡觉时接二连三的骚扰,别说耐心询问,不讨一顿骂都是好的。 面对贺余霄的体贴,夏柿:“……” 夏柿拧开笔帽,写: 【上课不许睡觉!!!】 娟秀工整的字迹,和后面的铿锵有力的感叹号形成鲜明对比,成功给贺余霄镇住了。 试卷上的题夏柿都会,见贺余霄好半天没反应,他又提醒: 【老师看你好几眼了……】 写完后夏柿刚想拿开手,钢笔尖却浸出一团蓝墨滴在纸上。 墨水随着笔锋晕染开,把‘眼了’两个字糊成了模糊一团,还有一些沾到了夏柿小拇指外侧。 用贺余霄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手,夏柿无声道谢后,垂眸看着笔身已经掉漆的钢笔。 换新钢笔的事不能再拖了。 两块钱的钢笔用了几年,再怎样珍惜,笔尖出墨也不再流畅,墨管取墨还会漏墨。 而现在,笔尖也出现了漏墨的情况。 一管墨水,有将近五分之一都是漏掉的,很浪费。 一不小心还会像现在这样,把墨水弄得到处都是。 要买的钢笔他已经去文具店看好了,试写时很好用,笔触顺滑不挂纸,但价格有点贵。 要十五块。 再出去捡两次瓶子,把屯的废品一起卖了,加上他存的…… 应该就差不多了。 夏柿难得走了一会儿神。 贺余霄午休时在玩手机没睡觉,被叫醒还是很困,但上面有老师杵着,旁边有夏柿盯着……主要是后者。 贺余霄决定给小夏班长面子,强撑着没有再趴下。 见贺余霄百无聊赖盯着课桌神游,小夏班长得寸进尺,写小纸条: 【贺余霄,反正你也没事,顺便听听课?】 看清楚夏柿写的是什么的贺余霄:“……???” 听听,你说的、不对,写的像话吗? 学习这事,是‘顺便’就可以听懂的吗? 他又不是年级第一的学霸! 贺余霄此时看夏柿的眼神,颇像看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事的魔鬼。 而年级第一本人、学霸本霸,的确是不知道学渣疾苦的。 毕竟人打小成绩就好,人见人夸。 夏柿始终认为只要肯学肯努力,成绩怎么都不会差。 总分‘150’的卷子,至少不会在‘48’和‘50’之间徘徊。 ***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放学,学生一窝蜂往教学楼外涌,奔跑间的嬉笑打闹能掀翻房顶。 夏柿整理刚收上来的错题本,准备抱去办公室后再去食堂打饭。 他刚站起身,没骨头似的在座位上懒叽叽了一下午的贺余霄就伸手拉他: “等一下,吃饭我和你一起。” 衣服被拉住的夏柿无奈看贺余霄: “……可我没有要去食堂,还有一会儿。” “没事。”贺余霄伸了个懒腰:“我等你。” 反正他家里还没有送饭来。 虽然放学了,但贺余霄现在还不能回家,还得上晚自习。 宁溪中学住校生晚上三节晚自习,九点半下课,走读生两节,八点四十就可以回家。 但初三学习紧张,走读生要多留一节晚自习也可以。 学生勤奋,学校喜闻乐见。 看着非要要自己一起走的贺余霄,夏柿想了想,认真建议: “贺余霄,你应该多认识一些朋友。” 贺余霄转学过来也两天了,但和班上其他同学基本没什么交流。 除了夏柿之外,他只和曹北岸说得上两句话。 其他同学主动搭讪,贺余霄也会回应,但兴致寥寥,态度稍显冷淡。 渐渐的,主动找贺余霄说话的人就少了。 夏柿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一年过去他都交不到几个朋友。 贺余霄抬眼看他,毫不在意:“认识那么多做什么?” 贺大少爷本就不是喜欢广结天下英豪的人,在他看来,‘宁溪中学’只是他暂时待的‘学校’—— 等他做好老贺的思想工作,分分钟就转回原本的学校了。 能不能在这里待满一学期都不确定,他干嘛要浪费时间去结交朋友? 若是关系处得太好,离别徒增伤感。 说完后不等夏柿开口,贺余霄拉着他衣服的手晃了晃: “我认识你就够了。” 小夏班长出手,一个何止顶俩。 夏柿:“……” 行叭。 夏柿:“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哦。” “没问题。”贺余霄抬手比了个‘OK’,同时拿出了手机。 看着不该出现在教室的违禁物品,小夏班长默默闭眼。 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嗯。 …… 夏柿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准备叫贺余霄一起,就听教室里面传来廖俊杰和他那几个小弟的声音: “猪头,动作快点。” “我们从食堂回来你还没扫完,小心我揍你。” “朱潭,你怎么又胖了?你不会真是猪吧哈哈哈哈……” 心虚 自从贺余霄说廖俊杰嗓音像鸭子后,有了参照物,夏柿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廖俊杰嘶哑的声音。 夏柿走进教室,贺余霄没在教室,聚在后排嘻嘻哈哈的果然是廖俊杰那几人。 “喲,班长。” 瞧见夏柿的出现,坐在课桌上的廖俊杰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你来看看我这教室卫生打扫得合格不,要是不合格……” 廖俊杰随手一扔,把手中的书扔向拿着扫帚的男生,吊儿郎当开口: “哪里不好班长你指出来,我让猪头重新扫。” 廖俊杰嘴里一口一个班长,语气却全是嘲讽。 他手中飞起的书砸在低头扫地的男生身上,落到地上砸起一阵灰,身形有些胖胖的男生身体一颤。 看得夏柿眉头一皱:“廖俊杰,你做什么?” 廖俊杰双手一摊:“我怎么了?” 夏柿还没来得及说话,廖俊杰的一个小弟就冲被书砸的男生吼: “朱潭你愣着干嘛?” “有点眼力见,把书给我们大哥捡回来啊。” 被叫做朱潭的男生立马应声,放下扫帚捡起书,唯唯诺诺的给廖俊杰送回去。 朱潭声如蚊呐:“杰哥,你、的…的书。” 廖俊杰用书奖赏似的拍了拍朱潭的脸: “真乖,去扫地吧。” 朱潭如蒙大赦去扫地了。 廖俊杰对朱潭的服从很是满意,挑衅似的看了夏柿一眼,眼里那意思—— 就算罚我当一个月值日生又怎么样?我不痛不痒。 每天下午放学值日生都要打扫教室,廖俊杰犯贱得了个打扫教室一个月的结果,后面老实了两天。 没想到这么快就故态复萌。 自己不想动就算了,还欺负其他同学。 夏柿心里来气,嘴唇一张,余光却瞧见认认真真扫地的朱潭冲他小幅度的摇摇头,眼带惧怕和乞求。 朱潭不要夏柿帮自己出头,廖俊杰他们闹过这阵就好了。 不然现在帮忙了,心气不顺的廖俊杰以后面只会变本加厉的找他麻烦。 夏柿:“……” 对上朱潭息事宁人的眼神,夏柿要说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 心里也跟着一堵。 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廖俊杰哈哈大笑,得寸进尺的使唤: “朱潭,扫完地去给我们打饭。” 朱潭捏紧了手中的扫帚,吶吶出声: “我、我饭卡没钱了……” 小弟们颐指气使地跟着嚷嚷: “谁管你饭卡有没有钱,没钱你去借啊。” “家里不是挺阔的吗?怎么,不想给哥儿几个花?” “哈哈哈……嘎——?” 几人嚣张的笑声突然变了调,像嘎嘎乱叫的鸭子被人掐着脖子,戛然而止。 夏柿顺着廖俊杰的目光回头,就见贺余霄一手拎着熟悉的饭盒,单手插兜从外面晃进来。 “我正找你。”贺余霄瞥了默不作声的廖俊杰几人一眼,对夏柿道: “我刚去拿饭了,等很久了?” 心里堵的夏柿默不作声,只是摇头。 见夏柿这模样,贺余霄弯腰凑近歪头看他,捏了捏他的脸,声音有些沉: “他们又招你了?” “谁招他了?”廖俊杰见势不对,闻言赶紧自证清白: “我们碰都没碰他!” 几位小弟也赶紧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只是让班长视察一下卫生工作而已。” “我们离得这么老远呢。” 廖俊杰他们是真怵贺余霄,他们再混也顾忌着老师校领导,而这个新来贺余霄,有种不顾旁人死活的嚣张。 混的怕狠的,更何况贺余霄不但有钱,还有势。 怕贺余霄一言不合就动手,几人七嘴八舌辩解,还有人催促夏柿: “夏柿你说句话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闭嘴。”贺余霄掀起眼皮看说话的人,面无表情: “我问你们了吗?” 廖俊杰:“……” 小弟们:“……” 贺余霄极具威慑的眼神扫过,一群鸭子的脖子重新被人掐住。 几人纵使心有不甘,也发不出半分声音。 一旁的朱潭垂头扫地,眼睛却一直往一句话就镇住廖俊杰的贺余霄身上瞟,眼里是向往羡慕。 但他心里知道他永远都成为不了这样的人,只能期盼神仙打架不要殃及他这条小虾米。 “贺余霄。”夏柿在心里叹口气,拉贺余霄衣服: “走吧,去吃饭。” 听夏柿这么说,贺余霄立马应声说好。 临走之前,贺余霄后知后觉注意到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朱潭,眉梢一挑看廖俊杰: “你扫地都不会,还要别人示范?” ‘扫地’两个字拨动了朱潭敏感脆弱的神经,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他。 扫地这事是贺余霄一手促成,大家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同学互帮互助行不通。 两厢对视,在贺余霄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廖俊杰黑着脸从桌上跳下来,让朱潭把扫帚给他。 廖俊杰一边踢椅子一边扫地,朱潭走出教室时都还有些懵—— 不、不用他扫了? 朱潭抬头,夏柿贺余霄两人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楼梯拐角。 鬼使神差的,朱潭向两人追了两步,不过他回头看了眼教室,又停住猛然脚步。 *** “朱潭他自己不反抗,别人再怎么使劲都不管用。” 宿舍里,贺余霄出声安慰兴致不高的夏柿。 夏柿抬眼看他:“你都听见了?” 贺余霄难得叹口气:“就算没听见,猜也能猜到了。” 几乎每个学校都会出现这样的桥段,太恶俗烂大街,放电视剧里都会被观众吐槽落后, 但又确切真实的在全国各地上演。 只是分程度轻重而已。 无人敢欺负混世魔王,不代表贺余霄单纯无知的认为学校每一处地方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相反,越是食物链顶端的人,往往越清楚底下那些龌龊。 因为见得多了。 贺余霄不但能猜到事情原委,甚至能把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朱潭猜个大概: “成绩不好不坏,沉默话少没两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在班上毫无存在感,性子软但家庭条件还不错……” 夏柿顺着贺余霄的话想了想—— 每一条都完美符合朱潭给他的印象。 夏柿望着贺余霄,一时不知道该夸他观察敏锐,还是问他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贺余霄像是能洞察人心,又问: “你是不是还在想,要是没有前两天的事,朱潭就不会被廖俊杰欺负?” 夏柿微微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想,要是廖俊杰没有被罚扫一个月的地,朱潭也没有这无妄之灾。 归根结底,源头还是他。 “你心里想的什么都写脸上了。”贺余霄戳了下他脑门: “看一眼就全知道了,我都不用猜。” 说完后贺余霄顿了下,又笑: “夏柿柿,你以后一定不要去试探法律红线,不要违法犯罪。” 不然不等警察审问,自己就全部抖落出来了。 “唔……” 夏柿被戳得微微往后仰,捂着额头扁嘴看贺余霄,嘀嘀咕咕说自己也没想违法犯罪。 倒是某些来不来就要打一架的人……哼哼! 闹过两句,见夏柿神色比刚才好一些,贺余霄才继续道: “不管有没有那天的事,性格软弱的朱潭都会被欺负,只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你的,错的只有廖俊杰他们。” “若是你这样追根溯源的揽责任,那就要怪廖俊杰家里人生养了他却没教好。” 夏柿看着三言两语要把这事甩锅到廖俊杰爸妈身上的人,无奈又好笑: “……哪有这样算的。” “终于笑啦?”贺余霄也露了个笑: “其实照我来说,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很简单。” 夏柿眸光微亮:“你有办法?” 不等贺余霄开口,夏柿又忙打了个补丁: “你不许再说把人打一顿就好的话。” 暴力解决问题不值得提倡。 刚想说找个麻袋狠狠揍一顿就行了的贺余霄:“……” 话被堵住,贺余霄噎了下:“夏柿柿,我发现你还挺了解我的。” “来,奖励个肉丸。” 低头看看碗里的肉丸,再看看贺余霄,夏柿腮帮子鼓了鼓: “贺余霄!”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讨论呢! 见小白糕又开始毫无威慑力的瞪人,贺余霄压低声音闷闷地笑了两声,咳了两声正色道: “真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夏柿好认真的强调:“不能打人。” 贺余霄笑着说好,终于认真: “我要是朱潭,在廖俊杰接二连三提出不合理要求时、让我帮他买饭时,我就会把饭直接扣他脸上。” 闻言夏柿微微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贺余霄就抬手,手动帮他把嘴合上,理直气壮: “没动手,这可不算揍人。” 夏柿:“……” 但是这……好像还不如直接揍…… 看着眼神十分一言难尽的夏柿,贺余霄让他不要着急: “你先听我跟你编、边说边分析……” 还是那句话,朱潭自己不反抗,就算他们帮了这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这事夏柿知道,从没想过反抗的朱潭自己也知道。 所以朱潭他才会阻止夏柿帮忙,比起反抗,朱潭更不想迎接更加猛烈的下一次。 这语调拐得生硬,夏柿忍了下,到底没忍住: “贺余霄……你刚才是想说编吧?” 贺余霄心虚但义正言辞:“怎么可能!” 贺余霄用‘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同桌之间的信任呢你这样我好受伤’的眼神谴责夏柿。 夏柿:可明明就是! 生气 性格使然,在贺余霄看来很好解决的事情,对性格怯弱的朱潭来说并不轻松。 贺余霄让夏柿不要多想: “这事主要看他个人意愿,其他人再着急也没用。” “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好心帮了,朱潭私底下被他们针对得更厉害,你还可能招他埋怨。” 夏柿沉默几秒,最后不得不承认贺余霄分析得很对,不过…… “贺余霄。”夏柿绷着一张小脸,眼神定定地看着贺余霄: “你不要总想着打架。” “我哪有?”贺余霄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贺窦娥为自己辩解:“打架至少要肢体冲突吧?” 没想到贺余霄是这样理解的,夏柿好震惊的看他: “那用东西打人,没有肢体接触,就不算了吗?” 贺窦娥:“可我刚才的提议,并不是打算用饭菜打廖俊杰。” 夏柿:“……?” 听了同桌的歪理,小夏班长觉得在科普班规校纪之前,有必要先给同桌普法。 但贺余霄的表情有点委屈,于是夏柿想了个比较温和的办法: “前年,隔壁学校有几个男生打架,其中一个用折叠刀捅伤了另一个,捅人的那个现在还在少管所呢。” 贺余霄:“?” 望着夏柿的正经脸,贺余霄倏地气笑了,去扯他腮帮子: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爸妈觉得他会早恋乱搞男女关系,同桌觉得他随时随地都要捅人…… 怎么,合着他就是一个违法犯罪蹲大牢的预备役? 夏柿想了下平日贺余霄那副‘管你天王老子来了全世界都是我最酷’的模样,沉默两秒,缓慢开口: “是个好人。” 得了一张‘好人卡’的贺余霄没松手,不满哼哼: “你为什么迟疑?” 看贺余霄较真的模样,夏柿突然想笑,唇角也诚实的往上弯了弯: “我在思考如何赞美你。” 这回答勉强令混世大魔王满意,贺余霄撒手了还很傲娇表示—— 夏柿柿你现在都会撒谎了。 夏柿把一大口饭塞嘴里,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当没听见贺余霄这话。 留给学生吃晚饭的时间短,两人吃完饭也没耽搁,收拾了下就去教学楼。 好大一个贺少爷,一路都在缠着夏柿,让他多想几个赞美之词。 贺余霄:“这次不要好人卡。” 夏柿小小的脸上的大大的无奈: “贺余霄你好幼稚呀。” *** 各科开学考的试卷终于讲完,贺余霄和夏柿终于不用挤着看同一张试卷—— 虽然贺余霄上课从来没认真听过。 “班长,叫叫同桌。” 上午第二节课,斯文的语文老师推了推眼睛,说完后一秒没耽搁,继续讲文言文。 被叫的夏柿对这一流程已经很熟悉,不用转头就能准确无误的对趴着的贺余霄使用‘戳一戳胳膊’技能。 被戳醒的贺余霄起身时双眼也不再迷茫,看了夏柿一眼,杵着脑袋盯着课桌看。 至于是听课还是出神,就只有贺余霄本人才知道了。 同样的情景发生过太多次,一班的同学对此习以为常。 大课间,做早操的铃声一响,全班同学磨磨蹭蹭往大操场走。 “好困。” 夏柿还没走两步,肩膀上突然多了颗懒叽叽的脑袋。 贺余霄闭着眼睛挂在体型比他小一号的夏柿身上,嗓音含糊: “小夏班长……我好困,可以申请不去做操吗?” 贺余霄没怎么用力,但夏柿身体还是往倾了倾。 带着超大一人形挂件的小夏班长,铁面无私地一摇头: “不可以的。” 每次出操,都会有老师挨班清点人头,没有正当理由就缺席出操的,会扣整个班的分。 分数太低,不但得不到流动红旗,大会上还会被校领导点名批评。 贺大少爷不依:“年级第一的同桌也没有优待吗?” 夏柿:“……没有的。” 都走到楼梯口了,贺余霄还挂在夏柿身上不愿意自己走: “通融通融。” 夏柿神情无奈:“通融不了的。” “贺哥。”身边的曹北岸都听不下去了: “年级第一本人都没优待,同桌怎么可能有优待?” 这就属于是年级第一本人没飘,同桌先飘了。 出操站位随意,但夏柿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基本每次都站在中间位置,今天他也想往中间站,却被贺余霄拉着往最后排走。 夏柿:“?” 作为全班个子最高的,贺余霄站位自然在最后,对上夏柿的疑惑脸,他开口解释道: “学校的□□还没学会,你站我前面。” 乖乖跟他走的夏柿:“主席台上有领操员的。” 贺余霄随意朝主席台瞥了一眼,便道: “太远了,看不清。” 拿他没办法,夏柿只得应声:“好的吧。” 听着夏柿无可奈何的绵软语调,贺余霄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 年级第一的学霸不但上课学习专注,连做操都很认真,一板一眼,标准得宛如教学视频。 青春期的小孩儿总想特立独行,认为认真做早操的行为很傻气。 贺余霄也不爱做早操,但这不影响他觉得夏柿连做操都赏心悦目。 他还注意到,连隔壁班都有好几个女生都趁着扭头转身的动作,脸上强作自然,眼底却泄露出一丝羞涩的偷偷瞧夏柿。 贺余霄眉梢一挑—— 小夏同学还挺受欢迎。 体转运动,夏柿伸臂扭身,见贺余霄懒洋洋的伸胳膊伸腿,腮帮子一鼓。 又偷懒,根本没有认真。 早操做完返回教学楼时,所有学生都朝一处涌,夏柿放眼望去后脑勺,贺余霄视野高,能看到一片发旋。 见贺余霄又要懒嗒嗒地挂上来,夏柿让他自己站好: “你还困呀?” 贺大少爷理不直气也壮:“不困,但是我懒。” 夏柿看他:“……” 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 教学楼,陈丽京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叫住夏柿: “班长,来我办公室一下。” 夏柿乖乖应好,跟着陈丽京走了。 没了人可靠,没骨头似的贺余霄终于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之前的酷哥形象。 看得曹北岸叹为观止。 办公室内,陈丽京对夏柿道:“随便坐。” 一听这话,夏柿就知道不是什么严肃的话题。 果然,陈丽京开口就是:“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陈丽京关切的问: “你和贺余霄同桌几天了,我听各科老师反应他上课不听讲,有没有影响到你?” 没想到陈姐是问贺余霄,夏柿短暂的愣了下,随即摇头: “没有的。” 贺余霄上课时不吵不闹,也不和周围同学闲聊,最多就是没精打采的趴着睡觉而已。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影响。 陈丽京舒了口气:“没影响你就好。” 各位校领导特别关照,让陈丽京不要太过干涉贺余霄,不要把他当普通学生约束,只要人在学校平安不闯祸就行。 上面把贺余霄当成会吐钱爱惹祸的混世魔王,因此就算陈丽京心底并不认同这套教学方案,但潜意识里,她对贺余霄也生不出太大的期待。 陈丽京又问贺余霄有没有欺负夏柿。 刺头廖俊杰都在贺余霄手上吃亏,陈丽京担心自家性格乖巧单纯的班长私底下也被欺负。 听了陈丽京的话,夏柿温吞吞开口: “没有,贺余霄人挺好的。” 在夏柿眼里,贺余霄除了有点不爱学□□爱捏他脸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没想到夏柿对贺余霄评价还挺高,陈丽京神情意外: “真的?” 夏柿重重点头:“嗯。” 听夏柿这么说,陈丽京彻底放了心,转而又道: “这学期的贫困补助发下来了,比上学多一百块,周五回家跟你爷爷说一下,让他有空拿着存折去银行查查到账没。” 夏柿双眼微亮:“好。” 陈丽京:“上学期你又是第一,奖金这个月底也会发,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打你饭卡上。” 夏柿成绩优异,小升初时以差一分满分的成绩,考上这所南溪镇最好的‘宁溪中学’,学校减免了他的学杂费,但生活费得自理。 可夏柿争气,每年获得的奖学金其实完全能覆盖他的一日三餐,是学校变相的资助。 怕学生乱花,以往这笔钱都是直接充学生饭卡里。 夏柿听后顿了顿,有些犹豫问陈丽京: “可以不充饭卡里吗?” 夏柿在吃饭上格外节省,饭卡还剩好几百块钱,够他初三一整年用了。 不是什么大事,知道夏柿不会乱花钱,陈丽京便点头: “也行,我去给你申请一下。” 夏柿脸上的梨涡露了出来:“谢谢老师。” 陈丽京温和地对他笑笑:“好了没事了,要上课了,快回教室吧。” 夏柿礼貌道别:“老师再见。” 等夏柿走后,隔壁班的班主任从教案中探头,日常夸小夏班长羡慕陈丽京: “老陈,你家班长可真给你争脸,教了个好学生。” “哪里哪里。”陈丽京很是谦虚摆手,眉毛却飞得老高。 *** 周四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后,夏柿见贺余霄迟迟不起身,略带疑惑看他: “你还不回家吗?” 座位上的贺余霄稳如泰山:“还早。” 虽然走读生可以自愿留上第三节晚自习,但时间太晚,真的愿意留下来的没有几个。 贺余霄根本不爱学习,自然不是想留下来刷题。 盯着贺余霄看了好一会儿,夏柿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忍住: “你赶紧回家。” 贺余霄把历史书翻得哗哗响:“不。” 夏柿:“我不和你去。” “为什么?”贺余霄放下书:“多个人多份力。” 夏柿拧眉瞧他:“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明天周五放假,他要在明天放学后,趁废品收购站还没关门,把这段时间攒的废品都拿去卖了。 在卖之前,他想今晚再去街上转转。 没想到贺余霄听了,非要跟着他一起去。 有时候夏柿是真的不知道贺余霄脑袋瓜在想什么,也有点后悔白天跟他说今天晚上要出去捡瓶子的事。 这种事夏柿自然不想贺余霄跟着一起。 然而贺大少爷打定主意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坚决。 见贺余霄一副不管怎么样,他今晚一定要跟着去的模样,夏柿很严肃地看他: “我不想你去,你这样我会生气的。” 贺余霄手上的动作一顿,哭笑不得看他: “夏柿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但这也太没威慑力了,贺余霄没当真。 夏柿没回答贺余霄,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做自己的题去了。 还以为夏柿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贺余霄追问: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又不会耽误你做事。” 夏柿一言不发侧过身,连个侧脸都不给贺余霄瞧。 贺余霄眉梢一挑,学着他平日里戳自己的模样戳他: “真生气啦?” 夏柿还是不说话。 贺余霄没忍住笑:“夏柿?班长?” 一连叫了几声,夏柿别说回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贺余霄。 总是斯文乖巧的小夏班长,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贺余霄的问题。 本来还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的贺余霄见夏柿这不理人的态度,后知后觉—— 真生气了? 意识到夏柿不是跟自己开玩笑,贺余霄精神一振,立马直起身凑过去看他: “夏柿?” 夏柿紧抿着唇,把身体又往过道的方向扭了扭。 见夏柿不看自己,贺余霄心里一紧,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怎么真的生气了,我没惹你啊。” 夏柿还是不说话。 小白糕真的生自己气了,态度坚决、往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贺大少爷立马改口: “好好好,我不跟着你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眸光微动。 小白糕还是没说话,但好歹没继续把自己变异成拧巴麻花。 夏柿身体稍微坐正了些。 贺余霄见此觉得有戏,趁热打铁: “以后你若是不同意,我绝对不跟着你去。” 耳根本就软的夏柿缓缓转过身,脸还是板着的: “这可是你说的?” 夏柿终于肯开口,贺余霄哪里还能说‘不’字,点头: “我保证!” 夏柿松了一口气:“那好,我不生气了。” 小夏班长就是这么有原则。 贺余霄试探开口:“真不生气了,那笑一笑?” 然后夏柿就对他笑了个,还是那种眉眼弯弯、能乖到人心坎的笑。 贺余霄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 这才是他熟悉的夏柿。 于是小夏班长和同桌的第一次生气,为时五分钟不到。 时间虽不长,贺余霄也从中意识到,小白糕性子是软,较真的时候也是会硬一硬的。 不能跟着夏柿一起出去,多留在教室一秒都像坐牢,贺余霄心有遗憾但又不敢再惹人生气,自己拎着包走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没老师守堂,前排的曹北岸蹿到贺余霄的位置上,问夏柿一道难了他半节课的数学题。 曹北岸眉头皱得死紧: “我把书都翻烂,感觉代入哪个公式都不对,已知条件不够。” 难住曹北岸的是一道图形大题,夏柿看了一遍题,抬眼看他: “你哪里不会?” 曹北岸耿直开口:“只读得懂题干。” 在过去的半节课中,曹北岸也试图揣测出题人的意图,找出对方想考书上的哪个知识点。 最后他麻木的得出结论—— 出题人没别的意图,只是想让他们这些学生没有好果子吃。 夏柿:“……” 夏柿提醒:“这题要画两条辅助线。” 得到提醒的曹北岸闻言看他:“你会了。” 夏柿缓慢地眨眨眼:“啊?” 瞧见夏柿的反应,曹北岸表情比刚才还麻木,他抓耳挠腮半节课都没一点思路,夏柿看一遍题就会了。 内心悲愤的曹北岸恭恭敬敬给年级第一递笔: “您详细讲讲。” 然后夏柿就详细讲了讲。 也就详细了三遍吧,曹北岸终于抚掌一拍: “我懂了!” 曹北岸终于懂了,不但本人差点落下泪来,等着问夏柿题的学习委员也差点落下泪来。 学习委员拿的是物理卷子,圈出来好几道题说自己云里雾里。 这张卷子老师已经讲过了,讲的时候问谁没懂,全班没一个人举手,学习委员没懂也不好意思伸手让再讲一遍。 课后她更不好意思再去问老师,便来求助夏柿。 题问完了学习委员也没急着走,小声问: “班长,你和贺余霄关系这么好,他这个人怎样啊?” 话题转变太快,夏柿有些不明所以:“挺好的。” “真的吗?”学习委员道: “平时我们大家看他感觉挺凶的。” 新来的转校生一来就压了在学校横行霸道的廖俊杰一头,大家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就连外班和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在偷偷讨论贺余霄。 贺余霄身高腿长,加上又长了张特别招小姑娘喜欢的脸…… 总之,这段时间向一班同学打听贺余霄的人不减反増。 其中就包括学习委员在二班的小姐妹。 可惜班上这么多人,贺余霄只和夏柿玩,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的。 同班快一周了,学习委员和贺余霄一句话都没说上,更别提帮着打探情报了。 学习委员:“我都不敢和他说话,怕万一哪句不对,他也一脚把我踹飞。” 她没廖俊杰皮实,挨贺余霄一脚,估计趴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听了学习委员的话,夏柿:“……” 夏柿微微皱眉,他发现不管是班主任还是其他同学,大家对贺余霄的误解都挺深的。 在他们眼里,贺余霄好像成了一个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动手的人。 想到这里夏柿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对学习委员: “他性格挺好的,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如果他真的像你们想的那样,那我每天上课戳他、不让他睡觉,他早该生我气了。” 学习委员:“因为你们关系好嘛。” 夏柿正色:“可我和他也才认识几天而已。” “好啦好啦。”夏柿表情太过严肃,学习委员赶紧道: “我没有说你同桌脾气暴躁的意思,他这么受欢迎,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 说完后,学习委员又自顾自小声嘀咕: “而且就算他脾气真的有点暴躁,一样有很多女生对他有好感,不影响。” 夏柿:“……?” 早课 听了学习委员的话,夏柿多看了她一眼。 学校不提倡且明令禁止早恋,可十四五岁的年纪,怀揣一丝青春情愫的学生大有人在。 上学期因为有学生早恋被老师抓到,陈丽京还专门开了个班会,给他们班重点讲过早恋的危害及后果。 好感也分很多种,不止家长学校要加以引导,学生本人也要洁身自好,清楚在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 对上夏柿的眼神,学习委员赶紧解释: “班长你不要多想,她们打听这些没想做什么,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和贺余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们在为买一包零食还是省钱打一份新鲜菜纠结时,贺余霄已经每天车接车送,有专人送饭了。 学习委员还记得今天下午的事—— 贺余霄在教室吃饭,他的饭盒一打开,班上好多同学都默不作声地挡住了自己饭盒,默默遮住了里面的咸菜。 没别的,就是自卑。 他们这些小村小户出来的人,站在光鲜靓丽的贺余霄面前,真的很难不自卑。 尽管贺余霄从来没有炫耀过自己的家境。 太明显的对比,就算不用炫耀,就能从方方面面感受到。 夏柿抿了下唇,没说话。 听了一耳朵的曹北岸打断了两人谈话,双手合十对夏柿道: “班长,再救我一命!” 他又被出题人刁难了! 问完题的学习委员见此,自觉结束刚才的话题,跟夏柿道谢后回自己座位去了。 学习委员一走,曹北岸突然贱嗖嗖一笑,压低声音: “班长,学习委员经常找你问题,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枯燥煎熬的学习日常,谁喜欢谁这种小八卦,可比文言文翻译或总刁难人的数学题吸引人多了。 给他讲题的夏柿:“……” 夏柿一言难尽的看曹北岸,提醒:“你也经常问我题。” “没错啊。”曹北岸点头:“我也喜欢你。” 夏柿:“……?” 曹北岸嘿嘿一笑:“但谁叫我们都是男的呢,大恩大德,我又不能以身相许,只能克己守礼么不是?” 可学习委员不一样啊,学习委员是女生,长得还好看! 班上明里暗里对她有好感的人不少。 “那啥……”曹北岸不动声色瞄了后排廖俊杰所在的位置: “他看不惯你,不也是因为这个么?” 廖俊杰对学习委员有意思,在班里不算什么秘密。 看着满嘴胡话的曹北岸,夏柿沉默一会才缓缓开口: “你一句话用了三个成语。” 曹北岸为自己鼓掌:“我都没注意,不愧是我。” 夏柿有点点想不通,斟酌后才问:“那你语文怎么才考118?” 曹北岸:“……?” 这个事情夏柿疑惑不止一两天了。 因为曹北岸很喜欢看,尤其是武侠,耳濡目染下,语文是他所有科目里成绩最好的一门。 平时课堂上不管老师问什么文学典故,曹北岸都能对答如流。 语文老师很喜欢曹北岸,选了他当课代表。 可曹北岸平时表现再好,一到考试就歇菜—— 每次考试分数出来,成绩都不上不下。 仔细确认过夏柿表情是真疑惑,不是借此嘲讽自己,曹北岸作西子捧心状,一脸受伤: “你、你你!好一把软弱无骨的杀人刀!” 专捅人心口! 受伤的曹北岸没心情八卦了,苦着脸回了自己座位,决心发愤图强。 曹北岸放狠话:“下次考试,我一定捍卫语文课代表的尊严!” 争取只比班长少二十分! 夏柿:“……好的。” *** 夏柿今晚出去没什么收获,回来时他的麻袋一大半都是空的,没捡到值钱的废铁和易拉罐。 凭借经验估了下,他今天捡到的废品,加起来应该只能卖一块多钱。 这种情况常有,夏柿并不泄气。 毕竟镇上拾荒的人不止他一个,他每天又只有晚上这一点时间出去。 这一周以来积攒的废品都被夏柿好好归整在走廊另一端,那边无人居住,放那儿不会影响任何人。 回来收拾干净,洗完澡洗完衣服,夏柿坐床上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没急着睡觉,而是从床底拖出一只木箱子。 木箱很大,箱身被漆成深绿色,看外表也是饱经风霜,箱锁都已经坏了。 这口木箱是夏奶奶的陪嫁,比夏柿年龄还大好多轮,打开后有一股温和的木香。 像家里老房子的味道,并不难闻。 箱子很空,放着夏柿在学校的几套换洗衣物,还有一个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夏柿小心翼翼打开铁皮盒子。 巴掌深的铁皮盒子里面装满了纸币,数量可观,但其中最大面额就是十块,更多的五角、一块,还有好几张一角的。 这是他所有的积蓄。 ‘212.8’,是夏柿上初中以来,生活费省吃俭用加卖废品存的所有钱。 在同学一周生活费都只有十块十五的现在,有两百多存款的夏柿甚至算得上富有。 可离他的目标还有很远很远。 “1……4、5……” 明天要去买钢笔,夏柿从里面数了十块钱出来,抿着唇犹豫两秒,把剩下的几张一角纸币全部拿了,又放回一张一块的。 把铁皮盒子放回去后,夏柿坐在桌边记账,余光扫见了端放的苹果。 放了几天的苹果果香还在,但失去了一些水分,外表皮长了一点黄色的斑点。 夏柿舀了清水,把苹果放在里面滚了滚,尽可能让它保持新鲜。 “明天就放假啦。” 夏柿坐在椅子上,像平时戳贺余霄一样,用食指腹轻轻的戳了戳湿漉漉的苹果,眉眼弯弯地对着它说话,尾音微扬: “你再撑一晚上呀,回家就吃你~” 放假总是让人愉悦,想到马上就要拥有新钢笔,夏柿关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唇角都是弯的。 *** 夏柿晚上睡得晚,周五还是早早起床。 知道大部分学生自带咸菜,食堂早餐除了有包子馒头面条之类的食物之外,也提供五毛不限量的白粥。 夏柿平日早上都是打一碗白粥配咸菜,但今天周五。 他不但买了粥,还刷了五块钱的馒头,又买了两个肉包一个素包。 成年人拳头大的白面馒头一块钱三个,加一起拎着很是壮观。 食堂阿姨一边刷卡一边随口问: “你起好早,买这么多你也吃不完,给同学带的啊?” 夏柿腼腆的露个小梨涡,轻轻摇头说不是。 夏柿今天早上还是白粥配咸菜,至于买的馒头包子,被他用袋子仔细装好,和苹果放在一起。 往常夏柿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今天他到的时候,发现教室灯是亮着的。 “你今天这么早?” 夏柿讶异地看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贺余霄。 以往这人都是踩着早读铃进教室的,从没来这么早过。 贺余霄打了个哈欠: “住的地方有人结婚,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单就房间隔音来说,贺余霄现在住的地方就远不如京市。 弄得贺大少爷一大早就很郁气沉沉。 本着自己受罪别人也别想清静的心态,被鞭炮吵醒的贺余霄,摸出手机就给老贺打电话: “喂?爸,你睡得着吗?” “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和妈好不好……这不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吗……” “你怎么骂人,才六点又怎么了……老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从没这么早接到过自家崽的电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挣扎着从睡梦中接电话的老贺: “……” “臭小子,滚呐!!!” 被同样暴躁的老贺喷了一通,贺余霄瞌睡虫彻底没了,索性爬起来上了个早学。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看着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是很懂贺余霄和父亲的相处模式。 这对夏柿来说超纲了。 偌大的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贺余霄递给夏柿一瓶牛奶: “喝一个?” 夏柿摇头:“我吃过早饭了。” “我知道。”贺余霄用吸管把牛奶戳开,语重心长对夏柿道: “多喝牛奶,能长高。” 夏柿:“……” 被说矮的夏柿扁嘴看他,贺余霄,你好烦啊。 好烦的贺余霄闷笑两声,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大堆东西: “还有香蕉,面包……这芒果也行,你芒果过敏不?” 贺余霄今天起得早,家里厨师还没来做早餐,他就从家里随便薅了点吃的走。 夏柿看着贺余霄源源不断的往外拿东西,怀疑他是在课桌里开了个小超市—— 里面除了课本作业,什么都能掏出来。 “还有这个我觉得好吃,给你带了点。” 最后,贺余霄从‘小超市’变了把花生出来。 夏柿拿了个花生看,有些稀奇: “这个花生什么品种啊,竟然有四颗花生米。” 这是贺大少爷的知识盲区,茫然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椒盐味的。” 夏柿翻来覆去看,嘴上道:“我家花生都没这么好,里面最多两颗花生。” 贺余霄意外挑眉:“你家还种花生?” 夏柿点头:“是呀。” 贺余霄:“种得多吗?感觉你家什么都种,吃得完吗?” “不是给我们吃的。”夏柿温声跟贺余霄解释: “主要是拿去卖的。” 他们家一年的主要收入,就是卖点玉米、花生、大米、油菜籽之类的农产品。 贺余霄顿了两秒,随即把手里的花生全部给他: “那你吃这个,你要喜欢我还给你带。” 痒痒 在贺余霄眼里,苹果香蕉牛奶面包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是夏柿喜欢,全给他吃都可以。 但在夏柿这里就不一样了。 夏柿把桌上这堆东西又推回去,认真道: “我吃过早餐了。” 贺余霄听后也没强求,爽快点头: “行,那等你饿了再说。” 周五早读是英语,课代表去办公室拎来录音机播放磁带。 跟读单词时,夏柿余光扫见贺余霄手撑着脑袋在英语书上写写画画,神情是难得的专注。 见贺余霄这样子,夏柿还以为他终于要记笔记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后者换了个姿势趴下,原本被胳膊挡着的英语书暴露在夏柿眼前—— 刚画的简笔飞机占了书页大半。 夏柿:“……” 根本没有在学习! 像是感受到了夏柿的视线,正细化他的战机的贺余霄停下手中的笔,跟他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是不是很酷?” 夏柿:“…………” 小夏班长一言不发默默扭头,假装没有看见这不务正业的一幕。 单词跟读两遍后是自由背诵时间,同学都在热火朝天背书,就贺余霄飞机画了一架接一架。 夏柿实在看不下去,小声提醒: “贺余霄,这两篇背完老师要检查的。” 画飞机翅膀的贺余霄头也没抬,随口道: “全班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逐一检查。” 一听这话,夏柿就知道这人上节英语课也没听课,认真跟他解释: “你要去小组长那里背。” 他们班有背诵任务时都是分工合作—— 组员找组长背诵,几位小组长找课代表背诵,而课代表要由老师亲自检查。 贺余霄以前学校没有这些花样,好奇: “那怎么知道谁背了谁没有?” 夏柿把自己书翻给他看:“有记号的。” 贺余霄看了眼,就见夏柿书上有些段落,被红笔打了勾,勾上写了背或读。 夏柿小脸绷着,想让贺余霄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十分严肃: “老师说了,没完成的同学这周会被留下来,背完才能回家。” “这么麻烦?”贺余霄‘啧’了声,朝他们这排扫了扫: “我们小组长是谁来着?我忘了。” 背课文是不可能背课文的,红笔打个勾写个字的事,贺余霄决定去找他们小组长通融通融。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 “……你的小组长应该不会答应的。” 贺余霄闻言眉毛一挑,笑容带着贺大少爷的嚣张: “不答应?小组长是谁啊这么敬业?我去找他聊聊。” 就贺余霄说话时的神态,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单纯想找小组长聊聊,而不是想找人练练。 夏柿默了两秒,问:“要是聊了后他也不答应呢?” “那就打得他答应。”贺余霄跟他开玩笑。 夏柿:“……?” 夏柿沉默得更久了。 好半天等不到回答的贺余霄忍不住催促: “夏柿柿,你还没说小组长是谁呢。” 夏柿极缓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他的话,但眼神有些复杂。 贺余霄不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难道小夏班长铁面无私,容不得有同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弊? “因为……”夏柿伸手指了指自己,用青稚的嗓音温吞吞开口: “贺余霄你的小组长就是我呀。” 贺余霄:“……” 本想找人‘聊聊’的贺余霄:“???” 对上夏柿清凌凌的双眼,贺余霄‘啊’了一声,脸上的嚣张瞬间收敛。 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贺余霄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不是班长吗?” 怎么又成小组长了? 夏柿:“老师让的。” 一班有五十几号人,但成绩好的学生拢共就这么几个,因此小夏班长身兼数职,不但是班长,还是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 其实原本夏柿还没这么多职位—— 他们一班最开始是火箭班,那时候全年级前八十名基本都在他们班,大家成绩都不错。 后面教育局颁布新规,不允许出现‘火箭班’、‘尖子班’‘平行班’之类区别对待学生的班级划分,所以整个年级几个班打乱重组。 廖俊杰那几个混日子的学生,就是那时候被塞进一班的。 “所以……”小夏组长好认真的对贺组员道: “就算你和我聊聊,也不可以通融通融的。” 小夏组长就是这么有原则。 贺大少爷心存侥幸:“……开、开个后门?” 夏柿义正辞严摇头:“不行的。” 瞧见贺余霄的神色,夏柿抿了下唇,突然伸出三根手指,小小声开口: “我最多提醒你三次。” 其他人都最多提醒两次的! 贺余霄被夏柿这模样可爱到了,把他三根手指抓住拉下来: “成交!” 夏组长刚正不阿,再怎么不乐意背书,贺余霄还是翻开了书。 整个早读课,陆陆续续一直有组员来找夏柿背诵,大多数人都磕磕绊绊,要夏柿提醒一两个单词。 也有一遍背不过,一脸懊恼跑回去读两遍又回来的。 每当有人结巴停顿时,贺余霄就小心眼默数,一旦提醒超过两遍,他就用手肘去碰夏柿的胳膊,示意—— 提示机会用完了,不可以再提醒了! 斤斤计较又幼稚。 两篇课文加起来几百个单词,夏柿本来以为不爱学习的贺余霄一节早读搞不定,结果对方看了也就十分钟,就说他准备好了。 以为贺余霄也是像有的同学一样碰运气,夏柿还是接过他画满飞机小人的英语书: “行,开始吧。” 大多数同学背书时会专注闭眼,贺余霄没有闭眼,视线落点一直在夏柿的手指: “……peple say that tea is……” 等贺余霄真的开口,夏柿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贺余霄英文发音很标准,语速不但快,口齿还非常流利。 两篇课文,贺余霄一口气全顺了下来,有过一两次停顿,不等夏柿提示他自己就想起来了。 三次提示机会,贺余霄一次都没用上。 背完后,贺余霄冲夏柿得意一挑眉:“怎么样?” “很厉害。”夏柿给贺余霄打钩,笑得眼尾微弯。 去了组长那里三次都没过关的曹北岸满眼羡慕: “贺哥,你好强!” 夏柿把书还给贺余霄: “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都不用我提醒的。” 可见贺余霄不是成绩不好,只是单纯不爱学。 贺余霄又懒叽叽往桌上一趴:“我也就英语好点了。” 南溪镇落后,夏柿他们初中才正式开始学英语,可贺余霄从小接受的就是双语教育,有时寒暑假老贺也会带他出国旅游。 受环境熏陶,贺余霄现在的英语水平,日常交流完全没问题。 从小打的基础在,背两篇初三课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同桌这么久,夏柿还是今天才知道贺余霄英语成绩好,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那也很厉害啦!” 中考英语占150分呢。 听着夏柿毫不掩饰的夸赞,贺大少爷谦虚摆手: ‘一般厉害,一般厉害。” 若是人有尾巴,贺余霄的尾巴已经翘在天上好一会儿了。 并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 *** 知道一到周五学生们就归心似箭,下午没什么心思听课,所以夏柿他们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今天这节课主要练扔铅球。 贺余霄之前没练过,掌握姿势后却轻轻松松扔了个满分, 看得总在及格线上徘徊的夏柿艳羡不已: “贺余霄,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说话的同时夏柿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明他的力气也不小,每次背苕藤回家时,背篓能装得像小山,背篓上得用绳子绊住才不会掉。 贺余霄觉得这项体育活动没什么挑战性,听了夏柿的话过来: “扔铅球是有技巧的,不能用蛮力。“ 夏柿跑回去把灰扑扑的铅球捡回来,有些苦恼皱眉: “技巧老师教过了,但实际操作好难。” 比考试做题难多了。 贺余霄:“你扔一个我看看?” 夏柿依言扔了一个,动作很标准,‘咚’一声铅球落地,一看四点九五米。 这次都没及格,夏柿瞬间垮肩。 贺余霄哪里见过小夏班长这么丧气的样子,开口安慰: “没事,多练几次就好了。” “你不能只手用力,这样容易扭伤手腕……”贺余霄捡了铅球递给夏柿,在他腰侧拍了拍: “腰腹也要一起用力——” “噗……”不等贺余霄说完,夏柿身体抖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柿边笑边朝旁边躲: “好痒啊贺余霄。” 本就很怕痒的夏柿手里还举着一个死沉的铅球,被贺余霄不轻不重这么一拍,好险把球丢了。 贺余霄赶紧稳住人,一手托住摇摇晃晃的铅球,好笑: “别笑,跟你说认真的呢,待会儿球掉下来砸脚了。” 夏柿还在往旁边缩,可怜巴巴望向他: “那你手别放我腰上,我怕痒。” 贺余霄依言移开了手,轻啧出声: “你腰上本来就没二两肉,难道还有一块是痒痒肉?” 夏柿眼里还有未消褪的笑意:“可我感觉我最近胖了一点?” 而且,我们身上每一块肉都有怕痒的权利的! 夏柿用力把球扔出去,衣摆因动作上拉,一段白皙劲瘦的腰腹一闪而过。 贺余霄眉梢微动,心里面想—— 明明这么瘦,哪里长胖了? 大概夏柿在体育上的确没什么天赋,贺余霄耐心细致的教了整整一节课,夏柿都没有扔出超过六米的好成绩。 到最后,贺大少爷口都说干了,去学校超市买了两瓶水。 等贺余霄回来,夏柿眼睛眨也不咋地盯着他手中的水看。 贺余霄递过去让他选:“夏柿柿,你想喝哪个?” 夏柿摇头:“谢谢,我不渴。” 贺余霄:“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真的不用。”说完后夏柿顿了顿,又认真开口: “但是我想要你喝完后的瓶子。” 闹闹 我想要你手中的空瓶子。 眼前的一幕和贺余霄最开始见到夏柿时的景象重叠,第一次见面贺大少爷就能心软为看着清冷又乖巧的人驻足,如今更甚。 贺大少爷一个豪气的仰头,把剩下半瓶水全部吨吨吨了。 给你,瓶子都是你的! 一口气吨完一瓶饮料,才吃过午饭没多久的贺余霄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水饱。 不过看着夏柿微弯的眉眼,父母师长眼里的混世魔王,目光缓慢却坚定的落在另一瓶未开封的水上—— 再、再吨一瓶也不是不行! 好在最后理智的夏柿阻止了贺余霄的意气用事,让他的肚子逃过‘身体一动就咕悠水响’的一劫。 *** 镇上没有出租公交,主要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小型客车和七座面包车。 每到周五,学校门口就停着许多拉客的摩托车,摩的师傅对着鱼贯而出的学生招呼: “同学,坐不坐车?” “摩托走不走……” “秦家坝三块钱,顺路就带你回去了。” 师傅们吆喝得很热情,但真正坐车的学生很少—— 住校生一周生活费就那么点,大多都在周一周二花完了,后面全靠咸菜过日子,根本没钱坐车回去。 在众多摩托车中,贺家司机开来的黑色小车,低调却显眼,一出校门就能看见。 “夏柿柿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贺余霄叫住夏柿。 夏柿摇头说不用:“我还有事。” 贺余霄:“你不急着回家?” 夏柿认真道:“我得去买点东西。” 贺余霄来了兴趣:“你买什么?我陪你一起,等买完我送你回去?” 贺余霄家就在镇上,他更不急着回去。 要不是他爸妈不放心他,怕他一不留神就出去鬼混,根本用不着司机接送。 “小少爷。” 夏柿还没说话,久等不见贺余霄上车的司机下了车,低声在他耳边道: “今天是贺总生日,特意交待让您放学后早些回家……” 老贺人虽然不在南溪镇,但贺奶奶还是亲自下厨,准备一家人电话隔空庆祝。 贺余霄:“……” 最后贺余霄臭着脸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夏柿挥手: “下周见。” “下周见。”夏柿站在原地乖乖跟他拜拜,末了还不忘软声提醒: “贺余霄,记得做作业。” 贺余霄:“……” 贺大少爷脸瞬间更臭了! …… 攒了一周的废品卖了七块八,收购站的老板和夏柿很熟了,给他凑了个整。 握着刚到手的八块钱,夏柿转身进了文具店,买了心心念念好久的钢笔。 把剩下的钱仔细放好,夏柿没在街上瞎逛,径直往家走。 夏柿家所在的半星村离镇上有快十里路,其中半程都是崎岖泥土路,小车开不进去,摩托能过,但要多收钱。 夏柿从不舍得花钱坐车,每次都是步行。 一个多小时后,夏柿到了村子,还没到家,在小路边弯腰劳作的人见着他,笑着打招呼: “夏柿放假了啊。” “你爷爷奶奶在西坡子挖红苕。” 半星村不大,每家分到的田地不算分散,白天在自家田地干活时,经常能看见认识的人在旁边干活,关系若是亲近,隔半个山头都能大声聊天。 每到饭点,都能听见村子里的人大声喊不知道在哪块土里干活的家里人吃饭。 真正的交通靠走,通讯靠吼。 夏柿道谢后,背着书包先去了西坡子。 他爷爷奶奶果然在。 “爷爷,奶奶。”夏柿语气轻快:“我回来了。” “闹闹。”正挥锄头的夏爷爷听见声音转头,看着一周没见的孙子,笑容满面: “我们刚还在说你该到家了。” 夏柿把书包取下来挂路边的桑树上,脱了鞋往土里走: “刚刚到。” 夏奶奶看他光脚丫往土里踩,嗔道: “这两天冷,脱鞋干嘛。” 夏柿在夏奶奶身边蹲下,一边捋袖子一边道: “这里近,我就没回家换鞋。” 那双有些开胶的帆布鞋是夏柿上学穿的鞋,他舍不得穿着它在松软的泥巴里踩。 挖红薯是个枯燥又费力的活,要先割掉老掉的红薯藤,用锄头挖出红薯,把上面黏着的泥和老藤弄掉装筐。 最后再一筐一筐往家里背或者挑。 好在这两天没下雨,泥不会黏在锄头上,红薯比较好挖。 夏柿把握不好力,一锄头下去经常把红薯挖坏,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坐在小板凳上理红薯装筐的那个。 两个人速度快,夏爷爷见两筐都装得差不多了,放下锄头: “我先挑回去。” 夏柿伸长脖子看了眼:“爷爷你下坡慢点。” 夏爷爷应了声,路过夏柿挂在树上的书包时,抬手取了下来: “书包这么鼓,这周作业很多吗?” “不多。”夏柿有点心虚:“我买了馒头。” 说话的同时夏柿小心翼翼地瞧了夏爷爷一眼,后者眉头果然皱起: “又买这些做什么,外面的馒头捏起来就一小团,浪费钱,家里面粉那么多,想吃馒头可以自己做。” 夏柿暗自吐舌,缩了缩脖子低头当鸵鸟,假装没听见夏爷爷的话。 “就你话多。”夏奶奶瞪了夏爷爷一眼: “你赶紧走,闹闹是买给我吃的。” 村子里的一日三餐单调又重复,夏奶奶牙齿掉得差不多了,喜欢吃松软又带点甜味的东西。 糕点太贵,夏柿放周假就会买几块钱的馒头带回来。 食堂的馒头又白又软,是自家做不出来的味道。 夏爷爷心疼钱,每次都免不了说两句。 但也只有两句。 夏爷爷担着红薯回家,扁担上下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中间断开,就这样一直‘咯吱’到家。 天色渐晚,山间聚起了薄雾,夏柿背着挑拣出来、还算鲜嫩的红薯藤回家。 … 夏柿家是L型的平瓦房,一边是堂屋和两个睡觉的房间,另一边是厨房、猪圈以及关鸡鸭的地方。 厨房内亮着暖黄色的灯,祖孙三人各司其职—— 夏奶奶烧火煮稀饭热馒头,夏爷爷把从中间剪开的麻袋铺在地上,开始砍猪草,夏柿在饭桌上写作业。 一家人时不时聊两句,气氛融洽。 夏柿吃了个包子喝了一碗稀饭说饱了,洗漱完拎着书包回房间继续做作业。 等吃完了,夏爷爷才发现只有自己和夏奶奶吃的是肉包,愣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 “还不是你。”夏奶奶没好气白他一眼: “就你一天叨叨闹闹乱花钱,弄得孩子连个肉包都舍不得吃。” 夏爷爷叹了口气,心里也不好受: “闹闹马上就念高中了,我这还不是想着多存点钱。” 高中不再是九年义务,每年学杂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 “后面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咱们闹闹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说这话时夏爷爷神情骄傲又忧愁: “到时候我们都七老八十了,不趁现在多攒点,以后怎么办?不让闹闹读啦?” “那不行。”夏奶奶毫不犹豫道: “只要闹闹肯读,砸锅卖铁咱们都得供。” 夏爷爷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没出息,赚不到什么大钱,只有在花销上省点。 “不过——”夏爷爷话锋一转: “闹闹那么瘦,该多吃点,下次我不说他了。” 夏奶奶并不信任自己老伴,没好气回: “你每次都这样说。” 每次都反思,下次还是会忍不住叨叨。 *** 周末两天,夏柿在家挖了两天红薯,双手被红薯浆染得又黏又黑乎乎,刷子把手刷红了都洗不掉。 而贺大少爷在家和爸妈斗智斗勇。 周六一早,贺余霄的父母终于得空,从京市回来看身体太好的贺奶奶和自家儿子—— 主要是看贺奶奶。 贺余霄念念不忘自己原来的学校: “这里的老师讲课方式我不喜欢,我听不进去。” 贺余霄的妈妈——路女士用‘我崽你在说什么胡话’的眼神看他: “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我怎么不知道?” 贺余霄:“……?” 老贺毫不留情补刀: “霄崽你这意思,是你之前那闻者伤心见者泪的成绩单,是你上课认真学习过的成果?” 说完后,老贺用‘我和老婆都这么聪明绝对生不出这样笨的孩子崽你快否认啊’的眼神瞅贺余霄。 贺余霄:“???” 双重暴击! 路女士看破一切,语气温和: “承认吧崽,不管是在哪个学校,都不影响你上课睡觉。” 他们两人也没异想天开,妄想自家崽一转学成绩就突飞猛进,一路考上重点高中‘985’。 只要贺余霄能远离原本那乌烟瘴气的烂圈子,不跟那些狐朋狗友学坏就行了。 至于成绩…… 经过现实多年的毒打,老贺和路女士都看得很开。 不强求 贺大少爷垮起个脸,一字一句: “我要闹了!” 而且因为身边坐了个会‘戳一戳’‘不醒再戳一戳’‘坚持不懈戳戳’的小夏班长,他最近上课很少睡觉了! “没事没事。”路女士赶紧摸头顺毛: “成绩不好也没事,毕竟你高大帅气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我和你爸已经很开心了。” 老贺煞有其事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自家崽: “确实,脑子笨点就笨点,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要是你成绩还好,那我们老贺家的祖坟青烟不得一阵一阵冒?” 脑子笨笨的贺余霄:“……” 他!真的!要闹了! 结对 抗议! 贺余霄决定从今天,这一刻、这一秒开始,就绝食抗议! 可他的抗议并没有引起老贺和路女士的正视,因为两人从自家厨师嘴里得知,贺余霄近一周在学校的食量明显见长。 贺余霄:“……” 绝食的说辞不管用,混世魔王脸拉得老长。 疼孙子的贺奶奶看不下眼,咳了两声,瞪了儿子一眼: “一周没见,你说你逗孩子干嘛?” 老贺觉得冤枉,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厨师的确说自家崽最近胃口好了不少。 “霄霄别听你爸的。”贺奶奶慈祥地摸摸孙子的头发: “马上就放国庆了,到时候回去好好玩儿。” 老贺和路女士工作繁忙,在南溪镇待不了几天,星期一一早就得赶飞机返回京市。 这周上完,学校就要放国庆小长假,老贺本来就打算把老妈和儿子接去京市住两天的。 让贺余霄转学,但也不可能让人一辈子都不回京市。 那不现实。 贺奶奶满脸慈爱,说自家乖孙肯定是想自己原本的小伙伴了。 做梦都在胖揍郑南狗头的贺余霄:……确实。 贺大少爷牙齿又咬紧了: 他可太想郑南那个狗东西了! *** 教学楼拐角的厕所内,夏柿刚踏进厕所,刺鼻烟味扑面而来。 烟雾缭绕下,廖俊杰右手夹着根点燃的香烟,见了夏柿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贺余霄的小跟班吗?” 厕所味道本就不好闻,再混着烟味……夏柿下意识拧眉。 廖俊杰见夏柿这嫌弃的模样,偏要犯贱,故意把嘴里的烟冲夏柿脸上吐: “怎么?夏大班长没抽过烟,又要去打小报告?” 学校禁烟禁酒,普通初中生也不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只有廖俊杰这一群人,在校外认识几个混混,就自觉高人一等,有样学样跟着模仿。 把那些混混的不|良习性学了个遍。 偷偷买烟来抽,学人家躲在味道难闻的厕所里吞云吐雾,还自认为很酷。 明明一周也没多少生活费,还是要从牙缝里挤,几个人凑钱在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一包几块钱的烟分。 后半周几人连一包都买不起了,就论根买,逼着走读生帮着带。 抽烟被老师逮住是要写检讨的,廖俊杰趁课间躲厕所抽,就是笃定其他学生不敢举报。 至于老师…… 外面还有小弟给他望风,看见老师过来就疯狂咳嗽提醒。 廖俊杰不知道为什么,坚定认为之前他们几次抽烟被抓,是夏柿背后偷偷打小报告。 或许知道不是夏柿,但这并不妨碍廖俊杰把账算在他身上。 夏柿拧眉看堵在过道的廖俊杰: “让开。” 难得见贺余霄不在夏柿身边,廖俊杰有心在小弟们面前找回之前的场子,不但没让,还故意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我就不让,你能怎么着?” “夏班长不但要跟老师打小报告,难道还想跟贺余霄告状,让他给你撑腰?” 廖俊杰转头对其他几人道: “还以为是多清高的人,还不是看人有钱就眼巴巴贴上去了,在我们面前倒是拽得二五八万。” “抱大|腿的滋味很好吧,给点吃的喝的,被人当狗使唤也心甘情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奶就是娘哈哈哈哈……” 聚众抽烟的还有外班的男生,嘴里叼着烟跟着哈哈大笑,看夏柿的眼神满是嘲弄。 贺余霄的家境大家有目共睹,而夏柿和贺余霄关系最好,廖俊杰他们自己拉帮结派是什么心思,便认为其他人同自己一样。 有同学进来想上厕所,不过见廖俊杰几人这架势,又缩了缩脖子走了,宁愿去楼下或者楼上。 见有同学被自己吓走,廖俊杰更为得意,认为自己威严尚在,挑衅似的看夏柿: “兄弟几个要在这里抽烟,没空位了,此路不通。” 夏柿本不想搭理廖俊杰,对方年纪轻轻把肺抽黑抽烂都跟他没关系,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夏柿直视廖俊杰的眼睛,一字一句问: “你是现在让开,还是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你们在这里抽烟?” 不等廖俊杰回答,夏柿视线在吞云吐雾的几人脸上一一扫过,依次念出他们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外班男生一惊,很意外地看向夏柿,显然没料到他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几人神色不善地盯着夏柿:“你敢?” 夏柿表情平静反问: “我为什么不敢?” 夏柿并没有露出廖俊杰预想中害怕求饶的神色,还敢威胁他们要举报,廖俊杰往前逼近一步,表情凶狠: “你要敢举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老师向着你,但总有老师看不见的地方。” 廖俊杰欺负其他同学时,说的也是同样的话,他们人多势众,大多数同学听了后都会因害怕选择屈服。 比如朱潭,再比如学校的许多同学。 夏柿半步不退:“学校之外还有警察,只要你能承担后果。” “杰哥……” 夏柿态度不算强硬,但看样子的确没被吓着,外班的男生怕他真去举报,先怂了。 几人去拉怒上心头的廖俊杰: “算了算了,马上就要上课。” “是啊,小事没必要。” “反正我们也抽完了,走吧。” 就算不了解夏柿,他们也听过年级第一的名字—— 这可是老师们的心头宝,校领导也很看好,还指望他明年考个中考状元回来。 要是真发生冲突闹起来,学校肯定站在夏柿那边,到时候他们被记过都是小的。 廖俊杰一行人骂骂咧咧走了,夏柿洗完手从厕所出来,看着斜靠在离厕所不远处的柱子上的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贺余霄站直了身体: “听他们说廖俊杰又在找事,过来看看。” 被廖俊杰吓得不敢上厕所的男生们走了,有人跟一班的人说了夏柿被廖俊杰堵在厕所的事。 本来懒叽叽趴在桌上玩手机的贺余霄眉毛下压,怕他小夏班长吃亏,立马找了过来。 没想到夏柿柿不是软柿子,根本不用他帮忙,一个人就应付得过来。 三言两语就把几人打发了,贺余霄就没进去。 方才骂骂咧咧出来的廖俊杰,见到厕所外站着的贺余霄,吓得立马闭嘴。 贺余霄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 “我今天不想打架,滚远点。” 几人嘴上也不敢逼逼,夹着尾巴跑了。 夏柿笑笑:“没事,我能应付。” 从小被教育在学校遇事找老师家长,夏柿并不认为‘告诉老师’这事有什么不妥,也不觉得丢脸。 只要不是恶意打小报告。 回班的路上,贺余霄望向面色如常的夏柿: “他们那样说你,这你都不生气?” 夏柿摇头:“还是生气的。” 小夏班长意外坦诚,贺余霄挑眉:“多气?” 夏柿伸手比了一小段距离:“这么气。” 贺余霄看着这段距离,对夏柿偶尔可可爱爱的行为忍俊不禁: “这么气啊,那怎么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们了?”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站在他的角度认真思考了几秒,最后问: “那我去把他们打一顿?” 望着夏柿的小身板,贺余霄:“……” 还是算了吧。 夏柿也笑:“就是呀,我又打不赢他们。” 不想把宝贵的学习时间浪费在和廖俊杰扯皮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余霄:“下次遇上这种事情你叫我,我打得赢。” 夏柿停住脚步,认真地看他: “贺余霄,你不要总是想着打架。” 一腔豪气被泼冷水,贺余霄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去扯夏柿的腮帮子: “夏柿柿你有没有良心的?我这是在帮你出气!” 夏柿这次没躲,任由他捏自己脸,口齿不清但立场坚定: “出气有很多种方式的。” “而且,打得赢又不代表你不会痛。” 贺余霄还在凹酷哥人设,十分冷酷表示: “廖俊杰那样的,我一个打十个,根本不会痛。” 夏柿被逗笑:“胡说。” “真的!”酷酷的贺大少爷努力为自己正名: “你别笑,我真的很厉害的。” 回到班里,被缠的没有办法的夏柿胡乱点头: “啊对对对!” 看出夏柿态度略敷衍,贺大少爷:迟早气死! 不行,等廖俊杰下次再犯贱,一定要打一个给夏柿柿看看! 他真的超厉害的! *** 国庆假期在即,学校开了班主任会,会议结束后,陈丽京就来班上传达了上级领导的意思。 陈丽京:“初三任务重,为了尽快提高你们的成绩,学校决定从今天开始,开展‘结对帮扶’,成立学习小组。” “国庆回来后有一次摸底考试,以这次开学考的年级排名为基准,在摸底考试排名上升的学习小组,有奖励。” 陈丽京话音刚落,台下同学瞬间炸开了锅: “奖励?什么奖励啊?” “发奖金吗?还是奖品?不会又是笔记本或者笔吧?” “希望是现金!现金最实在!” “结对帮扶是什么?” “就是一对一,一个帮一个,”陈丽京简单解释了一下: “咱们班五十四个人,刚好二十七组。” 有个女生举手,好奇: “老师怎么分组啊?要换座位吗?” 陈丽京点头: “原则上是自愿结对,但考虑到大家水平不一,座位我会做出相应调整。” “到时候就和同桌结对,也更方便讨论学习。” 前半段贺余霄其实都没怎么听,也并不在意什么结对不结对,但一听要调座位,贺大少爷立马精神—— 换座位?? 奖励 说到调座位,台下议论声更大,有的不想和现在的同桌分开,有的早有自己属意的同桌,默默在心里祈祷能分到一起。 “班长。”陈丽京没管叽叽喳喳的同学,对夏柿道: “登记一下初步结对意向,没登记的就我统一安排了。” 夏柿应了声好。 陈丽京前脚刚离开教室,后脚夏柿的座位就被团团围住。 大家七嘴八舌说要和谁结对: “班长,我和赵申一组,我们商量好的。” “我和同桌不变,千万不要把我们拆开。” “曹北岸你让让,挡着我了。” 来找他登记的基本都是两人事先已经说好的,不然出现我想和你结对,你不愿意的情况,多尴尬? 尽管陈姐说报上去后她还会酌情调整,但先报先得。 万一没调自己的呢? 见大家都很急切,夏柿忍不住开口: “你们慢慢来,都会写的。” 然而并没有人听,闹哄哄一团。 没一会儿,夏柿就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手中钢笔尖在纸上一滑,‘张’字的尾巴歪歪扭扭拉出老远。 夏柿:“……”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夏柿往座位里面缩了缩,再次开口维持秩序: “大家别挤,一个一个来。” 可惜他音量不够大,声音淹没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还有两个男同学在推搡打闹。 好好的教室乱成一团,比菜市场还热闹。 人群中央、被挤成一团的夏柿余光扫见纪律委员朝自己投来的爱莫能助的一眼。 已经下课了,同学们满脑子都是换座位,根本听不进招呼。 ……夏柿无奈,只得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砰——” 嬉戏打闹间不知道是谁撞上夏柿的课桌,课桌向前倾倒,写字的人吓了一跳。 夏柿条件反射伸手去抓桌沿,但有人反应比他更快——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啪’地一下按在桌面上,青筋微凸的手背证明手的主人此时有多用力。 紧接着,一道饱含不悦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们烦不烦?” 夏柿眨眨眼,视线顺着手指往上移,最后落在贺余霄那张找不出任何缺点的脸上。 贺余霄一手按住课桌,扫了围得密不透风的众人一眼,满眼烦躁: “挤什么挤,都给我排队去!” 贺余霄话音刚落,夏柿就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新鲜了不少。 就跟变戏法似的,世界都安静了。 再转头,方才挤挤挨挨毫无章法的同学已经自发排起了队,像鹌鹑似的,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颇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夏柿慢半拍地眨了下眼:“……?” 你们什么时候排的队! 有贺余霄在旁盯着,接下来顺利多了。 大家井然有序的上前说自己的结对诉求,连音量都不敢太大。 生怕分贝高了一些,就惹来贺余霄不快,然后换来一个怒视。 没想到同桌的威慑力这么大,夏柿脸颊的梨涡现了一瞬,偏头小声对贺余霄道: “贺余霄,谢谢你。” 贺余霄浑不在意一挥手:“小事。” 他还惦记着换座位的事,但来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要和夏柿结对的。 贺大少爷心里一边庆幸,一边不爽—— 这些人什么眼光? 像这种情况,年级第一的夏柿柿不应该是人人争抢的对象吗?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等夏柿面前没什么人了,一个女生拎开曹北岸,大喇喇向后跨坐在他的椅子上。 夏柿抬头看去,就见是班上的顾梦。 顾梦双手交叠趴在椅背上,笑盈盈盯着夏柿问: “夏柿,你有想结对的人吗?” 不等他说话,顾梦又歪头问:“你看我怎么样?” 顾梦目标明确,话说得直接,贺余霄眉梢微挑。 他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对方课间经常找夏柿问问题。 夏柿有些懵然:“什么怎么样?” 被挤出自己座位的曹北岸忍不住道: “顾大美女,您就不能含蓄点?” 顾梦是一班女生中公认长得最好看的,五官是江南风的温婉漂亮,长发一挽,单是静静坐在那儿,就不知道是多少男同学心里的女神。 然而女神大大咧咧的性格却和五官背道相驰。 她爽朗笑声极具穿透性,有时在隔壁班都能听到。 顾梦白曹北岸一眼:“你看,含蓄能当饭吃?” 曹北岸:“……” 认为含蓄没用的顾梦看夏柿直奔主题: “班长,你和我结对吧。” 夏柿意外:“……你要和我结对?” 同班两年,夏柿对顾梦印象比较深。 他记得顾梦记性好、背课文也很快,但偏科很严重,数物化生成绩一直没起色。 总成绩在班上处于中下水平。 顾梦爽快点头:“嗯呐,我惦记你不止一两天了。” 不管上课怎么努力认真,她的考试成绩都不尽人意。 要是能和夏柿当同桌,问问题也方便,沾点年级第一的光,她成绩肯定能提高! 顾大美女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然而她这话,落到其他人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 夏柿更懵了:“?” 贺余霄:“???” 其他同学:“!!!” “……”曹北岸望天:“你是真头铁。” 顾梦总往夏柿这里跑,好多人都传她对夏柿有意思,认为她是拿问题当幌子—— 要是真这么好学,怎么成绩没一点提高? 关于这个问题,顾梦叉着腰瞪着眼解释过一次: -好学跟我脑子笨有冲突吗? -还不允许人脑子笨了? 顾梦没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后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发现又有同学目光若有似无的看他们,顾梦生怕夏柿因为这事不和自己结对,立马解释: “班长你别误会,我惦记的只是你好用的脑子!” “要是他们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玷污你的清白,我冲上去把他们嘴撕了。” 和斯文温吞的夏柿不同,顾大美女性子急语速快,噼里啪啦炸得人头晕。 听顾梦要去撕烂人嘴的夏柿:“……” 倒、倒也没有这个必要。 见顾梦紧张的模样,回过神来的夏柿让她放心: “我没在意这个。” 顾梦双眼一亮:“那你是答应我了?” 不等夏柿回答,一旁的贺余霄听不下去了,看顾梦: “你这抢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没想到贺余霄会突然开口,夏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顾梦明显愣了下,柳叶眉一颦: “你也想和夏柿坐?” “你上课都在睡觉,和谁坐有区别吗?” 夏柿难得抢在贺余霄前面开口,却是十分认真的纠正顾梦刚才的说辞: “贺余霄上课没有都在睡觉。” 其他人:……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听夏柿替自己说话,被怼的贺余霄也没恼,而是挑衅似的对顾梦地笑了下: “你想和他结对,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顾梦‘唰’地扭头:“班长,你想和谁结对?” 贺余霄也盯着夏柿看,眼里那意思—— 我和她,你选谁? 被几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突然就陷入‘二选一’的夏柿:“……?” 虽然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成现在这样的,但是…… 夏柿抿了下唇,有些歉意地看向顾梦: “我暂时没有要换同桌的打算。” 顾梦瞬间垮起个脸,而贺余霄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对战败者笑得臭屁又得意。 顾梦一言难尽地看了贺余霄一眼,真诚建议: “班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他都不学习,你和这人结队,怎么可能拿到奖励!” 曹北岸默默给顾美女竖了个大拇指—— 连贺哥都敢怼,勇还是顾姐你勇! 顾梦恨铁不成钢、满心失望的摇头走了。 贺余霄:“……” 虽然……但是……你看不起谁呢?! *** 结队分组名单很快出来,座位跟着做了相应调整,顾梦曲线救国成功,和曹北岸结队,坐在了夏柿前面。 曹北岸幽幽开口:“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顾梦下巴一抬:“待本座神功大成,功勋章分你一半。” 曹北岸一改苦瓜脸:“好勒!有事您吩咐~” 顾梦满意点头:“妥。” 目睹一切的后排两人:“……” 不是很懂。 顾梦转身对贺余霄道:“你等着,下次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两人结对的学习方式是学校跟其他学校学来,尚处于摸索阶段,陈姐说这次调的座位也不是长期固定的,她后面会视情况随时调整。 换而言之,贺大少爷的胜利只是一时的。 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撬位。 在此情境下,夏柿说的‘暂时不打算换同桌’就很让某个酷哥在意了。 贺余霄跟夏柿扣字眼: “暂时不打算,那什么时候打算?” 看着较真的贺余霄,夏柿沉默好半晌,又开始用好认真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贺余霄……” 一听他这语调,贺余霄心里没来由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身体往后靠: “你想做什么?” 夏柿用好认真的语气配上更认真的表情,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 “我想要结对帮扶的奖励。” 贺余霄:“?” 夏柿还是那轻轻软软的斯文语调: “我想拿奖励。” “贺余霄,你从今天开始认真学习吧。” 贺大少爷:“……” 好久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的混世魔王:“???” 屈服 夏柿他们学校发的奖励一向实用,除了现金文具之外,偶尔也会发米面粮油或棉被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初二夏柿还领到过一块新鲜猪肉,回家炖了祖孙三人吃了两天。 所以不管这次结对帮扶的奖励是什么,夏柿都想要。 小夏班长有理有据—— 贺余霄既然和他结了对,他们就该一起努力。 夏柿认真又真挚,被这一双澄澈的幼鹿眼盯着,贺余霄差点就要脑壳一昏点头说好了。 好在贺大少爷理智尚存,拒绝: “其他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夏柿郑重其事: “你可以。” 贺余霄:“我不可以!” 他就不是学习的料。 夏柿闻言眉头微蹙:“谁说你不可以?” 贺余霄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夏柿: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可以。” 什么都可以,学习不可以。 混世魔王小时候也是个小魔王,从小心思就不在读书上,身边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就等着以后出国镀层金,回家直接继承家业。 连老贺都认为他若是在学习上有建树,是老贺家祖坟冒青烟。 夏柿不赞同地看他: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以?” 大家都对他的成绩没抱希望,贺余霄不知道夏柿对自己哪儿来这么大信心。 贺余霄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 “不管试没试,这个都不可以。” 想到夏柿关注的重点,贺余霄干脆道: “这样吧,你要是想要奖励,不管学校发什么,我都给你出。” 夏柿:“……” 贺余霄伸出两根手指,豪气表示:“我还出双倍。” 夏柿鼓了下腮帮子看他: “我想要奖励,是想要学校的奖励。” 贺余霄不理解:“有区别吗?” 夏柿点头:“有的。” 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学习成绩的夏柿: “你要是不学习,那也没必要非和我坐一起呀。” 贺余霄义正言辞表示自己和顾梦不一样,他不是图夏柿的脑子。 但夏柿铁了心要拿学校奖励,大有贺余霄不跟他一起努力,小白糕就又变拧巴麻花的架势。 贺余霄:“……” 贺大少爷心里想着绝不能惯夏柿这强人所难的毛病,很是硬气的坚持己见,誓不让步。 说不学就不学,没得商量! 夏柿:“……” 小夏班长也是不理解,一个学生为何如此理不直气超壮的说不学习,还没得商量。 贺余霄:就是这么硬气! 然后,贺大少爷就硬气了一上午。 但也就一上午。 吃午饭的时候,贺余霄实在没忍住,主动服软却又试图占据道德高地: “夏柿同学,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你这同学的思想要不得,哪有像你这样非逼着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的。 夏柿温声解释: “我没有非逼你学习,但你都不努力一下就说自己不可以,我就有点生气。” 夏柿模样斯文又坦诚,两次生气也直白表明,倒让贺余霄噎了下。 贺余霄一面想我不学习你生什么气,一面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开心—— 夏柿柿就这么相信自己? 他真的认为荒废学业多年的自己,在初三这个关头随便学学就能逆袭? 贺余霄在心里臭屁好一阵,最后勉为其难松了口: “行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 学一学也不是不行。 夏柿双眸微亮,贺余霄见此连忙道: “但我上初中就没认真听过几节课,要是学了没用,摸底考试考不好,害你得不到奖励,你不能生气了。” 夏柿嘴唇一张,贺余霄再次补充: “一点生气都不行!” “好。”夏柿眉眼一弯:“我不会生气的。” 夏柿想要奖励不假,但如果贺余霄学习能进步,学校的奖励拿不到也没关系,不过…… 夏柿望向贺余霄的双眼亮得像旷野的星,嗓音软绵: “你这么聪明,我们一定可以拿到奖励的。” “我相信你!” 夏柿脸上的笑意太乖巧,眼里的信任不掺一点假,贺余霄被他的笑晃得神思一摇,愣愣点头后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糟糕,这是先兵后礼! 糖衣炮弹戴高帽,他上当啦! *** 夏柿是个行动派,贺余霄中午答应他要认真学习,争取在摸底考试考个好成绩,夏柿下午就整理好了重点,往课桌上一放。 好端端坐在座位的贺余霄看着面前这沓能把他淹没的书本,惊了: “这是什么?” 夏柿解释:“这是我初一初二的书,这几本,是我的笔记。” 初三的课程还没上多久,十月底的摸底考主要考以前的内容。 刚好贺余霄基础薄弱,需要从初一初二开始恶补。 同学们嬉笑打闹,贺余霄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所有的?这么多?你不会是想让我在摸底考之前全看完吧?” “不要求你全会。”夏柿让贺余霄别紧张: “重点我都勾了出来的,你只看重点就行。” 贺余霄的英语好不用补,语文成绩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提高的,所以夏柿让贺余霄把重点放在其他几科上。 尤其是数学,总分一百五呢。 离考试只有一个多月,加上国庆七天假,时间不算太紧,但也要学会取舍。 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 短短一个月要让贺余霄成绩突飞猛进挤进年级前十,也不现实。 前三百就好了。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沉默良久,才问: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之前的成绩。” 宁溪中学初三年级一共十个班,加起来一共643名学生,就算贺余霄的英语成绩能看,但按总分来排,别说年级前三百,前五百都难。 更别提什么年级前十…… 贺余霄这么臭屁一个人,做梦都没这么敢想。 夏柿点头:“班主任给我看过的。” 贺余霄:“……” 一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夏柿竟然看过了,贺余霄难得生出点不自在,嘀咕: “那你还敢想年级三百……” 夏柿对自己太过信任,贺余霄表示压力很大。 但小夏班长就是很信任,赶鸭子上架的贺余霄没办法,只有闷头莽。 贺余霄基础不牢,初三的课程他听着也是云里雾里,听了跟没听一样。 夏柿去跟各科老师申请,允许贺余霄上课自己补初一初二的知识,不强求他听当堂课内容。 对于上课总睡觉的贺余霄,几位老师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是夏柿这个心头宝来说的,自然没人拒绝。 甚至连作业都给贺余霄免了。 于是,在其他人翻初三课本时,贺余霄苦大仇深的盯着初一课本,眉头皱得能夹死十个郑南。 要让一个从不学习的人突然转变态度,开始认真学习,这个过程无疑是难熬的。 一下午过去,贺余霄书没看进去几行,知识点更没记几个—— 总开小差走神,心情还变差了。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憋了一节课的曹北岸蹦起来,抓了纸巾直奔厕所,有同学勾肩搭背去走廊透风。 贺余霄把历史书一盖,懒叽叽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 “夏柿柿,我感觉我有点晕书。” 硬逼自己看了一节课的书,贺大少爷感觉自己现在就算闭眼,眼前也有蝇头小字在跳舞。 ‘啪’的一下,贺余霄很轻易地就被眼前的困难打倒了: “我不行了,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 贺余霄一下午的反应夏柿都看在眼里,听这丧里丧气的话,思考片刻开口: “这样吧,你好好看书,我答应你一件事。” 学校的奖励贺余霄看不上,夏柿分析他应该是没动力学习,便想出这个办法。 眼前飘字的贺余霄睁眼,稍微支愣了一点: “我想做什么你都答应?” 夏柿认真点头:“如果我能做到。” 且不能干坏事。 贺余霄胳膊挪过来,试探: “我要是说晚上想和你一起出去呢?” 没想到贺余霄还惦记着这件事,夏柿好无奈的看他: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啊?” 捡垃圾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贺余霄固执:“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夏柿把这归结为大少爷没体验过,觉得新鲜,点头: “好啊。” 贺余霄眉梢一扬,伸出左手:“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夏柿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最后无奈抬手,小手指刚勾上去就忍不住笑: “贺余霄……你好幼稚啊。” 贺大少爷也觉得拉钩这行为有点幼稚,但他轻哼一声,面上四平八稳没表现出来。 *** 转眼到了周五,放国庆节当天。 陈丽京一声令下,所有人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往教室外冲。 贺余霄单手拎包,姿态十分潇洒的站起身,刚要走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阻力。 贺余霄低头,就见几根细白的手指拽住了自己的包带。 顺着手指往上看到手的主人,贺余霄谨慎开口: “干嘛不让我走?” “你给的两道题我做完了。” 拉着贺余霄书包带子的夏柿晃了晃,感受了一下书包的份量: “可是你忘了带书了。” 书包轻飘飘的。 夏柿把自己初一初二的笔记递给贺余霄,让他带上。 贺余霄看着这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觉得自己又开始晕字了,耐心解释: “夏柿柿,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我国庆要去京市几天?” 夏柿眨眨眼:“你说过啊。” “但去京市跟带书回去看没有冲突呀。” 贺余霄眉心跳了跳,心想这冲突可大了。 知道他国庆节要回京市,郑南他们早就打电话过来约他,都说好要去哪些地方玩了。 难道到了京市后,他的狐朋狗们在各处浪,他就捧着夏柿的笔记在一旁学习?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先不提他朋友们会怎么想,贺余霄自己后背都发毛。 贺余霄深吸一口气: “夏柿,你听我说,这个真不行。” 这事传出去,京市混世魔王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假期 秋日阳光暖融金黄,照进教室时被窗户切割成平行四边形,给木质课桌拢上一圈温暖光晕。 夏柿就站在这样暖融融的阳光下,抬头看贺余霄时,本来略长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平添几分精致。 每一根头发丝都像精心打理过的一般。 走廊外人声鼎沸,树梢叽叽喳喳的鸟雀惊走又扑棱着飞回。 “崽种,来追你爹啊哈哈哈哈——” 窗外有个男生狂笑着跑过,尖笑刺耳,夏柿下意识偏头看去。 阳光亲吻夏柿侧脸,从贺余霄的角度,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那层细小绒毛。 贺余霄曾经无意间瞥到过女同学看的漫画书。 这一刻,他觉得夏柿就像是从校园漫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不,夏柿比校园漫的主角更鲜活好看。 在发光。 “咔嚓——” 夏柿听见动静回头,就见贺余霄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 夏柿脑袋微微一偏:“你在做什么啊?” “给你拍个照。”贺余霄又拍了两张。 夏柿听后探头过去:“拍完了吗?让我看看。” 夏柿家去年安了座机,从此以后接打电话不用再花一块钱去邻居家借用,但手机仍算新奇的奢侈品。 他上次拍照,还是小学毕业照。 对成果的很满意的贺余霄把手机给他看,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拍照技术是不是很好?” 隔着屏幕看自己对夏柿来说是个奇特的体验,他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技术好。 “拍的很清晰。”夏柿最后点头肯定。 贺余霄:“……?” 很清晰? 这是什么评价。 没花太多时间在意贺余霄拍他照片的事,夏柿把笔记递过去,把话题绕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和朋友一起玩,但国庆有七天呢。” 不能和朋友待七天吧?总有时间学习看书的。 夏柿帮贺余霄规划好了: “没事做的时候可以背背历史政治的考点,晚上或者没人干扰的时候再刷数学题,这样效率高一些。” 贺余霄:“……?” 看着这么温暖乖巧的人,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残忍的话的? 半晌,贺余霄忽然眉梢微挑,没继续跟夏柿犟: “行吧,我带。” 反正等回家后,看不看还不是他说了算。 夏柿对他露了个笑: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留着返校后问我。” 压根没打算看的贺余霄也满口答应: “好好好。” 两人随着人流踏出了校门,贺家司机尽职尽责等在一旁。 贺大少爷潇洒地把书包往后座一甩,刚想上车又被夏柿叫住。 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夏柿抓着书包带子走过来,认真地对贺余霄道: “你在家好好学习,我回家找两套初一初二的综合试卷,国庆后带回来给你做。” 试卷?! 抬腿上车的贺余霄听后一脚没踩实,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贺家司机也诧异地看向夏柿,眼里那意思—— 我听到了什么? 小同学你让谁回家好好学习? 贺余霄好不容易扶住车门稳住,震惊看夏柿: “还有考试?” 夏柿点头:“当然啊。” 试卷是检验学习成果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每个学校出题难度不同,夏柿也想知道贺余霄真实水平到底什么样。 夏柿赶着回去,说完也没耽搁跟贺余霄说拜拜。 留震惊的贺余霄和认为自己肯定幻听了的司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 清晨六点的半星村,浓雾未散,天刚蒙蒙亮。 田间地里的蛙鸣虫鸣刚歇,公鸡的打鸣声却一声比一声高昂。 村里的大部分人已经起床,烧火做饭开始忙活。 村后的茂密山林里,隐约有光束扫过。 “夏柿,我找到好大一朵!” 穿着长袖长裤筒靴、从头武装到脚的夏柿拎着夏爷爷编的大竹篓,听了这话直起身: “你看看能不能吃。” 南溪镇山多林密,山中野味众多,野菜野果菌子……物产十分丰富。 十月是菌子的尾茬,好不容易放假有时间,夏柿和同村的发小夏林林一起,两人天没亮就打着手电筒上山捡菌了。 捡到的菌子可以自家吃,也可以拿去卖,卖价还不低。 所以每年菌期,上山捡菌的人都很多。 要想捡到菌子,得像夏柿他们这样,赶早。 太阳还没出来,山上雾厚露重,夏柿头发跟刚洗过的一样,全湿了。 夏柿甩了甩脑袋,又擦了擦脖子上的露水,仔细拨开面前的杂草。 夏林林捧着一大朵蘑菇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今年还是第一次捡到这么大个头的黄赖头。” 夏柿用光照了照,个头是很大。 “你捡到多少了?”夏林林伸脖子看夏柿竹篓。 “没多少。”夏柿侧身让他看: “我没捡到黄赖头,基本都是牛肝菌。” 天还黑着,他们来得太早,菌子基本藏着层层落叶下,很考验人的视力。 夏林林:“我们往上走,前两天我爷爷在上面捡到很多茶树菇。” 夏柿点头:“好。” 两人用木棍探路往上爬,时不时闲聊两句。 夏林林兴致勃勃: “今天赶集,要是捡到的菌子多,我们也去卖吧?” 夏林林和夏柿同龄,在镇上另一所初中读书,父母在外务工,一两年回来一次,他和妹妹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 夏林林家挣钱的人多,条件比夏柿家好一些,但每周生活费比夏柿多不了多少。 捡菌子、找蝉蜕、挖半夏…… 这些东西卖的钱不用上交,因此夏林林格外积极。 他从小到大和夏柿一起,把周围的几座山,用脚丈量了一遍又一遍。 夏柿把一朵露水菌放竹篓里: “我们捡完再去赶集就晚了。” 卖东西要趁早,那时候去镇上赶集的人最多。 夏林林热情不减: “那我们明天去卖,放一晚上也不会蔫。” 除了镇上,他们也可以去几个大村子组织的大集上卖。 夏柿没立马答应: “明天我爷爷可能要去卖米,如果他去就可以顺便卖菌子,我就不去了。” 家里还有那么多红薯没挖,他可以在家帮忙。 “还是你爷爷好。”夏林林语气羡慕: “如果是我爷爷奶奶去帮我卖,肯定不会把钱全部给我。” 夏柿还没说话,夏林林又心直口快道: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羡慕你,我爷爷奶奶抠门死了,好像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一样,我——” 话说到一半,嘴比脑子快的夏林林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住嘴: “夏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那个,你爷爷对你挺好的。” 听着夏林林结巴解释的话,夏柿温和地笑了笑: “没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夏林林暗自懊恼——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夏柿没生气,夏林林赶紧转移话题: “听我们老师说你们学校又要考试了啊?还是和其他地方的学校联考。” 夏柿嘴里咬着电筒拽着两根树枝往上爬,等爬上坡后才有空回答夏林林的问题: “有个摸底考。” 刚才说错话了,夏林林现在疯狂找话说: “你的成绩好,到时候随便考考没压力的。” 和夏柿不同,夏林林成绩一般,家里又没掏钱,就去了镇上稍次的初中。 夏林林有些惆怅: “你高中去县上读,到时候就是一个月回来一次了,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两个初三学生,其中一个成绩还特优异,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聊天总绕不过学习和未来打算。 以夏柿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是毫无悬念的事,但听了夏林林的话后他却沉默了。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去县上读高中。 他们镇上也有一所高中,只是师资力量比不上县城。 每年考上本科的人都很少。 可县城离他们家太远了,花销也比镇上更大。 县城来回一趟的路费都二十多,且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 腐烂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夏柿思绪也跟着一沉一浮。 漂浮不定。 …… 天色大亮时,夏柿头发已经干了湿、湿了干好几遍。 夏林林瘫坐在地上,拉着领口扇风: “歇一会儿就原路返回吧。” 夏柿从口袋里掏出红薯啃,点头说好。 在山里转了这么久,夏柿带的水都快喝完了,就剩一根冷掉的烤红薯,背的竹篓也已经快满了。 今天夏柿不仅捡到许多蘑菇,还捡了半口袋野板栗。 收获颇丰。 野生板栗口感粉糯但个头小,卖不了什么钱。 平日总是贺余霄给他带吃的,夏柿准备返校了给贺余霄带点板栗。 捧着红薯慢慢啃的夏柿目光落向竹篓: 既然给了板栗,那菌子也可以挑点。 不过菌子放久了不新鲜,夏柿决定等返校当天一早再上山一趟,采新鲜的给贺余霄带去。 …… 在夏柿满脚泥泞坐在山坡,思考贺余霄喜不喜欢吃板栗菌子的同一时间。 贺余霄单手插兜,打着哈欠走出地板光可鉴人的京市机场。 “贺余霄,这儿。” 来接儿子的老贺刚接过他的包,就忍不住问: “你书包装砖头了?这么重。” 贺余霄只是来京市玩几天,衣服洗漱用品家里都有,用不着他带,所以老贺好奇他包里沉甸甸装的是什么。 眼见老贺就要打开书包看了,赶早班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贺余霄一激灵—— 他的包! 贺余霄瞬间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自己的包: “没装什么,我自己拿。” “你这孩子……”老贺被自家崽猛虎护食的动作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他: “不让我看?崽你不会带了什么不该带的吧?” 抱着包的贺余霄佯装镇定: “刚过安检,能有什么不能带的。” 等坐上车,贺余霄都抱着包没撒手。 没别的,贺余霄就怕手一撒,被人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混世魔王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谁让他脑子短路,真的把初一教材和夏柿的笔记装包里带来京市了。 好不容易回了京市,混世魔王本来是要放开了玩,把在南溪镇落下的快乐都补回来。 但收拾东西的时候,贺余霄看着被他放在一边的笔记,冷不丁的想起了夏柿…… 想起夏柿那双满是信任的大眼睛,贺余霄:…… 就……反正是坐飞机,带一带也不是不行。 偷摸 知道是自己惹出来的破事,导致贺余霄爸妈铁了心要给贺余霄转学时,郑南隔着电话好坏说了一箩筐,就差喊贺余霄爹了。 但见面时,还是免不了被贺余霄一顿狠揍。 “别打了,别打了哥。”郑南抱头鼠窜,惨叫声太大,多少有演的成分: “本来就不聪明,再打傻了。” “好了贺哥。”另一个朋友易帆拉住贺余霄,劝道: “我们已经帮你打过了。” 在知道是郑南惹的祸后,跟贺余霄关系好已经替他出过好几回气了。 贺余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在卡座坐下: “渴了。” 郑南立马殷勤地端来杯子:“贺哥,喝水。” 闹过一通,几人终于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 郑南年纪不大,花钱倒是没数,为了赔罪,今天直接包下这家综合类射击馆。 此时偌大的场馆,除了不远处待命等候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贺余霄他们十来人。 众人围着贺余霄七嘴八舌: “那里真的连公交出租都没有?” “跟贺叔叔好好说说,真的不能再转回来了吗?” “初三还有大半年呢。” “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全国那么多地方不选,选个连名儿都没听过的小镇。” 王家小少爷翘着二郎腿,十分嫌弃: “穷乡僻壤的破地方,什么资源都欠缺,能学到什么东西?” “在那里上学的学生,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我都不敢想在那里生活会是什么样。” 前面几句贺余霄都赞同,后面两句就不赞同了: “哪里的学校也有很厉害的学生。” 比如除了体育全无短板的夏柿。 王家小少爷闻言不屑:“能有多厉害?” 贺余霄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九科总分加起来,没有他一科高。” 王家小少爷:“?” 其他人狂笑,说贺余霄现在说话越来越损。 易帆对王小少爷道:“你就别招他了,被发配边疆他现在看谁都不爽。” 没过一会儿,郑南死性不改,凑到贺余霄身边贱兮兮问: “听说南方盛产美女,哥你新学校有没有美女?” “有没有校花的联系方式?” “滚你大爷。”贺余霄毫不客气一脚踹他屁|股上: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其他的?” 易帆也没好气:“上次的事刚解决,你消停点。” 有人招呼: “走走走,别坐着了,下场打两局。” 南溪镇除了一家旱冰场之外,没有任何娱乐场所,贺余霄也手痒,听后起身朝射击场走: “让爹教教你们什么叫瞄靶。” …… 月上枝头,在外疯玩一天的贺余霄,意犹未尽的回到贺家的别墅。 家里给晚归的贺余霄留了灯,水晶吊灯洒落的光像细碎星辰,照亮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一角。 贺余霄房间在二楼,比普通教室还大的卧室,地上铺了整张羊绒地毯,两米大床放置在正中央。 洗漱完躺床上,贺余霄头一偏,余光瞧见了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书包。 七天假期已经过去一半,别说学习,贺余霄连书包都没打开过。 想到夏柿那认真的脸,玩疯的贺余霄看着包,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想到返校后的考试,还有点心虚。 过了一会儿,心虚的贺余霄从床上爬起来,把书包塞进衣柜,掩耳盗铃般想: “看不见就不想了。” “本来就是学渣,回去考不好也正常……”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以? -你这么聪明,我们一定可以拿到奖励的! 夏柿青稚绵软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响起,让贺大少爷关柜门的动作一顿。 贺余霄:“……” 想到里面装的都是夏柿费心准备的笔记,贺余霄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啊——” 粗暴的包拽了出来,贺余霄重重地关上衣柜。 烦死了! 几分钟后,混世魔王坐在书桌前,臭着脸一边翻书一边想—— 就这一次! 等后面夏柿明白他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对他的学习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 贺余霄晚上开着台灯,对着数学题抓耳挠腮到半夜,第二天一早易帆来他家找他时,他还没起床。 等他拖拖沓沓起床时,易帆水果拼盘都干半盘了。 易帆望着贺余霄微微泛青的眼下,疑惑: “昨晚不到十点给你打电话你就说要睡了,这都快早上十点了,你怎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昨晚干嘛去了?” 贺余霄下楼的脚一滞,随即没好气回: “我能干嘛,当然是睡觉。” 向来玩世不恭的贺大少爷没法说自己是熬夜做数学题去了。 更何况辛辛苦苦好几个小时,信心满满一看答案,十道当中就能错九道。 本来他突然学习的行为就很怪异,还没点成果…… 丢人,说不出口。 要脸 易帆:“黑眼圈都出来了,你昨晚没睡好?” 台阶递到眼前了,贺余霄顺着下: “可能是太久没回来,有点不习惯家里的床。” “是吗?”易帆也没多想: “那要不换个床垫?我现在睡的这款就挺舒服的,我回头问问我爸妈是什么牌子。” 贺余霄可有可无点头,问易帆今天有什么打算。 一说这个易帆就来劲: “我不是跟你说我哥那匹马怀孕了吗?昨晚生了,要去看看不?” 易帆家在京郊有自己的马场,去年易帆还送了一匹小马驹给贺余霄,取名‘贺帅’,现在就养在易帆马场。 贺余霄也挺久没看到‘贺帅’了,点头说好。 今天的行程就这样定下了。 贺余霄吃了早饭上楼换衣服,看见书桌上的东西,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做贼似的,拿起塞到了口袋里。 夏柿给贺余霄的笔记是他自己用过的,初一初二化学物理生物的重点,都被他摘抄在一个巴掌大、两指厚的小本子上,方便随身携带,利用碎片化时间学习。 揣着小本子出门时,贺余霄心里想—— 反正夏柿是说空余时间看,他带上了,待会儿要是没有空余时间,就不是他的错了。 刚出生的小马驹没什么好看的,跑马是很畅快,但贺余霄昨晚没睡好: 他做了一晚上做卷子的噩梦。 于是跑了两圈,贺余霄就下来休息了。 躺在休闲椅上准备玩游戏的贺余霄,手伸进口袋却不小心碰到了小本子。 抬眼看骑马撒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易帆郑南几人,贺余霄喉结微动:“……” 带都带了。 勉强看一眼…… 也不是不行。 *** 夏柿的国庆假期很充实,早上跟夏林林一起捡菌子,下午泡在红薯地,晚上做作业学习。 捡到的菌子多,他和夏林林一起去卖了三次。 尾茬的菌子口感稍差,价格上不去,但胜在夏柿捡到的量多,三次挣的钱加起来,他给爷爷奶奶一人买了套冬装。 集市小摊上的衣服便宜,一件厚外套二十五,夹棉夹克十五块。 收到新衣服,夏奶奶肉眼可见的开心: “还是闹闹好,都可以给我买新衣服了,我下次走亲戚穿这个。” 夏爷爷也很开心,但到底心疼钱: “我们有衣服,花这钱干嘛?” 话刚说完,就被夏奶奶瞪了: “你不要就给我,我没新衣服穿。” 夏爷爷护着不给:“男士的给你干嘛。” 说完后,夏爷爷转身就把新衣服叠得好好的收着了。 夏奶奶故意逗他:“男士的我也可以穿。” “你自己有,穿我的干嘛?” “你不是不喜欢吗?” “谁说我不喜欢?” 两人十年如一日的斗嘴,夏柿在旁笑着看。 …… 七天一晃而过,眨眼又到了返校的日子。 夏柿这次带的东西多,不但有咸菜和熬的蘑菇酱,还有四个煮熟的鸡蛋,手上还拎着给贺余霄带的新鲜菌子和板栗。 返校日只有两节晚自习,夏柿没把东西带到教室,而是让贺余霄放学来他宿舍拿。 教师宿舍楼比学生宿舍安静,走廊的灯有些接触不良了,一闪一闪的。 夏柿把东西递给贺余霄。 “给我的?”没想到夏柿还给自己带了东西。 在得知这么大袋菌子的来历后,他更是诧异不已: “你家还种蘑菇?” 夏柿纠正:“不是种的,野生的。” 贺余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捡到过蘑菇: “你们那里怎么什么都有?” 贺余霄把个头完好的蘑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十分新奇: “你们村山上还有吗?我能去捡吗?” 贺余霄眼里‘想去玩’的意味太重,夏柿想忽略都难,但很遗憾,他摇摇头: “国庆后就没了,下次要等明年了。” 贺余霄‘啊’了一声: “早知道我就不回京市了。” 骑马射击都是他玩过无数次的,但上山捡蘑菇他还从没体验过。 明年的话…… 也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贺余霄再次确认:“这些真的都给我?” 夏柿点头:“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野生蘑菇的种类多样,夏柿还跟贺余霄说了几种吃法。 没想到夏柿放假都想着自己,贺余霄先是高兴,随即又不是很有底气: “可我什么都没给你带。” 手中的东西瞬间变得沉重,贺余霄心想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夏柿认真的看他: “我平时也吃了你很多东西。” 贺余霄一撇嘴:“就你那点胃口,哪里吃了很多。” 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贺余霄搭住夏柿肩膀,郑重其事开口: “下次,下次我回京市,一定给你带礼物!” 比起礼物,夏柿更在意另一件事,抬眼望向贺余霄: “你书看得怎么样?我给你找的题都做了吗?” 贺余霄:“……” 话题转折如此之快,贺余霄表情一僵,随即不自觉加大音量: “当然看了,看得可认真了。” 虽然前面几天没看,但后面两天郑南易帆他们骑马四处浪,他都在偷偷摸摸看笔记。 听着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夏柿眼睫动了动: “真的啊?” “真的。”贺余霄越说越有底气: “题我也做了。” 虽然错误率高得离谱,但胜在参与。 贺余霄本来以为夏柿问过就算过关,没想到夏柿反手抽出两张卷子拍他手上。 夏柿双眼微弯,用乖到让人没脾气的语气对贺余霄道: “刚好,我跟老师要了几张初一的卷子,你做做看。” 贺余霄:“……” 贺余霄:“???” 夸夸 夏柿放假也惦记着贺余霄,不但给他带了吃的,还精挑细选几张试卷。 轻飘飘的几张纸落在贺余霄手上,似有千斤重,把贺大少爷顶天立地的脊梁都压弯了。 贺余霄脸和肩膀一起垮了下来,怀抱一丝希望问: “一定要做吗?” 夏柿认真点头:“当然啊。” 贺余霄不愿面对现实: “今天就要做?” 夏柿没有那么不通情达理:“明天也行。” 对贺大少爷来说,今天明天有点差别,但不大。 最多就一死缓。 贺家司机打电话询问小少爷为何还没出现,贺余霄一手蘑菇板栗,一手试卷,垂头丧气出校门。 时间还早,夏柿收拾一番,也拎着自己的麻袋出门。 天黑得越来越早,街道冷寂无人,好在还有一地清冷灯光陪着他。 *** 夏柿找的卷子是初一的,贺余霄磨磨蹭蹭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写完。 不出意外的,错了挺多。 昨晚回到家贺余霄大概看了一下几张试卷,得出结论—— 年级第一口中的不难,和他理解的‘不难’,不是同一个意思。 家中电脑学习机手机齐全,网速还快,贺余霄对着试卷不是没动过坏心思。 可瞒天过海、偷偷摸摸上网搜答案骗夏柿是自己解出来的这种事,混世魔王做不出来。 贺大少爷很酷的想: 成绩差怎么了? 他差也差得堂堂正正! 贺余霄坦荡荡的后果,就是夏柿看着他做的卷子陷入良久沉默—— 同桌的基础比他想象中还差。 夏柿看了贺余霄一眼,觉得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鼓励道: “短时间内提升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国庆没好好学习,初一试卷都只在及格线上徘徊,贺余霄本来是有点点心虚的,现在听了夏柿的话,先愣了一瞬: “真的?” 决定采用鼓励法的夏柿重重点头: “真的,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看着夏柿好认真一张白净小脸,贺余霄没去想在夏柿心中,自己原本有多差,从心虚转为嘚瑟也只用了短短几秒: “是吗?我也就浅浅看了下书而已。” “学习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贺大少爷尾巴一翘,夏柿趁热打铁: “你很聪明,继续努力,我们一定能拿到奖励!” 接下来的几分钟,夏柿嘴里夸奖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朝贺余霄砸去。 贺余霄从小到大听过的夸奖太多了,照理来说应该免疫了,但他没怎么听过夏柿的夸奖。 更何况夏柿神态还如此真心诚意。 贺余霄轻而易举地被他砸晕,迷失在糖衣炮弹里。 短短几句话聊下来,他不但同意了夏柿给他调整接下来的学习进度,还飘飘然地主动开口,说可以增加难度。 贺余霄臭屁的语气中透露着虚假的谦虚: “挺简单,感觉我今晚可以再学一单元的。” 夏柿很难拒绝这个提议,立马点头答应: “行,那就再加一单元数学。” 对上夏柿写满‘你好厉害’的眼神,贺余霄脑壳一混,大气摆手: “再加两单元都行!” 夏柿双眼亮晶晶:“好的~” 目睹一切的顾梦及曹北岸:“……” 看着还飘着的贺余霄,曹北岸摇头: “这很难评。” 顾梦却很羡慕,让夏柿给自己也打打鸡血: “班长,也鼓励我几句呗?” 她也想达到贺余霄这样的心态! 夏柿闻言眨眨眼,很大方的把刚才对贺余霄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顾梦。 但考虑到贺余霄的心情,小夏班长特意压低了声音,没让同桌听见。 顾梦听后咂摸了一下,看了眼已经拿出书的贺余霄,疑惑: “对我怎么不起作用?” 夏柿很无辜的看她,那意思——我也不知道呀。 曹北岸扯了顾梦一下: “这叫因材施教,顾大美女你就别凑热闹了。” 顾梦很是遗憾,沮丧两秒后又嘿嘿一笑: “夏柿你再给我讲讲这题呗?我请你吃糖。” 离摸底考试没多久了,顾梦紧张得不行,见缝插针的学习,下课后也经常往老师办公室跑。 但办公室到底没有直接问班上尖子生快。 夏柿接过练习册看了下,发现解题要用到初一的公式,他便戳了下贺余霄: “贺余霄,你也一起听。” 被夏柿高高捧起的贺余霄心情正好,自是来者不拒,拿着笔凑过去。 “我也要听。”曹北岸不甘落后,过来凑热闹。 夏柿和贺余霄是同桌,离得本来就近,为了让贺余霄看清楚题干,夏柿又往中间挪了挪。 两人肩膀挨肩膀,皮肉隔着两层布料,贴得密不可分。 夏柿语调斯文嗓音好听,不管是语速还是吐字,对听众的耳朵都很友好,然而有个学生却在开小差。 脑袋伸到夏柿肩膀处的贺余霄,眼里根本容不下令人头疼的数学题,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好白呀。 白得他都分不清二和三了,更被说听题了。 贺余霄的目光很难从近在咫尺的莹白脖颈上离开。 晨光勾勒夏柿面容,融了几分他五官自带的清冷感,揉成柔和温暖的弧度,鼻尖都透着浅色。 像高高挂在枝头,晨光下刚染薄红的桃。 鼻翼间是那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望着夏柿侧脸,贺大少爷不止一次在心里疑惑: 都要做农活,怎么夏柿柿就这么白? 贺余霄目光下移,他比夏柿高大半头,从上而下刚好能看见夏柿深陷的锁骨。 不但白,皮肤还很细腻,就是太瘦了…… 夏柿停下笔:“这一步听懂了吗?” 只有顾梦和曹北岸点头,见身侧的人没动静,夏柿偏头看去: “贺余霄?” 钢笔尖在稿子上落下一个小圆点,呼吸扫过贺余霄脸侧,盯着人看了半晌的贺余霄如梦初醒。 也不知道夏柿问的是什么,贺余霄胡乱点点头: “嗯嗯嗯,你说得对。” 夏柿:“……” 夏柿眉毛叠起,好无奈的看他:“贺余霄。” 贺余霄掩饰性地干咳一声: “我真听懂了,你继续讲。” 一看他刚才就没听,夏柿让开一些: “那你讲一遍。” 同桌之间没有信任,贺余霄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夏柿一眼,在稿纸上讲了一遍。 虽然讲题过程不太流畅,但思路步骤完全正确。 贺余霄双手抱胸,挑眉看夏柿: “怎么样?” 见贺余霄是真会,夏柿露了个笑,把夸夸鼓励法进行到底: “好厉害。” 贺余霄:“哼哼。” 就很飘。 至于刚才片刻的出神,贺余霄归结于没见过夏柿这样白的人,一时思考了入迷。 *** 罚廖俊杰打扫卫生的一个月眨眼过去,打扫以小组为单位,很快轮到夏柿和贺余霄他们组。 今日夏柿和贺余霄倒垃圾。 今日天晴,夕阳落了一地金黄。 扫地带起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慢悠悠在课桌椅上落成薄薄一层。 贺余霄看着竹筐做的垃圾桶,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整个竹筐都是脏兮兮的,没有把手,没有一块好下手拎的地方。 他之前念的学校,学生全是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别说倒垃圾,连教室卫生都是学校请专人负责。 学生连扫把都不会碰一下。 夏柿看出了贺余霄的嫌弃,走回座位抽出自己的作业本。 他的节省在方方面面,他没有草稿本草稿纸,学校发的本子正面写作业,背面打草稿,一点不浪费。 夏柿撕下正反两面都写完的两页,让贺余霄包着手。 金尊玉贵的贺大少爷勉强接受,还忍不住道: “这垃圾桶是不是该更新换代了?” 有的学生嫌垃圾桶脏,倒完垃圾后,是一路踢着回来的。 竹篓再结实也不能这么造,夏柿他们班的竹筐就断了好几处,露出许多竹刺。 一不小心就会被竹刺戳到手。 夏柿倒是没什么感觉,垃圾篓而已,能装就行。 学校垃圾统一倾倒在离教学楼不远的后山,会有垃圾车定时来清理。 这还是贺余霄第一次来后山,离垃圾堆越近,他的眉头皱得越狠。 夏柿看他一眼:“你在这里等我就行。” 夏柿利索的倒掉垃圾,拎着垃圾篓回来,贺余霄却没动。 “熏晕啦?”夏柿伸手在贺余霄面前挥了挥。 “夏柿。”贺余霄睫毛上下一扫,回神后指着小山一般的垃圾堆: “这里好多瓶子!” 这里汇聚着全校师生产生的垃圾,随处可见塑料瓶废纸。 此时臭不可闻的垃圾堆落在贺大少爷眼里,无异于一座宝山! 贺余霄看夏柿:“我们发财啦!” 夏柿:“?” 看看兴奋的贺余霄,再看看垃圾堆,夏柿慢半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夏柿:“那我也不能来捡呀。” 贺余霄一愣:“为什么?” 这里可以卖钱的废品是很多,可夏柿天要上课,课间休息时间短,不够捡了瓶子后来回宿舍一趟。 他总不能捡了瓶子后堆到教室里。 而等他晚上有时间,垃圾车早就把垃圾装走了。 贺余霄还挺可惜的:“这么多……” 夏柿每次来倒垃圾时也很心动,但他记得自己来学校的目的。 他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这样才能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不能本末倒置。 贺余霄把脚边的小石子踢老远,突然好奇: “夏柿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夏柿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贺余霄诧异:“不知道?” 贺余霄以为像夏柿这样的人,人生规划和目标应该比他的掌纹还清晰。 夏柿抿了下唇角,露出个腼腆的笑: “毕竟我现在见识得太少了嘛。” 从小到大,他连南溪镇都没出过,说起好工作,数出来的无非就那么几个: 医生、老师、银行工作人员…… 秋日风起,树上的落叶缠缠|绵绵落下,蓝天衬得白云像奇形各状的。 看着柔软又好啃。 吃一口,一定是甜丝丝的。 夏柿抬头望着慢悠悠流动的白云,随后冲贺余霄展颜一笑: “未来做什么,等我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再回答你。” 考试 对贺余霄这样基础差的人来说,本就枯燥无味的学习之路更是艰难—— 知识储备量太低,基本每一个考点都是新知识,无法触类旁通。 贺余霄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痛苦的一个月,每天都在‘坚持’和‘放弃’之间疯狂仰卧起坐。 可对着夏柿话已经放出去了,半途而废很没面子。 面对疯狂夸夸的夏柿,放弃的话贺大少爷实在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样,酷哥人设不能丟! 后面大半个月,贺余霄一边痛苦另一边也是痛苦的学着,总算熬到了摸底考的前一天。 十月底的南溪镇,气温急转直下,这几日阴雨绵绵,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学校的两棵银杏树在凄风冷雨中抖落一地明黄小扇,更添几分萧瑟。 夏柿和贺余霄两人从银杏树下走过,银杏叶地下藏着的雨水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脚下小心避开水坑,夏柿对贺余霄道: “待会儿要公布考场,你要认真听。” 原本简单的摸底考在加上‘联考’两字后变得不简单,去年被压了一头的学校憋着劲,想要在其他几所学校面前展现本校教育成果,因此十分重视这次考试。 九科一共要考三天,到时候不但会打乱考场,还有外校的老师来监考。 考完当天是周五,直接放假。 贺余霄应了一声,侧头看夏柿:“考场不会贴出来吗?” 夏柿:“会,但你也要认真听。” 十几片银杏叶如蝴蝶振翅,缓缓悠悠的落下,夏柿抬眼瞧见便歪头躲,没躲过。 一片叶子在空中拐着弯钻进他脖颈。 叶片上带着雨水贴在皮肤上,凉得夏柿不自觉一颤。 “连叶子都欺负你。”贺余霄帮他把叶子拿下来,笑他: “夏柿柿,你怎么看着傻乎乎的。” 慢吞吞的,连片叶子都躲不过。 贺余霄打趣:“难道真是属蜗牛的不成?” 夏柿不太认同这话:“除了你,没人说我傻。” 贺余霄笑得更欢了:“说你傻乎乎,没说你傻。” 夏柿鼓了下腮帮子:“有什么区别吗?” 贺余霄望着夏柿清俊灵秀的侧脸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区别可大了—— 前者多可爱啊,后者一听就很傻。 *** 怕同学们互相熟悉,这次考试座次没按成绩排, 黑板左边贴着全班的考场和座位表,表前挤挤挨挨站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 大家都很关心自己和班上的谁同考场,祈祷能和关系好的或者成绩好的同考场。 倒不是想作弊,只是类似一个心理安慰。 “班长,你和贺哥考场很近诶。” 顾大美女不顾形象从人群中挤出来,理了理被挤乱的头发,对稳坐座位的两人道。 顾梦没有特意去看两人考场,但夏柿名字就在第一个,刚转来开学考没成绩的贺余霄排在最后一个。 两人占据名单的一头一尾,她想不注意都难。 贺余霄和夏柿两人,一个四考场一个五考场,两间教室仅一墙之隔。 考场在楼下的曹北岸很是羡慕: “到时候你们还能一起进考场。” 夏柿无所谓和谁同考场,还没说话,后面响起廖俊杰不耐烦的声音: “猪头,让你看个表而已,在那儿磨蹭什么呢?” “看到了看到了。”有些胖的朱潭艰难地挤出来,拿着抄好的纸条对廖俊杰道: “杰哥你在五考场。” “我呢?你没看我的?”廖俊杰的小弟不满。 “你刚才没说话……”朱潭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小弟‘嘿’了一声,抬手作势要打,朱潭丢下一句‘我这就去看’后,马不停蹄的又跑回去。 朱潭身上的肉因跑动上下抖动,小弟在后面哈哈大笑: “瞧他那怂样……” 后排几人一如既往吵闹,贺余霄看顾梦: “我五考场?” 顾梦同情地看他,沉重点头。 贺余霄‘啧’了声:“真晦气。” 知道贺余霄不喜廖俊杰,怕考试途中两人又起冲突,夏柿忍不住叮嘱: “你好好考你的,别理他。” “就是。”曹北岸也点头:“听说他最近和隔壁学校的几个混混走得很近。” 随着‘势力’壮大,加上成了初三的老油条,廖俊杰最近在学校越发嚣张。 贺余霄冷呵了一声,浑不在意: “只要他不作死,我才懒得理他。” 拉帮结派混社会…… 比这更混更出格的,混世魔王见得多了,廖俊杰这才哪儿到哪儿? 贺哥散发的‘老子天下第一’气势,曹北岸很难不服: “不过贺哥你放心,他应该不敢找你事。” 廖俊杰是嚣张,可还没敢嚣张到贺余霄头上。 同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廖俊杰虽然还是不忿,但在贺余霄面前还算老实。 明天就考试,考场公布闹了一阵,大家都自觉回座位看书了。 连平时不爱学习的同学,都把书翻得哗哗作响。 毕竟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明早先考语文,顾梦双手捂着耳朵埋头默背古诗词,半节课不换姿势。 语文一直是顾梦的强项,夏柿望着她紧绷的后背,感觉她太过紧张。 不过考试在即,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夏柿今晚没给贺余霄布置作业: “晚上他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考试。” 一个月被赶着点灯熬油,今天突然没了任务,贺余霄躺在床上莫名还有点不习惯。 贺大少爷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心想: 习惯真可怕。 ***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世界被冲洗一番,空气格外清新,学校的绿植也更显凄惨。 考试当日早读照常,早读结束后,各自前往考场。 夏柿和贺余霄的考场在一楼,站在走廊隐约能闻到被大雨蹂|躏后的花草香。 趁着还有时间,夏柿给贺余霄传授考试技巧: “语文理解,就算不会也不要空着。” “还有作文,你一定要认真审题不要偏题,开头结尾很重要,字数一定要写够,字写好看点。” 在知道贺余霄以前考试嫌麻烦,所以从不写作文后,夏柿就很怕他这次也不写作文。 阅卷时间紧,阅卷老师根本不会一字一句看学生的作文。 作文只要字数够,字迹工整,开头结尾不错不偏题,分数怎么都不会低。 今日格外冷,夏柿穿了件稍厚的外套,走廊穿堂风一过,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还是觉出了冷意。 看着整个下巴都藏在衣领的人,贺余霄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把作文空着: “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他肯定把每个空都填满。 就算不是正确答案,阅卷老师应该也能给他一两分辛苦分。 夏柿显然对贺余霄之间的‘48’和‘1的一半’心有余悸。 小夏班长不是很放心: “你抓紧时间看看古诗词,你——” “好啦。”见人被风吹得嘴唇都有些发白,贺余霄难得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又不是第一次考试。” 他爸妈都没夏柿操心他的成绩。 “我会好好答题的。”贺余霄推着夏柿的肩膀,把他推进防风的四考场。 夏柿扭头看他,有点发愁:“你——” “夏柿柿。”贺余霄抬手捏住他两边腮帮子,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 贺余霄学着他平日那副好认真的模样,也严肃正经地看他: “你就相信我一次?嗯?” 夏柿:“……” 行叭。 见夏柿眨眼,贺余霄又在他手感极好的脸上捏了捏才松手。 夏柿揉着自己腮帮子说了最后一句: “不要提前交卷。” 贺余霄爽快的点头答应:“好。” 夏柿伸出食指,表示自己还有一言: “考试加油呀。” 贺余霄轻笑出声,再次学他软软的语调,还故意拉长了语调: “好的呀~”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忍住弯了弯眼。 *** 说到做到,以前在考场,基本写个名字就睡觉,到了能交卷的时间走提前走人的贺余霄,这次一分钟也没提前。 等考试结束,贺余霄收拾东西走出考场,夏柿已经等在了外面。 两人结伴往教室走,夏柿道: “放完东西就可以去食堂了。” 这个点初一初二还没放学,食堂不挤。 贺余霄闻言眉梢微挑: “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他还以为两人一见面,夏柿就要问他考试情况。 夏柿看他:“是你让我相信你的呀。” 夏柿其实是想问的,但怕影响贺余霄接下来的考试状态。 索性什么都不问了。 贺余霄伸手拉了夏柿一下,避免他和冒冒失失冲下楼的学生撞上,嘴角微微下撇: “那你也不用这么信任我。” 贺大少爷这次每一道题都认真答了,作文也凑够了字数,就等着夏柿问他感觉怎么样呢。 这样他就可以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说自己还认真检查了一遍。 既显示了自己的认真努力,还很不刻意,一点都不做作。 贺大少爷认为自己今天的表现起码值三句夸夸! 结果夏柿问都没问! 夸夸没了,贺大少爷眉眼下搭,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夏柿没看出酷哥这点暗戳戳的小心思,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开口还十分掷地有声: “你放心,我信你,相信你能考好的。” 贺余霄:…… 笑不出来.jpg …… 知道贺余霄这几天有很重要的考试,家里的厨师使出了浑身解数,换着花样做菜。 把贺家本就很好的餐标,硬生生地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连饭后水果,都贴心的雕花摆盘了, 夏柿跟着沾光,第一次知道有钱的人家吃提子是要做成小兔子形状的。 夏柿盯着小兔子看了半天,最后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郑重点评: “很可爱,很适合你。” 贺余霄:“???” 酷哥震惊:污蔑,纯粹的污蔑! 风波 几个排排坐的兔子过分可爱,贺余霄不承认这是自己的要求: “这是厨师心血来潮自由发挥!” 夏柿为了酷哥的形象,很严肃点头: “我知道的。” 贺余霄麻木:“……点头之前你先把你眼底的笑意藏住了。” 夏柿绷了两秒,没绷住彻底笑开。 贺余霄眼神凶狠去挠他痒痒: “不许笑!” 每到这个时候,夏柿就觉得贺余霄好无理取闹,边躲边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余霄下定决心要让夏柿知道什么叫世道险恶,心狠手黑,故意把手伸进外套,隔着单薄的一层布料戳他痒痒肉,效果加倍。 宿舍就这么大点地,没两下夏柿就被贺余霄压在床上,避无可避,连声求饶: “贺余霄,对、对不起哈哈哈对不…对不起。” 一手轻而易举捉住夏柿两只纤细的手腕,在把他扑腾的双|腿压住,贺余霄俯身看他,笑得像个嚣张反派: “知道错了吗?” 被压制的夏柿笑得眼角泛上泪花,连呼吸都乱了: “错、错了。” 见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态度还挺诚恳,贺余霄点了点他胸口: “哼哼,跟我斗。” 贺余霄大发慈悲一松手,夏柿忙不迭往旁边滚了滚,眼神颇为幽怨地看手黑的某人。 大仇得报,贺余霄看着小白糕翻身,终于有空欣赏夏柿此时的‘惨状’。 侧躺在床上的夏柿衣衫不是很整—— 外套被自己掀开,里面均码的长袖套在瘦削的他身上领口本就偏大,刚刚又闹了一通,导致领口歪斜,小半个肩膀都在外面。 那叫一个白。 笑得太久,夏柿瓷白的脸颊因呼吸不畅而微微泛红,那抹红染上了眼尾,幼鹿似的双眸覆着一层潋滟水光,正湿漉漉望向自己。 贺余霄:……嘶。 夏柿这副惨遭蹂|躏可怜巴巴的模样,落在贺余霄眼里,让后者太阳穴无端一跳。 夏柿起身把衣服拉好,又开始毫无威慑的瞪人,还是那副绵软的语调: “贺余霄,你好小气啊。” 他眼里有点埋怨,但不多。 更像是嗔怪。 贺余霄太阳穴又是一跳,屁股往后挪了挪,这次直接‘嘶’出了声。 不是很对。 回教室的路上,贺余霄回想着夏柿刚才的情|态,想他应当是气昏了头了—— 他竟然从小白糕身上,具象化的感受到了‘秀色可餐’四个字。 贺大少爷拧眉思考: 不对劲,难道自己还没吃饱? *** 不管对不对劲,下午的数学考试如约而至。 一人一桌的考场内落针可闻。 贺余霄撑着脑袋听外校来的监考老师强调纪律: “请大家遵守考场纪律,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交上来,任何作弊行为被发现,成绩一律作废。” “开考后半小时可提前交卷,中途去厕所的举手示意,一个一个去。” 监考老师一男一女,那位中年男老师说话更为尖锐严厉: “你们不要自作聪明搞些小动作。” “自己几斤几两,能考几分,自己清楚。” 男老师锐眼如鹰,批判的神态高高在上,仿佛已经抓到有人作弊。 考场窗户虚掩着,又开始下雨,一缕寒风溜进来,转着笔的贺余霄偏头看过去,思绪一飘: 夏柿位置靠窗,也不知道隔壁关窗户没。 鸦雀无声的四考场内。 夏柿拿到试卷后没急着做,先把题从头看了一遍。 还好,除了最后一道大题之外,整张卷子题目比他想象中简单一些。 贺余霄这一个月的进步他看在眼里,若是仔细认真一些,及格应当没问题。 夏柿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题对夏柿来说没什么难度,他全部答完后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时间还有富余。 夏柿没提前交卷,也没坐着发呆。 他拿出基本没怎么用过的稿纸,把每道贺余霄可能不会做的题,考点是什么写在上面。 等所有科目考完后,可以让贺余霄对着考点针对性复习。 一墙之隔,为了答题绞尽脑汁的贺余霄,突然背后一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过两天该让老贺把冬装寄回来了。 还不知道夏柿打算的贺大少爷揉了揉鼻子,心里如是想。 *** 紧锣密鼓的考试下,转眼到了周五。 摸底考最后一天。 英语是贺余霄擅长的科目,早读夏柿便让他背下午要考的历史。 “班长。”顾梦还沉浸在昨天的数学考试中,忧心忡忡: “数学第二道大题真的要画辅助线吗?” 夏柿回忆了一下:“我画了辅助线。” 考完后还没对过答案,贺余霄听到这里忍不住道: “我也画了。” 顾梦又问了几句,知道贺余霄夏柿步骤和答案都一模一样后,紧张到咬手指: “我没画辅助线,步骤也和你们不一样,但是答案是对的,你说阅卷老师会给我分吗?” 夏柿温声开口:“一道题不止一种解法。” 他不知道顾梦具体怎么解出来的,他只是选择了最常规的一种而已。 顾梦并没有被安慰到,懊恼: “那我肯定完了,我怎么就没想到画线呢?这么简单的题……” “没事。”曹北岸出声安慰: “没事,就一题而已,又不是中考。” 这次摸底考虽然很重要,但夏柿曹北岸都觉得顾梦这次过于紧张了。 顾梦哭丧着脸: “我爸说这次再考不好,就让我辍学出去打工。” 曹北岸乐了:“你爸吓你呢。” 他爸妈也经常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他努力学习,不是真让辍学。 看着哭丧着脸的顾梦,贺余霄也道: “你才多大?童工犯法,谁敢收你?” 顾梦苦笑一声:“或许吧。” *** 八点,英语考试正式开始,还是昨天监考数学的那两位老师监考。 还在播放听力,离贺余霄好几米远的廖俊杰,ABCD一通乱填,两分钟就把整套卷子除作文外全写完了。 接着他又从前面的理解中,选了几段原封不动地抄在作文上。 做完这一切后,廖俊杰把笔往桌上一扔,靠在椅子上就开始玩。 无所事事的样子让那位男监考老师看了他好几眼。 贺余霄没在意同考场其他学生的状态,专心答自己的题。 … 考试时间还没过半,贺余霄把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写完。 夏柿不允许他提前交卷,实在找不到事做,贺余霄中途举手去上了个厕所。 贺余霄从厕所回来刚坐下,廖俊杰就笑嘻嘻举手: “老师,我也想去厕所。” 监考老师看了他一眼:“快去快回。” 廖俊杰拖拖沓沓往厕所走,走到拐角处和五班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男生差点撞上。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擦身而过。 廖俊杰回来后,男监考老师重点关注他,在他身边转了好几圈。 确认他没搞什么小动作后,老师才往其他地方转悠。 没过多久,男监考老师的目光忽然一厉,快步朝某个考生走去。 “叩叩——” 手指敲击桌面。 正在稿纸上画蜗牛的贺余霄闻声抬头,就见那位总用鼻孔看人的监考老师,正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贺余霄:“?” 男监考老师弯腰从贺余霄的椅子下捡起一个纸团,厉声: “停笔,这是什么?” 贺余霄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摇头: “不知道。” 又不是他的东西。 贺余霄的态度让男老师冷哼一声: “作弊被我抓个现行,还装傻?” 贺余霄:“?” 什么玩意儿? 原本低头做题的同学,齐刷刷抬头看过来。 廖俊杰望着贺余霄,眼里的幸灾乐祸再明显不过。 “你们做自己的卷子。”一直坐在讲台上的女老师招呼了一声,走下来皱眉问: “怎么了林老师?” 男老师把手中纸团打开,里面赫然是英语答案。 男老师居高临下看贺余霄: “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余霄简直莫名其妙: “这不是我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座位底下有这东西。 “你当然不会承认。”男老师看了眼贺余霄的试卷: “贺余霄是吧?你不用考了,你英语成绩作废,等学校处分通知吧。” 说完后他就伸手,想要收走贺余霄的试卷。 贺余霄神色一冷,按住试卷不让他收: “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我没作弊。” 男老师见贺余霄态度比自己还强硬,更来气了,抓住试卷没松手: “本场考试你就和另一个学生中途离开过教室,不是你的是谁的?” 听着这歪理,贺余霄差点气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的?” 见贺余霄表情难看,女老师出声道: “林老师你先别急,先弄清楚,别冤枉了学生。” 她过去看了廖俊杰的试卷,发现他全是乱填的,和纸团上的答案一点对不上。 廖俊杰表情无辜: “老师,我试卷有什么不对吗?” 女老师眉头微拧:“没事。” “我没冤枉他吧?”男老师见此,讥讽地看了贺余霄一眼: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差生的小把戏,借着上厕所在里面传递答案。” “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考试作弊,以后长大了,是不是要去偷去抢?” 贺大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像现在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贺余霄‘唰’地一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男老师: “我再说一次,我没作弊,也用不着作弊。” 低头变仰头,男老师被贺余霄气势震了一瞬,随即怒不可遏一拍桌: “这就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 …… 夏柿交完卷出来,在五考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贺余霄出来,反而等来‘贺余霄因为英语考试作弊被叫到老师办公室去了’的消息。 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夏柿很懵地看同在五考场的学委,反复确认: “贺余霄?” “考英语作弊?” 委屈 为了避免误会,夏柿又多问了学委一遍: “是说贺余霄抄别人,还是别人抄他的?” 学委用‘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夏柿: “当然是说他抄别人的。” 贺余霄刚来时比‘148’少一点的言论深入人心,加上他上课总是睡觉,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成绩一般。 说‘一般’都是客气,应该说是‘很差’。 就算近一个月贺余霄为了摸底考好像在努力,可短短一个月,再努力也轮不到给人传答案。 学委把考场发生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夏柿说了,末了忍不住道: “其实我觉得那纸条不是他的。” 敢当着大人面说‘打完这一架再吃’的贺余霄,看着不像是会作弊。 他不像是会在乎小小一次摸底考成绩的人。 听到是说贺余霄抄别人的,夏柿心底松了口气: “谢谢你,我知道了。” 还好,还好。 不是贺余霄帮别人作弊就行,至于他抄别人的,夏柿相信是误会。 学委摆摆手:“没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刚才贺余霄都快和那个凶凶的监考老师吵起来了,她连句话都不敢帮贺余霄说。 一是她怕监考老师把她当作弊同伙,连她的成绩也取消。 二是……她和贺余霄实在不熟,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贺余霄没作弊。 夏柿跟学委道谢,麻烦她帮自己和贺余霄没来得及带走的考试文具回教室,自己往办公室走。 *** 班主任办公室外,有几个学生站在走廊窃窃私语,目光透过窗户,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夏柿视力不错,还没走近就注意到是廖俊杰那群小弟。 他还在人堆里看见畏畏缩缩的朱潭。 还有几个其他班级的,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贺余霄考试途中作弊,差点和监考老师吵起来的事,显然已经小范围传开。 廖俊杰其中一小弟余光刚看见夏柿,故意对同伴道: “成绩不行就作弊,有些人就这么想要学校的奖品?” “平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不过也就那样。” “也是,家里穷,什么东西不想往家里薅?一点蝇头小利,看得跟宝贝似的。” 几人虽然没指名道姓,也没对着夏柿说,但长了耳朵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在嘲讽谁。 朱潭看了夏柿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捏了捏手指,抿着唇没说话。 几人有所顾忌,说话声音不大,但办公室此时气氛太僵硬,里面的人还是听见了。 贺余霄透过窗户看见夏柿,先是一愣,随即眉毛微蹙,大步走向大门。 陈丽京以为他要走,赶紧出声叫住他: “贺余霄,你干嘛去?” 贺余霄没应,一把拉开虚掩的大门。 望着嘴臭的几人,贺余霄眼神算不上友善: “这么爱说,进来说?” 没想到贺余霄会突然开门,几人噎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假装刚才的事没发生。 贺余霄冷嗤一声,转而看向夏柿: “你怎么来了?” 贺余霄对夏柿说话时缓了声音,但从他臭着的脸就可以看出来,这人正处于极度不爽中。 “我来看看。”夏柿抬眼望向他: “贺余霄你没事吧。” 面对监考老师不听他解释、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认定罪,贺余霄心里只有气愤。 想揍人的愤怒。 试卷被没收、被带到办公室时,贺余霄也只有一个念头—— 爱咋地咋地,他|妈的小爷不伺候了。 去他|妈的成绩,谁在乎。 但此时,望着夏柿乖巧白净的脸,被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贺大少爷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委屈。 贺余霄倔强一扭头:“一点破事,能有什么事。” 过了两秒,贺余霄嘴角往下一瞥,语气生硬又别扭: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作弊。” 混世魔王这辈子,交过白卷、翻墙逃课、旷过考试、打过架…… 好学生不能做的事他做得七七八八了,但从来没做过弊。 贺余霄面上轻描淡写,佯装不在意,放在口袋的手却缓缓握紧了——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夏柿柿会相信他吗? 相信他就算宁愿交白卷,就算努力一个月考零分,也不会去作弊。 少年人骄傲又倔强,梗着的脖子不肯泄露心底百转千回的忐忑。 仿佛那样就是示弱,在这场战斗中就输了。 夏柿还不会观察贺余霄的微表情,不知道他此时有几分强撑,只听到他问自己信不信他。 夏柿拉住贺余霄的手,认真又郑重: “我相信你。” 夏柿的话像是一根由蜜糖做成的针,‘啪’地一下,就把贺余霄心里饱胀得像气球的怒气戳了个洞。 ‘咻~’一下,漏气的气球飞远。 心气终于顺了一点的贺余霄看夏柿,很轻很轻得哼了声: “算你有眼光。” 夏柿:…… 他才发现贺余霄这人还挺傲娇。 追着贺余霄走出来的陈丽京也看见了夏柿,愣了下: “班长你怎么来了?” 考试最后一天出了这种事,偏偏还是贺余霄,陈丽京正一个头两个大。 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学生,陈丽京招了招手: “夏柿你来得正好,进来吧。” 贺余霄转校以来,就和夏柿关系好,他人怎么样,夏柿这个当同桌的最清楚了。 夏柿拉着怒气未消又别扭的贺余霄走进办公室,发现不仅那位男监考在,廖俊杰也在。 写着答案的纸条,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五考场考英语的时候,就贺余霄和廖俊杰去了厕所,所以廖俊杰也被叫来了解情况了。 夏柿目光扫向廖俊杰,后者冲他挑衅一挑眉。 贺余霄瞧见了,上前一步: “瞪谁呢你?” 廖俊杰还没说话,监考老师先开口了: “当着老师就敢这样,就这样目中无人的学生,不知悔改!” “如此素质,不是他作弊还是谁?” 监考老师咄咄逼人,陈丽京略一皱眉: “林老师,事情还没查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要是我的学生没有作弊,岂不是冤枉?” 夏柿也对林老师道: “我也相信贺余霄没作弊,他英语成绩挺好的,用不着作弊。” 林老师斜眼看夏柿: “证据确凿,不是你们说他没有他就没有的。” 贺余霄这暴脾气,忍不住怼: “什么叫证明确凿?你是看见我抄了,还是亲眼看见那东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 林老师被贺余霄的态度气得够呛,伸手一指廖俊杰: “不是你难道是他?他答案全是蒙的,难道是他有答案不抄,有病故意陷害你?” 贺余霄轻飘飘地看了廖俊杰一眼,似笑非笑: “谁知道呢?万一他脑子就是有问题呢?” 廖俊杰面色一黑:“贺余霄,你——” “我疯了,千辛万苦拿到答案,自己不抄给你抄?” “谁知道呢?”贺余霄懒得和他们扯: “不是有监控吗?查一下监控不就知道是谁作弊?” “贺同学。”廖俊杰这时笑了一声: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咱们教室监控坏了好多年了。” 厕所没有监控,只有走廊和教室有,但从安装监控到现在,学校一直平安无事,导致监控坏得差不多了,学校也没花钱修。 也是清楚这一点,廖俊杰才敢在路过贺余霄身边时,把从厕所带出来的纸条不动声色扔他座位下。 他早看贺余霄不爽了。 廖俊杰在知道自己和贺余霄同一考场后,就和小弟们策划了这一出好戏—— 他们找了外班一个英语成绩不错的男生,威胁他在开考一个小时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写好的答案藏在厕所里。 知道会有巡考老师时不时巡视厕所,所以他们多了个心眼,在厕所窗户外面的墙上,事先粘好了双面胶,让男生到时候把答案直接粘外墙上。 这样除了他们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厕所是监控死角,教室监控又是坏的,廖俊杰觉得他们这个计划,简直万无一失。 联考中考试作弊,廖俊杰相信贺余霄就算不被退学通报批评,那也逃不过写检讨挨处分。 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廖俊杰甚至拿到答案都没抄。 只要能亲眼看见贺余霄吃瘪,他就算考零分都愿意。 胜券在握的廖俊杰眼里是藏不住的快意,仿佛已经看见一直高高在上的贺余霄,垂头丧气在国旗下念检讨的狼狈样。 贺余霄看向夏柿: “教室监控都是坏的?” 这他还真不知道。 夏柿让贺余霄别急,问林老师: “老师您确定那纸条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吗?” “当然。”林老师对此十分有信心。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传纸条不被他发现。 夏柿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证据: “这半截纸一看就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先找到写这张纸条的人,就能知道他到底是给谁传答案了。” 陈丽京:“那得去保安室查查走廊监控。” 看看考试期间,都有谁去过贺余霄上的那个厕所。 贺余霄:“那查呗。” 见贺余霄这坦荡荡的模样,陈丽京放心了,她其实也不相信贺余霄会作弊。 作为贺余霄的班主任,陈丽京对贺余霄的家庭情况了解得比其他人多一些。 她知道贺余霄的爸妈对他的成绩没有要求。 也知道贺余霄以前多次交白卷的经历。 从不在乎成绩的人,总不会转学后就转性了,变得不择手段也要靠高分。 听说要查看走廊监控,廖俊杰慌了一瞬,又很快淡定下来—— 就算走廊监控碰巧是好的,但那里的监控根本拍不到什么。 ………… 几人来到校警卫室。 听陈丽京说明来意后,安保人员把监控调了出来。 万幸五考场外监控是好的。 教学楼两端都有厕所,在贺余霄和廖俊杰前去那个厕所的同学并不多。 根据字迹和撕下的纸张,很快三班一个叫杨宏的男生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杨宏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杨宏胆子也不大,考试帮人作弊本就心虚紧张,现在突然被叫到办公室,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事情败露了。 杨宏心里直叫苦,本能地看了廖俊杰一眼。 被后者狠瞪一眼,他又赶紧收回目光。 杨宏心理素质不行,还没等盘问,就全部招了。 杨宏哭丧着脸承认答案是自己放的: “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妈说?” 陈丽京对杨宏有印象,印象中挺腼腆内向的一小孩儿,没想到会犯这种错。 陈丽京在心里叹气,放柔了声音问他: “那你这答案,是给谁传的?” 夏柿和贺余霄也看向杨宏。 来之前,杨宏已经听人说了事情的始末,他不知道为什么传给的廖俊杰的答案最后落到了贺余霄手上。 但他也不敢这时把廖俊杰扯进来,内心纠结地看贺余霄一眼。 贺余霄:“?” “你看我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你。” 本就心虚的杨宏闻言,立马低头不敢再说话。 然而他这模样,落在林老师眼里,就是害怕贺余霄的淫威,不敢说真话。 林老师看向贺余霄: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廖俊杰谅杨宏也不敢把自己供出来,望向贺余霄的是,眼里得意之色更甚。 贺余霄被杨宏那怯生生的模样整无语了: “不是同学,我都不认识你,我让你给我传答案?” 杨宏:“我、我……” 杨宏‘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肉眼可见的紧张,夏柿出声安抚: “杨同学你别紧张,老师都在这里,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现在大家都说是贺余霄考试作弊,但他英语成绩很好,他不会也用不着作弊,你若是不把实情说出来,他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杨宏有一瞬间动摇,但对上廖俊杰充满警告威胁的眼神,他眼一闭: “老师对不起,就是贺余霄让我帮他传答案的。” 杨宏话落,办公室鸦雀无声。 林老师向战胜的公鸡: “我就说,我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望着杨宏,夏柿心往下一沉,眉头皱得死紧。 “我让你传的?”贺余霄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气极反笑,贺余霄甚至鼓了鼓掌: “牛逼。” 廖俊杰看向贺余霄,啧啧摇头: “贺余霄,我知道你想帮夏柿得奖励,但也不用作弊吧?” “闭嘴。”贺余霄冷冷看向他。 廖俊杰心情大好,并不在意贺余霄暂时的嚣张。 有人考试作弊、陈丽京调取监控的事很快传开,年级主任知道后也赶了过来。 年级主任一来,刚好撞见杨宏指认贺余霄的现场。 陈丽京看见年级主任,起身: “主任您来啦。” 看见贺余霄,年级主任先是觉得头疼,听了陈丽京说完后,愣愣开口: “教室监控?谁说教室监控是坏的?” “贺余霄家捐了一大笔钱,把教室监控修好了啊。” 第 21 章 电话 峰回路转。 年级主任话一落,办公室所有人都愣了。 杨宏和廖俊杰脸色皆是一白。 尤其是廖俊杰,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脸上的笑意陡然一僵。 他可置信地抬头看年级主任。 监控修好了? 什么时候修好的?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一遭,脑子空白一瞬,立马开始在心里回想五考场的摄像头在什么地方—— 他扔纸条的那一幕,有没有被监控拍到? 要是事情败露,他…… 还没等廖俊杰想出个所以然,年级主任扫视办公室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杨宏身上: “全校的监控,在国庆期间都已全部修好并投入使用,只是马上就要摸底考,故意没声张。” 学校留这一个心眼,就是为了打学生们一个措手不及。 考试的时候,其实也有老师在看监控。 只是人手有限,那么多屏幕,巡考老师没能注意到五考场的动静。 对作弊此类不诚信行为,学校抓到向来严惩,主任表情严肃: “到底怎么回事,待会儿L查监控就知道了,真相面前,撒谎是没用的。” 在贺余霄冷笑的时候,杨宏其实就已经慌了,可没有退路,他只能硬着头皮咬死贺余霄。 反正注定要得罪一个人,他只能选贺余霄。 第一次干栽赃嫁祸的事,杨宏本就觉得对不起贺余霄,而年级主任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等去查看监控,重重压力下,杨宏抖着唇改口: “对不起……不是贺余霄指示我的,我其实不认识他,我……” 话说到这里杨宏顿了顿,转头看向廖俊杰,在对方的怒视下,艰难下定决心: “是、是廖俊杰,前几天晚上找到我,让我把答案粘在厕所,他说我要是不这么做,就要叫人打我……” 杨宏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只剩下气音,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怕廖俊杰。 “杨宏你放屁!”不自觉已经一身冷汗的廖俊杰下意识反驳: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事已至此,已经不用问这件事跟廖俊杰有没有关系了。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宏闻言害怕地往年级主任身边躲了躲,同时小声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宿舍同学可以作证。” 上一秒还在疯狂嘲讽贺余霄的廖俊杰,现在已经不敢看贺余霄的眼神了,只死死的盯着杨宏。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廖俊杰!”陈丽京厉声斥道: “怎么跟同学说话的?” 真相大白,贺余霄臭着脸转头对夏柿道: “我就说我没有作弊。” 夏柿很轻地 冲他笑了笑,抬手略带安抚的摸了摸他后背,那意思—— 知道的知道的,我一直知道,别气了。 贺余霄心情好了一点,但还是鼻孔出气。 贺大少爷从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要不是答应夏柿要好好考,在那个狗屁林老师态度强硬的来抢他试卷时,他就掀桌走人了。 夏柿给受了委屈的贺余霄顺了顺毛,看向杨宏。 在杨宏指认廖俊杰时,夏柿绷着表情就不自觉松了,但心里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杨宏胡乱污蔑贺余霄是有错,但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和朱潭一样,在学校是经常被廖俊杰那一伙人欺负的。 陈丽京瞪了廖俊杰一下: “你给我老实待着,待会儿L再跟你算账!” 说完后,陈丽京转头看向监考的林老师: “林老师,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贺余霄没有作弊。” 林老师大概也没想到还有反转,反转来得还如此之快,让之前笃定贺余霄作弊的他表情也十分精彩。 最后林老师有些尴尬地开口: “我对你们学校不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经验翻车,林老师看廖俊杰,他想不通怎么有人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脑子真有病? 换作其他同学,因为对方是老师可能就顺势把这事抹过去了,但贺余霄不一样。 他不是一般人。 贺余霄皮笑肉不笑看林老师: “对学校不熟?你抢卷子、要把我成绩作废时,动作不是挺熟练的吗?” “还说,我这人长大后也是社会败类,要坑蒙拐骗进局子。” 阴阳怪气意味太重,林老师:“……” 林老师有点下不来台:“那是误会。” 社会败类……夏柿没想到林老师还对贺余霄说过这种话,抿紧了唇。 陈丽京打圆场: “误会一场,大家都知道林老师不是故意的,跟孩子道个歉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林老师诧异:“道歉?” 他一个老师,跟一个学生道歉? 陈丽京表情比他还诧异: “道歉就够了啊,林老师你也不必有负担,一个小孩子,道个歉就算了。” 林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丽京安慰:“贺余霄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虽然你误会了他,现在说清楚了,他是不会怪你的。” 林老师:“…………” 贺余霄凑到夏柿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没想到陈姐是这样的人。” 嘴上说着不计较,其实一字一个软刀子。 三言两语就把林老师架火上了。 看着涨红脸得林老师,夏柿脸颊的梨涡一闪而过,同样小小声回答他: “陈老师很护短的。” 陈丽京之前之所以被叫陈妈,就是因为她出了名的护犊子。 林老师自知理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一个成年人,还是老师对着贺余霄一个初中生低头,他多少有点拉不下脸。 被这么多人盯着,陈丽京一副等他道完歉再进行下一环节的模样,林老师脸色更红了。 夏柿就见林老师对着贺余霄,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才不情不愿开口: “不好意思贺同学,是我误会你了。” “我收回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并且为那些话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余霄听后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愣愣地站着没反应,直到一旁的夏柿拉了一下他。 贺大少爷比林老师还不情愿: “算了,追究起来也麻烦。” 林老师:“……???” 你还想追究什么??? 林老师外校来的,面子还是要留几分,年级主任适时上前,满脸和气地带着他出去,说两句辛苦敬业云云。 等林老师和年级主任走后,办公室内就剩贺余霄夏柿他们几人了。 贺余霄抱臂看向好一阵没吱声的廖俊杰: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廖俊杰脸色又白了几分,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谨慎地看着贺余霄: “你想做什么?” 贺余霄面无表情:“你说呢?” “……”廖俊杰心颤了下,求助似的望向陈丽京。 陈丽京一看见廖俊杰就头疼: “栽赃同学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到底怎么想的?” 廖俊杰没法说,总不能当着陈丽京的面,说不爽贺余霄不服他管。 陈丽京恨铁不成钢,随后对贺余霄道: “贺余霄你和夏柿先回去,这次的事我们会讨论一下,有结果后会告诉你的。” “你放心,针对廖俊杰和杨宏两位同学的行为,一定会有惩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事情牵扯到杨宏,她还得知会三班的班主任一声。 说完后像是想起什么,陈丽京对廖俊杰和杨宏两人道: “现在,你们先跟贺余霄道歉。” “对不起贺余霄,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扯进来的。”杨宏开口非常快,还算真心诚意。 小弟还围在外面,廖俊杰梗着脖子还想硬撑,结果陈丽京被他这态度气着了,一掌拍到他后背: “廖俊杰!让你跟贺余霄道歉!” “你是想让我打电话把你家长叫过来吗?” 廖俊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屈辱地跟贺余霄道歉了: “对不起。” 贺余霄冷冷看他:“大声点。” 廖俊杰:“……” 廖俊杰深吸一口气,低头不贺余霄得意的表情,提高了音量: “对不起!” 贺余霄:“我 不接受。” 廖俊杰猛然抬头:你—— 祝辞酒提醒您《放学一起走吗》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贺余霄冷冷地看他一眼,拉着夏柿转身就走。 被拉着手腕的夏柿转头看陈丽京: “陈老师我们先走了。” 心累的陈丽京看着自家乖巧的班长,紧皱的眉头稍松: “去吧。” 在廖俊杰低头道歉的时候,他那群小弟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昂,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他们也没脸在待在这里了。 也顾不上待在里面等着受罚的是他们平日阿谀奉承的老大了。 离开时,小弟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贺余霄吊打……从此以后就要看贺余霄的脸色,廖俊杰真的还能当一班的老大吗? 惹不起打不过,老大不如换贺余霄来当。 *** 针尖细雨飘进走廊,很快在地面留下深色水迹,还未消散又被雨点覆盖。 学生一脚踩上去,沿着楼梯留下一串大小形状不一的脚印。 雨不大,夏柿和贺余霄都没打伞。 走出一段路了,贺余霄还是没忍住: “廖俊杰那傻|逼是不是有病?” 夏柿:“……” 小夏班长假装没有听见那骂人的两个字,温声道: “还好学校修了监控。” 虽然考场后的监控最后也没用上,但若是没有监控,面对杨宏的指认,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 在杨宏咬定是贺余霄作弊时,夏柿心里想了好几种解决办法。 其中最简单的就是贺余霄换张试卷重新考一遍。 这样能证明贺余霄英语成绩好,是真的用不着作弊。 这个办法简单高效,但对贺余霄不公平。 明明没做过的事,却要浪费时间精力自证清白。 还好年级主任过来了,不用走到这一步。 贺余霄点点头:“确实。” 他知道他来宁溪中学,老贺是掏了一大笔钱的,名义上是捐赠,用来建设乡镇学校。 其实就是买他的入学名额。 他们学校是南溪镇最好的初中,入学也是有门槛的。 初高中不像大学那么严格,入学门槛比较灵活,分数不够钱来凑也行。 但贺余霄没想到他还有受益的一天。 廖俊杰和杨宏的事学校会处理,陈丽京说最晚周一就能出结果,夏柿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下午考完历史就放假了,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贺余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 “准备了什么?安慰我的奖励?” 夏柿沉默了半晌:“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听着他这可疑的停顿,贺余霄心里又开始不祥: “夏柿柿,你为什么犹豫?” 夏柿无辜地眨眨眼 :“我没有呀。” 贺余霄斩钉截铁:“你有!” 夏柿:“我真没有。” 贺余霄:“你真的有。” “那好吧。”夏柿很快屈服,状似无奈叹气: “那依你,就是有。” 贺余霄:“???” 贺余霄问夏柿给他准备了什么,夏柿冲他神神秘秘一笑,说等考完放假的时候跟他说。 贺余霄:…… 心里不祥的预感加重了! …… 五考场的学生那么多,加上办公室那动静,走廊学生来来往往,贺余霄和廖俊杰的事,一班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下午,贺余霄和夏柿刚一进教室,就被同学团团围住。 众人七嘴八舌: “贺余霄,上午是怎么回事啊?” “三班的杨宏诬陷你?” “这事跟廖俊杰有什么关系啊?听说他要被全校通报批评,记过处分?” “听说把年级主任都引来了。” “这么严重啊?” “贺余霄你的英语成绩怎么办?还作数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和贺余霄不太熟的同学都凑了上来,语气半是关心半是吃瓜。 事情来龙去脉还没公布,大家这瓜吃到一半,都心痒痒。 大家太热情,贺余霄差点没走动道。 现在外面传的还是贺余霄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带走,对贺余霄的影响不好,于是夏柿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夏柿最后道:“贺余霄没作弊,是监考老师误会了。” 顾梦不愧是语文小能手,听完后沉默半晌,精辟总结: “搞这套,廖俊杰有病吧?” 贺余霄对此表示肯定: “还病得不清。” 后排往日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人,现在听人说廖俊杰坏话,半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两个趴在桌上装睡。 装耳朵聋了。 曹北岸想到过贺余霄和廖俊杰同考场会出事,但着实还没想到廖俊杰这一套操作: “廖俊杰这波怎么说呢,有点聪明,但不多。” 说他蠢吧,他知道把答案藏厕所外,说他聪明吧,从栽赃到被揭穿,用时还没两小时。 听说廖俊杰可能面临的惩罚后,同学们拍手称快: “终于能治他一回了。” “我记得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要是这次被记大过,得退学了吧?” “退学不至于,但叫家长领回去了教育是跑不了的。” “还有三班那个杨宏,竟敢污蔑我们一班的人!” 群情激奋,一时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和话题的当事人除了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外,便没有再出声了。 不是贺余霄高冷不愿意加入大家口诛笔伐廖俊杰中,而是他分身乏术—— 他同桌塞给他 一本历史书,让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 夏柿原话是:“哪怕多记一个朝代呢?” 贺余霄:“……” 看着怪乖巧一人,却如此丧心病狂! 泄愤似的捏了夏柿脸一下,贺余霄才拉着老长一张脸,开始在上下五千年里痛苦遨游。 *** 历史要记要背的知识点太多,很多题不会就是不会,不像政治一样还可以编两句,因此贺余霄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对历史成绩也没了期望。 廖俊杰的事还没处理完,下午也来考试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风评怎么样,全程如鹌鹑。 别说找事,连话他都没跟旁人说一句。 考完后,一班所有人在教室集合。 老生常谈的强调了一下放假注意事项后,陈丽京没立马放他们走,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 “廖俊杰和贺余霄的事相信你们都知道了,现在学校对廖俊杰的处罚如下——” “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全校通报批评,三千字检讨及记大过一次,还得请家长。” 若是只是单纯作弊,记大过就是很严重的处分了,可偏偏廖俊杰心术不正,不但胁迫他人作弊,还污蔑同学。 性质更为恶劣严重,处罚也更重。 杨宏因此是被胁迫,处罚没这么重,但通报批评和检讨是免不了的。 念及已经初三了,就没有让廖俊杰回家思过。 廖俊杰身上已经背了两个处分,再有下次,就是强制退学了。 陈丽京没看后排低着头没脸见人的廖俊杰,沉着脸道: “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陈丽京一向不爱拖堂,这次破天荒的让一班晚走了半个小时。 曹北岸心有余悸: “两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陈姐发这么大的火。” 夏柿回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是。” 陈丽京对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温和包容的,不然一班的同学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顾梦问:“贺哥,你脸为什么这么臭?” 曹北岸猜测:“学校这处罚你不满意?” 贺余霄双眼看着夏柿,语气毫无感情: “我没有不高兴啊,你看我这不是很开心吗?” 望着他就差咬牙切齿的脸,顾梦、曹北岸:“???” 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而被盯着的夏柿眨眨眼,望望窗外。 就是不看贺余霄。 贺余霄气笑,右手搭在夏柿后颈,强迫他转过头来面对现实: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准备的安慰礼物?” 他心里不祥了一下午,想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夏柿会在他编完历史、刚回教室坐下、板凳都还没坐热的情况下,‘哐’的一下砸一沓东西在他桌上。 真的,毫不夸张,贺余霄确认自己听到了‘哐’一下! ‘哐’! 声超大!! 夏柿看着贺余霄手指的资料考点,抿了下唇,小声辩解: “我也没说是礼物呀……” 贺余霄:“你看着我说。” 换个人被混世魔王揪住后脖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没开口就先怂了。 但夏柿没有,小夏班长超勇的挺直了腰,十分实诚的看着贺余霄再说了一遍。 他说有东西要给想,可真的没说是礼物。 贺余霄:…… 迟早被气死! 贺余霄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提醒: “摸底考已经过了。” 说好的,他就学这一个月,过完摸底考就算了。 夏柿慢吞吞地眨眨眼:“马上就期中考试了。” 贺余霄:“?” 贺余霄用‘夏柿柿我劝你不要无理取闹期中考试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柿柿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眼神’看夏柿。 夏柿有理有据: “摸底考试结束了,但结对学习的事还没结束,我们还是得互相监督。” 贺余霄:…… 贺大少爷无话可说,只能用眼前一黑表明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上了夏柿的当! 身边的人垮着张脸,浑身‘生无可恋’的气息太明显,夏柿抿了下换季有些干裂的嘴唇: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扭头不看他的贺余霄闻言耳朵动了动,但没妥协: “我不信你了。” 夏柿放软了声调: “真的,我下次晚上出去叫你。” 贺余霄手指微动,对这句话有些意动。 “贺余霄,你听我说。”夏柿把别别扭扭的贺余霄身体掰正,态度难得强硬: “你都认真学了一个多月了,要是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贺余霄想说白费也没关系,他不在意,但对着夏柿那张脸,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已经放学,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剩稀稀拉拉几个人。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连曹北岸和顾梦都走了。 夏柿决定认真地跟贺余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你总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可这一个月,你会解了很多题,也背了很多古诗词,你怎么就不能学了?” “你之前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那你自己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做什么?” “我知道你衣食无忧,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就像你那些朋友一样。” “但贺余霄,你确定你要那样过吗?” “你现在努力学习,以后未来就多一个可能性” 偶尔听贺余霄说起过他们那个圈子的现状,大多都是年少时不务正业,后面成 年了,开始进入自家公司,慢慢学着管理自家企业。 有的人败家,进入公司后年年亏损,气得爸妈心肌梗塞,有无功无过的,也有争气的赚钱了的。 不可否认,这样的人生是很多人羡慕。 站在父辈的荣膺下是很舒服,也是绝大部分人的人生追求,但如果可以,谁又真的甘愿,一辈子站在他人的光环下? 夏柿:“和我们无限的未来相比,短短几年的努力是值得的。”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不是因为夏柿的话稍显尖锐,而是单纯是因为夏柿这个人。 都说穷苦人家的孩子早熟,这点在夏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他的同龄人还在跟父母撒娇卖痴耍赖时,他思考问题已经如此通透。 他对未来或许还存在迷茫,但向前步伐却依然坚定。 贺余霄一直认为夏柿很厉害,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他什么都会。 和夏柿一比,自己什么也不是。 此时此刻他也这样想。 且这样的念头与日俱增。 他们同班同桌,年龄相差无几,他甚至比夏柿还大上一些。 可现在贺余霄却感觉,若是再不做些什么…… 自己就要彻底被夏柿远远地抛下了。 夏柿仔细观察贺余霄的表情,见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又轻而软的开口: “你认真学,说不定高中我们还能再当三年同桌。” 夏柿眼巴巴的望他: “贺余霄,好不好啊?” *** 夏柿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贺余霄,反正最后贺余霄把书和卷子都装包里带回去了。 两人照例在校门口分别,夏柿没两步,贺余霄追上来,问他家座机号码是多少。 夏柿报了串数字,又问: “你要给我打电话吗?” 贺余霄似在抱怨:“我电话号码给你快两个月了,你都没联系过我。” 夏柿解释:“因为没事找你啊。” 他们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也用不着电话联系。 贺余霄撇嘴:“没事就不能给我打电话?“ 夏柿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认真道: “贺余霄,话费很贵的。” 贺余霄噎了一下,改口:“那以后我给你打,接电话好像不要钱。” 接电话也是要钱的,但夏柿这次没拒绝: “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话,可以给我打,我如果听到的话会接的。” 贺余霄笑得灿烂: “行,我如果给你打的话,就晚上打,你肯定能听到。” …… 半星村的景致十年如日,深秋从远处看去也绿意深深,只有路边日渐枯黄衰败的野草,证明快要入冬了。 贺余霄说会给他打电话,夏柿吃完饭做作业都有些不 专心。 写一会儿L就要停下来听听,听座机有没有响。 座机放在堂屋,和他房间一墙之隔。 他们家常来往的亲戚不多,大多都住在相邻几个村子,有事走几步路就到了,座机从去年安装到现在,其实一共也没响几次。 还从来没有人给夏柿打过电话。 但直到夏柿写完作业,堂屋也没铃声响起。 贺余霄没有事找自己。 或者只是随口一说? 夏柿把作业收好,出房间一看厨房灯还亮着,夏奶奶刚喂完猪,还没睡。 夏奶奶看见夏柿,问:“闹闹,还有热水,泡泡脚?” 夏柿应了声,跑去墙角把靠在墙角的脚盆拿过来,又搬了小板凳放好。 夏奶奶把锅里的热水倒盆里: 马上冬天了,你在学校要注意保暖,不然又像去年一样,手上满是冻疮,写字都痛。?_[(” “今年我早早把手套戴上。”夏柿冲奶奶笑笑: “而且去年擦了樱桃酒,他们说今年不会再冻伤了。” 南溪镇冬日不下雪,可冬天湿冷,稍不注意就会冻伤。 夏柿去年两只时候冻得通红,肿得跟馒头似的,手指还冻裂了好几条口,结痂后反复冻伤出血,陆陆续续养了好久才彻底好全。 双手冻伤后,碰水伸展都成了酷刑。 去年夏柿双手又疼又痒,夏爷爷看见了没什么。 但一大早挑着一百多斤粮食、徒步走快十公里去镇上卖,宁愿饿肚子再走回来也不舍得在镇上花五毛钱买个包子吃的夏爷爷,在镇上刚有樱桃卖的时候,就买了半斤回来泡酒。 就因为他不知道听谁说,用樱桃泡酒后擦手,从此以后就不会长冻疮。 樱桃在夏柿他们这儿L又叫娇气水果,因为个头小价格很贵,且一年就那么几天能吃到。 南溪镇上卖樱桃的不多,因为没多少人种,大家房前屋后种得最多的是柑橘柚子之类的常见水果, 夏柿他们村就没有人种樱桃。 “樱桃酒擦手是偏方,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自己注意点。”夏奶奶不放心: “在学校多打几壶热水。” 夏柿乖乖点头: “我知道的,你和爷爷也注意一点。” “我们手粗。”夏奶奶不是很在意: “你手嫩,容易冻伤一些。” 夏奶奶他们做惯了农活,一双手饱经沧桑,经年累月下,伤口都变成了细小纹路,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夏柿泡完脚刚把洗脚水倒掉,堂屋突然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过来?”夏奶奶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疑惑。 夏柿愣了一瞬,随即冲过去: “奶奶我去接!”! 第 22 章 成绩 夏柿穿着拖鞋跑到堂屋,看到来电显示后拿起听筒放在耳边,没第一时间出声。 听筒那端有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两秒传来贺余霄略带迟疑的声音: “夏柿?” 夏柿很轻的‘嗯’了一声。 确认是夏柿后,贺余霄语调骤然欢快: “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是你家里人接的。” 夏柿左手指在听筒线绕了两圈: “不是才放假吗,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呀?” 贺余霄:“我忘了问你,摸底考的成绩是下周一出来吗?” 夏柿:“陈老师说是下周一。” 几所实力相当的学校之间攀比心都很重,联考的成绩出来得都很快,周末老师加班加点判卷。 贺余霄咳了一声: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管我考得怎么样,你晚上都要带我出去。” 夏柿:“你打电话过来就说这个呀?” 贺余霄很认真的道:“被你骗了好多次,我要确认一下。” 他总不能次次被牵着鼻子走。 夏柿听后就笑,说只要不影响贺余霄学习,可以带他。 虽然他现在都不知道贺余霄为何如此执着,非要和他一起去扒拉垃圾桶。 贺余霄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一件小事,夏柿看了眼通话时间—— 刚跳过一分钟。 一分零一秒和一分五十九秒都按两分钟扣费,夏柿便没急着挂断: “作业你记得做。” 那些卷子是他特意找陈丽京要的,是初一初二的综合试卷,适合现在的贺余霄。 南溪镇的一座独栋三层小洋房,贺余霄趴在以前他爷爷的书房里,撇嘴: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这人真是时时刻刻监督他学习。 夏柿回道:“返校后我要检查的。” “知道啦知道啦。”贺余霄已经习惯了,咬着笔问: “那我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打电话问你吗?” 夏柿:“你可以记本子上,到学校我给你讲。” 打电话里三言两语题目也说不清楚,多浪费话费呀。 贺余霄拉长声调‘噢’了一声,勉为其难说好。 等夏柿挂完电话,在一旁看电视的夏爷爷才出声: “你同学啊?” 夏柿抿了个笑点头:“同桌。” 夏爷爷应了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戏曲频道了。 秋收的农忙后,家里清闲一些了,但白日翻翻土种种菜总有事做,晚上看看电视便是夏爷爷夏奶奶唯一的娱乐消遣。 电视机咿咿呀呀地唱着。 夜风吹过,屋后竹林沙沙作响。 夏柿在床上躺了会儿,脑子天马行空没什么困意,又开灯把书包拿了出来。 两天的作业,夏柿不到三小 时就全部做完了。 夏柿看了眼闹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婉转的戏曲还在唱,夏柿走到堂屋一看,奶奶已经睡觉了,爷爷闭眼坐在躺椅上,有轻微鼾声传来。 “爷爷?”夏柿轻声叫醒夏爷爷:“去床上睡。” 夏柿摸到电视遥控器,夏爷爷迷迷瞪瞪睁眼,见他要关电视,含糊开口: “我没睡,我在听。” 夏柿对此习以为常: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看。” 夏爷爷眯着眼睛一看时间,咕哝一句这么晚了,起身回房睡了: “闹闹你也早点睡。” 夏柿笑着点头:“好。” *** 周日难得天晴,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碎了一地金。 夏柿和夏林林一同往镇上走。 下过几天雨,土路被踩得泥泞不堪,夏林林鞋上套着两个塑料袋子,小心走在最边沿的草上。 这样做不会弄脏鞋子,但鞋底不防滑,容易摔跤。 夏柿伸手拉住再次打滑的夏林林,有些无奈: “你怎么不穿筒靴?” 夏柿脚下穿的就是黑色筒靴,路再烂也能走,等到了学校用水冲两下就干净了。 夏林林不喜欢筒靴:“筒靴太丑了,穿到学校要被他们笑。” 他宁愿光脚淌过小路,等快到马路时在路边水洼里洗脚穿鞋,也不愿意穿筒靴去学校。 但现在光脚太冷了。 夏林林:“你一个人住不知道,我们宿舍有个人可烦了。” 夏柿:“他们笑他们的,你要是摔了怎么办?” 穿个筒靴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夏林林叹气:“你不懂。” “……”夏柿确实不懂,伸胳膊给他: “那你拉着我点,别真摔了。” 夏林林立马双手抱住夏柿胳膊,双眼汪汪:“你真好。” 在夏柿一步一个脚印往学校走时,口渴的贺余霄下楼倒水。 住家保姆正在干活,端着水杯路过的贺余霄余光一扫,脚步猛然一顿: “等等!” 保姆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叫他:“小少爷。” 贺余霄快步走上前,指着她脚下的那堆东西: “这是什么?” 保姆解释:“老夫人让我整理了一下仓库,这些都是用不着要扔出去的垃圾。” 保姆十几年前就在贺家做事,称呼一直没改过来,现在仍叫沿袭旧时的叫法。 “不要了?”贺余霄眼睛亮了亮,放下水杯走过去: “我看看。” 保姆愣了下,不知道小少爷怎么对这堆垃圾有兴趣了,让开身。 仓库堆的都是用不着的旧物,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坏了的收音机、老式黑白电视……还有一辆满是锈迹的自行车,也不知道是哪年生产的。 更多的,是一堆看不出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零件。 这些杂物零零散散用好几个大纸箱和袋子装着,贺余霄伸手抱住一个纸箱,沉甸甸的。 最开始说好要给夏柿柿的旧书有着落了! 见贺余霄眼睛越来越亮,保姆不明所以: “小少爷?” “这些先别扔。”贺余霄指着这一大堆,问:“仓库还有吗?” 保姆‘啊’了一声:“不扔?可是没地方放啊。” 贺余霄:“我有用,今晚就拉走。” 保姆看看这堆已经派不上用场的‘垃圾’,不知道贺余霄有什么用,但还是点头: “行,需要我帮忙吗?” 贺余霄想了想:“帮我搬车上去吧。” 保姆:“……?” 豪车装垃圾,她不是很懂小少爷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但贺余霄都这样说了,她便跟着做。 司机把车开过来时,听了贺余霄的话,也愣了两秒,随后照做—— 他们这些干活的,用不着问小少爷到底怎么想的。 仓库还有一些用不着没来得及整理的东西,但车后座已经塞不下了。 贺余霄再三叮嘱:“仓库的东西你们谁都先不别动。” 司机、保姆:“……好的。”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个杂物间,放着一些贺奶奶以前舍不得扔、以为以后会用到其实并不会用到的东西。 贺余霄不放心:“一样东西都别扔!” 难得看小少爷对什么事这么上心,保姆态度也不由地严肃起来: “小少爷你放心,一定不会扔的。” 贺余霄去推出自己的单车: “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 司机:“小少爷要不还是我送你?” 贺余霄说不用,长腿一蹬,一阵风似的骑远了。 *** 教室宿舍楼,天朗气清。 “夏柿!” 夏柿刚洗完沾满泥土的筒靴换上板鞋,听到声音出去一看,贺余霄骑着一辆崭新的深蓝单车,双手握着车把单脚点地,冲他笑得意气风发。 目光在贺余霄身边的单车多停留了两秒,夏柿问他: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这车是你新买的吗?” “买了很久,没怎么骑。”贺余霄对他招手: “这个不重要,走,带你去个地方。” 夏柿往前走了两步,长而密的睫毛上下一扫: “去哪儿呀?” 贺余霄拍了拍单车后座,故意道:“我家里有不要的旧书,送你。” 夏柿:“……” 夏柿向前的步子一顿,好无奈的看他: “贺余霄,你又要骗我了吗。” 贺余霄哈哈笑出了声,脚下一动,链条无声转了两圈,单车停在夏柿跟前。 夏柿站在原地还没 动,就感觉腰间一紧,下一秒身体短暂悬空,又很快落下。 眼前一花的夏柿短促地惊呼出声,等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坐在单车后座了。 夏柿震惊的看向贺余霄—— 刚才这人单手就把自己抱起来了! 贺余霄扭头看他:“坐好了吗?” 夏柿还在震惊,呆呆愣愣的点头。 贺余霄憋笑:夏柿柿,你确定要这么坐??_[(” 夏柿随着他的目光低头,随后:“……” 双|腿都都放在单车一侧的夏柿站起身,换了个姿势坐下。 贺余霄骑车载着夏柿掠过街角,风吹过耳畔,夏柿眯了眯眼。 这是夏柿第一次坐单车后座,在骑过一个下坡时,夏柿闭了闭眼,有些紧张的抬手抓住贺余霄腰侧的衣服。 “贺余霄,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察觉到夏柿的小动作,贺余霄恶趣味的把刹车松了松: “我要把你带去卖掉。” 下坡的单车速度往上提了提,夏柿身体因为惯性前倾,‘咚’地一下撞贺余霄后背。 “唔——” 鼻子撞上贺余霄硬邦邦的后背,夏柿抬手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喊贺余霄: “你骑慢一点。” 贺余霄又开始笑,胸腔的震动连夏柿都能感受到。 抓着贺余霄外套的手紧了紧,夏柿有心想拧前面故意使坏的人一下,又怕骑车不安全。 夏柿鼓了下腮帮子,盯着贺余霄看了好几秒,只得作罢。 十几分钟后,深蓝单车停在贺家大门前。 铁门缓缓打开,贺余霄推着车问走在身边的人: “夏柿柿你也太轻了,你多少斤啊?” 这是贺余霄第一次骑车载人,他还以为多个人的体重,骑车是多少会费一点劲,结果并没有。 他载得很轻松。 夏柿摇头:“不知道。” 家里没有体重秤,他很久没有称体重了。 贺余霄回忆了一下刚才抱夏柿上车时的手感: “感觉你还没一百斤。” 夏柿:“怎么可能。” 贺余霄数学不好,估重也不准。 夏柿看看周围的环境:“贺余霄这是你家吗?” 贺余霄点头:“嗯。” 夏柿疑惑:“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总不能是真的有不要的旧书送给自己。 贺余霄卖了个关子: “马上你就知道了。” 小少爷去而复返,还待会儿一个白白净净的同学,在贺家做事的人都很意外—— 这是小少爷第一次带同学回家。 司机接送贺余霄时见过夏柿好几次,已经眼熟他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夏柿礼貌问好:“叔叔好。” 司机笑呵呵的应了。 “夏柿柿你过来看。” 贺余霄把后备箱打开,献宝似的对夏柿道: “这些可以补之前欠你的旧书吗?” 夏柿走过去一看,然后被那堆东西给惊到了。 夏柿扭头看贺余霄,脱口而出: “贺余霄,你出去捡废品了?” “我不是答应带你去了吗?” 贺余霄:“……” 司机保姆等人:“???” 司机惊恐地瞪大了眼:他听到了什么!! 小少爷?捡废品? 贺家忠诚的司机感觉眼前有点发晕,还好在他晕之前,贺余霄的话先拯救了他。 “我没有。”贺余霄哭笑不得解释: “这些都是我家仓库收拾出来的,不是我去街上捡的。” 他是想晚上和夏柿一起出去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捡废品这事感兴趣,还要偷偷瞒着夏柿去捡。 夏柿恍然,转而又看向后备箱,一眼扫过他就发现了很多可以卖钱的破铜烂铁。 贺余霄摩拳擦掌: “趁现在还早,我们把这堆东西拉去卖了吧?’ 贺余霄说要卖,夏柿自然没意见,但是看那堆凌乱塞进后备箱的东西,他开口道: “这些东西价格不一样,有些人家不收的。” 到了废品收购站再分类麻烦,于是几人又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同一价位的放在一起,分门别类。 知道贺余霄竟然是要把这堆东西拿去换钱,司机也来帮忙。 司机和贺余霄对这方面都不了解,因此时不时就能听到以下对话: “夏柿柿这个可以卖吗?” “这个可以,不过那个盖子不可以。” “小夏啊,这个是不是不能要?” “可以的叔叔。” “这个和那个摸上去都不一样,竟然一个价格吗?” 贺家的大本营在京市,南溪镇这些年只有喜欢清静的贺奶奶一个人住,所以雇佣的人也不多,一个厨师一个司机一个保姆。 贺余霄转学回来后,老贺的秘书安置好他就返回京市了,并没有长时间待在这里。 因此知道小少爷要把仓库不要的东西卖了时,连厨师都来帮忙,几人从仓库搜刮出又一大堆东西。 拆的拆,砸的砸,最后倒腾出许多能卖的废品。 叮叮当当的声音把隔壁邻居都吸引来了,站在二楼阳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得知是要卖废品后,后者显得十分惊讶: “你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这点小钱啊?” “都说越有钱的人把钱看得越紧,果然啧啧。” 小镇上大家住这么近,邻里邻居的,互相家里什么情况,大家多多少少都看得到听得见。 邻居心里腹诽,佣人好几个的人,抠门到连废品都不让别人捡了。 保姆笑着跟对方寒暄,贺余霄连头都没抬。 所有东西都整 理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司机起身锤了锤腰,对贺余霄道: “小少爷,这车装不下,我换一辆吧?” 贺余霄没有驾照,这么多东西靠他和夏柿两个人运得猴年马月去,只能用车拉。 东西太多,接送贺余霄的那辆车后备箱小,一看就塞不下。 要是硬塞划坏了车身或者内饰,那他们几人今天就白忙活了。 不但白忙,还得倒贴钱。 好在贺家不止一辆车,有一辆小面包车,用来拉货正合适。 贺余霄:“也行。” 这一通忙活时间不早了,贺余霄让夏柿等他一会儿,他上楼拿包。 卖完废品刚好去学校,就不跑回来折腾了。 “小夏,来,吃点东西。” 司机去车库开车,保姆给洗完手坐在客厅等贺余霄的夏柿端来水果和刚做好的小蛋糕饼干。 经过刚才的分工合作,其他人也跟着司机喊夏柿小夏了。 夏柿道了声谢,拿了一块曲奇饼干。 没人不喜欢夏柿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保姆脸带笑意: “别客气,多吃一点,都是给你和小少爷做的。” 贺奶奶人好不挑事,是一个十分难得的主人家,保姆他们在贺家待得并不紧绷,不用每件小事都请示主人家。 将心比心,他们工作上也尽心尽力,这些年把身体不好的贺奶奶照顾得很好。 做小蛋糕和烤蛋糕就是厨师临时起意。 夏柿咬了口奶香四溢的饼干,酥脆不甜腻,很好吃。 夏柿双眼一弯:“好吃。” 从厨房探头的厨师得到反馈,心满意足,夏柿临走时还给他用小袋子装了一袋。 坐在车里的夏柿,双手捧着那袋还热乎的小饼干,感觉整个车内都是饼干的香味。 夏柿垂眼看着用丝带包扎的小袋子,在心里想着饼干能不能放一周。 这么好吃的饼干,他想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尝尝。 夏柿突然想起来问贺余霄: “怎么没看见你奶奶?” 他记得贺余霄跟现在奶奶住的。 贺余霄随口道:“奶奶没在家,出去打麻将去了。” 夏柿:……? 好的吧。 *** 这次卖的废品多,且没有塑料瓶废纸之类的东西,都是全是各种金属,所有的拉去收购站,卖了对夏柿来说好大一笔钱。 足足两百三十六。 比他捡两年废品攒的都还多。 收购站的老板先是把钱递给在场唯一的大人,司机笑着摆手: “别给我。” 老板转而递给离得最近的贺余霄,贺余霄倒是没客气,伸手接了,然而一上车,他反手就把钱塞给了夏柿。 夏柿不肯要: “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这么多 钱,他怎么能收。 贺余霄这次态度却很强硬:说了是给你的。 要不是有夏柿?,贺余霄也不会想着把这些东西拿来卖钱,也就扔垃圾桶了。 贺余霄:“上次骗你有旧书,这就当还你了。” 夏柿把手背在身后不肯接: “没有旧书可以卖这么多钱的。” 而且他今天还得到了一袋小饼干,已经很满足了。 混世魔王很霸道:“我说有就有。” 夏柿:“……” 驾驶座的司机适时开口:“小夏你就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推拒一会儿,拗不过的夏柿只得收着。 去往学校的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夏柿灵光一闪,兴冲冲地对贺余霄道: “不如我买几本辅导书给你吧。” 见夏柿收了钱,本来还很高兴的贺余霄: “???” 贺大少爷不可置信:“小夏同学,你是魔鬼吗?!” 我把你当同桌,你把我当仇人是吧? 连司机听了这话,手下方向盘都差点打滑。 显然小夏同学并不觉得自己是魔鬼: “因为钱太多了。” 夏柿觉得受之有愧,便想换种方法还给贺余霄一点。 买几本对贺余霄有用的教辅书送给对方,他觉得这个办法很棒! 贺余霄:“……” 夏柿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贺大少爷看着他认真思考的脸,忍了很久才忍住,没有开口让夏柿还是把钱给他。 贺余霄无言躺在座椅上,一副失去灵魂与梦想的模样,双眼放空: 说夏柿不好吧,他卖了废品的钱都惦记着给自己买东西。 说夏柿好吧,他买的东西是教辅! 贺余霄:就……心情十分巨复杂。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 夏柿是个行动派,周一一早,摸底考的成绩还没公布,他送给贺余霄的教辅书已经买好了。 夏柿指着最上面的满分作文,表情真挚: “你多看看,能提高你的语文成绩。” 贺余霄:“……”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这感谢说的,就差咬牙切齿了。 曹北岸看了都摇头:“什么叫以德报怨,这就是。” 顾梦却很羡慕贺余霄,义正言辞: “学霸一对一,亲自给你挑选教辅,出钱又出力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拿:“你不要我要。” “想都别想。”贺余霄伸手把那几本教辅塞桌肚里。 顾梦:“小气!” 贺余霄:“自己买去。” 顾梦:“你不是说你不要吗?” 贺余霄:“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 夏柿的礼物虽然送得他心塞,但 是送给他就是他的。 别人想拿走? 没门! 夏柿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恍惚有种在看小学生吵架的错觉。 两个都很幼稚就是了。 两人也没斗两句嘴,因为英语课代表交完作业回来,说下节课就要公布摸底考的成绩了。 下节课正好是陈姐的课,英语课代表话音一落,全班安静了一瞬,随即炸开了锅。 有人拉着英语课代表问: “成绩这么快就已经出来吗?之前不都是下午晚上才出来?” 英语课代表点头: “出来了,我看到其他班的班主任拿着成绩表。” “那我们班的肯定也出来了。” “也不知道我考多少分,能排第几。” “不用想,咱们班的第一肯定还是夏柿,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管再怎么样,考试成绩永远是同学们最关心的话题。 马上要公布成绩,有人期待有人紧张,还有人替别人紧张。 夏柿忍不住问贺余霄:“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贺余霄本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变成了: “应该……还行?” 全部科目考试考完后,他和夏柿简单对了一下答案,他觉得这次是他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估摸了一下一班的平均水平,贺余霄很有信心地对夏柿道: “反正不可能是倒数第一。” 本来还有点期待的夏柿:“……?” 不是倒数第一就算还行吗? 见年级第一表情不是太妙,贺余霄稍稍坐直了身体,试探改口: “我觉得起码排四十几名。” 夏柿在心里叹气:“可我们班一共就五十几个人。” 排四十几名,那也是倒数。 贺余霄想了想自己的英语,再次改口:“说不定能四十名!” 夏柿:可这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贺余霄捏夏柿脸: “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以前就成绩就倒数,你总不能期望我一下就考到全班二十几名。” 贺余霄很严肃地教育夏柿: “期望可以,妄想不想。” 虽然因为教育局干涉学校没了尖子班,但除了廖俊杰之类被塞进来做样子的几个学生之外,一班学生成绩总体而言都不错。 连沉迷武侠的曹北岸,总成绩就能吊打他。 考四十名已经是贺余霄顾忌到夏柿的心情说的。 好在夏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闻言点头: “那行吧,咱们期中考试再加油。” 听前半句贺余霄还笑,后半句他只想掐人中。 笑不出来一点。 同样笑不出来的还有顾梦,她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希望能考进前二十,希望能考进前二十 ……” 听着顾梦的碎碎念,曹北岸让她放松点: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你这学期已经很努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梦:“我不想出去上班。” 曹北岸好笑:“你还惦记这事啊。” 顾梦从上帝求到如来佛祖,听得曹北岸哭笑不得,扭头对夏柿和贺余霄道: “中西合璧诸神乱斗,整得营养还挺均衡。” “要说我拜什么神都不如拜学神考神。” 说完曹北岸就朝夏柿拜了拜,嘴里念叨着: “分来分来,分从四面八方来。” 夏柿:“???” 顾梦不甘落后,也回身对着夏柿拜了拜: “蹭蹭年级第一的光辉,希望我考进全班前二十!” 夏柿:“……” 五星红旗下的教室突然变得玄学唯心起来,夏柿失笑,刚想开口,就感觉自己右手背被人握住了。 夏柿扭头,就见贺余霄一脸笑意道: “他们都蹭,我也要蹭蹭。” 趁夏柿头顶缓缓冒问号的时候,贺余霄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贺余霄说的蹭,是真蹭。 触感很轻的两下,但有些痒。 干燥温热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蹭过,夏柿手指不自觉地弯了弯。 蹭完贺余霄也没松手,顺势捏了捏他指节,伸手比划: “夏柿柿,你手好小。” “……”夏柿低眼看去,和贺余霄比,自己手确实不算大。 贺余霄比夏柿高,连手掌都比夏柿大一圈,伸手覆住他手时,能把他的手遮得严严实实。 做农活晒太阳的夏柿,手比贺余霄还白。 两只手放在一起,色差不是太明显,也就一眼能分清楚谁是谁的成程度。 夏柿:“我还在长。” 经过贺余霄这段时间的投喂,夏柿还真的长高了几公分。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一旦身体营养跟上了,就跟拔节的青竹似的,一天一个样。 “叮铃铃——” 略带急促上课铃声响起,夏柿收回自己的手抬头,陈丽京踩着铃声站上讲台。 陈丽京手里拿着成绩单,先扫了台下一圈: “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咱们各科总成绩还是排年级第一,大家表现不错。” “我现在念,还是贴墙上下课了你们自己去看?” 有人说现在念,有人说自己看。 “少数服从多数。”陈丽京叫夏柿: “班长把成绩单拿过去,下课了贴墙上。” 夏柿起身朝讲台走,拿到成绩单后低头看了眼。 和开学考只有班级班名年级排名不同,这次的成绩单上还有在几所学校同学之间的总排名。 见夏柿如此关心成绩,陈丽京忍不住笑: “几千个学生中总排名第一,干得不错。” 夏柿略腼腆地笑了笑。 陈丽京拍拍他的肩膀:“下去吧。” 夏柿争气,在联考中考了个第一回来,不但学校有脸,她这个班主任面上也有光。 从看到成绩单那一刻开始,陈丽京脸上的笑就没彻底消失过。 听了陈丽京的话,同学齐齐地‘哇’出了声,一脸敬佩地望向夏柿。 陈丽京听见有个男生喊了声‘牛逼’,也笑笑没计较。 有人伸长脖子,想看自己考得怎么样。 夏柿对自己的成绩没多少意外,回座位的途中匆匆一眼扫过,随即目光向下,寻找贺余霄的名字。 视线落到某一处时停住,夏柿仔细看了看,随即抬头看贺余霄。 从来不关心成绩的贺大少爷,在陈丽京拿着成绩单出现时,心跳就破天荒的加快了。 在夏柿上台时,贺余霄手都捏紧了,也开始中西合璧配学神的求神拜佛—— 一定一定不要倒数! 此时对上夏柿的目光,贺余霄心里咯噔一下。 这眼神几个意思? 难道真考了个倒数? 不会吧? 学委伸手拦了夏柿一下,夏柿便把成绩单递给她了。 贺余霄见此心中更忐忑: 几个意思?他成绩已经差到夏柿柿不愿意看了? “算了,知道你们现在也没心思听课,从一组开始把成绩单传下去看,动静小声一点。” 陈丽京见同学翘首以盼,心软改了口。 这话代表这节课自习,同学们小小地欢呼一声。 夏柿刚回到座位,顾梦立马问: “你刚才有看到我的名字吗?我考多少?” 连曹北岸都忍不住问自己考几名,只有贺余霄,心里七上八下,面上还一副云淡风轻的假装做题。 夏柿歉意地对顾梦和曹北岸道: “没来得及看。” 成绩单马上就传到他们这儿了,顾梦曹北岸也没说什么,又转过身看成绩单的方向。 夏柿转头看无动无衷的贺余霄,凑过去小小声: “贺余霄,我看到你的了。” 贺余霄耳朵动了动,状似随意看过来: “我考多少?” 没来得及看顾梦曹北岸排名的夏柿,准确无误地报出贺余霄的单科成绩: “语文101,数学98,英语147,历史55,政治67,物理54,化学51,地理21,生物18,总分615。” 生物地理每科五十分,政史物化则是百分制,九科总分九百五。 贺余霄听到总分‘615’时愣了下: “我考了这么高?” 不等夏柿回答,贺余霄又问: “那班级排名多少,有四十了吗?” 夏柿双眼一弯:“进了,你第三十八名。” 贺余霄自己都惊了:“三十八 ?牛逼啊我。” 这好消息,他不得回去跟老贺炫耀炫耀? 夏柿:你英语分拉得高。??[” 至于其他几科,高强度学了一个月,成绩还是挺惨不忍睹的—— 除了政治,没一科及格。 贺余霄本人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之前都没怎么学。 知道自己成绩后贺余霄腰板都直了,终于想起来问: “对了,你考多少分?” 夏柿嘴唇一张还没出声,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呼: “握草,班长考了927?” “数学物理生物都是满分,厉害了。” 贺余霄:“……?” 贺余霄刚刚挺直的腰板,瞬间塌了下来: 草? 他一直知道夏柿成绩很好,是各科老师的心头宝,但是‘927’? 这分数是否太过逆天? 刚刚为自己‘615’在心里喝彩的贺余霄沉默两秒,诚挚地跟夏柿道歉: “对不起,作为同桌的我给你丢脸了。” 夏柿有些好笑地看他:“别闹。” 贺余霄上下打量夏柿,啧啧出声: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构造跟你一样。”夏柿让贺余霄别贫了,赶紧做题: “事实证明努力是有用的。” 贺余霄:“你考这么好,不得庆祝一下?” “第一诶!联考第一是什么概念,四舍五入全球第一你最牛逼!” 夏柿被贺余霄的说法逗笑,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想,最后眉眼弯弯开口: “那我中午买一份鸡蛋羹?” 等了一会儿的贺余霄:“这就没了?” 夏柿眨眨眼:“没了啊。” 学校的蛋羹一份要两块,他还从来没买过。 考‘615’都准备好好敲老贺一笔的贺余霄,听考‘927’的夏柿给自己的奖励就是一碗蛋羹……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贺余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凭什么?! 第 23 章 挤挤 考第一对夏柿来说是家常便饭,看见分数心里是高兴的,可那点开心不足以让他借此挥霍庆祝。 一份鸡蛋羹就够了。 夏柿不知贺余霄心中的翻天覆地,眸光亮亮的跟他描述: “食堂的蛋羹蒸好后会加一点芝麻油,很香的。” 贺余霄望着夏柿,对方现在的模样,好像油香嫩滑的蛋羹已经吃到嘴里了似的。 贺余霄心里莫名有些发苦。 他自然吃过蛋羹的,家里厨师手艺很好,还会在里面加虾仁。 色香味俱全,贺大少爷却不怎么赏脸。 不是不喜欢吃,只是餐桌上好吃的东西太多,一碗小小的鸡蛋羹实在难引起贺大少爷的注意…… 成绩单终于传到了他们前面,顾梦和曹北岸脑袋凑到一起,在薄薄的一张纸上找自己的名字。 “啊——” 顾梦一声哀嚎,夏柿和贺余霄齐齐偏头看去。 曹北岸发挥稳定,排名和开学考的起伏不大,排名还上升了三名,挤进了班级前十,年级前五十。 顾梦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班级排名从上次的二十一,变成了二十六,总排名更是落到一百五十名开外了。 向来大大咧咧的顾梦看见自己的成绩,咬了下嘴唇,像被霜打过的花。 蔫头蔫脑把成绩单往后传,顾梦闷闷不乐趴在课桌不说话了。 曹北岸拍拍她肩膀,有心想安慰两句,话还没说出口,顾梦就闷声闷气让他们先别理她。 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夏柿和贺余霄对视一眼,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柿无声地叹口气。 顾梦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效果总是不尽人意。 贺余霄低头看成绩单,听同学‘哇’声一片远没有亲眼看见夏柿各科成绩震撼。 贺余霄从没有这么佩服一个人: “语文143你是怎么考的?” 总分还没他作文扣的多。 见贺余霄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夏柿难得地跟他开玩笑: “扣七分就可以了。” 看着夏柿眼中狡黠笑意,贺余霄:“……?” 学霸的世界他不理解。 把成绩单传给恨不得站在桌上来看的后桌,夏柿对贺余霄道: “你英语就扣了三分,也很厉害。” 贺余霄是他们班英语单科成绩最高的,比夏柿还多一分。 贺余霄觉得这没什么厉害的: “跟你比,我都算抢跑。” 把贺余霄的各科成绩写下,夏柿在数学和物理生物上画了圈,跟他分析: “这都是比较好提分的,其他的重点靠死记硬背,没什么捷径可走。” 一听这个话题,贺余霄眉头就是皱的。 不过望着夏柿抓专注的侧脸,想到他那句高中再当三年同 桌。 既然夏柿这么想跟他当同桌,勉强再学学…… 也不是不行。 ***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对点名表扬了贺余霄,她是真的没想到贺余霄英语成绩这么好。 贺余霄英语考试作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但随着学校通报批评廖俊杰和杨宏,真相大白,全校师生都知道贺余霄没作弊。 ‘147’是他的真实实力。 这次廖俊杰里子面子全丢了,校霸威严扫地,英语老师每夸贺余霄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万万没想到贺余霄还有这个本事。 贺余霄的成绩单摆在眼前,跟再次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没区别。 他挑英语考试污蔑贺余霄作弊的行为,更像跳梁小丑。 他都不敢想贺余霄当时心里怎么看自己。 可惜整个一班没人和廖俊杰感同身受,尤其是英语老师,对着贺余霄好一顿夸,最后满面笑意问: “贺余霄,你有没有什么学习技巧传授给同学们?” 除廖俊杰之外,所有人都齐刷刷望向贺余霄,像向日葵似的整齐划一。 混世魔王从来没有被老师这样夸过,本就浑身像蚂蚁爬似的不自在,现在一听还要上台分享经验,更是满脸写着抗拒: “不用了吧……” 他哪里有什么学习技巧? 从小的耳濡目染罢了。 英语老师现在对一鸣惊人的贺余霄是十足耐心: “没事,别害羞。” 贺余霄:“???” 酷哥震惊,谁害羞了? 贺余霄不愿上台,夏柿却跟着大家起哄,怂恿: “上去说说吧。” 贺余霄看他:“你也考得很好,你为什么不去?” 夏柿无辜的眨眨眼:“我去说了很多次了呀。” 他的经验技巧,同学们都要听腻了。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 这话换个人说贺余霄都会觉得嚣张欠揍,但说的人是他同桌,他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 不愧是年级第一,你厉害! 贺余霄赶鸭子上架似的上了台。 在英语老师鼓励下,顶着各位同学期待的目光,贺余霄眉头微拧,憋出四个字: “多记单词,有空看看国外影视剧培养语感。” 同学:“???” 没啦? 贺余霄单手插兜,很酷的下了讲台,用行动证明他说完了。 他是真没技巧,他的英语是外教从小教的,寒暑假出国旅游锻炼的,但他总不能这样跟班上同学说,便改成了多看影视剧。 虽然感觉贺余霄说了个寂寞,同学们还是很给面子,给予了掌声。 贺余霄:“……” 贺余霄你回到座位,见夏柿唇畔若隐若现的梨涡,伸手捏他脸,恶狠狠威胁: “不许笑!” 夏柿神情一正:“我没有。” 贺余霄‘哼’了一声,没戳穿他。 贺余霄的英语成绩异军突起,很难让人不在意,课后不少同学过来打探情报。 想知道贺余霄到底怎么学的。 然后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南溪镇都没出过,更别提出国了。 ‘出国’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太遥远。 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贺余霄的成功无法复制,同学们: 只能恨这辈子没有投个好胎! 初中程度的英语对贺余霄没难度,英语老师大度表示只要他在接下来的各个考试中,能稳住成绩不下滑,允许他继续上英语课学其他科目。 贺余霄突击其科目的时间变多了,但他本人不是很高兴。 *** 周三晚上,明月高悬伴着满天星,夏柿兑现了他的诺言。 自从上次骑单车载过夏柿后,贺余霄重新宠幸单车,这两天上下学都没让司机送了 自愿上了第三节晚自习后,贺余霄把单车推到夏柿宿舍,和他一起出了门。 夏柿拿着麻袋,还特意为贺余霄买了一把新的火钳。 贺余霄试着操作了一下,看向他的麻袋: “夏柿柿,我没有袋子吗?” 夏柿觉得贺余霄就是一时好奇,待会儿对着垃圾桶就下不了手了,便没给他准备袋子,让他凑个热闹而已。 夏柿没说出来打击贺余霄的积极性: “我们用一个袋子就好。” 贺余霄也没多想,爽快点头:“好。” 夜晚起了雾,路灯都显得黯淡两分。 夏柿本来是想他和贺余霄一人走一边,看到的面积也更广,结果贺余霄非要和他贴一起。 贺余霄有理有据: “我又没有袋子,总不能捡到一颗小铁钉都跑过来给你再过去,多麻烦。” 夏柿被他说服了: “那你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跑,声音也小声一点。” 这个点镇上的大部分人都睡着了,他们动静若是太大,会吵到临街的人休息。 夏柿说什么贺余霄都点头应下。 夏柿见此稍稍放心,由着这个大少爷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南溪镇街上的垃圾桶就是一个个硕大的、没有固定在街上的蓝色塑料桶,连个桶盖都没有,倒是方便翻找废品。 大多数垃圾桶的味道都不好闻,夏柿以为贺余霄会接受不了。 没想到对方眉头是皱着的,但并没有他想象中嫌弃。 有火钳在,手不用接触垃圾,贺余霄接受良好,眼尖夹起一个易拉罐: “夏柿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贺余霄举着易拉罐晃了晃,眉梢上扬有些得意: “我先开 张。” 被他脸上的笑意感染,夏柿双眼一弯,真心实意夸: “很厉害。” 贺余霄听后,更是干劲十足。 这条街的垃圾桶都被他承包了! 没过多久,贺余霄成了走在前面的那个。 缀在后面的夏柿好笑又无奈,心里想贺余霄对学习也这么感兴趣就好了。 上后街是夏柿每次都会来的地方,他和贺余霄也是在这儿遇到的。 熟悉的地方,贺余霄显然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乌龙。 贺余霄感慨地跟夏柿描述自己当时的心里路程,然后问: “当时你是不是可无语了?” “没有。”夏柿诚实开口:“我当时不知道你骗我。” 直到看到警察局。 贺余霄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你当时身上全是划伤,我就想歪了。” 空寂街道,夏柿嗓音绵软: “你当时也没问我。” 后面自己解释全是掰玉米划的,贺余霄还觉得自己是骗他。 贺余霄比划:“我没掰过玉米。” 贺大少爷没做过农活,他的印象中玉米就是光滑摆在超市的模样,没接触过玉米杆。 他哪里知道玉米叶这么锋利? 夏柿听后笑了声:“下次带你去体验一下。” 贺余霄瞧他:“你又在给我画饼。” 上次还说要带他上山捡板栗找蘑菇,板栗蘑菇还没着落,又有玉米等着他了。 见贺余霄还挺期待的模样,夏柿:“……?” 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夏柿余光扫见两人重叠的影子,偏头看身边的贺余霄。 抛开其他的不谈,深夜的街道,有人陪着一起,偶尔说两句话,比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好多了。 萧寒的夜里,心都温软两分。 *** 顾忌贺余霄回家太晚不好,不到十一点夏柿就说可以回去了。 夏柿:“你直接回家?” 这里离贺余霄家并不远。 贺余霄摇头:“我先和你回去。” 夏柿觉得这样耽搁,贺余霄回家就太晚了,转念一想他的单车还在自己宿舍,便点头同意了。 等到了宿舍,贺余霄有些犯懒,在椅子上坐下就不愿意动弹。 夏柿整理好废品回来,见人还懒叽叽的不动,上手戳他: “已经很晚了,贺余霄,你该回去啦。” 贺余霄伸手一指旁边的空床: “你不能收留我一晚吗?” 夏柿:“……?” 另一张床偶尔夏奶奶来镇上拿药时会睡,被子什么的倒是有的,铺开就能睡。 可以是可以,但是…… 夏柿看他:“你家里会担心的,而且你不用回家洗漱换衣服吗?” 贺余霄拉着自己的外套闻了闻,好像是有点点味道。 我打个电话回去就行。贺余霄抬眼望向夏柿: ?想看祝辞酒的《放学一起走吗》吗?请记住[]的域名[( “把你衣服借我穿一天?” 贺余霄打定主意要赖在夏柿这里,夏柿拿他没办法,把床下的木箱子拉出来打开。 夏柿:“我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因为晚上要出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弄脏了衣服要换洗,因此夏柿衣服带得比其他同学多一些。 也只是和班上其他同学比。 贺余霄随手拿起一件外套试了试,然后:…… 人挤在外套胳膊都抬不了的贺余霄看向夏柿,目光幽幽: “真的没有更大了的吗?” 贺余霄体格在那儿摆着,穿在夏柿身上宽宽松松的外套,到他身上就局促得不行。 连拉链都拉不上,整个人像被封印住了。 见贺余霄这模样,夏柿忍住了笑,把自己最大的外套拿出来: “你试试这个。” 艰难地把硬塞进去的衣服脱下,贺余霄换了夏柿手上这件: “好一点。” 也只有一点。 仅限于他胳膊能抬起来了,但拉链还是拉不上。 坐在床上的夏柿,抢在贺余霄开口之前出声: “真的没有更大了的。” 夏柿的衣服并不多,其中大部分还是亲戚家小孩儿穿不了或者不喜欢了,送给他的旧衣服。 夏柿不觉得穿别人的旧衣服有什么,相反收到衣服他还很开心,把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 贺余霄在木箱子里确实没有找到大小更合适的,只能勉强点头: “行吧,我下次带几套衣服放你这里。” 夏柿:“……?” 贺余霄用夏柿的毛巾洗脸,没有牙刷就简单的漱了下口,躺在刚铺的床上,第一反应就是床板好硬。 硌得他浑身疼。 趁夏柿没在意,贺余霄不动声色的掀开床单看看。 棉质床单下铺的是草编的席子,凉席下垫着薄薄的一层棕垫,实木床架上,用十几片竹片做支撑。 贺余霄伸手摸了摸棕垫,不是市面上几次加工、加了弹簧软包的棕床垫,和蓑衣一个材质的垫子就这样裸露在外。 摸着很硬,厚度还没五厘米。 连床褥子都没有,这跟直接躺在床板上没区别,难怪睡着这么硬。 贺余霄看了夏柿一眼,不用看就知道对方的床和他的相差无几。 床单被罩都洗得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夏柿身上是同款。 但里面被芯经过多年使用,不再松软保暖,盖在身上很厚重。 贺余霄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身体都没暖和起来。 尤其是两只脚,冷得跟冰块似的。 贺大少爷没睡过这么难睡的床,他忍不住想——夏柿的被窝真的暖和吗? 现在睡着都这么冷,冬天怎么办? 木床并不静音,贺余霄一动,最底下的竹片就‘咯吱’‘咯吱’地响,有人在耳边烙饼,夏柿也很难入睡。 ‘咯吱’声再次响起时,夏柿也翻了个身,看向贺余霄的方向,低声问: “贺余霄,你睡不习惯吗?” 夜凉如水,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水泥墙上留下一束不规则的光束。 借着微弱月光,房间就算不开灯,夏柿也能看清另一张床贺余霄身形轮廓,只有五官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黑暗中听见夏柿轻轻柔柔的嗓音,在床上辗转反侧烙饼的人动作一僵,保持一个姿势没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贺余霄低声开口: “我吵到你了?” “没有。”夏柿从床上坐起身: “你是冷吗?” 贺余霄默了几秒,才低低的应了一声:“有点。” 夏柿了解这人的性格,这时贺余霄口中的‘有点’便是‘很多’了。 是自己死皮赖脸要留在这里的,现在又嫌这嫌那儿,贺余霄本来以为夏柿会嫌自己事多麻烦,心里也有点沮丧。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实在睡不着。 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感觉肩膀疼腰也疼。 夏柿柿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娇气麻烦精,贺大少爷心情落到谷底。 然而夏柿并没有责怪贺余霄耽搁自己睡眠,也没嫌他麻烦。 夏柿起身开了灯,很软的嗓音问他: “那你今晚要不要和我挤挤呀?” 正自我厌弃的贺余霄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听了夏柿的话后又猛然睁开。 贺余霄怔了下:“和你挤挤?” 贺余霄难得露出这样傻愣愣的表情,夏柿点头: “我们两个人睡一张床,这样会暖和一些。” 顶光一直是死亡光线,但夏柿抗住了,灯光勾勒他清冷五官,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本就像白糕一样柔软没什么脾气的人,好像能包容贺余霄一切无理取闹。 贺余霄一时分不清,发光的是白炽灯还是夏柿这个人。 盯着灯光下莹白如玉的人看了好久,也有可能只有一秒,贺余霄沉默着掀开被子起身。 见贺余霄的动作,夏柿又笑了笑,笑容能乖到人心底,再在里面打个转。 这个季节用不着盖两床被子,压在身上也重。 贺余霄本以为夏柿的意思是,他们睡一张床各盖各的被子,挤挤更暖和。 没想到夏柿把自己本来盖的被子铺在床上,和贺余霄盖同一床。 铺好床后,夏柿拍了拍: “这样睡着就软一点了。” 宿舍的单人床很窄,两人并排躺着肩膀都挨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传来的体温。 铺了一床被子在身-下后,睡上去的确舒服很多。 贺 余霄觉得没那么难受: “你的被子这么薄,冬天怎么办?要换厚被子吗?” 夏柿:“冬天可以把被子叠起来,铺一半,盖一半。” 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温暖蝉蛹,就不会冷了。 再冷一些,就把冬天的衣服搭在被子上,会跟暖和。 贺余霄顺着夏柿的话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心底又酸又软。 贺余霄睡在靠墙的里侧,夏柿感觉他身体都贴着冰冷的墙了,出声提醒: “贺余霄,你可以再睡过来一些。” 贺余霄:“……我怕把你挤床下去。” 夏柿:“不会的,我离床沿还有点远。” 贺余霄往外面挪了挪,大概一公分的距离。 察觉到贺余霄身体的紧绷,夏柿想了想道: “要不我去睡另一头?” “不要。”贺余霄想也不想拒绝:“这样挺好的。” 两人身高都不算矮,尤其是贺余霄,要是夏柿去了床的另一头,前者的脚都能伸他枕头上。 夏柿听后还想再说什么,贺余霄于昏暗中准确无误的捂住了他嘴: “睡觉吧夏柿柿,很晚了。” “晚安。” 再次被手动闭麦的夏柿:“……” 行叭。 两个人睡在一起互相取暖,热气聚集很快,贺余霄冰冷的脚逐渐回温,不再冻得毫无知觉。 夏柿是真困了,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而身侧的贺余霄却还是毫无睡意。 他第一次和人挤这么小一张床,呼吸相闻,周身都沾染了夏柿身上的味道。 他好像被夏柿包围了。 ‘扑通……’ ‘扑通——’ 贺余霄盯着夏柿近在咫尺的朦胧睡颜,缓缓抬手覆上了心脏的位置。 ***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眼,夏柿第一时间注意自己腰间的胳膊。 夏柿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但他不太清楚并排而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自己像一个大号抱枕似的被贺余霄抱在怀里。 贺余霄体温比夏柿高一些,烘得被窝里面很温暖,一觉起来浑身都是暖和的,夏柿好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 贺余霄还没睡醒,夏柿身体往外移了移,轻手轻脚的去挪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夏柿?” 刚从贺余霄身边抽离坐起身,夏柿背后就响起贺余霄还没睡醒有些哑的声音。 弯腰穿鞋的夏柿没回头,开口道: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贺余霄摸到手机眯眼看了眼时间。 这才六点过。 昨晚他们睡得晚,满打满算,夏柿还没睡到六个小时。 贺余霄翻了个身,盯着夏柿瘦削的后背瞧: “你怎么起这么早?” 夏柿说习惯了。 夏柿起床洗漱了,贺余霄也不好赖在人床上,打了个哈欠磨磨唧唧起来: “等我一起。”! 第 24 章 奖励 严格来算贺余霄昨晚睡得比夏柿还晚,今早又非要和夏柿一起起床,吃完早餐坐在座位就开始打哈欠。 今日早读是语文,在全班一片拖长声调、抑扬顿挫的古诗词和文言文背诵中,贺余霄感觉自己被催眠了。 昏昏欲睡。 贺余霄把课本立在桌面,侧着身撑着脑袋背对夏柿。 夏柿默背完《出师表》,见贺余霄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了,便微微靠过去了一点。 贺余霄看的是《岳阳楼记》。 《岳阳楼记》作为初中必背课文,篇幅不短,老师还要求他们全文背诵,难度系数高。 夏柿听见贺余霄喃喃念叨: “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贺余霄好像更这句杠上了,念叨‘百废具兴’了十几遍,夏柿也没听见下一句。 课文太长许多同学背不下来,就只挑比较常考的句子背。 但这八个字……总不至于? 听贺余霄声音越来越低,出声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夏柿歪头疑惑地看去,就见贺余霄眼睛已经闭上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夏柿:“。” 小夏班长久违的发动‘戳一戳’技能:“贺余霄。” 困得眼皮打架的贺大少爷猛然睁眼,开口便是: “我没睡。” 望着欲盖弥彰的人,夏柿问他要不去洗把冷水脸,醒醒神。 贺余霄不想一大早被冰,用力搓了搓脸拒绝,转而好奇: “你都不困的吗?” “还好。”夏柿说:“我习惯了。” 夏柿自认为自己不是天赋很好很聪明的那种学生,对学习从不敢懈怠,打着手电筒学到十一二点是常事。 很多人觉得夏柿成绩已经很好,初中没必要这样拼。 可夏柿自己心里清楚—— 学习这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实现目标的唯一‘捷径’。 他没想好未来要做什么,但他想赚很多很多钱。 说他世俗市侩好,说他自私自利也好,他的确没有很崇高的理想。 依他现在的处境,说什么长大后为社会做贡献过于悬浮,他暂时思考不了那么远。 从始至终,他只想先让爷爷奶奶过得好一点…… 再好一点。 贺余霄:“睡这么少,你还没黑眼圈。” 夏柿盯着贺余霄下眼睑看了看:“你也还好。” 他让贺余霄打起精神,等吃了午饭可以在教室睡一会儿。 冬日午休时间变短,只够在教室趴一会儿补眠。 都说冬眠冬眠,强打精神的贺余霄从心底认为学校这时间安排不合理。 心里这样想,贺余霄还是掐了左手虎口一下,老实撑着眼皮,强迫自己看书。 摸底考试让他尝到了学习的甜头—— 原来他也不是无可救药。 加上他答应了夏柿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入同一个高中,因此现在学习不用时常监督。 有时困意并不随人类的意志而转移,早操后面一节课,贺余霄笔下写的字符都变成了扭曲的毛毛虫。 断续的笔触歪七扭八,本人脑子清醒后都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漫长的历史课过后,贺余霄立马往桌上一趴,大有谁都别叫他,他要睡个昏天黑地的架势。 看着困成一团的贺余霄,夏柿没打扰他,思考是不是昨晚自己挤着贺余霄,让他没睡好。 贺余霄身高腿长,和自己睡一张单人床,确实憋屈了一些。 好在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 “班长……” 学委过来问题,夏柿注意到贺余霄放在课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嘘……”夏柿抬起食指。 学委:“?” 夏柿小声示意: “我们去你的座位。” 顺着夏柿的目光看了眼睡觉的贺余霄,学委了然点头,用气音回道: “好的呢~” 夏柿轻手轻脚起身学委走了,闭着眼趴在桌上的贺余霄没动,但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 *** 摸底考的卷子讲得差不多了,学校的结对奖励也发下来了。 全校这么多人,平摊到每一个小组头上的钱不多,一共分为三挡: 五块、三块、两块。 重点是心意。 贺余霄没有上一次成绩做参考,夏柿一直是年级第一没有上升空间,所以他们组并没有拿到这笔钱。 夏柿联考第一,学校额外奖励了五十块。 夏柿柿没拿到结对奖励,贺大少爷很不服气,但学校章程没错,一口气只能憋在心里。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家,贺余霄立马拨通了老贺的电话: “爸。” 老贺一听这称呼,再一看这时间,敏锐开口: “崽你在学校又犯事儿了?” 贺余霄:“?” 贺余霄:“我没有!” 老贺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老贺没有掉以轻心,提前捂嘴: “如果你还是要说转学的事,别想了,你省点口水,你爸我省点话费。” 贺余霄:“……?” 父与子之前,就这点信任? 心寒的贺大少爷面无表情: “我们学校刚模拟考了。” 这是贺余霄第一次跟老贺聊了学习考试的事,原本穿着睡衣半靠在床头的老贺愣了愣,随即马坐直身体,表情郑重: “然后?” 看着老贺一个弹坐、宛如开高层会议的表情,一旁的路女士: “?” 老贺心里划过无数念头—— 模拟考,然后呢? 考得 不好? 但学习一直不是霄崽的强项,以前也给他没打过电话。 新学校不适应,考得前所未有的差? 难道他崽考了个全校倒数第一,哭唧唧打电话来求老父亲的安慰了? 贺余霄的爷爷生前是老师,教出来的老贺也是学霸,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奈何到了贺余霄这一辈,基因突变—— 贺爷爷桃李满天下,没想到自家结苦瓜。 孙子是彻头彻尾的学渣。 这么多年,贺家对贺余霄这根苦瓜接受良好。 万般念头划过心头,老贺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已经开始在心里斟酌措辞,思考待会儿要怎么哄崽了。 手握六百多分的贺余霄理直气壮: “我考得还不错。” 老贺:“?” 趴到老公肩膀上,过去听的路女士:? 考得?还不错? 第一次跟爸妈炫耀成绩,贺大少爷业务还有点生疏,语速飞快: “总分九百多,我考了六百多,英语全年级第一。” 老贺、路女士:“!” 此时此刻,不管是老贺还是路女士,都来不及思考总分九百多,考六百多是什么概念,满脑子只剩四个字—— 年级第一! ‘蹭’地一下,原本坐在床上的老贺,海拔瞬间拔高: “多少?” 跟着从床上站起来的路女士,眼带怀疑地踮脚看了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霄崽’没错。 但是这话……好陌生! 贺余霄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炫自己最高的分: “英语总分150,我考了147。” 老贺和路女士对视一眼,还没能从这惊喜中回过神来,贺余霄图穷匕见,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要奖励,打零花钱! “打打打。”老贺没想到‘年级第一’这四个字还能落到自己家,反应过来后自是满口答应: “给你涨零花钱!” 路女士跟着老贺转圈圈,喜上眉梢: “老贺,看来转校是对的!” 这才多久,霄崽就被学校氛围带动,开始学习了! 老贺抓住路女士的手: “老婆你掐我一下,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要不是做梦的话,他怎么好像看见他老贺家的祖坟隐隐冒青烟了呢? 路女士毫不客气在人老贺胳膊上拧了一下,换来一声吃痛的‘嗷’。 路女士睨他一样:“醒了吗?” 老贺一边搓胳膊一边笑。 电话还没挂断,把父母的反应听得一清二楚的贺余霄:“……” 贺大苦瓜是想嘚瑟一下的,但老贺和路女士夸张的反应,反倒把他整得脸热不好意思了。 贺余霄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这算什么, 我同桌才厉害呢。” 是吗?老贺很给面子,追问: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你同桌考了多少?” “927!”说起夏柿的成绩,贺余霄兴致明显更高,语气是难掩的自豪: “总分950,他就考了927,总分不但是全年级第一,联考几千个人他也是第一!数学物理化学都是满分!” “他语文只有作文和理解扣分了,但我觉得他作文分扣太多了,语文老师也说是满分作文,应该是阅卷老师看他分数太高才象征性扣了点……” 从小臭屁的霄崽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还是夸奖别人的,被‘927’震惊的老贺有些哭笑不得: “你同桌这么棒的吗?” 贺余霄下巴一抬,滔滔不绝: “当然,我同桌很厉害,不仅学习成绩好,长得还很好看,而且他什么都会做,上次还送了他自己上山采的野生蘑菇。” 路女士被逗笑: “好好好,知道你同桌厉害了。” “你怎么高兴做什么?” 贺余霄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考‘927’的是他自己呢。 贺余霄闻言噎了下,随即道: “要不是他,我也考不到这么好。” 冷静下来的老贺眉毛一挑: “这么说,你同学教你学习了?还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贺余霄想也不想:“当然。” 夏柿柿可是他同桌。 老贺脸上笑意加深:“那这么说,我们得谢谢人家。” 贺余霄点头啊点头: 那可不是吗。 跟爸妈炫耀了一通夏柿,挂完电话贺余霄还在腹诽成年人真无趣—— 连与有荣焉都不知道! *** 干净平整的马路上,摩托车呼啸着由远及近,最后在夏柿身边放慢了车速。 摩托车师傅扭头看夏柿: “同学,镇上顺路两块走不走?” 夏柿习以为常地摇头说不坐。 摩托车轰鸣着很快离开,连车尾气都看不见。 把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夏柿伸展了下被重物勒红的手指。 这个季节柚子柑橘熟了,夏奶奶给夏柿剥了两个柚子让他带去学校吃,还煮了六个鸡蛋。 天气渐冷食物不易坏,煮熟的鸡蛋可以多放一两天。 心疼夏柿一周都吃不了新鲜菜,家里有什么夏奶奶都想让夏柿带去,还在他书包里塞了两把今年晒干的核桃。 东西多背着沉,奶奶又瞒着爷爷多给了夏柿五块钱,让他去学校的时候坐车。 夏奶奶送他到村口那颗老柿子树下: “周五回来别往家里买东西,我和你爷爷在家吃得比你还好呢,你在学校把伙食开好点。” 夏柿乖巧答应:“我知道的奶奶。” 知道他只是嘴上答应,夏奶奶无可奈何地戳了下 他额头: “去吧,路上慢点。 夏奶奶想得没错??[,这点东西对夏柿来说不算太沉,他还是没舍得坐车。 从家到学校的路,夏柿从小走过许多遍,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些事,很快就到了,冬天走路还比坐车暖和。 “夏柿。” 还没走到宿舍,夏柿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宿舍门外站着的不是贺余霄是谁? 夏柿脚步一顿,走过去: “这些是什么?” 贺余霄这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堆着好几大包东西。 看着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贺余霄没回答他,在原地蹦了蹦: “你先开门。” 他没有夏柿宿舍的钥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过道穿堂风呼呼地吹,他膝盖都凉得快没知觉了。 要风度的贺大少爷直后悔没有多穿一件打底。 夏柿看着冷得在原地蹦的人,有点无奈: “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找个挡风的地方?” 贺余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怕你看不到我。” 门一打开,贺余霄就把堆在走廊的东西往里面搬,夏柿放下书包和手里的东西,也帮他一起搬。 东西体积大,但都不算沉。 夏柿搬的时候就隐约猜到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但等贺余霄真的把东西拿出来了,他还是很意外。 望着床上蓬松柔软的两床新被子,夏柿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最后呆呆愣愣地望向贺余霄: “贺余霄,你……” 贺余霄把被子铺开,转身对夏柿道: “你的被子现在盖有点太薄了,我买了两床厚的。” 贺大少爷以前从来没操心过这种事,他一切衣食住行都有人负责。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被子是可以用棉花弹出来的,不是床套是棉的就叫棉被。 被芯也不一定都是用各种昂贵的绒毛做成的。 见夏柿不说话,贺余霄有点怕自己送被子的行为唐突,于是有点忐忑的解释: “我摸底考试考得不错,我爸妈给我涨了零花钱。” “知道是你一直帮我,让我好好谢谢你。” 上次在夏柿这儿住过一晚后,贺余霄就想给夏柿换换床品了。 家里用的被子更舒服保暖,但贺余霄想了想,还是选择在镇上的棉絮加工店买两床新的。 不是因为家里的被子贵舍不得,只是担心夏柿多想。 他本来还想买两床床垫的,想到夏柿无功不受禄的性格,又放弃了。 反正有了新被子,原本的被子就可以用来铺床,这样虽没有成品床垫舒服,也比之前的硬床板好睡。 弹棉被时棉花按斤算钱,除此之外还有加工费,两床崭新的棉被价格并不低。 夏柿认为自己没帮什么忙,贺余 霄考得不错,是他自己认真。 但新棉被摸上去太舒服了—— 稍微用力一按,便像陷入了云堆里。 和他用了好多年、已经变硬变薄的被子完全不同。 夏柿摸了摸被子,还没盖在身上,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温暖。 夏柿抿了抿唇,最终抬头看贺余霄: “贺余霄,这太贵了。” “不贵。”贺余霄赶紧道: “你后面继续给我讲题就行了,我们等价交换。” 知道贺余霄以前请的家教时薪都值一床棉被、贺大少爷还不愿意听时,夏柿有些犹豫。 看出他态度的松动,贺余霄继续: “再说了,要是我下次再在你这里睡,我也可以盖的。” 夏柿‘啊’了一声,表情又懵又呆: “你还要在这里睡?” 上次贺余霄在这儿没睡好,打了一上午瞌睡的事夏柿还记得。 贺余霄:“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他哪天又需要夏柿收留了呢? 夏柿:“……” 行叭。 最后,夏柿点头同意留下两床新被子。 贺余霄听后一笑,自告奋勇:“行,我把帮你把被子换上。” 混世魔王长这么大连床单都没还过一次,拉开拉链笨拙地把旧被子弄出来后,倒腾好一会儿都没能把新被子套好。 见贺余霄整个人都钻进被罩里面了,夏柿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把他扒拉出来,教他: “不是这样的,你先抓住这边的两个角,然后全部塞进去……” 夏柿动作熟练利落,贺余霄折腾好几分钟都不得章法,他拽着被角,双臂展开轻轻一抖,原本团成一团的被子瞬间舒展,服服帖帖地变平整。 看得贺余霄佩服不已:“夏柿柿,你真厉害。” 他同桌真的什么都会。 换个被子而已,夏柿并不觉得自己厉害,两人又一起把旧被子对折,铺在床单下。 等做完这一切,夏柿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新被子上蹭了蹭,随后双眼亮晶晶地望向贺余霄: “贺余霄,你买的被子真的好软呀。” 真好像睡在了云朵里! 夏柿床单和被罩不是成套的,床单是肤色,上面有大朵大朵米白色的花,床罩则是深色带方块图案。 夏柿被子上蹭乱了头发,柔软的头发有些炸开,遮住了半张侧脸,黑发和深色被子之间,露出的那小半张脸衬得更白,像上好的暖玉。 眼睫长而密,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唇红齿白,看着又乖又软。 白|皙的脸颊他揉捏过好几次,手感很好…… 望着眉眼弯弯、乖得不可思议的夏柿,贺余霄心念一动。 不大的宿舍内,有人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值了。 贺大少爷在心里面想,就算再让他在走廊吹 两个小时风,也值了。 蹭够了新被子,夏柿看向另一床新被子: “贺余霄,你怎么买了两床啊?” 另一床其实是贺余霄给自己准备的,想着万一以后他留宿就可以用,不用再和夏柿挤一张床了。 然而贺余霄话到嘴边,变成了: “这一床你可以带回家,爷爷奶奶用。” 夏柿眸光似星辰:“我可以带回家吗?” “当然。”贺余霄眼神闪了闪: “送给你的,你想怎么都可以。” “谢谢你。”夏柿脸颊的梨涡很深。 对上夏柿单纯澄澈的双眼,贺余霄咳了一声,扭过头没说话。 除了被子之外,贺余霄还带了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他的冬装和洗漱用品。 别问贺大少爷为什么放这么多东西在夏柿这儿。 问就是万一留宿,以备不时之需。 夏柿看着那一大箱子衣服,没忍住: “但是贺余霄你这也备得太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贺余霄要在这里常住。 贺余霄大少爷浑不在意:“这哪里算多,我还怕不够。” 夏柿:“。” 宿舍只有夏柿一个人的东西,地方很空阔,放贺余霄这点东西没问题,夏柿便由着贺余霄去。 … 两节晚自习结束,夏柿洗漱完躺在床上,新被子盖在身上几乎感受到不到重量,轻飘飘的,但十分保暖快。 以往直到天亮才会暖和的身体,今天很快就热起来了。 夏柿冬天睡觉时,习惯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或者毛茸茸的头发在外面。 而今天一躺下没多久,夏柿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露出一双在毫无睡意的眼睛。 真舒服。 夏柿心满意足地抱着温暖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新被子,夏柿抱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就怕柔软的棉花被自己用力压实了。 想到还有一床新被子可以带回去,夏柿睡觉嘴角都是上扬的。 白天他觉得被子像云朵,但他今晚的梦中却是白色的。 在梦中他尝到了的味道—— 很软,咬一口,甜丝丝的。 *** 南溪镇很少下雪,最冷时田间树木都会结一层霜冰。 当呼吸说话有一团白雾呼出时,一年当中最冷的一段时间就到了。 学校的绿植叶子铺了一地,枝头光秃秃的。 课间在走廊嬉闹透气的同学肉眼可见的减少,大家都窝在温暖的教室不愿动弹。 课间操回到教室,许多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 总租武侠来学校看的锅盖抖着腿喊: “曹北岸,关一下窗,冷死了。” 曹北岸起身关窗,被铁制的窗户冻得一哆嗦。 回身看见夏 柿正在跟贺余霄讲题,曹北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要不要这么卷?” 刚从操场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这两人就进入学习状态了,曹北岸表示很慌。 夏柿:“。” 这明明叫认真。 贺余霄掀起眼皮看曹北岸: “你嫉妒啊?” 曹北岸:“???” 我嫉妒什么? 嫉妒你最近像打了鸡血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日没夜的学习吗? 顾梦幽幽开口:“我嫉妒,我也想和夏柿当同桌。” 她之前想得没错,和年级第一坐同桌真的有用,贺余霄都受熏陶开窍了。 贺余霄挑眉:“那你想吧。” 想又不犯法。 顾梦:“……” 顾梦扁嘴,弱柳扶风似的往他们课桌上一趴,可怜巴巴: “贺余霄,你和夏柿已经坐了这么久,让我一次吧。” 摸底考试后陈姐又调过一次座位,但他们前后两桌都没改动。 贺余霄也快起鸡皮疙瘩了:“……你正常点。” 顾梦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我正常点你就和我换座位吗?” 贺余霄十分冷酷无情:“想都别想。” “……”做作地凹了半天造型的顾梦一秒恢复正常: “冷酷的男人!” 两人像小孩子似的,三天两头斗嘴,夏柿从最开始的啼笑皆非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 习以为常的小夏班长熟稔地按住动来动去的贺余霄: “别闹了,你认真听。” 和顾梦小学鸡互啄的贺余霄垂眸看向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用右手碰了碰。 触感冰凉。 贺余霄眉头微皱: “你手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夏柿慢吞吞地收回手,拨了拨抵到下巴的衣领: “我还好,不是很冷。” 贺余霄:“你手都冻红了。” 两只手放在一起揉了揉,红彤彤的手因为受力露出一点白,夏柿伸出手给他看,认真开口: “血液循环问题而已,你看,这样就不红啦。” 贺余霄:“?” 贺余霄望着绷着一张认真脸的夏柿,怀疑他在卖萌。 并且有证据。 不知道贺余霄在想什么的夏柿收回手,一本正经: “好了,你不要转移话题,这题你会了吗?” 贺余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谁转移话题了?! 第 25 章 礼物 寒风凛冽,教室没有任何保暖措施,门窗紧闭都抵不住那股冷意。 夏柿他们教室最上面的一扇窗户,窗玻璃从初一坏到初三—— 有个巴掌大的缺口,学校一直没找人修。 有人用旧书挡着缺口,仍然有冷风见缝插针地灌进来。 坐在教室里手放在外面,没写几l个字就冷得没知觉了。 记一段笔记,便停下来搓手呵气的同学不在少数。 过道另一边,有位女同学一边戴手套,一边抱怨戴着手套不好写字: “所以我最讨厌冬天。” 好不容易在手套里捂暖的手,时不时又要拿出来受冻,双倍折磨。 她的同桌:“夏天热得受不了的时候,你也说讨厌夏天。” 女同学长叹一口:“我们这里春秋为什么这么短?” 夏柿深以为然,在心里点头。 他几l天手开始发痒,这是冻伤的前兆。 他每天早晚都用热水泡手,希望能减缓冻伤。 不止是手,夏柿耳朵今天也开始发烫变痒,让他总忍不住伸手挠。 往年冬天都这样过,其他同学也是这样,夏柿不是很在意,让贺余霄专心听题。 贺余霄觉得冤,他真的没有偷懒转移话题的意思: “夏柿柿,你手都快红成胡萝卜了。” 夏柿:“刚从外面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天气,课间操那点运动量根本不足以让身体暖和起来,回教室缓缓就好了。 贺余霄自己火气旺,在贺奶奶的要求下又穿上了保暖衣,这么冷的天手脚都是热的。 看着夏柿通红的手指,贺余霄皱眉: “你先别写了,捂捂手。” 夏柿眨了眨眼:“啊……怎么捂?” 夏柿穿的夹棉牛角扣外套,因为是别人送的旧衣服,衣服起球比较严重,外套口袋很大但薄薄一层,看着就不保暖。 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的贺余霄侧身对着他: “我帽子下面暖和,你手伸进来。” 夏柿依言伸手,贺余霄吹不着风的帽子下果然暖和。 都快赶上晚上的被窝了。 他好像抓住了一团不烫人的火。 本来只想试试的夏柿眼瞳微微睁大,忍不住把另一只手也伸进去。 贺余霄扭头看他,笑容得意:“是不是很舒服?” 夏柿先是重重点头,又有些苦恼: “可这样我就没办法给你讲题了。” 贺余霄:“没事,这题我有点头绪了,你看我做,我要是不会了你开口指导。” 还没上课,夏柿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温暖的提议,点头说好。 贺余霄坐直身体,为了把双手都藏在帽子下,夏柿往贺余霄身边靠了靠。 曹北岸回头看夏柿双手搭在贺余霄肩膀,乐了: “咋,你俩学幼儿园的小朋友开火车呢?” 看两人这造型,还是正在转弯的火车。 夏柿道:“贺余霄帽子底下很暖和。” “真的?”曹北岸来劲了,起身也想试试: “有多暖和?我摸摸。” 贺余霄身体往夏柿身边一偏,躲过曹北岸伸过来的爪子。 伸出的手摸了个空,曹北岸:“?” 贺余霄头也不抬,语气十分冷酷: “不给摸。” 曹北岸眼神震惊又受伤:“为什么?” 贺余霄:“就这么大点地,找你同桌去。” “……”曹北岸缓缓转头看向自己同桌。 带着宽大的帽子顾梦转头看他,耸了耸肩。 曹北岸心拔凉,说贺余霄区别对待: “夏柿是你同桌,我还是你前桌呢!” 贺余霄双标得理所应当:“同桌和前桌能一样吗?” 曹北岸不是很服气: “夏柿除了成绩比我好点,长得比我好看点,性格更讨喜点……他还有哪里和我不一样!” 贺余霄:“……” 贺余霄抬起眼皮看曹北岸,眼里那意思—— 你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 顾梦听不下去看,让自己同桌别丢人现眼: “你和班长比,那是差‘点’吗?” 明明差很多! 贺余霄无声点头,确实,他收回刚才说曹北岸很有自知之明的话。 曹北岸有点自知之明,但不多。 曹北岸一脸悲愤看夏柿: “老爷,他们都欺负我,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夏老爷:“。” 手还搭在贺余霄后背的夏老爷,蹭暖手短,温吞吞一眨眼,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呀。 “哼!”孤立无援的曹北岸表示看透了这个班级的凉薄,双臂环胸把手掌往自己温暖的腋下一塞—— 自抱自泣去了。 上课时夏柿双手就不得不离开温暖的帽子,坐他右边的贺余霄提议他们两个换个位置。 夏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柿还是同意了。 上课了铃响,化学老师拿着书走近教室。 吵闹的教室趋于安静。 化学老师把教材往讲桌一放,随手捏了根粉笔: “上课。” 小夏班长:“起立!” “老~师~好~” 拖长音调的问好结束,夏柿刚坐下就感觉自己左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夏柿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的手就落入了贺余霄温暖的羽绒服口袋。 夏柿偏头看贺余霄,后者冲他挤挤眼,小声开口: “这样就不冷了。” 而且没人会注意。 贺余霄觉得想出这 个办法的自己简直是天才。 夏柿短暂地怔了一下,抿了下唇看贺余霄,最后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不管是贺余霄的帽子还是口袋,都温暖得不可思议,让人沉迷。 嘴角往上弯了弯,接下来的几l节课,夏柿就这样一只手放在桌面写字做笔记,另一只手悄悄地放在贺余霄衣服口袋里取暖。 两人肩膀挨肩膀并排坐着,课桌和身体遮住了两人的小动作。 谁也看不见,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属于另一人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少年掌心如火,胸腔心跳如雷。 *** 发现夏柿手被冻红后,贺余霄趁课间出去打了个电话。 当天中午午休的时候,贺家司机就拎着两大袋子东西走进一班教室。 司机经常接送贺余霄,送个饭之类的,一班的同学已经眼熟他了,看见他后,齐刷刷扭头看贺余霄。 “小少爷。” 司机把两袋子东西放到课桌上,也没多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坐在座位的夏柿仰头,看着桌上两个硕大的、把他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茫然转头看贺余霄: 这是什么?④” “我让买的手套。”贺余霄站起身打开两个超大的塑料袋。 夏柿:“手套?” 这么大袋子装吗? 夏柿不明所以探头,一看就惊住了—— 满满两大袋子,里面除了各式各样的手套之外,还有五颜六色的围巾和耳罩。 曹北岸也惊呼出声: “贺哥,你是打劫了学校门口的精品店开发副业吗?” 贺余霄在袋子里认真扒拉,随口回: “也不是不行,你买吗?打五折。” 曹北岸双眼一亮:“真的假的?” 贺余霄:“真的。” 夏柿看贺余霄在袋子里面东挑细选,不解: “贺余霄你在找什么啊?” 东西都是新的,连商标和包装都在。 贺余霄没第一时间回夏柿,在两个袋子里面扒拉了半天,终于在里面找到一个单独袋子。 是个牛皮纸袋体积也很大,看着比黑色塑料袋精致不少。 把袋子往桌肚里一放,贺余霄指着两大袋子东西对夏柿道: “夏柿你再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夏柿‘啊’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挑?” “嗯呐。”贺余霄点点头:“我买了很多,你喜欢哪个拿哪个。” 曹北岸闻言口水都下来了: “贺哥,我我我,我也可以挑吗?五折也可以!” 他这次有自知之明,不敢想贺余霄送他一副手套。 大冬天的,两大袋子一看就很暖和的毛茸茸手套围巾摆在眼前,看着 很难不眼馋。 贺余霄扫他一眼,很大方的表示: “等夏柿挑了就你挑。” 曹北岸双眼一亮,催促夏柿快挑。 夏柿看看桌上的东西,再看看贺余霄,犹豫不定。 “挑吧。”贺余霄捏了捏他有些凉的腮帮子,跟他说悄悄话: “本就是买来送你们的,大家都有。” 数量这么多,夏柿其实猜到了一点。 大袋子里面又分几l个小袋子,夏柿在手套堆里翻了翻,挑了一副他能戴的黑色半指手套。 贺余霄:“全包的也挑一副。” 夏柿便又挑了一双米白色的全包。 贺余霄看见一副姜黄色、内里毛很长的小熊手套,也塞给夏柿了。 小熊手套很可爱不是毛线织的,体积是普通手套的好几l倍,除了大拇指之外,其他的手指都没分开。 夏柿:“这个戴着没法写作业了。” “这个暖和,不写作业的时候戴。”贺余霄把围巾袋子推到他面前,让他选围巾。 围巾贺余霄也让夏柿选了两条,一条灰色,一条蓝色。 随后是毛茸茸的耳罩…… 等夏柿选好后,贺余霄想起来似的,又问: “要不要给你爷爷奶奶选一点?” 说完不等夏柿回答,贺余霄又拿了四条围巾两副耳罩。 夏柿觉得太多了,摆手说不要,但贺大少爷很强势: “先放我包里,等放学会宿舍后给你。” 夏柿:“。” 确认夏柿没有想要的了,贺余霄让曹北岸和顾梦挑。 曹北岸有些不好意思,顾梦耿直开口: “我没钱。” 一周生活费就那么点,全班五十几l个人能拿钱出来买手套围巾的,一只手能数出来。 贺余霄好笑:“不要你们钱。” 听了贺余霄的话,顾梦还在愣神,曹北岸反应贼快一鞠躬: “谢谢老板!” 贺余霄坐下:“和大家分分。”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难不引人注意,从司机进教室开始,周围同学就关注着他们这里的动静,听见贺余霄这么说,有个男生大着胆子问: “贺哥,我们也有吗?” 贺余霄懒洋洋回:“都有。” 其他同学:“!!!” 得知不止贺余霄关系好的夏柿曹北岸他们有,自己也有,一班教室瞬间响起一片欢呼: “哇塞,谢谢老板!” “好耶!” “贺哥大气!” “贺哥下次考满分!” 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闹成一团。 曹北岸和顾梦选好后,把两个袋子搬到讲台,让大家一个一个来。 贺余霄突如其来送温暖,得到东西的同学都很开心,喜气洋洋道谢: “谢谢贺哥!” 虽然他们没有夏柿那么多,排到最后的款式也不那么好看,但白得的东西,有大家就很高兴了。 这一刻,大家对贺余霄的称呼空前统一。 就算知道贺余霄家有钱,可现在大家更有真实感—— 手套围巾看着不算太贵,数量这么多加一起是一大笔钱了。 说送就送…… 大气! 一片欢欣的教室中,有人迫不及待的实用新得到的礼物,也有同学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教室后排。 廖俊杰老实本分许多,后排那几l人现在见到贺余霄就差夹着尾巴走路了。 他们不作妖,贺余霄也懒得给他们眼神。 最近两方没产生什么新的矛盾,一直相安无事。 可梁子之前已经结下,几l人也不好意思腆着脸上去拿贺余霄的东西,趴着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 假装没有这回事。 贺大少爷出手大方,司机估计把学校附近那家精品文具店的手套围巾全搜刮来了,每人一套到最后还有剩。 曹北岸拎着缩水的袋子回来,压低声音跟贺余霄说: “有些人没要,还剩点。” 这里的‘有些人’指得是谁,大家心照不宣。 贺余霄并不在意,让曹北岸和顾梦把剩下的分了。 都是大家挑剩的款式,但不管还是顾梦还是曹北岸都没嫌弃—— 拿回家给其他人用也行啊。 顾梦脖子上围着雪白的围巾,闻言看向贺余霄,语气十分真挚: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贺余霄:“……大可不必。” 分东西热闹了好一阵,等午休铃响起,大家才逐渐安静下来。 …… 担心贺余霄下午犯困精神不好,每天中午夏柿都不让他做题,让他趴着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今天也不例外。 和其他人一样,围巾和手套夏柿都戴上了,裹得严严实实准备眯一会儿。 贺余霄没立马趴下睡觉,他从桌下拿出那个被他挑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条小绒毯。 贺余霄把小毯子展开,盖在了他和夏柿的腿上。 夏柿:“?” 四周很安静,贺余霄嗓音放得很低: “这样腿不会冷。” 夏柿知道这样腿不会冷,他只是从来没见过带毯子来教室的。 尽管每到冬天,就有冷得牙齿打颤的同学说想裹着被子来上课,可没人真的付诸行动。 毯子不大,刚好盖住两人的腿。 效果立竿见影,夏柿膝盖没那么冷了。 除了小毯子之外,纸袋里还装了一条冷灰色的羊绒围巾—— 这条是新的,是他让司机去他衣柜拿的。 价格高昂的羊绒围巾和学校门口精品店卖的围巾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哪怕夏柿没见过世面,看到它的第 一眼也能感觉到二者的区别。 不谈其他的,从手感来说就柔软舒适很多??[,一点都不扎皮肤。 夏柿看他:“怎么还有?” 贺余霄和他面对面趴着,眼泛笑意: “你是我家大功臣,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绕了这么大一圈,这才是贺余霄真正想送给夏柿的东西,刚才那些都是添头。 也是怕夏柿不收,贺余霄才想出多买一些,分给其他同学的这个办法。 一眼看出昂贵的夏柿不收: “你已经送我很多了。” 贺余霄说这条换洗:“也可以等更冷的时候戴。” 初次见面夏柿就觉得贺余霄是散财童子,善良得有点过分,贺余霄现在的行为,是加深了他这一看法。 “贺余霄……” 今天一整天,他像是掉进了一个温暖堆里,心中情绪充盈,夏柿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喊了贺余霄一声,最后弯着那双幼鹿似的眼,小小声开口: “你也太好了。” 受夏柿情绪感染,贺余霄不自觉跟着他笑了笑,还没来及出声,又听对方开口: “我以后会更认真教你学习的。” 贺余霄:“……?” 贺大少爷脸上的笑意猛然一僵。 对上夏柿好认真的一张脸,贺余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没好气得戳他脸: “好啊,夏柿柿,你以怨报德是吧?” 课桌就这么大,两人面对面趴着中间不剩什么空隙,贺余霄魔爪伸过来时,夏柿躲都没地方躲。 于是混世魔王逮着小白糕,好一顿揉搓才放过他。 末了夏柿在胳膊上蹭了蹭脸,怀疑自己脸被贺余霄揉捏红了。 可惜教室没有镜子,他没有证据。 *** 贺余霄散过一次财后,班里其他同学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热情了许多。 同学态度的转变没有影响到余霄,他每天都泡在题海里,学习的劲头连顾梦看了都自愧不如。 时间一晃,半期考试就要到了。 夏柿宿舍中,暖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 冬日灌木从中发出的虫鸣声已经听不见,少了蚊虫干扰,一方小天地静谧安宁。 裹着围巾的贺余霄对即将到来的半期考试,信心十足: “我感觉能进前三十。” 半期考试的范围没上次广,为了恶补落下的知识,贺余霄最近每天都跟着住校生上了第三节晚自习。 下了晚自习后,夏柿也不出去捡废品了,而是回宿舍给贺余霄补课。 时间太晚贺余霄便会留宿。 原本稍显空旷的宿舍里,不知不觉多了许多东西: 贺余霄做作业的新书桌、台灯、闹钟、两张柔软带靠背的椅子、简易鞋架、零食箱…… 夏柿漱口杯旁边还多了一只蓝色漱口杯,贺余霄的毛巾和他 的并排挂在一起。 贺余霄这个人和他的个人物品,渐渐地侵入了夏柿的宿舍。 夏柿和这方空间一样,已经习惯了贺余霄的存在,早上起床还会顺便把贺余霄的漱口水也兑好。 贺余霄雄心壮志地要进全班前三十名,夏柿温声跟他分析: “越往前,排名越难上升,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一班同学整体成绩全校第一,按照之前的考试成绩看,若想进全班前三十,年级排名至少得前两百才行。 排名越是靠前越难超越。 初三了,除了个别同学之外,大家成绩相对固定,分数也咬得比较紧。 贺余霄基础薄弱,最开始提分容易,后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贺余霄看他: “我刻苦到家都不回了,你要对我有信心。” 时间倒退几l个月,要是有人告诉贺大少爷,他有一天会点灯熬油学习,学到连家都不回做梦都是刷题,贺余霄一定嗤笑一声,说对方在放屁。 但人生就是这奇妙。 几l个月前上课书都懒得翻的人,现在认真得他自己都害怕。 “我对你有信心呀。”夏柿看他: “但是其他同学也很努力。” 半期考试后就是家长会,大家都想考好一些,免得回家挨骂。 夏柿不是想给贺余霄泼冷水,他是怕贺余霄现在期望太高,到时候结果不如意,心里难受。 毕竟贺余霄认真学的时间和别人比,实在太短了。 贺余霄在学,其他人也在学,他想要后来居上,就得比其他同学更努力。 本来被各种电路绕得头昏的贺大少爷,闻言一撸袖子: “你这么说我就来劲了。” 两人约好晚上最晚十一点睡觉,早上六点起床,贺余霄现在决定往后推迟半小时。 他就不信了! 夏柿:“。” 有斗志是好事,夏柿也没拦着他,在一旁背历史。 … 贺余霄留宿时,夏柿用热水都舍得许多,一天至少去打一壶开水,睡前泡泡脚,钻进被窝都是暖和的。 宿舍就留了一床新被子,贺余霄留下来自然还是只能和夏柿挤挤。 夏柿刚躺下,就听贺余霄说: “脚还是冷,下次我买个热水袋暖脚。” 夏柿在文具店见过热水袋,充电就会变暖和。 夏柿看贺余霄:“买了放在床上吗?” “是呀。”贺余霄又开始学他说话: “这样以后睡觉,被窝就是暖和的。” 新被子是很暖和,睡热也需要时间。 夏柿没计较贺余霄的幼稚,犹豫:“万一半夜漏水怎么办?” 夏柿觉得这这张单人床塞下他和贺余霄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放个灌满热水的热水袋,被他们压坏就糟糕了。 “不会的。”贺余霄让他放心: “放在我们脚边,不会被压到。” 平躺的夏柿翻了个身,正对着贺余霄,语气认真: “可是你很高。” 贺余霄没忍住笑了声,抬手摸了摸夏柿的头发: “你也长高了不少。” 夏柿这学期真的长高不少,原本只到贺余霄脖子位置,现在已经到快他耳朵了。 最近不止贺余霄一个人说他长高了,夏柿一直没机会量身高,但不妨碍他听到这话开心。 夏柿眸光在昏暗房间内也是亮的: “我也觉得长高了一些。” “我就跟你说我还会再长的吧。” 夏柿说后半句时,尾音微微上扬,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 贺余霄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还记着刚见面时自己因为他身高身形怀疑他年龄的事。 没想到小白糕还挺记仇。 贺余霄啼笑皆非: “我可没说你过你矮。” 夏柿用‘我又不傻我自己能听出来’的眼神看他,看完想到房间太黑,贺余霄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又开口: “第一次见面,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贺余霄‘啧’了一声,捏了夏柿放在被子里的胳膊: “所以咱们小夏班长,今晚是要秋后算账吗?”! 第 26 章 释义 夏柿没打算秋后算账,尽管贺余霄一句‘捡到个小孩儿’让他震惊好久。 只是没有哪个男生不想长高些,再高一些。 他更小一些时,爷爷奶奶都不让他背太多的东西,担心他被压矮了不长个。 每次夏柿都想自己多背一点,这样爷爷奶奶负重就少一些,背了满背篓的猪草跟在大人身后,还总偷偷从爷爷奶奶的背篓拿。 自己的小背篓放不下,他就抱着走。 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到家被发现了,就傻笑卖乖说下次不会了。 然而下次还是继续。 贺余霄隔着被子拍了拍夏柿: “我的错,有眼不识小夏班长误会了,睡吧。” 小夏班长很大度的选择了原谅,很轻地哼哼两声。 贺余霄像个发光的热源,睡到半夜夏柿觉得热,睡梦中没知觉的把脚丫往被子外伸,没过多久觉得冷,又里面缩。 几次三番后,贺余霄被他悉悉索索的动静弄醒。 见夏柿又习惯性的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困意模糊的贺余霄伸手往下拉了拉被子,帮他把脸从热乎乎的被子里拯救出来。 夏柿睡觉一向老实,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也不往外伸脚丫了。 规规矩矩到天亮。 *** 深冬河水结冰,学校水管没被冻上,但大清早毫无防备接触到凉水,能冰得人精神到天灵盖。 前面几天贺余霄起不来时,就是洗冷水脸刺激自己的。 洗漱后去食堂买早餐,夏柿换好衣服刚要开门,贺余霄就拉住他。 贺余霄垂眸看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夏柿懵然抬头:“什么?” 贺余霄把挂在床头的围巾给他戴上,有些无奈: “脖子不冷吗?” 他挑的是那条其他同学没有,单夏柿有的冷灰色的羊绒围巾。 夏柿乖乖站在原地让贺余霄帮忙打结,笑容又乖又腼腆: “忘了。” 他以前没有围巾,便没养成出门戴围巾的习惯,经常要贺余霄提醒。 他不会五花八门的围巾系法,只会和其他人一样,简单直接地在脖子上绕两圈。 只是这样围巾容易跑,很容易就变成一端长,另一端短。 在发现一天好几次要反手在背后够围巾后,贺余霄就给他打了个漂亮的结。 夏柿低头看,就见贺余霄只是随便系两下,长长的围巾便整理好了,跑跳都不会散。 “你又和昨天系得不一样。”戴好围巾后,夏柿抬头摸了摸: “你怎么会这么多系法?” “跟别人学的。”贺余霄把耳罩也给他扣上。 做完这一切后,贺余霄退后两步,上下打量被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人,满意点头: “行了,走吧。” 出门前贺余霄随手捞过 自己的围巾,在脖子上随便缠了两圈。 贺余霄戴的围巾和夏柿的材质相同,是符合他酷哥形象的纯黑色。 长围巾都长得差不多,从外表看上两人的围巾款式一模一样。 曹北岸第一次见两人脖子上的围巾,就挤眉弄眼打趣: “你们这还背着我们戴上了兄弟款?” 贺余霄挑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梦咬着有些凉的馒头扫了一眼,嘴比脑子快: “你怎么不说情侣款?” 曹北岸:“?” 曹北岸发出爆笑: “夏柿要是女孩子,我肯定就说是情侣款了哈哈哈哈哈” “但是很显然,两个男生搞不成情侣款。” “……”贺余霄面无表情把小笼包塞进他爆笑的嘴里。 有皮薄馅多的小包子吃,曹北岸注意力瞬间转移: “谢谢贺哥,再赏一个?” 贺余霄见着他这样就闹心,把手里一袋小笼包都给他了。 夏柿看他:“你吃什么?” 贺大少爷嫌食堂的早餐不好吃,今天就买了一袋小包子,为了堵曹北岸那张口无遮拦的嘴,自己就吃了一个。 对他的胃口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贺余霄咬着吸管喝牛奶,随口说饿了再去超市看看。 想到贺余霄的课桌里经常塞着各种吃的,夏柿闻言点点头,也就不担心他饿肚子上课了。 …… 有中考在后面追着,半期考试都就显得不那么重要,老师也不会特意留出时间给同学们复习准备,该拉的课程进度照常进行。 学校发了中考倒计时表,就在黑板旁边挂着,一天撕一张,上面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学生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初三这两层楼,哪怕天气好,课间在走廊嬉笑闲逛的人也很少了。 十二月下旬,雨夹雪的天气,宁溪中学的半期考试姗姗来迟。 增加的联考让半期考试来得比以前更晚,同学吐槽说半期考完马上是期终考试,一口气都松不了。 还没走出教室的陈丽京用教案不轻不重得敲了对方脑袋一下: “不管你多长一口气,都给我在中考后松。” 没想到吐槽能被陈姐听个正着,那人捂着脑袋忙躲去一边了。 陈丽京往教室门口一站,老实的不老实的都老实了。 陈丽京见此,又多说了两句: “你们不要以为中考离你们很远,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时间不等人,这学期没几天了就结束了,寒假回来,学校就要让你们填高中意向表。” “咱们镇上的高中我不是说不好,但师资力量摆在哪儿,我希望咱们班的同学都不考虑。” “至于县里的那几所高中,你们想上哪儿,能上哪儿,你们心里都要有个数。” “大家也都不小了,该懂点事了,不要 以后再后悔。” 陈丽京板着脸训了两句,整个一班鸦雀无声。 不少同学默默拿出了书。 贺余霄抬头看了眼陈丽京,继续低头对着试卷抓头发。 这段时间贺大少爷压力也很大。 初三转眼过了快一半,他和夏柿之间的差距仍然宛如天堑。 越是认真,贺余霄越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夏柿的意向高中,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县上那所最好的重点高中。 时间不等人,以他现在的成绩,想要和夏柿上一个高中当同桌…… 做梦比较快。 想到这里,贺余霄又抓了抓头发,把写满的草稿纸翻了个页,拧着眉心重新算题。 夏柿听到动静,偏头看了他一眼。 贺余霄对全班前三十名虎视眈眈,临近考试,除了吃饭和解决生理问题,基本不出教室。 同桌的一切努力,夏柿都看在眼里。 但他除了答疑解惑,晚上和贺余霄一起做作业补课之外,也为贺余霄做不了更多。 到底能学到多少,还得看贺余霄他自己。 *** 半期考试不用换考场,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监考,全班把桌子拉开,位置打乱就开考。 夏柿和贺余霄也没坐到一起,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好几个人。 陈丽京把试卷分成几份,让前排的依次往后传: “这次考试虽然没有上次的联考正式,但仍然会统计年级排名,都认真答,不会的题多读几遍。” “教室监控都修好了,背后有老师看着,不要搞小动作给我丢人。” 坐在教室中间廖俊杰:“……” 明明陈丽京只是正常的强调纪律,眼神也没看他,廖俊杰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除了他那几个小弟,没人在意廖俊杰,大家都低头忙着答题。 陈丽京监考,没人敢提前交卷。 经常提前交卷然后出去野的那几人,硬熬都熬到铃响。 交了卷后,夏柿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回自己座位,一路上不少人问他选择题的答案和文言文释义: “第三道选择题是选A吧?” “那题很明显选C啊,是有语病的一组,双重否定,这么明显的语病。” “那个文言文,‘客亦然,抚手与主而马行’,翻译是不是‘客人也觉得有道理,鼓着掌和主人一起跟着马一起跑?” “……跟着马一起跑,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班长……” 有的学校考试用上了答题卡,为了节约纸张,夏柿他们学校还是直接在试卷上作答。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答案,没了试卷,夏柿一时也听不清大家具体是问的哪一道。 但他能肯定,绝对没有什么主人宾客一起跟着马跑。 “让一让。” 关键时刻,贺余霄拨开人群,把夏柿从人 群中拎了出来。 文言文的翻译五花八门,夏柿担心贺余霄也翻译出个人跟着马跑,问: “贺余霄,你怎么翻译的?” 贺余霄瞅他: “你不是说没考完,不让我对答案吗?” 怕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夏柿伸出纤细的手指,很认真的保证: “就对这一道。” 贺大少爷大度的给小夏班长破了个例,回想了下道: “我好像写的是‘客人想法和主人一样,于是两人手挽手,立马一起走了’。” 夏柿:“?” 听见‘手挽手’三个字,夏柿眼瞳都睁大了: “手挽手?” 贺余霄一脸理所应当的点头: “抚手在那个语境中,不就是手挽手的意思?” 夏柿:“……” 夏柿一时分不清‘主人客人手挽手’和‘主人客人跟着马屁|股后面跑’哪一个更离谱。 他怀疑贺余霄压根没读懂那篇文言文的意思。 不过前半句翻译对了,也能拿点分。 答案虽然离谱,夏柿没打击贺余霄的积极性,换了个话题: “走吧,去吃饭。” 一看夏柿这表情,贺余霄就知道自己翻译错了。 貌似错得还很远。 既然夏柿没明说,要脸的贺大少爷便假装不知道,顺着这个生硬的台阶下: “行,你和我一起吃,别去食堂打饭了,浪费钱。” 被他推着肩膀往教室外走的夏柿:“。” 第一次被人说浪费,这对夏柿来说很新鲜,更何况说的人还是贺余霄。 夏柿知道贺余霄是故意这样说的。 就为了让自己和他一起吃饭。 贺余霄总是用这样那样的借口,让夏柿吃他家厨师做的菜,别一天三顿都吃米饭咸菜。 昨天是家里送的饭菜多了,今天是小酥肉炸得不够酥脆…… 贺余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口味挑剔又挑食的人,为的是什么,夏柿心里一清二楚。 *** 黑板旁的倒计时又被人撕掉两页,又是一个周五。 陈丽京在讲台上宣布了下周二开家长会的事。 陈丽京:“半期考试的成绩也会在下周二公布,也好让你们家长对你们的成绩有个清晰的认知。” 陈丽京话落,台下一片哀嚎: “不要啊陈姐。” “要公开处刑吗?” “成绩不会贴出来吧?” “早干嘛去了?现在跟我嚎也没用。”陈丽京冷酷无情: “这周回家后,要开家长会的事,你们务必准确无误的告诉家里,原则上每位同学的家长都要到场,实在有事不能到的,把这个表拿回去填了,简单说一下不能来的缘由,让家长签字。” 教室内,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夏柿在做一道奥数题,最后一小问刚有个头绪,就感觉手肘被人轻轻碰了碰。 夏柿呼出一口热气,偏头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热气与冷空气相接变成了雾气,笼住夏柿眉眼又很快消散。 夏柿穿上了他最厚的外套,不修身但保暖,配上围巾,把自己裹得像只行动不便的企鹅。 贺余霄望着他被热气烘得有些红的脸蛋,又觉得他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汤圆。 那脸又白又嫰,让人很想咬一口。 见贺余霄只望着自己不说话,夏柿眨了眨眼: “贺余霄?” 他还伸手在好像呆住的贺余霄眼前晃了下。 睫毛一动,贺余霄回过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家长会,夏柿柿你准备让你家谁来啊?▂_[(” 夏柿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看我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有空吧?” 他们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是留守儿童,不常开家长会,夏柿记忆中,上次开家长会还是他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是他爷爷来的。 贺余霄听后点点头,又好奇: “你爸妈呢?” 贺余霄经常听夏柿提起夏爷爷夏奶奶,但从来没听他说起自己爸妈。 难道也是在外上班,一年到头不怎么回来,所以关系不怎么亲?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握笔的手指微微用力,不自觉抿紧了唇。 默了好一会儿,夏柿轻轻地对贺余霄摇了摇头: “我爸妈不在,家里就我和爷爷奶奶。” 贺余霄没听出‘不在’和‘不在家’的区别,也没多想,点点头又道: “你这么厉害,爷爷奶奶来了,肯定被全班家长羡慕。” 自家孙子可是全年级第一的学霸。 贺余霄想到老贺和路女士知道他摸底考成绩时的反应,觉得夏柿肯定还是他家的骄傲。 夏柿好认真的看他: “你进步了很多,也很厉害。” 所有科目考完后,贺余霄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夏柿对答案。 答案一对,夏柿觉得贺余霄这次总分肯定比上次高。 这次出的题难度比联考还高一些。 联考上,要是成绩最好的学生考个八|九十分太丢脸,所以出题都不会太难,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这次考试题更难,但贺余霄正确率更高。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真的能冲一下全班前三十。 贺余霄得意一挑眉: “那是,也不看是谁在辅导我。” 年级第一每天开小灶,加上年级第一的独家笔记,要是没有进步,贺余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蠢笨如猪。 更何况贺余霄并不傻。 相反的,贺余霄还很聪明。 之前成绩差,只是他浑浑噩噩过日子,没花心思在学习上而已。 夏柿看他这傲娇样,脸上笑意不自觉加深: 你爸妈都不在南溪镇?_[(,家长会到时候是你奶奶来吗?” “我也不知道。”贺余霄道:“可能是。” 他爸妈工作忙,离得又远,为了一个家长会特意飞回来,有点折腾了。 夏柿别说坐飞机,他都没有亲眼看到过飞机。 他不知道贺余霄家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他知道京市,离他们这里很远,飞机都要坐几个小时,下了飞机还要转车。 他也觉得太麻烦了。 下午放假后,贺余霄推着单车看夏柿: “回家我给你打电话?” 这两周放假回家贺余霄都会给夏柿打一通电话,也不是有事找,大部分时间都是闲聊,说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每通电话时间都不长,最长一次才三分钟。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为什么这么喜欢打电话,点头说好。 贺余霄就笑着揉了下他头发,转而又开始斤斤计较: “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时候主动给我打一次?” 他电话号码都给出去几个月了,夏柿愣是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戴着毛绒耳罩的夏柿微微歪头,模样有些无奈: “可是我没有要说的呀。” 知道夏柿不可能浪费话费和人闲聊,贺余霄也不是真计较,把自己揉乱的头发又两下扒拉好: “那我给你打,你听我说就行了。” 夏柿乖巧点头:“好的。” 夏柿今日换了条围巾戴,米白色的围巾遮住了他半张脸,开口说话时声音通过围巾传出来,瓮声翁气,听上去又软又糯。 面前这人,贺余霄怎么看都觉得乖。 要不是头发刚弄好,他都想再揉揉。 冬天天黑得早,贺余霄也没拉着夏柿多聊,让他早点回去。 …… 和贺余霄分开后,夏柿没径直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不止卖蛋糕,还卖各种面包和小饼干。 按斤称的小饼干比不上夏柿在贺余霄家吃到的,胜在价格便宜,五块钱一斤,一斤有很多。 小饼干做成各种形状: 花生、数字、笑脸、小圆饼…… 每个形状的饼干味道都略有不同,价格一样可以混称,夏柿选了很多花生的。 花生形状的是奶香甜味,比其他的更酥软,不费牙。 在等老板装袋承重时,夏柿目光又落在玻璃展柜里的面包上。 老板见此熟练介绍: “这些面包一块钱一个,同学要买点吗?” 面包种类不多,老板说卖得最好的就是奶油面包和红豆面包。 焦黄色的面包比夏柿巴掌还小,夏柿想了想,开口: “麻烦帮我装三个奶油的。” 夏柿还要了一个纸杯蛋糕。 一次性纸杯中,最下面是几块蛋糕胚,是做生日蛋糕用剩下的边角料,上面挤了一层奶油,缀着一朵粉色带绿叶的奶油花。 离开蛋糕店,夏柿又去买了半只烤鸭。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放学一起走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奶油面包和纸杯蛋糕都不能磕碰挤压,夏柿一路捧着回去的。 买东西在镇上耽搁了一会儿,怕碰坏纸杯蛋糕上的花,夏柿一路小心翼翼走得很慢。 等到他们村子时,已经降了雾,不太能看清远处的路。 还没走进村子,夏柿就看见村头那颗老柿子树下,有人站在路口张望。 “闹闹?” 那人看见夏柿,往前走了一步。 夏柿听出夏爷爷的声音,快走了两步应声:“爷爷。” 夏爷爷松了口气: “怎么现在才回来?夏林林都到家一个小时了。” 放假的日子一直等不到夏柿回来,夏爷爷坐不住,夏奶奶也催他出来看看。 见夏柿想把手往后藏,夏爷爷了然: “你又买什么了?” 夏柿对着夏爷爷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啊……”夏爷爷看着保存完好的面包和纸杯蛋糕,知道他又乱花钱,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舍得说重话。 夏爷爷接过夏柿背上的书包,祖孙两人慢慢往村子里面走。 夏爷爷掂量了下书包: “怎么这么重,带的菜没吃完?” 夏柿:“吃完了的。” 夏爷爷放心了:“那就好。”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养狗,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立马叫着跑出来,对着两人狂吠。 见狗有冲过来的架势,爷爷眉毛一竖,把夏柿拉到身后,弯腰作势要捡石头: “去!叫什么叫,再叫把你炖汤。” 在院子洗红薯的主人家闻声出来,见是夏柿两人,不冷不热的招呼一声,转而让叫个不停的狗滚远点。 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钻进狗窝。 夏家厨房亮着灯,夏柿还没进门就喊奶奶。 夏奶奶笑呵呵的应了声: “刚才听见狗叫,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上初中后夏柿放周假,待在村子的时间短,每次回来村子里的狗见到他总要叫两声。 瞧见夏柿买的面包和纸杯蛋糕,夏奶奶愣了下,随即笑开了花: “闹闹还记得奶奶生日啊。” 夏柿笑得很乖:“当然记得呀。” 他们家过生日不兴买生日蛋糕许愿庆祝,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可一块五的纸杯蛋糕还是可以买的。 夏奶奶生日是昨天,其实已经过了,但看见带朵花的纸杯蛋糕,她还是很开心。 知道夏柿有心给夏奶奶补过生日,看见他拿出饼干和烤鸭,夏爷爷难得没说浪费钱。 只问他钱够不够用。 夏柿点头说够了。 吃饭的时候,夏柿想起说起下周家长会的事。 当天正好是赶集日,夏奶奶腿脚不便,夏爷爷就说到时候他去,顺便把家里这段时间攒的蛋卖了。 家里人口有限忙不过来,夏奶奶夏爷爷没种太多田地,但养了很多家禽,鸡鸭鹅都有。 每年卖蛋也是一笔收入。 等家禽养几年不下蛋了就换一批,老的不管是卖掉还是自家吃都可以。 听爷爷说家里又有很多蛋,夏柿问: “爷爷,可不可以留点不卖?” 夏爷爷扒拉了一口饭,回他: “我们吃的留着的。” 夏柿正是长身体时候,每次卖蛋,夏爷爷都会把他要吃的那份留出来。 “不是。”夏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想给贺余霄带去。” “贺余霄?”夏奶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好几秒: “就是对你很好那个同桌?”! 第 27 章 家长 听见贺余霄的名字,夏爷爷也停下了筷子。 之前放假夏柿抱回来一床崭新的被子,把夏爷爷夏奶奶吓了一跳,仔细问过才知道是他同桌送的。 一床棉被不便宜,当时二老震惊好久。 然后夏爷爷就送了一袋新米放夏柿宿舍,让夏柿给贺余霄。 他们种了一辈子庄稼,没什么出息,但也明事理,知晓投桃报李。 夏柿点头:“就是他。” 夏爷爷说好:“那我留点。” 吃完饭夏柿洗碗,他们一家三个人吃饭,一般就一个菜,碗筷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夏柿家食谱简单,早上稀饭配酸菜咸菜,中午一道新鲜菜,晚上吃中午的剩菜或者面条。 家里没有冰箱又养了猪,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会有隔夜菜。 这周的作业夏柿在学校就做完了,他在房间预习时注意着堂屋的动静,听见座机响打开门,才发现电话铃声是从电视机里发出的。 不是有人打电话过来。 夏爷爷倒了一小杯白酒就炒花生,正边喝边看电视,听见夏柿的动静,不解: “怎么了?” 夏柿说没事,末了还不忘让夏爷爷少喝点酒。 学习到十一点座机也没响,夏柿关灯睡觉。 第二日一早,浓雾还未散尽,半星村已升起炊烟。 夏柿起床走向厨房,夏奶奶已经在煮饭烧猪食。 夏奶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灶火映在夏奶奶脸上,整个人显得红光满面,精神十足。 “睡不着。”夏柿洗漱完,去装红薯的竹篓里扒拉出了两根品相好的,递给烧火的夏奶奶: “奶奶。” 不用夏柿开口,夏奶奶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把两根细长的红薯接过看了看,只留下一根: “这个不好,你挑个黄心的,今年黄心的也糯。” 夏柿又去换了,夏奶奶把红薯放进煮猪食的灶膛,提醒他: “别忘了,不然又被烤糊。” 夏柿听后嘿嘿一笑: “今天肯定不忘。” 他从小到大不知道烤糊了多少根红薯,有时早上放进灶膛的红薯,中午烧火才想起来—— 红薯早成了黑炭,别说人吃,猪都不吃。 冬日没什么紧要农活,夏爷爷让夏柿在家看书,夏柿出去转了一圈,把地里枯了藤的冬瓜摘了回来。 夏柿家种的冬瓜个头大水分足,他一次只能背一个,跑了几趟才全部弄回来。 把全家的脏衣服收起来洗完,一上午过去,夏柿的红薯也好了。 刚扒拉出来的烤红薯,拍掉灶灰掰开,热气腾腾,甜糯且烫嘴。 今天的红薯烤得刚刚好,一口下去,因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的夏柿满足地眯了眯眼。 冬日的烤红薯能治愈人心情。 夏柿有些遗憾地想,可惜贺余霄吃不到。 烤红薯冷了就不好吃了,他也没法给贺余霄带。 尽管知道贺余霄家里有钱,吃过许多的好吃的,但捧着软糯香甜的烤红薯,夏柿还是忍不住觉得好可惜。 ……要是贺余霄在就好了。 *** 周日下午,夏柿给贺余霄拎了几十个蛋,鸡鸭鹅的都有,贺余霄来者不拒,只是让他下次不要带了,这么沉。 周一司机送来的午餐,就有夏柿喜欢的蛋羹。 贺余霄给夏柿碗里舀了好几勺,一本正经: “这叫取之于柿,用之于柿,这蛋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夏柿听了这歪理,好无奈的看贺余霄。 …… 家长会周二早上九点正式开始,夏柿他们还争分夺秒上了一节课。 只是越来越多早到的家长出现在走廊,没几个学生心思在讲课的老师身上。 夏柿知道是爷爷来开家长会,年级第一心情平静,而贺大少爷上周回家跟家里说了,觉得谁来都行,更是丝毫不慌。 没有心理负担的两人该干嘛干嘛,没像其他人一样频频往窗外张望。 走廊外,陈丽京示意提前到的家长保持安静,音量压低: “家长们不要都围在教室外,不要影响学生上课。” 大部分家长都听劝,从窗户外看一眼就走了。 特意赶回来的老贺停留的时间比较久一些,他盯着他儿子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 老贺主要是在震惊: 他家混世魔王上课竟然没睡觉! 要不是贺余霄那样子他不能认错,老贺都要怀疑那乖乖坐着的人是不是他儿子了。 但霄崽那帅气的后脑勺,让老贺肯定自己没认错。 老贺抬手扶了扶眼镜: 竟然真的在认真听课! 听到家里还说贺余霄最近认真学习了,和亲眼瞧见效果截然不同。 贺奶奶和家里司机保姆都说贺余霄变了,远在京市的老贺和路女士都以为他们是替贺余霄说好话,帮着打掩护。 信了,但不多。 “您是……贺余霄同学的爸爸?” 就在老贺悄摸拿出手机拍照时,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 老贺转头,陈丽京站在他身后,冲他笑笑: “我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 老贺伸手:“老师您好,我是贺余霄的爸爸贺关凭。” 一番自我介绍后,两人走到一旁,贺关凭主动询问贺余霄在校的学习情况。 贺关凭:“我们家贺余霄承蒙老师照顾了,这小子在学校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陈丽京笑着摆摆手: “贺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且贺余霄在学校表现挺好的,学习成绩进步也很快。” 贺关凭好像又看见老 贺家祖坟冒青烟了: “进、进步了?” 陈丽京点头: “他现在是我们班学习最刻苦那一批,两次考试进步都很大。 贺关凭:!!! 最刻苦的! 进步!很大! 到底在外见惯了大风大浪?_[(,尽管心里已经感叹号刷屏,贺关凭面上还是矜持微笑: “还是谢谢老师,您教得好,我家那混小子肯听。” 说到这个,陈丽京不敢居功: “我没做什么,他受他同桌的影响比较大,他同桌成绩很好。” 说到这里,陈丽京余光看见一个人,立马招呼: “夏柿爷爷。” 贺关凭觉得‘夏柿’这个名字好耳熟,顺着陈丽京的目光看去,瞧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夏爷爷穿着他逢年过节走亲戚才穿的衣服,背着一个小背篓。 听到陈丽京的话,才卖完蛋的夏爷爷把背篓往墙角一放,笑容有些拘谨: “陈老师。” 看见夏爷爷,陈丽京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两分,转头跟贺关凭介绍: “对了,这就是贺余霄的同桌夏柿的家长。” 贺关凭不止一次听贺余霄提起他同桌夏柿,年级第一的超级学霸。 贺关凭肃然起敬,上前和人握手: “夏柿爷爷您好您好,我是贺余霄的爸爸。” 来参加家长会的贺关凭穿着低调,一身休闲运动装也掩盖不住上位者气势。 手被握住的夏爷爷愣愣接话: “你好你好……”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夏柿贺余霄起身,和大家一起往教室外走。 贺余霄问:“夏柿柿,你爷爷到了吗?” 夏柿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应该到了吧。” 他知道爷爷要先去卖蛋,什么时候卖完他也不知道。 不宽的走廊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夏柿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才找到爷爷的身影。 老贺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眼,贺余霄也发现他爸来了。 两人家长站一块儿,倒是省事。 夏柿往夏爷爷身边站,贺余霄站姿十分端正,跟夏爷爷问好: “夏爷爷好。” 夏爷爷继续:“你好你好。” 被忽略的贺关凭:“……?” 贺关凭看着贺余霄那一脸乖巧笑,抬头望望天—— 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了? 这样的霄崽,让老父亲好陌生! 等跟夏爷爷问好后,贺余霄才看老贺: “爸你怎么回来不跟我说?” 心酸的老父亲:“给你个惊喜。” 贺余霄:“……” 在知道高大的贺关凭就是贺余霄的爸爸后,夏柿也礼貌的叫了声叔叔。 已经不动声 色打量了夏柿一圈的贺关凭笑意盈盈: “小同学你好。” 原来这就是霄崽天天挂在嘴上的夏柿啊…… 闲聊的时间不多,陈丽京招呼家长进教师落座,让同学自由活动一节课。 像赶鸭子似的,陈丽京把有心想听听家长会内容的学生赶走了。 难得有时间光明正大的玩,可想着马上要公布的半期成绩,连曹北岸都提不起劲。 几人也没离教室太远,楼下找了挡风的地方坐。 夏柿旁边放着的是夏爷爷的背篓,背篓里面装着几包盐。 曹北岸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成绩,找了个话题: “贺哥,你爸爸好高啊,一看你就是遗传你爸爸的基因。” 贺余霄:“还好吧。” 路女士也不矮,身高接近一米七。 曹北岸:……天就被这么聊死了。 在外面干等着没事做,夏柿双手托着腮帮子,盯着脚尖叹了口气: “早知道带本书出来。” 曹北岸瞪大眼:“???” 倒也不必这么用功! 而贺余霄听了夏柿的话,顿了顿问: “我现在回去拿?历史?” 曹北岸猛然扭头看他:“!!!” 大可不必! 曹北岸心慌慌:“你们一定要这样卷吗?你们让我觉得我不配和你们坐到一起。” 夏柿:“……” 到最后也没回去拿书,家长会已经开始,他们不好进去打扰。 *** 家长会占用的时间不长,结束后家长找到自家孩子说了两句后,陆续离开学校。 夏柿送夏爷爷到校门口,返回教室时发现顾梦趴在桌上哭,班里和她关系好的几个女生正在柔声安慰。 夏柿回到座位,问臭着个脸的贺余霄: “怎么了?” 他就离开一会儿,顾梦怎么哭了? 贺余霄眉毛下压: “被她爸打了。” 夏柿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哭得伤心的顾梦。 贺大少爷话里也压着火气—— 他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家长! 这次家长会是顾梦的爸爸来的。 就在夏柿送急着回家的夏爷爷去校门口的时候,顾梦的爸爸走到她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花钱送你来学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顾梦爸爸像是气急了,这一巴掌没收着力,响亮又突兀。 当时教室的学生家长还剩了大半,都被这动静吸引了。 顾梦爸爸指着顾梦鼻子骂: “成绩差成这样,我让你跟着你姐出去打工,你要跟我犟,说要读书。” “就考这么点分,你整天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吗?” “你同学考九百多分,你考六百多,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你是猪脑子啊 ?” 骂完顾梦爸爸又扬手,正跟家长寒暄的陈丽京表情一肃,立马走过来: “顾梦爸爸!” 周围其他家长也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拦: “这位家长冷静点,你说你,打孩子做什么?” “一次考试而已,不至于。” “就是,你跟孩子好好说,别动手。” 顾梦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的好朋友被突然发火的顾爸爸吓了一跳,见她爸爸被其他人拦住了,才赶紧把人往自己身边拉。 低头一看,顾梦漂亮的左脸上,赫然多了个巴掌印。 看着那鲜明的指印,好朋友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抱住顾梦: “梦梦,没事吧?” 顾梦梗着脖子只流眼泪,一声不吭。 顾爸爸还在骂,说顾梦考这点分数给他丢人,早知道就不来给她家长会了,赔钱的败家玩意儿云云。 “好了好了,别说了。” “考得不好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你家顾梦全班第二十二名,已经很好了,你看我家那个,全班倒数呢。” 破口大骂的顾梦爸爸被其他人连劝带拉的带走了。 等他一走,顾梦就趴在桌上哭。 然后就是夏柿回来看到的样子。 夏柿拧紧眉头: “这次题难,顾梦总分比上次还高,排名不是上升了吗?” 位置被顾梦的好姐妹们占了,曹北岸挤在夏柿贺余霄身边: “是进步了,但她爸爸觉得不够。” 用顾梦爸爸的话来说,他辛辛苦苦在外挣钱养家,顾梦就该考个班级前三。 做不到就是没用,不是读书的这块料,就该出去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曹北岸: “顾梦之前就说过,她爸让她考不好就出去上班,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开玩笑的,现在……” 从她爸爸今天的表现看,他说的应该是认真的。 贺余霄在心里骂了一声: “顾梦才多大?” 当着这么多人学生家长打耳光,还说得那么难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顾梦留。 顾梦被打时,贺余霄就在走廊,当时就想冲上去踹那个口出狂言的垃圾男人一脚。 但老贺拉住了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到底是同学的家长,贺余霄要是真踹上去了,闹得不好看。 贺余霄心里堵着一口气,在看见顾梦肿起来的脸后,后悔没踹上去。 贺余霄就没见过下手这么狠的。 郑南做了那么混蛋的事,家里赔偿道歉给他收拾烂摊子,他爸扬言要把他腿打断,但也没真打断。 作为顾梦的同学兼朋友,夏柿虽然为顾梦爸爸的做法感到气愤,但也不好一直讨论这件事。 这只会让顾梦更为难堪。 …… 半期考试成绩出来,夏柿雷打不动的第一,卷子难他仍然考了九百多分,甩了第二名的八百多分好远一截。 让人意外的是贺余霄的成绩,这段时间悬梁刺股效果显著,他竟然真的冲到了年纪前两百,班级前三十—— 全班第二十七,年级排名167。 贺余霄数学进步很大,考了118,英语和夏柿一样都是148,并列第一。 有顾梦的事在前,考了个好成绩贺余霄这次也没得意。 况且看着自己和夏柿的距离,也高兴不太起来。 他和夏柿之间,还有快三百分的差距。 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像一座山,压得贺余霄不敢放松。 *** 家长会发生的事,对顾梦打击不小,让她情绪低落了许久。 原本大大咧咧的人,下课也闷闷不乐,脸上不见个笑。 夏柿曹北岸他们语文成绩再好,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后来陈丽京找顾梦谈过一次,她才慢慢振作起来。 顾梦想通了: “管他呢,他不让我读书,我偏要读!” “九年义务教育,他要是不让我读,我就告他!” 贺余霄鼓掌:“我支持你。” 顾梦冲他点头:“好兄弟!” 夏柿:“……” 教学楼的灯光整日亮了暗,暗了又亮,头顶的白炽灯终年如一日,尽职尽责地陪伴着埋头苦学的学生。 时间流转,冬至到了。 第二节晚自习结束,走读生已经回家,贺余霄留下和夏柿一起上最后一节。 安静的教室,穿着平底鞋的陈丽京走到夏柿身边,轻轻敲了敲他桌子,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冥思苦想的贺余霄抬头。 夏柿眼神示意他继续坐题,跟着陈丽京来到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此时就夏柿和陈丽京两人,后者还是那句熟悉的开场白: “随便坐。” 陈丽京椅子的对面放着一把椅子,夏柿乖乖在上面坐下。 陈丽京照例问了几句学习上的事,随后步入正题: “贺余霄的家长,上周你见过了吧?” 夏柿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见了他爸爸。” 陈丽京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说辞: “有一个事,对你来说是好事,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贺余霄的爸爸跟我说的,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贺余霄的爸爸被贺余霄半期考试的成绩给惊到了,得知其中绝大部分功劳是夏柿的后,便想做点什么表示感谢。 简单了解夏柿的情况后,贺关凭提出愿意无条件资助夏柿高中三年的学费和一切学杂费。 陈丽京轻声细语: “说的是无条件资助你的高中,但我听贺余霄他爸那意 思,应该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力所能及的帮一下贺余霄。” 你和贺余霄关系好,贺余霄学习进步很快,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不过他爸也说了,就算后面贺余霄又不学了,或者成绩退步,他说的话依然作数。” 高中三年学费学杂费加起来,对夏柿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贺关凭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社会上有不少爱心人士愿意资助家境贫寒品学兼优的学生,只是这次比较特殊。 贺关凭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定点资助夏柿一个人。 这是好事,陈丽京之所以犹豫纠结到现在才跟夏柿说,是因为这个资助的人是贺余霄的爸爸。 少年情谊本来单纯无垢,一旦扯上金钱,就容易引人多想。 尽管是贺关凭自己主动开口的。 陈丽京不知道夏柿介不介意,温声道: “这事也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 夏柿抿了抿唇,跟陈丽京道谢后起身离开。 夏柿回到教室,已经做完两道题的贺余霄瞧他,随口问: “陈姐跟你说什么了?” 作为班长,夏柿经常被陈丽京叫去办公室,大家都习以为常。 夏柿看转笔的贺余霄,不答反问:“你今天晚上回去吗?” “不回。”贺余霄答得很快: “骑车冷。” 贺大少爷现在是彻底不用司机送了,整日骑车上下学,司机只送饭。 然后贺余霄就经常用:骑车太冷、晚自习结束后太晚、有道题还没憋出来、路灯坏了……之类的理由赖在夏柿宿舍。 他一个走读生,算下来一周回家的次数,比曹北岸这些住校生多了不了两次。 夏柿已经习惯了,软声说好。 那就等回宿舍后再说。 …… 晚自习结束,贺余霄拉着夏柿去超市买了两盒牛奶,连包装一起扔到滚烫的热水里加热后,配上家里晚上今天送来的面包,这就是两人的夜宵。 烫完牛奶的热水还能倒洗脚盆洗脚,一举两得。 夏柿咬着吸管,跟贺余霄说了他家里想资助自己读高中的事。 贺余霄听后‘啊’了一声: “这事老贺没有跟我说过。” “我知道你不知道。”夏柿捏了捏温热牛奶盒。 贺余霄本来觉得这是好事,不过瞧夏柿叠在一起的眉毛,又不确定了。 “怎么了?”贺余霄拖着椅子在夏柿身边坐下,小心开口: “夏柿柿你……不高兴啊?” 贺余霄脑子转了转,紧张: “你不要误会,我爸他没有其他意思,他——” “我没有不高兴呀。” 夏柿出声打断贺余霄略显紧张的解释,柔软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我知道贺叔叔是好意,怎么可能生气?” “那就好。”贺余霄松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自己原生家庭的贫穷无力,心里揣着那点自尊心,往往会把别人的好意歪曲成施舍。 贺余霄心里知道夏柿不是这样的人,可还是担心他多想。 他不想夏柿因此不开心。 夏柿望着贺余霄的眼睛,嗓音轻软却认真: “有人能资助我,我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贺叔叔本意是想感谢我,可我不需要感谢呀。” 贺余霄揉他头发: “我成绩进步都是因为你,我家里感谢是应该的啊。” “不是这么算的。”夏柿不赞成这个说法: “你进步首先是你自己努力,其次,我是因为喜欢你,自愿帮你补课讲题,就不能收感谢了呀。” ! ‘喜欢你’三个一出,贺余霄整个人都呆了。 贺余霄望着夏柿心都差点不跳了—— 什、什…什么? 喜欢我? 喜欢!我? 贺大少爷难得呆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夏柿又很认真的说: “就像曹北岸他们一样,我喜欢他们,把他们当朋友,也愿意给他们讲题。” 对上夏柿绵单纯澄澈的眼神,贺余霄:“……” 哦。 贺大少爷心又开始跳了。! 第 28 章 摔跤 一码归一码,夏柿认为自己帮贺余霄补课是不需要酬劳的。 那么建立在‘答谢’基础上的‘资助’,他就不能接受。 老师说高中设立的奖金比初中高,奖项也更多,夏柿有国家的贫困补助,高中他也会努力赚奖学金挣钱,他不是很担心高中三年的费用。 心脏坐了一趟过山车的贺余霄:“……” 贺大少爷心情微妙复杂,望着夏柿那张白净小脸,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正常语调: “没事,这事我跟我爸说。” 混世魔王也不太在意资助这件事。 反正他都下定决心要和夏柿柿上同一所高中了,他自己零花钱多,养一团小白糕没问题。 有他在,总不会让夏柿柿饿着。 一件小事,说了便过了,夏柿学着贺余霄的样子,几口把牛奶吨吨完,继续看书。 贺余霄收拾好后,掀开被子上床坐在夏柿对面。 贺大少爷很会享受,买了一张床上小书桌—— 下了晚自习他和夏柿就挤在这张小桌子上学习。 腰以下盖着暖呼呼的被子,学再晚也不会冻脚。 明亮的台灯正在工作,把单人床这片空间照得宛如白昼。 和往常一样,贺余霄做单独买的试卷,夏柿预习课文。 手里的书没翻两页,夏柿感觉贺余霄放在桌下的脚动了动。 又动了动。 夏柿抬头看他:“贺余霄,你腿麻了吗?” 小书桌下空间有限,小并不像教室课桌那样让两人放腿,两人只能盘腿坐在床上。 这个姿势坐久了会腿麻,贺余霄经常活动换腿。 可夏柿感觉他今晚格外坐立不安。 贺余霄:“……” 贺余霄略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支起的腿缓缓放下。 夏柿拿着书往后挪了挪,给贺余霄让出更多空间。 他不用写字,占不了小书桌多少空间。 过了一会儿,在试卷上写了个‘D’的贺余霄出声: “夏柿柿。” 看书的夏柿没抬头:“嗯?” 夏柿头发又长了一些,低头时黑而软的头发垂下来,从贺余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 贺余霄手指在小书桌边沿胡乱压了压,没话找话: “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夏柿抬手摸了摸刘海: “好像是哦,那我这周放假剪。” 贺余霄:“又是你奶奶给你剪?” 视线一直没离开书的夏柿点头啊点头:“嗯。” 理发店剪头发,最少五块钱,夏柿每次都是放假让奶奶帮忙。 他不需要做什么造型,剪短就行了。 有他这个顾客,这么多年夏奶奶剪头发的手艺都快练出来了,有时村里其他人也找她。 贺余霄:“也不用剪得太短。” 夏柿:“好。” “你家有很多红薯吗?” “嗯。” “好吃吗?” “好吃。” “你为什么总是一两个一两个字的回我?” “没有呀。” “你有!” “没有。” “你现在就是。” “好吧……对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那你以后能不能别喜欢曹北岸他们了?” “好——嗯?” 夏柿终于从书中抬头,懵然不解地看对面的贺余霄: “为什么呀,你不喜欢他们吗?” 贺余霄又开始转笔,一副有话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默了两秒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柿不太明白,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我的意思是……”贺余霄不太能招架夏柿这样的眼神,但这事又的确梗在他心里。 哽得他不上不下。 这让贺余霄莫名感到烦躁。 暗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贺余霄很认真地看眼神懵懂的夏柿: “夏柿柿,你不可以喜欢这么多人。” 夏柿毛茸茸的脑袋瓜慢吞吞地跳出一个问号。 发现自己表述不正确,贺余霄进一步解释: “你这样说话,别人听到会误会的,你可以交很多朋友,可以欣赏他们,不能说喜欢他们。” “你可以喜欢他们……不对,你不能喜欢他们。” “喜欢……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没有人会喜欢这么多人的。” 词汇量到用时,贺余霄才恨自己语文不好,表述不清。 最后贺余霄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更不确定夏柿听懂他意思没。 贺余霄直勾勾地盯着夏柿眼睛,满怀期待: “夏柿柿,你懂我意思吗?” 夏柿:“。” 说实话,夏柿柿不是很懂。 贺余霄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喜欢’,夏柿快被他绕昏过去。 见他这模样,贺余霄粗暴地撸了把头发,自暴自弃: “算了,你当我没说,你看书吧。” 贺余霄往小书桌上一趴,在草稿纸画出两笔没意义的线条。 身高腿长的贺余霄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趴在小书桌上,胳膊腿都挤挤挨挨舒展不开。 夏柿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委屈来。 看着可怜巴巴的。 把自己从那堆‘喜欢’中拎出来,夏柿找了下贺余霄刚才那段话的重点,放轻了声音哄: “我听懂了,你放心,我以后注意,不说了。” 无精打采的贺余霄掀起眼皮看他: “不说什么?” 夏柿正襟危坐,好认真的保证: “我不喜欢曹北岸顾梦他们了。” 刚才的确是他说得不对,曹北岸还好,顾梦是个女孩子,他的确不该用‘喜欢’这个词。 尽管他的意思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但其他人听了可能会误会。 贺大少爷闻言眼神动了动,稍微支起胳膊: “一个都不喜欢了?” 夏柿坚定点头。 贺余霄:“……” 倒也不用断情绝爱得这样彻底。 贺大少爷‘咳’了一声,撑在桌上的手摸了摸后脑勺,佯装随意开口: “我是你同桌,我们同吃同住关系最好,我你还是可以喜欢一下的。” 贺余霄一会儿一个说法,夏柿有点点无奈地看他: “好吧,那我还是喜欢你。” 夏柿觉得贺余霄有时候性格像个小孩子,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较真。 选择性地忽略夏柿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贺余霄嘴角微微向上,顿时心里也不梗了。 贺余霄一扫颓丧,神采飞扬: “夏柿柿你明天想吃什么呀?我让家里做。” “我都可以呀。” 贺余霄严肃脸,状似思考:“都可以是什么菜?” 夏柿被逗笑:“贺余霄你好幼稚,你赶快做卷子啦。” 十一点,台灯‘啪’地一下被关掉。 今晚阴云密布没有月亮,黑暗笼罩下,宿舍恢复静谧。 一晚温暖好眠。 *** “闲来垂钓……” “闲来垂钓碧、碧溪上……” 书声琅琅的的早读课,在小夏组长这里背《行路难》的贺余霄卡住了—— 在碧溪上垂钓半天,也没把身上写着下一句的鱼钓出来。 贺余霄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看夏柿: “刚刚还记得的,现在想不起来了。” 瞄了眼台上的语文老师,贺余霄放在课桌下的手悄悄拽了下夏柿衣摆,压低声音: “小组长,提醒我一下。” 小组长公正严明,嗓音虽软但内容很无情: “你要不要再读两遍?” 贺余霄拉他衣服,替自己求情: “两个字,你提醒我两个字,我肯定能想起来。” 在学习上,夏柿一向很严格,从不放水。 他坚定摇头: “万一考试就考这两句怎么办?” 小夏组长:正直且公正无私.jpg 贺余霄试图辩解:“这两句不常考,常考的我都记得呢。” 夏柿把语文书还给他,让他多读两遍加强记忆: “时间还早呢,你背得已经很快了。” 比起让夏柿放水让自己过,贺余霄更多的是想闹他一下,捏他耳朵一下,假装控诉: “夏柿柿,你好无情。” 铁面无私的夏柿揉了揉耳朵 ,嘴角抿了个笑: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贺余霄被逗笑。 夏柿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有其他同学过来背诵,又打住了。 …… 下课铃响,一班同学欢呼一声,朝教室外涌去。 一时间夏柿耳边全是桌椅挪动的声音。 这节体育课,曹北岸起身招呼夏柿和贺余霄: “一起走啊。” 夏柿慢腾腾起身,想到待会儿要练铅球就觉得苦恼。 贺余霄见夏柿不情不愿皱起的眉头,揽住他肩膀把他拉到身前: “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 夏柿一口气叹出了声,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我好想及格啊。” 他好像没有运动细胞,体育课上了这么久,老师示范了很多遍,贺余霄也在亲手教他,可收效甚微—— 运气好,能扔到及格线上。 令小夏班长苦恼。 贺余霄忍笑,两手搭在他肩膀推着他往操场走: “咱们多练练,总会及格的。” “可能有点难。”一旁的曹北岸听了,眼带同情。 贺余霄瞪曹北岸一眼,让他不要打击夏柿的积极性。 曹北岸:“不是我打击他,主要是……” 曹北岸不知道怎么跟贺余霄说夏柿体育之差,想了想问他: “初一的时候,咱们班的老师有过一次小争吵你知道吗?” 贺余霄浑不在意: “初一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曹北岸冲夏柿挤挤眼:“这事还跟班长有关呢。” “嗯?”贺余霄来了兴趣: “怎么说?” 曹北岸忍笑爆料: “因为各科老师都想选夏柿当自己的课代表。” 但显然夏柿没有三头六臂,小小的肩膀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于是便有了一场抢人之战。 过了这么久再提起这件事,曹北岸还是想笑: “抢人现场体育老师最着急,他说不知道自己是该当和事佬还是加入这场抢课代表之战。” 抢吧……夏柿那体育实在拿不出手。 不抢吧……显得他好像有点不合群。 本来体育老师就经常‘有事’不能上课而不合群了。 当时听了体育老师半真半假的抱怨,同学: 哈哈哈哈! 夏柿:“。” 贺余霄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失笑看夏柿: “真的啊?” 夏柿无可奈何的点头, 当时这事被笑了好久,都说他重文轻武。 夏柿本来以为贺余霄也要笑他,结果贺余霄笑是真笑了,不过说的却是: “这么多老师喜欢你,厉害呀夏柿柿。” 夏柿愣了一下,随即 双眼微弯,认真点头: “你也很厉害。” 体考三个项目,体育老师把全班学生分成三拨,减少排队时间。 夏柿和贺余霄是一组,练完跳绳后去沙坑跳远。 至于夏柿束手无策的铅球,则在最后。 有其他班和他们同时上体育课,一班便只分到一个沙坑。 夏柿站在沙坑边,看贺余霄轻而易举地跳了个满分的好成绩。 围在沙坑边的同学鼓掌叫好: “贺哥厉害,是目前跳得最远的吧?” “腿长真好。”身旁的学委语带羡慕。 夏柿也很羡慕。 跳远这项他还行,但离满分还有一段距离。 有男同学讨论,贺余霄能跳这么远,脚上那双一看就很贵很舒服的运动鞋,应该也有功劳。 一人跳三次,很快就轮到夏柿,换贺余霄在一旁看。 “等一下。” 夏柿站在起点,姿势还没摆好,贺余霄走进沙坑,用脚把满是脚印的沙坑拨弄平整。 做完这一切,贺余霄没管自己新鞋上沙粒,对夏柿比了个‘OK’的手势: “可以了。” 夏柿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双|腿弯曲、双手摆动,脚下发力—— 跳! 体育委员看了眼刻度线: “班长,220cm。” 立定跳远男生评分标准是250cm满分,夏柿之前跳过227㎝。 现在反而越练越回去了,离满分还差整整30cm。 接下来跳的两次成绩起伏不大。 夏柿抖掉鞋面上的沙粒,抿着唇走回人群,贺余霄看他鞋: “是不是鞋不对?” 夏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可这是我新鞋呀。” 为了体考夏柿特意去买了一双运动鞋。 卖家喊价三十五,他讲价到二十三买下。 二十三块钱的运动鞋就不讲究什么舒适性、适合跑跳运动了,只能说有一个运动鞋的型。 贺余霄看了眼没说什么:“那咱们再多练几次。” 夏柿点点头,乖巧地去排队了。 勤能补拙,夏柿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犯懒。 贺余霄跳几次都是超过满分,便没再占用沙坑时间,在一旁专心指导夏柿跳远。 双臂摆动,夏柿刚跳出去,耳边突然响起几声惊呼: “小心球——” “握草。” 夏柿双脚落到沙坑还没踩实,右边一个人猛地冲进沙坑,他来不及躲避,整个人被撞得往旁踉跄几步,最后摔在地上。 操场中间有人打篮球,球脱手朝他们这里砸过来,正中体育委员的肩膀。 体育委员本就站在沙坑边,惊吓之余被球砸得前扑,刚好撞上夏柿。 体育委员体格健壮块头大,冲击力 道也大,夏柿摔倒后脑子空了瞬,下一秒,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嘶……”夏柿试着站起来,刚一动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夏柿!?[(” “班长!” “班长你没事吧?” 贺余霄两步冲过来,阻止了其他人七手八脚想要扶夏柿的动作: “先别碰他。” 贺余霄半蹲着在夏柿身边,扶住他肩膀,冷静开口: “哪里疼?” 夏柿看向自己脚,嘴唇有些发白: “脚好像扭到了。” 沙坑太柔软,夏柿摔倒时半个身子都在沙坑外,除了扭到脚之外,条件反射撑地的双手也不同程度的擦伤。 水泥地上满是跳远带出来的沙粒,有些都嵌进了夏柿手心,冒出来丝丝血迹。 顾梦看着夏柿手掌都觉得疼:“这个得处理一下。” “你先别动。” 贺余霄经常打球跑马,对运动伤颇有经验,但此时他却不敢去摸夏柿脚踝。 有同学叫来体育老师,打球的那群人知道惹祸了,抱着球过来道歉。 被砸体育委员摔在沙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毫发无伤。 见夏柿脸都疼白了,体育委员很紧张: “抱歉啊夏柿,我不是故意的。” 夏柿冲他笑了笑:“没事,这又不是你错。” 这只是个意外。 “好了,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赶过来的体育老师,一脸严肃地伸手摸夏柿脚踝。 “这里痛?”体育老师轻轻地按了按。 夏柿疼得抖了下,点头:“嗯。” 贺余霄揽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体育老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随后松口气: “扭伤了,还好没脱臼。” 贺余霄闻言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 夏柿扭到的是左脚,右脚活动没问题,但磨进掌心的石子沙粒需要处理。 学校没有医务室,校门口就有诊所。 体育老师让贺余霄带他去外面的诊所清理掌心伤口,给脚踝喷点止痛药。 夏柿被贺余霄和曹北岸扶着,单脚蹦着走,牵动左脚又疼得那张白净的脸皱着。 不放心跟着的体育委员满是内疚:“很疼吗?” 夏柿敛了敛神色: “也还好,现在已经不疼了。” 夏柿单脚蹦了还没一米远,贺余霄看不下去了,停下脚步对曹北岸道: “曹北岸你先扶好他。” 曹北岸不明所以跟着停下。 夏柿想问贺余霄做什么,就见后者在自己前面半蹲下。 贺余霄偏头看夏柿: “上来,我背你。” 夏柿‘啊’了一声,赶紧摆手说不用: “我自己可以蹦,我很重的。” 贺余霄‘啧’ 了声,显然没把他的体重放在眼里: “你身上有几两肉我还不清楚?” 夏柿:“?” 见夏柿鼓起来的腮帮子,贺余霄立马换了说辞: “我背得起你,等你蹦到诊所再蹦回来,下节课说不定都赶不上。” 夏柿:“……” 不得不说,贺余霄抓住了夏柿的痛点。 曹北岸也赞成:“是啊,这样你多遭罪,还是让贺余霄背你吧。” 内心过意不去的体育委员毛遂自荐: “我来背吧!” 贺余霄:“……” 贺余霄轻飘飘地看了体育委员一眼。 忙于做点什么补救的体育委员,没瞧见身边贺余霄看他眼神,态度积极想要背夏柿。 面前蹲了两个人,夏柿犹豫两秒,往更熟悉的贺余霄背上趴。 体育委员还要去统计数据呢。 感受到覆上后背的重量,贺余霄斜眼睨体育委员,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夏柿小心翼翼趴在贺余霄背上,嘴上道: “那你要是觉得重跟我说,我可以再下来蹦。” 贺余霄应了一声:“行。” 夏柿比贺余霄想象中还轻一些,贺余霄轻松地就把他背起来了。 掂量了下背上的重量,贺余霄心想这么轻,哪里重了。 太瘦了,是吃得太少了。 看着他们,曹北岸站在原地: “好像……用不着我了?” 夏柿胳膊搭在贺余霄肩膀,对曹北岸道: “你们回去上课吧,有贺余霄陪我就行。” 不是严重的伤口,的确用不到这么多人,曹北岸便点头: “行。” 曹北岸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体育委员返回大部队。 贺余霄背着夏柿往校外走,夏柿两只手不能碰,像两根软面条似的搭在贺余霄胸|前。 惨不忍睹的手心就在贺余霄眼前晃啊晃。 看得贺大少爷呼吸都紧了: “真的不疼了?”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往后看了一眼,体育委员已经走远了。 夏柿泄力,把下巴往贺余霄后背一搁,扁了扁嘴,小声开口: “我刚骗人的,还是疼的。” 听着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贺余霄心软得不行: “不生他气?” “我不生气呀。”小夏班长很通情达理,语气认真: “这只是一个意外,他也不想的。” 贺余霄打趣:“你还挺大方。” 夏柿就笑,说当然啦。 守大门的保安叔叔认识夏柿,见他两手都是血,都没多问就赶紧开了校门。 *** 校外的诊所占地面积不大,就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医生在,听了来龙去脉后,对贺余霄一抬下巴: “把他 放到椅子上去,我看看。” 贺余霄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把夏柿放到椅子上,不忘叮嘱: “脚先不要动啊。” 夏柿给了贺余霄一个放心的眼神:“我知道的。” 老医生从药品柜后走出来,挽起夏柿裤腿看。 贺余霄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柿脚踝已经肿了。 看着就疼。 医生抬起夏柿的脚,握住他小腿,摸摸按按,最后让他转动脚踝…… 好一会儿,医生起身:“问题不大,骨头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着肿得厉害,但连包扎都不用,只是要疼几天。 医生给夏柿喷了消肿止疼药,开口: “现在不要用手揉,有条件可以冷敷。” 夏柿摊着双手,眨巴着眼睛看医生,眼里那意思—— 我就是想揉也没有办法呀。 医生:“……” 比起扭伤的脚,夏柿的双手更不好处理,泥污混着沙粒,想把沙粒挑出来都没法挑。 医生:“我先给你消毒,冲一下手,有点疼,你忍一下。” 要把手洗干净把陷在血肉里的细小沙子挑出来,消毒便不能选碘伏,酒精碰上伤口时,强烈的刺痛感十分提神醒脑。 比摔倒还痛好多倍。 酒精倒上去后,夏柿眼眶瞬间就红了。 在同龄人中夏柿算是比较能吃苦忍痛的了,但刺痛下身体反应不受控制,连指尖都在抖。 贺余霄心疼又不能做什么减轻他的痛苦,干脆抬手捂住他的眼,低声安慰: “不看就不痛了,不看就不痛了。” 处理伤口的医生抬头,看向贺余霄的眼神颇有些无语—— 掩耳盗铃,不知道他是在哄伤者还是自己。 挑沙粒是个细致活,医生处理完夏柿后背冷汗都干了。 手掌大面积擦伤,上完药后医生又给夏柿简单包扎了下。 打结的时候,不苟言笑的老医生冷不丁开口: “要不我给你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夏柿:“……?” 贺余霄:“…………”! 第 29 章 以后 医生结尾幽默了一把,没给夏柿拒绝的机会,手法娴熟地给他绑了个蝴蝶结。 一看这事平时就没少干。 夏柿:“。” 又有人进来看病,已经处理完的医生丢下夏柿贺余霄,招呼其他人去了。 夏柿抬着双手看贺余霄,后者垂眼看着他手背上的蝴蝶结,笑了一声: “挺好看的。” 说话的同时,贺余霄还帮夏柿正了正左手有些歪斜的结。 最后,贺余霄满意点头: “嗯,这样就更好看了。” 夏柿:“……?” 贺余霄在夏柿旁边坐下: “现在回去还是再待一会儿?” “回去吧。”夏柿看了眼学校的方向: “我刚才好像听见上课铃了。” 已经耽误了一大半节体育课,总不能错过下节化学。 贺余霄拿他没办法:“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上课?” 夏柿认真纠正:“不是我要上课,是你。” 贺余霄:“……” 果然,在小夏班长这里,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行吧。”贺余霄认命的在夏柿面前蹲下: “上来。” 夏柿这次没推辞,笑眼弯弯往贺余霄身上趴: “贺余霄你真好。” 贺余霄背着他慢慢往学校走,嘴上问: “我这么好,今天能少做一张卷子吗?” 夏柿脖子一缩,很正经的回:“那不可以的。” 贺余霄逗他:“这么小气?” 趴在贺余霄背上的夏柿不说话了,假装没有听见这话。 没听见就是没有。 *** “报告。” 贺余霄背着夏柿到教室时,化学老师正在上课,听见夏柿打报告的声音扭头,赶紧叫两人进来。 化学老师知道夏柿上体育课摔了,可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现在看夏柿是被贺余霄背进来的,双手又包成这样,化学老师吓了一跳: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不舒服的话夏柿你回宿舍休息吧,陈老师那里我去跟她说。” 夏柿轻轻地摇头:“谢谢老师,我没事。” 夏柿乖巧懂事,化学老师眼神怜爱,感慨: “也就是你,换个同学早请假回宿舍躺着了。” 化学老师让贺余霄这两天多照顾受伤的夏柿一点,没耽搁大家上课时间,又返回讲台上课: “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刚才说到……” 夏柿要去拿化学课本,还没等他动,贺余霄手伸过来帮他把书抽出来,又翻到老师正在讲的那一页。 “你手做笔记不方便。”贺余霄小声跟他说: “你先听,笔记下课后我帮你抄一遍。” 夏柿伤的是掌心,手指没事露在外面,远看还以为他戴了白色露指手套。 动了动手指,夏柿示意自己写字没问题。 就是手掌弯曲时,纱布抵着伤口有点疼,他写慢点就行。 贺余霄把夏柿笔收走了,在他的化学书上留下两个小字—— 听话。 同桌态度难得强势,看着书脚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夏柿眼睫上下一扫,怔了下。 然后……夏柿就真的乖乖揣着两只绑着蝴蝶结的手,只听不记了。 “班长,你手怎么样?怎么包成这样了?” 下课后,有同学过来关心夏柿的情况,体育委员还一脸忐忑的提到了医药费的事。 校门口的诊所收费便宜不坑学生,清理包扎伤口加一瓶止疼喷雾,一共才花二十几块钱。 贺余霄让体育委员不用管。 体育委员知道这样做不好,听到贺余霄这样说还是松了口气。 顾梦看着夏柿白手套:“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取?” 夏柿:“过两天就行。” 伤口都不深,只是面积大,手在生活中的使用频率太高,医生怕夏柿平时不注意,把伤口弄感染才包的纱布。 稍微结痂就能取纱布了。 曹北岸:“老师说你手不方便,把你这两天的作业都免了,好羡慕。” 正往夏柿化学书上誊抄课堂笔记的贺余霄,没好气地斜瞥他: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去摔一跤?” 曹北岸望了眼夏柿红肿的脚踝,‘嘶’了声: “不了不了。” 比起做不完的作业,他更怕疼。 夏柿被曹北岸那龇牙咧嘴的表情逗笑,手肘撑着桌子站起身。 夏柿刚站起身,贺余霄抬头看他:“你去哪儿?” 夏柿抬手指了指:“去厕所。” 一句‘我背你去’卡在嘴里,贺余霄顿了下,问: “你一个人可以吗?” 夏柿说自己可以,贺余霄不放心,把他扶到厕所门口。 贺余霄没继续往前,松了手:“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夏柿觉得贺余霄过于担心了: “贺余霄,我这只是小伤,这些事我自己可以的。” 贺余霄对自己的态度,让夏柿有种自己是一个瓷娃娃—— 一摔就坏的那种。 贺余霄没说话,夏柿洗完手出来,人还是等在外面。 贺余霄又半扶半抱的把夏柿带回教室。 贺余霄如此体贴入微,有同学见此笑着打趣: “我都不敢想,以后贺哥你对你女朋友有多好。” 只是同桌受伤便如此关怀备至,以后不得把自己女朋友宠上天? “欸说真的,贺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前几天还有其他班的同学跟我打探你呢。” 半 大的少年情窦初开,会开一些展望未来的小玩笑了。 正处于青春期的同学,对‘爱情’总是充满无限憧憬和期待,幻想自己能拥有一场轰轰烈烈或者温暖平淡的爱情。 ?想看祝辞酒写的《放学一起走吗》第 29 章 以后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贺余霄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尽管从小到大追他的人不少,圈子里的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也有不少谈恋爱交女朋友的。 可贺大少爷郎心似铁。 他以前见过易帆他们低声下气给小女朋友打电话,两人三天两头闹别扭,时不时就得送礼物道歉赔罪。 贺余霄记得清楚,易帆的女朋友有一次和他闹分手,就因为那天放学,易帆没等她一起走。 当时贺余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谈恋爱麻烦死了。 一群初中生,像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有什么意思? 贺余霄觉得没劲。 以前放假,他宁愿待在家打游戏,也不和喜欢他的漂亮女同学出去玩。 现在…… 夏柿坐在座位上,见贺余霄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出声提醒: “贺余霄,不可以早恋的。” 陷入沉思的贺余霄骤然回神,眨眨眼看他: “嗯?你说什么?” 小夏班长表情认真,一板一眼开口: “你不要听他们的,我们现在还小,不该想这些事。” 初中以来,品学兼优的小夏班长也收到不少示好,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贺余霄想说自己本来就没想,对上夏柿偏灰色的眼瞳,莫名没能说出来。 “别想啦。”夏柿把贺余霄的反应当默认,用完好的指尖把课本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们还是想想期末考试比较实际。” 贺余霄:“……” 美好的爱情幻想,瞬间被现实打破。 目光幽幽地看了夏柿一眼,贺余霄叹口气翻开书。 也是,他们这个年纪,想太多也没用。 *** 夏柿脚扭伤回宿舍太麻烦,吃饭都是在教室解决,贺余霄特意让家里送了勺子。 贺余霄还让带了冰袋过来,准备冰敷一下夏柿红肿的脚踝,不过最后还是没给夏柿用上。 冬天冰敷无异于一场折磨,贺余霄对着夏柿上白皙下红肿的脚,没能下得去手。 晚上下了晚自习,贺余霄又把夏柿背回宿舍。 给夏柿倒洗脚水时,贺余霄突然笑了一声。 坐在床上的夏柿正晃脚上的水,听后抬眼看他: “贺余霄你笑什么啊?” 贺余霄把擦脚巾递给他,半真半假开口: “笑你好大的福气。” 贺大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像现在这样亲力亲为的照顾过谁。 贺余霄穿着拖鞋在夏柿身边坐下: “我都没给我爸妈倒过洗脚水,夏柿柿你就偷着乐去吧。” 听了他的 话后,夏柿不自觉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 要贺余霄这样照顾自己,他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这是我的荣幸。”夏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语气无辜: 但是贺余霄,我不能明着乐吗???[” 贺余霄是真乐了:“等你脚好了,你蹦着乐都行。” 夏柿往柔软的被子里一倒,嗓音软绵绵开口: “那还是不蹦了吧,万一又扭伤了怎么办?” 疼倒是其次,他有点心疼医药费—— 他要捡多少瓶子,才能攒到二十几块钱呀? “也是。”贺余霄手臂往后撑着床: “以后咱们小心点,不受这个罪。” 夏柿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盘着腿和贺余霄分享同一张小书桌,贺余霄大度开口: “床让给你,我这几天在那里学。” 顺着贺余霄手指的方向,夏柿目光落在靠墙的书桌上,又看回来,乖乖点头: “好。” 贺余霄把夏柿的床让给了夏柿,一个让得自然,一个答得顺口。 两人谁都没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夏柿向来起得比贺余霄早,一直睡的都是外边,这次伤的左脚,贺余霄怕晚上碰到他脚,两人便换了位置。 睡到半夜,贺余霄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发现睡在里面的夏柿快把自己粘墙上了。 贺余霄没开台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轻手轻脚地把小白糕从墙上撕了下来。 夏柿睡得熟,自己被人从墙边挪动到了床中间,都没醒来。 贺余霄见此,又手欠的捋了夏柿柔软的头发两下。 睡梦中的夏柿毫无所觉,已经被贺余霄投喂出一点肉的脸颊,还在枕头上无知觉地轻轻蹭了蹭。 睡得正香。 *** 除了最开始摔倒那天夏柿走路需要贺余霄搀扶,后面都是他慢腾腾的自己走。 贺余霄笑他更像只摇摇摆摆的企鹅了。 夏柿手上的伤口两天就结痂了,崴了的脚直到周五放假,都没彻底好全—— 肿消得差不多了,走路还是疼。 周五放假时,夏柿看着自己的脚,想这次不能再走回去了。 拆纱布的时候医生特意嘱咐了,他现在的脚不适合长时间走路。 本就没好全,再过度使用,只会加重伤势。 大概知道学生放假,下午太阳格外赏脸,从阴云中露了面。 冬日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喵~” 学校的流浪猫躺在太阳下,眯着眼惬意慵懒地翻了个身,无忧无虑,一点都不像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 “夏柿柿,你家在哪儿?” 贺余霄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夏柿。 这不是贺余霄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夏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先开口: “我坐车 回去。” “我送你啊。”贺余霄不赞成的看他: “花这个钱做什么?浪费。” 夏柿:“……可是你送的话,成本更高,更浪费呀。” 两轮的和四轮的,谁更烧钱他还是知道的。 “你坐摩托车的钱,够买好多油了。”贺大少爷面不改色忽悠: “摩托车师傅赚你钱,我又不赚你钱。” 对油价没有概念的夏柿还真忽悠住了,呆愣愣开口: “真的吗?” 贺余霄十分坦然:“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夏柿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贺余霄想到什么似的,又连忙打了个补丁: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算!” 夏柿:“……” 夏柿缓缓闭嘴,那意思—— 那我没有要说的了。 贺余霄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一挑眉。 两人一起往校门走,贺余霄不顾夏柿反对,主动当他的拎包小弟。 贺余霄掂量了下夏柿的包: “你书包里装的什么?怎么鼓鼓囊囊的?” 他是看着夏柿装书的,年级第一压根没装两本书。 扶着墙慢慢走的夏柿解释: “我买了馒头。” 现在这个天气,包子馒头放好几天都不会坏,夏柿便买得多了些。 贺余霄顺口问:“你买这么多馒头回去做什么?” 学校的馒头在贺大少爷看来一点都不好吃。 夏柿很轻地笑了下: “买回去吃呀。” 贺余霄:“那也不用买这么多?” 夏柿:“村子里买不到这样的嘛。” 他们村子连小卖部都没有,一包盐一颗糖都要跑镇上买。 夏柿认真跟贺余霄解释: “我爷爷奶奶喜欢吃。” 也不是喜欢好吃,是街上卖的包子馒头对他们家来说,已经是比较稀奇的东西了。 毕竟花了钱的。 在夏柿上初中之前,家里餐桌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贺余霄还是第一次知道夏柿每周都会买点吃的带回去,听后沉默几秒,随后道: “学校的贵,下次你直接买原材料,我带回家让他们做好给你带来。” 保证是当天出炉没有隔夜的,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物美价廉。 夏柿尝过贺余霄家厨师的手艺,有点心动: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贺余霄让夏柿不要有负担: “我家里付了工钱的。” 贺家雇佣厨师保姆之类的,开的工钱比同行高一些。 他家厨师不用做其他的,只负责贺余霄和贺奶奶的一日三餐,已经是很轻松的工作了,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 让他在空闲时做点其他吃食,算不 上麻烦。 贺大少爷像一个推销的工作人员,竭尽全力推销自家厨师: “而且除了包子馒头之外,他还可以帮你做其他的。” “爷爷奶奶总吃这一样,也会腻的。” “你在学校食堂买一次的钱,可以做好多了,要节约用钱,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你钱都花了,还不能让爷爷奶奶吃点好的?” 贺余霄长篇大论,一口气都不带停的,夏柿很快被他说服。 夏柿感激地看了贺余霄一眼: “那我下次买面粉你带回去?” “哪用你买。”贺余霄又道: “术业有专攻,你也不知道买哪一种更好,你给钱就行,我让厨师自己买。” 夏柿点头说好:“那下周我给钱给你。” 他的钱全存在小铁盒里,铁盒子放在宿舍,没带在身上。 贺余霄想着夏柿每周带来的咸菜,觉得他家吃得肯定也不怎么样,又道: “除了这些,你想带其他的回去也可以说。” “这样就很好了。”夏柿对贺余霄笑,又露出了小梨涡。 他存的钱不多,一毛掰成两瓣花,就算他想改善家里伙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余霄听后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点头: “行。” 知道今日工作路线有了支线,不认识路的司机看向夏柿: “小夏你要不坐副驾驶给我指路?” 各个村子的路都通往小镇,这一路岔路还挺多了。 贺余霄打开车门让夏柿上车,又抢在司机之前,弯腰‘咔哒’一声,帮他把安全带扣上了。 上车后,贺余霄对司机道: “人多,赵叔您开慢点。” “好勒。”司机爽朗的应一声,慢慢踩下油门。 随着小车开出小镇,建筑物逐渐减少,一路望去马路边全是土坡,种了各种各样的农作物。 认真指路的夏柿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后座的贺余霄突然开口: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来南溪镇这么久了,贺余霄一直待在镇上,还没来周边逛逛。 夏柿收回目光,笑: “这边比较偏,你没事肯定不会往这边走。” 偏僻小镇的偏僻村路,不受政府重视,马路上的裂缝一条比一条大,也没拨钱修路。 轮胎压过一段破路,车身不不可避免地颠簸了下。 贺余霄绷着唇线扶住前座靠椅,心里面想—— 这就是夏柿每周往返要走的路。 比他想象中还远。 “叔叔,就在那颗梧桐树停吧。”夏柿指着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大树。 贺余霄抬头望去: “已经到了吗?” 终于到了。 夏柿:“到了,前面是土路,车开不下去。” 夏柿伸手想解安全带,可他是第一次坐小车,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开。 刚才他看贺余霄没使劲,很轻松地就扣上了,他现在却拉不出来。 “贺余霄。”夏柿拔了两下没拔动,扭头求助贺余霄: “我不会解这个,你帮帮我。” “我教你。”对上夏柿的眼神,贺余霄探身过去: “你按这个,对,就是中间这个红色的。” 夏柿一眼按了下,拔不出来的卡扣‘哒’地一声,自动弹开。 夏柿一点都没有没见过世面的羞愧,反而好奇地看了一眼: “我还以为是往外拔。” 没想到是往里按。 贺余霄跟着夏柿下了车,把书包递给他,目光落在那条小道上: “你家离这里还有多远啊?” “没多远了,下去就到了。”夏柿把书包背上: “你快回去吧。” 说完夏柿又转头看向司机: “叔叔今天麻烦你了。” 司机笑着摆摆手:“一脚油门的事,哪有麻烦不麻烦的。” 接下里的路小车进不去,贺余霄只能送到这里。 等贺余霄上车走了,夏柿才慢腾腾的转身往村子里走。 山间小路鸟雀成群,鸣叫声成歌。 *** 知道夏柿脚伤了后,夏爷爷去家里有中医邻居家,讨了一点活血的药酒给他揉了揉。 夏柿在家养了两天,等周日返校时,走路状态好多了—— 不再像摇摇摆摆的企鹅。 不仔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出和正常人的区别。 临近元旦,夏柿脚终于好了个彻底。 …… 倒计时挂历又薄了一些,贺余霄勉强补完了之前落下的课程,跟上了大部队的学习进度。 半月一次的班会课上,陈丽京说起班级黑板报的事。 陈丽京关上呼呼往教室里灌风的大门,开口道: “这次黑板报的主题是‘未来’,这事由文艺文员负责,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跟文艺文员说。” 下周会有校领导挨个班级检查黑板报并打分,让各个班级认真对待。 陈丽京是实干派,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些活动。 更何况元旦后马上就放寒假了,学习任务如此重。 于是陈丽京又补充道: “离中考没几个月了,课余时间做做就行,不要耽搁上课。” 中考多拿两分,比黑板报拿高分更有用。 班会一结束,坐第一排的文艺文员站起身: “有想法的快过来跟我说啊。” 响应者寥寥: “未来?这个主题初一不是做过来吗?” “怎么学校还炒冷饭啊。” “陈姐不让我们花心思在这上面,画个花框,写点字就行了吧?” 文艺文员听后急了,慷慨激昂: “这么敷衍怎么行?” “朋友们,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办黑板报了,中考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毕业总避不开离别,文艺文员的话戳了不少同学的心窝子。 但贺余霄不在‘不少同学’之列。 贺余霄揽住夏柿揽住他肩膀,往他身边一靠: “夏柿柿你别听她的。” “我们上同一个高中,毕业也不用各奔东西。”! 第 30 章 蜜糖 以前心心念念要转回京市的贺余霄,现在是彻底不想回去了,满脑子都是县重点。 曹北岸:“带我一个。” 县里重点高中就两所,班里成绩前十的,奋斗目标都是最好的那所。 曹北岸正常发挥,成绩上稍差的那所重点高中没问题,要稳上最好的那所还需再冲冲。 贺余霄看曹北岸,你凑什么热闹。 夏柿把懒叽叽往自己肩上靠的贺余霄摆正,很客观理智: “就算考到同一所高中,也不一定分到一个班呀。” 县上的高中汇聚了各个镇的学生,听说一个年级就有三四十个班,食堂都分了两个。 “你别乌鸦嘴。”贺余霄手指捏住夏柿两片嘴唇: “同一个地方,学校分班时肯定优先考虑分到一起。” 贺余霄这样子,仿佛自己的成绩已经稳上重点,和夏柿同班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柿无辜和他对视。 顾梦一针见血:“以夏柿的成绩,在‘安中’也是火箭班吧?” 南溪镇归鹤安县管辖,最好高中全名‘鹤安中学’,简称‘安中’。 曹北岸双手合十祈祷: “所以我不奢求能和班长当同学,能当校友我就很满足了。” 半期考试成绩还没曹北岸好的贺余霄: “……?” 操? 贺余霄表情麻木的放过了夏柿的唇|瓣,又麻木地拿起了笔。 顾梦眼含同情,忍不住劝: “贺哥,说实在的,你实在不用向班长看齐。” 被‘重点班’三个字冲得恍恍惚惚的贺余霄,嘴里发苦: “你们不懂。” 顾梦:“……” 她确实不懂。 本来底子就薄,还立志非要和超级学霸一个班……那压力多大啊。 顾梦不理解男生这短短几个月建立起来的友谊,看向曹北岸: “你能懂吗?” 曹北岸缓缓摇头: “抱歉,我也不太懂。” 他和贺余霄也没有建立起这样深刻的友谊。 贺余霄进步是很快,但要追上夏柿,除非他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否则……顾梦曹北岸都觉得,贺余霄明年考上安中的火箭班的机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万事皆有可能。”夏柿让两人转回去。 不要给贺余霄泼冷水。 分别不分别都是明年的事了,眼前的黑板报要解决。 文艺文员拿着本子过来: “班长,你字好看,写字还是你来?” 夏柿不但钢笔字写得好,粉笔字也好,以前班里办黑板报,他都是写字的那一个。 文艺委员用铅笔在上本子上规划: “我们现在初步商量,把板报分成四个部分,班长 你负责大字和其中一个板块文字就好了。” 至于图案画框之类的,再集思广益。 夏柿自然没问题:“可以的。” 他作为班长,有协同文艺委员展开工作的义务。 文艺委员又转头,目光落在贺余霄身上,顿了顿,转而看向曹北岸: “你文采好,写点关于未来梦想之类的话?” 这对曹北岸来说是小意思,抬手比了个‘OK’。 被忽略的贺余霄:“?” 虽然……但是……几个意思? *** 办板报不能占用正课时间,有了初步想法后,自习课文艺委员就忙碌起来,下课时间也和人凑在一起讨论这黑板报要怎么搞。 在宁溪中学最后办的一次黑板报,不求得第一拿奖,只希望全力以赴。 以后,这都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翌日最后一节晚自习,走读生走后,班级座位东空一个,西空一个。 教室后排,夏柿看向贺余霄: “要不你回去做题?” 黑板报内容大体已经确定熬,他们今晚要上手试试效果。 不会画画,粉笔字也写得不好的贺余霄,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夏柿想让他回去学习。 贺余霄不为所动:“不差这么一节课。” 劳逸结合,贺余霄这阵学习已经很认真了,夏柿没和他争这一节自习课。 多参与集体活动对贺余霄也没有坏处。 文艺委员搬来课桌,在上面垫了一张稿纸后晃了晃。 文艺文员:“稳了。” 夏柿踩着椅子站上课桌,扭身跟她确认: “大字是用蓝色粉笔吧?” 文艺委员答:“嗯,后面字边用黄色勾。” 木质课桌在时间经年累月的冲洗下,四个桌子腿有一点不平,夏柿站上去稍微有点晃。 贺余霄站在下面仰头,看得心惊胆战: “夏柿柿你小心点,别乱动。” 体育课扭伤的脚才刚好没多久呢。 夏柿调整了一下站位:“我知道的。” 课桌宽,高度也不高,就算有点晃也没关系。 夏柿目测一圈,粉笔尖在黑板上落下一个笑点,回身看文艺委员: “第一个字在这儿?” 夏柿本身不算矮,加上课桌的高度,他整个人的高度陡然拔高,能轻松够到黑板最高处。 正式写字时,还要屈膝才行。 文艺委员要退后半步: “再往右边一点。” 夏柿手依言往旁边挪了一点。 文艺委员抬手比划了一下:“还有过去大概五厘米。” 夏柿又挪了挪,脚下跟着挪了挪。 “你慢点。”贺余霄看得眉心一跳。 贺余霄跟着夏柿的动作挪了挪,抬手扶住课桌。 “好 ,就是那儿。”文艺委员终于点头: “再往上挪点就行了。” 夏柿点头表示知道了,正式动笔之前垂眼看贺余霄: “贺余霄你也往后退一点。” 贺余霄不太放心:“没事你写吧,我帮你扶着桌子。” 夏柿:“待会儿会落很多粉笔灰。” 黑板报的主题要用大花体字,需要把粉笔横着写,粉笔灰落得跟下雪似的。 贺余霄上半身稍微往后仰: “这样就好了,你写你的,不用管我。” 夏柿:“……” 夏柿拗不过贺余霄,只好道: “那你不要仰头。” 不然能吃一嘴粉笔灰。 一个花体字一气呵成写完,夏柿下来挪了挪课桌。 第二个字笔画多,夏柿写完觉得不满意,又擦了重来。 给夏柿递黑板檫的贺余霄: “擦了做什么,写得挺好的啊。” 明明很好看! 文艺委员偷笑:“贺哥,你快变成夏柿的头号粉丝。” 夏柿在中间点个点,都能夸线条圆润。 夏柿的头号粉丝简称柿吹,贺余霄眉毛一挑,认领了这个称呼。 他们学校用不起无尘粉笔,两个大字写完,地面已经蒙上一层蓝。 夏柿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 他手上全是粉笔,贺余霄随意地拍了拍自己头上的灰,抬手给他拍衣服。 夏柿阻止了贺余霄的动作:“待会儿还会蹭上的。” 大字写完,小字更费时间。 越往下写,夏柿膝盖越弯,写到后面几乎要跪在桌子上了。 贺余霄站在夏柿身后,目光下垂,刚好落在夏柿的脚踝之上。 屈膝半跪的姿势让夏柿裤腿上缩,露出一截白得过分的纤细脚踝—— 脚踝骨圆润突出,脚踝之上是线条流畅皮肤细腻的小腿…… 夏柿的脚踝贺余霄一手就能完全握住,夏柿崴脚那时贺余霄亲手握过。 当时心里着急来不及多想,现在…… 贺余霄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想挪开不看吧又不是很舍得。 仗着夏柿背后没长眼睛,贺余霄微微侧身挡住其他的视线,光明正大的盯着夏柿看。 视线从白皙的脚踝缓缓上移,一直落到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 用目光把人细细勾勒一遍,贺余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有人这么会长? 连翘着的那一缕头发丝都透露着乖巧可爱的气息。 想到这里,贺大少爷在心里啧了一声。 郑南那个狗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害他被强制转学也不全是坏处。 至少夏柿很好。 和夏柿待在一起,哪怕是为复杂的数学题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远比在京市和那群狐朋狗友的灯红酒绿四处挥霍找乐子有趣。 贺余霄不得不承认,他家老贺还挺有先见之明。 老贺眼光毒辣,难怪投资产业众多却从未失手。 贺余霄矜傲地在心里肯定了老贺当时的抉择。 夏柿负责的板块是最上面,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写完站起身后脚都麻了。 脚落地的一瞬间,麻意从脚底板直达大|腿,滋味酸爽得夏柿一下没站稳,往旁边倒去。 “小心。”一旁的贺余霄手疾眼快伸手扶住他: “怎么了?” 夏柿皱着脸,他这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家里老式黑电视出故障时满屏的雪花: “脚、脚麻。” 贺余霄:“……” 贺大少爷哭笑不得。 文艺委员适时出声:“脚麻你使劲蹬两下就好了。” 夏柿闻言使劲蹬了一下,升腾麻意比之前更深,他吸了口气,又站不稳了。 夏柿看向文艺委员:“……更麻了。” 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文艺委员语重心长: “你忍一忍,先苦后甜。” 于是小夏班长又忍了一忍,苦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靠贺余霄撑着才没当场给文艺委员跪下。 揽着往自己怀里倒的人,贺余霄很艰难的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语气十分正经: “别蹬了,我扶着你走一圈。” 夏柿慢吞吞点头,明显不想再吃这一份苦。 贺余霄扶着夏柿走了两步,他的手本来是揽的夏柿肩膀,晃了两步后,又自然下移,揽住了夏柿的腰。 太瘦了。 贺余霄在心里想。 冬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这么厚,他搂夏柿腰都毫不费力。 夏柿饭量其实不小,初三男同学的正常饭量,但营养可能都被他拨来长个子了,所以看着还是这么瘦。 尤其是晚上脱了厚外套躺在贺余霄时,这感觉更为强烈清晰。 瘦胳膊瘦腿,腰间腹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贺余霄曾经借着打闹捏了夏柿肚子一下,肉都不怎么捏得起来。 贺余霄觉得夏柿要是能养出一点小肚子,手感一定很好的—— 白嫩|嫩软乎乎的,更像小白糕了。 贺余霄一直在朝这方面努力,奈何夏柿就是不挂肉,也不知道肉都长哪里去了。 心思百转千回,贺余霄手没乱动,老实本分地带着夏柿缓过那阵麻意。 虚伪的贺大少爷: “现在好点了吗?” 夏柿转了转脚:“好多了。” 贺余霄脱口而出:“这么快就好了?” 夏柿竟然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遗憾,表情懵然: “好了不好吗?” “啊?不是。”贺余霄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收回放在人腰间的手: “我就是确认一下,好了就行。” 班上粉笔字写得 好看的不止夏柿一个,这种事也不可能全部推给他来完成。 完成自己那一部分,文艺委员确认没问题后,夏柿和贺余霄就回了座位。 贺余霄往后看了眼:“比我想象中快。” 他以前的学校干什么都兴师动众,办个黑板报能折腾半个月,又是气球彩带装饰,又是油画润色的。 花里胡哨麻烦死了。 所以贺余霄从不参加。 还是夏柿柿他们这样好,简单快捷,出来的效果也不差。 学生嘛,在学校重心还是放在学习上为好。 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呢? -前玩世不恭混世魔王,现为了心里高中那三年,恨不得把书翻烂的人如实想。 要是易帆郑南等人知道贺大少爷此时的想法,肯定惊掉下巴的同时,立马花钱请天师来驱魔——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连京市贺小爷都敢夺舍! 还不快速速现形!! 狐朋狗友还在为发配边疆的贺大少爷鸣不平,脑补在他在落破小镇过着水深火热的的日子。 甚至有人众筹,想用金钱救他们贺哥出火海。 熟不知…… 初来乍到,对这小镇学校,看哪儿都不顺眼的贺余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是看哪儿都过于顺眼了。 看夏柿认真的侧脸一眼,连刺骨的冷风都裹着隐秘的糖,简称——蜜糖。 吸一口,甜的。 再吸一口! *** 用时两天,初三一班的黑板报新鲜出炉。 曹北岸去其他班级转了一圈,打探完情报回来后大拇指肯定: “我们班的最好看!” 文艺委员双眼一亮:“真的?” 曹北岸故作高深点头:“主要是我们黑板报内容精彩,有内涵。” 文艺委员:“……” 简单点,自夸的方式可以简单点。 曹北岸搁那儿臭美,贺余霄中肯地对夏柿道: “主要是你字好看。” 黑板报,谁第一眼看文采斐然的内容啊。 夏柿就笑:“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啦。” 从其他同学去写黑板报开始,贺余霄就一直在夏柿耳边点评: -这个字写得太大,没夏柿柿你写得好看。 -这个没有笔锋,没有夏柿柿你写得好看。 -这个笔锋太刻意了,没有夏柿柿你写得好看。 -这个…… 贺余霄彻底坐实了资深柿吹的名号,拉踩的话张口就来。 夏柿伸手捂住他嘴,让他不要再招仇恨了。 被捂嘴的贺余霄丝毫没挣扎,就这么由着他捂,双眼很亮,满是笑意地望着夏柿。 现在黑板报完成,贺余霄更是把夏柿拿一手板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这么宠辱不惊一小夏班长,愣是被他夸得红了 脖颈: “我知道了,贺余霄你不要再说了。” 贺余霄果真望着他不说话了。 不是贺大少爷存心拉踩其他同学,但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夏柿就露出那种很乖很乖的笑。 乖巧中带着腼腆,能直接笑到人心窝里去。 心窝被狂戳的贺某人实在禁不住这个诱|惑。 况且他的夸赞都是真心的。 他真的觉得没有人比夏柿柿还厉害了。 夏柿觉得贺余霄对自己有很大误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末了,被贺余霄盯得不好意思的夏柿没忍住弯眼笑了。 望着夏柿的笑脸,贺余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震声—— 我还能夸一百句不重样的! *** 贺余霄和曹北岸都带了浓厚的滤镜,认为他们班的黑板报,不说吊打全校吧,秒杀应该没问题了。 可惜现实比较冷酷,评分结束,得奖的班级并没有他们。 陈丽京说完结果,文艺委员第一个‘啊’出了声。 参与了黑板报制作的夏柿还没反应,他的同桌脸拉得很长: “这都不得奖,打分的人什么眼光啊?” 眼看贺余霄就要往‘黑幕’上靠了,夏柿哭笑不得: “你不要乱猜。” 这是黑板报的活动是全校参与,初一初二课业没他们重,花得时间精力更多,比他们评分高很正常。 贺余霄主要是为夏柿鸣不平,担心年级第一接受不了落选的结果。 不过看夏柿反应良好,贺余霄稍稍放心。 认真制作黑板报没能获奖固然遗憾,但夏柿不是很在意,他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上。 元旦后时间如飞,月底就放寒假了。 夏柿不担心自己,可他担心放完寒假回来,贺余霄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学习习惯又丢了。 在夏柿看来,一个月的寒假时间,很适合贺余霄用来冲刺学习。 晚上回到宿舍,夏柿就在跟贺余霄聊放假的问题。 夏柿:“你寒假也要回京市吗?” 过年期间是农闲,家里不忙,他家没有多少亲戚走动,夏柿在想趁这时间给贺余霄补课的可能性。 贺余霄回:“要回去过年。” 贺家发展重心在京市,公司总部也在哪儿,贺余霄自然是要回京市过年的。 家产丰厚意味着人情往来比普通家庭更复杂,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在社交上。 贺余霄年纪虽然不大,但每到这种时候,都要被老贺和路女士带出去认人。 夏柿听后想了想,问: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寒假之后,返校回来就得准备体考,然后是复习…… 仔细算算,留给贺余霄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抛开各种节假日,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时间。 贺 余霄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按理来说,肯定是要开学了才回来。 不过这话贺余霄没说出来,他不答反问: “你是想让我早点回来还是晚点?” 夏柿十分坦诚:“自然是想你早点回来呀。” 贺余霄只是不抱希望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贺大少爷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强装淡定: “为什么想让我早点回来,你——” 夏柿用‘这还用问吗’的眼神看贺余霄,嗓音斯文又轻软: “你早点回来就可以多点时间学习呀。” ‘你是不是也不想分开太长时间’贺大少爷后面半句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贺余霄:“……” 默默地把这句话吞下肚子,贺余霄气笑了,去扯夏柿腮帮子: “夏柿柿,你脑子是不是就装了学习一件事?” 对上贺余霄‘我知道你是个学习狂魔但你就不能劳逸结合暂时忘记学习好好聊聊天’的谴责眼神,夏柿还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夏柿很认真的回: “其实还装了捡瓶子的。” 只是现在太冷,贺余霄又几乎每天晚上都留宿学习,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细算起来,他的小铁盒已经好久没有进账了。 想到这里,夏柿小小地瞄了贺余霄一眼。 若不是贺余霄,他现在肯定拎着麻袋出门了。 废品肯定都捡了一些了。 夏柿小心偷瞄,自以为隐藏地很好不会被贺余霄发现,但其实…… 贺余霄看得一清二楚! 再次阻碍了小白糕捡垃圾赚钱的贺余霄: “…………” 贺余霄拿他没办法,又不死心: “除了学习和捡瓶子,就没别的了?” “啊?”夏柿脑袋顶上又要冒问号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还要什么? 混世魔王掐着人中,生无可恋地仰倒在床。 很心塞。 还不能说。 想到这里,贺大少爷望着上铺的床板,感觉更心塞了。 夏柿看着不愿面对现实的贺余霄,一头雾水: “贺余霄,你怎么了?” 贺余霄一动不动,失去灵魂。 小夏班长使用‘戳一戳’技能。 混世魔王没闪,挺着没动。 夏柿凑过去看他:“贺余霄?” 对上夏柿那双自带轻雾感的小鹿眼,贺余霄心情沉重地缓缓闭眼,有气无力的晃了晃手指: “我在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不血淋淋但仍然让我眼前一黑的现实。” 夏柿:“?” 夏柿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贺余霄说话了。 夏柿学着贺余霄的模样在他身边躺下,歪头望着他优越挺翘的鼻梁: “为什么眼前一黑。”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贺大少爷心里有苦说不出,笼统回答,你不要管我为什么黑,反正就是黑了。 夏柿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 “贺余霄。” 听见夏柿叫自己的名字,贺余霄睁眼看他。 然后贺余霄就见乖乖软软的小白糕眉头微皱着,好认真的开口问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学习才这么说的啊。” 贺余霄:“???” 眼前,更黑了!! 第 31 章 脸红 你是为了逃避学习才这样的吗? 夏柿软软的声调在贺余霄耳边来回晃。 贺余霄:“……” 被误解的人,这次不单眼前一黑,连未来都觉得一片漆黑。 夏柿问得太认真,心情十分复杂的贺大少爷再次捂嘴,比夏柿还认真: “好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贺余霄不让夏柿再聊这个话题,恰巧小夏班长除了学习之上,对其他事情都没有刨根问底习惯。 让不问就不问,十分乖顺懂事。 令人心塞——主要是贺大少爷心塞的话题就此跳过。 小台灯小书桌今晚也在认真营业。 夏柿笔记本抄录着一道数学题,正理思路呢,今晚不太静得下心的贺余霄伸过来问: “夏柿柿,你作业不是都做完了吗?” 贺余霄余光扫了眼,夏柿的题他别说解,连看都看不懂。 贺余霄:“超纲了吧?” 混世魔王如今也分得清哪些知识点是学过的,哪些是老师还没教的。 贺余霄脑袋靠得太近,夏柿不得不往后仰脖: “是老师给的奥数题。” 夏柿聪明脑子好,别人要花时间反复琢磨的东西,他听一遍就懂,还能举一反三。 就算上课不怎么听,也能考个普通同学望尘莫及的好成绩。 更何况他不但聪慧智商高,还如此刻苦。 以夏柿现在的水平,初中的知识已经难不倒他,他自己便四处收集了各种奥数题来专研。 陈丽京还给他找了高中的教材课本,让他提前熟悉。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 “卷不过卷不过。”贺余霄又趴回了自己的位置。 夏柿向前的脚步从未停止,两人差距似乎并没有随着自己的努力而缩小,意识到这一点后,贺余霄神情恹恹。 夏柿感受到了贺余霄低落的情绪,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夏柿抿唇,握笔的手指微微蜷缩,忍不住在心里把两人刚才的对话复盘了一遍。 默默理了片刻,夏柿轻声开口:“贺余霄……” 贺余霄蔫头蔫脑:“嗯?” 夏柿眼里有点忐忑:“你……生我气了吗?” “嗯?”贺余霄声调略微提高,终于抬眼看他。 贺余霄不知道夏柿这突如其来的忐忑紧张从何而来—— 生气?他生什么气? 夏柿懊恼:“因为我误会你不爱学习。” 贺余霄愣了下,嘴比脑子快: “你没误会啊,我本来就不爱学习。” 在努力学习不代表就爱学习,贺余霄从来不认为自己爱学习。 贺余霄:谁这么自虐真的从心底爱学习啊? 若不是夏柿,贺大少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里撒丫子疯呢。 贺余霄一脸严肃: “你不要胡思乱想给我定罪,我没生你气。” 他哪里敢对着小白糕生气。 就算他混不吝突然勇了一回,又哪里舍得。 清瘦白净的少年单一皱眉,贺大少爷就丢盔弃甲,对方说要够星星,要抱着月亮睡觉,他也只会仰头掂量夜空和地面的距离,低头找长梯。 夏柿鹿眼明亮,难得固执追问: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贺余霄在舌尖把这几个字过了一边,嘴里发苦—— 还能为什么? 他心里着急,想让夏柿别走这么快,在原地等自己跑过去。 他想让夏柿给自己一个并肩而行的机会。 可贺余霄再混不吝,这种话也说不出口: 该多懦弱无能的人,才需要人原地不动的等自己? 夏柿认认真真地盯着贺余霄的,大有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好吧。”贺余霄举手投降: “马上要中考了,我还有很多不会,我在气我自己,早几年干嘛去了。” 贺余霄扯了一个不算慌的慌。 归根结底,还是他前几年浪太过,现在追悔莫及。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夏柿短暂地愣了下,最后展颜一笑: “你已经很厉害,进步很快了,不用太焦虑。” 贺余霄是他们班成绩进步最快的一个,夏柿现在给他找的卷子,他都能考中上的分数。 不是单科,是除英语外的每一科。 贺余霄听后小声开口: “再厉害,还不是离你十万八千里……” 夏柿没听清他的咕咕哝哝,眨巴着眼:“你说什么?” “我说——”贺余霄揉他头发两下: “时间不等人,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后悔药千金不换,贺余霄很快从牛角尖中钻出来,重整旗鼓: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上安中! 同班不同班的,到时候再说! 见他恢复如常,夏柿松了口气,给他鼓气: “好,你一定可以的。” 小白糕笑得太乖,贺余霄忍不住又揉他头发,把人细软的头发都揉炸毛了,才心满意足收手。 就很恶趣味。 也很快乐。 像是充满了电,贺余霄深吸一口气盯着书,干劲十足。 夏柿已经习惯贺余霄时不时就折腾他头发或脸的行为,用手胡乱顺了顺,也专心做题。 *** 砂锅盖子被咕嘟咕嘟的汤汁往上顶,盖身相碰,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香味浓郁,从厨房遛出来,飘满偌大客厅,勾人馋虫。 戴着隔热手套的厨师把揭开盖子,热气蒸腾下用陶瓷长柄勺搅合两下。 厨师关 了火,对在外收拾餐桌的保姆道: “午饭已经好了。” 保姆了然,上楼去叫小少爷。 没过两分钟,保姆和贺余霄先后下楼。 贺奶奶已经坐在餐桌旁,看见贺余霄下楼吃饭手里都拿着书,心疼开口: “霄霄,别学了,先吃饭。” 贺余霄在奶奶身边坐下,把‘掌中宝’放在一旁,随口应了声。 贺奶奶是典型的天大地大孩子身体健康最大的家长,比起贺余霄成绩好坏,她更关心她乖孙身体。 贺奶奶:“你这样会近视。” 贺余霄笑了一声,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开: “离这么远呢,不会的。” “而且我一天起码做两次眼保健操,不会近视的。” 上午跟着学校广播做一遍,晚上点灯熬油学完了,再和夏柿一起做一遍。 贺奶奶又道: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在学校有好好吃饭吗?” 最近贺余霄晚上都不怎么回来,贺奶奶觉得他瘦了好多,眼含担忧: “初三学习任务这么重吗?” 厨师和保姆端上碗碟,祖孙两人做了四菜一汤,每道菜的份量都不多,不出意外两人刚好能吃完。 贺余霄站起身给奶奶盛饭,一边答: “还行吧,作业不算多。” 贺奶奶如今整天打麻将不理事,但也没老眼昏花: “你又骗我,作业不多的话,你放假都不下楼活动活动?” 贺余霄就笑:“我哪儿敢骗您啊。” 学校的作业的确不多,只是他自己在给自己加负而已。 虽然人从牛角尖里出来了,紧迫感却没减少半分。 毕竟贺大少爷野心日渐膨胀,所求的是高中三年同校同桌,又远不止高中三年。 乖孙嘴里扒着饭,眼珠子还盯着书,贺奶奶脸一板。 舍不得说乖孙,贺奶奶就拿乖孙的爹开刀: “我就知道之前是你爸妈在我这儿危言耸听造谣,说什么你贪玩不爱学习,要被养废了。” 她乖孙明明很懂事,学习都不要人监督。 贺奶奶越说越不满: “也不知道你爸哪儿来这么大意见,难道在他眼里,非要考个全校第一,才是宝贝不成?” 当初贺关凭说要把贺余霄转回南溪镇,贺奶奶就是投反对票的—— 人生地不熟的,她家霄霄哪里能适应这个小镇生活? 可一辈不管二辈事,儿子儿媳铁了心要这么做,她一个大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然后现在,贺奶奶认为儿子儿媳是望子成龙,对乖孙要求太高。 贺余霄听后忍不住乐,很有良心的替老贺说话: “我爸倒也没添油加醋。” 短短几个月过去,贺余霄再回头看自己逃课泡吧打游戏的日子,恍如隔世的同 时,也觉得太不像话了。 况且…… 不知道想到什么,贺余霄眼中的笑意加大: “能考全校第一的,的确是个宝贝。” 还是个大宝贝。 见贺余霄还帮贺关凭说话,贺奶奶更是心疼: 你看看你看看,你爸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_[(” 这么好个儿子,就真舍得丢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贺余霄:“……” 奶奶对亲爹的怨气看起来不轻,贺余霄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有点心疼老贺。 “啊切——” 远在京市的贺总,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贺余霄想几口吃完饭就上楼,奈何奶奶不允许。 贺奶奶难得威严: “吃饭太快对肠胃不好,多嚼两下再咽。” “我知道你赶时间,但也不急一时半会儿。” 奶奶都发话了,让贺余霄至少在餐桌上待够半小时,狼吞虎咽的贺余霄无奈开始细嚼慢咽。 慢下速度的贺余霄抬眼瞧了眼墙上的复古挂钟,心思很容易地就偏了—— 也不知道小白糕现在在做什么? 这周拿回来的卷子有两道题不会做,得让夏柿柿多讲一遍。 每次的卷子都有不会的,长此以往,夏柿柿不会觉得他是笨蛋吧? 这样多影响他在夏柿柿心里英明神武帅气聪明成熟稳重的形象啊…… 不对,心思善良的小白糕不是这样的人? 小白糕真白啊,不知道咬一口是什么味的……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有的人却意不在此。 跳动有力的一颗心呀,不用插上两只小翅膀,都能期待羞赧地朝心心念念的人飞去。 “霄霄,霄霄,霄霄?” 贺奶奶开口叫贺余霄。 “嗯?”心早就飞远人眨眨眼回过神来,嘴里还咬着筷子。 贺奶奶笑吃着吃着饭突然傻笑出声的孙子,好奇: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贺余霄放过被咬出牙印的筷子,神情一凛: “嗯?我开心了吗?” 混世魔王不肯承认傻笑出声的自己,姿态端坐的展现自己成熟稳重的气质。 然后在看见厨师往垃圾桶扔油壶时,稳重的外壳一秒破功。 贺余霄站起身,制止厨师的动作:“等等!” 被吓一跳的厨师手一抖,僵住不敢动了,看向小少爷的双眼很是懵逼。 贺余霄走到厨房,看着那个5L的超大油桶: “你要扔了吗?” 厨师持续懵逼:“这、这个已经用完了,不能扔吗?” 贺余霄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他: “这可是塑料的!” 厨师:“……啊?” 塑料的,然后呢? 贺余霄身后抢过厨师手 里的油桶: “这都是钱啊!” 厨师:“???” 厨师表情空白一瞬,没反应过来。 而心思活络的贺余霄已经在想另一个问题了: 最近夏柿柿都没时间出去捡废品,他的小金库已经很久没有进账了…… 想到这里,贺余霄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圈,灵光一闪。 贺余霄看向厨师: “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不用的?” 上次只清理了仓库,他都忘记看家里了。 这么大一个家呢,难道还找不出可以卖废品的东西? 贺大少爷:他这就来找找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卖的! 到时候给夏柿柿一个惊喜。 想到夏柿看到废品后,可能会露出的能乖到人心坎的笑,贺余霄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嘿嘿。” 把小少爷变脸过程看在眼里的厨师:“……” 妈耶,毛骨悚然,厨师缓缓抱住了自己胖胖的胳膊,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 楼上,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小孩儿在家里跑跳。 楼下,夏柿站在自己宿舍,不确定地让贺余霄再说一遍: “贺余霄,你说这是什么?” 贺余霄心情很好,很耐心的重复第三遍: “这些都是我收拾出来的废品,你可以拿去卖钱。” 夏柿:“……” 夏柿不知道那么大的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但他认得出最上面那是一口锅。 一口算得上崭新的铁锅。 夏柿望着贺余霄邀功似的眼神,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贺大少爷得意洋洋,夏柿哑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贺余霄大喇喇往床上一坐: “我家里啊。” 夏柿:“……你家里人知道吗?” 好好的东西要卖废品,贺余霄这行为让夏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知道啊。”贺余霄点头:“我奶奶知道,她同意了的。” 尽管他奶奶知道他要去卖废品时,那震惊的眼神能让他记好久。 当时的贺奶奶,捂着心口回房间后,抖着手给贺关凭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贺关凭你是不是克扣霄霄零花钱了?你虐待小孩儿是吧?” 忙得快原地起飞的老贺,被这一口大锅砸得差点没晕过去: “谁虐待他了?” 老贺觉得自己快冤死了,此刻公司外面的大雪不是雪,是六月飞雪。 贺奶奶心疼得快要流下泪来: “你要是没克扣零花钱,霄霄怎么会想到卖废品赚钱?” 听说贺余霄在卖废品,老贺:“???” 贺总向来精明睿智的双眼满是迷茫: 啥玩意儿? 贺奶奶:“别装不知道,你儿子现在为了上学?_[(,正在家里砸锅卖铁呢。” 还是字面意思上的砸锅卖铁。 贺总:“…………” 实不相瞒,他母亲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 虽然来到夏柿面前的这口锅经历有点曲折,可结果是好的,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老贺给他卡里打了五万块钱。 还有老贺发来的消息: 不至于霄崽,咱们家还没破产,真不至于。 老贺让自家崽放过无辜的锅,已经把锅装进麻袋的贺余霄: 不可能! 都是夏柿柿的! 此时此刻的夏柿柿:“……贺余霄,你别闹了。” 他捡废品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让贺余霄往里面搭钱。 “我没闹。”贺余霄很认真。 夏柿好无奈的看他,指着无辜的锅: “可这口锅是好的呀,怎么能拿去卖掉?” 贺余霄理直气壮:“我问过了,这口锅炒菜要粘锅,已经在闲置很久了。” 贺大少爷没那么离谱,离谱把家里用的锅拿去卖掉。 他又没疯。 只是在他眼里,闲置很久且有替代品的东西,就是废品,放在家还占位置。 只要废品就可以拿去卖。 逻辑完美,一点毛病都没有! 贺余霄:“你放心,我家还有好多口锅,用不完的。” 夏柿这次没被贺余霄的歪理绕进去: “你快把这些还回去。” 他刚才看了眼,麻袋里面还不止一口锅,看着都崭新能用。 除了锅之外,还有不锈钢的碗和盆…… 甚至还有一个成年人拳头大的榔头,超级沉。 看得夏柿太阳穴突突跳。 贺余霄不愿意还:“我都带来了,还回去干嘛?” “这些东西可沉了。”贺余霄把被袋子勒红的手摊开放到夏柿眼前: “为了它们带来,我可费了不少力。” 夏柿垂眸一看,贺余霄手心指腹红痕明显,再看人表情…… 又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 夏柿心底一软,拉着贺大少爷泛红的手心,轻轻地帮他揉了揉: “贺余霄,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些真的不能卖的。” 夏柿试图给贺余霄讲道理,语气比动作还轻,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不止往人耳朵里钻,也往人心尖尖上扫。 在夏柿拉自己手时,贺大少爷脑子就不会转了。 这一刻,贺余霄耳边听不见楼上臭小孩儿发出的噪音,愣愣地盯着两人交叠的手上。 这还是他记忆中,夏柿第一次主动和他牵手—— 不管,就是牵手! 夏柿十指修长纤细,手型十分漂亮,赏心悦目。 常年劳作 ,让夏柿的手白是白,但掌心不像养尊处优长大的那些少爷小姐一样细腻,右手指腹还有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薄茧。 贺余霄却觉得夏柿的手手感很好,摸上去软软的。 像他这个人一样, 尽管没摸过其他人的手,贺余霄此时也单方面认定,夏柿柿的手最好看了。 牵上去也是最舒服的。 夏柿给贺余霄揉了揉手,怕弄通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他手上没用力。 比起按摩,动作更像哄小孩儿。 后面夏柿还说了什么贺余霄没注意,他罕见的在夏柿说话时走神了。 “贺余霄?” 那只赏心悦目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贺余霄快飘到天上的心缓缓归为,表情还有些呆愣的傻气: “怎、怎么了?” 夏柿盯着贺余霄的脸看,眼神新奇又不解: “贺余霄,你脸好红。” 夏柿用手背碰碰贺余霄头,自言自语: “你不会感冒了吧?” 夏柿身体一向很好,头疼脑热的小感冒都很少,他摸不准贺余霄的额头温度正不正常,又摸了摸自己的: “……唔,好像也不烫……” 贺余霄:“!” 倏然回神,贺余霄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下意识抬手摸自己脸颊。 有点烫。 面前的小鹿眼澄澈清透,混世魔王别开脸: “哪儿有脸红,你看错了。” “真的。”夏柿盯着人不放,语气肯定: “你真的脸红了。” 不等贺余霄再说话,夏柿又看向他耳朵: “现在你耳朵也红了。” 贺余霄:“……” 过了一会儿,夏柿眨眨眼,又道我 “贺余霄……你脖子也红了。” 贺余霄:“…………” 夏柿:“贺余霄,你唔——呜呜。” 捂住夏柿嘴的人顶着一张大红脸,冷静地想—— 果然,招术不在新,有用就行。 夏柿微微瞪圆了眼看他:“呜呜呜呜!” 贺余霄平复了心跳,眼神冷静得好像从出生开始就在超市里围观超市员工冷酷杀鱼: “我没脸红,你看错了。” 夏柿:“呜呜呜……” 贺余霄:“你承认你看错了?” 夏柿:“呜!” 不顾夏柿口齿不清地在控诉些什么,贺余霄握住他的后颈,强行让他点了点头。 夏柿:“……” 贺余霄神色无比正经: “那就好。” 贺余霄松了手,夏柿重获自由。 口鼻的吐息,烘得手心温热,手心和双唇分开,柔软的触感消失,冷空气很快灌进指尖,留下微雾的凉意。 松开的手垂放身侧,贺余霄虚虚握拳,指腹在手心不自觉摩挲 几下,碾着手心—— 小白糕刚才支支呜呜说话时,唇|瓣好几次擦过他的手心。 以前没意识,现在才注意到,这人的嘴唇和主人的性格一样。 柔软得不可思议。 目光在被自己捂了好一会儿的两片嘴唇闪过,贺余霄语速飞快: “夏柿柿,你说得对,这锅是好的,不能卖,我这就拿回去。” 话题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拐了回来。 夏柿:“。” 行叭。 不知道贺余霄怎么突然想通了,结果是好的就行。 贺余霄把千辛万苦从家里搜刮来的东西又装进麻袋,只留下像空油桶旧报纸之类,确定报废不要的东西。 至于锅碗瓢盆鹏……贺余霄准备等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再拖回去。 带来的时候想着可以让夏柿柿开心,贺大少爷浑身上下连阑尾上都写着‘力大无穷’四个字,现在…… 贺余霄:累了,一步不想搬。 确认贺余霄不会真的把这些东西拿去卖后,夏柿往后退了一步。 好大一步。 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贺余霄不解看他: “你怎么了?” 对上贺余霄的视线,夏柿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随后瓮声瓮气开口: “贺余霄,可是你刚才真的在脸红。” 他没看错,贺余霄刚才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本就青涩软绵的嗓音从捂着的手下传来,声音更轻,带着软乎乎的糯。 听着夏柿的声音,贺余霄先是荡了一下,随后: “?” 没想到夏柿杀了一个回马枪,还先他一步,自己先嘴捂上了! 不能捂嘴的贺余霄,用好震惊的眼神看夏柿: “夏柿柿!!!” 你变了!! 第 32 章 放假 贺余霄脸红如此明显,夏柿想当没看见都难。 小夏班长的优点之一,就是不会撒谎。 捂着嘴说了这么一句后,夏柿不给贺余霄报仇的机会。拎起暖瓶转身就跑: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打开水!” 贺余霄眼睁睁看着变坏了的小白糕兔子似的溜了。 他甚至还看到了夏柿嘴角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贺大少爷:震惊X2。 出宿舍的夏柿拢了拢外套,出来得急他忘记戴围巾,现在风一吹,冷得他缩了缩脖子。 冬天水房里总排长队,还好今天返校人不多,夏柿站在队尾,前面是个熟人。 朱潭扭头看见夏柿,略带拘谨地笑笑: “班长,你也来接水啊。” 朱潭平时在班里不怎么说话,但只要廖俊杰那些人不在,他神态放松许多。 夏柿温和地对他笑笑,看着朱潭脚边放着的几个水壶: “都是你的?” 朱潭脸上笑意散了些,表情尴尬:“没,帮他们接的。”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作弊一事后,廖俊杰几人是老实许多,但针对的是贺余霄夏柿。 对于其他人,几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瞧见朱潭的表情,夏柿眉头微蹙:“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朱潭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笑容有点苦涩: “只是接点水,没事的,反正我也是顺路。” 同班这么久,两人交集不多,关系一般,话说到这个份上夏柿也不好再说什么。 贺余霄说得对,朱潭自己不想反抗,其他人帮得了一次两次,不能帮一辈子。 朱潭要帮五六个人打热水,一趟拎不回宿舍,只能多跑两次。 人来人往,夏柿打好水后没立即离开,站在一旁看其他同学接水。 朱潭小跑回来,看见还在原地的几个暖壶时,明显松了口气。 学校经常有同学丢暖壶,大多数人会在自己的暖壶上做标记,廖俊杰几人仗着横行霸道,没人敢偷他们的东西,所以都没做标记。 朱潭担心就自己来回的功夫,把他们的暖壶丢了。 还好都在。 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朱潭看了接好水但没走的夏柿一眼,虽然疑惑没也多耽搁时间,拎着暖壶走得很快。 等第二次返回,朱潭拎起最后两只暖壶,夏柿也弯腰拎起自己的暖壶离开。 教室宿舍和学生宿舍是不同的方向,朱潭望着夏柿的背影,慢半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帮自己看暖壶。 下了雨地面湿滑,石阶另一边长着青苔,夏柿拎着暖壶步伐稳且慢。 “夏柿!” 夏柿回头,就见朱潭二两步追了上来。 朱潭胸膛起伏,白雾模糊了他面容: “班长。” 夏柿略带疑惑:“怎么了?” 朱潭咬了咬下唇,小声:“有、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和贺余霄说声对不起。” 夏柿懵然眨眨眼:“?” 什么对不起? 朱潭羞愧低头:“上次……我在厕所看见廖俊杰和杨宏了……” 夏柿愣了下:“你看见了?” 朱潭捏着衣摆:“我去上厕所,看见廖俊杰去拿答案……” …… 夏柿回到宿舍时,贺余霄脸色已恢复正常,他大度的当之前的事没发生: “我正想去找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夏柿:“我遇见朱潭了。” “朱潭?”贺余霄在脑海里扒拉了下,找出一个微胖的小男生和这个名字对上: “是他啊,怎么,他又被欺负了?” 夏柿:“廖俊杰他们让他打开水。” 贺余霄神情一敛,瞧着夏柿的神色,试探开口: “你要是看不惯,我去把廖俊杰打一顿?” 夏柿:“……” 夏柿好无奈的看他:“贺余霄……” “我开玩笑的。”贺余霄赶紧解释:“我哪有这时间,看书都来不及呢。” 夏柿跟贺余霄说了刚才的事。 “这事啊。”贺余霄不是很在意: “以他的性格,不敢站出来指认廖俊杰很正常。” 没什么对不起的,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夏柿叹气:“他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知道真相,却只能看着廖俊杰诬陷你。” 当时夏柿去的时候,朱潭看他的眼神是欲言又止,可他没多想。 贺余霄捏夏柿腮帮子,帮他把嘴角往上提: “他不好意思,你叹什么气?” 夏柿也不知道自己叹什么气,只是看朱潭那副被欺负怕了的神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好了,别想了。” 贺余霄揉了揉夏柿的脸,换了个话题: “你给我的卷子我都做完了,有几道题你给我讲讲呗?” “哪道?”夏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 当天晚上,被贺余霄搜刮来的锅碗瓢盆,原封不动的又送回了贺家。 已经接受乖孙卖废品换钱的贺奶奶: “怎么又送回来了?废品收购站不收吗?” 哪里是废品收购站不收,是夏柿柿不允许。 被退货的贺余霄还怪委屈,指着那堆东西: “奶奶,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贺奶奶:“……” 客观上是还有用的,但贺奶奶观察乖孙脸色,主观回答: “没用了。” 贺余霄:“没坏怎么不能用?” 贺奶奶:“……?” 乖孙,你这有点胡搅蛮缠了。 贺奶奶耐着 性子问:“那霄霄你想卖还是不卖?” 贺余霄摆手说不卖了,夏柿柿不允许,他再想也没用。 贺奶奶自然由着他:“行,我让他们收回去。” *** 在全校学生紧张的期待中,期末考试如约而来,又平静无波结束。 考试结束,许多同学家长来接自家孩子—— 把床单被子带回家,开学再带来,以免寒假期间被老鼠啃坏了。 夏柿要带回去的棉被多,夏爷爷背着了个大背篓来接他。 用绳子把棉被稳稳绑在竹篓上,夏爷爷指着那一沓书问夏柿: “闹闹,这些带回去吗?” 夏柿:“不用的,有些课本下学期要用。” 至于其他不用的书和用完的本子,他可以和废品一起卖掉,不用再费力背回去。 夏爷爷点头说好,扫视整个房间一圈: “还有没有要带回去的?” 夏柿把木箱里的衣服和小铁盒收拾好,摇头: “没有了。” 老鼠霍霍不坏的东西就放着,不然下学期开学还得再费力搬来。 夏爷爷:“那走吧。” “爷爷再等一下。”夏柿往门外看了眼: “我等等贺余霄。” 考最后一场时贺余霄叫住夏柿,让他考完不要急着走,等一下自己。 今日不赶时间,夏爷爷便在只剩棕垫的床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利索,夏爷爷又站起身,说他去宿舍外等夏柿。 夏柿知道夏爷爷是想出去抽烟,应了声好。 夏爷爷会抽烟,但没烟瘾,他早前抽叶子烟,后面自家没种了,便偶尔买包两二块钱的烟。 一包烟夏爷爷能抽一两个月,走亲访友时消耗快些。 等贺余霄的时间夏柿再检查了宿舍一遍,确认是否所有东西收拾好了。 “夏柿柿!” 贺余霄推门进来,瞧见站在房间中央的人,陡然松了口气,庆幸: “我来晚了,还以为你走了呢。” 担心夏柿等不及先走,贺余霄这一路是跑着来的。 夏柿让他别急:“我说了要等你的呀。” 贺余霄望着夏柿,笑出了八颗整齐漂亮的牙: “我知道。” 知道夏柿答应后不等自己的机率微乎其微,心里还是担心。 贺余霄走到夏柿面前,把手里攥了一路的东西递给他: “这个给你。” 夏柿定睛一看,贺余霄递过来的是一支崭新的手机。 和贺余霄正在用的那个,从颜色到款式都一模一样。 夏柿那双水汪汪的鹿眼微睁: “不——” 夏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贺余霄抢白道: “你先别急,你先听我说。” 夏柿抿唇看他:“你说。” 贺余霄:“座机不太方便,你没有手机,寒假放一个月,我要是遇到不会的题都不能问你。” 和夏柿分开一个月,对现在的贺余霄来说太长太长了。 他从来没觉得寒假这么长过。 他之前只会觉得假期不够用,恨不得放假到天荒地老。 贺余霄望着夏柿的眼睛,小心开口: “里面的电话卡我已经插上了,也存好了我的号码,我在里面充了话费,够这一个月用了,你不用管的。” 将近一个月见不到面就算了,要是还不能通电话,完全失联…… 想到这里,贺余霄拉住夏柿的手,眼里带着点期待乞求: “夏柿柿,你……收着好不好?” 不好把手机带进考场,贺余霄刚才就是跑去校门口拿手机了。 贺余霄有理有据,说送点夏柿手机只是为了寒假能更好的学习提升。 夏柿听后默了片刻,慢吞吞开口: “可是这个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贺余霄眼底期待的光黯淡下来,悬在半空的手缓缓下落。 “那这样好不好?”夏柿拉住他下垂的手,想了个办法: “手机就当你放在我这里的,等开学我再还给你,这样行吗?” 柳暗花明,贺余霄短暂地怔了一下,随即笑开: “可以,你说可以就可以,我听你的。” 只要寒假期间能打电话就行! 夏柿跟着贺余霄笑,笑容斯文又乖巧。 贺余霄把手机递给夏柿,笑得有些傻气: “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夏柿头顶的头发晃了晃:“好哦。” 目的达成,贺余霄得寸进尺补充:“你想给我打也行。” 夏柿弯着眼睛笑,还是应好。 “夏柿柿你怎么这么乖啊。”贺余霄到底没忍住,伸手在人脑袋上一阵乱揉。 夏柿好脾气的纵容他稍显幼稚的行为,站在原地没动。 过完了手瘾,贺余霄依依不舍: “好了,走吧,东西收拾好了吗?” 夏柿说他爷爷已经等在外面,贺余霄听后赶紧带着人往外走: “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夏爷爷慢悠悠抽完一支烟,夏柿终于出来。 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贺余霄见过夏爷爷,出来后一眼看见,混世魔王礼貌问好: “爷爷好。” 素日懒散的站姿都端正不少。 夏爷爷对贺余霄笑笑,随后看向夏柿: “闹闹,收拾好了吗?” 夏柿:“好了。” 贺余霄跟着祖孙两人一起往校门走,注意力却被‘闹闹’两个字吸引。 贺余霄双眼一亮,问夏柿: “闹闹是你小名吗?” 夏柿听后不太好意思,小声回:“我爷爷奶奶这 样叫。” 那就是乳名了! 贺余霄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脸上笑意好不遮掩: 闹闹、闹闹……夏柿柿??[,你怎么连小名都这么可爱?” 一个大男生被夸可爱,学校来往还这么多人,夏柿让贺余霄不要笑: “也没有可爱。” 贺余霄不听他话: “反正我觉得可爱。” 贺余霄又在夏柿耳边念叨了两遍,问: “为什么会叫你闹闹?” ‘闹闹’这个小名的由来,夏柿没听爷爷奶奶提过,但听村子里的长辈说过。 还不止一遍。 … 寒冬腊月,浑身就一块破布裹着的男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丢在村头的老柿子树下,哭声比刚出生的奶猫都微弱。 大清早被人发现时,婴儿浑身冻得青紫,出气多,进气少。 那个时候家家都穷,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饭,村民看着那一小团,心软的便于心不忍抹眼泪。 但那时候,没人敢管这么个一看就活不长的婴儿。 最后,男婴被住在村尾的夏家抱了回去。 夏家夫妻膝下无子女,一贫如洗,大家都以为村子某个地方很快就会多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没想到…… 那个小孩儿就是自己,夏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夏爷爷夏奶奶也没想过瞒着他,他们知道村里人多口杂,想瞒瞒不住。 大概是刚出生时受了冻,夏柿小时候身体很差,哭声都没其他小孩儿嘹亮。 大多时候,夏柿都安静乖巧得不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 那时候村子里泼冷水的人很多,偷偷在背后说: “孩子这么斯文本分,长大的可能性不大。” 夏爷爷夏奶奶不是没听到这些屁话,后面干脆给夏柿起了个小名—— 闹闹。 希望他不这样斯文,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闹腾一些。 闹腾也没关系,只要身体健康,平安壮实。 … 夏柿没跟贺余霄说以前的事,只是道: “爷爷奶奶希望我性格再活泼一些。” “你是太温吞了。”贺余霄点头赞同,继而又道: “不过你现在这样也很好,不用改变。” 贺余霄又兴致勃勃问:“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夏柿鼓了下腮帮子:“不可以。” 贺大少爷不干: “为什么,闹闹多好听啊。” 夏柿轻声细语解释:“因为只有长辈这样叫。” 确切来说,只有夏爷爷夏奶奶会这样叫他。 贺余霄一听‘长辈’一词,神情一凛,哦是吗? 男生之间,总是奇奇怪怪的执着于当对方爸爸爷爷,换易帆或者郑南,贺余霄毫不犹豫地就占了这个便宜。 可贺余霄完全没有要当夏柿长辈的意思,立马道: 那好吧,我不这样会叫。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贺余霄这次放弃这么快,夏柿还有些意外。 放弃了‘闹闹’这个拉近关系的小名,贺余霄不太甘心,脑筋一转: “那我可以叫你柿柿吗?” 夏柿觉得贺余霄这话应该不是祈使句,因为他还没回答,贺余霄已经拍板定下来了: “柿柿,这个名字也好听。” 叫一遍还满意,贺余霄叠声叫了好几遍。 夏柿:“。” 好像没有拒绝的机会。 尽管他也没想过拒绝就是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趁着聊天的机会,贺余霄光明正大地盯着夏柿的侧脸看,心里都在冒泡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从人到名字,没有一处不和他心意。 难道女娲大发慈悲,捏人时按着他心意捏的? 校门口,司机开的不是平日接送小少爷的那辆豪车,而是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于是贺余霄很自然的提出,送夏柿和夏爷爷回去。 司机也极力邀请,夏爷爷一番推辞,盛情难却下还是上了车。 贺余霄和夏柿挤一排,叮嘱他一定记得给手机充电,不要关机。 最好是把手机随身带着。 一路上贺余霄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夏柿不厌其烦听着。 小型面包车在梧桐树下缓缓停住,夏柿和夏爷爷下车。 夏爷爷从上衣内袋里拿出用塑料袋装好的钱,想要给车费,不出意外被拒绝。 夏爷爷只好收回去:“那真是麻烦你们了。” 贺余霄赶紧道:“没事的爷爷,我和柿柿关系好,您不用跟我客气。” 柿柿的事,就是我的事。 贺大少爷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怕这话太明显,很怂的没敢说出来。 司机变戏法似的从驾驶座变出一个大袋子送给夏柿,里面装了盒包装精美的糕点,还有些其他吃食。 种类丰富,分量多。 司机说话得体,说这是贺奶奶特意给夏柿准备的,感谢他帮贺余霄补课,就当是提前给新年礼物了,希望他会喜欢。 老人家一片心意,夏柿没有理由拒绝。 夏柿歉意看贺余霄:“可是没给你准备。” 贺余霄表示没事:“没关系的。 夏柿:“那我走啦。” 贺余霄想故作洒脱很酷的点头,末了想到漫长的寒假,一点都酷不起来: “你要是有空……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贺大少爷表情郑重:“我一定第一时间接你电话。”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为什么这么执着打电话,还是点头: “好。” 夏爷爷还背着这么多东西,贺余霄再不愿意,还是挥手说再见。 …… 羊肠小 道上,夏爷爷和夏柿一前一后往家走。 夏爷爷问:你之前带回家的饮食,就是在这位贺同学家做的吗?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放学一起走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夏柿小心避开一个水坑:“嗯,让他家帮忙做的。” 自从贺余霄说夏柿可以提供原材料,让他家厨师加工后,后面每周五,夏柿带回家的吃食,不管从味道还是外表,都比以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花的钱还更少。 不局限于糕点,有时还有烤鸭炸丸子之类的荤菜。 夏爷爷:“人家对你好,我们也不好一直这样麻烦人家的。” 夏柿:“我知道的。” 夏爷爷又问:“你在给贺同学补课吗?” 夏柿乖乖回答:“偶尔给他讲两道题。” 夏爷爷很赞成这个行为:“同学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 “期终考试的成绩下学期才知道吗?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面对爷爷,小夏班长没了以往的谦虚,眉角眼梢都染着小得意: “我觉得我能考第一。” 没有家长不希望自家小孩儿考第一,就算家里的奖状一面墙都贴不下了,夏爷爷听到这话还是很高兴。 夏爷爷笑得眼尾褶皱如刀刻: “这么厉害,明天给你炖排骨吃。” 夏柿嘿嘿一笑:“我要吃转转骨。” 夏柿口中的转转骨,是排骨上面脊骨的部分,中间有个小小的圆,里面有骨髓。 夏柿小时候叫不来脊骨,看见一转一转的圆,就叫转转骨。 长大后知道是脊骨了,也改不了口了。 夏爷爷自然说好:“那我们就吃转转骨。” 说到这里,夏柿想起来问: “爷爷,今年我们家什么时候杀猪呀?” 每年放寒假意味着过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杀年猪。 杀年猪的时候,关系好的亲戚邻居都会来帮忙,夏柿家向来冷清,也能热闹一天。 夏爷爷笑他,明天的骨头还没吃到嘴里,又在馋杀猪饭了。 夏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因为家里一年就杀一次猪嘛。 *** 第二日,夏柿坐在暖和的灶膛前,捧着烤红薯,等着转转骨炖绿豆冬瓜。 与此同时,接贺余霄和贺奶奶的车,停在京市贺家别墅里。 又是转车又是飞机,舟途劳顿,贺奶奶年纪大精神不好,先回房休息去了。 贺余霄单肩背包,跟老贺和路女士打了声招呼后,也朝自己房间走。 “等等。” 老贺叫住自己崽,敏锐开口: “霄崽,你怎么看上去不开心。” 贺余霄:“有吗?” “有。”老贺用手把嘴角往下拉,示意: “你的嘴角就像这样,快要耷拉在地上了。” 贺余霄:“……” 路女士给老贺一肘:“你正经点。” 路女士把许久没见的儿子拉到客厅坐下,关心: “怎么了崽?跟妈妈说说?” 贺余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抱怨: “为什么非要来京市过年?” 南溪镇不能过年吗? 如果在南溪镇过年,等夏柿赶集的时候,他们还能见面。 老贺:“?” 路女士:“???” 老贺不太确定自己理解对霄崽意思没: “你……不想来京市?” 贺余霄毫不犹豫: “当然啊,这里什么都没有!” 主要是没有夏柿柿。! 第 33 章 选择 老贺望着耷拉着脸的贺余霄,不理解: “这里没有什么?” 之前不是还闹着吵着要回来吗? 路女士也纳闷:“你又不喜欢京市了?国庆来的不是还很开心吗?” 刚转学回家的时候,不是离家出走闹绝食都想回来? 对上爸妈疑惑不解的贺余霄,贺余霄没法解释,随手插了块火龙果放嘴里,味同嚼蜡,神情恹恹: “也说不算不喜欢。” 只是一比较,没有南溪镇有吸引力。 成年人没能准确理解少年的小别扭,自然也没能理解短短几个月,自家崽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是为什么。 见贺余霄不开心,路女士和老贺对视一眼,前者出声安抚: “要不去找你那些朋友玩玩?你们不是也很久没见面了吗?” 老贺插话:“郑南那小子不行,听说这阵子又闯祸了。” 各种商业聚会,正事聊完免不得提到家庭,贺家和郑家都在一个圈子混,老贺自然没少听郑南干的糊涂事。 老贺不愿意贺余霄跟郑南这种人走太近。 贺余霄:“……” 贺余霄神色复杂地看自家爸妈: “礼貌问一下,二位知道你们儿L子今年上几年级吗?” “初三啊。”路女士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嗔怪: “霄崽,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怪我们不关心你的学习?” 贺余霄睁大眼看路女士,十分不可思议: “那你还叫我出去和易帆他们鬼混?” 他很忙的好不好! 路女士:“?” 老贺:“???” 炫了一小盘水果,贺余霄拎着死沉的书包上楼: “我要做作业去了,吃饭叫我就行。” 贺大少爷姿态潇洒回了房间,留下老贺和路女士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听到了什么? 目瞪口呆的还有贺家的佣人,看着贺余霄长大的管家更是掏了掏耳朵,又擦了擦眼睛。 管家怀疑是自己上了年纪,老眼昏花加幻听。 贺余霄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家里有暖气,洗澡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开始进入学习模式。 学了几个月,贺余霄现在进入状态没那么艰难了。 成功解出难题后,他还能从中体会到成就感。 家里有电脑学习机,只要舍得花钱,名校名师讲解,知识详解、考点分析……一应俱全。 贺大少爷挑剔觉得,网上的名师还没柿柿讲得好。 但柿柿不在,只能将就用着名师。 楼下,老贺路女士实在没忍住,轻手轻脚跟上楼。 两人推开贺余霄虚掩的房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眼。 见贺余霄竟然真的拿着笔在认真学习后,老贺被自己口水呛了下。 老贺刚呛咳出声,就被身边的路女士手疾眼快地捂住嘴,生拉硬拽的拖着离开。 一口大厅,路女士瞪了大惊小怪的丈夫一眼: “你干嘛。” 老贺惊魂未定,呆呆开口:“媳妇,霄崽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刚才那场景,他是做梦都没敢梦到。 上次开家长会他看见霄崽在学习,但那是有学校氛围加成,又是在上课。 现在都放假了,还是寒假第一天,霄崽竟然在没出去玩,而是在家看名师上课视频! 路女士没好气: “孩子不学你着急,孩子学习你又觉得是受刺激,你这个当爸的怎么这么难伺候?” 老贺双手比划着解释: “不是,我也不知道咱家祖坟的青烟他不是一阵一阵的啊。” 这架势,祖坟青烟就没停过吧? 老贺有点受宠若惊。 路女士被逗笑,让他别贫了: “好了,霄崽在学习,你没事别上去瞎晃,也跟家里其他人说一声,不要干扰孩子注意力。” 老贺晕乎乎点头,步伐晕乎乎地去跟管家打招呼去了。 …… 做完一张化学卷子,贺余霄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比标准答题时间少用十几分钟。 甭管做对了几道,他学习态度这么端正、做这么快,给夏柿柿打个电话、要个夸夸过分吧? 千里之外的半星村,夏柿刚吃了午饭,和夏林林两兄妹一起,拎着锄头和背篓,来山上挖冬笋了。 霜落了几遍,把土冻得很硬实,破土而出的冬笋各个矮胖圆润,但不好挖。 听见欢快的手机铃声,夏柿反应了一会儿L才放下锄头去摸口袋。 贺余霄让他把手机随身携带,夏柿乖乖照做,挖笋都带着。 会打这个手机的只有一个人,夏柿接通后还是习惯性的‘喂’了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贺余霄先笑了两声,才问: “柿柿你现在在干嘛呢?” 夏柿在锄头的木杆上坐下,嗓音软绵绵的:“我在挖笋子呢。” 贺余霄:“挖笋?竹笋吗?” 夏柿呼出一口浊气,搓了搓手: “是呀,我们这里有很多竹子,现在是吃冬笋的季节啦。” 半星村有很多竹林,都是划分成一片一片有主的。 在自家竹林怎么造都没事,去别人家竹林挖笋砍竹,不事先招呼一声,会被骂的。 时间往前二十年,那时人多物贫,在别人竹林捡一片掉落的笋壳带回家,都可能引来一场骂战。 如今农作物产粮上去,他们村最穷苦的人家也能吃饱饭,不缺柴烧,一根柴一把落叶也不放在心上了。 夏柿今日来的,就是夏林林家的竹林。 贺大少爷觉得夏柿在家干的一切事都很新鲜有趣: “那你 挖到多少了?” 夏柿望了眼空荡荡的背篓,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都还没挖出来呢。” 夏柿:“我刚找到一个,刚挖一半你就打电话来了。” 贺余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 “那是我打扰你了。” 头顶竹叶沙沙,就算到了最严寒的冬天,竹林也没像其他树木那样掉得光秃秃,枝叶仍然茂密,直溜的枝头,绿意和枯黄并存。 “没有,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片竹叶打着旋落在眼前,夏柿伸手去接,还没碰到,轻轻的竹叶又旋去了另一边,夏柿接了个空。 贺余霄:“你一个人去的吗?” 夏柿看了眼不远处,锄头轮得飞起夏林林兄妹,笑了声: “和朋友一起来的。” 贺余霄往椅子上一瘫: “我也好想跟你一起去挖笋子,我还没有挖过竹笋呢。” 不挖笋子也行,什么都行。 夏柿:“贺余霄,你没做过的事好多啊。” 没有捡过蘑菇,没有挖过红薯,没有下过地……还没有挖过竹笋。 没有接触过,所以看什么都新奇。 贺余霄深以为然,顺势开口: “等以后你带我都体验一遍。” “好啊。”夏柿答应地很爽快。 又闲聊几句,夏柿想起正事: “你给我打电话,你遇到不会的题了吗?” 贺余霄也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语气难掩骄傲: “没有哦,我就是刚做完一张卷子,跟你说一声。” 免得你以为我一放假,就把学习抛在脑后了。 夏柿闻言双眼弯成明亮月牙: “你这么厉害啊。” 贺余霄‘哼哼’两声:“那可不?” 夏柿:“你现在已经在京市了吗?” “对呀。”贺余霄不动声色展现自己超强的执行力: “刚到家,我就开始学习了,争分夺秒,我爸妈都惊呆了。” 夏柿眼中笑意更浓:“那你好好做学,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贺余霄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连忙出声阻止夏柿挂电话的想法: “劳逸结合,我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不算打扰。” 夏柿侧头看了眼手机:“可我们已经聊了快十五分钟了。” 贺余霄愣了下:“有十五分钟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感觉才聊两分钟的贺余霄拿开手机,仔细一看,刚好跳到十五分钟。 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贺余霄嘴角一瞥,不高兴: “曹北岸说放假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果然是对的。” 放假后的十五分钟,比学校课间十分钟都短。 “夏柿哥哥,你那一颗还没挖出来吗?这里有三四颗,我们挖不过来了,你快 来。” 夏林林的妹妹小灵芝垫着脚冲夏柿喊。 夏柿提高声音应了一声,随后对着手机道: “我真的要挂啦。” 贺余霄也听见了小灵芝的声音,不情不愿: “好吧,你去挖你的笋,我一个人做卷子也没事的。” 年纪尚浅的夏柿没能听出某人语气里的幽怨,卡在十六分之前,爽快的挂断了电话。 ‘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贺余霄:“???” 就……真挂断了啊? 一句‘再见’都没听见,贺大少爷:…… 迟早气死! 夏柿不知道混世魔王的心塞,吭哧吭哧把胖乎乎的冬笋挖出来,朝夏林林那儿L转移阵地。 夏林林两人的战果比夏柿可观多了,背篓里装着三四根笋。 “你刚才跟谁说话呢?”刨土的夏林林停下来。 夏柿笑了笑:“没谁。” 他把冒出头的竹笋上的落叶枯枝清理干净,问收获不菲的夏林林 “你要挖多少啊?” 他们这儿L的冬笋个头大,夏柿刚挖的那颗,剥掉笋衣还有五六斤重。 一颗就够他们三人吃一顿了,夏柿准备挖两颗就回家。 小灵芝已经八岁了,正上小学三年级,脆生生回答: “奶奶说泡酸笋过年吃,让我们多挖一点。” 夏林林家有一个超大的酸笋坛子,有时候村里谁家摆席要用酸笋,拿点东西就能换。 关系好他家就直接送,反正季节到了,竹林到处是笋子。 根本不值钱。 夏柿挖好自己的两颗,又帮夏林林挖,帮着一路背到了家。 “夏柿你等等。” 夏林林抱了两个柚子放夏柿背篓: “我爷爷前两年嫁接的那颗树,今年结第一回,可甜了,我奶奶让我给你拿两个。” 夏柿道了声些,背着柚子和竹笋回家。 半星村就这么大,夏林林家和夏柿家离了一百米不到,很快就到家。 夏奶奶在簸箕选花生种,见夏柿回来,让夏柿接手她的工作,自己去处理冬笋。 冬笋略带苦涩,去掉笋衣笋皮后切成片,还要焯一遍水才行。 夏柿坐在厨房门前亮堂的地方,问生火的奶奶: “爷爷还没回来吗?” 夏奶奶:“可能今天的花生不好卖。” 夏柿:“最近不是更好卖么?” 临近过年,炒花生几乎是家家必备的年货,和瓜子一样,是招待客人的热门零嘴。 街上卖的炒花生贵,很多人会选择买生花生回家自己炒。 费一点时间,但省钱。 家里没什么活,夏爷爷便担了一百多斤花生去镇上散卖,大清早去,这都下午了还没回来。 夏奶奶笑:“这谁说得准。” 夏柿也不是担心别的,就担心爷爷不舍得花钱吃午饭。 “他肯定不会买饮食。”比起夏柿的不确定,夏奶奶却是肯定: “不过早上我让他带了你拿回来的饼干,装了瓶水,饿不着他。” 夏柿听后点了点头,放心了。 *** “贺哥,不是吧,你又不来?” 易帆在电话里嚎:“从放假到现在,每次约你,你都说没空,贺叔叔管你这么严了?” 贺余霄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正算一道数学题的关键步骤,听后随口回: “我自己没空,跟我爸妈没关系。” 电话里是另外几位朋友的声音: “哥你在家忙什么呢?坐月子还要出来透透风呢。” “这都放假快半个月了,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京市酷哥不当了,该行当深闺小姐了?” “就是就是,出来玩玩啊,咱们哥几个都好久没见面了。” “今天还有妹子,咱们学校那个温佳月你还记得吧?就是喜欢你的那个国际班班花,你当时转学,人家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知道你回京市了,人姑娘眼巴巴等着呢,你就不来见人一面?” “美女一片芳心,你就舍得这样辜负了?” “你都转学了,人家还念念不忘,你要不就从了人家吧,男帅女美配一脸,金童玉女啊你俩。” “出来呗,你要不方便,我让我司机来你家接你?” 手机对面七嘴八舌,吵得贺余霄脑仁疼,‘啧’了一声怼回去: “你才是深闺小姐呢。” “都已经初三了,整天就想着玩,我都不稀得搭理你们。” “还有什么妹子姑娘,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对她们没兴趣,你们别一天嘴上没把门乱说话。” “哥洁身自好着呢。” 一群人在那边狂笑: “初三又怎么了?贺哥别告诉我们,你这阵子待在家是在学习。” “初三也是拿来玩的,反正我们又不用跟那些平头百姓一样,苦哈哈的学习。” “普通人成绩再好,毕业还不是给我们打工。” “扯你爹的淡,贺哥你还不了解吗?就算天上下红雨,他也不可能学习的哈哈哈哈……” “我怀疑贺哥是在家玩游戏,嫌我们菜不肯带我们。” 对面嘻嘻哈哈,都对‘学习’两个字不屑一顾—— 他们各个家底丰厚,只要不出意外破产,足够他们躺平当一辈子咸鱼了。 贺余霄觉得那句‘普通人成绩再好也是给我们打工’刺耳,顾念着旧情没有发火,没好气开口: “懒得跟你们扯,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显然一群游手好闲只知道花家里钱的富家少爷是没有正事的,贺余霄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手机安静没两分钟又响了,思路被打乱的贺余霄拿起来 一看,是他狐朋狗友的另一号。 频繁被打扰,贺余霄不耐烦的皱眉,想静音或关机又怕错过夏柿的电话。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最后,贺大少爷压着眉心接了,不等对面胡搅蛮缠劝他出门浪,先发制人: “最后跟你们说一遍,我现在很忙,不想出门玩也没空玩。” “有事给我打电话可以,没事找事,打一个我拉黑一个。” 说完后贺余霄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贺余霄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些狐朋狗友这么傻|逼,说话这么不中听呢? 都初三了,还玩呢? 另一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挂了电话的李家少爷,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李家少爷看向易帆,气不顺: “贺余霄他什么意思?怎么,半年不见就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易帆也没想到贺余霄今天这么没耐心,愣了下给李家少爷顺毛: “哎,贺哥肯定没这个意思,他也还说了,是他最近太忙了。” 有人不满: “他有什么好忙的,约半个月都约不出来,太不给面子了。” “我听我爸说了,他转学后好像开始认真学习了,怎么,多考两分就觉得高我们一等,看不上我们这些混日子的了?” “他比我爸还忙,不知道的还以为贺家的生意已经交到他手里了呢。” “就是就是,易帆,这事可是贺哥做得不对。” 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看来大家对贺余霄最近的行为都颇有微词。 易帆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得替贺余霄说话: “都是兄弟,哪儿L能这么说话,就算贺哥是在学习,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为了小圈子的和谐,易小少爷难得耐心,好说歹说把一群人哄好了。 *** 晚上,贺家别墅灯火通明。 贺余霄正吃饭,手机响了一声,易帆在企鹅上给他发消息了。 嫌企鹅没有打电话直接,一群人又不心疼话费,屁大点事都是直接打电话,不常用企鹅。 【易帆:贺哥,在吗?现在有空了吗?聊两句呗?】 贺余霄单手给易帆回了消息:在吃饭,聊什么? 易帆把白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易帆:贺哥你最近在忙什么,能给兄弟透露一下吗?】 【易帆:你到底是咋想的啊?】 贺余霄没想到那些人对‘自己不出去疯玩’这件事反应这么大,无语又好笑。 【贺余霄:在忙着考高中。】 【贺余霄:没有其他的想法,我也不想管他们怎么想。】 【贺余霄:我就现在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大家以后能玩到一起最好,不行就好聚好散。】 看见贺余霄的话,易帆吓了一跳,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这话是什 么意思。 贺余霄看时间还早,起身去花园接了电话。 工业污染下,京市的天空看不见半颗星星。 贺余霄望着黑黢黢的夜空,语气平静: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是,那…你这…”易帆说话都结巴了,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不是,为什么啊贺哥?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都是兄弟,怎么就突然要好聚好散了?” 贺余霄:“没有谁惹我不高兴。” 易帆不理解:“那是为什么啊,以前大家在一起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怎么你突然就要脱离大部队啊? 贺余霄在花园的藤椅上坐下,解释: “大家以前在一起玩得开心,不代表以后也会开心。” ‘好聚好散’对贺余霄来说,并不算突然,这件事他其实想过一段时间了—— 他要追逐心里的目标,那必不可能再回到醉生梦死的从前。 能接受并且不会阻碍他的人,仍旧是他的朋友。 否则…… 便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弃在从前。 他以前的圈子有些人行事荒唐,他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能让夏柿柿跟着他闭眼。 那样柔软乖巧小白糕,最好一辈子不沾染这些乌烟瘴气。 永远干干净净,眼神澄澈。 ‘从前’还是‘未来’,这对贺余霄来说从来不是选择题。 因为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未来’。 所以他的身边,也需要‘干净’。 易帆还是不理解,只会吶吶问为什么。 九百分和六百分之间的差距带来的压力,贺余霄没跟任何人说过。 不过现在,不认识南溪镇那些人的易帆,似乎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贺余霄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易帆,我想上高中。” 易帆本能接话:“现在这样也能上高中啊。” 不止高中,想上大学都可以。 只要家里花点钱……圈子里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贺余霄解释:“我指的是,不让家里花钱,自己考进去的那种重点高中。” 易帆:“……啊?” 在房间学了一天,贺余霄肩膀脖子都有点酸,他身体往后靠,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才轻声开口: “好吧,最开始不是我想。” “是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好好学习,和他再当三年同桌,答应了就要做到。” “他成绩很好,全国最好的大学闭眼上的那种好,我不想被他落得太远。” 电话那端的易帆沉默良久,好半天才不确定问出声: “贺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贺余霄:“……想什么呢?” 他哪儿L有早恋!! 第 34 章 新年 得到否定答案,易帆明显不信: “要不是你喜欢那个女生,你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半年不到,这连兄弟都不要了。 这不就妥妥的重色轻友吗? “……”贺余霄没好气问:“我什么时候说是女生了?” 易帆:“?” 易帆懵了:“哥你说的人还是男生啊?” 贺余霄:“是啊。” 易帆现在确认贺余霄没早恋了:“就几个月时间,你们关系就好到这份上了?” “为了一棵树,放弃我们整片森林?” 贺余霄很是冷酷无情:“他要是棵树,你们顶多算路边杂草,你勉强算颗歪脖子树。” 易帆:“???” 易帆大受震惊,并对贺余霄口中的人产生了强烈好奇: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的吗?” 贺余霄:“嗯哼。” 易帆还想再说什么,贺余霄出声打断: “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态度不会变。” 童年玩伴,不代表永远会走同一条道。 易帆沉默两秒,最后叹气: “行吧,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 饭还没吃完,贺奶奶见贺余霄这么久没回来,担心饭菜凉了,在里面喊了一声。 贺余霄高声应了,随即对易帆道: “行,那就这样,没事我挂了。” 易帆心情还复杂着,没有其他的话可说,只在通话结束之前,真心实意说了一句: “贺哥,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 贺余霄‘嗯’了声,眉梢上扬: “我也觉得挺好的。” 回到餐厅,贺奶奶随口问了一句:“夏柿打来的?” 这段时间,家里人经常听见贺余霄和夏柿打电话,大多时候都是在聊学习,时间久了,众人也从最开始的震惊诧异,变得波澜不惊见怪不怪了。 “不是。”贺余霄回到自己的位置:“易帆打的。” 他倒是想接到夏柿主动打来的电话。 奈何夏柿柿一放假就跟失踪似的,好像自己不主动联系,他就想不起还有自己这号人。 听见易帆的名字,老贺抬头看了贺余霄一眼,动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声带还没来得及发声,餐桌下的膝盖就被旁边的路女士碰了碰。 餐桌上,路女士微不可察地对老贺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霄崽。”路女士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贺余霄: “你最近学习也辛苦了,我和你爸商量着给你请几个家教,你看你需要不?” “家教?”贺余霄想了想: “不用了吧,寒假就剩大半个月了。” 而且有电脑还有学习机,他现在自己应付得过来。 再不行,他还有自己的杀手锏呢。 路女士很好说话:那行??[,就不请了,咱们自己学。” 贺余霄嘴里嚼着虾滑,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 晚上十点的半星村,万籁俱静。 夏柿今日早早地上了床,把自己裹成一只圆滚滚的蝉蛹。 贺余霄这几日打电话的频率比较规律,今日也十分准时。 夏柿严严实实缩在被窝,只露出一个脑袋和半个手掌: “你给我申请了个Q|Q号?” 贺余霄:“是啊,账号和密码待会儿我短信发你,你直接登上就行了。” 班上不少人都注册了企鹅号,夏柿没有手机又从不去网吧,一直没有申请过。 贺余霄觉得自己蠢,手机都给人准备了,就是没想到注册个社交账号。 还是易帆给他发消息,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贺余霄:“这样以后我们聊天就不用话费了,只需要流量。” 夏柿:“可是我不会用呀。” 贺余霄让夏柿不用担心:“这个很简单的,很快就能学会。” 在夏柿心里,这手机是贺余霄暂时放在他这里的,因此拿到手机这么多天,只有接贺余霄电话时他才会用一下。 完全没有研究过手机的功能,经贺余霄这么一说,夏柿才知道手机上那个小企鹅是可以点开的。 贺余霄发来账号和密码,还有超详细的操作流程。 夏柿跟着短信上的步骤,摸索着登上了企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用户昵称—— 一只小甜柿。 用户头像,也是一颗又大又红的卡通柿子。 除了软件自带官方号之外,列表只有一位好友。 夏柿跟着软件的新手教程走了一遍后,点开了他唯一的好友—— 一只大元宵。 用户头像,是一颗圆滚滚的元宵躺在白色勺子。 还是芝麻馅儿的元宵。 不用想就知道,唯一的好友是谁。 点开这位元宵好友的对话框,夏柿还没说话,对面发来另一个会动的企鹅表情。 【一只大元宵:柿柿你登上了吗?】 夏柿对手机的使用不够熟练,打字没有远没有贺余霄快,怕贺余霄久等,就先随便打了个符号发过去。 【一只小甜柿:。】 【一只大元宵:真棒!】 【一只大元宵:这个还能发语音,以后我们联系就方便多了,随时随地都能聊天。】 夏柿慢腾腾打字: 【一只小甜柿:好的。】 看着贺余霄的长篇大论,夏柿感觉自己回复的字有点少,又点开表情栏,挑了一个他觉得的很可爱的小表情过去。 【一只小甜柿:小企鹅转圈.jpg】 很普通的一个表情,换个人发,贺余霄都要觉得幼稚的程度,但对面的人是夏 柿,贺大少爷只觉得好可爱。 【一只大元宵:都会发表情了,无师自通,不愧是年级第一!】 看见贺余霄的消息,捧着手机打字的夏柿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下。 黑暗的环境中躺在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夏柿用好不容易焐热的被窝坐起身,把床头的厚外套披上。 【一只大元宵:我今天在家学了一天,朋友叫我出去玩儿我都没有去。】 【一只大元宵:快夸我.jpg】 看着贺余霄发来的小猫叉腰,旁边写着‘快夸我’的表情包,夏柿双眼微亮,觉得好可爱。 可爱得有点不符合贺余霄酷哥的形象了。 夏柿认真地在手机上找了找,然而并没有找到类似的表情包。 他手机上,只有自带的原始表情。 他的表情单一还小小一个,没有贺余霄的那么大。 夏柿的食指在不大的屏幕上一指弹: 【一只小甜柿:贺余霄,你这个,是哪里找到的?】 然后小夏班长就被科普,特殊的表情包是系统没有的,要自己四处去搜刮。 贺余霄手机里可可爱爱的表情包,都是他在其他好友和各种聊天群搜刮的。 夏柿还没有聊天群,好友也只有贺余霄一个。 于是,一只小甜柿只能搜刮一只大元宵的。 夏柿也不挑,把贺余霄发来的表情包全部都收藏保存了下来。 刚开始用手机聊天,就算是夏柿,也难免觉得新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消息,这一聊就忘了时间。 等夏柿回过神来,手机上显示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不干活不学习的时候熬到这么晚,夏柿惊了一瞬,赶紧跟贺余霄说拜拜。 【一只小甜柿:家里明天杀猪,要早起。】 贺余霄再次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同时又好奇: 【一只大元宵:杀猪?就是网上说的那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猪吗?】 【一只小甜柿:猫咪点头.jpg】 【一只大元宵:我也想看[撇嘴][撇嘴]。】 【一只小甜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大肥猪在半星村殒命,想看的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市,想看现场是不可能了。 夏柿最后答应他,给他拍个肥猪临死前惨叫的视频。 至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过程,太血腥就算了。 聊天框里,贺余霄撇了好几个嘴才勉强同意。 *** 夏柿睡得晚,第二天仍然起了个大早。 他穿好衣服出门时,夏爷爷已经在和请来的屠户聊天了。 夏柿家今年的猪长得好,膘肥体壮,目测快二百斤,凭夏爷爷和屠户两人是按不住的,因此又叫了村子里关系好的帮忙按猪。 还有人在忙着清理去年用过的大灶。 杀 猪不像鸡鸭鹅等小型家禽,从杀到去毛破肚,都只能在室外进行。 因此家家户户,基本都在离自家房子远的地方,挖了个大灶,专门用来烧火烫猪毛。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关系好的,也有共用一灶的。 反正许多家同时杀猪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也不怕因为这事争嘴。 杀年猪在村子里是大事,村子里的其他人就算用不着帮忙,也愿意来揣手看个热闹。 夏奶奶正在抱稻草,人群中看见夏柿的身影,招呼他: “早饭在锅里,吃了再来看。” 夏柿应了一声,回到灶屋揭开锅,里面放着一碗红薯稀饭,一点昨天的剩菜。 桌上还有他们家餐桌的常客——酸菜。 夏柿几口吃掉早饭,把碗洗后才出去。 “夏柿。” 夏柿听见夏林林的声音,扭头一看,才看见夏林林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稀饭,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吃。 村子里大家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到了饭点端着饭碗能窜半个村子。 吃着吃着,端着碗跑去自家稻田看生长情况也是有的。 夏柿走到夏林林旁边。 夏林林一边吃饭,一边感叹: “你家猪好肥。” 夏柿:“你家什么时候杀猪呀?” 夏林林摇头:“不知道呢,我爷爷说杀猪和过年弄同一天,省事。” 杀猪需要人手,要做杀猪饭,不如过年一起,亲戚朋友来了,帮忙的人也多。 夏柿:“那也没几天了,过两天就除夕了。” 他们这里习惯在除夕之前请客过年,热热闹闹收个尾。 除夕后便是正月,是新的一年了。 过年不但能吃各种好吃的,还有压岁钱拿,夏林林想到就开心: “希望明天就过年。” 傻乐完夏林林又问夏柿: “对了。你家什么时候过年?” 这事夏柿才听夏爷爷夏奶奶提过,摇摇头: “我家今年应该也不过年。” 夏林林一句顺口的‘为什么’差点就问出口了,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忍住了。 夏柿家已经连着两二年的不过年了。 因为他们家上一次过年,和来吃席的亲戚闹得不愉快,当天夏奶奶和亲戚大吵一架。 不欢而散。 后来夏林林听村里人提过—— 两方吵架的源头是夏柿。 争吵的具体原因夏林林不知道,只是从那年之后,夏柿家就没再过过年了。 想到这里,心中懊恼的夏林林明智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作为今天的主人家,家里人手本来就少,夏柿没太多时间和夏林林闲聊,坐在大灶前烧热水去了。 大猪的叫声犀利嘹亮,不像猪仔哼哼唧唧的,刚被人揪住耳朵,四只蹄子就乱蹬,横冲直撞。 夏爷爷几次伸手想去揪猪 耳朵,都被躲过了。 夏柿看着离猪最近夏爷爷,担心: “爷爷你小心点。” 几百斤的年猪力气大,挣扎间人别说被冲撞一下,就是不小心猪蹄踩一脚,脚背就能淤青半个月。 以前隔壁村有个年富力强的男人,赶猪时被猪一脚踹到小腿,小腿当场骨折。 夏爷爷没空回答,忙着和其他人一起围堵肥猪。 见此情景,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也热心上前帮忙。 六七个男人合力,终于制住了不安冲撞拱土的猪,一起使劲,抬到场案板上。 眼看就要到白刀子进环节了,夏柿放下心来,终于想起来给贺余霄拍视频。 村子里信号不是很好,十几秒的小视频,发了很久都没成功发过去。 夏柿又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一只小甜柿:杀猪啦。】 贺余霄几乎是秒回: 【好肥!!】 夏柿说杀猪视频正在发送过程中,又问贺余霄现在在干嘛。 对面很快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张物理卷子。 等图片全部加载好了后,夏柿点开大图仔细看看,然后—— 【一只小甜柿:贺余霄,选择题第五道你做错了。】 【一只大元宵:???】 大清早就起来做卷子的贺大少爷,原本只想要夸夸,没想到小夏班长如此不讲情面。 贺余霄垮着一张脸,回去看第五道选择题, 家里忙,夏柿没有和贺余霄多聊,让他专心做题。 猪血接了超大一盆,夏奶奶端着进灶屋,几个小时后,新鲜的猪血就会变成杀猪菜出现在餐桌。 外面热水够用后,给猪刮毛夏柿帮不上忙,他又回到灶屋。 除了屠夫和帮忙邻居之外,还有离得近的亲戚也来了,中午的杀猪饭要摆两桌,从早上就得开始忙活。 夏爷爷的亲妹妹,夏柿的姑婆夏玉花也来帮忙了。 烧火的夏玉花看见夏柿,立马起身: “夏柿,你来烧火。” 夏柿乖乖应好,接替了夏玉花的位置。 夏玉花看了夏柿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跟夏奶奶说: “姑婆来了都不叫人,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啊。” 夏玉花声音不小,外面闹哄哄的夏柿也听见了。 没等夏柿解释,挑黄豆的夏奶□□也不抬: “刚才外面,闹闹就叫过你了,是你没听见。” 夏玉花故作惊讶:“是吗?那可能是声音太小了,我没注意到。” 夏奶奶不冷不热:“那没办法,怪不着孩子。” 和其他亲戚相比,夏奶奶对这位小姑子的态度稍显冷淡。 姑嫂两人以前就不怎么合得来,原因也很简单,夏玉花觉得夏奶奶不能生育,害她哥哥这辈子没个后代。 等年纪大了,只能捡个没人要的夏柿回来 。 夏爷爷夏奶奶年轻时,虽不至于盲婚哑嫁,但也是见一两面,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至于婚前体检,是听都没听过的事。 等夏奶奶嫁过来,好几年都没怀孕,后面去大医院检查,才知道她因为身体原因,怀孕机率极低。 那时候,夏爷爷也才二十几岁,夏奶奶比他还小两岁,从医院回来后一天哭二场。 当时夏家就让夏爷爷休了夏奶奶,另外再娶一个身体健康的。 可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夏爷爷是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 几年夫妻感情在,夏爷爷死活不愿意休妻。 夏爷爷说他这辈子没儿女都行—— 媳妇跟了他,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 那个年代风言风语能逼死人,夏奶奶和夏爷爷做了几年夫妻,又难生育,若是被休……很容易被压垮。 后来,夏奶奶果然一直没能怀孕。 但两人也从青葱年少,过到了两鬓斑白,皱纹爬满脸颊。 也是因为这样,夏家人一直不满意夏奶奶这个儿媳妇。 夏玉花不止一次说,也不知道她给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如今夏家过得不好,夏玉花都怪在夏奶奶身上—— 要是有一儿半女帮衬,她哥这辈子不会过得这么苦。 种种原因加起来,姑嫂两人关系不好很正常。 夏柿不是夏爷爷的亲孙,夏玉花自然也不喜欢。 夏柿知道自己身世,夏玉花总觉得夏柿长大后,不会孝顺她哥。 成绩再好、以后再有出息又怎么样?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没有血缘羁绊。 辛辛苦苦拉扯大,说不定哪天亲生父母就找上门了。 过了会儿,夏玉花又笑: “要我说,嫂子你把夏柿带得太斯文了,一个男孩子,在外面说话声音还没姑娘家大,走出去像什么样?” 上次过年,和夏奶奶吵架的就是夏玉花。 也是那个时候,刚十一岁的夏柿才清楚地意识到—— 总指使自己做这做那、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会偷偷掐他胳膊和大|腿的姑婆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不是他年纪小的错觉。 过年大吵一次之后,两家很长时间没有来往。 直到去年夏玉花生病,做了一场不小的手术,两家才再次往来。 事情面上过去了,可大家心里都有疙瘩。 知道夏玉花不喜欢自己,夏柿也没接话,安安静静烧自己的火。 *** 热热闹闹年猪杀完,送走亲戚,夏家归于平静。 过年请客的人多,就算夏家需要走动的亲戚不多,也隔二差五不在家吃。 杀猪饭剩下的菜,二人也吃了好久才吃完。 鞭炮声接连不断,除夕到了。 夏柿领到了今年的压岁钱——五十块。 比去年还多二 十块。 初中之前,夏柿的压岁钱才五块,五十块对现在的他来说也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走亲访友夏柿也收到了其他长辈的压岁钱,多是二十块五十块,没有上百的。 夏柿拿着钱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把新得的五十放到小铁盒里。 长大后,夏爷爷夏奶奶从不会收他的压岁钱,都是给他自由支配, 加上爷爷奶奶给的,他今年压岁钱加起来一共收到两百七。 这笔钱要怎么用,夏柿都想好了。 今晚要守岁,祖孙二人难得都悠闲地坐在堂屋看电视。 二人围坐在火堆前,一边烤火一边看电视嗑瓜子,惬意又舒服。 花生瓜子夏奶奶夏爷爷都吃得费劲,所以他们家没买多少,够夏柿磕就行了。 电视里春晚歌舞升平,电视外,夏柿嘴里含着一颗甜丝丝的奶糖,看得津津有味。 夏爷爷拨弄了一下火堆,起身: “我再去拿一根大柴来。” 守岁的火一晚上不能熄灭,夏家没有用火盆,直接在宽敞的堂屋燃了一堆火,用的是最经燃的木桩子。 隔家具物品远,又有人盯着,不用担心出意外。 “我去拿。”夏柿抢在夏爷爷之前往灶屋跑。 没一会热,夏柿就抱了两根树疙瘩回来。 夏柿很有经验:“等这两根烧完,也差不多了。” 夏奶奶夏爷爷年纪大了熬不住,不能真的一晚上不睡,后半夜不要明火,只要保持有火星就行。 临近十二点,夏奶奶有些困了,又去拿了几个亲戚送的小糍粑来烤着吃。 当熬夜的夜宵了。 烤的鼓胀的糍粑,不蘸糖也很香,夏柿一次能吃好几个。 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小品结束,春晚的几位主持人一起上台。 这便是要进入新年倒计时了。 夏柿眼睛盯着电视,嘴里是软糯米香的糍粑,正嚼呢,手机响了。 不出意外是贺余霄。 电视机内,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外面鞭炮声阵阵,似乎哪里都不太适合接电话。 夏柿念念不舍放下糍粑,跟夏爷爷夏奶奶说了一声后,回自己房间。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贺余霄很有精神的声音传来: “夏柿柿,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夏柿把嘴里的糍粑咽下去才回答: “我在守岁呀,听见手机响,我知道是你,回到房间马上就接了。” 哪里有很久才接。 才吃过奶糖和糍粑,夏柿嗓音似乎都比平时还软糯。 贺余霄喜欢这个回答: “这还差不多。” 傲娇完,贺余霄语气变得正经:“夏柿柿。” 夏柿温吞吞回答:“我在。” “八、七、六——” 夏柿侧耳,外面电视机传来主持人一起倒数的声音。 “一!!” 电视机中的‘一’字落下的同时,夏柿听见手机里传来贺余霄的声音: “夏柿柿,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第 35 章 单车 “咻——” “砰——” 村子里有人卡着点放烟花,鞭炮阵阵,烟花绚烂。 夏柿把手机贴在右耳上,用手捂着左耳,收到了来自贺余霄的新年的第一声祝福。 “新年快乐呀贺余霄,万事顺遂。” 夏柿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站在屋檐下,仰头看夜空中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耳边能清晰听见村子里年轻孩的欢呼,夏柿被这气氛感染双眼弯得像月牙。 烟花和星辰一起,落进了夏柿晶亮水汪的幼鹿眼中。 贺余霄听见了夏柿这边的声音: “夏柿柿,你那边好吵啊。”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 夏柿仔细听了听: “你们那边没人放鞭炮吗?” “没呢。”贺余霄道:“京市这边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偏远的郊外还有人偷偷放,市中心没人敢顶风作案。 夏柿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那你们过年怎么过?” 夜风习习,站在花园的贺余霄手欠,戳了戳不畏严寒开得正艳的月季: “只是不让放烟花爆竹,其他的还是一样过。” “而且不是全市都禁燃,有些地区是可以的。” 实在心痒想看,也可以开车过去。 连南溪镇都没出过的夏柿没去过大城市,闻言道: “你们那儿管理好严格哦。” 贺余霄:“人多嘛,大家要是都挤在这一天一起放,对空气污染大,还容易引起火灾。” 京市人口密度比起南溪镇,大多了。 建筑物也密集。 贺余霄给夏柿打电话,主要是想亲口跟他说句祝福,除此之外也没有正事。 见时间不早了,贺余霄:“你要休息了吗?” 夏柿:“今晚守岁,会晚一些。” 贺余霄:“我家里也在守岁,都在客厅里聊天呢。” 贺家别墅,偌大的客厅灯火通明,有贺奶奶这个长辈在,在京市的亲戚都来拜年了。 贺家近十年发展势头很猛,在家族其他人远远甩在了身后,因此逢年过节,需要招待的亲戚格外多。 年夜饭坐了两大桌,吃完大部分亲戚都没回去。 贺余霄能叫得上名字的亲戚,基本都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想要巴结讨好贺家的人,他们和贺家的血缘关系其实并不怎么亲近,只能算远亲,但还是硬挤进了这顿家宴—— 比如贺余霄那位远房表弟陈长暮一家。 陈家,是贺余霄亲爷爷的哥哥的老婆的弟弟的外孙女婿一家。 “听着很绕是不是?”贺余霄问夏柿。 他也觉得很绕。 夏柿听贺余霄说了个大概人数,忍不住感慨: “你家亲戚好 多。” 贺余霄笑:“真正关系好的亲戚其实不多。” 夏柿听出了贺余霄的言外之意,问: “你很讨厌远房表弟一家吗?” 就像他没法喜欢姑婆夏玉花一样? 贺余霄沉吟两秒:“很讨厌的话……应该算不上?” 贺余霄:“但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年年都提着礼物上门拜年,进门后装模作样不到一小时,随后开口就是自家那个小破公司怎么怎么样。 目的太明显,年纪尚强的贺余霄都能听出其中意味,并毫不客气回以一个大白眼。 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双重因素叠加下,陈家年年登门,缠人得紧。 这就算了,反正大人的事贺余霄管不着,他主要讨厌那个远房表弟陈长暮。 陈长暮比贺余霄就小五天,两人在贵族学校同校不同班。 说到陈长暮,贺余霄‘啧’了一声: “我不太想跟你说为什么不喜欢他,怕你觉得我小气幼稚。” 夏柿:“?” 夏柿听后顿了下,随后好认真的开口: “但是……你已经很幼稚了啊。” 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更幼稚了。 贺余霄:“……?” 自觉沉稳可靠,是个酷哥的贺大少爷气乐了,故作凶巴巴: “夏柿柿,你说谁幼稚呢?再说一遍?” 夏柿柿很有骨气,很快又重复了一遍: “我幼稚。” 贺余霄满意了,慢悠悠跟夏柿说他和陈长暮之间的过节。 大过年的美好时间,贺余霄本不太想跟夏柿讲陈长暮,他又没有更好的话题拿来说,怕夏柿说没事就挂电话。 只要能和夏柿柿多聊几l句,陈长暮就陈长暮吧。 将就用。 客厅内,穿着一身小礼服,打扮得像个优雅贵气的小王子坐在父母身边的陈长暮,没来由地觉得鼻腔发痒。 陈长暮微微皱了一下眉,想打喷嚏。 瞧了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母亲一眼,陈长暮用力掐住手心,遏制住了把喷嚏打出来的不雅冲动。 花园内,造型别致的景观灯发出柔和光芒。 冬日为数不多的蚊虫,为那点光芒翅膀都快扇冒烟。 贺余霄缓缓开口: “他的成绩比我好,在学校也挺受欢迎的,在学校清高得不行。” 两人在学校见了面,陈长暮都不理贺余霄、宛如两人压根不认识的那种清高。 时不时,贺余霄还能捕捉到陈长暮扫过来的嫌弃目光。 贺大少爷刚开始简直莫名其妙,后面想通了—— 陈长暮从心底就不喜欢他。 学校里清高、目中无人的那个陈长暮,才是他本来面目。 被父母带来贺家的陈长暮,连笑都戴着一层虚伪 的皮。 每次在自家看到陈长暮,贺余霄都能想到这人在学校的冷漠嘴脸。 两厢对比,贺余霄想喜欢这位远房表弟都不行。 由此可见,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两个闹心的亲戚。 贺余霄:“偏偏大人看不出的真实嘴脸,夸他懂事聪明。” 不管陈长暮父母在大家心中的口碑怎么样,陈长暮在长辈们眼里,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夏柿暂时还不能理解豪门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不妨碍他听了贺余霄的话后生气。 夏柿鼓了下腮帮子,眉毛叠起: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好讨厌。 贺余霄根本不在意陈长暮对自己态度怎么样,远房表弟装不熟,混世魔王也懒得搭理对方。 两人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相安无事过了这么久。 可这并不妨碍贺余霄趁此机会卖可怜。 贺大少爷放软了声音: “是呀,他们都欺负我。” 忠诚的老管家在发现小少爷只穿着一件套头毛衣,在花园打了好一会儿电话,担心小少爷冻感冒,上楼拿了一件外套—— 别墅有地暖,花园可没有。 刚拉开由巨大的几l片落地玻璃组成的玻璃门,老管家就听见自家小少爷这句,疑似撒娇卖可怜的话。 忠诚老管家抱着羽绒服,当场就给震在了原地! 静音滑轨没能让贺大少爷发现有人‘偷听’,继续道: “这事我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只有你相信我了,夏柿柿,我可怜啊……” 老管家:“……” 震惊半天回过神来,老管家伸出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 目光复杂地看了贺余霄一眼,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总感觉……这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小少爷的好。 越说越起劲,最后贺余霄一句三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任人揉圆搓扁的小可怜—— 在之前的学校经常被人欺负的那种。 一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小夏班长当然没相信啦! 他还清晰地记得贺余霄一脚一个廖俊杰的英勇事迹。 他把贺余霄从手机里拎出来,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不管是身高气势还是性格家世,怎么看都不像小可怜。 这元宵,是流心芝麻馅儿的——黑着呢。 夏柿抿了抿嘴角,毫不留情戳破: “贺余霄,你又骗我。” 贺大少爷忽悠得认真,三五句下来,差点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可惜小甜柿不上当。 贺余霄颇为遗憾: “我的演讲如此真情实感,这你都不信?” 夏柿反思了一下自己,纠结两秒,随即好诚实的开口: “因为你编得越来越离谱了。”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 听着夏柿温吞吞的声音,贺余霄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此刻略无奈的表情。 贺大少爷就笑: “那我争取下次编得再真一点。” 夏柿:“。” 夏柿到底没忍住: “贺余霄……你真的好幼稚啊。” 贺余霄理直气壮: “我也没跟其他人幼稚。” 而且也没有好幼稚吧? 顶多……有那么一点点。 *** 喜气洋洋的新年一过,阳光灿烂的二月底,宁溪中学开学了。 最冷的那段时间已经结束,夏柿穿上秋衣毛衣,换上了较为轻便的外套。 开学当天,照例是夏爷爷背着棉被,带夏柿去报名。 贺余霄才回南溪镇,报名当天早早地等在校门口。 夏柿还没走到校门口,远远地就听贺余霄叫自己的名字。 抬眼看去,贺余霄正三步并做两步地朝自己走过来。 望着迎面而来的人。夏柿极缓地眨了眨眼: 一个月不见,他的同桌好像又长高了。 贺余霄嘴里叫着‘夏爷爷好’,眼睛却落在许久未见的夏柿身上。 夏柿看贺余霄:“你怎么来这么早?” 贺余霄熟门熟路地揽住他肩膀,心情很好地答: “反正在家也没事,干脆就来了。” 今天是报名最后一天,明天早上全校升旗后就发书,正式上课。 他整个寒假,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成绩进步显著,人也快憋疯了。 贺余霄跟着祖孙两人一起,先把东西放在了再去办公室报名。 报名流程简单,交了这学期的学杂费,登个记签个名就行。 夏爷爷没在学校多待,报完名就回家了。 夏柿打扫宿舍卫生,贺余霄作为这间宿舍的非正式主人,自然加入了这场大扫除。 宿舍一个月没住人,积了一层薄灰。 好在能遮住的东西,放假时夏柿都遮住了,收拾起来不算麻烦。 报名日没有多少学生会打热水,开水房干脆没开门,两人只能用冷水擦桌椅床栏。 二月底的自来水仍旧冻手,但没过年那阵刺骨。 打扫清洁铺床,等两人把所有一切做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时间还早,太阳正好,贺余霄坐在床上,问夏柿接下来做什么。 夏柿看着贺余霄手掌旁自己的书包,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把里面的手机递给他。 寒假看见夏柿的手机,夏奶奶夏爷爷问过一次,知道是贺余霄借给他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开学一定要记得还给人家。 贺余霄低头看了眼,没接: “买都买了,我也用不着两个手机,你先用着吧。” 夏柿摇摇头:“学校不让带手机,而且我在学校也用不着手机。” 每天 都能见面,不用隔着电话给贺余霄讲题了。 事实上,整个寒假贺余霄虽然也很他聊了不少学习上的事,但真正问题却没问两道。 一个月下来,倒是两人企鹅上的聊天记录日渐增长—— 半天都滑不到头。 每天都会来聊两句。 夏柿态度坚决,人就在自己面前,贺余霄想了想点头: “行,那先放在我这儿。” 夏柿:“这本来就是你的呀。” 轻薄的手机在指间转了一圈,贺余霄随手放在床头,说等回家再拿。 贺余霄捏上惦记好久的腮帮子: “你都说了学校不可以带手机,我总不能揣着俩手机在身上招摇过市吧?” 过年期间吃好休息好,夏柿脸颊又长了一丢丢肉,手感更好了, 贺余霄捏上后没舍得丢,反而又伸出了另一只魔爪。 “夏柿柿,你脸上终于长了点肉了。” 夏柿熟练地抢救自己的脸,双眼微弯,含蓄表示: “除了脸上长肉了之外,你还看出什么区别了?” 说完后,夏柿满含期待地望着贺余霄。 这个寒假,他不止是体重重了三斤,身高也往上蹭了蹭—— 已经超过了家里墙根上一次的刻痕。 可惜身高上的‘蹭了蹭’不太明显,贺余霄意会错了夏柿的意思,目光往下,落在夏柿的腰上。 贺余霄认真地看了看,最后摸着下巴开口: “穿得太厚,看不出来?” 夏柿:“……?” 小夏班长不由得在心里想,难道穿厚的会压身高吗? 思及此处,夏柿不动声色地踮了踮脚,双眼亮晶晶: “现在呢?看出来了吗?” 他都踮脚了,应该能看出来了吧? 脑电波和夏柿不在一处的贺余霄: “和刚才没区别啊。” 夏柿:“!!!” 一句‘没区别’,踮脚还要努力稳住身形的夏柿大受打击,好震惊地看贺余霄: “这都看不出来吗?” 明明!已经超级明显了! 对上夏柿好震惊好受伤的眼神,贺余霄愣了下,随即慌了: “不是,是我眼拙,夏柿柿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眼神也不行,你让我感觉,没隔着冬衣看出你身上长了几l斤肉的自己罪大恶极。”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愣了一下,随后: “……” 小夏班长缓缓地放回了自己脚后跟。 原来,就算自己踮脚了,贺余霄也没发现自己蹭蹭地长高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解释的话给夏柿造成了‘雪上加霜’后果的贺余霄,还在道歉: “我的错,你别这样,你长肉了,真的!” “我发誓!” 夏柿嘴角一扁,不太开心 地看贺余霄: “但我本来是想让你看,我长高了的。” 滔滔不绝认错的贺余霄:“……???” 见贺余霄凝住了的表情,夏柿嘴角撇地更往下: “我刚才还偷偷踮脚了,你都没发现我长高了!” 说话的同时,夏柿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段距离,很严肃认真表示: “我长高了这——么多呢!” 从一开始解题思路就是错的贺余霄,盯着夏柿比划出来的‘这——么多’,要很艰难的控制嘴角,才没被眼前这人可爱得笑出声。 这人较真怎么都这么可爱? 贺大少爷抬手揉了揉胸口,很有求生欲地道歉: “怪我,不是没看出来,是我理解错了。” 说完后,贺余霄微不可察地瞄了眼夏柿的头顶。 贺余霄嘴上这么说,但夏柿还是看懂了他的眼神。 “贺余霄。”夏柿白净的一张小脸满是严肃: “你没看出来,是因为我长高的同时,你也长高了。” 贺余霄衡量夏柿身高时,总是以自身为参照物,他自己‘蹭一蹭’的程度比夏柿还大,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夏柿长高了。 贺余霄连连点头: “对对对,柿柿你说得对。” “……”夏柿又鼓了下腮帮子,决定不跟贺余霄讨论这个话题了。 上学期末考试的成绩早就已经出来,心急的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的同学,现在就可以去陈丽京办公室看。 不过夏柿和贺余霄两人都没打算去看,反正明天一早就可以知道了。 夏柿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贺余霄看着夏柿往外拿小铁盒,意外: “你想买一辆自行车?” 抱着自己的全部财产,夏柿点头:“是啊。” 这件事夏柿已经想了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现在终于决定去买了。 他攒钱,也是为了买自行车。 贺余霄:“怎么这个时候想买自行车?” 夏柿给贺余霄算了笔账: “一般的自行车两百以内就可以买到,珍惜爱护一些,骑高中三年应该没问题。” 既然决定去县城读高中,夏柿就想在路费上省一些。 不然一周路费来回就是二十几l块钱。 三十几l里路,骑自行车只是花点时间而已。 夏柿:“而且我们村里说,今年村里会通马路,到时候可以直接骑到家。” 贺余霄难得对着夏柿哑然,随后问: “夏柿柿,你知道从县城骑车到你家,需要多久吗?” 这个问题夏柿自然考虑过,答得毫不犹豫: “我骑快点,最多两个小时。” 去县城的路夏柿没走过,贺余霄回京市时,却走过不止一次。 贺余霄按住夏柿从盒子里 拿钱的手: “咱们先别说路程长远,这一路坡坡坎坎很多的。” 从县城到夏柿家,若是真骑车,没点体力根本做不到。 更何况是一周来回两次。 人都要累瘦。 夏柿眨了眨眼:“上坡我可以推着走呀。” 看着夏柿天真单纯的眼神,贺余霄很耐心给他分析利弊: “那样的话,你花在路上的时间更多,沉没成本太高了。” “沉没成本?”夏柿略微歪头,不解地看贺余霄。 他之前没有听过这四个字。 跟在老贺路女士身边,贺余霄懂一些,简单跟夏柿解释了一下,最后道: “最重要的事,你回来花两个小时,冬天还没到家天就黑了,太危险了。” 两人位置对调,轮到贺余霄语重心长劝说夏柿: “柿柿,咱们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 贺余霄拉着人好一通分析,终于打消了夏柿买一个普通自行车,每周爆骑八十千米的危险想法。 夏柿松口,贺余霄松了一口气,双手往后一撑终于想起来问: “你会骑单车?” 他都不知道夏柿柿还有这项技能,之前夏柿也没说过。 “不会。”想法破产,夏柿看起来有点蔫儿: “我本来想买了之后学的。” 自行车看起来不太难,夏柿认为自己买了车后,应该能学会。 贺余霄:“……感情你还想先上车后补票。” 夏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瞧着夏柿嘴角的小梨涡,贺余霄双眼忽然一亮: “柿柿,我教你骑单车吧?” 夏柿抬眼看他,温吞吞回: “可你不是不让我买自行车吗?” 贺余霄纠正:“不是我不让你买,是强烈不建议你买来上下学。” 夏柿和他对视,眼里那意思—— 这两者之间,好像也没有区别呀。 贺余霄:“高中不骑车上学,跟你学车不冲突啊,以后肯定会用到的。” “车都不用买,我的车放着也是放着。” 若是半星村公路通得早,说不定这学期就能实现夏柿骑车上下学的心愿。 夏柿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点头答应了,最后理智回笼,摇头: “不行,这样太耽搁你时间了。” 离中考没多久了,夏柿本意也是买了车后自己有空就学学。 实在不行,还有中考后一整个暑假可以学呢。 贺余霄大手一挥: “学个单车能费多少时间,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不得不说,贺大少爷铁了心要做一件事时,是八头牛都能拉不回来的。 *** 当天晚上,趁着街上没人,又还没正式开学,贺余霄就拉着夏柿来学车了。 路灯清 幽,街道安静,光线比不上白日。 但学单车不是精细活,能看见就行。 贺余霄骑车带夏柿来到一处开阔的场地,把车把交给夏柿: “柿柿你先上去感受一下。” 学骑车免不了被摔,贺余霄还给夏柿戴上了头盔护膝。 扶住车的夏柿,头盔底下的脸满是茫然:“这就上去了?” 不先讲一讲骑车技巧什么的吗? 看出夏柿的紧张,贺余霄安抚: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后面扶着,不会让你摔的。” 至于骑车技巧,十分简单粗暴: 胆子要大、手别抖、目视前方。 一上车就害怕摔,反而会骑得歪歪扭扭,十之八|九会摔车。 听了贺余霄的保证,夏柿稍稍放心,上车之前还是给自己打了下气: “没事,反正穿得厚,摔不疼。” 贺余霄被他逗笑,顺手就去揉他脑袋,然而这次摸到的不是细软柔顺的头发,而是冰凉且滑溜的头盔。 贺余霄:“……” 顶着夏柿的目光,贺大少爷悻悻然收回手,稳稳扶住车,假装无事发生一抬下巴: “上车吧。” 夏柿伸腿跨上单车,坐上座垫。 一坐上车,夏柿两只脚够了够,然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够不到脚踏板。 双|腿悬空的夏柿扭头看贺余霄: QAQ! 第 36 章 反思 夏柿身高比贺余霄矮一大截,就算身材比例再好,腿也没对方长。 更何况,贺大少爷本就身高腿长,今年四月份才满十六岁的他,就已经是超一米八的大高个。 比例好得能跟商场服装店的模特比一比。 单车是贺余霄骑过来的,忘记调座垫和车把手,夏柿勉强坐上去,别说双脚踩地,努力伸长脚才将将够到脚踏板,蹬都蹬不圆—— 当脚踏板落到最低点,就和他的脚底板分开了 对上夏柿可怜又略带羞窘的眼神,贺余霄把压在嗓子里的笑意化作轻咳: “咳——我的错,我忘了。” 座垫要调,坐在车上的夏柿就得下来,他被架在车上双脚没有支撑,低头看了看,不知该如何下车。 那既然这样,热心小霄伸手帮一下,也不是不行。 于是,贺余霄一手扶着车,一手揽住夏柿腰,单手把人从车上给抱了下来。 加上冬衣也很细一把腰,搂住后贺大少爷差点没舍得松。 这次不等夏柿开口,贺余霄就已经知道正确说辞: “感觉你比之前重了一些,身上肉不见多,的确长高了。” 小白糕听完果然很开心,也不沉浸在贺余霄腿竟然比自己长这么多上了。 夏柿双眼弯弯: “我就说吧。” 半年过去,夏柿不但身高‘蹭了一蹭’,眼型也有细小变化: 原本是介于杏眼和丹凤眼之间的,现在渐渐往杏眼上靠了,只是眼尾微微向上挑,配上长而密、像小勾子似的眼睫,相得益彰。 仍旧漂亮澄澈。 贺余霄三两下调整好座垫高度,笑道: “看样子很快就要赶上了我了。” 夏柿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理智开口:“那应该不行。” “怎么不行。”贺余霄让他再上去试试,嘴上道: “你都还没十五岁,未来无限可能。” 夏柿温吞吞开口:“可是我已经满十五岁了呀。” 贺余霄听后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扭头: “你满十五岁了?什么时候?” 他记得之前夏柿说自己十四岁来着! 夏柿:“这次寒假呀。” 夏柿生日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七,寒假期间,他过了自己十五周岁的生日。 贺余霄:“!!!” 这个寒假??? 贺大少爷震惊:“你怎么没跟我说?” 夏柿表情无辜地眨眨眼:“跟你说干嘛?” 除了满月酒和周岁宴,他们这儿小孩子基本不过生日。 夏柿十五岁生日当天,早上吃个水煮蛋,夏爷爷赶集买了条鱼,一家三口中午吃了,晚上鱼汤煮面条再加一个荷包蛋,生日就算过了。 夏爷爷夏奶奶也不会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早上吃水煮蛋时,让夏柿 把蛋在桌上滚了两圈,一句‘健健康康’就囊括所有。 没有礼物红包,没有生日蛋糕。 是很平淡的一天。 贺余霄听得心塞: “你过生日,我当然要知道啊,我们不是世上第一好的同桌么?” 他人不在南溪镇,哪怕隔空说句‘生日快乐’也好啊。 可恶!千算万算,把这茬忘了。 夏柿不太理解贺余霄这突如其来的沮丧是为什么,毕竟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每年都过。 他是爷爷奶奶捡来的,不知亲生父母是谁,裹着他的破布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他户口本上登记的出生年月日,是爷爷捡到他的那一天。 他真实生日肯定不是十二月二十七,应该还要再往前一些。 夏柿从没想过考据自己真实生日,他喜欢十二月二十七这个日子—— 一年的尾声,是他和过往了断的新生。 至于他亲生父母是谁,又为什么那么狠心抛弃他……夏柿不知道,也不在乎。 从他懂事起,他骨肉至亲就爷爷奶奶两位。 不过自己同桌总在一些小事上较真,见贺余霄懊恼的模样,夏柿软声顺毛: 那我下次生日一定跟你说。?” 贺余霄听后却不满意,又掐他腮帮子瞪他: “你都说了我还记不住?埋汰谁呢夏柿柿。” 夏柿:“。” 脸颊被捏得变形,夏柿又开始好无奈的叹气,神情里那意思—— 贺余霄……你好难伺候呀。 贺余霄读懂了,但京市贺大少爷就是这么难伺候,抓着人白白净净的脸好一顿揉。 还要报复性的,捏捏小白糕的耳朵尖尖。 就很难伺候,还很幼稚。 乖乖任人‘蹂|躏’完,夏柿以为能进入正题了,结果贺余霄屁|股往单车后座一放,双|腿支在单车两侧稳住车身,双手叉腰: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柿柿,你怎么都不问我生日什么时候?” 可见半年的努力是有效果的,混世魔王出口都能说‘非礼也’了。 就是如果他双手叉腰,叉的是自己的腰、而不是前面刚坐上单车的夏柿的腰就更好了。 现在也挺‘非礼’的。 夏柿怕痒,贺余霄隔着厚厚的衣服掐住他腰,他也笑着往旁边躲了一下: “痒。” 可没躲过,两人之间就这么点距离,贺大魔王握住人的腰,冠冕堂皇: “我扶着你才不会摔。” 理由充分,夏柿被说服,努力忽略腰间的触感,好脾气的问: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贺余霄‘哼’了一声:“四月六号。” 贺余霄比夏柿大八个多月,今年四月份就十六岁了。 夏柿:“那还没有过。” 贺余霄心想过了他就不说了。 磨磨蹭蹭闹一阵,骑车教学正式开始。 “慢点,不急,对……看前面。” 不行,太痒了,你不要搂我腰。⑧⑧[” “你就不能克服一下?” “好像克服不了。” “……” 贺余霄不情不愿松手,改扶座垫。 夏柿摇摇晃晃,蜗牛似的把单车晃出去几米,夏柿停下,思考一个问题: “贺余霄。” 贺余霄:“嗯?” 夏柿扭过身看他: “你这样,算不算我还没学会骑车,就在载人了?” 一百多斤的贺余霄吨在后座,单车是稳了,但是—— 负大元宵前行,他骑得好累呀! 听了夏柿的话,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重给夏柿带去了真负担的贺余霄:“……” 新手开局就是困难模式,学得快才怪。 后知后觉的贺余霄,摸了摸鼻子悻悻然起身: “忘了这回事了。” 贺余霄双手扶着后座:“这样可以了,你骑吧。” 没有贺余霄体重压着,夏柿踩下脚踏板时,明显轻松许多,缺点就是他的骑行路线更歪七扭八了。 夏柿看车把手,越想骑直线,底下的单车越不听话,都快在原地打转了。 胳膊摇摇晃晃,夏柿没想到看着这么简单的单车,上手这么难把控。 夏柿看不到身后的贺余霄,只觉得车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倒。 夏柿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绷着,嗓音和单车一起抖: “贺、贺余霄……” “我在呢。”贺余霄跟着车打转: “柿柿你看前面,不要低头。”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摔倒的。” 夏柿应了一声,理智知道贺余霄在后面保护着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绷着。 贺余霄这个时候才发现,夏柿的四肢好像不太协调,顾得上头和手,就顾不上的脚。 贺余霄被夏柿僵立在车上的姿势逗笑: “柿柿,你脚要动啊。” “又是上课,背不用挺这么直,微微躬一些……对,就是这样,肩膀放松。” *** 倒腾两个小时后,贺余霄骑车载着夏柿回校。 两个小时下来,夏柿没能学会,后面的贺余霄一松手,连人带车就往旁边倒。 夏柿没想到学自行车这么难,让人挫败。 夜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向前,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几声猫叫。 “没事。”贺余霄出声安慰: “这才第一天,慢慢来不着急,我当初也学了好久。” 夏柿仰头望着贺余霄的后脑勺: “你学了多久啊。” 天赋异禀学了一小时不到的贺余霄面不改色: “半个月呢。” 贺余霄 运动天赋这么好,体育都能考满分还花半个月学骑车,夏柿闻言心下瞬间平衡。 回到学校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报道日宿舍不熄灯,疯玩一整个寒假的同学们还没收心,在教室宿舍楼这边都能听见男生宿舍的叫声。 听上去十分热闹。 夏柿问贺余霄: “你今晚回去吗?” 贺余霄:“不了吧,不想跑。” 夏柿点头:“行。” 贺余霄留宿这里的次数太多,一个问得随意,一个答得暗喜。 家里两米大床睡了一个月,贺余霄却觉得夏柿宿舍这张单人床格外让人惦记。 身边传来熟悉的味道,贺余霄心满意足闭眼—— 还是和夏柿柿挤着睡舒服。 折腾一天,两人躺在床上没说几句话,各自进入梦乡。 *** 星期一一大早,升旗仪式之后便是开学演讲。 校领导们给学生们打鸡血,鸡汤灌了一碗接一碗,贺余霄百无聊赖地听着,手欠去捏夏柿头发玩。 直到他从广播里听见了夏柿的名字。 本来早起还有点犯困的贺余霄瞬间不困了,抬头朝台上看去: “柿柿,上面叫你呢。” 夏柿没有回头,小声开口: “我听到的。” 除了夏柿之外,还有两位同学,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成绩优异,让上台领奖。 一个年级各三名学生,一共九人在主席台站成一排。 校长亲自颁发奖状及用信封装的奖金。 主席台上,夏柿双手拿着奖状宠辱不惊,台下,贺大少爷手都快拍红了。 夏柿上台一次,下来手上不止拿了一张奖状,除了‘年级第一’之外,还有‘三好学生’、‘联考第一’‘先进优秀团员’…… 贺余霄伸手勾住夏柿脖子,看着他手中的奖状挑眉: “厉害了我的柿。” 颁发奖状时,其他学生都是领了一项就下台换其他同学,只有夏柿,从上台一直站到了最后。 奖状奖金笔记本,抱都快抱不住。 曹北岸隔老远竖大拇指:“常规操作,我们都习惯了。” 夏柿成绩好得逆天,从初一开始,只要跟学习有关的奖项,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全校师生,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佩服,到现在的平静麻木。 哪次夏柿没得奖,他们才会意外。 老师客串的主持人说完解散后,人群朝教学楼涌去。 贺余霄自告奋勇,帮夏柿拿奖状奖品。 回到教室,贺余霄把所有奖状铺到课桌,与有荣焉: “再多来一张,咱们俩的桌子就放不下了。” 曹北岸语带羡慕:“我不敢想,如果是我得到这么多奖状,我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是小男孩。” 顾梦一把拍到他背上,接梗很快: “胆小鬼,我就敢想。 路过的同学:不愧是班长??[,牛逼。” “让我看看,让我也来想一想。” 夏柿:“。” 黄橙橙带红花的奖状太显眼,见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夏柿觉得贺余霄这样太招摇嘚瑟了,扯了扯正在拍照的人: “别看了,先收了吧。” 回宿舍后可以慢慢看。 拍奖状的贺余霄没听,手中镜头偏移,锁定夏柿那张脸,聚焦—— ‘咔嚓’。 微微睁着眼的夏柿瞬间定格,就这样留在了贺余霄的手机相册。 夏柿慢半拍地眨眨眼: “你怎么又拍我。” 不止一次了,两人晚上在宿舍学习时,贺余霄时不时就要偷拍一张夏柿。 捧着毛巾洗脸的、嘴里含着满是牙膏沫的牙刷的、吃饭的、写字的、泡脚的…… 如今贺余霄手机相册里,快被各式各样的夏柿占领了。 收了手机的贺余霄表情坦然: “拍你当然是因为你养眼漂亮。”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夏柿不太好意思,让贺余霄不要胡说。 哪有夸男生好看漂亮的。 “我哪儿有胡说。”贺余霄下巴朝围观吃瓜的曹北岸一抬: “你看,我拍他了吗?” 曹北岸本来呲着大牙嘎嘎乐呢,听了的贺余霄的话:“???” 曹北岸认为自己是躺着也中枪,不干了: “不是贺哥,你夸夏柿的时候,能不踢我一脚吗?” 曹北岸语气幽怨,眼神比语气更幽怨。 小曹又做错了什么呢? 夏柿替贺余霄解释:“贺余霄不是这个意思。” 贺余霄没说话,只是让曹北岸和夏柿站在一起,然后借来了顾梦的小镜子对着他们。 贺余霄看向曹北岸。 曹北岸:“……” 他贺哥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扎小曹心的话。 说得还挺难听的。 曹北岸掩面:“我知道,爷大抵是看倦了我这张脸,我走就是。” 一看就知道寒假没少看电视。 顾梦看着曹北岸这做作扭捏的模样,觉得辣眼睛: “你就不能正常点?” 大半天,怪让人害怕的。 夏柿在心里叹口气,拿开小镜子毫无威慑力地瞪贺余霄一眼: “贺余霄,你别闹啦。” 贺余霄认为自己是实话实说,哪有闹? 但曹北岸掩面嘤嘤假哭的确闹心,贺余霄从桌肚掏出一个盒子扔给他: “好了,别哭了,免得夏柿柿又说我。” 曹北岸不嘤嘤嘤了,看着桌上那个包装过的礼盒,呆住了: “贺哥这是什么?送我的?” 贺余霄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又掏出一 个差不多大的盒子递给顾梦: “这是你的。” 顾梦受宠若惊,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我也有?” 贺余霄应了一声。 曹北岸没敢拆,把东西递回来: “不是,贺哥我刚跟你闹着玩呢,不用送我东西。” 他刚才假哭得难道不明显吗? 贺余霄用‘难道我不知道你是假哭吗你把我当笨蛋吗’的眼神看曹北岸: “想什么呢。” 东西是贺余霄从京市带回来的,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就当迟来的新年礼物了。 曹北岸和顾梦听了,感动得当场猴子乱叫: “哇!!!贺哥你也太好了吧!” “哥,你就是我亲哥!” “出去玩儿竟然还想着我们,小的何德何能!” 虽然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贺哥心里有他们! 夏柿见两人那激动的样子,张开手想上前给贺余霄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被毫不留情婉拒。 贺余霄往后仰,躲过两人热情的魔爪,十分冷酷: “打住,注意影响,不要搂搂抱抱。” 贺余霄看向顾梦,重点点名: “尤其是你,男女授受不亲。” 夏柿听后不由得转头看贺余霄,心想,原来你知道呀。 顾梦羞赧一笑:“哎呀,亲兄妹不讲究这些,来吧,亲哥!” 贺余霄嘴角一抽,往夏柿身边躲: “你再过来,我就收回来了。” 满脸热情洋溢的顾梦瞬间正经: “好的,打扰了。” 顾梦和曹北岸喜滋滋的去拆自己的礼物了。 夏柿看向贺余霄,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这个时候,就算夏柿也忍不住想,既然顾梦和曹北岸有新年礼物的话,那自己……应该也有? 贺余霄假装没有看见夏柿略带期待的眼神,珍而重之地把夏柿得到的奖状整整齐齐收拾好,连一个角都没折。 “哇——” “我靠!” 前面,拆开礼物两人又开始惊呼,显然贺余霄送了很不错的东西。 夏柿默默等了好一会儿,贺余霄都无动于衷,明显没有再从课桌下再拿出一个礼盒的意思。 应当是没有了。 夏柿抿了抿唇坐下。 失望说不上,毕竟贺余霄没有义务必须自己礼物,而且自己也没给人家准备新年礼物。 只是明明都是好朋友,曹北岸和顾梦都有,就自己没有…… 夏柿心里难免有一点点落差。 还有点点不高兴。 意识到这一点后,回过神来的夏柿心里倏然一惊,继而为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负面情绪而感到羞愧。 贺余霄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也帮了自己很多,自己竟然还贪心的想要更多。 夏柿有些脸热,羞惭的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斤斤计较、贪得无厌了? 另一边,贺余霄收拾好夏柿的奖品奖状想往夏柿课桌里放,但没放进去。 “咦?” 贺余霄疑惑地收回手,看夏柿: “夏柿柿,你课桌下面装的是什么?奖状都塞不进去了。” “啊?什么?”还在自我反思的夏柿,听了贺余霄的话下意识伸手进课桌,嘴上还道: “没装什么啊,新书还没发下来,里面——” ‘……应该是空的’ 后半截话夏柿没能说出来,因为是他手伸进去后,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夏柿愣住了,转头看贺余霄。 贺余霄眼底满是笑意: “不拿出来看看?” 夏柿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不出意外,是用丝带包扎好的礼盒。 夏柿呆呆望着贺余霄,一时忘了眨眼。 “你傻不傻。”见他这副模样,贺余霄终于忍不住了,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我忘了谁的,也不会忘了你的啊。” 刚才那副好像被人丢下了的委屈小表情,看得贺余霄心软又心疼,差点就破功,直接把东西摆出来了。 倒不是贺余霄恶趣味故意逗夏柿,只是若是他一起送,前面那两货肯定要好奇夏柿的盒子装的是什么。 到时候肯定又要说自己双标。 小白糕本就脸皮薄,万一被人嚷得不收了怎么办? 一听贺余霄这话,夏柿就知道自己刚才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被贺余霄发现了。 不可否认的是,在发现礼盒后,自己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变得这样斤斤计较了。 两种情绪一齐涌上,夏柿不受控制地红了红脸,不好意思的问: “这些……你什么时候拿来的啊。” 两人昨晚一起睡的,明明今早起床都没看见这三个盒子。 贺余霄说是司机送早餐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 当时夏柿被陈丽京叫走了,所以才没看见。 夏柿听后点了点头,伸手想解上面的丝带,贺余霄却按住他的手。 夏柿:“?” 贺余霄:“回去再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梦和曹北岸能现场打开,自己只能回宿舍再看,夏柿还是乖乖松了手: “好的哦。” 心情变好,夏柿的尾音不自觉上扬,又软又乖。 听着他这开心的小尾音,贺余霄心尖尖都晃了晃,语气很飘: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应,这么乖吗?” 贺大少爷心里暗爽,还要故作苦恼、装模作样的思考: 这么乖一小白糕,以后被其他人骗可怎么办? 啧,真是让人不放心。 夏柿把礼物盒重新放回桌肚内,听了贺余霄这飘飘然的话,先是想了想,随后很认真地纠正: “没有哦,并没有你说什么我都应你。” 尤其是在学习方面。 比如小夏班长书说要写两张试卷,贺大少爷说一张半,小夏班长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贺余霄:“……” 眼睛和心不知道被什么蒙住的贺大少爷: 不管,我说你是就是!! 第 37 章 体考 年后开学轻松愉快的氛围并没持续多久,上课铃还没响,陈丽京就拿着上期末成绩单进教室了。 大多数学生在昨天就已经知道自己成绩,贺余霄稳得住,一直忍着没看。 陈丽京进教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中考倒计时表撕去一小沓。 表上数字,骤然减少三十几天。 时间在走,大家寒假一个月也不是白过的。 曹北岸趴在桌上小声嚎,说紧迫感瞬间就来了。 贺余霄分数和排名都较半期考,上升幅度都很大,班级排名刚好在曹北岸后面—— 全班第十二名。 贺余霄现在这成绩,较之前可谓是进步神速。 考试成绩进步一次很正常,一直进步就很厉害了,陈丽京点名表扬: “大家都要向贺余霄同学学习,一天长点心,少嘻嘻哈哈不知愁,不然真中考后有你们哭的。” 有个比较皮的男生猛抬头: “点心?什么点心?” 其他同学:“哈哈哈哈哈。” 陈丽京眉瞪他一眼:“你看你数学考那八十一分像不像点心?给我站后面去!” 想吃点心男同学去了后面罚站。 贺余霄的总成绩这次过了七百大关,排名表上和夏柿的距离又缩短不少。 趁着陈丽京没注意,贺余霄把成绩单拍了下来,存在了他单独建的相册中。 这可都是他努力的证明。 *** 夏柿和贺余霄进入学习的状态都很快,前者是向来如此,后者是一整个寒假也没松懈过。 下了晚自习后的宿舍,安静地只剩下写字和翻书声。 钢笔尖落在纸上,声音轻而治愈。 只剩下最后一学期,夏柿给贺余霄增加了学习难度—— 一张试卷不要求他全部做完,不让他浪费时间做很简单的送分题。 更多的时间花在绕人的综合题型和难度更大的题。 一张试卷小夏班长粗略扫过,只勾出一部分值得做的题目让贺余霄做。 “嗡、嗡嗡嗡——” 调成震动的手机被随意扔在床上,贺余霄瞄了一眼,是老贺打来的电话。 “喂?”贺余霄跟夏柿说了一声后,没挪窝,就这样接了电话。 夏柿抬眼望了贺余霄一眼,翻书的动作放轻。 老贺已经知道贺余霄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此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乖崽,在干嘛呢?” 贺余霄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脖子: “学习呢。” 若是半年前,贺总听见这话从自家霄崽嘴里的说出来,会毫不犹豫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而现在,祖坟多次冒青烟的贺总深信不疑,还得关心两句: “那也别学太晚了,身体最重要。” 贺余霄‘嗯嗯嗯’点头:“ 放心,我知道。” 父子俩又闲聊几句,老贺进入正题: “霄崽啊,我把你的成绩单拿给这边的老师看了,要是继续保持,京市好多高中你都能上。” 不用花钱那种! 贺余霄转笔的动作一顿:“京市?” 老贺笑呵呵:“是啊。” 贺余霄一头雾水:“老贺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贺:“离中考也没几个月,我和你|妈先打探一下行情嘛。” 贺余霄不理解:“你打探京市的行情?” 老贺更不理解:“你要在京市念高中,不打探京市的打探哪儿的?” 贺余霄:“???” 啥玩意儿? 飞快地看了对面的夏柿一眼,贺余霄语速飞快: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京市读高中了?” 老贺:“???你高中不回京市?” 贺余霄:“不回啊!” 这次轮到老贺满头问号,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不回?” 贺余霄斩钉截铁:“不回!” 谁爱回谁回! 老贺:“……” “不是,霄崽,是这么个情况……” 老贺耐心跟贺余霄解释,当时给他转校,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贺余霄已经明显学好,也就不用再呆在南溪镇了。 高三是很关键的三年,地方的教育,到底还是比不上京市,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所以一开始,老贺和路女士想的就是贺余霄高中得回京市读,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管着。 听了老贺的话,贺余霄又急又好笑: “老贺,你这就属于过河拆桥了吧?” 老贺不赞同:“哪有这样算的。” 贺余霄也不闲扯,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不回京市,高中就在这里上。” 不等老贺回答,贺余霄又道: “我承认京市的师资力量和教育资源比这里好多了,但老贺你想,我之前在京市待了这么多年,有学出一朵花吗?不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老贺:“……?” 没想到还有人这样评价自己,夏柿眉心微微一皱,不赞成地看他。 忙着和老贺掰头的贺余霄没注意到夏柿这一表情变化,还在叭叭给老贺做思想工作: “所以师资力量强不强不重要,适合我的才是最好的,况且就算回京市念,高考还得回来,来回折腾你们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再一个,你和路女士就不怕我回去再学坏,又变回废物点心,让你们三年抱俩?” 老贺:“…………???” 贺余霄面不改色:“还有啊……” 老贺心脏一悬,脱口而出:“还有?” 贺余霄:“当然!!” 贺余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老贺最后留下 一句‘我和你|妈妈再商量一下’后,晕乎乎地挂断电话。 依照老贺的性格,能说出这句话,就表示这事跑不了。 贺余霄抬手打了个响指,得意冲夏柿一笑: “搞定!” 两人离得这么近,贺余霄又没藏着掖着,就算没开免提,夏柿也把两人聊天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都不是偷听了。 是明目张胆的听。 夏柿望着贺余霄,问:“贺余霄,你为什么不想回京市啊?” 本来还在高兴的贺余霄一听这话,一张俊脸瞬间垮了下来,震惊: “你想我回京市?” 难道,当初那句‘高中再当三年同桌’都是说出来哄他开心的?! 贺余霄双眼微眯盯着夏柿,大有对方要是敢点头,就掐脸挠痒痒的架势。 好在夏柿没有点头,只是很认真开口: “可是叔叔说得很对,京市发展比这里好太多了。” 各方各面的碾压。 “这些我都知道。”贺余霄盯着夏柿不放: “你就告诉我,抛开外再因素不谈,你是想我回京市,还是留在这里?” 希望我回京市,还是留在这里和你一起上高中。 问出这句话时,贺余霄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为夏柿接下来的回答感到紧张忐忑。 “当时是希望你留在这里呀。”夏柿奇怪地看贺余霄,像是疑惑他怎么会问出这种不用思考就能回答问题。 夏柿温吞吞开口: “你要是回京市,那可能我们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世界那么大,若非刻意寻找,两个熟悉的人在人海中相遇的概率,比买彩票的概率还小。 你永远不知道这次分别,会不是永别。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握紧的手心骤然一松,提到喉咙的心也落下。 “行。”贺余霄没忍住,咧嘴笑开:“那我就不回去。” 他也没想过回去。 见贺余霄笑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夏柿不太理解: “不回去让你这么开心吗?” “当然。”贺余霄:“能让我再刷十套题的开心。” 夏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来贺余霄的确不太喜欢京市。 *** “报——‘安中’保送名额确定了,今年是四个!” 学委抱着一沓卷子从办公室回来,丢下一个重磅消息。 他们学校每年都有‘鹤安中学’的保送名额,去年还是两个,今年直接翻了倍。 保送名额只会给品学兼优的,因此一班成绩拔尖的那几个学生,都很关注保送一事。 有人放下笔: “今年这么快就下来了吗?不是说体考后再公布?” “四个,还是按年级排名吗?” “夏柿肯定占一个,那就 还有三个……”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不是很坐得住,毕竟保送的学校是安中。 讨论的人中,有人中考只要正常发挥,上‘安中’绝对没问题,但自己考,总没有保送省心。 “班长。” 卷子发夏柿这里时,学委问: “保送的事班长你听说了吗?” 夏柿点头:“知道。” 在摸底联考后,年级主任就让陈丽京把夏柿叫到办公室,跟他聊过保送的事。 贺余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轻轻扯他袖子: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都说什么了?” 夏柿老实开口:“主任问我要不要这个名额。” 贺余霄‘啧’了一声:“这还可以选?” 夏柿头顶的头发晃了晃:“可以的。” 保送本来就是学校和学生之间的双向选择,学生要是另有打算,学校也不能强按头。 成绩稳在全班前五的学委不由得追问: “那你怎么说的啊?” 夏柿:“我没要。” “保送名额你都不要?”贺余霄惊呆了:“你为什么不要?” 那可是,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 贺大少爷用‘痛失五百万’的眼神看夏柿,声音都差点劈叉—— 那里可是几千学生,心心念念的、这地方最好的重点高中啊! 他每天点灯熬油,人都熬瘦了,就是想踏进安中的大门,结果…… 夏柿给拒了! 拒了! 天上掉馅饼砸到夏柿头上,夏柿不但没接住,还把饼扔了! 贺大少爷痛心疾首。 贺大少爷心塞。 贺大少爷抬手想掐人中。 得到夏柿的回答,学委不像贺余霄这样震惊,抱着卷子去给其他同学发了。 等学委走了,贺余霄还在痛心疾首: “柿柿,你为什么拒绝啊?你不上安中了?你有其他心仪的学校?” 贺余霄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夏柿让贺余霄别激动: “没有,我还是去安中的。” 夏柿只是不走保送这条路而已。 保送名额是一块免死金牌,就算中考发挥失常也能上,可参加中考有参加中考的好处。 对夏柿来说,最直观的好处就是—— 考得好,有奖金。 中考奖金不像平时考试那样小打小闹,数额大。 贺余霄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夏柿双眼微弯:“当然可以的。” 至于放弃保送名额,万一考不上安中怎么办,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年级第一的考虑范围之内。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贺余霄感慨: “也就是你,换个人都不敢这么玩儿。” 小夏班长在学习上向来自信,夏柿腼腆地笑了笑, 小声开口: “其实年级主任和班主任,也建议我不走保送。” 在学校看来,夏柿的成绩稳上‘安中’,可以把这个机会留给更需要的同学。 而且以夏柿的成绩,中考后绝对会拿出一份大家满意的答卷。 学校还指望他抱个全镇甚至全县中考状元回来呢。 这样他们学校今年夏天张贴的红榜喜报上,也更好看。 这样一比,保送名额给夏柿,性价比的确太低了。 贺余霄还是觉得可惜,不过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也是,你闭眼都能考上,你要不去安中,安中招生办的老师才该着急。” 对于他们学校的其他同学,是挤破头都想读安中,对于夏柿柿,是其他学校抢破头。 比不得,比不得。 *** 四月,草长莺飞。 学生换下厚重的冬衣,一身轻便地迎来了体考。 体考地点在县城的几所高中,考试那日,宁溪中学包了几辆大巴,把所有初三学生拉去考试。 按班级选车,陈丽京作为班主任要去陪考。 等确保全班一个不落的上了车,陈丽京道: “要坐快一个小时的车,咱们班有没有晕车的同学?,晕车的同学靠窗坐,需要袋子和水的举手我看看。” 有几个女生举手,没多远的路程,陈丽京让大家克服一下。 今天全县的初三都体考,考试场地就那么几个地方,是抽签排队考。 他们学校抽签号牌偏后,到了后还有休整的时间。 夏柿和贺余霄坐一起,贺余霄问他: “柿柿你晕车吗?” 夏柿不是很确定:“应该不的吧。” 和班上许多同学一样,夏柿也是第一次坐大巴,他也不知道自己晕不晕车。 夏柿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坐过你家的车,没有晕车。” 大巴应该也没问题。 坐在旁边的曹北岸探过来半个身子: “但是我听说有的人不晕汽车,可能晕大巴,这个说不准的。” 贺余霄把探头探脑的人按了回去: “你不要乌鸦嘴。” 曹北岸赶紧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班长肯定不会晕车!” “班长,加油考!” 夏柿坐在靠窗的位置,贺余霄把另一边的曹北岸挡得严严实实,夏柿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 因此夏柿歪头,错开贺余霄的身体跟曹北岸说话: “谢谢,我们大家都加油!” 和贺余霄突飞猛进的成绩相比,夏柿的体育成绩……不太理想。 小夏班长所有天赋大概都点在了学习上了,的确是没那个运动天赋。 除了崴脚那阵子之外,夏柿每堂体育课都很认真,可是结果…… 资深柿吹贺余 霄见了,都在心里摇头。 夏柿这一趟的目标,便是三项及格。 …… 曹北岸嘴可能开过偏光,好的不灵坏的灵,夏柿还真的晕车了。 可能是大巴座椅汽油味比贺余霄家的车重许多许多,也可能是夏柿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车…… 总之,大巴开出去还没半个小时,夏柿感觉就不太对了。 车窗一直开着的,夏柿把头伸出去一点。 四月的风还带着凉意,车速快风也大,夏柿迎面被风吹得有些呼吸不上来,闻到新鲜空气,心里倒是好受许多。 “怎么了?难受吗?” 密切关注夏柿的贺余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不对。 夏柿深吐一口气,按了按闷闷的胸口: “有点点。” 贺余霄拧开矿泉水:“要不要喝点水?” 夏柿不太想喝水,对上贺余霄关切的眼神,还是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压过了胃里的难受,的确舒服很多。 见夏柿叠在一起没松的眉毛,贺余霄去陈丽京那儿要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拍着他后背轻声开口: “要是难受就吐出来,吐出来会好受很多,不要硬憋着。” 他们班晕车的人还不少,曹北岸的好朋友锅盖吐得昏天黑地。 这时候没人计较气味难不难闻,不晕车的同学都在照顾晕车。 晕车的难受劲一阵一阵涌上来,夏柿反应比较大,嘴唇都白了一些。 夏柿没说话,抓着贺余霄递过来的袋子没吐出来,又喝了一口水。 贺余霄让他闭上眼睡: “把脑袋放空,什么都别想,很快就到了。” 夏柿白着脸点头,也没心情说话。 见夏柿脑袋总想往车窗外伸透气,贺余霄在征求后排意见后,把他们这里的车窗开到了最大。 风呜呜呜地灌进大巴,车内味道好闻一些。 夏柿闭眼靠在椅背上,头发吹得凌乱狂飞,露出整个光洁饱满的额头,眉头依旧将没有完全松开,透着几分苍白脆弱。 晕车的感觉很难形容,夏柿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整个人处于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阶段。 今日是个好天气,大清早便能看见阳光冲破云层。 可早起的风依旧凉,夏柿身上外套单薄,车窗开这么大,心里是好受一些,身体上却有点受不住。 不过比起想吐的难受,他更愿意冷一会儿。 夏柿闭着眼抱了抱胳膊,还没等调整坐姿,一件带着他人体温的外套轻轻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暖意瞬间包裹身体。 晕车让夏柿脑子转动不像平常迅速,睁眼时眼中还带着茫然。 夏柿先是垂眼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外套,再迟钝地转头看身边的贺余霄。 “贺余霄……你不冷吗?” “我不冷。”贺余霄上身就剩长袖针织衫,他把夏柿身上往 下滑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又掖了掖两边: “我坐在里面,吹不着什么风。” 夏柿顶着风口吹,身上穿得不多,贺余霄担心他再吹感冒。 夏柿望着贺余霄同样乱飞的头发,刚想说怎么会不冷,左手就被人轻轻握住。 和夏柿冰凉的手相比,贺余霄手上的温度算得上滚烫。 握住夏柿外套下的手后,贺余霄没松开,冲他眨眨眼: “没骗你吧?” 夏柿愣愣点头。 贺余霄身体健康,体温一向比夏柿高许多,冬天和他睡一起,就像身边放了个人形暖炉。 自发热的那种。 贺余霄捏了捏他手:“好了,别管我了,闭眼休息吧。” 本就乖巧斯文的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更好说话,极轻地‘嗯’了一声,又缓缓闭上了眼。 贺余霄的外套阻隔了外面的风,夏柿这次是真不冷了。 黑色外套下,两人相握着的手一直没松,贺余霄是不想松,脑袋昏昏沉沉的夏柿也没想起这回事。 在贺余霄体温的烘烤下,夏柿的左手也很快恢复温度。 …… 就剩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夏柿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可昏昏沉沉间还是入了梦乡。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一直皱着,贺余霄伸手揉了揉,没揉开,还引得睡着的人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 怕把人弄醒,贺余霄没敢再招他。 最后夏柿是被贺余霄戳脸戳醒的。 “醒了?咱们到了。” 夏柿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窗外,车已经停在了鹤安中学里面。 没错,他们体考的地点,就在安中。 贺余霄松开握了一路的手: “好点没,下去走走透透气。” 夏柿闻言起身,身上外套滑落在腿上,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贺余霄的外套。 贺余霄拿过外套穿上,和夏柿一前一后下车。 周围停着许多大巴车,有他们学校的,也有其他学校的,大家都在舒展筋骨。 晕了一路的锅盖不顾形象坐在花坛边,脸色惨白跟曹北岸说自己活过来了。 夏柿下车后腿也有些发飘,贺余霄伸手扶住他胳膊: “先缓一缓吧。” 不远处,陈丽京大声招呼: “大家不要走远了,就在原地活动,不然待会儿集合找不到人!” 后半程睡了一觉,夏柿晕车后遗症没其他同学严重,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又喝半瓶矿泉水,勉强缓过来了。 夏柿终于有心情说话,真心实意跟贺余霄道谢。 贺余霄:“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见人靠自己能站住,贺余霄松了手: “柿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离开一会儿。” 就算是同桌也不用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夏柿没多问: “好的。”! 第 38 章 中考 考生太多,晕车难受的人不在少数,路边花坛都成了抢手货,边边角角都挤满了人。 曹北岸见夏柿一个人站着,还记得他晕车的事,对他招手: “班长,快过来坐。” 夏柿走过去,没抢曹北岸的位置:“没事,我站会儿。” 曹北岸没强求,在他身边找了一圈: “贺哥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贺哥?” 平时两人在学校好得跟连体婴似的,同吃同住,乍一下没在夏柿方圆五米发现贺余霄的身影,曹北岸还有点不习惯。 夏柿摇头:“不知道。” 贺余霄只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没说去哪儿做什么。 “不知道。”曹北岸意外:“贺哥没跟你说吗?” 夏柿再次摇头。 “好吧。”曹北岸没多问,话题转到待会儿的体考上: “我听他们说,待会儿记录考试成绩的人都是安中的在校生,其中还有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姐。” 体考总分就五十分,只要平时认真练了,考试好好考,三项加起来怎么也能考四十分往上。 三个项目,这么多考生要在一天之内全部考完,分值波动又不大,老师人手不够,就选了在校生帮忙。 曹北岸双手合十: “希望运气好点,分到学长学姐那队。” 一分两分都是分,他不嫌弃! “班长,你也跟着祈祷啊,人多力量大。” 夏柿:“。” 小夏班长第一次知道人多力量大还能用到这个地方。 在虔诚的曹北岸的催促下,夏柿只好学着他模样,闭眼合十祈祷: “希望待会儿大家都发挥超常。” “柿柿……你们这干嘛呢?” 听见熟悉的嗓音,夏柿睁眼,就见贺余霄正疑惑地看着他和曹北岸: “你们这是……” 什么神奇的体考仪式? “没事。”夏柿放下手,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啊。” 贺余霄把手上袋子拎起来晃了晃: “我买这个去了。” 贺余霄刚才跟陈丽京说过后,去校门口的药店买了晕车药和晕车贴,还买了两斤橘子。 考完还要回学校,贺余霄不想夏柿再一路难受晕回去。 在车上贺余霄就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到,没有提前准备晕车药,因此一到地方就跑出去买了。 晕车药得提前吃才有效果,贺余霄拆开让夏柿先吃一次。 贺余霄把水递过去:“这样回去应该好受一些。” 只要夏柿不对晕车药免疫。 夏柿没想到贺余霄是去给自己买晕车药了,心下一暖: “谢谢你贺余霄。” 贺余霄见人脸色恢复一些,心下稍安: “都说了不要总跟我道谢。” 贺余霄又留了一副晕车贴备用,剩下的晕车药让曹北岸分给其他晕车的同学了。 夏柿仰头喝水时,手心一凉,垂眼一看,贺余霄往他手里塞了个橘子。 夏柿:“?” 贺余霄目光不忍:“我尝了一下,很酸,提神醒脑。” 适合现在心里不舒服的夏柿吃。 橘子皮味道很浓郁,适合晕车的人闻。 夏柿握着红彤彤的橘子,见贺余霄一脸牙酸的模样,不免好奇: “很酸吗?” 又大又红,看着不像很酸的样子呀? 只是尝了一小瓣,现在口腔里还隐隐泛酸水的贺余霄: “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柑橘类的确吸引现在的夏柿,夏柿剥开橘子,一口下去—— 好酸! 真的好酸,夏柿捂着腮帮子,被酸得五官都快皱在一起: “唔——” 一口酸到天灵盖,酸得夏柿整个人一激灵,的确十分提神醒脑。 夏柿含着橘子,不敢再咬破,囫囵咽了下去。 贺余霄见此,立马问:“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酸?” 夏柿还没缓过来,被酸得说不出话,只胡乱一点头。 能把人牙酸掉的橘子效果立竿见影,浓烈酸意,压过了心里那点晕车后的不适感。 贺余霄没让夏柿把一整个全部吃完,吃了两瓣就给他收走了。 *** 体考前,所有学生都紧张又忐忑,怕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 等真上场时,夏柿他们班发挥都不错,没有意外发生,很顺利地就结束了。 三个项目的评分标准都是公开透明,考完当场记分。 贺余霄毫不意外,得了满分五十。 事实证明考前求神拜佛的祈祷没用,在体育课上表现平平的小夏班长,在正式考试时没能发挥超常获得空前好成绩。 只得了四十一分。 看起来只扣了九分不多,但他们班好几l个满分的,其他人基本也都是四十五往上。 综合算下来,小夏班长还拖了班级后腿。 贺余霄没和夏柿分在同一组,听了成绩后安慰: “没事,九分而已。” 夏柿自己倒是接受良好:“比我想象中好一些。” 这次跳远他跳了个良好。 知道自己的体育是什么水平,夏柿从不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见人没受挫,贺余霄笑:“不错不错,回去奖励一个大鸡腿。” 宁溪中学号牌靠前,夏柿他们一大早就来了,等全部考完回到学校,食堂已经过了饭点了。 好在知道初三体考,食堂里给大家留了饭菜。 贺家司机卡着点送来了饭菜,里面还真有微辣的卤鸡腿。 事先吃了晕车药,上车后又贴了晕车贴,回来的路上夏柿果然没晕车。 虽然上大巴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已经不会严重到昏沉想吐。 下车后,夏柿胃口还挺好。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 下午前两节课被用来吃饭修整,第三节就是班主任陈丽京的数学课。 陈丽京没急着上课,先说了接下来的课程安排: “体考结束了,以后的体育课全部改成自习。” 临近体考这两个星期,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都改成体育训练了。 不等底下传来唉声叹气,陈丽京先道: “给我收着,不强求,体育课你愿意出去玩去透风也不会有人拦着,愿意在班上仔细的就自习。” 这下没人‘唉’了,尽管大家都知道,说是‘自愿’,但真出去玩了,绝对会招来一顿臭骂。 不过自愿比起强制来,还是轻松一些。 至少可以自己选择学哪一科,开开小差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当着这么多年老师,陈丽京哪里看不出底下这群崽子心里在想什么? 陈丽京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把书和三角板‘啪’地一下扔讲台上,讲桌上的粉笔灰炸成烟雾: “马上就要中考了,还想着玩儿呢?” “都能考上安中了?还有整个月的摸底考试,好几l个退步明显,我还没时间找你们谈话,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你们就不能学学贺余霄,人家上学期还是四十几l名垫底的成绩,人家这次摸底考了全班第七!” “人家每次考试都是进步,你们就给我整退步,怎么,贺余霄比你们多长一个脑子还是他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贺余霄情况特殊,这一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前那成绩,哪个老师看了都摇头,现在,不管哪个老师训话,多多少少都得带一句贺余霄—— 贺余霄都行,你们怎么就不行? 从所有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到‘学习模范’之间的转变,贺余霄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听到夸奖,混世魔王从最开始的不自在,变得习以为常。 夏柿正听陈丽京训全班话,手肘被人戳了戳。 贺余霄手指压着一张便利贴推过来,上面写着—— 下午陪我去书店? 为了语文得高分,贺余霄现在的字也没之前‘狂野’了,笔锋仍然在,但不再写连笔。 一看‘书店’两个字,夏柿想起来前不久买的‘大题小练’,贺余霄昨晚已经做完了。 是该买一些新的试卷习题,夏柿提笔在蓝色便利贴上,工工整整落下一个字: 好。 夏柿把便利贴又推回去,本以为话题就到此为止,结果没一会儿,胳膊又被戳了戳。 ‘下午陪我去书店?’ ‘好。’ ‘夏柿柿,你的文字为何如此冷酷无情?’ 文字都透着冷酷的夏柿柿:“。” 夏柿看了身边嘴角向下的人一眼, ,拿过便利贴在刚才的回答后又添了两个字: ‘好的哦。’ 添完后,夏柿想起用企鹅跟贺余霄聊天时,对方经常发的那个字符表情,于是又补了两笔。 便利贴第二次传回来,贺余霄定睛一看—— 好的哦^-^ 看着那个弯眼笑的符号表情,贺余霄没绷住,短促地轻笑出了声。 怎么会!这么可爱!? *** 学生扬鞭催马,时间白驹过隙,转眼便是炎热六月。 高考之后,紧接着的便是中考。 贺余霄试题刷了一套又一套,在离中考最近的一次考试中,也没考进全班前五、年级前十。 填中考志愿时,夏柿和贺余霄填的都是安中。 且都只填了这一个学校。 意向表交上去后,陈丽京找贺余霄谈过一次话,给他分析县城几l所重点高中往年的录取分数线。 陈丽京劝他:“按照你现在的成绩,上重点肯定没问题,但安中不是很稳,你要不多填一个学校?” 贺余霄现在的成绩,考上安中的希望其实很大,但只填安中一个学校,要是发挥失常就麻烦了。 毕竟考试的事,谁说得准呢? 陈丽京的意思是多填一个保险,可贺余霄态度明确: “不用了老师,就这一个。” 夏柿只会考虑最好安中,贺余霄也没打算去其他学校。 就算到时候成绩出来差点分,他也会花钱死磕安中。 见贺余霄的态度,陈丽京:“……好吧。” 陈丽京让贺余霄回去,没多久又找来夏柿。 陈丽京想让夏柿劝劝贺余霄: “你和贺余霄一直关系好,你说他肯定比我说有用。” 填高中意向表时,夏柿和贺余霄就在一起,他自然知道贺余霄表上面填的是什么。 听了陈丽京的话,夏柿很认真地开口: “老师,我相信贺余霄能考上安中的。” 没想到向来言听计从的夏柿能说出这样的话,陈丽京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你就这么看好他?” 夏柿点头:“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贺余霄为了考上安中,在整个初三里,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那一沓试卷错题本笔记和用完的草稿纸,是贺大少爷努力的证明。 夏柿觉得贺余霄心态一直很稳,只要不是考试中突发意外,或者安中分数线猛增,他同桌肯定没问题的。 陈丽京听后沉默几l秒,最后道: “那行吧,就先这样。” 她也该对自己的学生多一点信心,况且若是贺余霄真的不幸考砸了,以他的家境,总不会让他没有高中读。 于是夏柿和贺余霄两人的志愿表,就这样放在交了上去。 *** 中考前夕,老贺和路女士比贺余 霄这个考生还紧张,问需不需要回来陪考。 贺余霄听后哭笑不得: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只是中考而已,你们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家里厨师保姆这么多人,把他照顾得很好,连一向爱操心的奶奶在家都帮不上忙,老贺和路女士就算回来也没什么用。 又不能帮他上考场。 只会无形的给他增加压力。 反复确认后,老贺和路女士才打消放弃工作陪考的念头,并且许诺: “等你考完,我们带你出国旅游!” “可别。”贺余霄想也不想拒绝: “我不想出国旅游,今年暑假就待在南溪镇等率取通知书。” 京市他都不想回,更别提出国了。 他还惦记着让夏柿带他去山上捡菌子呢。 贺大少爷不屑一顾:“国外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去。” 考试在即,贺大少爷成了小祖宗,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老贺答应得很爽快: “行,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不违法犯纪,爸妈都依你。” 贺余霄双眼一亮,立马道:“这可是你们说的?” 老贺:“当然,爸妈什么时候骗你了?” 贺余霄:那我可要去半星村撒野疯玩了! 谁说都不好使! …… 六月十七号,熟悉的大巴车,把熟悉的初三学生往县城拉。 六月十九号,中考结束,所有毕业生收拾东西归家。 没有扔书欢呼,没有和同学泪眼惜别,就像以往期末考试结束后一般,夏柿初中正式毕业了。 …… 考前贺余霄就跟夏柿说了,今年暑假他不会回京市,会一直待在南溪镇。 贺余霄还和夏柿约好,让他考完后带自己去捡蘑菇,敲板栗,下河网虾。 考完后当天,贺余霄把夏柿用了一个寒假的手机又原封不动给了他,说方便暑假自己来找他玩时联系。 夏柿答应了。 可贺余霄没能来。 夏夜一场惊雷暴雨,身体一直不好的贺奶奶脑梗复发,在地方医院抢救过来后,连夜包机转到京市医院。 老贺和路女士在国外出差,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年仅十六的贺余霄独挑大梁,陪奶奶到了京市。 贺奶奶病情危急,兵荒马乱下,贺余霄在登机前一刻抽出时间给夏柿打电话说明原因,说自己要失约了。 轻重缓急夏柿是知道的,夏柿让贺余霄专心照顾奶奶。 贺奶奶情况一直不见好,哪怕后面老贺和路女士都回来了,贺余霄也不放心,没有立刻回到南溪镇。 …… 中考成绩公布,夏柿不负众望,考了个全县中考状元。 宁溪中学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出了个状元,红纸喜报上夏柿名字单起一排,字号都比其他人大几l号。 学校拉了横 幅庆祝—— 热烈庆祝我校夏柿同学,于二零XX年中考??[,取得全县第一的好成绩。 不但有横幅,也有夏柿心心念念的奖金。 全县第一的状元,夏柿给学校长了脸,加上清楚他家的家庭情况,宁溪中学的校长大手一挥,直接奖励了三万五千块。 除此之外,校长还自掏腰包,以他个人的名义奖励了两千块。 不仅如此,安中还减免了夏柿三年的学杂费。 不过减免学杂费在夏柿的意料之中,他心里并没有多大波动。 但是——! 和以往五十一百的奖金加起来,三万七千块的现金对夏柿来说,是一笔惊天巨款了。 接近四万块钱,比夏柿之前预想的五千多太多太多了。 拿到奖金的当天,夏柿赶紧让夏爷爷把钱存了。 不只是夏柿,家里一下子得了三万多块钱,对夏爷爷和夏奶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有这一笔钱,至少夏柿高中三年的生活费完全不用发愁了。 那段时间夏爷爷夏奶奶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逢人就说他们家闹闹争气。 又考了个第一回来。 让周围附近几l个村子羡慕不已。 夏柿的姑婆在知道夏柿把奖学金一分不动给夏爷爷了后,也改口说夏柿长大后肯定有出息。 老式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夏奶奶坐到整理衣服的夏柿: “闹闹,我和爷爷商量着给你办个升学宴,在镇上亲戚们吃顿饭,你觉得呢?” 家里有喜事,该热热闹闹一场。 夏柿迟疑:“不用了吧?” 只是中考而已,夏柿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 镇上请客吃饭多贵呀。 夏柿除了最开始知道奖学金有三万七千块时高兴了一阵之外,其他时间心态都很平。 不是什么大事。 爷爷奶奶为了供他上学,这么多年一直省吃俭用连个馒头都舍不得买,在他看来这事也不值得花一大笔钱请客吃饭。 夏柿这个主角不愿意,夏爷爷和夏奶奶也没强求,不过这段时间家里伙食肉眼可见变好了—— 夏爷爷隔三差五便会去镇上买新鲜肉或者鱼回来吃。 房梁上挂的腊肉香肠,也日益减少。 犒劳夏柿伙食变好,夏爷爷夏奶奶面色也红润不少。 可见整日酸菜咸菜土豆白菜的,虽然每顿都吃饱了,但营养的确跟不上。 *** 领录取通知书当天,除了贺余霄有事是司机赵叔代领之外,一班所有学生都到齐了。 一班作为尖子班,大多数人红榜有名,照今年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加上保送的,他们班五十几l个人,有二十九个都能上重点高中。 其中不算保送,考上安中的有七个。 其中就包括夏柿和贺余霄。 贺大少爷在中考时成绩也 稳定进步,在七个人中,总分竟然还排到了第四。 这分数够一够,说不定上安中的尖子班都可以。 就看安中今年划分几l个尖子班了。 陈丽京和各科的任课老师,对此都感慨不已: “浪子回头金不换,谁知道贺余霄还是一个上重点的好苗子呢。” 回想去年九月贺余霄刚转学来他们学校那一会儿,大家对他的期望只是别惹事就好。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有这样的大的变化。 陈丽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 “以后贺同学也会成为咱们学校老师嘴里的正面例子了。” 一年从倒数逆袭安中,用来给学生灌鸡汤打鸡血,再好不过了。 英语老师听后笑出了声: “咱们这一届是让人难忘,不但有个一年时间逆袭的浪子,还有一个中考状元。” …… 另一边,中考状元和逆袭浪子正在通电话。 夏柿拿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却没第一时间回家,在学校找了树荫坐下。 头顶阳光正烈,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成各种形状的小块。 地面就有暑气蒸腾,把柏油地面炙烤出一股不算难闻的味道。 远在京市的逆袭浪子: “这么说,曹北岸高中也和我们一个学校?” 中考状元伸脚踩住一片刚落不久的叶子,嗓音软绵: “嗯,他踩着录取分数线进的。” 曹北岸就是那个幸运的第七人,就比安中的录取分数线高‘2.5’分。 逆袭浪子、啊不是贺余霄又问: “那顾梦呢?” 夏柿有问必答:“她考得也不错,比安中分数线少二十几l分,可以去另一个重点高中。” 顾梦考上的高中就在他们隔壁,全称也很长,简称一中。 县城几l所高中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抛开普高不谈,几l所重点高中之间,学生整体水平相比,用曹北岸来做比方就是: 踩着线进安中的曹北岸,在安中只能念平行班,但若去一中,能去尖子班。 所以也有学生考上安中,但却去了一中尖子班。 有人宁当凤尾不当鸡头,有人却想去尖子班被学校重点培养…… 看个人选择,反正曹北岸是选择当凤尾了。 贺余霄又问了几l个相熟的同学,最后长叹一口气。 听贺余霄叹气,夏柿神情一紧:“怎么叹气呀?” 想到还在医院的贺奶奶,夏柿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开开口: “贺余霄,是……你奶奶情况不好吗?”!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9 章 见面 贺奶奶颅内有淤血,年纪大身体条件不支持开颅手术,这次复发情况时好时坏,半个月前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前两天又送进去了。 夏柿担心贺奶奶情况又恶化了。 “那倒不是……”贺余霄答: “今天医生说我奶奶各项指标都稳定下来,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夏柿眉眼舒展: “那你怎么不开心啊?” 考得这么好,他都替贺余霄开心。 贺余霄声音里带点不易察觉的愁怨:“感觉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夏柿柿考这么好,他都没机会当面说句‘柿柿真棒’,他想过自己回去领通知书,但实在放心不下奶奶。 夏柿:“开学就能见面了呀。” 贺余霄心情没有转好:“离开学还有整整两个月!” 安中八月底报名,九月一号正式开学,现在才六月底。 整整两个月,两个寒假加起来那么长,加上从考完到现在他和夏柿也有半个月没见了。 四舍五入,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 贺大少爷想到就要心梗了,开口道: “不用等到开学,等我奶奶出院,我就回来。” 夏柿双眼微弯:“好。” “等我回来,你带我去捡蘑菇。” “好的呀。” “夏柿柿,你要多给我打电话。” “可这个暑假我们没有作业。” “……没有作业也得打!” “好的吧。” *** 中考后的第一个暑假,夏柿和夏林林几乎每天早上都结伴出门,不是捡菌子,就是漫山遍野找蝉蜕。 每次拎着桶上山捡菌子,夏柿都会想到心心念念要体验采蘑菇的贺余霄。 可惜夏柿的蘑菇在集上镇里卖了一桶又一桶,贺余霄始终没从京市回来。 …… 烈日炎炎的八月,小麦成熟稻谷也要收,农民迎来一年当中最热最累的农忙。 半星村地处偏僻,抢收农作物全靠人力。 夏柿家人少,关系亲近的亲戚也得抢收完自家粮食才有空过来帮忙,可已经成熟的稻穗在田里多停留一天,收割时损耗就越大—— 成熟过头的稻穗一碰就掉,谷粒掉进泥泞的田中,想捡都捡不起来。 因此夏爷爷去田间转了一圈,确认自家稻子能收后,第二天一早,五点钟不到,天还没亮,夏柿就起床拿着镰刀,顶着头灯跟着下田了。 稻谷扎肉,哪怕是夏天,夏柿穿的也是长袖长裤,把胳膊腿遮得严实。 就算这样全副武装,一天下来,夏柿手背手腕和脖子,也全是被稻谷割出来的细小伤痕。 家里忙,夏柿拖着一直没去学校报名。 直到八月三十一号下午,安中报名的最后一天,见 中考状元还没来报名,安中的教务处忍不住了。 教务处打电话到夏柿家里,关心他为什么没来学校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柿温吞吞开口:“不好意思老师,家里有事,我下午就来报名了。” 安中老师语气温柔: “哦好好好,没事没事,我就问问看你这边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你要是家里有事,晚两天来也行。” 当天中午吃过饭,夏柿不顾夏爷爷夏奶奶反对,还下田割了一排稻子。 见夏柿还不肯走,夏爷爷忍不下去了,难得对他使脸色: “再不走天黑了,你栽田里了?” 夏柿:“。” 最后,夏柿是被夏爷爷从自家水田撵走的。 夏爷爷原想送夏柿去报名,但被夏柿拒绝了,他洗过脚回家换衣服,自己背着衣服凉席被单等东西和报名资料去学校。 路过自家水田时,夏柿还冲忙碌的爷爷奶奶挥手: “爷爷奶奶,我走啦。” 夏奶奶直起身笑呵呵地应了声好: “在学校不要舍不得花钱,缺钱给家里打电话。” 等望着夏柿又背又拿、带着大包小包的背影走远,夏奶奶脸上的笑意消失,又红了眼眶。 夏爷爷瞧见了,对多愁善感的夏奶奶有些无奈: “闹闹只是去上学,又不是就不回来了,你哭什么。” “你懂什么!”夏奶奶想抹眼睛,抬起手才想起来手上全是谷灰稻针,又忍住了。 夏奶奶心里不好受:“别人上学都有家长送,就闹闹是一个人。” 看着孤孤单单。 怪他们没本事,有时候夏柿懂事得让夏奶奶心疼。 可田里稻谷一日黄过一日,他们就这么两个人,更是一天都耽搁不得…… 夏爷爷听后,默不作声弯腰割了两把稻。 知道老头子心里也不好受,夏奶奶没继续说这事,絮絮叨叨说起了另一件事: “上了高中后,以后闹闹就一个月回来一趟了,一年才回来几趟?” 夏爷爷闻言叹气: “那孩子总要长大的,你现在就这样,以后他去外地上大学了、参加工作了,又怎么办?” 说到夏柿上大学,夏奶奶笑了: “等闹闹上大学,我们家也有一个大学生了,以后我高兴。” “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 说到这个,夏奶奶又有点愁: “听说林林家准备这两年在县里头买个房子,以后好讨媳妇。” 孩子大了,家里总要为孩子计划打算,可夏奶奶清楚家里的条件,能顺利把夏柿供完大学就不错了。 别说在县里买房,就是在镇上买房都困难。 “船到桥头自然直。”夏爷爷让夏奶奶现在不要想那么多: “闹闹还小呢,别说结婚讨媳妇,连谈恋爱都还早 呢。” 夏奶奶一想:“……也是。” 闹闹还没十六岁,想结婚讨媳妇是太早了。 …… 客车只到汽车站?,夏柿要想去学校,还得坐3路公交车过江安大桥。 鹤安县公交才通没多久,现在就几条线。 夏柿之前没坐过公交,加上坐了客车有点晕车,脑子晕乎乎的。 夏柿晕乎乎刚到公交站点有一辆公交停下,晕乎乎地着人流投纸币上了车。 上了车后夏柿看见车内贴的路线图,没发现安中的站名。 好像不太对。 安中老师怕他找不到路,还特意提醒过,坐3路公交到‘安中站’下车就行。 他们学校门口就有公交站。 人生地不熟,夏柿有些慌,抱着行李挤去前面问司机: “叔叔,鹤安中学在哪里下车啊?” 司机听后看了他一眼,嗓门很大: “你要安中?我这车可到不了安中,三路车才到安中。” 本就晕乎的夏柿呆了:“啊?” 他坐的不是三路车吗? 有好心的乘客提醒: “小同学,这是一路车,你坐错车了。” 夏柿没有经验,刚才看见大家都上车,自己就跟着一起上来了。 没想到这不是3路公交车,到不了安中。 他上错车了! 夏柿看向说话的那个阿姨,澄澈的眼瞳里是少有的惊慌: “那、那怎么办?我能现在下车吗?” 阿姨让他别慌:“现在没到站不能停车,等下一个站台你再下,在那里等三路车一样的。” “好的,谢谢阿姨。”夏柿闻言点点头,又看向投币箱。 阿姨像是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打消他的念头: “钱退不了的。” 夏柿微微睁大了眼: “坐错车也不能退吗?可我刚坐一站。” 他上车还没两分钟呢。 这次不等阿姨回他,司机先开口了: “投进去的钱都没法退。” 夏柿这才知道县里的公交车,和他们镇上的客车摩托车不一样,别说他是上了车,就是他投完币后发现上错车立马下车,车费也不会退给他的。 公交车费一元,收费并不贵,但因为自己粗心大意多花了一块,夏柿抿了下唇,心中懊恼。 在下一站下了车,车上乘客提醒夏柿仔细点,不要再上错车了。 于是接下来夏柿把眼睛睁得好大,在下一辆公交过来时,终于发现车头上贴的‘2 ’字。 原来不是每一辆公交都能到安中,大家分工合作的。 *** 转车耽搁了些时间,夏柿晕乎到安中都快下午四点了。 公交车时停时走,遇见红灯还刹车,弄得本就晕车的夏柿更难受了, 报道日校门口是开放的,夏柿灌了好几口水才进校。 校门口就贴着新生分班表,报名只需要去班级对应班主任的办公室报名就行了。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现在这个点分班表前已经没几个人了,夏柿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夏柿,高一(1)班,学号0001,班主任:吴生明。 为了防止出现同名同姓的情况,分班表后面还跟了身份证号。 夏柿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贺余霄的名字,顺着往下看去,结果在一班中排的位置,就看见的贺余霄的名字。 看见熟悉的名字,夏柿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晕车眼花看错后,又确认了一遍身份证号。 真的是贺余霄! 贺余霄昨天晚上在企鹅上跟他说,贺奶奶今天出院,他赶不回来报道,明天正式开学才能回来。 没想到真的能分到一个班,夏柿惊喜又意外。 夏柿还想找找其他同学的名字,他在三班看见了学委的名字,但他没能找到曹北岸分在哪个班。 密密麻麻的人名看得夏柿头晕眼花,他放弃了。 宿舍号要等报名后班主任告诉,夏柿便拿着大包小包,又去找班主任办公室。 和宁溪中学不用,安中占地面积很大,甚至还有假山喷池,听说还有一个小型人工湖,里面养着许多锦鲤。 上次体考,夏柿他们只在操场及附近活动,没有涉足教学楼区域。 好在有指示牌,老师办公室就在教学楼里,很好找。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吴生明是个头顶稀疏的中年男人,穿着条纹POLO衫,腰带勒紧肚子。 夏柿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 “吴老师。” 伏案工作的吴生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凉席塑料桶脸盆地拎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起身: “夏柿?” 夏柿点点头。 “就等你了。”确认眼前的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吴生明笑出一脸褶子招呼他: “把东西放那儿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听说就差他一个没来报名了,夏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报名资料手续都是准备好的,几分钟就解决了,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后,吴生明亲自带他去男生宿舍。 一路上吴生明简单地跟夏柿说了一下他们今年这届的情况: 不算三个艺体班,安中今年高一年级一共分了三十个班,每个班的人数在五十到六十之间。 整个年级一共接近两千人。 吴生明:“咱们班和二班是火箭班,三班到八班只尖子班,剩下的是平行班。” “不过班级不是固定的,会根据学生成绩不断调整。” 火箭班的同学要是不努力学习,会转去尖子班甚至平行班,平行班的学生发愤图强,也能调去好班。 把班级分成三个种类,不单是为了因材施教,也是刺激同学努力的手 段。 夏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宁溪中学差不多,只是班级划分更严格。 吴生明很看好夏柿,和他说了一路,把人带到宿舍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办公室你知道,有什么事来办公室找我就行。” 夏柿乖巧点头:“谢谢老师。” 吴生明喜欢夏柿的成绩,一路接触下来也喜欢他的性格,笑呵呵地走了。 夏柿分到的宿舍是‘302’,此时宿舍一个人都没有。 宿舍是标准的八人寝,上下铺的配置,不过条件比宁溪中学好太多了: 宿舍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型金属白桌,桌子下放着八只凳子,每两张床之间还放着一个大柜子。 大柜子被划分成四个小格,柜门上的标号对应床号。 除此之外,宿舍还配有饮水器、空调和热水器,还有单独的洗漱晾衣服的阳台和独立卫生间。 热水全天供应,不用花钱不用买暖壶,洗澡也不用去简陋澡堂挤…… 夏柿来得晚,床位就剩靠厕所的那个上铺,夏柿把自己东西放上去,在宿舍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新学校哪里都好,环境优美,宿舍宽敞明亮,床都是金属的。 夏柿很喜欢。 想到自己还不用交住宿费,夏柿心情更好了。 开心。 夏柿带的东西很少,天气热他这次来棉被都没带,很快就收拾好了。 阳台连洗衣池都有,夏柿发现自己桶和脸盆其实都不用带。 宿舍还是没有人回来,夏柿闲着没事,把宿舍打扫一遍,走廊就有垃圾桶,扔垃圾都不用走太远。 开心。 走廊不断有其他宿舍的学生走动聊天,他的舍友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夏柿扫了宿舍一圈,心里其实有点忐忑的。 尽管他有三年的住校经验,可他一直一个人住教师宿舍,没有真正的住过集体宿舍。 也是因为这样,相处时间少,他和班上其他男生关系都不怎么亲近。 不像曹北岸,扔进男生堆就扯不回来,和谁都能聊两句。 不知道自己未来三年的舍友们好不好相处…… 教材还没发下来,夏柿对学校还不太熟,一个人也不想出去,干脆爬上|床,拿出手机登上企鹅。 县里手机信号比他们村好太多了,发个图片不会加载转半天圈。 【一只小甜柿:贺余霄,我到新学校啦,宿舍环境超好!】 夏柿还拍了一张宿舍照片给贺余霄发过去。 【一只小甜柿:对了,我们分到了一个班,还是一班,班主任看起来听好说话的。】 【一只小甜柿:只是不知道曹北岸在哪个班,人太多了,没找到他。】 【一只小甜柿:我的宿舍在302,你是哪个宿舍啊?】 夏柿想刚才应该问一下吴老师,问问贺余霄分到哪个宿舍了。 【一只小甜柿:不过老师说我们班男生宿舍就三个,都在一起,很近的。】 夏柿很少一次性给贺余霄发这么多条消息,可见他一个人待着是多无聊了。 贺余霄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回消息,夏柿又点开曹北岸的聊天框,问他现在在哪儿,分到哪个班哪个宿舍。 中考前夕,班上挂起了一阵写同学录的风,夏柿给很多人写过。 一本同学录十几块,夏柿没买,但和许多人加了企鹅好友。 还有人拉了一个班级群,只是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里面发言。 曹北岸也没回消息。 夏柿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了无所事事。 夏柿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在心里叹口气: 好无聊……早知道在家多收一会儿稻谷,又怕赶不上末班车。 想完家里那一堆没有做完的农活,夏柿这次叹出了声: “要是贺余霄在这里就好了……” “叩叩叩。” 虚掩的墨绿色铁门有敲门声传来,以为是室友回来的夏柿瞬间从床上坐起身: “请进,门没关。” “叩、叩叩——” 敲门声照旧,可没人推门也无人应声。 夏柿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稍微提高了声音: “直接进。“ ……门外还是没有动静。 “叩叩。” 夏柿:“?” 夏柿心中疑惑,爬下床去开门,难道他的新舍友很腼腆? 在敲门再次响起时,夏柿连忙应声: “来了,稍等。” “谁呀?” 迷惑的夏柿快步走过去拉开门,下一秒,就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贺余霄那双笑意盈盈的眼中: “柿柿,是我。” 看着站在门外对自己笑的人,夏柿先是一愣,随后: “!!!” 从中考后就没见过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得眼睛都瞪圆了,继而忍不住笑开: “贺余霄,你回来啦?!!” 两个多月不见,不知是不是经历过奶奶生病一事,贺余霄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为成熟,脸部轮廓更为深邃。 戴着鸭舌帽的贺余霄穿着一身黑,一如既往的酷哥打扮。 眉目间褪去几分青涩,好像比之前更高更帅了。 夏柿又惊又喜,仰头看向面前的人,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你不是说明天的飞机吗?我——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夏柿就被贺余霄拉进怀里抱住,下巴撞上对方硬邦邦的肩膀。 贺余霄身体素质在这个暑假变好不少,身上覆着一层并不夸张但很结实的肌肉,胳膊胸膛也是硬邦邦的。 夏柿下巴一痛,贺余霄抱他的力道又大,把剩下的半截话都给抱没了。 贺余霄脊背微躬,像只大狗 狗似的把脑袋埋进夏柿脖颈蹭了蹭: 没忍住,今天跑回来了。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放学一起走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夏柿给他发消息时,他已经在来宿舍的路上了。 为了给夏柿一个惊喜,故意没回他消息的。 夏柿穿着圆领短袖,裸露在外的脖颈被贺余霄的头发蹭得有些痒,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笑着开口: “你别蹭了,好痒。” 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到夏柿,贺大少爷当然没这么容易松手,听了夏柿这话,反而还故意用头发扎了脖子: “我不。”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小没良心的。” 贺大少爷又开始胡搅蛮缠,保持拥抱的姿势,把夏柿抱进了宿舍。 双脚突然离地的夏柿:“……?” 抱玩|偶似的把夏柿抱进宿舍,贺余霄额头在他肩窝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夏柿柿,你怎么又瘦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给人养出来的肉,一个暑假过去又没有了。 下巴都尖了不少。 被严丝合缝抱着躲都没地方躲的夏柿,一边笑一边软声求饶: “没有,贺余霄你好好说话。” 他脖子上还有被稻草划出来的新鲜伤口,被贺余霄的头发扫到时,阵阵痒意中带着轻微的刺痛。 痛感很低,就…… 很难形容的感觉。 “握草?” 两人正闹着,夏柿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声,夏柿扭头一看,就见门外站着几个拎着东西的男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302’组队去超市买日用的同学回来了。 一自己宿舍就看见两人亲亲密密抱在一起,其中一位同学没见过这场面,没忍住‘握草’出了声。 等夏柿看清夏柿的脸后,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哦,是男生啊。 误会了。 有外人在,贺余霄终于松了手,简单的互相介绍后,又恢复了高冷酷哥的模样。 夏柿瞄了他一眼,就贺余霄这长相气质,不了解他的的确很容易被他外表欺骗。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以为对方多冷酷多不好接近。 没想到,高冷酷哥的本质是一个较真黏人的幼稚鬼。 在得知夏柿就是他们‘302’宿舍最后一个人时,叫夏之远的男生一脸敬佩: “原来你就是夏柿,那个中考第一的那个牛人啊。” 其余几人也忍不住点头: “原来就是你啊,久仰久仰。” “牛逼啊兄弟,九百多分,你咋考的啊?” “听说中考状元就在我们宿舍,我们几个都受宠若惊,想自己何德何能啊,能和状元同吃同睡。” 同吃同睡? 贺余霄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说这话的男生一眼。 另一个同学盯着两人的脸瞅,感慨: “不过比起成绩,哥们你们两个咋长的啊?” “成绩这么逆天就算了,长得还这么帅,给不给兄弟们留活路了。” “贺余霄,你这身高,得有一八五了吧?” 夏柿不知道如何应对热情的室友,但最后一个问题他知道答案,认认真真开口: “贺余霄有一八六了。” 暑假两人没见面,天可没少聊,因此夏柿对贺余霄的身高一清二楚。 看着抢答的夏柿,舍友们:“……?” 啊?你竟知道得如此清楚? 贺余霄看着夏柿白净的侧脸,略一挑眉,心情很好地点头: “柿柿说得没错。” 听了贺余霄对夏柿的称呼,夏之远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爽朗一笑: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不愧是一个初中出来的。” “实不相瞒,刚才我一进来,还以为是一对抱在一起呢,把我吓够呛。”! 第 40 章 诱柿 有同学也笑着附和夏之远的话: “尽管知道不少同学都谈恋爱了,刚才还是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大家高中这么开放呢,看见是你们两个,才知道是误会了。” 十五六七的少年少女,互生情愫互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毕业离别在前,这个夏天鼓起勇气羞涩表明心迹的大有人在。 在夏柿还没来报道之前,‘302’宿舍七个人就有两人坦白—— 正谈着酸酸甜甜的恋爱呢。 因此在看见贺余霄抱着一个人不放,另一个人身影还被挡得严严实实时,大家都震惊了,以为两人如此胆大包天。 再怎么样,早恋也是安中明令禁止的,就算真有小情侣也是偷偷摸摸,哪有这么胆肥的? 夏柿没想到还有这种误会,明显呆了呆: “啊?” 贺余霄闻言揽着过夏柿的肩膀,眉毛挑得老高: “说明我们关系好。” 几人都笑,夏之远把才买回来的日用品放桌上: “一直不见你来,我们就先去学校超市买了日用品,夏柿你们要去买吗?就在对面那个超市。” 刚报道,新生都习惯宿舍集体出动,互相了解以便更好地融入新集体。 毛巾牙刷牙膏钢笔墨水之类的,能带的夏柿都从家里带了,剩下的也只能现买。 夏柿跟着贺余霄下楼,出了宿舍楼他才想起来问贺余霄: “你住哪个宿舍?” 加上他‘302’宿舍八个人齐了,显然没有贺余霄的位置。 贺余霄:“我不住校。” 夏柿:“啊?” 夏柿偏头看他,眉毛微叠:“你还要回家吗?会不会太远了?” 就算知道贺余霄有司机接送,但是每天往返学校要接近两个小时…… 夏柿:“还是说你要在学校附近租房。” 顶着夏柿目光,贺余霄云淡风轻答: “没有,我爸妈在对面买了一套。” 夏柿:“?” 夏柿震惊:“买了一套?” 贫穷限制了夏柿的想象力。 贺余霄:“嗯呢。” 见夏柿一副被有钱人惊得失语的模样,贺余霄笑了一声,熟练地按了下他后颈: “夏柿柿,回神。” 夏柿便回了神,好奇:“你一个人住吗?” 贺余霄摇头:“赵叔他们会过来。” 夏柿:“那你奶奶怎么办?” 贺余霄:“奶奶以后应该会住在京市了。” 地方医疗条件有限,贺奶奶这次情况真的非常凶险,要不是连夜包机送回京市,肯定熬不过来。 经此一事,老贺和路女士根本不放心贺奶奶再一个人住在南溪镇。 就算有保姆阿姨照顾又怎么样? 关键时 刻,好的医院和医疗设备才能救命。 贺奶奶不回来,贺余霄又非要读安中。 贺大少爷是不可能住校,和七个男同学挤在一间不足三十米的房间的。 食堂菜又难吃,洗澡还要排队……贺大少爷受不了这个委屈。 为了方便儿子上学,老贺便买了在安中对面买了一套房。 这样,贺余霄就没必要每个月再回南溪镇了,家里的厨师保姆便都跟着来了鹤安,专心照顾贺大少爷饮食起居。 夏柿听得震撼,又觉得为了上学买套房这种事,放在贺余霄身上很正常。 老贺买的房子离学校很近,就在对面小区,走路不用十分钟。 夏之远他们说的超市就在他们小区旁边。 “夏柿柿。” 路口等红路灯是,跟着倒计时默默数数的夏柿听见贺余霄叫他的名字,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贺余霄问:“你要不要和我住?” 夏柿扭头看他:“嗯?” 贺余霄镇定开口: “四室两厅的户型,一间是我房间,一件书房,还剩两间,空着也是空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读?” 夏柿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贺余霄又道: “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跟你分析。” 夏柿听话地缓缓闭上了嘴,眼里那意思—— 那你先说吧。 贺余霄把这段时间在心里组织排练过许多次话,尽量有条理地说出来: “你是第一次住集体宿舍,抛开宿舍人际关系不谈,安中每天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影响学习。” “食堂饭菜又贵又难吃,性价比低不说,安中学生人多,放学跑得太慢的话,去食堂每次吃饭要排队起码半小时,冬天只能吃冷饭冷菜,浪费时间。” “高中不像初中,管理严格,放学期间,你再也不能随意进出学校,就没办法捡废品赚钱了。” “县里生活条件比镇上好多了,废品肯定也更多。” “还有一个是我的私心,要是我们住一起,我们就能像之前一样天天一起做作业讨论题目了。” “再则,宿舍虽然有空调热水器饮水机,但是每个月电费是要同学自己交的,我看了眼,宿舍空调高耗电,夏天电费会很贵……” 贺余霄一口气罗列了七八条住校的弊端,最后都指向一个选择—— 和我一起走读,绝对物美价廉! 夏柿仔细听了,觉得贺余霄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夏柿:“那是你家呀,我怎么好去住?” 他也知道住校后他不能再去街上捡垃圾,很遗憾,但没办法。 他已经做好放弃自己‘副业’的心理准备了。 “这有什么。”贺余霄态度积极: “柿柿你要这么想,要不是你,我也考不上安中这么好的学校。” “之前我们不是也经常睡在一起?” 夏柿放弃了贺家资助他上高中,贺余霄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贺余霄:“而且也不白住,你把每个月吃饭的钱给我,就当交生活费了。” “让食堂赚你钱,不如让我赚。” 说完后贺余霄注视着他的漂亮的鹿眼,拉着他的手腕软了声音: “柿柿,你就当陪陪我了,好不好?” *** 贺余霄的提议,百利而无一害,夏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走读需要去班主任吴生明那里办手续,贺大少爷效率一向很快。 于是,夏柿才铺好的床,一晚没睡又搬了家。 得知夏柿和贺余霄要搬出去住后,夏之远几人遗憾了几秒,随即态度更热情了—— 指望打好关系后,两人以后帮忙从校外带早餐带外卖呢。 要是有选择,谁都不愿意吃住封闭管理的高中的食堂。 夏柿认为这事是自己占便宜,尤其是在跟着贺余霄进了小区后。 这是夏柿有生之年第一次坐电梯,第一次走进一套精装修的房子。 被贺余霄带着,夏柿这一年已经长了不少见识,他人生中很多个‘第一次’,都是贺余霄带他一起体验。 开了门,看着光可鉴人的木地板,夏柿甚至在犹豫脚该放哪儿。 贺家在南溪镇的独栋小洋房装修也很好,不过房龄久,家具也能看出明显使用痕迹,沙发都是贺奶奶用惯的老伙计,米黄色的地板砖也满是磨损划痕。 哪里像现在这一套,每一处都散发着崭新的气息。 太新太漂亮了,让夏柿觉得哪怕在地面落下一个脚印都是一种罪恶。 夏柿难得生出了一股局促,站在进门地垫上没动。 “柿柿,你穿这个。” 贺余霄从鞋柜中拿出一双崭新的软底凉拖。 夏柿低头,看着脚边那双有卡通黄色小鸭的拖鞋,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贺余霄又拿出另一双—— 大一号黄色小鸭。 贺余霄换了鞋,拎着夏柿的行李往后房子里面走: “走,我带你去你房间。” 原来黄色小鸭是贺余霄的审美,不是针对。 夏柿换了鞋,弯腰把自己的鞋端端正正地摆在地垫一边,又顺手把贺余霄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摆好。 贺余睡主卧,夏柿房间就在他对面,两个房间大小差不多,都是一米八的大床,只是主卧多个独立卫浴。 两个房间都布置好了,用不着夏柿再铺床,连床上四件套都是崭新的。 专门从家里带来的单人凉席没了用武之地,夏柿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放到窗台上。 贺余霄刚刚告诉他,这叫飘窗。 很好听的名字。 四室的房子,真要介绍起来也就两分钟的事。 在看见书房里两个并排放着的书桌,夏柿慢半拍反应过来,看贺余霄: “ 贺余霄,你早就想好了吗?” 见夏柿后知后觉的表情,贺余霄心下好笑,都被他拐进窝了才反应,小白糕会不会太迟钝? 明白得是不是太晚? 贺余霄:“夏柿柿,你不会以为我让你搬过来,是临时起意吧?” 夏柿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一分钟之前,夏柿还是这么认为的,知道看见两人书桌,刚好是他码数的拖鞋,卫生间已经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贺余霄没说话,只倚在门框上笑着看他。 “……”夏柿还是有点懵然:“可你之前没说。” 他刚才听贺余霄说,房子早在今年四月份就买好了,中考之前就重新翻修完毕。 不提中考之前他们几乎天天见面,就是中考后,他们也经常聊天,可贺余霄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贺余霄理直气壮:“因为当时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同意。” 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然要当面诱拐、啊不劝说。 夏柿一时看贺余霄的眼神有点点复杂: “不知道我会不会同意,但还是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贺余霄笑容得意:“这叫有备无患。” 夏柿:“。” 不管怎么样,走读手续已经办下来了,临时出入证都拿到了,反悔也来不及。 也没必要。 安中管理严格,进出都要刷校卡,走读生和住校生的校卡还不一样,一个刷卡机亮绿灯,另一个则是□□。 正式校卡会印学生照片和学号姓名,还在制作中,要下周才发放,现在大家用的都是临时校牌。 走读生凭校牌进出学校。 家里什么都有,都是保姆收拾准备好的,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贺余霄看时间还早,提议趁天还没黑,去学校转转。 回来刚好吃晚饭。 夏柿点头:“好。” 电梯下行时,夏柿感到了轻微的失重感,抬手扶住了电梯厢。 “赵叔他们住哪里?”夏柿看家里的布置,没有多余的房间供赵叔他们住了。 跟着贺余霄来鹤安的人还是之前的配置——厨师、阿姨、司机。 这一套房子中不像镇上的小洋房房间那么多,显然住不下这么多人。 贺余霄:“他们住在楼下。” 夏柿微微睁大眼:“楼下你们也买下来了吗?” 贺余霄浑不在意一点头。 楼下和楼上户型差不多,只是没有再费心重新装修。 夏柿:“……”长见识了 …… 学校周边很多文具店和炒菜小吃店,本来说好去逛学校,刚出小区,夏柿却被贺余霄拎进了超市。 贺余霄:“看看还有缺什么日用品。” 后颈被大手按住,夏柿乖乖跟在贺余霄身边进了地下超市。 这个超市临近学校和居民区,占地面积很大,进出还要乘 坐扶梯。 说是买日用品,一进超市贺余霄就直奔零食区。 夏柿推着购物车跟在贺余霄旁边,看着他往车里放的第四个口味的薯片,好无奈地叹口气: “贺余霄,不要买太多了。” 贺余霄熟练扫荡,又还放了几罐水果罐头: “一次性多买点,多次几天。” “这个挺好吃的。”贺余霄拿起两个包装清新的饼干,问夏柿: “柿柿,白桃口味和巧克力,你喜欢哪个?” 哪个夏柿都没吃过,他给不出答案。 贺余霄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下一秒,他就把两盒一起扔进了购物车。 夏柿:“……” 第一次和贺余霄逛超市,夏柿对贺余霄的购买力有了新的认知。 蔬菜肉类厨师会买,水果洗衣液洗发水之类的家里阿姨会准备,贺余霄和夏柿逛了一趟超市,拎回两大袋零食。 他们从超市回来,厨师已经在厨房制作晚餐了,阿姨也在家。 看见两人回来,擦电视屏幕的阿姨热情打招呼,尤其是对着夏柿: “小夏来了呀,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一年的相处,大家互相都很熟悉了,夏柿乖乖地叫了一声:‘莫姨’。 也是今天夏柿才知道保姆莫姨和厨师钱叔是夫妻。 莫姨笑呵呵地应了,又道: “衣柜也都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夏柿:“衣柜?” 夏柿睡的房间有一排到顶衣柜,但他总共就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来,现在还在他包里放着没拿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打开衣柜。 夏柿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一看,里面满满当当挂的全是衣服。 春夏秋冬、衣服裤子、外套毛衣短袖衬衫……应有尽有。 夏柿问跟在后面进来的贺余霄: “这都是你的衣服吗?” 贺余霄衣服已经多到,他房间的衣柜已经放不下了吗? 贺余霄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 夏柿脑袋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准确的说,是我以前的衣服。”贺余霄解释:“但我现在穿不了了。” 夏柿理解了一下贺余霄的意思,歪头看他: “你要把这些都送给我吗?” 贺余霄不知道夏柿介不介意,小心解释: “这些里面有的是新的,有的我穿过一两次,不过你放心,莫姨把它们全部重新洗过消过毒了,很干净。” 其实这衣柜里,十件中起码有八件都是新的。 贺大少爷衣服多得衣柜塞不下,个子长得又快,很多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就已经穿不下了。 贺余霄是想给夏柿买新的,但怕夏柿不收,就买了一些,新旧掺在一起送了。 夏柿很少买衣服,很多衣服都是亲戚送的旧衣服,他自然是不介意穿贺余 霄的旧衣服。 更何况这些衣服看起来跟新的没两样。 四舍五入,他拥有了一整个衣柜的新衣服! 开心! 除了衣服之外,贺余霄还给夏柿准备了鞋子。 甚至还有新书包。 看着贺余霄递过来的深灰色书包,夏柿抿了抿唇。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贺余霄有点紧张。 这书包可是他亲自去商场挑的。 他和夏柿一人一只,一黑一深灰。 夏柿轻轻摇头:“没有,喜欢的。” 贺余霄抬手去戳他纠结的小眉毛:“喜欢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脑袋被戳得微微后仰,夏柿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贺余霄,沉默好一会儿,才好认真的开口: “贺余霄。” 想到可以一起和夏柿走读,三年都住同一屋檐下,贺大少爷心情愉悦: “在呢。” 夏柿听着贺余霄懒洋洋的语调,心中的感觉更甚,慢腾腾问他: “你……是在把我当儿子养吗?” 贺余霄:“???” 听清夏柿问的是什么后,贺余霄唇|瓣的笑意一凝:“???” 啥玩意儿? 夏柿越想越觉得像,伸出细白的手掰手指算: “你看呀,你送我好多衣服鞋子,还有书包,你——唔。” 小白糕好认真的分析没能说完,因为贺余霄忍无可忍地给他手动闭麦了。 贺大少爷面无表情:“好了够了别说了。” 夏柿眨眨眼。 熟悉的捂嘴闭麦。 贺余霄手比之前大了一些,一只手捂上夏柿脸时,能遮住他半张脸,就剩一双好看的杏眼在外面眨啊眨。 模样有点单纯的呆,很可爱。 可贺余霄此时没心情欣赏,贺大少爷太阳穴突突地跳——夏柿刚才那句话给气的。 当儿子养…… 当儿子养?!! 贺大少爷快要被‘儿子’两个字气昏过去。 贺余霄问夏柿:“在你心里,我像你爸?” 夏柿没这样认为,贺余霄的表情语气也让他不敢这么以为。 他有种贺余霄快把后槽牙咬碎了的感觉。 嘴被捂着不能说话,夏柿明智地摇摇头。 应该没人哪个十六七岁的男生,乐意被人说像爹一样。 贺余霄没放过他,反而又捏他后颈:“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贺余霄真的要被夏柿气死了,恨不得扒开他脑壳,看看这人脑子里除了学习之外还装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当儿子养…… 哪怕说当弟弟养,贺大少爷都不会这么心梗。 夏柿抬手指了指,示意自己没法说话。 压下心里的郁闷,贺余霄松了手抱臂,用‘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你要不好 好回答我就要挠你痒痒小白糕我劝你三思而后编’的眼神看他。 夏柿被贺余霄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往后挪一小步。 真的是一小步,小得贺余霄伸手就轻而易举把人拎回来了。 在贺同学发动‘挠痒痒’技能的前一秒,夏柿语速飞快地招认: “我没有说你年纪大的意思,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贺余霄对他真的太好了。 这世上除了爷爷奶奶,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初二的时候,曹北岸背了一个很好看的新书包来学校,随口说是他爸爸买的。 当时夏柿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起伏,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若是他爸爸喜欢他,没有把他丢掉,应该也会在新学期送他新书包。 这个念头在心里划过一瞬,又很快被夏柿抛在脑后。 他清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亲生父亲永远不可能送他新书包。 他的亲生父亲,甚至可能正在送新书包给他另外的孩子。 反正不会是他。 但他现在也有新书包了。 贺余霄送的。 刚才那一瞬间夏柿想到了曹北岸的话,那句话就不带脑子问了出来。 ‘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对夏柿来说陌生又模糊,他很少很少会想起,从小到大,遇到跟这两个词相关的作文,他为了得高分,都是乱编。 贺余霄威胁举起的手顿在半空中,怔了一下—— 他对夏柿很好吗? 没有吧? 这就算好了? 闭起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夏柿瞧贺余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又往后挪了半步: “贺余霄。” 夏柿小声叫好像愣住的贺余霄,改口: “我刚才说错了,你和我爸不一样。” 贺余霄对他很好很好,他不该这么说。 心中的郁气被其他情绪取代,贺余霄见夏柿这郑重严肃的模样,就算是故作凶狠都装不出来了。 贺余霄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出声试探: “柿柿,你爸妈……” 贺余霄蹙眉,还没等他斟酌后半句话,夏柿已经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夏柿还是那温缓的语调,神情却大大方方: “我没有爸妈,只有爷爷奶奶。” 贺余霄这次是真愣住了,没有爸妈? 没有是什么意思?去世了还是……? 到这个时候贺余霄才发现,他好像不太了解夏柿的家庭,平时只听他说爷爷奶奶,心里虽然有过疑惑,但没想太多。 这事在夏柿这么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把自己名字的由来跟贺余霄说了。 夏柿夏柿,老柿子树下捡到,就取了一个‘柿’。 …… 夏柿看着眼眶通红的人,惊得手足无措: “不…不是,贺余霄你……你你你别哭啊。” 夏柿手忙脚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没有爸妈是个弃婴,他说的时候都很冷静淡定,但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贺余霄眼睛就红了。 双眼通红望着自己,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夏柿哪见过这场面,结结巴巴的话开口,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了。 一米八几的酷哥露出这表情,贺余霄自己也意识到了丢脸,但他控制不住。 对上夏柿慌乱的眼神,贺余霄倔强地别开脸不看他: “你先别看我。” 听着贺余霄这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声音,夏柿抿了抿唇,最后轻轻地叹口气,柔声哄他: “我都不难过,贺余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背对夏柿,都快把手心掐出血的贺余霄飞快地眨了眨眼,瓮声瓮气: “夏柿柿,你骗人。” 这世上,哪有人被亲生父母丢了,真的一点不难过的。! 第 41 章 表弟 -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才不跟你玩儿! -夏柿夏柿,你爸妈真的不要你了吗?为什么啊? -你不给我,我让你爸打你。 -夏柿,他们都说你是得了病才被丢的,会传染吗?我害怕…… -…… -上辈子可恶事做绝,活该这辈子断子绝孙! -捡个娃娃带着又怎么样,以后死了烂在屋里都没人管。 -自己生不出,只有给别人养孩子,作孽哦。 -你们就不该把人捡回来,拖累整个家里。 -…… 童言无忌,村子里的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也是戳个往各自肺管子戳。 不难过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夏柿小时候也一个人躲在屋后竹林偷偷哭过,心里委屈的想: 为什么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自己没有。 为什么亲戚不让爷爷奶奶对他太好。 为什么村子里的小朋友不愿意和他玩儿。 为什么爸妈……不要他。 是他生下来时太烦人,不讨人喜欢吗? 是他爸妈家里太穷,养不起他吗? 是不小心弄丢的吗? 或者自己其实被人贩子拐走的呢?或许他爸妈也一直在找他呢? 年幼的小夏柿不知道答案。 经年累月下,十五六岁的夏柿已经不想探究答案。 他说出来不是想惹贺余霄难过,只是贺余霄对他太好,他不想说谎骗他。 莫姨和钱叔就在外面,贺大少爷虽然忍着酷哥掉泪吧,但眼睛红得能跟兔子一较高下,待在夏柿房间不愿意出门见人。 夏柿头一次知道贺余霄这么感性。 “我没骗你。”夏柿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嗓音和动作一样轻: “贺余霄,我现在真的不难过了。” 贺余霄鼻子动了下,侧身不让夏柿看到自己的丑样: “那以前还是难过的。” 夏柿好脾气地笑了笑:“那时候太小了嘛。” 所以一旦受了委屈,都想知道为什么。 贺余霄躲着不和自己对视,夏柿弯腰歪头,在贺余霄胸膛的高度仰头去看贺余霄,眼眸弯弯: “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呀,我爷爷奶奶对我很好。” 夏柿并不觉得自己成长过程中缺少了什么,他和其他人一样,平安顺遂地长到现在,还考上了很好的高中。 夏柿平日笑时,笑容便能乖到人心坎里,更何况此刻他存心想哄贺余霄开心。 嗓音都像,又软又甜,碰一下能直接融在人心上,留下带着潮气的甜。 贺余霄垂眸,从中那双望向自己的明亮大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漂亮的眼睛眨呀眨,认认真真看向你时,仿佛只能装下一个你。 可爱得不可思议。 也让贺余霄心尖尖都是疼的。 “笑一个。”夏柿学着贺余霄往日捏自己脸的模样去捏他: “贺余霄你不要不开心了。” 贺余霄就站在那儿,没有阻止夏柿捏他脸的动作,望着他白净灵秀的脸,突然抬手把人抱进怀里。 “夏柿。”贺余霄低声叫他名字: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贺余霄抱得很紧,语气之郑重,让夏柿愣了下神。 过了好一会儿,夏柿双手放上贺余霄后背,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风: “你已经对我很好啦。” 贺余霄抱着他没说话,在心中补充: 会比之前更好更好的。 所以……小时候的你,能不能也不难过了? *** 九月一号正式开学,夏柿和贺余霄还保留着初三时的作息,两人早早地吃过早饭来到一班教室。 开学第一天,大家态度都比较积极,两人到时,教室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在了。 座位还没排,大家都是随意乱坐,都是以宿舍为单位聚集。 夏柿和贺余霄刚踏进教室,众人齐刷刷扭头,本来就安静的教室更安静了,都盯着他们看。 没别的,只因为两人五官外貌过于出众。 夏柿眼睛很亮很有神,瞳孔颜色都比贺余霄深一些,像一颗光泽极佳的黑曜石的眼睛扫过整个班,没看到‘302’的人。 宁溪一班考上安中的本就不多,分到火箭班的更是只有夏柿和贺余霄两人。 没熟悉的人,贺余霄就拉着夏柿随便找了个中排的空位置坐。 大概是贺余霄气场太强,两人落座后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夏柿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像去年贺余霄刚转来的时候。 贺余霄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跟自己说话,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柿柿,老师肯定会调整座位,你没忘之前说的话吧?” 说好要再当三年同桌的! 贺余霄想依照小白糕中考状元的光环,选择同桌权利还是有的。 夏柿点头:“我记得的。” 从昨天到现在,贺余霄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也就夏柿脾气好,换个人都受不了贺余霄这样啰嗦。 贺余霄满意点头:“这就好。” 夏柿有点点无奈地看他:“我不会忘的。” 贺余霄想揉他头发,刚把手抬起来,余光瞧见走进教室的人,眉心一跳,怀疑自己见鬼了: “你怎么在这里?” 夏柿闻声扭头看去,贺余霄问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浅蓝牛仔裤的男生。 男生背着白色的背包,看见贺余霄后,脚步稍顿,面无表情地朝两人走来。 男生有一双桃花眼,长相很精致,从教室前门到贺余霄面前这段距离,生生被他走出一股子豪门小少爷的矜傲。 抬 眼望着在他们面前停下的人,夏柿觉得眼生,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再看贺余霄拧起的眉头,夏柿好奇,小声问身边的贺余霄: “你们认识呀?” 看贺余霄的表情像认识,但看对方面无表情的模样……又不太像。 贺余霄撩起眼皮看了男生一眼:“认识,不熟。” 没想到贺余霄还真认识,更没想到贺余霄在鹤安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夏柿多看了对方两眼,还想再问,就听贺余霄不耐烦地问: “陈长暮,你怎么在这里?” 陈长暮? 夏柿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快想起来—— 贺余霄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个很远房的表弟。 明白过来后夏柿也是意外,陈长暮不是在京市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班。 陈长暮声线偏冷,眼里脸上没有半点见到远房表哥的激动: “为了让我们同班,我爸妈给我转学过来了。” 贺余霄:“???” 贺余霄不理解:“不是,你爸妈有病吧?” 夏柿听后忍不住看贺余霄一眼,这样说人家爸妈……不好吧? 陈长暮果然不乐意了:“你才有病。” 贺余霄懒得计较,只觉得无语:“你在京市待得好好的,转过来干嘛?” 陈长暮板着脸:“让我多跟你接触。” 贺家大少爷下乡改造一年,效果显著,竟然考上了重点高中! 就算因为贺奶奶病重贺家没有大肆宣扬庆祝,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震惊了一圈人—— 贺家大少爷?贺余霄?那个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考上了重点高中? 许多人打心底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震惊之余,心思过分活络的人就行动起来了。 比如陈长暮的父母,就把儿子也塞了过来。 美其名曰:鹤安那么远,两人年龄相仿聊得来,暮暮去了也能和霄霄搭个伴,提升暮暮学习成绩之余,也能陪陪霄霄。 不管陈长暮父母真实目的是什么,反正陈长暮被一杆子打到安中来了。 贺余霄:“……”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从陈长暮表现看,他本人也挺无语的,可他还记得来之前爸妈跟他说的话。 于是,心高气傲的陈长暮主动开口问贺余霄: “你要不要和我坐?” 陈长暮从小成绩就好,就算贺余霄成绩进步很多很多,也比陈长暮短一截。 陈长暮认为贺余霄和自己坐,是贺余霄占便宜。 然而让陈长暮没想到的是,自己话刚说完,贺余霄就用‘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看自己。 陈长暮:“?” 贺余霄往夏柿身边靠了靠,毫不犹豫拒绝: “谁要和你坐?” “你想屁吃!” 陈长暮:“???” 看向他们的同学有点多,陈长暮面色冷淡下来:“我也不想跟你坐,但我爸妈让我尽可能帮你提高成绩。” 他也不愿意,但他想让他爸妈开心满意。 贺余霄嗤笑一声,揽过夏柿肩膀: “不劳你操心,我有中考状元就够了。” 睁着大眼睛正吃瓜的夏柿:“。” “中考状元?”陈长暮眼珠终于落在贺余霄身边的夏柿身上。 夏柿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下贺余霄和这位远房表弟之间关系多差,见陈长暮看过来,礼貌性地冲对方笑了笑: “你好。” 和夏柿对视几秒,陈长暮没回应,突然扭头。 邀请贺余霄当同桌是父母颁发的任务,既然贺余霄拒绝了陈长暮也没纠缠,在贺余霄夏柿前面那张课桌坐下。 “喂。”贺余霄踢了一下陈长暮旁边的空椅子,嫌弃: “你就不能换个位置坐?” 陈长暮头也不回,冷硬开口:“你又不是老师,管我坐哪儿。” 贺余霄满头黑线:“……”无语! 夏柿拉了贺余霄一下:“好了,你不要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事。” 贺余霄撇嘴,觉得陈长暮父母脑壳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人都已经转过来了,贺余霄又不能蛮横不讲理地让人转回去。 算了,反正两人不熟,大不了当没这个人。 *** 高一(1)班一共有55个同学,在班主任吴生明来之前全部到齐了,302宿舍几人坐在夏柿贺余霄旁边,把两人围了起来。 夏之远嘿嘿笑,说和夏柿坐近点,以后问题方便,蹭蹭中考状元的气运。 贺余霄:“……” 他怎么好像看见了顾梦? …… 这学期的课本还没发,班主任吴生明拎着被茶垢染成黄褐色的玻璃杯进教室,开口先自我介绍讲班规班纪。 吴生明:“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前的坏习惯不要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火箭班,整个年级最好的班,许多同学挤破头想来,你们要学会珍惜,在以后的学习过程中,我不希望任何人掉队。” “连续三次年级大考掉出年级前一百名的,自会有人补上你的位置。” “也不要跟我说其他班级怎么怎么样,在这个班一切按我的规则来。” 开学第一天便是下马威,讲台下的学生看着面容严肃的吴生明,大气都不敢出,整个班落针可闻。 吴生明很满意这个效果,开口道: “座位就先这么坐着,等过两天我会进行初步调整,现在来几个男生,去教务处那边抱书。” 贺余霄身高如此显眼,被吴生明盲选选中。 夏柿想跟着去,被贺余霄按住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新书都成沓, 重量不轻,贺余霄不想夏柿干这苦差。 他们班有三十一个男生,比夏柿高大有力的大有人在,确实也用不着夏柿。 一摞摞新书被放在讲台上,吴生明手里拿着花名册,开口道: “从现在开始,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领书,你们也好互相认认人,有纪律一点不要乱不要吵。” 吴生明手里的花名册是按中考成绩排的,夏柿的名字就在第一个。 “夏柿。”吴生明准确无误地看向夏柿的位置,语气都温和两分: “你第一个,上来吧。” 夏柿起身上前,全班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原来这就是他们县今年的中考状元啊! 夏柿这个名字对一班的同学并不陌生,第一次把名字和脸对上,不少人心中诧异: 中考状元竟然没有戴眼镜。 不怪大家刻板印象,一班五十五个同学,一大半鼻梁上都架着眼镜。 不戴不行,看书时间太长,没好好保护眼睛,近视是难免的。 有人推了推自己鼻梁的上的眼镜,看着夏柿清瘦挺拔如青竹的身影,有些羡慕。 再此之前,不少人都以为夏柿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锅盖头、脸上有青春痘的普通男生。 成绩好就算了,没想到长相这么好看,给人的感觉清爽又干净。 夏柿按取书,台下学生的眼睛就随着他的动作转了一圈。 贺余霄余光瞧见,得意又自豪。 用曹北岸的话来说,就是夏柿考了中考状元,他本人还没飘,他同桌先飘得不分西东了。 夏柿快要拿完时,吴生明叫了第二个人: “虞芩芸。” 一个扎着马尾的长发女生站起来,也换来全班注视。 按成绩排的话,这位实力也不可小觑。 贺大少爷中考分数排名在班上靠后,垫底的那种,夏之远还在他后面,一个倒数第二,一个倒数第一。 这还是贺余霄中考超常发挥的结果。 但凡他正常发挥,都摸不到安中火箭班的门槛。 等所有的都领到了书,吴生明又道: “不用急着翻书,明天就开始军训,离正式上课还有半个月,先统计大家尺码,下午发军训服。” 班上还没选班干部,本着自愿原则,除数学课代表被吴生明点名指派给了夏柿之外,其余都是举手上岗。 吴生明写下名字,拍拍手: “好了,先就这样,等过段时间大家互相熟悉了再说。” 认各科老师、统计军训服尺码……不用讲课的一上午飞快过去。 住校生涌进食堂,夏柿和贺余霄往校门口走。 高中比起初中更受家长重视,走读的学生明显增多,夏柿和贺余霄在校门口还排了一会儿队才出校门。 烈日当空,想到为期半个月的军训,贺余霄已经开始愁了。 不是替自己愁,而是替身边的小白糕愁。 贺余霄问:“是不是的去买点防晒喷雾?” 夏柿:“防晒喷雾?” 那是什么东西? 夏柿洗脸用毛巾,连洗面奶都没有,自然没接触过这些,而贺大少爷仗着自己天生丽质,过得也很糙。 防晒喷雾还是他上午听班上女同学说,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贺余霄解释:“就是防止晒伤晒黑的。” “军训服是长袖长裤,还有帽子。”裹得这么严实,夏柿觉得晒伤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顶着夏日烈日他也没少干活,他不怕晒。 贺余霄:“脸和脖子要保护好吧?” 到时候晒出色差了不好看。 夏柿觉得不用,贺大少爷坚持,趁着午休时间把东西买回来了。 不但有防晒喷雾,还有防晒霜,瓶瓶罐罐买了很多。 贺余霄:“没用过,不知道哪个效果好。” 索性把店员说不错的都买回来了。 夏柿:“。” 他们两人就算长了十张脸也擦不完呀。 除了防晒之外,贺余霄还买了一点预防中暑的药,还买了两个带盖水杯。 听两人说要军训,莫姨关心: “那不是很累?你们教官严不严啊?我听说每年都有军训晕过去的。” 夏柿摇头:“还不知道呢。” 贺余霄放下手机:“我刚看了咱们学校的贴吧,说去年教官很严。” 不但有中暑的,还有累晕累吐的。 “这么狠。”给夏柿盛饭的莫姨,把碗里的饭又用勺子压了压: “那你们得多吃点,不然怎么坚持得下来。” 莫姨总是很热情,夏柿看着那碗被压得严严实实的米饭,慢吞吞开口: “莫姨够了。” 莫姨又舀了一小勺:“这才多少,你要多吃点,你都瘦了。” 真的很多了,夏柿挡不住莫姨的热情,最后求助似的看贺余霄,眼里那意思—— 再多就吃不完了。 贺余霄忍笑,替夏柿帮他把碗拿回来: “好了莫姨,咱家里又不是只能盛一次饭,柿柿还要吃菜呢。” 莫姨这才罢手:“行,那不够再说。” 莫姨他们吃住在楼下,贺余霄夏柿吃完把碗筷放这儿就行,莫姨会上来收。 和甩手少爷不同,夏柿吃完后习惯性地收拾碗筷擦桌子,贺余霄和他一起端碗收菜,在人还要洗碗时把人拉出了厨房。 贺余霄把人往房间推: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不能抢莫姨的活,我又不给你发工资。” 夏柿扭头看他:“只是洗碗而已。” 贺余霄让他去睡午觉:“洗碗也不行。” 他把人带到这里,不是让人洗碗收拾餐桌的。 贺余霄在这方面很坚持,夏柿拗不 过他,只好回房午休。 夏柿不知道床上铺的是什么材质,明明不是来竹席,可睡上去很凉快,触感柔软舒服。 比他家竹席好很多,不会突然被冒出来的竹刺扎。 房间有空调和落地扇,夏柿一个都没开,就这样蜷缩在床上睡了午觉。 *** 学校夏季下午两点半正式上课,作息和初中没什么区别。 骄阳似火,头顶电扇‘呼呼’转出残影,带出一阵阵凉爽的风。 “这军训服也太大了吧?我不是要的S码吗?” “我的也好大,这个裤腰能塞下两个。” “我的天这个裤腿,拆开说是裙子我都姓。” “这衣服味道好重,布料又厚,这个天穿这个,得热死吧?” “两百块就买了这玩意儿?想想都要窒息了。” “这个鞋子快把熏晕了。” “……” 军训服一拿到手,整间教室都弥漫着一股劣质塑料味,嫌弃声一声高过一声。 两百块的军训服,从帽子衣服腰带裤子鞋子一应俱全,就是质量堪忧,扑面而来的劣质。 衣服又肥又大,布料还厚重粗糙。 夏柿倒是没这么多牢骚,把自己的身上比了比,觉得有些大了。 贺余霄嫌弃地把衣服拎远,对比划的夏柿道: “这衣服能塞下三个你。” 贺大少爷对军训服的嫌弃之情几乎是要溢出来了,知道他没穿过这样差的衣服,夏柿柔声安慰: “就穿半个月,没关系的。” 贺余霄半小时也不想忍:“学校是想把我们闷死?” 就发一件外套,根本没法贴身穿,他们里面还得穿自己的衣服。 既然这样,还不如把外套做薄一些,透气一些。 贺余霄:“还有这个裤子,腰带得绑外面,还得另外系皮带。” 衣服裤子一点版型没有就算了,最重要的是…… 真的好臭! 夏柿把衣服叠好:“回家过水洗一遍就好,新衣服多多少少都有点味道的。” 这个天气,衣服洗完一晚上就干了。 夏柿给不爽的贺余霄顺毛: “你要是不想洗,我可以帮你洗,保证你明天穿不臭的。” 贺余霄刚想说洗衣服这种事哪用你帮忙,还没说出来,前面的陈长暮就转身过来。 贺余霄话锋一转,问陈长暮:“你干嘛?” 陈长暮没看贺余霄,而是望着夏柿,冷不丁开口: “夏柿。” 这是陈长暮第一次跟夏柿说话,夏柿有些意外:“嗯?” 陈长暮眉头皱起,语气严肃: “你是被贺余霄欺负了吗?” 夏柿懵然地眨了眨眼:“……啊?”!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2 章 军训 教室就这么点大,椅背抵课桌,只要不是分贝压得极低的悄悄话,前后都能听个模糊。 更何况贺大少爷嫌弃得直白,根本没控制音量。 陈长暮听夏柿说要给贺余霄洗军训服,眉毛都揪在了一起—— 贺余霄还让夏柿给他洗衣服?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无法无天? 夏柿看陈长暮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认真解释: “不是,陈同学你误会了,贺余霄没有欺负我。” 贺余霄嘴角微抽:“……你哪里看见我欺负他了?” 陈长暮只看夏柿,陈述自己刚才听到的事实: “你给他洗衣服。” 夏柿:“那是因为——” “夏柿你不用怕他。”陈长暮打断他的话: “若是他欺负你,你不想和他坐,可以和我一起坐。” 夏柿:“。” 被忽略的贺余霄听不下去了,睨他一眼: “陈长暮你还挺会做梦啊?” 一来就想和柿柿当同桌,想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我为了这个位置一整年拼死熬活,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你一句话就想占这大便宜? 夏柿谢绝了陈长暮的好意: “你放心,贺余霄真的没有欺负我,我们住在一起。” 陈长暮:“?你们住在一起?” 夏柿头顶的头发晃了晃,笑了下刚想再说什么,身体就被贺余霄掰了过去。 贺余霄老大不乐意: “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还对陈长暮笑这么乖! 他就知道陈长暮这次来没安好心,一来就想分开他们俩。 在贺余霄看来,他和陈长暮不对付,小白糕也要和自己统一战线。 这不叫幼稚,叫爱屋及乌,反之亦然。 刚认识没一天的同学和贺余霄相比,夏柿自然是毫不犹豫站后者。 夏柿果然不聊了,换了个话题: “你把衣服叠好,万一丢了怎么办?” 军训时要检查着装,配套的军训服少了哪一样都要被罚,帽子小小一个,夏柿怕贺余霄弄丢了。 “好。”幼稚的贺余霄满意了,挑衅似的冲陈长暮笑。 陈长暮:“……?” 陈长暮奇怪地盯着夏柿和贺余霄两人看看,有些疑惑两人的相处模式—— 总感觉贺余霄对这位中考状元的态度,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都不像他记忆中怼天怼地、看谁都拽得离奇的混世魔王了。 陈长暮看不懂,但见夏柿的确不像是被贺余霄欺负了的样子,也就没再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陈长暮,收刀回鞘。 *** 九月二日,军训当天。 夏柿起床后拉开窗帘看了看,蓝天 搭朵朵白云,一看就是个气温热烈的晴天。 看来大家临时抱佛脚画的求雨符没用。 昨天洗过军训服已经干透,莫姨给两人叠放在沙发上。 夏柿拿了衣服回房间换上,肥大衣服穿在他身上,活像小孩儿偷穿了大人衣物,到处都松松垮垮。 皮带腰带一起上,才把衣服固定在身上。 夏柿换好衣服开门,贺余霄已经穿着军训服在外面等着了。 两人外套里面穿的都是夏季短袖,只有脖子个胳膊直接接触粗糙布料。 贺大少爷没穿过这么差的衣服,在夏柿出来之前,正反手摸后颈,抱怨这衣服扎肉: “穿在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我真是……” 说这话时贺余霄听见夏柿开门的动静抬头,瞧见夏柿后,后面抱怨的话自动消音。 见贺余霄的模样,夏柿扯了扯过长的外套衣摆,犹豫又为难: “很滑稽吗?” 这衣服对夏柿来说是在太大了,裤腿和衣袖都挽了好几圈,房间又没有镜子,夏柿都想象不出自己穿这衣服出来是什么效果。 反观贺余霄,贺余霄身高优势明显,那身材比例就算是套个破烂麻袋都是帅的,他把劣质的军训服撑起来了,腰带一系—— 宽肩窄腰大长腿,比模特还模特。 就是这位模特表情管理不合格,看上去似乎有些呆呆的。 “不滑稽。”贺余霄回过神来,站起身摇头。 夏柿看了看贺余霄,再低头看看自己:“……真的?” 贺余霄笑着走过来:“真的,是好看的。” 贺余霄目光落在夏柿腰间。 宽松肥大的衣服没有版型不修身,固定腰带勾勒出来的一把腰线就十足显眼。 他一直知道夏柿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但方才还是被这一截对比强烈的细腰给惊到了。 他也没有觉得夏柿穿这一身滑稽,反而从中看出一丝笨拙的可爱来。 宽大袖口露出来一小节腕骨,白生生的晃贺大少爷眼。 惹得贺余霄吃早餐时,视线总是身边人手腕上飘。 飘一次,再飘一次……来回飘,反复飘。 贺余霄飘见夏柿右手腕骨靠下的地方,有一粒小小的红痣,因为太小,他之前都没注意到。 现在注意到了,雪中一点红,视线更难挪开了。 夏柿喝了一口今早打出来的奶豆浆,香甜的奶味中和了豆子腥味,口感很细腻,甜度刚刚好。 夏柿放下杯子,就见贺余霄突然抓着杯子,仰头吨吨吨,把一大杯奶豆浆一口气全喝完了。 都没带歇的。 把厨师钱叔都看愣了,莫姨回过神来: “小少爷喜欢喝这个?” 其实都没咂摸过味的贺余霄放下杯子,胡乱点头:“还行。” 钱叔一拍大|腿:“早知道就多打一些了。” 现 在泡豆子也来不及了。 钱叔很在意餐食的新鲜度,做什么都是按量来不隔夜剩饭菜,今早的奶豆浆,也是按照贺余霄往日的胃口准备的。 一杯多的都没有。 贺余霄想说不用,一旁夏柿把自己的杯子推过来。 夏柿抿掉嘴角的奶渍,对贺余霄道:“要不喝我这杯?” 夏柿也觉得奶豆浆很好喝,他才喝了两口,贺余霄喜欢他也愿意让。 贺余霄看看夏柿,再看看他喝过的奶豆浆…… “……”贺余霄发誓,他心里是挣扎了的。 只是很显然,挣扎后也没经住诱|惑。 贺余霄拿起属于夏柿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心里很唾弃自己的行为,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难压的嘴角。 贺余霄:我这上扬的嘴角,是有它自己的想法。 夏柿本意是全部让给贺余霄,贺余霄挣扎着长出来的良心,没让他把夏柿柿的这点口粮全抢完。 余光瞧见夏柿接过杯子仰头,贺余霄的喉结也跟着上下一滑。 贺余霄掩饰性地清了清喉咙,都说了他嘴角有自己的想法! …… 夏日炎炎,顶着烈日在操场站军姿跑操喊口号,除了累还是累。 军训不像做课间操位置能随便站,方队都是从矮到高的排列,贺余霄站在最后排,夏柿站在男生第二列,在他前面左手边第二个。 大概知道他们是火箭班,分到他们班的教官也格外严厉,铁了心要让他们在半个月后的阅|兵上也是最出众的。 教官上进,苦了学生: 其他班站十分钟军姿,他们就得十五分钟,别人十五分钟,他们就得二十。 真正的度秒如年。 半个小时军姿站下来,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坐下休息时,夏之远揉着小腿肚哀叹: “为什么这才第二天?我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从小干农活的夏柿热得脸颊通红,他后面的贺余霄就取下帽子给他扇风。 看着夏柿汗湿的头发,贺余霄心疼不已: “柿柿你口渴不?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夏柿把贺余霄手推回去:“你给自己扇。” 养尊处优的贺大少爷没遭过在太阳下暴晒的罪,全靠体力好身体素质强撑着,看着比其他同学情况好上一些。 贺余霄没收手,压实声音: “柿柿,要不你也晕吧。” 夏柿:“……?” 啊? 贺余霄朝方队外抬了抬下巴,夏柿顺着他看的方向转头,看见了坐在操场台阶上看书的陈长暮。 操场外的绿植开枝散叶,树冠越过操场栏杆,在台阶上洒下一片阴凉。 陈长暮就坐在树荫下,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标准,和瘫坐在操场热得小脸通红汗津津的同学相比,陈 长暮优雅端庄得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图层。 更像小王子了。 台阶上休息的人不止陈长暮,有的学生体弱无法抗下高强度的军训?,被特许不用参加,但必须来操场。 主打一个陪伴。 除了特殊原因不能参加军训的同学之外,休息的还有‘站晕’过去的同学。 十个晕倒的人,真晕和假晕之间对半开,贺余霄认为不差夏柿这么一个。 不然半个月的军训下来,小白糕绝对会累瘦几斤。 养几斤肉起来不容易,贺余霄心疼。 偷奸耍滑的事夏柿做不来,听了贺余霄的话后好认真的开口: “可我晕不过去呀。” 虽然累,可他没有一点要晕的感觉。 贺余霄用‘你是不是呆我没有让你真晕眼睛一闭往后倒还不会吗你真让我担忧’的眼神看他。 事实证明,夏柿还真的不会。 不仅是他,好多学生想装晕,闭眼摇摇晃晃试探,到底还是没真倒下去。 过不去心里的坎。 贺余霄拿他没办法,再次休息时,恨铁不成钢捏他脸: “你这么斯文老实,以后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这团小白糕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的? 不对,贺余霄看着夏柿通红的脸,改口现在是小红糕了。 不但红,这次捏着还有点烫手。 夏柿有点累,好脾气的任由贺余霄在自己脸上捏捏揉揉,别说躲,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贺余霄蹂|躏够了军训限定小红糕,把人拎到自己旁边。 贺余霄:“你坐这儿,我给你挡太阳。” 夏柿像朵小蘑菇,刚好被贺余霄栽在他身体遮出来的阴影处。 休息时间虽不长,能少晒一秒是一秒。 小夏蘑菇仰头看贺余霄,嘴唇刚动,就被贺余霄捏住脸颊止住了: “你这小身板给我挡不了太阳,乖乖待着。” 好像被贺余霄读了心的夏柿:“。” 好叭。 于是夏柿又慢腾腾把腿缩了回来,安心地在贺余霄给他制造的阴凉处当躲凉的蘑菇。 夏之远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艳羡不已,日常感叹: “贺余霄夏柿你们两人感情真好。” 这话贺大少爷喜欢听,一边用帽子给夏柿扇风一边挑眉: “会说话就多说点。” 夏之远星星眼,心怀希望:“我说了后,贺哥你能让我躲躲吗?” 今天真的很晒,夏之远觉得地表温度起码超过四十了。 贺余霄睨他一眼,毫不留情拒绝: “你没有同桌吗?” 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夏之远要再躲躲,不得把小红糕给挤出去? 夏之远:“……” 好无情! 那我不说,我又不傻! 夏之 远果断抱拳后退:“打扰了。” *** 刚入学的高一新生,还没来得享受新学校的优美环境,认识更多新朋友,先被军训折腾得死去活来。 度日如年,也就解散去食堂那一段路能迈开腿开冲。 曹北岸心力交瘁: “不冲不行,大家抢饭跟打仗似的,去晚了只能吃面包泡面。” 分到高一(15)班的曹北岸,时隔多日,终于和夏柿贺余霄碰上面。 对于曹北岸抢饭的遭遇,贺余霄深表同情,随即跟夏柿肯定自己的英明决策: “若是你住校,就你这温吞吞的性子,说不定泡面都抢不上。” 说到这个,曹北岸表情更幽怨了: “有走读这种好事,你们竟然不跟我说。” 你们吃香喝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在受苦受难的朋友! 都是兄弟,这是贺余霄当然是…… 没想过的。 贺余霄不见丝毫心虚地转移话题:“你和顾梦有联系吗?他们学校应该也在军训?” 曹北岸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昨天在企鹅上和她聊过两句,听她倒苦水,说也被折磨得够,昨天下午她低血糖直接晕了。” 想到顾梦的身体素质,三人对视一眼,为她感到担忧。 夏柿:“还好这周五就是就结束了。” 曹北岸听后差点哭出声:“但今天才周二。” 他从没有感觉周二到周五之间这么遥远过。 再遥远也只能硬熬,被曹北岸‘谴责’一通,贺余霄对曹北岸这个苦命兄弟长出了一点良心—— 送了他一箱不同口味的自热米饭套餐。 让他在一群饿狼中抢不到饭时,不至于累了一天还没口热饭吃。 有点良心,但不太多。 若是换成夏柿,贺余霄肯定是要亲自送最新鲜的饭的。 两厢对比,说不上和贺大少爷这点良心有多少,但对曹北岸来说,这一箱良心可太重了。 差点让他跟着顾梦一起叫亲哥。 贺余霄对此,一视同仁:大可不必。 …… 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终于迎来了军训最后一天。 周四晚上,操场栏杆上的一圈圆球灯亮起,配上主席台的大灯和头顶月亮,照亮了塑胶操场。 三十几个方队席地而坐,在教官的组织下放松娱乐。 隔壁有两个班在拉歌比赛,歌声一声比一声嘹亮,有男生都唱出了嘶吼音。 胜负欲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贺余霄因为长相出众,身姿挺拔动作标准,被教官抓去当明天的排头旗手,和其他班级的旗手一起,去旁边由总教官训练了。 贺大少爷痛失惬意休息时间。 不用训练站军姿,陈长暮他们也归了队。 陈长暮穿着军训服,但一秒军姿也没站过,在旁边看了半 个月书。 全班同学都羡慕不已。 夏柿之前以为贺余霄这位远房表弟身体不好,还问偷偷问过贺余霄。 贺余霄答: 他没病?_[(,能跑能跳,身体好着呢。” 夏柿不太理解:“那他怎么不军训。” “肯定是他爸妈给他申请的。”贺余霄嗤笑一声: “他爸妈抓他的学习,抓到我觉得疯魔的地步,肯定觉得半个月的军训浪费时间,不让他参加。” 夏柿‘啊’了一声:“这么严格的吗?” 连学校统一的军训都不参加。 “不是严格。”贺余霄纠正:“是望子成龙到变态的程度。” 他听路女士说过陈长暮家里对他的教育方式—— 学习成绩必须要优秀,不经营没用的社交。 这次陈长暮转学过来,贺余霄打电话问过路女士,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事。 路女士说不知道。 用路女士的话来说,比起爸妈的儿子,陈长暮更像是他爸妈引以为傲的作品。 作品的每一笔每一划,都由陈长暮父母掌控: 举止要优雅得体,要听话,要有用,要替家里争光…… 贺余霄摇头: “我也是才听我妈说,陈长暮在学校连交友自由都没有。” 夏柿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是人。” 是人就会产生思想,会有自己的想法。 贺余霄扯了下嘴角:“他爸妈不需要他有思想。” 只需要服从。 夏柿听后沉默了好久,说了句陈长暮挺不容易,活得太累: “他爸妈好过分。” 贺余霄向来不喜欢陈长暮那势利的爸妈,这次听路女士说完后直接升级为嫌恶,自然跟着夏柿一起唾弃: “世间奇葩,眼里只有钱。” … 明月高悬,隔壁拉歌声告一段落,换成了另一种热闹。 陈长暮和夏柿差不多高,两人位置相邻。 他们班有个女生被同伴推到方队前面唱歌,开口声音有些紧绷,明显是在紧张,可声音很温柔,唱得好听。 夏柿看着望着盘腿坐得规矩的陈长暮,在心里叹口气。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夏柿听见陈长暮的声音,扭头看他时眼里有一点点诧异。 偏黑的眼眸微睁,满操场的灯光好像和月光星辰一样,都偏爱这双眼眸,在上面亲吻停留,留下点点细碎的光芒。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陈长暮突然忘了原本的词: “你的眼睛很好看。” 夏柿下意识眨了眨眼,条件反射开口: “谢谢,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陈长暮觉得夏柿这模样有点呆: “你真的是这里的中考状元吗?” 夏柿听出陈长 暮在委婉地说自己看起来不太聪明,也没生气。 陈长暮:“难怪贺余霄总是欺负你。” 这个事情夏柿解释不止一遍,但陈长暮对此好像有自己的看法。 夏柿顿了顿,认认真真问他:“你讨厌贺余霄吗?” 陈长暮没掩饰:“讨厌。” 听了陈长暮的话,夏柿绷着一张白净的脸没说话,但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看着挪远的夏柿,陈长暮好奇:“你在做什么?” 夏柿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讨厌他?” 他要收回刚才觉得陈长暮有点可怜的想法。 陈长暮微微歪头看他:“我讨厌他,你生气了吗?” 整日不学无术招猫逗狗混世魔王,正常人很难喜欢得起来吧? 在陈长暮的注视下,夏柿认真点头: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 对朋友不可以随便乱用喜欢,贺余霄告诉过他,夏柿记性一向很好,记住了的。 夏柿同样记得,贺余霄是所有朋友中对他最好的,贺余霄说过可以喜欢他。 陈长暮:“你们关系很好?” 夏柿点头。 陈长暮皱了一眉,显然想不通中考状元这种好学生,怎么和混世魔王成为好朋友。 陈长暮对贺余霄的印象还停留在转校前,认为混世魔王的好朋友应该还是校霸,而不是学霸。 这配比不对。 确认陈长暮真的讨厌贺余霄后,夏柿没再多聊,目视前方,专心看前面同学表演。 陈长暮觉得夏柿这个人很怪: 长得挺好看的,智商也高,可惜有点呆,识人不清。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贺余霄。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 旗手贺大少爷回来时,他们方队表演的换了个男同学,对方正在绘声绘色地讲恐怖鬼故事。 贺余霄听了一耳朵,觉得半夜抱着一颗头从床下爬出来的女鬼在这个情境下,很难恐怖起来。 毕竟周围几千号人,还有群一身正气一看就很能打的教官。 贺余霄胆子大不怕,可总有胆小了的。 贺余霄在一群小绿人中,一眼就精准地找到小白糕。 贺余霄走过去,就见夏柿听鬼故事听得十分专注,垂放在大|腿的双手紧紧抓着裤子,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 肉眼可见的紧张。 一看就是把这半夜抱头的鬼故事听进去了的。 贺余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还真有被吓住的? 贺余霄在夏柿身边坐下:“听这么认真?” 话音刚落,贺余霄就见身边的夏柿整个人抖了一下。 真抖。 看过来一双鹿眼满是慌乱惊恐的那种抖。 见夏柿这副被吓到了表情,本想逗他一下的贺余霄瞬间改口安抚: “没事没事,是贺余霄不是女鬼。” 精神高度紧张的夏柿陡然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陈长暮面无表情:还不如女鬼。! 第 43 章 回家 男同学讲的故事引人入胜,讲到控不住还要配上表情和幽幽语气,夏柿听得入迷。 在故事主角看见女鬼的关键时刻,贺余霄突然出现,夏柿很难不被吓到。 夏柿倏然扭头,瞧清是贺余霄后定了定魂,声音里带点被吓后的埋怨: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贺余霄看着脚下厚厚的人造草皮:“……” 他走过来的时候也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吧? 贺余霄拍着夏柿后背给人压惊:“我的错,真吓着你了?” 夏柿点头。 “我下次注意。”贺余霄放缓了声音,熟练开口安慰:“鬼故事都是假的。” 夏柿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陈长暮却像是真见鬼似地看了贺余霄一眼—— 向来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贺余霄还有认错的时候? 他幻听了还是幻听了。 贺余霄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对恐怖鬼故事也没兴趣,拍完夏柿后背的手没收,就这样搭在夏柿肩膀上,问: “饿了没?待会儿去吃夜宵?” 夏柿摸了摸肚子,摸到了腰间的硬质腰带: “你饿了?” 大长腿盘着有点憋屈,贺余霄换了个姿势: “有点,放学一起去吃烧烤?” 知道他们下了晚自习后可能会饿,钱叔都会准备夜宵,但贺余霄今天想吃烧烤。 夏夜烧烤配可乐,不要太惬意。 他们小区旁边那条街就有好几家烧烤店。 军训运动量大,有时候不想在家吃夜宵,贺余霄就会带夏柿出去吃一些其他的。 还未正式上课,晚上不用学习做作业,不怕耽搁时间。 夏柿原本以为贺余霄吃不惯路边摊,没想到对方吃得比自己还香。 听贺余霄这么说,夏柿犹豫:“会不会太晚?” 明天上午军训阅兵,需要早起。 贺余霄:“没事,我们可以打包回家吃。” 夏柿想了想,点头:“好像可以。” 贺余霄笑:“那就这样决定了。” *** 军训阅兵声势浩大,不但校领导要到场观看,高二的同学也会到场,高二的学生因为学习任务重,已经隔绝学校所有娱乐活动。 按班级往前排,夏柿他们所在的高一(1)班是第一个走方阵的。 喇叭里传来的进行曲慷慨激昂,站在夏柿旁边的同学说有点紧张。 他们班打头阵,要是众目睽睽下同手同脚,那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夏柿的正步踢得也不标准,至少没有旗手贺同学标准,可夏柿向来淡定,心里并不紧张,想的是阅兵结束就放假了。 从开学到现在半个月了,军训没有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放假。 夏柿惦记家里的农活,打过家里的座机,夏爷爷说家里稻谷已经收完, 只剩晾晒收仓。 夏爷爷让夏柿不要惦记家里,在学校好好学习,他们在家一切都好。 但头一次离家这么久,说不记挂是不可能的。 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两人年纪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大家七嘴八舌诉说自己的紧张,吴生明走过来呵斥道: “这么多人看着,咱们班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马上就开始了,动作都记住了吗?” 原本叽叽喳喳的方队瞬间安静,纷纷整理好表情目视前方。 夏柿整理了一下有些大的帽子抬头,刚好看见最前面的贺余霄冲自己眨眼。 方阵前面除了贺余霄这个旗手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护旗手,都是正步踢得最好的门面担当。 对上贺余霄视线,夏柿哭笑不得。 真幼稚。 被这么一打岔,夏柿也忘了想家里的事,专注眼前。 排练过很多次的方队,一路没出什么差错,走过主席台时,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夏柿身边的同学也没同手同脚丢人,安稳过关。 最早走的好处就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欣赏其他班级走方队,夏柿试图在一群小绿人中找到自己认识的同学,可惜一个没瞧见。 曹北岸他们班经过一班面前时,夏柿眼睛都睁大了,也没看见曹北岸那张脸。 二十几个方阵一个一个过,耗时不短,还好现在不用再站军姿,大家都比较随意。 等终于熬到解散,一上午时间过去了。 其他班都原地解散了,吴生明提高声音:“一班到教室集合,开一个班会。” 吴生明太凶,同学们敢怒不敢言。 贺余霄还了旗帜回到夏柿身边,立马懒叽叽挂在夏柿身上: “柿柿让我靠一下,累死我了。” 这一上午,夏柿缩在小绿人队里可以随意改变站姿轻松一下,就是苦了贺大少爷这个门面,必须站得笔挺。 站得腰疼。 夏柿带着他这个大号人形挂件往教学楼走:“还好结束了。” 贺余霄有气无力:“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活。” 夏柿见人真累了:“到教室后我给你按按。” 贺余霄:“你还有这技能?” 夏柿十分老实:“没学过,只会乱按。” 聊胜于无。 不用走方队的陈长暮一进教室,就撞见夏柿在给贺余霄锤腰按腿。 陈长暮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多看了夏柿一眼。 他还记得自己说讨厌贺余霄后夏柿远离自己的动作,知道这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自讨没趣去说什么了。 反正他看夏柿那模样,挺乐在其中的。 也不知道贺余霄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一个好学生心甘情愿为他洗衣服按摩。 陈长暮看不懂,不理解。 只能说句尊重。 吴生明走进教室,敲了敲多媒体的金属外壳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放假,学校本身是放月假,被军训耽搁半个月,所以这次放假后回来上半个月课就是国庆,你们这次回家,最少要跟家里要半个月的生活费。” 这是告家长书,回家让你们家长签字。▉” “还有,学校的贫困补助开始申请了,有哪些同学需要申请贫困补助的,待会儿来我这里拿申请表,这次回去填了把章给盖了,资料准备齐……” 夏柿神色微动,把事情记在心里。 新生开学要交代的事情比较多,吴生明讲了好几件事,最后才道: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高中不像初中,高中二年一切皆有可能,我不管你们以前成绩有多好,高中都是从零开始,入校排名不代表什么,希望大家放平心态,高考见真章。” “国庆回来后有开学考,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给咱们火箭班丢人……” 高中二年是考试最多的阶段,除了开学考、半期考和期终考这二个常规考试之外,还有月考、摸底考、联考。 安中到了高二下期,还有周考。 学习节奏很快,一周不努力,就会掉队。 贺余霄已经预想到了自己被试卷淹没的未来二年。 班会结束,一班的同学们便能回家了。 夏柿让贺余霄等自己一会儿,自己去班主任办公室拿贫困补助表。 办公室外,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拿了表出来,见夏柿过来不少人都有些意外。 吴生明知道一些夏柿的家庭情况,却说他不用再填表了: “你家里是建卡贫困户,学校系统可以查到,不用申请也有补助,填个收款账户就行。” 只有家庭特别贫困的才会建卡建档,是国家重点帮扶对象。 吴生明拿出另外一张表:“这是学校的助学金,你可以填一下,一学期有五百块,钱不多,也是学校的一片心意。” 学校设立的助学金,不是哪位同学家境不好就能申请的,得看综合情况。 夏柿就很符合助学金的条件。 助学金也不用村里盖章,自己填了学校审核通过就行。 少了一道程序,夏柿在办公室就填好了资料。 贺余霄拎着两人的书包在外面等他,见他两手空空出来,关心问道: “怎么了?班主任不给你?” 夏柿摇摇头解释了一下。 贺余霄这才收起去办公室找吴生明帮夏柿要申请表的念头: “回去吗?” 夏柿点头说好。 军训结束的时间有点尴尬,吃午饭有点早,夏柿回半星村后再吃就晚了。 只能在家里吃了午饭再回去。 钱叔正在厨房做菜,莫姨在里面打下手,这周又没作业,贺余霄闲得没事,打开客厅装饰用的电视看。 回家要带的东西昨晚就收好了,夏柿把军训服 换了下来塞进书包里。 这衣服质量差又大,平时没办法穿,但在家干活的时候穿完全没问题。 贺余霄本来想把军训服扔掉,也被夏柿要过来了—— 扔了浪费,带回家爷爷也可以穿。 贺余霄看着夏柿鼓鼓囊囊的书包: “吃了饭就回去?” 放假这么早,难得有时间不玩一会儿? 夏柿点头啊点头:“这个点回去刚好。” 太阳落山之前能到家,赶得上收晾晒的谷子。 贺余霄把柔软的抱枕往自己怀里一塞,叹气: “你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夏柿听后想了想:“陈长暮是不是也住学校附近?你要不找他玩儿?” 陈长暮也没有住校,也是走读。 夏柿感觉贺余霄不是那么讨厌这个远方表弟,既然人都转学过来了,当个伴一起玩儿也行。 毕竟现在是同班同学,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贺余霄嘴角向下,嫌弃:“我才不要。” 夏柿拿他没办法:“那你在这里等我,反正只有两天我就回来了。”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捏了捏抱枕角想了想,双眼猛然一亮,抬头看夏柿: “柿柿,我跟你回家吧!” 夏柿:“……啊?” 不顾茫然的夏柿,贺余霄兴致勃勃站起身: “反正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意思,放假还不如跟你回家。” 夏柿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让贺余霄不要冲动: “我家里没有空调,这两天太热了,蚊子也多,你受不了的。” 贺余霄认为自己可以: “没关系,我不怕。” 夏柿闻声劝他:“你不要冲动。” 贺余霄斩钉截铁:“我没有冲动,你放心,我去了之后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夏柿有点无奈地看他:“我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 村里条件那么差,他家里连像样的厕所都没有,他怕贺余霄接受不了。 村里的马路也还没修好,夏季多雨,泥土路又远又难走…… 只是一想,夏柿就觉得那个环境跟贺余霄格格不入。 夏柿劝贺余霄冷静,可贺大少爷铁了心要跟夏柿回家。 见夏柿蹙眉,贺余霄错误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脸上的兴奋褪|去变成谨慎,小心翼翼开口: “那啥……柿柿你要是不方便,我这周不去也行。” 夏柿听后短暂地愣了一下,明白贺余霄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贺余霄,我没有不想让你去我家的意思。” 不想贺余霄误会,夏柿好认真地和他对视,斯斯文文地: “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一年过去,夏柿的嗓音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开始向清冽悦耳转变,不过放软声音时,还是带着一股若 有似无的软糯。 就像他这个人给贺余霄的感觉一样。 贺余霄原本耷拉下去的眉眼在听了夏柿的话后,瞬间支棱: “没关系,我可以。” 夏柿拿他没办法:“好的吧……” 贺余霄对自己这么好,夏柿本身就不太能拒绝对方的要求,更何况贺余霄只是想去他家玩儿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柿只能同意,并且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样,吃过午饭后,贺余霄如愿跟着夏柿回半星村了。 *** 有贺余霄在,夏柿自然不用挤公交转客车,赵叔直接把两人送到梧桐树下。 贺余霄包里装了两套衣服,下车时是肉眼可见的欢快。 赵叔叮嘱:“周日我来这里接你们,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我就在镇上,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送。” 贺余霄摆摆手:“知道了,赵叔你先回去吧。” 看着归夏柿家似箭的小少爷,赵叔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对夏柿道: “小夏,这两天小少爷就麻烦你了。” 这么多人,小少爷偏偏和小夏玩得来,如今都愿意跟着人去农村住了,赵叔心里还挺感慨的。 夏柿乖乖点头,让赵叔放心。 等背着包的两人身影消失在崎岖小路,赵叔才开车回南溪镇。 赵叔莫姨钱叔二人都是围绕贺余霄转的,贺余霄心血来潮要去半星村,二人也回到南溪镇,这两天住在贺家老房子。 五个人,一辆车刚好够坐。 …… 贺余霄知道夏柿家远,只是没有概念。 如今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这一短小路时,才知道具体有多远。 岔路口一个接一个,经过的房子一座接一座,都不是夏柿家。 这两天没下雨,路还算比较好走,只是灰尘有些重。 路过那条村民自己砍伐树木搭起的木头桥时,夏柿不放心回头: “这里不太好走,贺余霄你慢点,不要掉下去了。” 独木桥下是很浅的溪流,水清澈见底,看着并不深,铺满了大小不一长满青苔的石头。 要是脚滑摔下去,磕到石头上不是闹着玩儿的。 贺余霄平衡性可以,踩着木桥过河完全没问题,但站在桥上的夏柿冲他伸手了。 夏柿:“你要是害怕,可以拉着我的手。” 贺余霄:“……” 还有这种好事? 不牵白不牵。 贺余霄没有一丝犹豫,抬手握住了夏柿伸过来的手。 握得还很紧,认领了‘胆小鬼’这个称号。 牵上手后,贺余霄觉得自己得拿出对应的反应,于是半真半假开口问: “柿柿,这么木头能承受住我们两人的重量吗?不会走着走着断了吧。” 夏柿握紧他的手,出声 安抚: “不会的,这树子很硬,是过年才换的,承重都没问题。” 从贺余霄握自己手的力度来看,夏柿觉得这人胆子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牵着贺余霄过河的夏柿想到了这里,没忍住笑了笑,露出两个标准的小梨涡。 夏柿笑完,又觉得自己这样笑贺余霄不太好,又很快收敛眼角眉梢的笑意。 …… 又走了十几分钟,夏柿指着不远处的对贺余霄道: “那就是我们村子了,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柿子树。” 贺大少爷是认不出柿子树的,他顺着夏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几个房子。 贺余霄:“哪个房子是你家的?” 夏柿笑:“我家在后面,现在还看不见呢。” 贺余霄‘哦’了一声,收回视线。 一路走了这么久,夏柿以为贺余霄会嫌远抱怨,结果对方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反而经常指着土里的农作物,问他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夏柿很耐心一一解答: “那还是毛豆,也就是黄豆,晚熟的品种,十一月才能熟。” “红薯,能吃,不过我们这都是割来喂猪的。” “尖尖可以,后天我们可以带一些回学校。” 住在县里,一切物品都需要现买,夏柿决定以后米面粮油多从家里带,就少花钱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到了半星村。 贺余霄看见那个树龄比他年纪还大的老柿子树,也听见了突然响起的狗叫。 贺余霄不怕狗,但并不妨碍他听见狗叫往夏柿身边贴。 夏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棍子,对贺余霄道: “别怕,它们不咬人,只是叫得厉害。” 狗这种生物,你跑得越快,它撵得越凶。 贺余霄大鸟依人地贴在夏柿身后,嘴角上扬,语气却没泄露半分: “怎么村子里这么多狗。” 以前吃不饱世道乱些,小偷多,家家户户都养狗防贼,现在小偷少了,但出门干活有只狗在家更放心。 “夏柿放假了啊。” 有同村的人听见狗看过来,看见夏柿后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眼生的贺余霄身上,有点好奇。 夏柿笑着回了声‘嗯’,也没多介绍贺余霄。 两人径直走过,很快到了夏柿家。 夏爷爷夏奶奶不在家,知道夏柿今天回来,大门都没锁,只是挂上了。 村子就这么大点,一般不会有生人来,村子里大家出门干活就在附近,村子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家家户户都不会严防死守的锁门。 像存折之类的都是上锁后好好收着,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地方,除此之外,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因此村子大多都是把大门合上就是。 夏柿推开门,对贺余霄道: “进来吧。” 贺余霄望着眼前小瓦房,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跟着夏柿进门。 比贺余霄想象中还破旧房子。 夏柿家房子构造和其他人不一样,推开大门先是后盖的厨房,厨房左边的门通往睡觉的房间。 夏柿径直把贺余霄带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后问他: “家里就铺了两张床,你今天晚上要和我睡还是?” 家里就这么几间房间,这一路走来就能看个遍,贺余霄看到了堂屋还有一张堆放东西的空床,夏柿说是来客过夜时准备的。 夏柿家里的床是一米五的,贺余霄自然是选择和他睡一起。 贺余霄本身是想看夏柿房间是怎么样的,等真到了才发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靠墙一张矮床,一张正方形的桌子一根长条凳子,桌子上还放着两口熟悉的木箱子和几个麻袋。 箱子里面装的是夏柿的衣服,麻袋里面则是他现在穿不了但没舍得扔的衣服。 除此之外,房间堆放的就是一些贺余霄认不出的杂物。 条件还没夏柿在宁溪中学住的教室宿舍好。 甚至是差远了—— 教师宿舍至少是干燥平整水泥地面,头顶不是透光的瓦片看不到房梁,也没有这么多蜘蛛网。 看着如此简陋的家,贺余霄心里天翻地覆,鼻梁又开始泛酸,被他强行忍了回去。 这是夏柿柿家,夏柿柿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若是大惊小怪,太失礼了。 心疼得不行的贺余霄强装云淡风轻。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心里在想什么,没在他脸上看见‘嫌弃’‘不舒服’之类的情绪,心里也松口气。 没有人愿意被人嫌弃自己的家。 夏柿也不例外。 这是夏柿第一次带同学回来,他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便让贺余霄随意。 家里猪草还没割,夏柿换了身衣服拿上背篓,告诉贺余霄自己要去割猪草了,让他在家里等自己: “或者你随便转转也行,小心狗。” 贺余霄一听夏柿的话,立马道: “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太奇怪了吧? 贺余霄:“要是爷爷奶奶刚好回来,或者其他人撞见,把我当小偷怎么办?” 初来乍到理由充分,贺余霄打定主意要当一个黏小白糕的人。 寸步不离的那种!! 第 44 章 荡啊 贺余霄打定主意要跟夏柿形影不离,夏柿看了眼他的衣服: “你去会把衣服弄脏的。” 红薯藤有丰富的白色浆汁,沾到皮肤上还好,用力搓能洗掉,沾到衣服上根本洗不掉。 贺余霄这一身衣服穿着下地,沾点浆汁,衣服就只能报废。 下地的衣服和穿去学校的衣服夏柿都是分开的,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下好衣服,穿上旧衣服。 不过一套衣服而已,贺大少爷并不在意,但看夏柿心疼的眼神…… 贺余霄看了眼夏柿身上灰扑扑的衣服,提议: “要不柿柿你也给我找一套你的旧衣服?” 旧衣服夏柿倒是有,但是附和贺余霄身形的……要翻箱倒柜才行。 最后夏柿扒拉出一件他用来当睡衣的宽松短袖,领口被磨损严重,右边肩膀上有个洞。 棉质布料皱巴巴,好歹贺余霄能塞下去。 裤子实在没合适的,贺余霄只能穿自己的。 夏柿带贺余霄出门,不忘叮嘱: “你到时候不要乱玩,弄到手上很难洗的。” 白色浆汁干了后变黑,除了自然脱落之外,要想洗掉手都得洗红。 贺余霄应了一声,对夏柿手里的刀感兴趣: “还有刀吗?给我一把?” 贺余霄没割过猪草,想体验一下,也想帮夏柿忙—— 总不能待会儿夏柿柿在干活,自己就在旁边干看着吧? 临出门前,夏柿又给贺余霄拿了一把长柄弯刀,比他手上的这把小一号,也没那么锋利,是夏柿小时候用过的。 家里不止有小弯刀,还有小锄头,小背篓……都是小夏柿用过的。 在得知这是夏柿小豆丁时期用过的东西,贺余霄也不嫌弃这刀的mini,乐颠颠跟着夏柿上坡。 途经一块种了许多菜的地,夏柿跟贺余霄介绍: “这块地是我家的,待会儿我们可以摘点茄子回家。” 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下乡,左顾右盼的贺余霄闻言立马转过头,就见这一块地种了许多中蔬菜,他认识的就有茄子辣椒豆角。 最里面,还有一片绿油油像白菜的绿叶菜。 细看又不像白菜。 看着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地,贺余霄惊叹: “哇,柿柿你家菜长得好好!” 说完贺余霄指着里面大颗大颗的绿叶菜:“那个长得最好,拔一颗回家吃?” 夏柿望了一眼,温吞吞开口:“那是油皮菜,是种来喂猪的,不好吃的。” 油皮菜又叫厚皮菜,人也能吃,但味道不好,他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大面积种植,只拿来喂猪。 看着那一颗颗油光水滑长势良好的绿叶菜,贺余霄震惊,眼里那意思—— 猪吃这么好? 贺大少爷没有和夏家的猪抢口粮的意思,悻悻然收回手。 夏爷爷夏奶奶不知道在家里那一块地里忙活,夏柿来的红薯地没看见人影。 红薯地里有家里人昨天割苕藤的痕迹?_[(,夏柿放下背篓沿着这新鲜缺口往前割就行。 贺余霄望着这一大片红薯地,呆滞,好…好多! 夏柿动作很快,贺余霄怔愣的时候他已经在割好一把打结了。 贺余霄自告奋勇:“柿柿我来帮你。” “每一颗都留一些,不要薅秃了,还要长红薯的。”夏柿没拒绝的贺余霄的帮忙,跟他说该怎么办。 红薯是长势很快的农作物,红薯藤完又会发新芽,可以重复收割,直到秋末降温,生长速度变缓,便可以扯掉藤蔓,挖红薯了。 贺余霄听夏柿说得简单,但站在松软的土中,看着横七竖八的红薯藤满,无处下手。 贺余霄都不知道该拎哪一根起来,又从什么样的长度割断。 “柿柿,这么长行吗?会不会老?猪吃不动吧?” “柿柿,我是留这一根还是旁边一根?” “哇,我看见红薯了!” “柿柿,有一条好大的青虫!好肥好恶心!” “这一根太长了吧,感觉是这一棵的老大,那我是嘎它还是不嘎?” “这个藤蔓它流出来的汁液好像牛奶……有点黏。” 贺余霄看什么都很稀奇,说是来帮忙,但叽叽喳喳比树梢的鸟雀还热闹。 夏柿本就没指望贺余霄能帮上什么忙,看他戳着那只大青虫玩得开心,没忍住笑了笑。 家里现在三头猪,一头大猪两头小猪,大猪再养一阵可以直接卖掉,两只小的喂养到过年,一头的当年猪,一头卖掉,刚刚好。 三头猪吃得不少,夏柿把背篓压严实了,又割了一些放最上面用绳子系住。 “好了贺余霄。”夏柿让贺余霄不要再玩那可怜的大青虫了: “你要不要吃炒苕尖?” 贺余霄丢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眼里是五谷不分的单纯: “苕尖?哪儿有苕尖?” 站在红薯地的夏柿:“……?” 在贺余霄的注视下,夏柿缓缓弯腰,掐了一根红薯藤的尖尖。 夏柿拿着嫩绿的尖尖看向贺余霄,什么都没说,但贺余霄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红薯地。 最后两人还是掐了一把尖尖,也就够炒一盘的量。 夏柿让贺余霄拿尖尖,自己去够背篓,但被贺余霄拦住了。 贺余霄:“我们换换,这个我来。” 夏柿拉着背篓的粗绳,不让:“这个很重,我自己来就好。” “就是很重才我来。”贺余霄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很严肃: “我能让你干这些重活?” 夏柿想说这不算重活,他都习惯做这些事了,还没出声,贺余霄又道: “你正长身体呢,总是被压会长不高的。” 夏柿:“……?” 突如其来的身高攻击,夏柿鼓了下腮帮子看贺余霄: “才不会。” 贺余霄戳他腮帮子,难得强势:“我说会就会。” 贺余霄较真起来时,夏柿一向拗不过他,沉甸甸的背篓最后还是落到了贺余霄肩上。 纵使有心理准备,起身时贺余霄还是晃了晃。 夏柿不放心:“要不还是来吧。” 贺余霄‘哼’了一声:“你看不起谁呢?” 这一路不全是平地,爬坡过坎的,夏柿担心贺余霄哪一步没踩实就摔了。 好在贺余霄不是身高体力都不是虚的,除了最开始觉得绳子勒得肩膀疼有些不适应之外,后面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至于双肩上的疼…… 一想到这是夏柿柿小时候开始就干的活,那单薄的肩膀不知道被勒疼过多少次才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贺余霄就觉得自己这点疼不算什么了。 小时候的夏柿柿都做得,十六岁的贺余霄有什么脸喊疼? 连铅球都扔不了多远的人,却能承受这样的生活重担…… 到了菜地,夏柿想摘茄子也没手拿了,只能待会儿拿篮子再来一趟。 到家后夏柿把贺余霄肩上的背篓接下来: “放这儿就心。” 贺余霄甩了甩肩膀:“柿柿,你以前也一次性背这么多吗?” 几十斤重的苕藤,他这一路背回来都费力,就夏柿柿这小身板,哪里禁得住这样压? 长此以往,长不高是其次,脊柱都可能压弯。 “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夏柿见他活动肩膀,眼神担忧: “是不是肩膀痛?让我看看?” 别被粗绳勒破皮了吧? 贺余霄揉按了下肩膀,不愿给夏柿柿留下一个自己很脆皮的印象: “没事,一点都不疼。” 我还能再背两趟! 可贺大少爷身娇肉贵的形象深入人心,夏柿不顾贺余霄反对,扒开他的领口看肩膀。 天地良心,贺余霄是想拒绝的。 但夏柿这一下凑得太近了,手上动作又轻,温热细腻的指腹擦过贺余霄肩颈皮肤,望着夏柿近在咫尺的脸,贺大少爷心神就荡了那么荡。 真的很难不荡。 等荡完一看,先机已失,夏柿已经扒拉着他肩膀看了。 贺余霄:脆皮一下……也不是不行? 嘿嘿。 很艰难才控制住没‘嘿嘿’出声,贺余霄接着摸鼻子的动作,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夏柿不知道贺余霄心里在荡秋千,扒拉开衣服一看,贺余霄肩膀上果然有一条食指粗的红痕。 一看就是刚被绳子勒出来的。 贺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掩在衣服下的皮肤自然是白的,那种健康的白,没怎么晒过太阳的白,锦衣玉食堆出来的白。 红 痕就更显眼。 夏柿心说果然如此,抬眼看贺余霄: “很疼吗?” 看出夏柿眼里的心疼,其实没多大感觉的贺余霄,一本正经点头: “疼,我刚才说不疼是骗你的。” 混世魔王很不要脸胡说八道,夏柿偏偏吃他这一套,从不怀疑他话里的真伪。 家里没有药,夏柿望着这放在贺余霄身上颇为触目惊心的勒痕,白净的脸皱了下: “下次不要逞强了。” 说完后,夏柿脸颊微鼓,对着勒痕轻轻吹了几下—— 他小时候磕到碰到,爷爷奶奶就是这样做的。 还要念一句‘闹闹不哭,呼呼,痛痛飞飞’。 小闹闹可以这样柔声安慰,大霄霄显然不用,吹吹都是夏柿没经过大脑思考做出来的下意识举动。 效果拔群。 吹出的那点风,轻拂过贺余霄肩膀,明明很轻很柔,却像是带着一股细密电流,激得贺余霄连肩膀在内半个身子都麻了。 真麻。 放在身侧的手指都不由地动了动的那种麻。 那股电流从肩膀窜到指尖,又回流进心脏,‘砰、砰——’ 最后在心上炸成一小簇烟花。 给贺余霄呼呼完,夏柿小扇子一样眼睫上下一扫,抬眼看他: “现在有没有好点?” 四目相对,贺余霄随着夏柿眨眼的动作眨眼,胡乱应了声: “嗯?嗯,好点了。” 心不在焉的贺余霄想,炸开的或许不是小簇烟花,是很大很大的烟花。 看着炸开的烟花,贺余霄心里的秋千都要荡上天了,面上还十分严肃: “这边也帮我看看?” “哦,好的。”夏柿又乖乖去扒拉贺余霄另一边肩膀: “唔……也红了。” 夏柿又呼了呼。 对着伤处吹气其实没什么用,那一瞬间确实能减轻痛感,不过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就看这个心理作用的用处大不大,反正对贺大少爷来说挺大的。 两边肩膀都酥麻的贺大少爷—— 再吹一口仙气,我还能再背十趟! 夏柿无从得知贺余霄的雄心壮志,两边肩膀都没磨破皮,按照他的经验睡一晚上就消了。 “应该没事。” 夏柿帮贺余霄整理好他的衣领一抬眼,正好对上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夏柿:“?” 夏柿眨了眨眼,轻轻软软的嗓音带着点疑惑: “贺余霄,你耳朵好红。” 说话的同时夏柿还上手碰了碰,很烫。 贺余霄一激灵,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哪有?” 夏柿认真看他:“真的很红,你自己摸摸。” 贺余霄条件反射摸了摸,烫手。 贺余霄:……草生了出来。 夏柿眼神清澈单纯:“是太热了吗?” 正在疯狂想理由找借口的贺余霄:“……确实!” 有的人欺负老实小白糕良心都不会痛的。 夏柿被成功忽悠过去,没在贺余霄通红的两只耳朵上过多纠结?_[(,只有贺余霄在自我唾弃—— 这有什么好耳朵红的,贺余霄瞧你这点出息! 不动声色瞄了夏柿一眼,贺余霄在心里补充: 要是以后经历点什么大场面,那你这耳朵还能看吗?啊!还能看吗?! 贺余霄觉得自己这动不动都这儿红那儿红的习惯不好,很容易暴露。 小白糕现在还好哄,以后就不一定了。 可这种生理现象,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贺余霄抬手揉了揉自己烫手的耳朵,在心里发愁。 *** 夏季半星村晚上七八点钟才天黑,现在时间还早,夏柿问贺余霄要不要山上去转转。 这个季节,山上正是出蘑菇的时候。 只是现在半下午,能不能捡到是个未知数,夏柿说贺余霄要是愿意,可以带他去最近的山看看,不走远了。 夏柿:“要是能捡到,刚好晚上用来打汤。” 心心念念的捡蘑菇,贺余霄自然没意见,拎着小竹篓就上山了。 两个小时后,两人又灰溜溜地回来—— 山上的菌子被附近的人捡得,比他们脸都干净。 空手而归,竹篓里一朵蘑菇都没有,只有几颗野果。 贺余霄兴致不减:“柿柿你们这里物产还挺丰富的,感觉山上什么都有,好多东西都没人要。” 他刚才还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松鼠。 夏柿:“也就是现在,大家都不爱进山了。” 以前生活条件没这么好的时候,山上野果还没熟就被村民们惦记上了,根本不会有彻底成熟的机会。 贺余霄没吃过缺衣少食的苦,但从夏柿话里也能想象得到那个景象。 没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多说,贺余霄问: “那明天来捡蘑菇吗?” 夏柿:“看这两天下不下雨。” 下一场雨再出一阵太阳,山上菌子才会又多又好。 贺余霄听后立马道: “那希望今晚就下雨,越大越好!” 夏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 ‘贺余霄’这三个字对夏家来说并不陌生,因此知道贺余霄来家里做客后,夏爷爷夏奶奶从最初的意外回过神来后,都热情表示欢迎。 为了招待贺余霄,夏奶奶晚上还取了两节香肠煮。 夏奶奶烧火做饭,夏柿砍猪草,夏爷爷去堂屋看电视去了,祖孙三人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各司其职,让贺余霄觉得新鲜。 贺余霄不知道做什么,想帮忙烧火,再把火折腾熄灭两次后,自己就很没脸的让出了烧火位。 “柿柿……”贺余霄蹲到夏柿身边。 哐哐砍猪草的夏柿看他,先开口: 这个更不行。⒁[(” 要是砍到手了怎么办? 贺余霄嘴角向下。 大家都有事做,他又不能真像夏奶奶说的那样和夏爷爷去堂屋看电视…… 这一瞬间,贺大少爷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夏柿手上砍菜刀不长眼,贺余霄也不敢去碰他,只小小声开口: “那你给我找个我能做的事。” 他一定要融入这个家! 贺余霄这么大一只蹲在夏柿身边,看他的眼神颇有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夏柿被他盯得心一软,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还认真的想了想家里有没有什么工作适合贺余霄做。 最后,夏柿把角落的竹篓搬出来,里面放着半篓从地窖里搬出来洗好的红薯。 这些红薯是去年的,一直存放在地窖里,已经没剩多少了。 夏柿对贺余霄道: “那你拿个小凳子过来,选几根好的红薯,明天我们烤红薯吃。” 贺余霄喜欢这个工作,立马搬来小凳子放夏柿旁边,虚心求教: “怎么样的算好?” 夏柿凑过去扒拉着竹篓: “这样的,完整没有霉点,大小适中又匀称的……” “就像这个?” “对,这个就很好。” 夏奶奶起身洗锅,看见那两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脑袋,眼里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这是闹闹第一次带同学回来,一看两人关系就很好。 夏柿在学校能交到知心朋友,夏奶奶打从心底里开心,因此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 贺余霄不是空手来的,临时起意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他给夏爷爷夏奶奶带了牛奶水果和许多软和糕点,都是从家里搜刮来的。 还带了一大块钱叔做的卤牛肉。 夏爷爷性格内敛,情绪不太外放,但从他晚饭倒了一杯酒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挺喜欢贺余霄的。 “多吃点。”夏奶奶一个劲招呼贺余霄: “你和闹闹关系好,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放假跟着闹闹一起回来就是,别带什么东西了。” 知道贺余霄父母家长都不在鹤安,放假也是一个人在家,夏奶奶就狠狠怜爱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一个人生活,也是不容易。 不容易的贺大少爷,听了夏奶奶的话后双眼一亮: “真的吗?我要是来的勤了,奶奶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夏奶奶嗔怪地看他一眼: “嫌弃你做什么,你来我们都欢迎。” 夏爷爷沉稳开口:“夏柿在学校多亏你照顾,以后家里你想来就来,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走读条件肯定比寄宿好,夏柿能走读是沾贺余 霄的光,这个人情夏爷爷和夏奶奶都是记在心里的。 贺余霄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柿柿帮了我很多,我受他照顾还差不多。” 夏奶奶笑呵呵:多吃点,多吃点,瞧你瘦得。?_[(” 贺余霄捧着碗笑出一口白牙,是长辈很喜欢的那种阳光开朗的笑容: “谢谢奶奶,奶奶您也吃。” 夏柿:“。” 这个家,他好像突然插不上话了呢。 夏柿偏头看看和爷爷奶奶聊得开心的贺余霄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贺余霄今晚的话似乎格外多,也格外爱笑? 夏柿在心里摇摇头,应该是错觉,贺余霄不是那种会刻意讨好谁的性格。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用贺大少爷文言文翻译的水平来讲,主人和宾客就差手挽手一起走了。 …… 吃完饭才晚上八点多,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夏柿和贺余霄洗漱完早早回了房间。 夏柿笑眼弯弯对贺余霄道: “我爷爷奶奶很喜欢你。” 贺余霄心情很好一挑眉,得意:“那是,你不看我是谁。” 看着臭屁起来的人,夏柿顺着他的话回:“你人见人爱。” 脸上笑意加大,贺余霄用肩膀碰了碰夏柿的,故作随意: “你都说我人见人爱了,那你呢?” 夏柿没听懂:“我什么?” 贺余霄幼稚地用肩膀挤夏柿: “爷爷奶奶都让我把这儿当自己家以后随便来了,你也爱一个?” 夏柿被贺余霄逗笑,又被他挤到墙角,失笑连声道: “好好好,爱爱爱。” 贺余霄‘啧’了一声,不满意: “夏柿柿,你好敷衍!” 夏柿:“哪儿有。” 贺余霄让夏柿态度端正点重新说,夏柿觉得一直爱来爱去的好奇怪,抿着唇不肯说了。 旁边就是夏柿的床,贺余霄顺势就把人按到床上开始挠痒痒。 故技重施但管用,夏柿笑得求饶。 老房子毫无隔音可言,堂屋的夏奶奶夏爷爷听着两个小孩儿在房间打闹,笑得欣慰,也不嫌吵。 年轻人,还是朝气活泼一些好。 夏柿太过早熟,夏爷爷夏奶奶一直担心他在学校不合群没有朋友,现在…… 看见贺余霄后,二老就不担心了。 *** 夏风拂过荷叶,碧绿荷叶下荡起圈圈涟漪。 蛙声伴虫鸣,忙人正好眠。 贺余霄和夏柿闹过一通后就睡觉,爬了两个小时山,晚上入睡很快,夏柿家里没有空调, 村里晚上很凉快,连电扇都不用整夜整夜的吹,贺余霄和夏柿两人盖着同一张床单。 点燃的蚊香在角落,闪着猩红的微光,减少了蚊虫干扰。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贺余霄听见一点奇怪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啪嗒——’ 贺余霄刚开始以为是夏柿房间老式闹钟指针走动的声音,但‘啪嗒’的声音却不像。 还没等意识模糊的贺余霄想出是什么声音,外面一声惊雷炸响: “轰隆——!” 睡在贺余霄旁边的夏柿被雷声惊醒,睁开眼缓了一会儿神,也听见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夏柿反应了一会儿,摸索着拉开了灯。 “柿柿……怎么了?” 贺余霄本就被滴答声吵得没睡熟,刚才那一声雷把他炸醒了。 房间灯一开,骤然明亮的光线刺得贺余霄下意识闭眼,随后眯着眼睛看起身开灯的夏柿。 脑子还不怎么清醒的贺余霄伸手拉住夏柿的手腕,顺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怎么了柿柿,被雷声吓醒了吗?”! 第 45 章 屋顶 南溪镇的夏天,雨水充沛,天气变化如小孩儿变脸,白日艳阳高照,夜晚暴雨惊雷是很正常的事。 贺余霄白天随口一说成真,今晚果然大雨倾盆。 夏柿是被雷惊醒,可并不怕打雷,他在意的是房间滴答滴答的声音。 头顶的青瓦被豆大雨珠砸得噼里啪啦响,汇聚的雨水从屋檐砸在地上,房屋外的天地,像是在合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而房内,有滴答声合奏。 见夏柿起身|下床,贺余霄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楚屋内的场景后,瞬间瞪大了眼。 “我去——”贺余霄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漏雨了?” 贺余霄仰头,褐黄房梁和青瓦的缝隙中,雨水像断线的珠子,从房顶往下滴—— 他半梦半醒听到的‘滴答’声就是屋顶漏雨的声音。 漏雨的地方还不止一处,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是夏柿平时写作业的桌子,上面已经被雨水打湿小半,还有继续向旁边扩的趋势。 ‘啪嗒——’ 又是一颗水珠落下来在桌面溅开,有小水珠飞到贺余霄脸侧。 贺余霄彻底清醒,第一次睡着睡着房子漏雨了,贺大少爷明显有点懵: “柿柿,咱们换个地方?” 随着雨势加大,家里漏雨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没这房间没法睡人—— 贺余霄已经看见好几处被雨水浸湿但还没往下滴雨的地方,看样子也快了。 话才说出口,贺余霄自己就察觉到不妥: 柿柿家里就这么几间房,能往哪儿换? 整栋房子一样的构造,外面下大雨,柿柿房间下小雨,家里其他地方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估计也不知道在哪儿滴答滴呢。 对比贺余霄懵然慌乱,夏柿显然淡定许多。 “没事。”夏柿安抚地看了贺余霄一眼,让他不要惊慌: “这么大的雨,时间下不长的。” 贺余霄看着床边被水滴出来的小水坑,心想这怎么可能没事! 这雨下不长,难道就不管了吗?漏雨的房子要怎么住人?! 眼前的情况对夏柿不算陌生,遇上大雨家里经常会发生,他熟门熟路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塑料小盆桌上漏雨的地方接住雨水。 夏柿对贺余霄笑了下:“你看,这样就可以啦。” 看着那个缺了边的破盆,贺余霄愣愣地望着夏柿: “就……就这样?” 夏柿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不下雨、或者水快装满的时候,把盆里的水倒掉就行。 家里不止这一处漏雨,夏柿开门去房间拿其他的东西接水。 家里什么地方漏雨严重,什么地方不严重,时间久了夏柿心里都有数。 严重的地方用大桶,其次用盆,偶尔落几滴的地方铺塑料袋,连绵好几处漏 雨的地方,就用占地面积很大、能接到更多地方的不锈钢大盆—— 这盆还是他小时候的澡盆,现在不常用了。 夏爷爷夏奶奶听见动静,本想来接雨水,但动作没夏柿快。 夏爷爷在房间问了一声,知道夏柿都弄好后应了一声,没再折腾起身。 房子就这么点宽,漏雨的地方却不少,贺余霄跟在夏柿身后,跟着他一起,把家里能用的大桶小盆都用上了。 夏柿贺余霄动作很快,但漏雨严重的地方地面已经有了水坑,硬泥土被水泡得松软湿滑。 贺余霄指着屋内的水坑问夏柿: “这要怎么办?不容易干吧?” 夏爷爷夏奶奶都上了年纪,若是不小心踩着水坑摔了怎么办? 若是水泥地面或者地砖,地上有了水用抹布或者拖把就能解决了。 显然,夏柿家里是没有拖把的,泥土地面也用不上这东西。 夏柿回:“等明天用灶灰来填一下,等干了再弄出去就好了。” 贺余霄点头:“行,明天我和你一起。” 等全部都弄好,仔细检查完没有漏盆之雨后,贺余霄看了眼手机,已经半夜三点四十三了。 屋外雨势似乎小了一下,两人关了灯,重新躺上床。 ‘啪嗒’‘啪嗒’…… 水滴在空桶搪瓷盆里,发出的声音又闷又响,东一下西一下,真成交响乐了。 折腾这么一阵,两人此刻都没什么睡意,也没人说话。 夏柿闭着眼在床上酝酿睡意,忽然听到躺在他身边的人开口: “是每次下雨都这样吗?” 很低哑的声音,在世界交响乐中夏柿却听清楚了。 夏柿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侧身面对贺余霄的方向,温吞吞开口: “也不是每次……” 若是下小雨,家里是不会漏雨的。 贺余霄能感受到夏柿的动作,两人之间不过两拳的距离,他伸手就能碰到柿柿。 但贺余霄没有任何动作,他平躺在床上,睁眼望着眼前的漆黑一片。 喉咙的艰涩,让他连呼吸都是缓慢的。 贺余霄觉得夏柿的生活条件太艰苦了,衣食住行,没有一样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看待。 怎么就能这么苦? 就这么个小破瓦房,还漏雨! 一想到夏柿放在熟练接雨水的样子,贺余霄就感觉黑暗中有一只无心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把他心揪成一团不说,还恶意的用指甲挠出淋漓鲜血。 疼得他心涩鼻酸。 贺大少爷做了十几年的酷哥,自有记忆以来就奉行男儿有泪不轻弹,怼天怼地怼空气。 遇到夏柿后,贺余霄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酷。 贺余霄静下来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出刚才那句话,没有泄露过多心中情绪。 贺余霄罕见的刨根问底: “经常这样?” 夏柿沉吟几秒,似在思考怎么说: 若是捡瓦后就好一些,下大雨也不会漏。⑼⑼[” 贺余霄抓住的重点:“捡瓦?要去哪儿捡瓦?” “柿柿我们明天去捡瓦吧,不去山上捡蘑菇了。” “噗嗤。”夏柿听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轻声跟他解释: “哪儿都不能捡,瓦片还是要买的。” ‘捡瓦’不是指去外面捡瓦片,而是人爬上房顶,检查瓦片情况,把随着时间松动或者下滑导致漏雨的瓦片归整一遍,重新盖严实,这一行为在夏柿他们这儿叫做‘捡瓦’。 除此之外还可以‘翻瓦’,就是把房顶的瓦片全部翻一遍。 ‘捡瓦’省事,‘翻瓦’维持的时间长。 夏柿家上次‘翻瓦’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是夏爷爷搭木梯上房顶修整的。 如今夏爷爷年纪大了,夏柿和夏奶奶都不太同意他上房顶。 房顶的瓦片风吹日晒,大多长满青苔,踩上去十分湿滑,有些瓦片破损严重失去承重能力,人一站上去就裂了。 加上他们家背后就是竹林,房顶还铺着一层腐败竹叶…… 总之,太危险了。 不管是‘捡瓦’还是‘翻瓦’都可以花钱请人帮忙,但家里舍不得花这个工钱,夏爷爷惦记着哪天天气好自己亲自上,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村子里和夏柿家一样的人家不少,只要是瓦房就免不了漏雨,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若是遇上大风又下暴雨的恶劣天气,情况还要更严重。 夏柿小小声跟贺余霄说: “其实我也会翻瓦,村里人翻瓦时我在旁边偷偷学过的。” 夏柿觉得自己就可以。 只是就像他不放心爷爷一样,爷爷奶奶也同样不放心他上房顶。 贺余霄被夏柿的想法吓了一跳,立马开口: “那还是算了,我和爷爷奶奶站同一阵线。” 夏柿略一扁嘴:“你也不相信我?” 贺余霄:“……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他脑子被今晚的雷劈了,才会同意夏柿柿真上房揭瓦。 “好了,睡吧。”贺余霄怕夏柿越说越起劲,明天真搭着楼梯上房顶了,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早起吗?” 夏柿:“。” 好的吧。 但是我真的会翻瓦哦! *** 如夏柿所说,晚上的暴雨没下多久,不到五点就彻底消停,早上六点多,乌云散去,太阳就露出头。 晴朗好天气,适合晒粮。 晒粮得等到地面水汽被太阳蒸发了才行,夏爷爷夏奶奶一早出门锄草,这样等中午太阳一大,顽固的杂草就会被晒死。 夏柿轻手轻脚起床,没惊醒还在睡觉的贺余霄。 贺余霄昨晚应该没 睡好,睡梦中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 做噩梦了? 夏柿盯着贺余霄看了两秒,大胆伸手,学着他经常戳自己的动作,在贺余霄眉心戳了两下。 怕吵醒贺余霄,说是戳,动作轻得更像点了点。 没敢多戳,夏柿收回手后无声地笑了笑。 接雨水的器具都没满,夏柿也不急着倒,悄无声息地出门来到厨房,开始烧火做饭煮猪食。 夏奶奶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夏柿只管生火煮熟就行。 昨晚的香肠和带回来的卤牛肉都没吃完,刚好热了早上下饭。 夏柿看见洗菜盆泡着腊排骨和半根猪脚,应该是今天的中午要炖的。 ‘咕嘟’、‘咕嘟’,煮猪食的大锅有‘咕嘟’动静后,夏柿把里面的柴火挪到煮饭的小灶,开始煮饭。 这样等饭熟了,就不用管煮猪食的大灶,用余温就能把猪的口粮也煮好。 人就可以去做其他的事,不用守在这里。 锅里的红薯稀饭刚有热度,贺余霄起床了。 贺余霄转来厨房:“柿柿你什么时候醒的?” 见贺余霄想往自己这边凑,夏柿出声制止:这里热。?_[(” 冬天烧火暖烘烘的很享受,夏天就是个苦差。 坐在灶火前的夏柿:“你先去洗脸刷牙,你带毛巾了吗?没带的话用我的。” 要在夏柿家里过夜,莫姨给贺余霄收拾了一整套洗漱用品,其中自然包括毛巾。 “有牙膏牙刷,但没带毛巾。”贺余霄毫不犹豫辜负了莫姨一片苦心: “柿柿哪条毛巾是你的?” 夏柿伸长脖子给他指:“那条黄色的……对,那是我的。” 家里没有自来水,但井水管够,厨房有一个超大的石水缸。 贺余霄拿了只碗在水缸舀水刷牙洗脸,洗漱完提醒夏柿: “柿柿家里好像没多少水了,要去打水吗?” “不用。”夏柿笑了笑:“你拉一下墙上的那条线,那是抽水机的开关。” 贺余霄依言拉了一下:“这个?” ‘轰隆隆——’ 放在石缸边的抽水机发出的声音惊了贺余霄一下,扭头找制造噪音的机器。 清冽干净的井水从抽水机出口的软管出来,水流很大,几分钟就把超大石缸装满了。 关掉抽水机,贺余霄点头:“除了有点吵,还挺方便。” 终于在夏柿家看见出了电视机以外的科技产品,贺余霄很满意。 比他想象中挑水用要先进多了。 洗漱完就找不到其他事做,贺余霄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搬了小板凳,凑到了夏柿身边。 大清早的,也不热。贺余霄如是说。 夏柿也没赶他,只是让他小心,若是灶膛的柴炸开会冒火星出来,不要烫到了就行。 贺余霄手里捏了一根光滑的麦秆,听了夏柿的话心不在焉地 应了一声。 “柿柿……” “嗯?” 贺余霄把麦秆在灶灰里戳来戳去,最后还是开口: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夏柿略偏头看他:什么呀? 贺余霄斟酌着措辞:我想请人来翻翻房顶的瓦▂,好不好啊?” 夏柿:“啊?” “柿柿你听完说。”贺余霄又拿出劝夏柿走读的架势: “家里一直这样肯定不行,总是要处理的,一直拖着,万一爷爷真的自己上房顶了怎么办?” 要是你这个半路出家的小白糕,胆大包天趁家里没人,自己上房顶了怎么办! 一老一小,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他找谁说理去? “还有……”贺余霄语气十分严肃: “漏雨导致家里潮湿,损坏家里东西不说,爷爷奶奶常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这件事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压在贺余霄心里。 快漏成筛子的房子,住久了实在不是事儿,贺余霄多忍一天都忍不了,于是一觉睡醒,就来跟夏柿商量了。 贺余霄总结:“所以我想待会儿出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活。” 夏柿其实早想修整房顶了,但一直没机会,不过听了贺余霄的话,还是不免意外: “今天?” 贺余霄重重点头:“今天!” 一天都等不了! 他心里再迫切,修整夏柿家房顶,总是要跟主人打招呼的,不然太冒犯了。 夏柿听后沉默两秒,最后点头: “也行,早点弄好也不担心下雨了。” 见夏柿同意,贺余霄笑开: “好,那我去找人,争取明天我们回学校之间解决完。” ‘捡瓦’是针对几处松动的瓦片做修整,夏柿家不大,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 但既然做了,贺余霄就想把整个房顶重新翻一遍,‘翻瓦’耗时长,不过两天时间怎么都够了。 夏柿拉住要去打电话的贺余霄,嗓音被火光也烘得暖融融: “不用去外面找人,请村子里面的人就行。” 半星村家家户户都有会翻瓦的人,毕竟自家的房顶也需要修整。 夏柿:“找好相处,这两天又有空闲的人就行。” 夏柿说他们家的邻居夏伯伯人就很好,可以先问问对方愿不愿意接这个活。 半星村超八成人都姓夏,夏伯伯不是夏柿的亲伯伯,只是按辈分排夏柿喊他伯伯而已。 不过夏伯伯家和夏爷爷,往上数五代,也沾亲带故。 按血缘关系来说,夏爷爷和夏伯伯的关系,比贺余霄和陈长暮关系都要近一些。 趁夏爷爷和夏奶奶没回来,贺余霄跟着夏柿一起去找夏伯伯。 两家房子挨房子,走路都不用一分钟。 “夏伯伯。” “ 诶,是不是夏柿?” 夏伯伯大门敞开,能听见猪哼唧哼唧叫唤的声音,夏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听见回答才带着贺余霄进去。 ▆想看祝辞酒写的《放学一起走吗》第 45 章 屋顶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是我。” 夏伯伯家同样是瓦房,进屋后给贺余霄的第一感觉就是——昏暗。 和柿柿家一样,只要不开灯,哪怕是白天开着门窗,夏伯伯家还是很昏暗,从屋外进去后,眼睛要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房子里面。 夏伯伯也在烧火,看见夏柿笑着问他做什么,还问了句贺余霄。 简单介绍后,贺余霄仔细打量这位夏伯伯,是个精瘦的中年人。 若夏柿事先没说夏伯伯才五十出头,贺余霄看着对方饱经风霜的面容和两鬓明显的白发,绝对会以为对方已经六十了。 两家关系亲近,夏柿小时候,遇上夏爷爷夏奶奶农忙没空,都是来夏伯伯家吃饭睡觉。 因此夏柿也没跟夏伯伯绕弯子,直奔主题。 “翻瓦?”夏伯伯听后满口答应:“可以啊,没得问题。” 夏伯伯家里稻谷已经收仓,今年最大的事解决,这两天正好有空,能接活赚点钱是意外之喜。 夏伯伯答应后才问:“昨晚下雨你家里漏水严重啊,你爷爷让你来找我的?” 夏柿不太好意思:“爷爷还不知道。” 夏伯伯瞪大了眼:“啊?你们没跟家里说啊?” 夏伯伯笑开:“你都没跟你爷爷说,我答应也没用哇。” 夏爷爷前两年也经常在各个村子打零工,夏柿知道行情,来找夏伯伯之前,贺余霄就跟夏柿了解过行情。 贺余霄对夏柿道: “柿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跟夏伯伯说。” 说完后不等夏柿回答,贺余霄把夏伯伯拉到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钱塞给他,小声问他: “夏伯伯你看这些够不够?” 夏伯伯低头一看,贺余霄给了他三张红钞票,连忙道: “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在贺余霄眼神示意下,夏伯伯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多了多了。” 翻修夏柿家房顶最多两天,翻瓦这种活,在南溪镇工钱差不多是八十一天包午饭,夏天太热的话,工钱会适当增加一些。 最多也就加五块十块的。 几十年的邻居,夏伯伯低声说两百块就够了。 看出贺余霄是不想让夏柿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小得像做贼。 贺余霄让夏伯伯安心收着: “麻烦您费点心弄好一点就是了,柿柿家里漏得实在太厉害了。” 夏伯伯忍不住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夏柿,为难:“这、这怎么好意思?” 贺余霄:“没事的。” 一番推拉,夏伯伯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事情说定,夏伯伯不用夏柿家包午饭: “离这么近,我就在家里吃了。” 等 贺余霄和夏柿要走时,夏伯伯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没开封的饼干请夏柿和贺余霄吃。 这饼干还是去年过年他女儿买回来的,夏伯伯一直没舍得吃。 从夏伯伯家回来,解决了一件事的贺余霄心里却没轻松多少。 三百块……不,两百块。 两百块,原来只需要两百块,柿柿就不用住漏雨的房子。 按他每个月的花销,两百块都不够他一顿饭钱,随便去超市买点什么都不止两百块钱了。 只是两百块钱而已…… “贺余霄,贺余霄?” 夏柿叫了贺余霄两声都没得到回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贺余霄你在想什么呀?” 心情沉重的贺余霄回神,就见夏柿那双明亮的鹿眼望着自己,显然心情很好。 贺余霄受夏柿感染笑了一声,撒了个小谎: “我在想爷爷奶奶回来要怎么跟他们说。” 夏柿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没事,钱都给了,又不能要回来。” 最多就是被念叨几句。 夏柿又问:“你给夏伯伯的是两百吗?我回学校后还你。” 高中不常回家,怕夏柿有事急用钱,夏爷爷给夏柿办了一张银行卡,之前的奖金给他存了两千在卡里。 夏柿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就让贺余霄帮忙先垫着。 两百是两人找夏伯伯之前就商量好的。 贺余霄面不改色点头:“嗯,是两百。” …… 夏爷爷夏奶奶知道夏柿找夏伯伯翻瓦后,夏奶奶没说什么,夏爷爷不出意外地心疼钱。 夏爷爷觉得桌上的香肠都不香了,皱眉: “等哪天忙空了,我上去两下就捡好了,哪里用请人?” 主意是贺余霄出的,现在见夏爷爷不高兴,贺大少爷闷头吃饭,一句话不敢说。 一下花了两百巨款,夏柿也不敢吭气,努力做出埋头吃饭没时间说话的模样。 心虚的视线和贺余霄的对上,捧着碗的夏柿趁爷爷没注意,对贺余霄吐了下舌头,那意思—— 看吧,我就说要被念叨几句。 贺余霄:……! 混世魔王差点被眼前的人可爱死。 面对皱眉的夏爷爷,上一秒还在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人,恨不得当场放下碗筷,义不容辞地挡在这个可爱鬼面前,然后对夏爷爷说: 别怪这团小白糕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小白糕做什么都是对的!! 第 46 章 抓鱼 贺大少爷心有豪气万千,在夏柿家也无处施展。 事已成定局,夏爷爷再心疼钱也没用,早上九点多,太阳晒干了屋顶青瓦,夏伯伯搬着长梯上了房顶。 翻瓦会导致房顶的枯枝败叶和尘土落下,夏柿和贺余霄一起,把能遮盖的家具物品都遮住。 家里的小瓦房是夏爷爷年轻时修建的,墙上的石头每一块都是他自己从山壁上凿下来的,质量很好,用上百年不会坏。 “站远一点,我扔瓦下来了。” 夏伯伯手里拿着半片瓦,让好奇凑热闹的贺余霄离房子远一些。 坏了个小角的瓦能继续用,实在裂得不能用的也要扔掉,以免哪天刮风掉下来砸到人。 扔掉坏的瓦就得补上一片好的,好在前两年邻村有人修楼房拆老屋,夏爷爷花钱把人家老屋的瓦片买回来了,不怕没有瓦用。 然后,贺余霄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夏伯伯蹲坐在楼顶,夏爷爷站在地面,夏爷爷把好瓦一片片抛上去,夏伯伯伸手精准接住。 两人配合默契,一抛一接,从未失手。 夏爷爷像是看准夏伯伯手扔的一样。 站在空地看的贺余霄惊呆了,这绝对是练过的吧? 翻瓦用不上夏柿和贺余霄,夏爷爷让夏柿带着贺余霄出去玩儿,别在房子周围转,万一有青瓦掉下来,砸到谁都不好。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夏柿又不好带贺余霄下地干活,便问他想不想去抓鱼。 贺余霄果然感兴趣:“用手抓吗?” 夏柿:“现在手抓不到了,得用工具。” 再早二十年,田间地里没有大肆使用农药化肥,田里青蛙鱼虾螃蟹黄鳝泥鳅都很多,用手就能抓到。 现在这些东西减少,不再随处可见,去穿过村里那条河去拦,倒是能拦到一些。 气势磅礴的河有一支流经过他们半星村,水流并不湍急,更像是溪流,经常有人去河里洗澡洗衣服。 夏柿想带贺余霄去水流更浅的地方碰碰运气,房顶的夏伯伯听了一耳朵,扯着嗓子喊: “捉鱼啊?去我小干田捉啊,正宗稻花鱼。” 村子里有三四个鱼塘承包出去了,养鱼的人很少,夏伯伯在自家稻田放了鱼苗,今年收获喜人,稻谷收完稻花鱼还没吃完。 不提两家的亲近关系,就说贺余霄给了他远高市场价的工钱,夏伯伯也愿意两人去自家稻田捉鱼。 不过贺余霄跟他说了,对外工钱还是说两百。 虽然不知道贺余霄为什么这么做,夏伯伯还是点头同意了。 拿这么多钱,夏伯伯干活更尽心力不说,也想从别处回报一下: “里面鱼还多,捉不捉得到就看你们本事了。” 贺余霄眼睛都亮了,扭头看向夏柿。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去捉稻花鱼吗?! 贺余霄眼中的期待快化为实质,夏 柿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要下田折腾,不用想也知道会弄得满身泥浆,贺余霄又换上了夏柿的睡衣,穿了一条运动短裤。 搭配很一言难尽,架不住长得好看。 贺大少爷走在满是杂草的田埂,也像是走在聚光灯下的秀台,酷哥气质拉满。 不过在看见田里自由游动的鱼后,酷哥形象瞬间崩塌: “柿柿,我看见鱼了!” 夏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串搅浑的水线。 “跑了。”贺余霄有点意外:“听见我声音就跑了,这鱼还挺聪明。” 夏柿忍俊不禁:“它们又不傻。” 相反的,稻花鱼还很聪明,一有风吹草动溜得比谁都快。 贺余霄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 “那我肯定比他们聪明。” 为供鱼活动,田里水位稍高,夏柿见贺余霄脱了鞋就要下田,出声提醒: “小心一点,不要割到了。” 淤泥里偶尔有贝类残壳和尖利的树枝,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脚。 闻言贺余霄伸出的腿收回来,指着田里已经长出嫩芽的稻杆: “我抓鱼的时候要是踩到这些了怎么办?会不会被我踩死?” “没关系的。”夏柿对贺余霄笑了下: “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收割了的稻谷会二次生长,也会抽穗结稻,只是结的稻谷干瘪且少,性价比极低,大部分人会选择在空闲下来后,连根拔掉,扔在田里腐烂肥田。 让自家稻田休息一下,来年好结更多稻子。 夏伯伯还保留着半截稻杆,留的稻杆还很长,主要是为了在大夏天给稻花鱼提供一点阴凉。 也没那么容易被踩死。 贺余霄听后放了心,水里温度比他想象中稍低一些,踩在泥里还挺舒服。 稻花鱼除了放水加网拦截之外,只有下田硬捉,两人把夏伯伯家大竹罩借来了。 竹罩两头都是空的,下方罩鱼,罩到后从上方取鱼,像个小型的围栏。 田里鱼不少,贺余霄下田后对夏柿道: “我网你抓?” 一看就知道贺余霄摩拳擦掌的架势,就知道是玩心大起,夏柿抿了个笑点头: “行,我把鱼赶过来。” 夏柿走到另一边,手里拿了根细长竹竿拍打水面,把鱼往贺余霄的方向赶。 “我看到了!” 看见身边有鱼背若隐若现,贺余霄眼疾手快举起竹罩猛地放下去,溅起一圈泥水。 “网到了网到了。”顾不上瞬间变得脏的衣服,贺余霄扶住竹罩兴致勃勃冲夏柿招手: “柿柿你快来。” 他肯定网到了! 这不是挺容易的吗? 夏柿把腿从泥里拔出来,‘哗嗒’‘哗嗒’地踩着水过来走过来,在贺余霄期待的注视下伸手在竹罩里摸了两圈。 空的。 夏柿伸出空荡荡的手给贺余霄看:“里面没有鱼。” “怎么可能。”贺余霄不相信:“我明明看着了。” 不信邪的贺余霄自己上手去摸,上半截身体都快钻进竹罩里面了,别说他看中的那条大鱼,连小鱼都没有。 鱼尾巴都没摸到! 贺余霄:…… 两个满手泥水的人站在空荡荡的竹罩旁对视,良久之后,贺余霄咬牙: “小样,还跑挺快。” 很好,这一田的鱼,成功引起了贺大少爷的注意,咬牙决定今天不网个一两条就不走了。 贺余霄把竹罩从泥里拔出来:“再来!” …… “柿柿!这儿!” “贺余霄,后面,你后面……跑了。” “哗啦——” “我去,这些鱼这么聪明,难道长脑子了?” “说好的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呢?” “刚刚有一只撞我小腿上了,可惜水太浑我没看到在哪儿。” “贺余霄你慢点……” 两人——主要是贺余霄在稻田里上蹿下跳的扑腾,叽叽喳喳忙活大半个小时,光看鱼到处游了,竹罩里一条鱼都没罩到。 有几l次贺余霄都看见鱼在竹罩扑腾弄出的水花了,可上手一摸,还是什么都没有。 两人热火朝天,下地干活的邻居们路过,有人站在田坎看,还远程指导一番。 没多久,夏林林也被夏柿贺余霄的动静吸引来了。 半星村没什么秘密,夏柿带了同学回来玩的事,昨天不出半小时就传遍了整个半星村。 夏林林和贺余霄昨天还撞见过,打过招呼。 夏林林见两人在田里忙活的慌,站在一旁替他们干着急: “前面就有一条大的,贺哥前面,对,哎呀跑了。” 夏林林看不下去了,也挽起裤腿下田帮忙。 乡下就是这样,想下田就下,回家前找个地方洗干净就行,家长不会太在意你是不是弄了一身泥。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适用抓鱼,有夏林林加入,只不过是从两人白扑腾变成三人白扑腾而已。 水波荡漾,嫩稻芽晃来晃去,鱼悠然自得穿梭其中。 后背晒得发烫的贺余霄看着田埂上空荡荡的桶,感受不到鱼之乐。 只觉得它们是在挑衅自己,嘲笑自己的无能。 贺大少爷忍不了,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夏柿没有贺余霄精力充沛,忙活快一个小时后觉得有点累,坐在田埂上休息。 都一身泥了,也不在乎坐的地方干不干净。 看着在日光下和夏林林一起对鱼开展围追堵截的贺余霄,夏柿有些疑惑他这么好的体力是哪里来的。 比经常做农活的自己体力都好。 不过看贺余霄的样子,就知道他抓鱼抓得挺开心的,像不知道累 似的。 “柿柿!” 夏柿正盯着田坎上不知名的小紫花看,贺余霄忽然拔高的音调让他抬头: “怎么——” 一抬眼,双手高举一条不断挣扎的鱼,在耀眼日光下对自己笑出一口整齐小白牙的贺余霄,就这样直愣愣撞进了夏柿眼里。 水面反射波光粼粼,阳光有些刺眼,一眼望过去时,夏柿不受控制眨了眨眼。 贺余霄举着战利品,笑容灿烂:“我抓到了!” 就算满身泥泞,就算脸上也有泥点子,贺余霄笑得仍然帅气不显狼狈。 怕夏柿看不清楚,贺余霄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鱼,语气里是难掩的开心兴奋: “夏柿柿,咱们午餐有着落啦!” 夏柿从贺余霄晃鱼的举动里,看出股直白傻气。 可明明是傻里傻气的笑容,这一刻却比头顶艳阳还要耀眼夺目。 夏柿很轻易地就被这笑容感染,露出深而明显的梨涡: “贺余霄,你好厉害啊。” 真的超级厉害。 像颗小太阳。 *** 一回生二回熟,有一条鱼开张后面就顺利多了,最后三人收获四条鱼。 有一条太小,又被贺余霄大发慈悲放回了田里。 夏林林就是凑个热闹没要鱼,夏柿和贺余霄洗干净胳膊腿脚拎着鱼回家。 夏伯伯听见动静问:“抓到几l条?” 差点玩疯的贺余霄,下巴微抬:“三条!” 超大的三条! 贺大少爷心满意足,房顶的夏伯伯却是嘲笑出声: “这么久就抓到三条?不中用。” 前两天他一个人下田,半个小时不到就抓了两条。 带着善意的打趣并不会使人反感,贺余霄只是好奇: “半个小时两条?叔你怎么抓的?” 他觉得鱼的记忆肯定不止七秒,溜得可快了。 夏伯伯没卖关子:“出其不意,偷袭它们。” 夏爷爷过来看了眼他们桶里的鱼,好笑: “就你们的动静,阵势大得隔壁村都能听见,别说鱼了,人听见都跑二里地了。” 贺余霄:“……” 夏柿:“。” 家里没有养鱼,夏柿对抓鱼这业务其实也十分生疏,两个新手能有收获,其实不错了。 夏爷爷赶衣服裤子快湿透的两人: “去换衣服,湿衣服穿了万一再感冒了。” 两人像小鸡仔似的被赶回房间换衣服。 贺余霄的包也在夏柿房间里,他拿了干净的衣服本想说自己去其他地方换,一回头,就见背对自己夏柿双手拽着短袖下摆,胳膊上抬,干脆利落的把上衣脱了。 雪白的后背就这样猝不及防落进贺余霄眼里。 贺余霄:“!” 夏柿真的瘦,脱衣服后肩胛骨更为明显,动 作间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因为常年劳作,夏柿的瘦又不是那种病态不健康的瘦弱?[(,熟悉夏柿的人都知道,他这具瘦削身体中蕴含着多少能量。 劲瘦的一把腰线条优美流畅,没有一丝多余赘肉,一直延伸进裤腰,再往下…… 对着一片莹白怔愣的贺余霄骤然回神,移开了视线。 不是贺大少爷突然长出了绅士良心开始‘非礼勿视’,而是夏柿已经换好了干净的上衣。 遮住了那让贺余霄瞳孔地震的优越身形。 余光看见贺余霄站着没动,夏柿略带疑惑看他: “贺余霄,你怎么不换衣服?” “换,现在就换,”被夏柿澄澈的眼神盯着,贺余霄莫名心虚,抬手摸了下鼻子。 两个大男生,在同一个空间换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遮遮掩掩避嫌,才显得心里有鬼不正常。 想到这里,贺余霄没再提分开换衣服的事。 贺余霄背对夏柿换衣服,不是很诚心地在心里唾弃自己—— 贺余霄啊贺余霄,你怂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看个后背你心虚什么! 这么没出息,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口好菜! *** 今日午餐又添一道菜,换完衣服夏柿拎着桶杀鱼。 贺余霄看夏柿拿刀,凑过去: “柿柿你连鱼都会杀?” 夏柿点点头:“会呀,杀鱼不难的。” 贺余霄看看死命扑腾的鱼,再看看斯斯文文的小白糕,觉得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 贺余霄难得的对夏柿的话保持怀疑,觉得小甜柿实在不像是能手刃活鱼的人,迟疑开口: “要不还是我——” “砰——” 斯斯文文的夏柿一手按鱼,一手拿刀,干脆利落的一刀砸在鱼头上。 夏柿用的刀背,发出‘砰’的一声,一声后,活蹦乱跳的鱼躺平了,贺余霄嘴里后半截话卡住了。 夏柿偏头看贺余霄,眨巴眨巴眼: “你刚说什么?” 刚才没听太清。 贺余霄:“……没事。” 夏柿‘哦’了一声,开始刮鱼鳞处理鱼。 ‘砰、’ ‘砰——’ 又是两下,剩下的鱼也被夏柿粗暴的砸晕了。 斯文人突然暴力,贺余霄先是震了下,随即被小白糕这反差弄得心痒痒。 望着夏柿白净专注的侧脸,贺余霄在心里‘嘶’了一声—— 走可爱路线的人,突然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正认真处理鱼的夏柿感觉脸颊一热,用肩膀蹭了一下脸颊: “怎么了?” 好端端的做什么又突然捏他脸? “溅上血水了。”手痒心更痒的贺余霄捏完人脸,开始无中生有。 夏柿性格单纯,哪里知道人心险恶是真 的,大元宵心是黑的,听后根本没怀疑贺余霄的话,然而抬头看他: “干净了吗?还有没有啊?” 送上门的小白糕,不揉白不揉。 于是,险恶的人,又无中生有了两处,指腹还很正经地在人唇畔梨涡的位置擦了擦。 夏柿觉得痒,但也没躲。 贺余霄十分正经地收回手:好了,现在没有了。㈤[(” 在夏柿温声道谢时,心黑的人良心痛了两秒。 也只有两秒,毕竟要是有下次,他还是会果断选择占便宜。 良心痛,但下次还敢! 鱼处理到一半,夏柿想起一件事: “灶里的烤红薯应该熟了。” “我去看看。”贺余霄听后起身。 夏柿不放心,直起腰对他道:“你用火钳看,别用手,里面还有火星。” 贺余霄让夏柿放心,这点小事他还是做得好的,不会那么傻。 然后…… 贺大少爷一火钳伸进去,没扒拉两下,就精准地在烤红薯上戳了个洞。 贺余霄缓缓收回手,火钳尖尖上戳着根烤红薯,看样子还是最大最完美的那根。 好消息,烤红薯熟了,一扒拉出来就闻到香甜味了。 坏消息,烤红薯上好深一个带着灶灰的洞。 见贺余霄耸拉着脸出来,再看他遮遮掩掩露出来的、有个坑的红薯,夏柿没忍住笑了声: “没事,把那一点去掉就可以了。” 他们烤了四根红薯,只有一根贺余霄手下受了皮外伤,其他都很好。 夏柿手上是鱼鳞和血不方便,贺余霄便把烤红薯一分为二掰开,去掉皮递到他嘴边。 两人就这样,凑在一起分享完一整根烤红薯。 背后是堆满的木柴,眼前是腥味的鱼,一地鱼鳞和试探走过来想吃鱼内脏的几l只鸡。 用餐环境脏乱破败的,贺余霄却没嫌弃。 贺余霄终于尝到了夏柿去年就想让他尝的烤红薯。 很香很甜,比他吃过的什么蜜薯糯薯都还好吃。 夏柿:“这是去年的,味道没有刚挖那阵好了,等今年的红薯挖了再烤,会更糯。” 今年挖红薯也就下个月底的事了。 贺余霄顺杆就上: “那到时候我再来,我要吃新鲜的!” 夏柿圆眼弯成月牙:“好呀。” *** 午餐丰盛,有鱼有猪脚排骨,夏伯伯被夏爷爷强行留了来吃午饭。 招待客人,夏奶奶还蒸了一碗鸡蛋羹。 也是直到今天,从夏奶奶嘴里贺余霄才知道,夏柿为什么喜欢吃蛋羹而不是荷包蛋水煮蛋—— 两个鸡蛋加水可以蒸一碗蛋羹,可以四个人吃。 在夏柿更小一些,夏家生活条件更差,根本舍不得一人吃一个鸡蛋,夏爷爷夏奶奶便只给年纪小、正在长身体的夏柿煮一个鸡 蛋。 小夏柿年纪小可懂事早,刚开始不知道还愿意吃,等意识到只有自己有鸡蛋吃,爷爷奶奶没有时,说什么都不愿意吃了。 ?想看祝辞酒写的《放学一起走吗》第 46 章 抓鱼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夏奶奶没办法,把水煮蛋改成了蒸蛋。 小一些的鸡蛋就蒸两个,大的就蒸一个,这样祖孙三人都有鸡蛋吃。 贺余霄没想到小小一碗鸡蛋羹还是回旋镖,能扎自己两次心。 …… 周日下午,返校日。 夏柿现在不用带咸菜,改带各种新鲜蔬菜去学校。 现在有地方做饭,夏奶奶还装了三十个鸡蛋十五个鸭蛋,还有剩下的两根腊排骨让带走。 林林总总几l大包,不带还不行,老人家要生气的。 夏柿无奈:“也太多了奶奶。” 后来想到还有半个月就放国庆了,夏奶奶退了一步,捡了五个鸭蛋出来: “下个月就回来了,吃了再拿也行。” 夏柿:“。” 赵叔把车停到梧桐树下,接到贺余霄电话后从小路下去接他们,两方一碰面,赵叔惊呆: “怎么这么多东西?” 他家小少爷肩上扛的是什么?麻袋吗?! 扛了一麻袋茄子辣椒豆角冬瓜等的贺霄累个半死,老远冲赵叔招手: “都、都是沉重的爱。” 夏柿也不轻松,他背着两人的包,左手拎着一只已经处理好只用煮的鸡,右手拎着几l十个蛋。 别问为什么上学还要带鸡,问就是爷爷奶奶沉甸甸的爱。 赵叔赶紧接过贺余霄肩上的麻袋,差点被这重量压一趔趄。 “慢点。”去接包和鸡蛋的贺余霄出声提醒: “最下面还有米。” 赵叔:“……!!!” 怎么连米都有,小少爷你是去小夏家打劫了吗?! 贺余霄冤枉,他绝对没打劫,事实上要不是他和夏柿拼命阻止,夏爷爷和夏奶奶能让他们把家都给搬学校去。 什么吃的夏奶奶都想往麻袋塞。 还好顾忌着他们是两个人不是两头驴,夏爷爷只装了二十斤米。 二十斤米加杂七杂八的蔬菜,死沉死沉的,这一路差点没给贺余霄干趴下,手心都被麻袋勒红了。 等把所有东西放后备箱,贺余霄长舒一口气。 这一路,比抓鱼还累。 赵叔看了一眼麻袋,都是很常见的蔬菜,甚至还有一个冬瓜! 见小少爷累成这样,心疼的赵叔忍不住道: “这些都能买到,下次别带了。” 夏柿还没说话,贺余霄先开口了: “那不行,外面买的和自己家的能一样吗?” “对了赵叔,蛋别放后备箱,这一路颠簸很容易碎了,给我抱着。”! 第 47 章 聚会 从夏柿家里带的很多新鲜蔬菜都不能久放,钱叔每天换着花样做菜,一点没浪费。 安中节奏快,半个月教了普通高中一个月的课程,高一刚开学,贺余霄就过上了初三冲刺的日子—— 白天上课,晚上和夏柿一起做做作业学习。 学校门口的书店教辅很多,贺余霄买了一整套‘五三’,就怕垫底的自己被踢出火箭班。 其他同学在熟悉环境认识同学,贺余霄已经光明正大的卷了起来。 现在贺余霄学习已经不用自己督促,偶尔还要夏柿催促早点睡。 国庆后的开学考阵仗很大,按照中考成绩排名,夏柿在第一考场,贺余霄在第五考场。 周四,考试成绩出炉。 “握草,夏柿牛逼啊,不愧是中考状元,这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 “这不是学霸了,这是学神。” “虞芩芸也很厉害,虽然比夏柿差一大截,但她开学全校第四,这波直接冲到第一了。” 安中几乎汇聚了全县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人,一千个学生里,每年考上‘985’‘211’的能有两百人,更别说那些普通本科院校。 高中题目难度和初中不是一个量级,安中的全校第一,含金量比宁溪中学高多了。 上高中以来没有丝毫懈怠,夏柿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意外,他的重点仍然在贺余霄身上。 分班后,贺余霄班级排名五十三,年级排名一百一。 开学摸底考的全是高一这半个月以来的知识点,贺余霄班级排名直接窜到了第六,年级排名第十。 一鸣惊人。 夏柿的稳扎稳打值得吴生明高兴,但贺余霄这匹黑马,更是令人震惊。 班会课上,吴生明用‘绝对上升’来形容贺余霄,让他继续保持。 课后,夏柿和贺余霄的座位上围满了人。 夏之远钦佩地看向夏柿:“都是姓夏,你为何如此优秀?” 得知贺余霄成绩那刻开始,夏柿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听了夏之远的话后抿唇笑了笑。 有人向贺余霄取经: “从五十三到全班第六,贺余霄你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报了哪家的补习班?给我个联系方式,我也要去!” 贺余霄让大家不要围在一起,大夏天的热死,空气都不流通。 贺余霄把夏柿护在身后,挥手: “没有报补习班,散了吧散了吧。” 高中三年无限可能,考试成绩退步的同学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掉以轻心,这半个月没有认真学习。 等凑热闹的同学都走了,舒了口气的夏柿一转头,就见贺余霄正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笑。 夏柿:“?” 夏柿眼睫上下一扫,嘴角弧度未变,但语气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这么开心的吗?” 贺余霄 没点头也没摇头,笑眯眯凑过来问:“有没有什么奖励?” 有一缕阳光刚好落在夏柿和贺余霄两人的课桌之间,形成一条界限清晰的光线把两人分割开来。 贺余霄往夏柿的方向一挪,那缕阳光就落在了贺余霄肩头脸侧。 夏柿能看见在贺余霄肩头漂浮跃动的浮尘。 视线上移,夏柿对上贺余霄灿烂阳光的俊脸。 从上次贺余霄和他一起回半星村后,夏柿隐隐感觉自己和贺余霄之间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了贺余霄面前。 夏柿从不以家贫而自卑自轻,但带贺余霄站在破旧的小瓦房面前时、半夜屋顶漏雨,不得不半夜起床接雨水时…… 夏柿还是忍不住想,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贺余霄能接受吗? 这样恶劣的环境…… 贺余霄这样耀眼,如果可以,夏柿也想呈现自己好的一面。 不过所有的情绪,在贺余霄满身泥浆,举着鱼对着自己笑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夏柿忽然感到一身轻松。 贺余霄和其他所有人的不一样,在贺余霄面前,他像是褪|去了最后一层壳。 夏柿学着贺余霄的样子,也支着脑袋看他: “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贺余霄忍笑:“今晚上不学习,我继续教你骑单车?” 这么久了,夏柿单车还没学会。 夏柿也笑:“那不行,你还有卷子还没订正呢。” “对哦。”贺余霄叹气:“我把这事忘了。” 贺余霄:“那你想一个?” “可我想不到呀。” 前桌的陈长暮:“……” 陈长暮这次考得也不错,班级第三,年级第五,很亮眼的成绩,可他看了夏柿和虞芩芸,半点高兴不起来。 更让他意外的是贺余霄的成绩。 在今天之前,刻板印象让陈长暮一直以为贺余霄是花钱才进安中的。 毕竟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让一个玩世不恭的学渣,真逆袭成考进重点高中的学霸? 现实又不是,再说贺余霄哪儿有这么大的毅力? 没想到…… 他自视甚高,认为在京市受过更好教育的自己,肯定比夏柿他们成绩好,怕给爸妈丢人,他这半个月也足够努力。 结果成绩下来,他还是差夏柿一大截。 从夏柿和贺余霄的成绩上,陈长暮看见了自己的偏见和狭隘。 陈长暮反思了自己,还没反思完,就听贺余霄在后面哼哼唧唧跟夏柿讨奖励。 陈长暮:“……” 心情更微妙复杂了! *** 高中生活枯燥乏味,对贺余霄来说像是初三的加长加强版本。 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就放月假能喘口气。 自从去过夏柿家一次后,贺余霄后 来每次放月假都死皮赖脸跟着夏柿回半星村,叫爷爷奶奶叫得比夏柿这个孙子还勤。 夏奶奶夏爷爷也很喜欢贺余霄,不过半年时间,就把他当半个孙子疼了。 高一下学期,学校文理分科,高一(1)班的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理科,留在了原本的班级。 夏柿和贺余霄也不例外,两人都选了理科。 大考小考几次,夏柿年级第一的地位无人撼动,贺余霄成绩一直在班级第三和第四徘徊,和陈长暮两人兄弟厮杀,前进艰难。 身上的衣服由厚变薄,一场农忙过去,两人升上高一。 一年时间过去,十六岁的夏柿身高长到了一米七八,十七岁的贺余霄窜到一八七,两人身高都隐隐有停滞不前的架势。 周日下午,风和日丽,住校生也可以自由活动半天。 安中校外的快餐店,夏柿贺余霄曹北岸顾梦四人,齐聚一堂。 顾梦选了文科,明艳张扬的大美女戴上了眼镜,正听曹北岸控诉贺余霄和夏柿两人。 “朋友你懂吗?”曹北岸用吸管用力把奶茶戳破,猛吸一口后对顾梦道: “你是不知道这两在学校有多不给人留活路,都快成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 “九校联考成绩下来,我看见贺哥年级第五的成绩人都傻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仰望班长一人就够了,没想到还能多个贺哥。” 曹北岸语文好,在文科尖子班也混得如鱼得水,但还是有种被两人卷到了的感觉。 顾梦听后毫不客气嘲笑:“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顾梦的下巴,在高一的时候就惊掉了,一直就没捡起来过。 四人在不同校不同班,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他们虽然一直没有断过联系,但之前一直都是在群里聊天。 两人的成绩变化顾梦一直清楚,比起成绩,她更关心的是…… 顾梦眯着眼睛看坐在对面的两人: “一年不见,我怎么感觉你们又帅了?” 明明贺余霄和夏柿两人的五官都没变,但给顾梦的感觉就是和初中不同了。 顾梦:“难道是张开了?” 夏柿和贺余霄对视一眼:“有吗?”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呀? 顾梦点头:“你们天天见面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我肯定,有的。” 曹北岸一听,立马刷存在感:“我呢我呢?我变帅了吗?” 顾梦怜爱地看曹北岸一眼,不答反问: “你自己觉得呢?” 曹北岸‘唰’地一下收回脑袋,一秒冷漠:“好的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贺余霄被曹北岸逗笑:“出息。” 曹北岸眼神幽怨:“你不懂,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每次和你们走在一起,我都感觉我是衬托你们的配角。” 明明他在班上可受欢迎了!情书都收到两封了 呢! 曹北岸太幽怨了,夏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意识转头看向贺余霄。 贺余霄懒叽叽往他身上一靠: “柿柿你别理他,他戏向来很多。” 一秒戳穿的曹北岸:“……” 顾梦捧着冰冰凉凉的奶茶,看着对面肩膀挨肩膀的两人,感慨: “你们两人感情还是这么好。” 贺余霄听后一挑眉:“当然。” 夏柿抿唇笑了笑。 曹北岸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些女生怎么形容他们俩。” 顾梦来了兴趣:“怎么形容?” 面对成绩好长得还好的男同学,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同学能怎么形容呢? 无非是一些诗情画意的小心思。 不过夏柿和贺余霄整日出双入对,女孩子们的诗情画意也有跑偏的,私下真情实意的磕起了两人的CP。 曹北岸第一次知道有人认为班长和贺哥是一对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倒不是他恐同,博览群书的他对此十分包容。 让曹北岸起鸡皮疙瘩的,是有人他两好兄弟扯在一块,太奇怪太惊悚了。 曹北岸自己听着都觉得离谱,就没在夏柿和贺余霄跟前提过这事。 曹北岸:这些女生,压根不懂什么叫感天动地兄弟情! 略过学校有人磕两位高颜值学霸CP的事不提,曹北岸着重给顾梦讲了下夏柿和贺余霄两人在学校有多受欢迎。 曹北岸:“毫不夸张地说,喜欢他们两个的人加起来,绝对能从教学楼排到学校大门。” 这还不算其他年级的同学。 顾梦听后就乐,转而问夏柿和贺余霄: “喜欢你们的人这么多,就没一个喜欢的?” “高一了,不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夏柿很认真的答:“早恋不好。” 高中以来,夏柿的确收到过许多同学的示好,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贺余霄看了夏柿一眼,没说话。 顾梦哭笑不得:“班长你十六,也不算太早吧?你这么保守的吗?” 她们学校小情侣抓了一对又一对,还有一对双方家长都知道了。 夏柿好奇:“他们父母不反对吗?” “反对什么。”顾梦撩了下头发: “年纪都不小了,该为自己行为负责买单了,只要成绩不下降不乱搞,家长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贺余霄听出了顾梦的言外之意:“这么说你是有情况?” 顾梦也不扭捏,大大咧咧回: “学校有很多人追我,我挺喜欢我们班长的,正在暧|昧期,可能马上就要谈了吧。” 贺余霄:“?” 曹北岸瞪大眼:“握草?” 对上三人的视线,顾梦赶紧解释: “我说的是我现在的班长,不是夏柿 。” “而且我也不确定,如果真谈了,我肯定会跟你们说的。” 夏柿:“。” 他倒没有误会这个,只是意外顾梦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突然就有种大家都迈进新世界的感觉。 感觉还挺奇妙的。 顾梦的初恋八字还没一撇,他们三个男生也不好一直跟她一个女孩子讨论感情问题,很快就换了话题。 *** 回去的路上,夏柿正想顾梦说她们学校这个月很多学生感冒,怀疑是流感的事。 这几天他们班好像也有几个同学在咳嗽。 走夏柿旁边的贺余霄,见这人从快餐店出来就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开口叫他: “夏柿柿。” 担心他们班也是流感的夏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嗯?” 贺余霄抬手在夏柿面前晃了晃,嗓音有点低: “你在想什么?” 夏柿回神,慢吞吞答:“我在想流感。” 贺大少爷神情一凛,第一反应——‘流感’是谁? 等反应过来后,贺余霄:“……” “别想太多。”贺余霄抬手揉了揉夏柿脑袋:“也不一定是流感,换季本来就容易感冒。” 最近入秋,气候反复变化,时冷时热,感冒机率本来就大。 夏柿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毕竟自己和贺余霄身体素质都挺好的,一直没有生过病。 贺余霄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还以为你在想早恋的事呢。” “啊?”夏柿转眼看他:“早恋?” 贺余霄佯装随意:“顾梦都要谈恋爱了,我以为你也羡慕心动呢。” 夏柿失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 贺余霄略一耸肩:“谁知道呢。” 有人不羡慕,自然也有人羡慕。 夏柿看贺余霄这反应,好奇:“那你呢,你羡慕吗?” 贺余霄垂眼和他对视:“你是想我羡慕还是不羡慕?” 夏柿:“?” 这个怎么还问他呀? 夏柿认真地想了想:“都可以?” 都可以?贺余霄捏他脸:“都可以是什么回答?” 夏柿笑着想躲,没躲开,只能让他捏捏。 羡慕不羡慕这个有点点抽象,好不容易有机会,贺余霄换个问题: “夏柿柿,你想谈恋爱吗?” 夏柿慢腾腾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贺余霄:“一点都没想过。” 夏柿点头:“没有。” 瞧这人有问必答的乖巧模样,贺余霄却有点心塞,忍了忍,到底没忍住: “咱们班谈恋爱的那么多,你真的就一点没想过?” 一点!都没想过? 夏柿知道他们班很多谈恋爱的,有和 本班的,也有和其他班的。 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 但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他整天和贺余霄在一起,也没什么时间机会去接触其他人。 不过贺余霄反应有点大,夏柿先是点头,随即疑惑地看贺余霄,迟疑开口: “贺余霄……你是想谈恋爱了吗?” 贺余霄没回答夏柿这个问题,又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夏柿摇头。 贺余霄:“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夏柿:“我不知道呀。” 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哪里会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贺余霄:“你不早恋,那还是准备大学后再谈恋爱吗?” 那么也没多久了,还有不到两年时间。 贺大少爷:区区两年! 对这个问题夏柿也给不出准确答案: “如果大学能遇到的话。” 贺余霄:“……你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 关于感情问题,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夏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 夏柿看起来完全没有开窍,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贺余霄心塞的同时又庆幸—— 好歹没有喜欢的人不是? …… 一场秋寒,流感杀了人们一个措手不及,学校感冒的人数增加。 班主任吴生明自费买了几盒板蓝根发给大家预防感冒,严防死守,还是有几个同学病倒。 轻伤不下火线,高一(1)班从早到晚,咳嗽声此起彼伏。 一堂英语课后,英语老师刚说完‘下课’,夏柿就见陈长暮趴到了桌上。 陈长暮就是咳嗽的一员。 高一后班级座次表有了变动,以六人小组模式摆放课桌,不再所有人都面朝黑板。 夏柿贺余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成了一组,同组的还有陈长暮。 陈长暮就坐夏柿对面,夏柿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咳得颤抖的肩膀。 咳了一阵,陈长暮伸手去拿水杯想喝口水,手却被人按住了。 夏柿看他:“陈长暮,你这水是凉的,别喝了。” 碰到陈长暮手时,夏柿才发现对方体温高得吓人。 仔细一看,陈长暮脸上也是不正常的潮|红。 夏柿眉头拧起:“你在发烧,吃药了吗?” 陈长暮被爸妈指使过来跟贺大少爷拉关系,陈长暮难得不想听爸妈的话,因此两人当了一年同学,关系一直不冷不热。 夏柿和贺余霄关系好,陈长暮自动把两人划分成一国,也不主动去两人面前招嫌。 就像普通同学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一年以来,相安无事。 “吃了。”陈长暮把自己的水杯拿过来。 陈长暮感冒好几天了,吃了药一直不见好,今天反而有加重的架势,此 时他咳得嗓子又疼又干,急需一口水润润喉咙。 夏柿听陈长暮这嘶哑的嗓音,把他杯子抢过来: “你等一下。” 说完后在陈长暮茫然的注视下,夏柿把他杯子里的水倒掉,给他接了杯热水。 贺余霄上完厕所回来,就见小白糕的手正放在他那远房表弟的脸上。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而陈长暮还脸色通红,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夏柿。 贺余霄:!!! 贺余霄精神一振,大步走上前:“柿柿你们在做什么?” 后脖颈被熟悉的力道捏住,夏柿扭头看向贺余霄,一脸严肃: “陈长暮病得很严重。” 陈长暮不但咳得厉害,还四肢乏力在发烧。 贺余霄拎小鸡似的把夏柿拎开,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也皱眉: “都这样了,怎么不请假?” 他对陈长暮的确没什么亲情可言,但就算是普通同学病成这样,他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生病让人脆弱,尤其是在有人关心的时候,陈长暮琉璃似的眼里那层雾气更重了。 陈长暮病蔫蔫地回:“我爸说会耽搁学习,不让请假。” 陈长暮也是走读,爸妈亲人同样没在鹤安县,他爸妈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个房子,找了个保姆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同样,这个保姆也会每天跟他爸妈反馈他的学习生活。 在今天起床察觉到病情加中后,陈长暮第一反应也是请假休息一天。 但保姆跟他爸爸打电话说明情况后,爸爸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小暮啊,你马上就高三了学习紧,时间耽搁不得,很难受吗?能不能爬起床?我让保姆带你去医院打一针?不过是小感冒而已,宝贝你忍一忍……” 后面爸爸还说了些什么,脑袋昏昏沉沉的陈长暮没听清楚,不过意思他领会了—— 只要还能爬起来,就得去学校。 有保姆在家守着,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下,陈长暮根本不能违背爸妈的意思。 就这样,陈长暮一大早去医院打了退烧针,拖着病体来学校了。 连早自习都没敢耽搁。 贺余霄在心里骂了一句: “等着。” 丢下这句话后,贺余霄就去吴生明办公室了,很快就拿着假条回来。 贺余霄把假条往陈长暮桌上一拍: “假我给你请了,现在去医院,你爸妈那儿我去说。” 陈长暮呆呆地看着桌上班主任签了名的假条,表情怔愣。 见陈长暮这副烧傻了的样子,贺余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头对夏柿道: “他一个人好像也走不去医院,柿柿你搭把手。”! 第 48 章 撒娇 陈长暮病得走路都困难,两条腿软得像面条,跟吴生明说过后,夏柿和贺余霄一起把人送进医院。 挂号抽血检验,病毒性流感,陈长暮病得严重,得住院观察两天。 在陈长暮做检查的时候,贺余霄给老贺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他跟陈长暮说的是会跟陈长暮爸妈联系,但他没有对方联系方式。 只能让老贺代为转达。 听了贺余霄的话,老贺问了两句陈长暮的情况,很爽快答应下来: “行,这事我会跟他爸妈说的,霄霄你放心吧。” 随着年纪的增长,贺余霄觉得‘霄崽’这个称呼有损酷哥的英明,不让老贺和路女士这样叫了。 孩子大了,总有奇奇怪怪的坚持。 老贺和路女士也纵着他,现在除了偶尔故意调侃之外,都改口叫‘儿子’或‘霄霄’。 说完陈长暮的事,老贺不免关心: “你们班现在感冒的人这么多,你和小夏要注意防护,实在不行就请两天假,等这阵子流感过去再去上课。” 老贺:“实在不行你和小夏在家里自学,身体重要。” 和陈长暮父母不同,老贺和路女士对贺余霄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健康善良,贺余霄现在已经远超他们的期望。 “我知道。”贺余霄望着正给陈长暮调整病床高度的夏柿: “我和柿柿还行,现在都没有被传染的迹象,我们会注意的。” 老贺听后放心: “总之注意防护不要掉以轻心,小陈在医院是不是没人照顾?” 陈长暮有个保姆负责他的一日三餐,但他不愿意让对方陪护,不然他爸妈肯定又要打电话说一大堆。 陈长暮现在正难受,不想听这些长篇大论,只想好好睡一觉。 最后,赵叔收到消息赶来医院照顾,让贺余霄和夏柿回学校上课。 见贺余霄夏柿要走,输着液的陈长暮望着两人,欲言又止。 “你不会还想让我们在医院陪你吧?”贺余霄抱臂睨了病床上的陈长暮一眼。 能送陈长暮来医院,已经是贺大少爷同情心爆发。 看不惯陈长暮这病恹恹的样子是其一,其二是都一个小组的,离得这样近,陈长暮要是一直不好,那就是一个行走的传染源。 若是把小白糕也传染了怎么办? 所以赵叔一来,贺余霄拉着夏柿就要回学校。 陈长暮嘴角一抽:“……倒也没有这个想法。” 夏柿见陈长暮这模样,福至心灵: “陈长暮你放心,我们会帮你记笔记的,你安心养病。” 陈长暮听后舒了口气,觉得夏柿脑回路比贺余霄正常多了,开口道: “谢谢,不用麻烦你帮我记,等后面把你笔记借我抄一下就行。” 夏柿点头:“没问题。” 知道 夏柿会借笔记给自己后,陈长暮躺平闭上眼_[(,没有一丝要留两人在医院陪自己的意思。 赵叔送贺余霄和夏柿两人到校门口,又折返回医院。 一来一回,夏柿和贺余霄两人耽搁了一节课。 最近感冒请假的同学太多,加上他们班进度比其他班快许多,老师们就没急着讲新课,不是做卷子就是讲卷子。 离开教室不过一节课,夏柿和贺余霄桌上就多了三四张新发的卷子。 贺余霄:“这下好了,柿柿你也不用借笔记给陈长暮了。” 在病房陈长暮明明没说,夏柿却准确的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贺大少爷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小心眼地想—— 柿柿和陈长暮是哪儿来的默契?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迟钝的夏柿没能察觉到某人酸溜溜的情绪,把卷子收好后问贺余霄: “等放学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陈长暮呀?” 贺余霄闻言更酸了,不乐意撇嘴: “他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 听着这次饺子不用蘸醋的话,夏柿有点无奈: “贺余霄你干嘛和一个生病的人比啊。” 夏柿只是觉得陈长暮一个人来到鹤安,在这儿又没有相识的亲朋好友,一个人住在医院……怪可怜的。 不管怎么说,陈长暮和贺余霄也沾亲带故呢。 反正离得不远,下了晚自习后去看一眼,也不会耽搁什么时间。 “他才不是一个人。”贺余霄一本正经纠正: “赵叔在医院守着他呢。” 夏柿:“那怎么一样。” 陈长暮和赵叔也不熟啊。 夏柿抬眼望向他:“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贺余霄说不过他,被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盯着,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 贺余霄举手投降: “好好好,依你,放学后去看他一眼。” 夏柿笑眼一弯:“好。” …… 医生说陈长暮起码要住院到不再反复发烧才行,晚上去陈长暮时,贺余霄特意把这一天积压在陈长暮课桌上的卷子给他带上了。 那一刻,夏柿看贺余霄的眼神,像是在看魔鬼。 贺余霄理直气壮:“他在医院躺着也没事,刚好学习了。” “这叫合理利用时间,免得后面出院更不上我们的进度。” 夏柿:“……” 有理有据,但听着就是太残忍魔鬼了。 到了医院,陈长暮看见贺余霄带来的试卷草稿纸和笔,表情比夏柿还震惊。 贺余霄脸上挂着笑:“不用客气,我考虑一向这么周到。” 陈长暮看了自己打着留置针的右手,嘴角狠狠一抽—— 那真是……谢谢你这么体贴了!! 陈长 暮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对夏柿道: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夏柿眨眨眼:“什么?” 陈长暮深吸一口气,语气认真:“你到底是怎么能忍贺余霄这么久的?” 这个问题从高一开学就一直困扰着陈长暮。 在他看来,贺余霄臭屁又嚣张,行事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张扬。 贺余霄这样的性格,怎么看都和斯文温吞、性子软绵绵脾气好得过分的夏柿玩不到一块去。 没想到就是这样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整日好得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陈长暮不理解,不知道夏柿为什么能忍贺余霄这块臭石头。 夏柿:“?” 见陈长暮这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夏柿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被嫌弃的贺余霄先开口了: “喂喂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挑拨离间?” 陈长暮面无表情:“在我住院的第一天,送我九张卷子的好心吗?” “你就是嫉妒。”贺余霄一把夏柿揽进自己怀里,哼笑一声: “嫉妒我和夏柿关系好,啧啧啧,真酸。” 陈长暮:“……?” 夏柿:“。” 夏柿看了贺余霄一下,无奈心想,应该没有人会嫉妒这个吧? 躺在病床的陈长暮,望着贺余霄脸上嚣张嘚瑟的笑容,面无表情把两人给‘请’出病房。 果然,贺余霄这个人就算成绩变好了,本性还是那样恶劣! 看着扎眼又讨厌。 *** 就算文理分班后,夏柿他们班一直保持着五十五位同学,绝大部分是原本的同学,也有小部分是奋发图强,从尖子班甚至平行班冲进来的。 一场传染性流感来势汹汹,同一时间请假回家养病的就有八个,还有几个在宿舍休息。 这还不算病得不严重,强撑着上课的。 贺余霄时刻担心夏柿也被同学传染,严防死守连水都不喝教室的了,夏柿还是倒在了这场流感的尾巴。 大概是身体免疫系统负隅顽抗抵抗许久,一朝兵败便溃不成军,夏柿病倒得十分突然。 前一天晚上夏柿还活蹦乱跳,只是洗澡时觉得这次水温格外凉。 夏柿没怀疑,只当降温了,洗澡是该比之前冷了。 洗完澡夏柿还和贺余霄一起,在书房做卷子到十一点半。 做完卷子各自回房间睡觉,夏柿这一觉甚至睡得很沉很香,一晚上都没做梦,再然后…… 夏柿是被贺余霄叫醒的。 夏柿迷茫艰难地一睁眼,眼前就是贺余霄那张放大很多倍的俊脸。 就算这张脸很帅很有型,但猝不及防一睁眼看见,夏柿还是瞳孔一缩,条件反射想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拉了,但没有拉动。 因为夏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软 绵绵的没力气,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疼。 尤其是脑袋,钝疼一下接一下。 醒后一句话还没说,夏柿先呻|吟出声,去摸自己脑袋: “唔……” “别动。”贺余霄拉住夏柿的手,神色焦急但声音很轻: “柿柿你也感冒了,头疼是吗?” 贺余霄今早照常起床,夏柿房间却半天没动静,他原本还以为夏柿是睡过了或者难得赖床。 结果敲门一直没人应,推开门一看,就见夏柿把自己蜷成了虾米,露在外面脸颊绯红一片。 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莫姨闻声过来,体温枪一测,三十八度八。 不算太严重,不然贺余霄当场就要掏出手机打‘120’了。 夏柿醒了后,从最初搞不清状况的茫然中抽身,很快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贺余霄说他在发烧,夏柿却觉得浑身发冷,从他紧紧裹在他身上的被子就可以看出来。 头虽然疼,但夏柿脑子很清明,说话除了气弱之外,条理也很清晰。 夏柿手还被贺余霄握着,他想抽出来,没抽动。 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夏柿放弃了,软声开口: “我没事,不用担心。” 经历过变声期后,夏柿青稚的嗓音变得清冽好听,现在因为生病嗓子哑,嗓音又变回了之前软乎乎有点糯糯的黏了。 贺余霄没法不担心: “怎么不舒服都不跟我说?” 要是他今天没注意到没来敲门看,这人还不知道要一个人缩在房间病多久。 夏柿觉得嘴唇有些干,伸出舌尖舔了舔后才回贺余霄的话: “我不知道呀。” 要不是贺余霄叫他,估计他现在还在睡呢。 贺余霄把夏柿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此时却没半点旖旎心思,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 “是不是口渴?起来喝点水?” 夏柿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一听有水眼睛都亮了亮。 确认夏柿要喝水,贺余霄伸手想去扶他,但夏柿动作很快,自己就起身靠在床头。 夏柿还没痛到不能动的地步,只是动作比之前慢而已。 在夏柿醒之前,已经有医生上门给他看过了,开了西药,只要退了烧就没什么问题了。 病得突然,但连医院都不用去。 杯子水温正好,夏柿一口气喝完一杯,还意犹未尽抿了抿唇。 夏柿抬头看向贺余霄,哑声开口:“还想喝。” 贺余霄被他这雾蒙蒙的眼神戳中心脏,立马起身去给他接水: “柿柿你等一下。” 夏柿就着第二杯水吃了药,躺下后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几点了?” 贺余霄拿出手机看了眼:“八点二十三。” 夏柿双眼微睁:“那岂不是迟到了?” 贺余霄:“……” 贺余霄帮人把被子掖了掖,无奈:“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上课,我给你请假了。” 浓密的眼睫动了动,夏柿好认真的开口: “我是说你上课要迟到了。” 夏柿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面前去了学校也是无精打采听不进什么课,还不如在家休息一上午。 他知道贺余霄肯定会给自己请假,所以关心的是贺余霄。 贺余霄:“……” 贺余霄:“我也请假了。” 夏柿漂亮眸子有点紧张盯着他看:“你也不舒服吗?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没有。”贺余霄叹口气:“我很好,没有被你传染,放心吧。” 夏柿小幅度的松了口气,明白过来贺余霄是想留在家照顾自己。 “我真的没事,你去学校吧,不要耽搁你上课。” 贺余霄拒绝:“不去。” 陈长暮住院贺余霄都还要给人送试卷,夏柿也知道后者的学习态度,劝他: “可是你在家也没用啊,还容易被我传染。”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没好气捏他腮帮子: “什么叫我留在家没用?我不是在陪你?” 在贺余霄看来,少上几节课而已,远没有照顾生病的夏柿重要。 尽管贺大少爷长这么大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家里有莫姨钱叔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他就是不想把小白糕一个人丢在家。 所以给打电话吴生明请假的时候,贺余霄根本没纠结迟疑,直接把自己的假也一起请了。 夏柿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贺余霄捏住了嘴。 贺余霄:“好了,我是不会回去上课的,省省力气。” 夏柿被捏成了鸭子嘴,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他。 人正生病难受,贺余霄没多逗他,很快松了手: “医生说吃了这药容易犯困,你要是困的话就睡,我就在这里,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贺余霄态度坚决不容反驳,还把自己的书包拿到了夏柿房间。 打定注意要守着他了。 可能是药效还没上了来,夏柿刚睡醒根本不困,闭眼不到五分钟又睁开。 “贺余霄。” 贺余霄第一时间抬头看他:“怎么了?” 夏柿表情认真:“要不你也给我一张卷子吧。” 他其实也没那么难受了,主要是能忍。 陈长暮打着点滴都在学习,反正他现在没事做也睡不着。 贺余霄:“……?” 贺余霄用‘你是认真的吗是我幻听了还是你异想天开’的眼神看夏柿: “给你一张什么?” 夏柿看贺余霄书包一眼,退而求其次: “拿书也行。” 卷子来来回回都是那些题,对夏柿来说其实已经没什么难度了,不如预习 一下后面的知识点。 贺余霄差点气笑:“你还挺勉为其难。” 夏柿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贺余霄让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看什么书。” 还给一套卷子,你这么能怎么不起来打一套军体拳呢? 睡得浑身疼的夏柿为自己争取:“你之前对陈长暮不是这么说的。” “陈长暮是陈长暮,你是你。”贺余霄双标得堂堂正正: “小夏同学,不要攀比。” 夏柿:“……?” 小夏同学觉得自己没有攀比,这情况若是放在以前,他就顺着贺余霄的话做了。 但生病让人情绪有了微小转变,夏柿罕见地固执硬气了一回: “但我睡不着,躺在床上很无聊,而且身上有点点痛。” 夏柿觉得自己是硬气,落在房间另一人眼里,就是小白糕可怜巴巴黏黏糊糊地对自己撒娇。 贺余霄差点违背意愿,把手里的‘五三’递给夏柿了—— 给你给你,你说什么都依你! 好在最后时刻理智悬崖勒马,贺余霄很艰难地摆出不近人情的冷酷脸: “不行,你撒娇也没用,想都别想。” 夏柿:……? 夏柿好疑惑的看贺余霄,想自己什么时候撒娇了。 冷酷脸没维持两秒,贺余霄又坐回床沿,眉头微蹙: “身上很痛吗?我给你按按?” 感冒生病的痛是从身体里面传出来的,不是按摩揉两下就能解决的。 夏柿摇了摇头:“没有很痛,不用按。” 见夏柿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摇头,贺余霄伸手固定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 “不难受啊?” 说完后贺余霄自己笑了一声,开玩笑道: “本就烧着,待会儿别把脑浆摇匀了,变傻了怎么办?” 不能动的夏柿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怀疑贺余霄是在骂自己笨,并且有证据。 贺余霄:“你实在不想睡觉,你躺着陪你说说话?” 夏柿大度没计较,顺着他回:“说什么?” 两人几乎天天都见面,突然要找个话题来说,夏柿一时想不到说什么。 贺余霄:“比如你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 不等夏柿回答,贺余霄又补了一句:“医生说你这两天的饮食得清淡一些。” 夏柿生病没胃口,早餐只吃了半个奶黄包,现在也不觉得饿。 不过他还是顺着贺余霄的话认真地想了想,随后问: “蒸蛋可以吗?” “当然可以。”贺余霄爽快点头: “除了鸡蛋羹之外,还有什么?” 夏柿:“绿豆粥。” 贺余霄在心里记下:“还有呢?” 夏柿还想吃家里的奶奶做的酸菜,但这里根本 没有,他就没说出来,只是道: “没有了?” 贺余霄明显不太满意夏柿这回答: “蒸蛋,稀饭,没了?” 夏柿老实开口:“没了。”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 “行,我让钱叔做。”贺余霄听后在心里叹气,这人就算生病了也招人。 夏柿用能乖到人心坎的笑应了声‘嗯’。 “叮叮——” 夏柿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两下,这声音贺余霄熟悉: “有人在企鹅上给你发消息了。” 夏柿不带手机去学校,手机也就没调静音。 这个点也不知道是谁找自己,夏柿不想动,让贺余霄帮自己看一下。 贺余霄闻言眉梢微挑: “我帮你看?” 夏柿点头。 贺余霄长臂一捞,拿过夏柿的手机:“行。” 看着唇角带笑的贺余霄,夏柿不太理解对方怎么心情突然变好了。 夏柿手机没设密码,贺余霄直接点开了消息通知。 贺余霄看了眼:“是一个备注叫何子兰的人给你发消息……何子兰是谁?” 何子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贺余霄记得他们班没有这号人。 “何子兰?”夏柿也想了想,半天才从钝痛的脑海里扒拉出这个人: “是二班的数学课代表,她找我做什么?” 贺余霄把何子兰发的消息念了出来: “她说:夏柿,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严重吗?” “她还说不知道你要在家休息多久,如果有需要返校后可以找她借笔记。” 念到最后一句,贺余霄心中警铃大作,放下手机看夏柿: “柿柿,二班的数学科代表加你好友做什么,你们很熟?” 重点是,他完全不知道两人有联系。 夏柿解释:“有时候会在数学办公室遇上。” 吴生明担任他们班的班主任,但同时教三个班的数学,两个火箭班都是他在教。 同一个数学老师,夏柿经常在数学办公室遇上何子兰,两个班课程进度差不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上学期何子兰去办公室问题,刚好夏柿也在,吴生明就让夏柿给何子兰讲了一下题。 然后何子兰就问他要了联系方式,偶尔会在企鹅上问了他数学题。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眉毛挑得老高: “二班学霸也很多,她用得着大费周章在企鹅上问你题?” 这明显有猫腻啊! 夏柿懵然:“问我怎么了?” 贺大少爷已经不是警铃大作,而是警铃都要摇烂了: “这才第二节课,她就知道你请假没上课,还发消息关心你……夏柿柿,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第 49 章 落吻 同学问几道题而已,夏柿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清楚贺余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夏柿不开窍的样子让贺余霄喜忧参半,喜的是没开窍的人一时半会不会被人拐走,忧的是…… 怎么还不开窍! 贺余霄盯着夏柿看了好半晌,目光复杂地问: “你准备怎么回复她?” 夏柿思考了两秒:“你帮我回个感谢关心,暂时不需要笔记就好。” “……” 如此简洁的回答,贺余霄满意的同时,莫名有点心疼这位何同学了。 怕夏柿反悔,贺余霄打字的速度很快,回复何子兰后把手机屏幕给夏柿看:“好了。” 夏柿往被子里缩了缩,嗓音还是软乎乎的: “这样就好。” 往上还有夏柿和何子兰的聊天记录,贺余霄克制住没往上翻,礼貌询问: “我能看看你和她平时都交流一些什么题吗?” 手机就在贺余霄手上拿着,夏柿让他看就是。 夏柿坦荡大方,贺余霄看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手指向上滑动。 两人聊天的频率很低,一个月也没几条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是何子兰问题,而夏柿在草稿纸上解出来后拍照发给她。 每次何子兰找夏柿,夏柿都会回复,但和热情积极何子兰相比,夏柿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答题机器。 聊天记录很快翻到顶,贺余霄几眼扫完,感觉自己摇烂的警铃可以死而复活了。 从何子兰偶尔只言片语不露痕迹的关心中,贺余霄确认她喜欢夏柿—— 若是没那个心思,何子兰也不会旁敲侧击询问夏柿心仪什么样的女孩子,大学想去哪个学校了。 不过从夏柿的回复来看,小白糕都没意识到女生含蓄委婉的试探。 贺余霄觉得何子兰还挺顽强,坚持每个月找夏柿问两三次题的频率,不会打扰让人反感,也能刷存在感。 “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贺余霄放下手机,很客观地评论了一句。 夏柿理解了一下贺余霄的意思,不确定的问: “哪种喜欢?” 贺余霄一屁|股在床边坐下,双手往后一撑:“你说呢?” 夏柿:“……” 夏柿迟钝但不傻,他课桌里经常收到情书,也有许多人不知道哪儿L弄来他的企鹅号,验证消息就说喜欢他,想交个朋友。 男女朋友的那种朋友。 对此,夏柿回复统一——抱歉,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熟能生巧,他对直球应付自如,但何子兰这种委婉不露声色的,他就领会不到别人的真正意思。 年级第一的学神成绩再好,和同学相处时也不会拿出做语文试卷分析出题人真正意图的架势。 贺余霄手压住被子,夏柿双|腿困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身体不舒服让夏柿在床 上摊成柿饼,贺余霄没压着他腿,他就没想过动弹。 夏柿把被子拉至下巴,不说话了。 贺余霄差点被他可爱昏:“你躲什么?” 夏柿声音有点弱:“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在贺余霄点明之前,他真的单纯以为何子兰只是问问题,谁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余霄不肯轻易放过:“人家喜欢你,你一句话都没有?” 在这方面夏柿是有点逃避心理的:“你想要我说什么呀?” 没有说出口就当不知道,在之后的接触中,夏柿会更注意距离分寸就是了。 贺余霄有一瞬哑然。 贺余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在这里得到什么回答,他只是…… 单纯的心里不太舒服。 今天有他不知道的何子兰,明天就赵子兰周子兰。 他像条守着宝藏的龙,整日患得患失,怀疑是个会喘气的都会觊觎他的宝藏。 而且贺余霄发现,喜欢欣赏发现夏柿好的人,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多了。 柿柿这样努力,他的好值得全世界看见,真到了这一天,贺余霄却发现自己吝啬又小心眼。 只是一个夏柿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何子兰,他心里就酸得不行。 贺余霄唇线紧绷着好半天不说话,夏柿手从被窝里面伸出来,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贺余霄似有所感低头。 黑色毛衣柔软滑糯,指甲修剪圆润的纤细手指抓在上面,黑白两色对比强烈。 夏柿望着贺余霄低沉的眉眼,脸烧得通红: “你放心,我不会和其他人早恋的。” 贺余霄这一身低气压,夏柿有意想哄哄他不要不高兴了,这放软的声音,便真是撒娇了。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触,对视许久,贺余霄没让夏柿萌混过关,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问: “不会和其他人早恋,那你想和谁早恋?” 夏柿打了个哈欠,眼尾有一抹湿意,药的副作用上来,他有点困了。 夏柿没回答贺余霄的话:“我想睡觉了。” 贺余霄:“……?” 见夏柿这副乖巧白净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贺余霄彻底没了脾气。 人正在生病,还要听自己逼逼,是不应该。 贺余霄收回手坐好:“行,你先睡。” 夏柿觉得有点冷,往床中间挪了挪,想到贺余霄火炉的体质,鬼使神差问: “你要不要也睡一觉?” 如果摇头说‘不要’,就算八十岁贺余霄也会半夜从床上坐起来骂—— 不是,十七岁的我当时有病吧? 为了防止这一幕发生,贺余霄很爽快的点头:“好。” 不是没一起睡过,贺大少爷爬床的姿势非常熟练。 尽管上一秒还在算何子兰,但不耽搁贺余霄把握当前好机会。 一米八大床不像宿 舍挤挤挨挨的单人床,夏柿睁眼看着贺余霄躺在自己旁边大概一臂的距离。 “好像有点漏风。” 贺余霄嘀咕着,又往夏柿身边滚了一圈。 两人挨得太近,夏柿想往旁边让让,被贺余霄一只手连人带被子按住了。 贺余霄老大不乐意:“又是没一起睡过,你躲什么?” 夏柿抬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 “会传染给你的。” 听着夏柿从指缝透出的声音,贺余霄多云转灿烂: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睡吧。”贺余霄隔着被子拍拍小白糕,打趣: “还是要我给你讲小兔子的故事?” 夏柿:“……那还是不用了。” 六岁的小夏同学都不需要睡前故事哄睡,十六岁的小夏同学自然也没不需要。 没五分钟,夏柿颤动的睫毛趋于平静,呼吸变得安稳。 烧还没完全退,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 等人彻底睡熟了,贺余霄才小心翼翼把他捂口鼻的手拿下来。 贺余霄睡不着,左手枕在脑袋下盯着夏柿看。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没有哪一处不让他喜欢。 这双眼睛,连睁眼后双眼皮下弯的弧度他都喜欢。 盯着看了良久,趁人睡着没知觉,贺余霄又往夏柿那边蹭了蹭,右手轻轻地抱住了眼前人瘦削肩膀。 虚虚把人抱在怀里后,贺余霄心满意足闭上眼。 至于离得近可能会被夏柿传染这件事,贺大少爷表示—— 根本!没在怕的! …… 莫姨轻轻推门进来,想看一下夏柿的情况,再问问小少爷中午想吃什么。 一进来,莫姨就看见床上两个少年,抱在一起睡得正香。 两人关系亲近,莫姨脚步一顿,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又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 夏柿睡了一觉醒来,入眼第一眼,是贺余霄的锁骨,视线再往上,是脖子和喉结,再然后是下巴,形状完美的嘴唇…… 夏柿极缓慢地眨了下眼,花两秒钟理清现在的处境。 腰间的胳膊太有存在感,夏柿定了一会儿L,抬起贺余霄的手,慢慢把身体往外挪。 刚移动两寸便腰间一紧,夏柿被贺余霄重新搂了回去。 前功尽弃,夏柿以为贺余霄醒了,夏柿抬头一句话还没说,抱着他的人闭着眼在他额头碰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用他一分钟前还在欣赏的嘴唇,亲了他额头一下。 尽管隔着额前碎发没亲实,夏柿还是怔住不动了。 贺余霄还没醒,仿佛刚才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注意到这一点后,夏柿眼神微动,眼睫颤了颤。 夏柿等了几分钟,确定贺余霄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从他怀里挪出来,下床穿鞋去厕所。 “咔哒”一声轻 响。 房门外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床上熟睡的贺余霄就猛然睁开了眼—— 如星眼眸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恍惚。 明明是清醒地不能在清醒了! 卧槽卧槽卧槽! 贺大少爷心里连骂三声,一颗心跳得飞快,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若是夏柿再晚离开一秒,他就要露馅了! 贺余霄不敢朝门口看,生怕夏柿下一秒就走进来发现他刚才是装睡。 在他搂住夏柿时脑子的确还没清醒,不过在一口亲上去后,瞬间就清醒了—— 这次不是做梦! 抱着一瞬僵住的夏柿,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大少爷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干脆利落的装睡。 若是夏柿再贴近一些,就能察觉到他砰砰乱跳的心跳。 太惊险了,还好还好…… 贺余霄拍着胸口庆幸。 卫生间内。 夏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贺余霄刚才迅速充血泛红的耳朵。 实在太明显了。 夏柿想不注意都难。 眼看某人耳朵要滴血了,怕他把自己憋死,夏柿很体贴地来卫生间了。 给贺余霄一个缓冲消化的空间。 也给自己一个。 吃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夏柿此时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镜子里头发睡得稍显凌乱的人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跳得很快且没规律。 他好像…… 又陷入了另一场重感冒。! 第 50 章 书吧 夏柿感冒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那个超出界限的吻,贺余霄以为夏柿不知道,夏柿也没主动提过。 贺余霄还不知道自己当时就被耳朵出卖了,从开始的紧张和爆炸中回过神来,对夏柿的态度和从前一样。 还是时不时就捏捏夏柿脸揉揉夏柿脑袋。 树梢轻晃,操场的风带来一阵肆意欢呼。 体育课上,全班绕操场跑了两圈体育老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贺余霄和一群男同学打篮球,夏柿对篮球没兴趣,坐在一旁看他们抢球。 学校篮球场很大,可同时容纳好几拨人同时运动,篮球落地的‘砰砰’声此起彼伏,欢呼和喝倒彩的声音并存。 夏柿目光落在起跳投篮的贺余霄身上。 不止是夏柿,在场起码八成同学的视线都在贺余霄身上——尤其是观战的女同学。 有体育生上课,贺余霄不是在场最高的,但绝对是最耀眼瞩目的。 但多数人看不懂篮球规则,单是冲贺余霄那张脸去的。 夏柿目光扫过,不少同学手里拿着水,眼含期待地望着贺余霄。 秋天气候宜人,长时间跑跳仍然会出汗口渴,大家目光紧紧跟随,就是想待会儿有机会送水。 电视中的桥段照进现实,夏柿并不讶异贺余霄的好人缘和受欢迎的程度。 贺余霄很好,他比谁都清楚。 “注意后方注意后方,华彦明接着!” 不知是谁一声大吼,夏柿思绪拉了回来,眼瞳聚焦,在满场乱窜的人中寻找贺余霄的声音。 篮板下,贺余霄盯着对手的动作,随时准备起跳抢篮板。 这么认真专注的表情,夏柿却突然想起那天这人通红的耳朵和不受控制的睫毛。 现在想想夏柿仍然觉得很神奇,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头发,贺余霄这么容易就脸红。 “夏柿小心。” 篮球砸到地上后弹起朝夏柿几人的方向飞来,夏柿身边的同学压着惊呼扭身要躲,夏柿没动。 夏柿没有动,因为贺余霄很快就跑过来,反手就把飞起的篮球给拍了回去。 “吓傻了?怎么都不会躲的。” 一片叫好声中,贺余霄在夏柿面前停下。 夏柿仰头,运动后微微喘气的贺余霄就落进了他的眼眸。 “还没来得及躲。” 看坐姿乖巧板正的人,贺余霄笑了声:“怎么傻乎乎的。” 一站一坐,这个姿势太适合摸摸头了,可惜贺余霄打了球,两只手都不干净,只能遗憾放弃。 抱着篮球的男生喊: “贺哥继续啊,怎么这就歇下了?” 贺余霄一屁|股在夏柿身边坐下,对着其他人挥挥手,那意思你们自己玩儿。 夏柿偏头看他:“不玩儿了吗?” “不打了。”贺余霄扯着领口扇了扇风:“保留点体力,待会儿还有两 节课呢。” 夏柿余光看见有人拿着矿泉水走过来,抿了抿唇没说话。 最终,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生走到贺余霄面前:“贺余霄同学。” 贺余霄听声扭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不明所以:“你是……?” 那女生飞快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手上的水递上去: “那个…那个你要不介意的话,这瓶水送你。” 纵使胆子大,这么多人盯着女生也不太好意思,脸有点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低着头不敢和贺余霄对视。 “哇喔~~~” 有人见此小声起哄,看热闹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明眼人都知道女生是来干嘛的,贺余霄反应过来:“!” 贺余霄立马转头看夏柿。 夏柿:“……?” 夏柿神色如常,贺余霄心底那点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在心里笑自己想太多。 夏柿柿才不会在意谁给自己送了水,目的又是什么。 贺余霄心落一瞬,随即看向女生礼貌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渴。” “哦……没事。”女生握紧贴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矿泉水瓶,牵起嘴角对贺余霄笑笑。 女生拿着没送出去的水转身离开,夏柿瞧见了对方脸上没能掩饰住的失落。 “看什么呢?”贺余霄问。 夏柿轻轻地眨了下眼,摇头:“没事。” *** 教学楼前的两棵银杏树叶子一天比一天黄,如今一眼看去,已是明黄一片。 手巧的女生捡了几片叶子,两下便成了振翅欲飞的蝴蝶,用双面胶粘在在了黑板写课程表的一侧。 体育课结束后,黑板上的蝴蝶又多了两只。 “真好看。” 几位女同学靠在一起欣赏自己的杰作,从篮球场回来的男生们急吼吼涌进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同学。 “你慢点啊,这么大个人没看见呢。” 撞到人的男同学笑嘻嘻:“抱歉抱歉。” “莽莽撞撞的男生真烦。” 夏柿和贺余霄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洗完手的贺余霄拿起桌上的水杯,里面已经空了。 再一看,教室后排,唯一的饮水机前挤满人了。 贺余霄‘啧’了一声,后悔刚才犯懒,没有多拐几步去学校超市买水。 夏柿见此,把自己杯子拧开递过去。 夏柿本意是让从自己杯子倒点水给贺余霄,没想到贺余霄会错了意,接过他的水杯仰头就喝。 夏柿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贺余霄已经吨吨吨完了。 夏柿:“。” 陈长暮目睹一切,嫌弃:“牛喝水都比你斯文。” 贺余霄毫不客气:“是,你比牛斯文。” 陈长暮:“……” 托贺余霄的福,陈长暮上次生病请假几天,他爸妈不但没 有责怪他荒废学业,还特意打电话来夸他做得好—— 贺关凭主动联系他们家,这还是第一次。 可见给陈长暮转校这个决定十分正确,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的确拉近了两家的关系。 这个说辞让陈长暮觉得荒唐。 荒唐中却又带着他爸妈的个人特色,让陈长暮明白爸妈不是随口一说,是真的这样认为。 他只是生个病住个院而已,换来贺余霄的爸爸主动给他家打电话,这是值得的。 夏柿已经习惯两人一言不合怼起来的相处模式,把下堂课的化学书拿出来。 “夏柿。”陈长暮对贺余霄翻个白眼,拿着草稿本对夏柿道: “你说的那道题的确是错的,少个已知条件,除非X0,不然……” 两个学霸凑在一起讨论题目,贺大少爷强势地挤进去: “你们在说哪道题?让我看看。” 夏柿温声开口:“上节课发的那张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附加题。” 陈长暮没好气看贺余霄:“怎么哪儿都有你。” 贺余霄比他更没好气: “我还想问你呢,班上同学这么多,你总缠着我家柿柿做什么?” 听到‘我家柿柿’几个字,夏柿眼睫上下一扫,呼吸屏了一瞬。 换作以前夏柿不会多想,可是现在…… 夏柿握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贺余霄没注意到夏柿的小动作,盯着陈长暮猛瞧。 自从上次何子兰事件后,贺余霄看谁都像心怀不轨。 成绩好的那么多,老师办公室又没挂‘禁止进入’的牌子,这些人干嘛总问夏柿柿! 心生警惕的贺余霄,顺便连陈长暮的怀疑上了,眯着眼打量他。 陈长暮:“……你在学校找个成绩比他更好的出来。” 别说是同学,遇到有些复杂的难题,他们老师反应都没夏柿快。 比如这次,夏柿只读了两遍题干就确定这道题是错题,根本无解。 而他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吴生明还琢磨了好一会儿,一张草稿纸快写满才拍板确认,的确是错的。 既然这样,他何必舍近求远?还有…… 陈长暮看贺余霄这副占有欲十足样子,嘴角一抽: “夏柿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仗着夏柿没开窍听不懂,贺余霄哼了一声: “什么时候都是我家的。” 夏柿:…… 两兄弟日常争嘴,夏柿刚开始还劝劝,后面就放弃了。 反正他也劝不好。 陈长暮不想跟贺余霄掰扯夏柿这个大活人的归属权,转头问夏柿: “夏柿,我发现一个书店,里面很多学习资料,安静环境也好,很适合学习,这周一起去吗?” 那家书店是新开的,环境雅致,还卖甜品饮料,有独立的座位有无线网络,不管是学习还是工 作,都很合适。 贺余霄:???你为什么就开始当着我的面约夏柿出去了? ?想看祝辞酒的《放学一起走吗》吗?请记住[]的域名[( 贺余霄看向夏柿,那眼神—— 柿柿你不会真的同意吧?你不会真的想和陈长暮一起出去吧? 被两人直勾勾盯着的夏柿:“……” 不管是教室还是家里或是图书馆,对夏柿来说都一样,他其实不怎么挑剔学习环境。 陈长暮:“他家的小蛋糕超级好吃,而且一定要吃现做的。” 夏柿经住了小蛋糕的诱|惑,可惜贺余霄没有经住。 贺大少爷:什么?有很好吃的小蛋糕?那必须让柿柿尝尝! *** 周日一早,夏柿和贺余霄两人吃过早饭,就出门,到陈长暮说的那家书店时,书店都才营业。 不止有他们和陈长暮,曹北岸和顾梦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都来凑热闹了。 这是一家收费书店,进门看书逛逛不收费,但若是找位置坐下久待,就得点饮品或者甜点花钱才行。 陈长暮是这家店的年度会员,卡里有钱,便直接让店员在自己卡上扣。 曹北岸顾梦不太好意思,贺余霄却不跟陈长暮客气,接过菜单往夏柿面前一放: “柿柿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长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请客! 甜点饮品的名字都很好听,可夏柿一眼扫过去,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 像是知道夏柿心里想的是什么似的,贺余霄开口: “没事,你看哪个顺眼就点哪个,点多了也不怕,要是到时候吃不下我帮你吃。” “啧啧啧。” 夏柿还没说话,顾梦先受不了了,吐槽: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越来越腻歪了?” 还吃不下我帮你吃……知道的以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不知道的…… 顾梦:“实不相瞒,我上次听这话,还是在食堂和我室友还有她男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 曹北岸心有同感:“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班长和贺哥好得我时常怀疑自己和他们是不是朋友。” 曹北岸痛心疾首:“怎么我就没有这个待遇!” 陈长暮和曹北岸见过两次,和顾梦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坐一起几句话就认识了。 陈长暮:“很好,不止我一个人受伤。” 这些场面见多了,陈长暮都麻木了。 面对大家的打趣,夏柿抿了下唇,目光沉静没说话。 “柿柿你别管他们。”贺余霄下巴一抬: “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关系好。”! 第 51 章 现状 颜色十分漂亮的饮料装在玻璃杯中被端上来,射灯的光映照下,杯中液体流光溢彩。 各种精致小巧的甜品端上桌,奶油果酱和面包的香味扑鼻。 挑起话头顾梦忙着拍照,夏柿用吸管搅了搅自己那杯饮料,心思还在上一个话题。 和贺余霄同吃同住一直待在一起,有些行为举止都习惯成自然,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他们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是否过于亲密? 贺余霄和自己一样是习惯、是浑不在意、还是知而不改? 至于是不是习惯,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夏柿自己心里早有答案—— 那天一反常态通红的耳朵证明一切。 都是同学朋友,贺余霄对自己和对曹北岸的差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柿没法自欺欺人说贺余霄对朋友就是这样好。 谨慎周密地细细排除后,唯一的答案显而易见。 那天他躲进洗手间就得出的答案。 坐在夏柿对面的陈长暮突然出声: “你叹什么气,你的那杯不好喝吗?” 夏柿眨眨眼回神:“没有。” 贺余霄把自己的往夏柿面前推了推:“柿柿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我的这杯还可以。” 一道数学题不止一种解法,也没人规定男生只能喜欢女生,夏柿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只是…… 夏柿看看贺余霄尝过的饮料,再看看贺余霄,在心里还是有点愁地叹了口气: 他们才高二,怎么在外面都不知道掩饰一下的呀? 隔断上的绿萝叶片油绿根茎粗壮,藤蔓从架上垂落下来,无声舒展身姿汲取养分。 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充斥在这一方小天地。 吃喝打趣不是几人今日的目的,大家还记得自己是来这家环境幽静的书吧学习的。 初中的作业还能应付,高中好像有做不完的试卷刷不完的题。 这个时间书吧除了夏柿贺余霄他们几人之外,再没有其他顾客,整家店上下两层都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小声讨论。 前台制作甜品饮料的书吧老板和员工见此,都下意识放轻了音量,尽量不打扰几个高中生学习。 陈长暮是她们家的大客户,出手大方还带朋友来,五个人点的东西,抵得上她们平时半天的营业额。 若是生意好,能抵一整天。 “柿柿。” 夏柿手肘被轻轻碰了碰,贺余霄让他看自己正在做的化学卷子: “这个溶液里NH4+离子我怎么都确定不了是否存在,你帮我看看。” 陈长暮:“你做的是不是第五道填空题,我知道。” 曹北岸拉了好心要给贺余霄讲题的陈长暮一把:“陈长暮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陈长暮:“?”什么叫凑热闹? 夏柿:“。” 和自己 暧|昧对象聊完天的顾梦抬头,语重心长:“小孩子,少打听。” 陈长暮:“???”我们不是同龄? 顾梦和曹北岸一唱一和开玩笑,陈长暮打不过,只能加入: “好的,当我没说,你们两人玩,我不打扰你们。” 热心小陈闭上了嘴,缩回了好心的手。 夏柿:“……” 对于三人的识趣,贺大少爷很是满意,赞赏地看了曹北岸一眼,笑意一闪而过。 面对调侃贺余霄坦荡大方,夏柿抿了唇角,忽略对面三双直勾勾的眼,认真地给贺余霄讲题。 瞧着两人优越的侧脸,顾梦没忍住跟曹北岸吐槽: “你们安中的女同学怎么回事,怎么都高二了,还没有人把这两人拿下?” 曹北岸哈哈笑出了声: “就他们两人这眼里只有学习的样子,与其指望他们高中就被女生拿下,你还不如指望他们内部消化,自动配成一对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曹北岸没注意到他这话一落后,对面两人眼底的情绪波动,继续道: “跟你说个离谱的,咱们学校的女生知道我和班长贺哥认识关系好,递给两人的情书都递到我这里来了。” “上次平安夜,送给他们两人的苹果,我桌上都堆不下。” 陈长暮好奇:“那些情书呢?你都转交了吗?” “哪那儿能啊。”曹北岸笑道:“就第一次帮忙转交了,后来贺哥就不让我收了。” 要是每一封情书他都勤勤恳恳转交到两人手上,那他现在的副业应该是邮差。 曹北岸很羡慕:“但是就那一次,分量也十分可观了。” “情书?”夏柿忽然开口:“什么情书?”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曹北岸帮忙转交的情书。 贺余霄写反应方程式的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出声,曹北岸已经没心没肺开口: “就是高一第一次月考后啊,班长你考了个断层第一,咱们学校很多女生给你写情书来着。” 有些女生软磨硬泡,曹北岸实在推脱不掉只能接下这个苦差事,转头给了贺余霄。 厚厚十几封情书告白信,一半是给贺余霄的,一半是给夏柿的。 两人关系这么好,曹北岸懒得分开给,就让贺余霄一起拿回去了。 贺余霄当天就把情书全部原封不动送了回来,让连带夏柿的一起拒了。 曹北岸现在还记得贺余霄当时说的话—— 我不喜欢她们,夏柿不早恋,不和其他人谈恋爱,以后不管是夏柿的还是我的信,你都不要再帮忙送了。 从那以后,曹北岸就再也没有帮忙收过两人的情书了。 夏柿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偏头看向贺余霄。 没想到这种陈年老事还能翻出来,对上夏柿的目光后贺余霄慌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贺余霄 很快镇定下来,义正言辞: 你说了不早恋,我就帮你拒了,没让这些事打扰你学习。 ▌想看祝辞酒写的《放学一起走吗》第 51 章 现状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要是以前夏柿对贺余霄这套说辞毫不怀疑,而现在…… 夏柿那双莹亮鹿眼闪了闪,最后还是默认了贺余霄的话。 不早恋的确是他说的。 他也的确没有和其他人谈恋爱的想法,贺余霄拒绝得完全没错。 *** 几人在外面随便找了家环境卫生看着都不错的饭店解决了午餐,又在书吧待了一下午,时间差不多了后,收拾东西各自分开。 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有人骑着单车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有风起,夏柿额前几根发梢拂过眼睫,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 又该剪头发了。 夏柿想揉眼睛,刚抬手就被贺余霄拉住了手腕。 “手上有细菌,不要揉。”贺余霄用指尖轻轻的拨了拨额前刘海: “要不顺路剪头发?” 动作间贺余霄指腹不经意间抚过夏柿额头,动作很轻,但带来的痒意比发丝拂过眼角眉梢还强烈许多。 身体一阵颤栗,夏柿不受控制眨了下眼睛。 收回手之前,贺余霄食指轻轻碰了碰夏柿的睫毛: “柿柿,你睫毛好长。” 太痒了,夏柿身体往后仰了仰。 绿灯亮起,贺余霄笑着揉夏柿的脑袋,揽着人肩膀过马路: “走吧,去剪头发。” 夏柿跟在他身边,两人之间不过一拳距离。 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和他们擦肩而过,在注意影响拉开距离和保持现状之间,夏柿犹豫两秒,选择了后者。 *** 寒冬结束之前,半星村磨磨蹭蹭修了两年多的马路,终于正式通车。 偶尔有商贩骑着摩托或者三轮车卖东西,豆腐馒头花卷……喇叭声大,住在村尾的夏柿家都能听见。 听见熟悉的叫卖声,夏柿趁夏爷爷没注意,偷偷拿了钱去村口等着车来。 老柿子树下已经站了好几个,都是听到喇叭过来买东西的。 夏柿买了两块豆腐一大块凉粉,今天晚上的晚餐就有了。 野葱煎豆腐很香,炒的凉粉也下饭。 夏爷爷这次没心疼钱,因为夏柿今年就升高三了,吃好才有精力读书。 夏奶奶:“你姑婆他们说把金娃他们送过来,让你给补补课,我给拒绝了。” 金娃是姑婆夏玉花的孙子,比夏柿小两岁,今年初三,六月就该中考了。 除了金娃之外,夏玉花还有个小孙子和上初二的孙女。 夏柿成绩好,人人都说绝对能考个好大学,夏玉花便想让夏柿帮着自家三个孩子补补课。 都是亲戚,夏玉花自然不可能给什么补课费。 这事她不止提过一次,都被夏奶奶挡回去了—— 一开口就是给三个孩子补课,想得倒是很美。 尤其金娃被夏玉花养得皮实又熊,明明比夏柿小两岁,小时候却总欺负夏柿这个哥哥。 夏奶奶不喜欢夏玉花和金娃,拒绝得也毫不含糊。 夏玉花闹过一次,还分别找过夏爷爷和夏柿说,夏爷爷说夏柿每天学习也很累,分不出心教别人。 连续碰壁,夏玉花歇了一阵心思,金娃马上中考,又旧事重提。 夏柿笑得乖巧:“我听奶奶的。” 夏柿也不喜欢经常惹是生非的金娃,可若是夏爷爷夏奶奶开口,他也是愿意帮亲戚家的小孩儿免费讲课补习的。 但夏爷爷夏奶奶从没想过委屈他。 夏奶奶:“高中学习本来就累,你顾好自己就行。” 夏爷爷扒了两口饭,缓缓开口: “明天你过生,早上我要去镇上,想吃点什么我买回来。” 今晚一过,夏柿就十七岁了。 …… 洗漱完回到房间,夏柿照例是学习刷题,方桌上的台灯照得这一处亮如白昼。 往常夏柿进入学习状态都很快,而今天他却有些静不下心—— 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明天是他的生日,昨天晚上贺余霄跟他说,让他今晚不要睡得太早。 虽然贺余霄没有明说,但夏柿想,贺余霄应该是想给自己打电话,或者…… 也许是发消息?! 第 52 章 迢迢 闹钟指针‘咔哒咔哒’一格格向前,时针已滑过‘11’,分针也兢兢业业行走了大半圈。 物理题上的导体棒,在光滑导轨上由静止开始下落,钢笔尖在括号中工整写下正确选项。 躺在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没发出半分噪音影响深夜学习的人。 飞虫逐光扑在台灯上,在试卷落下一小片影子,夏柿绷直唇线放下了笔。 左手枕着脑袋趴在桌上,夏柿按亮一晚上毫无动静的手机—— 还剩十几分钟就十二点。 很轻地吐出一口气,夏柿忍不住想,现在已经够晚了吧? 去年他满十六岁,这个时候贺余霄已经给他打电话了,是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 以往这个时候夏柿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今晚直到现在还不肯休息。 起夜的夏爷爷见了他房间有光透出,还来催过一次,让他早点睡觉别学太晚。 夏柿点开和贺余霄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三点,贺余霄跟他吐槽京市交通的拥堵,想回鹤安。 ‘咔哒’一声,桌上闹钟分针走向‘10’的方位,手机中时间一跳,变成23:50。 与此同时,贺余霄消息弹出来: 【柿柿,睡了吗?】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趴着的夏柿瞬间坐起身,手指放在键盘上还没来得及打字,村子里突然响起狗叫。 狗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听声音全村的狗都快被惊动了。 大半夜这动静太大,冬天晚上又没有偷摸电鱼捕蛙的人,夏柿回了贺余霄一个‘还没睡’后,起身想开门看外面是什么动静。 消息发过去的下一秒,轻快的纯音乐传来,贺余霄打电话来了。 夏柿一手开门一手接电话: “喂?” “汪汪、汪!” 手机里贺余霄那边传来的狗叫声和村子里的重叠,夏柿脚步猛然一顿。 夏柿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把耳边的手机拿开看了眼—— 通话对象是远在千里迢迢的京市的贺余霄没错,不是同村的夏林林。 可手机里的狗叫声也是真的。 “贺余霄。”狗吠声阵阵,夏柿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儿?” 嘴上这么问,握着手机的夏柿人已经打开门朝屋外跑去了: “贺余霄你不要乱动,站在原地等我。” 夏柿来不及问贺余霄怎么突然从京市回来了,满脑子想的都是—— 黑灯瞎火的,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 …… 半星村口,没有路灯的马路上,低调的黑色车身快要融入夜色,只有车头两个大灯充当照明工具。 穿着长款羽绒服的贺余霄拎着蛋糕,对等在一旁的赵叔道: “赵叔你先回去吧,柿柿来接我了。” 听着 一直没停过的狗叫声,赵叔不放心:“我和小少爷一起等。” 狗叫声似乎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赵叔怕村子里的狗扑出来。 赵叔在机场接到贺余霄就往南溪镇赶了,紧赶慢赶才刚赶到,赵叔是不赞成贺余霄大晚上来找夏柿的,反正小夏的生日是明天,白天再过来都来得及。 奈何贺余霄坚持要今天就来。 从村尾一绕出来,夏柿就看见了村口的车灯。 有养狗的人家披着外套出门查看,发现是夏柿后,呵斥自家狗别乱叫,又关灯回屋继续睡了。 夏柿从来没有觉得村尾到出口这段路怎么长过。 靠近老柿子树下,看见站在朦胧夜色中,冲着自己招手的贺余霄,夏柿停下脚步缓了缓,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心跳有些快。 “柿柿。” 赵叔上了车,贺余霄快步朝夏柿走去。 夏柿停在贺余霄面前,微微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怎么来了?” 贺余霄拎起手里的蛋糕让他看,笑容满面: “我来给你过生日啊。” 两人汇合,赵叔放心开车返回镇上,夏柿手里的电筒是月亮星光下唯一的光亮,两人一起往夏柿家走。 零星几声狗叫,夏柿走得很慢,贺余霄却催他走快点。 脚下踩中枯枝发出一声响,夏柿低头看路: “这么晚看不清,走那么快做什么?” 贺余霄很急:“再慢下去就十二点了。” 听了贺余霄这话,夏柿温吞吞开口:“你要回来怎么都不跟我说的。” 明明两人今天还聊天的。 贺余霄解释:“我不知道赶不赶得及,怕跟你说了让你白高兴一场。” 今年寒假贺余霄照例是回京市过的,不过他老早就打定主意,等夏柿生日这天要回来和他一起过。 临近过年出行高峰期,机票紧张,又在路上堵了好久,贺余霄今天赶不回来,就没提前给夏柿说。 也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在贺大少爷的预想中,他应该是直接出现在夏柿家的,没想到车刚才村口停下,狗叫声连绵起伏,贺余霄只好求助夏柿。 知道半星村有几只狗是散养没栓的,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和计划有偏差,贺余霄心里是有些遗憾的,不过此时此刻望着夏柿的侧脸,他又觉得不重要了。 堵了几个小时,转机又转车的折腾是值得的。 他赶上了。 夏爷爷夏奶奶听到夏柿开门的动静了,知道贺余霄是半夜过来了很是意外,确认两人没出什么事后才又歇下。 “快快快。” 回到夏柿房间关上门后,贺余霄把拎了一路的蛋糕放桌上,弯腰检查一圈,确认没有磕碰变形才放心: “还好没坏。” 贺余霄买的生日蛋糕是橘色抹面,边缘画着一棵柿子树, 下面也摆着两个小柿子,蛋糕表面用果酱写着八个花体字—— 生日快乐,柿柿如意。 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朵和装饰,一款很简单却漂亮的蛋糕。 夏柿看松了一口气的贺余霄:“你特意回来,就是想给我送蛋糕啊。” 家里用的是老式的灯泡,光色偏黄,夏柿晚上要做作业,所以他房间的灯泡是全家瓦数最大的,但也只有二十瓦。 灯光照在夏柿身上,使他浑身笼罩着一层暖光,睫毛尖端都染上了浅金,把原本就白净漂亮的脸更衬得如芙蓉暖玉。 美人要在灯下观,加上半个月没见,目光细细描摹夏柿五官,贺余霄差点就入了迷。 回过神来后,贺余霄捏了捏夏柿腮帮子: 不是,我是想陪你过生日。” 村头村尾来回一趟没花十分钟,所剩时间也不多了。 夏柿被贺余霄按着肩膀坐下,看着贺余霄拆蛋糕插蜡烛。 数字‘17’的蜡烛避开祝福语插在中间,夏柿好奇: “生日蛋糕不是该明天吃吗?” 贺余霄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半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 “过了十二点就吃,从头甜到尾,一整年都顺顺利利。” 在贺余霄心里,生日祝福当然要一过零点就准时! 时针刚指向十二点,贺余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王冠给夏柿戴上: “好了柿柿快许愿。” 在贺余霄激动期待的注视下,夏柿生疏闭眼,双手合十对着漂亮的蛋糕许愿: “我希望……” 贺余霄出声提醒:“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夏柿睁开右眼瞧了贺余霄一眼,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等夏柿做完这一切,吃过第一口生日蛋糕后,贺余霄忍不住问: “柿柿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夏柿捏着蛋糕叉,模样认真:“你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 贺余霄哄小孩儿:“已经许完愿了,可以说了。” 他实在好奇夏柿柿会许什么样的生日愿望: “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学业进步、拿全额奖学金?” 贺余霄觉得哪一个都有可能,只是后面两个对夏柿柿没有挑战性,属于他自己都能达到的。 夏柿抿了下唇,迟疑:“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他似乎太贪心了,刚才不止许一个愿,贺余霄只猜中了其中一个。 贺余霄闻言愣了一瞬,随后乐了:“当然不是。” 没人规定生日许愿只能一个,贪心一点也没关系。 夏柿双眼微微弯起:“那就好。” 贺余霄问夏柿都许了什么愿,夏柿瞒着他不肯说。 贺余 霄把蛋糕边装饰的小柿子单独用纸盘子装起来,缓声诱哄:“你说一个出来,说不定我就能帮你实现了呢?” 夏柿笑着看他:“贺余霄你是圣诞老公公吗?” 贺余霄挑眉:“我可比圣诞老公公灵多了,圣诞老公公存在童话故事里,而我……” “我真实的存在你身边,现在就在你眼前。” 后半句话贺余霄音量放得有些低,看向夏柿的眼神十足认真。 目光相触,在老柿子树下平复的心跳又变得杂乱无章。 两人在灯光下对视,瞳孔中清晰地映照出彼此的倒影。 装得下千山百海的眼眸中,此时也只有面前这个人。 过了几秒,抑或者是几分钟,夏柿被烫似的,倏然别开脸。 贺余霄望向自己的眼神太亮,里面承载了太多东西,快要满溢出来的情意,此时此刻,夏柿终于没法再继续‘无视’下去了。 夜幕沉沉,远处不知是何种飞禽掠过树梢,叫声嘶哑且长。 小瓦房外的风好像都停了。 贺余霄呼吸随着风一起,也跟着轻了,安静的坐在夏柿身边,等他开口。 夏柿垂眼看着那两颗完整的、用面包奶油和巧克力做出来的小柿子,喉结无声滚动。 捏着小叉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好半晌,夏柿终于低声开口: “贺余霄……” 贺余霄不自觉坐直了些:“嗯,我在。” 定了定神,夏柿遏制住心底想逃的冲动,鼓起全身勇气重新抬眼看贺余霄: “你从京市赶回来……是只想给我过生日吗?” 从繁华的京市到破旧的半星村,距离何止千里迢迢。 见夏柿这反应,贺余霄一时拿不准自己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夏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眼睫颤了颤,绷直的唇线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快要凝滞的沉默气氛。 只是想给他过生日也可以,他很开心。 没等夏柿出声,贺余霄忽然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两枚男士素圈戒指。 看见戒指的那一刻,黑曜石般的眼瞳瞬间睁大,夏柿愣愣望向贺余霄: “你……” 在夏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贺余霄忽略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打断了他的话: “这其实是你十六岁时,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第 53 章 十七 大家说常规的谈恋爱有一套流程: 确认心意、追人、告白、谈恋爱、求婚、结婚,购买赠送戒指差不多是最后的流程。 可在很久之前,贺余霄就准备好了戒指—— 他亲手准备的。 京市那么多珠宝首饰店,只要有钱,店里的资深的老师傅很乐意手把手教你制作两枚手工戒指。 贺大少爷想了很多巧妙的设计,设计图画了好几版,可惜新手上路,最后还是选了最简单的素圈。 就这样,这两枚戒指工期也花了贺余霄很长一段假期。 这是贺余霄为十六岁的夏柿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最后关头觉得太明显,最后还是没送出去,换成了一双鞋。 贺余霄给十七岁的夏柿也准备了其他生日礼物,但他最后还是把戒指带上了。 说不定就鼓起勇气送出去了呢? 没人规定谈恋爱必须要按流程来,贺大少爷不走寻常路,一来就把自己全部底牌放在了夏柿面前。 任他审视,直白坦然又热烈。 关于这件事,贺余霄从来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 他心底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和一直和夏柿做普通朋友,然后看着对方和其他人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子。 都是要说开的,或早或晚。 贺余霄偶尔也会想,柿柿知道他的心思吗? 扪心而问,贺余霄自己都知道自己伪装得不好,若是有心,一眼就能看清。 但贺余霄控制不住。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他好,对他比对谁都好。 道理是这样,拿出戒指时贺余霄语调还算沉稳,可耳朵却不受控制慢慢地红了。 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紧张忐忑来形容了。 银色戒指在灯光下泛着一圈冷白色光晕,夏柿被贺余霄这个直球打蒙了。 见夏柿呆呆愣愣的模样,贺余霄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说出去的话不能撤回,他望向夏柿,很小心地开口: “夏柿柿……你要不要啊?” 两人坐在同一张长木凳上,贺余霄比夏柿高大半个头,低头垂眸看向夏柿,本该是气势更盛的一方。 可这问话一出,两人之间俯视的那个人好似变成了夏柿—— 贺余霄哪里是问夏柿要不要戒指,分明是问夏柿要不要他。 贺余霄收过那么多情书,当面告白的也遇到过不少,一来就送戒指的却是第一次遇见。 漂亮美味生日蛋糕放在简陋的木桌上,香气飘满整个房间。 放眼望去,昂贵精巧的蛋糕和当下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贺余霄还在等他回答,夏柿望着黑色盒子中的戒指,手指微动。 那有怎么样呢? 夏柿在心里想。 生日蛋糕在富丽堂皇的别墅中食用,味道并不会比在漏风漏雨的小青瓦房里更美味香甜。 夏柿 拿起其中一枚戒指握住,在贺余霄逐渐充满神采的眼神中和他对视。 “贺余霄。”夏柿没有直接回答贺余霄上一个问题,而是轻声询问: “我可以试着亲你一下吗?” 贺余霄:“!!!” 人们总用语言和行动表示自己内心的激动高兴,直到现在贺余霄才知道,真正高兴激动到极点时,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通俗一点讲就就是—— 偌大的馅饼砸头上,砸懵了。 反观夏柿,哪怕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他仍然斯文温吞,单纯不带任何旖思。 他单纯的想亲贺余霄一下。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在本以为贺余霄忘了却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在浓浓夜色下看见贺余霄拎着蛋糕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在…… 应当更久之前。 夏柿其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会期待贺余霄发来的消息。 今天贺余霄又会跟自己分享什么呢? 是花园开得很精神的花,还是家里厨师又做了一道很好吃的菜?不好吃的菜也可以。 几个月不见,养在易帆家马场的马又长壮了吗? 十七年都没踏出过鹤安县的夏柿,透露小小的聊天框,从无数文字语音和照片中,了解了繁华的京市一角。 夏柿对自己未来要从事什么工作还不够明晰,但也不是毫无计划。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高中甚至是大学,都没有谈恋爱这一项的。 但是,是贺余霄的话,十七岁也没关系。 心意相通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又有什么可纠结浪费的呢? 夏柿很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可他的问题一说出口,呆愣的人就变成了贺余霄。 夏柿下意识思考,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太唐突了。 应当没有人恋爱一来就亲亲。 可应该也没人一来就送戒指的呀? 戒指都送了,不能亲亲吗? 夏柿实在没有经验,于是在贺余霄给出下一步反应之前,又慢吞吞改口: “那抱一下也可以的。” 回答夏柿的,是贺余霄一个大大的拥抱。 “柿柿……”贺余霄把脑袋埋在夏柿温软的肩颈处,双臂环绕在他后背,抱得很紧很紧。 “抱了就是你的了。”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眉眼一弯,回抱住他:“嗯。” 随着夏柿这轻轻的一声‘嗯’落下,脖颈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蹭: “私人订制,你不可以退货了。” 不管是戒指还是他这个人,都不能退货了。 夏柿偏头在贺余霄耳朵上碰了一下,用行动代替回答。 抱了,那亲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温热的柔软一触即分,意识到那是什么的贺余霄身体一僵。 在夏柿的注视下,原本就通红的耳朵,红意蔓延至脖颈,一直延伸到领口下看不到的地方。 对贺余霄这十分敏|感诚实的耳朵,夏柿盯着看了几秒,最后还是顺从本心伸手捏了捏。 用的是平时贺余霄捏他脸的力道。 通红的耳朵微烫,耳骨软软的,手感和摸自己耳朵完全不一样。 捏完后夏柿还不忘提醒:“贺余霄你耳朵又红了。” 又? 贺余霄敏锐的捕捉到这段话里的关键字,抬头看他: “为什么是又?” 他还有什么时候耳朵红过? 在撒谎瞒着和坦诚相告之间,夏柿犹豫两秒,最后选择了后者。 夏柿把之前他得流感,贺余霄留下来照顾他,不小心亲到他额头后装睡,但耳朵红暴露的事跟贺余霄说了。 贺大少爷震惊: “当时你没睡着?” 他当时耳朵红了吗?没有吧? 柿柿竟然知道他是装睡? 夏柿点头:“应该比你先醒一会儿。” 信息量太大,怂怂的装睡被戳破,要不是耳朵已经很红了,实在没有办法再红上加红,贺余霄高低得再添一抹颜色。 “……”贺余霄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我的心思,当时就暴露了?” 夏柿眨眨眼:“原来你想过隐藏的吗?” 贺余霄:“……”那倒也没有。 他简直恨不得全班全校都知道他的心思,免得又蹦出什么何子兰、王子兰来。 每在夏柿课桌或者书本里发现一封情书,贺大少爷的记仇名单就多一人。 馅饼砸下来的眩晕过去,贺余霄稍稍冷静下来。 吃了一口被搁置的蛋糕,贺余霄很艰难地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别笑得这么傻。 一点都不酷。 这感觉很奇妙,夏柿也有种不真实感—— 他们这就……早恋了? 他好像踩在了软软甜甜的里,心也随着一起变得飘浮,一头撞进奶油蛋糕中,半天不能归位。 目光落在戒指上,夏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贺余霄道: “这个戒指太扎眼了,平时不好戴的。” 先不提他们学校不允许带任何饰品,两枚戒指长得一模一样,其他人一看就明白了。 他们才高二,太明晃晃了。 就算早恋了,学习还是很重要,一切以学习为主,至于其他的……大学再说。 贺余霄:“没事,先放着不戴。” 戒指能送出去已经是贺余霄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结果,戒指现在不戴到手上也可以。 反正人已经被他圈住了。 他们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好再张扬,以免节外生枝。 学校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小情侣的确很多,但同性之间应该很少很少。 至少他们两人身边没有。 因此不说别的,首先夏爷爷夏奶奶这里就要瞒着,还得瞒得死死的。 夏爷爷夏奶奶年纪大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不上年轻人,万一受了刺激…… 这些都是贺余霄早就想好的,此时听夏柿的说要谈偷偷摸摸的地下恋,连曹北岸顾梦和陈长暮这些关系好的朋友都不能说,贺大少爷也丝毫不觉得委屈。 有什么委屈的,小白糕都被他圈到手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贺余霄简直太满意了,以至于夏柿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 完全没意见! *** 突然脱单耽搁了一下,看时间快半夜一点了,贺余霄才洗漱。 后面两人心思都不在吃上面,生日蛋糕还剩大半,好在大冬天气温低,没有冰箱也可以保存到明天 家里没有热水器,没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的热水,夏柿用暖壶里剩下的水让贺余霄简单洗漱了一下。 怕吵醒夏爷爷夏奶奶,两人全程轻手轻脚,在厨房对话都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 有避开家长偷偷摸摸谈恋爱那味儿了。 等两人终于收拾好躺在床上,分针刚好走过半圈。 夏柿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可他十分精神,没有半分困意。 两人盖着同一床棉被,关了灯躺下还没多久,贺余霄在被窝里的手,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握住了夏柿放在身侧的手。 手心相贴,彼此的体温感受清晰,夏柿飘忽了许久的心突然就定了—— 他和贺余霄,确确实实谈恋爱了。 心脏跳动运送血液至全身,贺余霄的体温顺着手心往上,带起一片细细密密的酥麻。 “怎么办?” 黑暗中夏柿听见躺在身边的贺余霄低声叹息: “怎么办,我觉得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了。” 从京市到半星村,奔波一整天,贺余霄本该倒头就睡,可他现在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亢奋。 他感觉自己现在精神好到,能立马绕村子跑个十圈八圈。 贺余霄的呼吸和声音都在耳畔,近在咫尺的距离。 夏柿不轻不重地回握,嗓音绵软: “闭眼酝酿一下。”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聊下去明天早上肯定起不来了。 贺余霄翻身面对着他:“柿柿你睡得着吗?” 夏柿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摇完头后,慢半拍意识到太黑了,贺余霄现在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好像也不困。”夏柿小声回。 贺余霄笑了一声,往夏柿的方向挤了挤,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第一次谈恋爱,激动得睡不着很正常。”! 第 54 章 鸭鸭 太阳冲破云层,穿透浓雾,照在身上没几分暖意,可冬日阳光光是看着,便令人心情愉悦。 夏爷爷夏奶奶起床后看见凭空冒出来的贺余霄,也不意外。 两人昨晚开门关门鸡飞狗叫的动静,爷爷奶奶是听见了一些的。 只是不知道两人回夏柿房间后嘀嘀咕咕在聊些什么。 夏柿生日是腊月二十七,没两天就除夕,明天贺余霄还要赶回京市。 夏柿也没想到贺余霄回来只待一天,来回路上花的时间都比这长。 不过贺余霄家人都在京市,他回去一家团圆理所应当。 听说贺余霄明天一早就要走,夏奶奶不赞成:“这么远跑回来不多住两天,就在家里过年啊。” 贺余霄笑着揽住夏奶奶肩膀:“奶奶,等开学我再来玩,到时候住到你烦我。” 说完这话贺余霄还看了夏柿一眼,眼里那意思——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住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 看懂了他的眼神,夏柿抿了下唇,低头很浅地笑了笑。 夏奶奶笑容慈祥,拍拍贺余霄手背:“欸,好好好,哪里会烦你。” 今日要杀一只已经不怎么下蛋的老鸭子,以往这活都是夏爷爷干的,夏爷爷去赶集不在家,夏柿就接过了这个任务。 贺余霄把一个碗放在青石板上,看一手拎鸭翅膀一手提刀的、他昨晚才新鲜出炉的小男朋友,开口: “要不我来吧?” 正拧鸭脖子到鸭翅膀的夏柿闻言抬头:“你会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郎官也是官,他不是新郎官,可男朋友上任也是需要表现的! 贺余霄撸了一把袖口,自告奋勇: “一刀的事,这么简单的事,我会。” 在夏柿家蹭吃蹭喝这么多次,贺余霄亲眼看见夏爷爷杀鸡杀鸭杀鹅不下十次,他觉得没什么难度。 把鸭脖子那里拔秃一小块儿,然后干脆利落划一刀,轻轻松松。 换了个身份,贺余霄想证明今非昔比,他已经是不是从前那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贺大少爷了。 见贺余霄胸有成竹的样子,夏柿和他做了个交接: “行,那你来吧。” “柿柿你离远一些。”贺余霄动手前对夏柿道: “万一血溅你身上。” 夏柿便旁边让了让。 贺大少爷第一次干这事,手没抖,只是操作不太规范,最后鸭血大半洒在了地上碗边,碗里剩小半还夹杂着几根鸭毛,不能要了。 贺余霄把放了血不动的鸭子扔去旁边,望向夏柿: “是不是还行?” 人生第一次杀鸭子成就达成! 夏柿笑着给予肯定:“很厉害。” 贺余霄凑过去:“我这么厉害没有奖励吗?” 夏柿问:“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贺余霄 一脸希冀:“要不……亲一个?” 贺余霄这话一落,夏柿第一反应是去看夏奶奶,确认奶奶没听见后,才温温绵绵的瞧他: “你在外面不要这样子。” 说好在家里要保密的。 “放心。”贺余霄道:“我看奶奶听不见才说的。” 他还没有那么不靠谱。 说完后顿了顿,贺余霄又问:“在外面不可以,在房间就可以吗?” 有热气涌上脸颊,夏柿不说话了,去厨房端热水。 生平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贺余霄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镇定,夏柿瘦削身影一消失,他立马不好意思的抬手搓脸,原地蹦了蹦—— 说出来了! 昨晚他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着,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的也是,小白糕都这么主动了,他当时怎么就没胆子直接亲上去。 怂,太怂了! 因此今早一睁眼,贺余霄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才能和夏柿亲一下。 夏柿倒了一大盆滚烫的热水准备给鸭子拔毛,没好意思看期期艾艾的贺余霄,把死掉的鸭子放盆中。 “哗啦——” 流了一地血,本该断气的鸭子遇水后突然扑腾起来,水花四溅,毫无防备的夏柿吓了一跳,短促地‘啊’了一声后,条件反射把手里的鸭子扔了。 “嘎——” 被扔老远的鸭子惨叫一声,不扑腾了。 贺余霄也是一惊:“什么玩意儿,还没死?” 贺余霄赶紧去看夏柿有没有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柿柿你没事吧?” 夏柿心有余悸地摇头:“我没事。” 只是鸭子死而复活,吓着了。 两人走过去一看,挨了一刀又被摔了一下,那鸭子鸭脯的位置还上下起伏呢。 贺余霄刚才那一刀不够狠,这鸭子还能呼吸没断气。 “竟然还活着。”贺余霄不可置信。 看着都疼,难怪这鸭子叫不出来了。 长痛不如短痛,从惊吓中回神的夏柿把它拎回来,干脆利落的给了一刀。 夏柿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小脸越嫩,下手越狠。 ‘咚’的一声,听得贺余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连只鸭子都杀不死的贺大少爷:“……” 贺余霄缓缓伸出了大拇指:厉害了我的柿。 突然就没脸要亲亲了呢。 *** 今日午餐丰盛,两老两小围坐一起,其乐融融气氛和谐。 临死前还受了一通折磨的老鸭,炖汤尤为香浓美味,贺余霄喝了两大碗。 快要吃完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哭嚎,紧接着是争吵。 男女老少什么声音都有,闹成一团。 一听外面这动静,夏奶奶和夏爷爷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夏柿听出这是住在夏林林家旁边的那一户人家的声音,眉头拧 起: “出什么事了?” 夏奶奶无奈:“还能是什么事?又闹起来了呗。” 外面人越来越多,闹哄哄的,夏柿和贺余霄两口吃完饭出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说句话都是错的……” “我不活了,我死了干净……免得讨人嫌。” “哎呀谢大姐,别怄气,把身体怄坏了。” “就是,快出来,里面那么湿。” 对面的小山上围了好几个人,夏柿家前面的空地上也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其中大半都还端着饭碗。 人群中一眼看见夏林林,夏柿贺余霄过去,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两人开口问,夏柿就从村子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弄清楚了原委。 谢婆婆又和她儿媳妇吵架了,吵得还挺凶,她儿子不帮着她说话,心灰意冷下,谢婆婆去柴房拖了一把扎好的稻草就往自己生基里走,说要死在里面,一了百了。 谢婆婆的生基,就修在对面的小山上。 贺余霄没太听懂,拉了拉夏柿衣袖:“柿柿,你们说的生基是什么?” 夏柿小声解释:“在我们这里,指的是事先给活人准备的墓。” 有些人对这些东西避之不及,但村子里的老年人对这种事大多看得很开,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 与其等人走了再着急忙慌准备,不如事先找好位置。 也给子孙后代省事了。 贺余霄还是第一次知道,先是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一惊: “那那个谢婆婆……” 岂不就是跟家里吵了一架,就自己往那啥里钻? 大白天的,贺余霄觉得有点瘆得慌。 不是什么好凑的热闹,夏柿拉着贺余霄回家。 家里夏奶奶夏爷爷也正在讨论谢婆婆一家的事,贺余霄才知道谢婆婆家庭不和,经常吵架。 夏奶奶:“谢大姐她儿子儿子不想养了,想方设法把她往女儿那边送,可谢大姐又想跟着儿子过……” 谢婆婆女儿就嫁到邻村,翻个山头的距离,隔得并不远。 之前她被儿子送到女儿家过了两个月,自己弯腰驼背翻过山头,站在儿子家屋后期期艾艾喊儿子,说还是想在儿子家住,想看看儿子孙子。 然后她儿子便哄她,说等杀了年猪就去接她,这样家里伙食也好一些。 谢婆婆就这样又被哄回了女儿家,直到儿子过年。 夏奶奶长声一叹:“这接回来还没两天呢,又吵起来了。” 贺余霄听得唏嘘不已,又气愤:“谢婆婆儿子儿媳不喜欢她?” 这也太过分了吧!听上去谢婆婆都快八十岁了。 夏奶奶:“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也不能全怪她儿子儿媳……” 谢婆婆年轻时,是他们附近几个村出了名的厉害,这厉害不是褒义词。 简单来说,就是 一个偏心小儿子、不断找事磋磨大儿子儿媳的恶婆婆: 比如冬天下雨不许大儿媳进屋、大儿媳坐月子还动手打骂,逼她下地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大儿子…… 后来小儿子意外身故还不知收敛,现在老了,又想跟着大儿子一家生活。 听了夏奶奶的话,贺余霄: “…………” 这很难评。 半分钟前还在同情谢婆婆的贺余霄,现在满脑子就剩两个字:报应。 *** 收拾完厨房回到房间,夏柿问贺余霄要不要睡个午觉,后者却反手关上门,随即牵住了他的手。 夏柿心头重重一跳,忽地想起贺余霄的话: 在外面不可以亲,回房间就可以了吗? 想到这里,夏柿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眼睫颤了颤,被贺余霄牵住的手指轻微的屈了屈。 昨晚气氛很好,夏柿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而现在……他甚至不敢抬眸直视贺余霄的眼睛。 要、要亲吗? 夏柿有点紧张,悄悄抬眼瞧贺余霄,然后就听对方心有戚戚然地开口: 家庭不和睦日子也太难过了。■[(” 夏柿飞快地眨了下眼:啊? 感叹完后,贺余霄想起什么似的,很认真地看夏柿,郑重地开口: “不过柿柿你放心,你不会遇到恶婆婆的。” 夏柿:“???” 啊? 贺余霄跟夏柿保证: “路女士人很好的,肯定会和我一样超级喜欢你的!”!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5 章 散步 夏柿没有担心过恶婆婆的事,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没成想贺余霄如此以己度人,急哄哄拉着他的手,就是让他放心。 贺余霄神情郑重,夏柿好无奈地看他: “我没有担心这个。” 开家长会的时候夏柿见过贺余霄的爸爸,没有见过路女士,不过这两年听贺余霄跟家里打电话,还有和贺余霄的聊天中,就知道他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更何况贺余霄爸妈经常隔着电话关心他。 “那就行。”看向夏柿时,贺余霄眼眸如星璀璨。 听了谢婆婆一家鸡毛蒜皮的事,贺余霄受到的启发不止想到了恶婆婆,还想到了儿女教育问题,不能厚此薄彼。 转念一想他和夏柿在一起,没有儿女教育这个烦恼。 省心! 贺余霄这么一打岔,夏柿心里那点紧张也没了,转而问他: “赵叔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贺余霄看了眼时间:“说好的六点半。” 贺余霄买了今天最晚一班回京市的机票,到京市机场都凌晨了,不过今天能和夏柿在一起吃晚餐,贺余霄觉得很值。 可惜半星村离机场太远,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 家里没有别的事做,夏柿想了想拿出试卷,问贺余霄要不要一起刷题。 贺余霄:“?” 回来这么一天贺余霄自然没带作业,但夏柿这里别的没有,试卷教材管够。 没想到两人关系转变谈恋爱了,也躲不了做题学习。 贺余霄半真半假的叹口气:“今天就不能休息一天?” 哪有人谈恋爱的第一天,是坐在一起刷题啊? 况且今天还是夏柿的生日。 夏柿觉得贺余霄说的有道理:“可是没有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呀。” 村子里有人杀猪倒是热闹,可过于热闹了,到处都是人。 换作以前贺大少爷很乐意凑这个热闹,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杀年猪,现在他只想和夏柿待在一起。 难得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他才不想去看什么肥猪。 只要和夏柿待在一起,就算是学习他也认了。 贺余霄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那刷题就刷题吧。” 到最后夏柿还是没有魔鬼的拉着贺余霄在房间学习,跟夏奶奶说一声后带着贺余霄出去散步了。 夏柿在感情上是有点点迟钝,听贺余霄说后也反应过来了。 贺余霄不远千里赶回来替他过生日,两人又刚在一起,在房间排排坐着学习是不太像样。 卷子什么时候做都行,不差这一天。 村里马路修好后,散步也有了不脏鞋的平坦地方。 夏柿脖子上戴着的初三那年贺余霄送的羊绒围巾,这是夏柿拥有围巾的第三个冬天,后面贺余霄又送了他几l条围巾,可这条他小心保 管,几l乎看不到使用痕迹。 贺余霄的羽绒服保暖不用戴围巾,在出门前夏柿却拉住他,让他弯腰。 很快,贺余霄脖子上多了一条黑色围巾。 出门后贺余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系得整齐的围巾,心有点飘。 柿柿亲手给他戴的围巾。 亲手!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柿柿最多把围巾递给他,不会亲手帮他戴。 他和夏柿柿真的谈恋爱了! 嘿嘿。 出门没戴手套,夏柿双手捂在外套口袋里,听见贺余霄的声音,略带不解: “你在笑什么?” 贺余霄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立马一敛神色: “没什么。” 午后浓雾彻底散去,太阳暖融融,柏树枝头全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和斑鸠。 马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车之外,并没有第三个像夏柿贺余霄这样闲逛的。 冬日这样冷,一年到头就轻快这几l天,大家更愿意在家烤火看电视,或是去关系好的邻居家串门闲聊坐着晒晒太阳。 这一路稍显冷清,可不管是夏柿还是贺余霄都不介意。 贺余霄偏头问夏柿: “我们谈恋爱的事,曹北岸他们也不能说吗?” 关于这个问题,夏柿没直接回答,而是问: “你怎么想的呀?” 曹北岸顾梦他们,个人感情有点变化都会在小群分享,顾梦连她和她们班的班长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第一次牵手都跟他们说了。 细节顾梦没说得太清楚,大概是怎么样的他们都知道,陈长暮也知道—— 陈长暮凭借尊贵的书吧会员,成功和曹北岸顾梦他们混熟,得到了进入小群的许可。 贺余霄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暗搓搓想秀恩爱,很客观答: “瞒得了一时,一直瞒着不现实,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或早或晚而已。 夏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担心我们不主动说,后面他们自己发现了生气吗?” 贺余霄一脸正直点头:“肯定会生气啊,换位思考一下,你不生气吗?” 夏柿眨眨眼,好认真地想了想: “我好像不会生气。” “若是他们谈恋爱后没跟我们说,应该也是有他们的理由的。” 他们关系很好是没错,但都是独立完整的个体,不一定事事都要跟朋友分享。 贺余霄先是被夏柿无比顺口的‘我们’‘他们’这样界限分明的用词取悦,随后又是一噎。 整理了一下表情,贺余霄循循善诱: “可是他们都说了,我们藏着掖着是不是不太好?显得太见外了,要是他们因此误会我们不把他们当朋友怎么办?” 夏柿歪头看他,本该清冽的嗓音因为主人的斯文,听上去软软的: “会吗?” 贺余霄差点被 他可爱昏,立场都晃了晃:“当、当然啊!” 夏柿抬眼瞧贺余霄的神色,不是很确定地开口: “贺余霄……你是不是想跟他们说啊?” “当然——”贺余霄咳了一声:“也没有想吧,就是觉得应该透露一下?” 其实是想的,只是贺余霄尊重夏柿一切决定,若是夏柿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他也可以忍。 听着他话里可疑的停顿,夏柿脸颊两个小梨涡露了出来,杏眼弯弯: “可是我想。” 贺余霄嘴里的长篇大论卡壳,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听错: “你想?你想什么?” 夏柿意外坦诚:“我们谈恋爱的事,我想告诉他们。” 直到现在,每周在书吧一起学习的时候,曹北岸他们都会调侃打趣,谁谁谁又给夏柿或者贺余霄买早餐买水了,接着问问题或者其他事找话题接近两人了。 夏柿是性子软得好像没脾气,也不代表换了身份他喜欢听到这些话。 若是曹北岸陈长暮顾梦三人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肯定就不会继续说这些话来打趣他们了。 说到底……夏柿其实也没有贺余霄想的那样大度。 对此贺余霄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坏心眼道: “那我们就不瞒着,也不主动告诉他们,看他们什么时候能看出来。” 直愣愣告诉他们是有些突然,夏柿认为顺其自然是个不错的办法。 夏柿点头说好。 贺余霄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故作自然问: “柿柿你手冷不冷?” 夏柿手一直揣在暖乎乎口袋里,他刚想摇头说不冷,抬头对上贺余霄的目光,再看对方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样导致有点红的耳朵。 在摇头的前一秒,夏柿心领神会,把到嘴的话改成了‘有一点冷’。 贺余霄立马把自己羽绒服口袋撑开: “那你把手放进来,我给你暖暖。” 从出门贺余霄就惦记这事了,刚才离村子太近人多,他一路忍到现在。 贺余霄眼睛很亮:“你放心,我口袋里被我暖热了。” 不知名的白色飞鸟掠过水面,长长的喙在水中一点,叼起食物又扇动翅膀优雅离去,留下涟漪一圈圈在水面荡开。 水面涟漪向四周泛开,似乎波及到了站在马路边的夏柿。 他和贺余霄对视,心里那片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湖泊,也有掀起波纹阵阵。 夏柿发现从昨晚开始,自己就不太能平静地和贺余霄对视了。 夏柿率先移开视线,一言不发把手从自己口袋挪出来,又挪到贺余霄口袋中。 指尖和手心相触,下一秒就被贺余霄紧紧牵住。 注意到夏柿手同样温暖后,贺余霄嘴角都快没出息的咧到耳后。 按耐住跳动飞快的心脏,两人表现得都很从容淡定,只是耳朵一个比一个红。 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哪怕只是简单地手牵手散步,也令人无比满足,贺大少爷快要爱上这项简单的运动了。 *** 早早吃过晚饭,贺余霄要离开了。 一过六点天色就暗了下来,夜色和浓雾一起笼罩下来,十米开外都看不清对面杵着的是人还是电线杆。 云雾缭绕从指间流过,带起一股潮气,朦胧宛如仙境。 仙境中,夏柿站在路口陪贺余霄一起等赵叔。 相聚总是短暂,贺大少爷挂在夏柿身上,不满足的哼哼唧唧: “早知道就跟他们说我就在南溪镇过年了。” 刚确定关系,才相处一天又要天南地北的异地,接他的车还没来贺余霄已经开始难受了。 不想走。 一米八几l的大高个突然孩子气,夏柿忍俊不禁: “叔叔阿姨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 贺余霄也清楚这根本不可能,但这不妨碍他耍赖: “柿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过年啊。” 夏柿就感觉贺余霄脑袋在自己肩颈出蹭啊蹭,拉长声调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夏柿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答: “可能……工作后?” 晴天霹雳,懒叽叽的贺余霄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夏柿: “工作后?” 这么久?!!!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6 章 满怀 他们现在高二,在不考研的情况下,工作至少还要五年。 起码五年! 本来就蔫儿L的贺余霄,在夏柿说完后更蔫儿了。 薄雾在贺余霄那张帅到凌厉具有攻击性的脸上勾勒,添了两分朦胧的柔和。 见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夏柿嗓音温温绵绵: “那没有办法呀。” 不管是他丢下爷爷奶奶还是贺余霄扔下叔叔阿姨,都不太好。 夏柿想的是以后时机成熟了,跟家里坦白了,就可以一起过年了。 夏柿:“而且只有过年,我们可以在一起过其他很多节日。” 贺余霄没有被安慰到:“可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团圆美好的一天,贺余霄还是想和夏柿一起跨年的。 夏柿抱住好似没骨头的贺余霄,忍笑让哼哼唧唧的他成熟一点。 两人都穿着厚厚的外套,一把能抱个满怀。 贺余霄理不直气超壮:“我已经很成熟了。” 十八岁的成熟的贺余霄才好哄,蔫儿L了只哼唧两声,要是五六七八岁不成熟的贺余霄,没有一堆好处一把糖是哄不好的。 远处车灯穿透夜色,夏柿问: “是不是赵叔来了?” 他们这条马路平时经过的车不算多,这个点很有可能是赵叔来接贺余霄了。 贺余霄抬头,隐约看见车灯闪过:“可能是。” 来车转弯后逐渐开近,夏柿视力好,夜色下艰难分辨清楚,确实是贺余霄家的车。 “是赵叔。”夏柿收回远眺的视线,偏头对贺余霄道: “那你——” 到机场给我说一声。 后面半句话夏柿没说出口,因为贺余霄突然挡在他面前,低头亲了他一口。 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很快贺余霄就拉开了两人距离。 夏柿完全没想到贺余霄会突袭,人僵在原地,嘴唇一阵发麻。 贺余霄嘴唇也有些麻,倒不是轻碰一下身体有这么大的反应,而是第一次没经验加上紧张,他亲上去时力道没控制好。 两人嘴唇纯粹是撞麻的。 夏柿漂亮的大眼睛极缓地动了动,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唇|瓣。 这时小车在旁边停下,赵叔按下车窗: “小少爷,小夏。” 时间紧迫,没有多少时间拿来依依惜别,贺余霄揉了揉夏柿脑袋: “柿柿,那我就先走了。” 夏柿回神,看着淡定从容的贺余霄,愣愣点头说好。 然后夏柿就见贺余霄淡定转身,淡定抬步朝小车走去,淡定的……同手同脚了。 不仅夏柿注意到了,赵叔也发现了: “小少爷,你怎么同手同脚。” 贺大少爷淡定的身姿一僵,低咳一声很快调整好,若无其事的上车。 夏柿没忍住偏头笑出了声。 “小夏我们走啦。”赵叔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对夏柿道:“拜拜。” 夏柿伸出挥了挥:“拜拜,晚上黑赵叔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赵叔笑呵呵说他知道。 贺余霄脑袋伸出车窗:“柿柿你快回去吧。” 夏柿笑着应了声,人站在原地没动。 ‘拜拜’来‘再见’去,等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夏柿呵出一口白雾,转身往村子里面走。 一边的车上,贺余霄维持一阵的淡定脸不见了,懊恼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恨铁不成钢—— 怎么就这么丢人! 不就是亲了一口么,竟然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他刚才那副样子落在夏柿柿眼里,岂不是蠢爆了? 啊……没脸见人了,不过……亲到了诶嘿。 驾驶座的赵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就见自家小少爷一会儿L拍大|腿一会儿L傻笑,心里莫名: 短短一天时间不见,走路同手同脚不说,上车后一会儿L沮丧一会儿L高兴的……咋了这是? *** 放假见不到面,和贺余霄谈恋爱前后好像也没多大变化,两人照常通过手机联系。 唯一明显变化是,贺余霄现在每天晚上都会给夏柿打电话,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久开学见面。 聊天时贺余霄的表情包也更新换代了,用一堆可爱猫猫狗狗说‘想你’‘爱你’‘么么哒’之类的话。 夏柿每一个都认真收藏起来,偶尔也会给贺余霄发一两张应景的。 见不着面的每一天,两人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页又一页。 …… 阳光暖融的初春,田间地里不再冻霜,枝头抽芽,夏柿换下了厚厚的冬装。 鹤安中学开学了。 时隔大半个月再见面,贺余霄和夏柿两人躲在房间抱个满怀。 贺余霄抱着掂了掂夏柿:“怎么感觉你瘦了?” “没有。”夏柿眼尾微弯:“我应该还胖了两斤。” 贺余霄捏了捏夏柿的腰,笑着开口:“没看出来,我好好感受感受。” 一门之隔,莫姨钱叔赵叔都在忙碌,窗外阳光洒了一地。 阳光下夏柿仰头看贺余霄,贺余霄恰巧垂眸。 视线相触的那一刹那交缠,两人呼吸不约而同都静了一瞬。 呼吸相闻,夏柿觉得被贺余霄揽住的脊背开始发麻,被贺余霄盯得莫名心慌。 心跳都不自觉加快。 贺余霄眼神深邃,看夏柿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像是感受到危险气息,夏柿抓着贺余霄外套的手松了松,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是哪个动作刺激到了贺余霄,抱着夏柿的胳膊紧了紧。 夏柿整个人被贺余霄的力道带得向上,本能踮脚稳住身形,下一秒,唇|瓣相贴。 吸取上次经验,贺余 霄这次没有撞麻夏柿的嘴唇。 青涩的吻技毫无技巧可言,与其说是久别重逢的接吻,不如说是两方的生疏试探。 就算有贺余霄胳膊做支撑,踮脚久了夏柿也累,微微偏开头,小声开口: “贺、贺余霄……” 夏柿脸有些红,贺余霄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在眉心落下一吻,低声哄他: “不亲了,让我再抱一会儿L。” 贺余霄说话时吐息就落在耳畔,夏柿觉得有些痒,抬手揉了揉,乖乖任由他抱着。 “叮铃铃——” 轻快的铃声响起,打破两人之间暧|昧氛围,贺余霄皱着眉去看手机,想看是谁这么煞风景。 见贺余霄眉眼下压满是不悦,夏柿无声地扬了扬唇角,轻轻拍了拍贺余霄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 贺余霄没放,就这样抱着夏柿去拿手机。 一看联系人,贺余霄‘啧’了一声:“陈长暮打来的。” 夏柿拿他没办法:“你接呀。” 贺余霄嘴角下压:“早不打晚不打,不想接。” 最后还是接了。 明天才正式开学,陈长暮先贺余霄一天回到鹤安,问他要不要出去骑单车。 贺余霄:“骑车?” 陈长暮:“是啊,曹北岸顾梦他们都说可以,在群里问你和夏柿你们都不冒泡,他们就让我打电话问问你。” “你和夏柿现在在一起吗?怎么两人都不看群消息。” 贺余霄看了夏柿一眼:“在一起,刚才在忙。” 陈长暮随口问:“今天学校又没什么事,你俩忙啥呢。” 想到他们俩刚才在忙什么,贺余霄眉梢一挑,被打扰的心情突然好了: “你猜?” 陈长暮:“……???” 有病? 陈长暮沉默两秒,试探:“你们刚才在刷题?” 贺余霄嗤笑一声:“你也只能想到这种没趣的事了。” 陈长暮:“……” 面无表情的陈长暮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他有病才真的猜! 两人离得近,夏柿自然听到了电话的内容,等挂了电话才好无奈地看他: “你要是这样,他们很快就会猜到了。” 刚才那一瞬间夏柿好像看见了贺余霄身后翘起的尾巴。 贺余霄顺势低头又在夏柿腮帮子亲了一口: “猜到就猜到吧。” 反正也没想瞒,贺余霄还挺期待知道他和夏柿谈恋爱后其他人的表情的。 一定很精彩! 贺余霄:“我们给他们一个惊喜。等他们知道,肯定羡慕死我了。” 夏柿默默想有可能是惊吓。 夏柿看了眼聊天群,大家决定趁春|光明媚骑单车去鹤安的一个古镇玩。 古镇不大,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游客,没被过度开发的好处是环 境不错人还少。 适合骑行。 古镇他们学校不远,公交就能直达,骑车大概半小时就能到。 他和贺余霄一直没说话,群里一直在艾特他俩,夏柿让贺余霄放开自己,打字回 【一只小甜柿:可是我不会骑车。】 是的,虽然贺余霄断断续续教了夏柿很久,但他一直没有学会骑车。 倒是没少摔跤。 夏柿好像没有长骑车这一根筋,只要贺余霄一松手,不超过五秒他车一定会歪七扭八的倾倒。 明明很简单的一项运动,贺余霄也不知道为何对夏柿来说就这样难,怎么教都学不会。 哪怕是资深柿吹贺余霄,也不得不承认,在骑车这一环节遇到了滑铁卢。 【全群唯一美|少|女:没事的,可以租那种双人自行车。】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对,找个人带你就行。】 【朝朝暮暮:?你不会骑车?】 【一只大元宵:@朝朝暮暮柿柿不会骑车怎么了?】 【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没什么啊,我就问问,你今天吃错药了?】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哈哈哈你说班长贺哥不高兴了。】 【全群唯一美|少|女:习惯了习惯了。】 【朝朝暮暮:……】 没一会儿L,夏柿收到了陈长暮的私聊: 【朝朝暮暮:我没有说你不会骑车不好的意思,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朝朝暮暮:不过,贺余霄也太敏|感了吧,护你跟护什么似的。】 【朝朝暮暮:还好你不是个女生,不然我都要觉得他是对你有意思了。】 看见陈长暮这话,夏柿有点心虚,实在不知道回什么,就回了个表情包。 【一只小甜柿:猫猫疑惑歪头,jpg】 和夏柿贴在一起的贺余霄余光不小心扫见他的屏幕,乐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陈长暮终于聪明了一回。” 夏柿:。?” 说完后贺余霄在群里发了两个红包。 【一只大元宵:@朝朝暮暮我收回之前说你笨的话,你还是挺聪明的。】 【一只大元宵:到时候我和柿柿骑一辆车就行。】 陈长暮抢了红包,对贺余霄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表示疑惑。 在曹北岸和顾梦的‘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刷屏下,陈长暮真情实感地担忧贺余霄的精神状态: 【朝朝暮暮:你今天真的没吃错药吗?】 【一只小甜柿:……】 【全群唯一美|少|女:虽然……但是,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一只小甜柿@一只大元宵,每次看到你们的昵称,我都会以为是情侣名了,你们就不能改一下?】 【全群唯一美|少|女: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叛变跟着安中的人一起磕你们的CP了!】! 第 57 章 恍惚 这两年夏柿和贺余霄关系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性别不对,流言蜚语早就满天飞了。 调侃的话顾梦之前经常说,大家都没当真—— 男生之间的友谊简单又复杂,班上还有关系不错的男同学互相老公老婆的喊,整天搂搂抱抱坐大|腿,比真情侣还腻歪。 夏柿习惯了倒是没什么感觉,而贺余霄低调的又发了几个红包。 别问,问就是贺大少爷今天高兴。 *** 经过多方允许,下午顾梦把她口中书呆子班长男朋友也带来了。 顾梦的男朋友叫汤朔,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见到贺余霄夏柿陈长暮后,原本还算神态放松高兴的汤朔瞬间紧张起来—— 女朋友的好朋友都长这个样子吗? 成绩好就算了,颜值会不会太高了? 等看见曹北岸后,汤朔稍稍平衡一些,还是有正常普通人的。 感受到汤朔格外友好亲切的视线,曹北岸:??? 第一次见面,短暂寒暄后,一行六人走进租车店挑选单车。 普通单车后座也可以载人,贺余霄寻求夏柿意见: “柿柿你想坐哪个?” 夏柿目光落向双人自行车:“这个吧。” 双人蹬车总比一人轻松,更何况这次来回车程不算短。 贺余霄心底也觉得双人自行车好,这样夏柿坐得也舒服一点,腿可以舒展。 顾梦和汤朔都会骑单车,两人还是和夏柿贺余霄一样选择看双人款,理由很充分: 这样就不会出现一人骑得快一人慢,两人拉开几十米的距离,快一些的不得不停下来等另一人或者交流全靠吼的情况。 换而言之,方便黏黏糊糊谈情说爱。 曹北岸见此转而看向试车的陈长暮: “暮哥,要不咱们也合群点,也租个双人款?还能省五块钱。” 陈长暮婉拒:“……倒也不必。” 两辆双人款两辆单人款,站在租车店门口倒也是对称。 贺余霄对夏柿道: “到时候你蹬就好,我来把握方向。” 双人款后面也有车把,只是固定车把不能掌控方向,只能放手。 夏柿点头说好,又心怀希望:“说不定我今天就学会骑车了。” 贺余霄神情一凛,对,很有可能。 说完贺余霄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绝对,万一后面没学会夏柿心里不好受怎么办? 于是,贺大少爷又很严谨地打补丁: “学不会也没事,以后去哪儿我都可以载你。” 单车而已,会不会都不重要。 在学骑车上接连受挫,夏柿心态还算平稳,他没有事事都要做到最完美的伟大追求。 去古镇有两条常走的路,夏柿贺余霄他们选了沿途风景更好的小路。 曹北岸一 骑绝尘,贺余霄夏柿慢悠悠,顾梦和汤朔更慢,一路说说笑笑,夹在四人中间的陈长暮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感觉自己就很多余。 “夏柿。” 听到陈长暮的声音夏柿扭头,就见前者快速骑到他们车旁边,问: “你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 夏柿点头。 后面的小情侣气氛实在一言难尽,陈长暮只能来夏柿贺余霄他们这儿寻求同类庇护,没话找话: “你们这车好骑吗?” “我感觉还好。”他们这辆车都是贺余霄在骑,夏柿基本没费什么力,脚踏踩得很轻松。 陈长暮维持和两人同样的车速: “听说古镇上有家云片糕做得很好吃,到时候买点尝尝。” 班上就有来自古镇的同学,对那家店里的云片糕是夸了又夸,馋了大批同学。 夏柿:“他们说镇上有好几家卖云片糕的。” 一家生意变好后,陆续就有店铺卖同款,招牌装潢产品都差不多,有时候本地人看了克隆店铺都分不清谁是谁。 至于来旅游的外地人,能不能买到原版全看运气。 骑车去古镇玩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问本地的同学,他们几人到时候只能去碰运气。 “哈哈哈哈哈。” 身后,顾梦的笑声传来。 顾梦长得是很好看,谁见了都得说是个美女,但她平日是比较大大咧咧的性格,笑声总是爽朗中带着一丝不拘小节,大家都说好好一个美女,可惜长了一张嘴。 然而顾梦刚才这笑声听起来,竟然有点小姑娘的含蓄和矜持。 夏柿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笑。 陈长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梦双手搭在汤朔的腰间,笑颜如花,和往日截然不同。 陈长暮‘啧’了一声: “他们说恋爱会改变一个人,我之前不相信,现在信了。” 瞧瞧顾梦,性格都变了。 正在恋爱中的夏柿贺余霄:…… 莫名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心虚之余,夏柿又下意识的在心里想—— 他和贺余霄的性格变了吗? 好像没有。 不管是自己还是贺余霄,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夏柿开口道: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 也有人恋爱前后是一成不变的。 陈长暮老神在在地摇头:“你还没有谈恋爱,你不懂。” “所有人在恋爱的时候,都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呈现给对方。” 至于那些不好的缺点,哪怕无伤大雅,也会小心翼翼的藏了又藏,生怕被对方发现,影响自己在对方心里的美好形象。 夏柿听后下意识抬头看前面的贺余霄:“有吗?” 贺余霄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当然有。”陈长 暮斩钉截铁开口: “等你以后真的谈恋爱你就知道了。” 陈长暮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网上冲浪多了,对上夏柿这样一心只有学习的恋爱纯良小白,他觉得自己都是情感大师了。 理论一套接一套的。 没谈过恋爱的夏柿:“……” 对上陈长暮坚定的眼神,夏柿突然产生了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 而夏柿的同盟贺余霄显然不觉得罪恶,还饶有兴趣的问: “你好像很懂,不会背着家里偷偷谈恋爱了吧?” 陈长暮:“不要污蔑我,谢谢。” 陈长暮义正言辞:“早恋什么的,一听就很影响我学习。” 贺余霄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下巴一抬:“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 “你就谈过了?” 陈长暮不懂,贺余霄这突如其来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贺余霄没回答陈长暮的话,但脚下踩得飞快,光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骄傲自得。 要不是跟夏柿约好,要让陈长暮他们自己发现,贺余霄肯定立马嘚瑟—— 我当然谈了! 还和我男朋友骑一辆单车呢! 单身狗你羡慕吧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后脑勺都写着‘快猜出来’‘我就是谈恋爱了’的人,夏柿有点无奈的笑了笑。 幼稚鬼。 担心没过一天就被看出来,也不知道陈长暮他们对两个男生谈恋爱这事什么态度,怕太突然吓到他们,夏柿贴心的换了个话题和陈长暮聊。 夏柿和陈长暮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前面的贺余霄想着陈长暮是可怜的单身狗,非常大度的忍了一段路。 没想到,这人就跟在他们身边不走了,贺余霄终于忍不住了: “陈长暮。” 正和夏柿聊寒假作业的陈长暮随口应道:“干嘛。” 贺余霄没好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健谈?” 好好的二人世界,陈长暮非要挤进来,害得他有好多话都不方便说。 陈长暮奇怪:“我跟夏柿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 贺余霄:“你打扰我们骑车了。” 贺余霄和陈长暮关系比之前好很多了,但放假回京市时,在陈长暮爸妈面前,陈长暮还是会和他装不熟。 贺余霄懂陈长暮的意思,是怕他爸妈再借着两人的关系扒着贺家吸血。 贺余霄也领陈长暮这个情,没让他为难,但这并不代表贺余霄能忍受他干扰自己谈情说爱! 平时还算聪明,怎么关键时刻一点都不会看气氛的?! 陈长暮不明所以,强调了一遍:“我和夏柿聊天,打扰你骑车?” 贺余霄:“当然。” 陈长暮:“……?”这个逻辑它通顺吗? 夏柿拉了贺余霄后背衣服一下, 示意他不要这样。 贺余霄单手掌握车把,反手握了夏柿手一下。 看他突然松手,学车摔出一点心理阴影的夏柿心一惊,好在贺余霄车技好,就算一只手骑车,车子也不摇不晃,十分稳当。 “别怕,我不会摔着你的。” 感受到夏柿动作的慌乱,贺余霄嗓音带笑,还捏了捏他的手指。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就算不扶车把手也没关系的夏柿,在贺余霄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贺余霄,你认真骑车。” “汤朔,你不要东看西看!” 夏柿的话和落后一些的顾梦声音重合,连说话的内容都差不多,陈长暮条件反射地回头,正好看见顾梦玩闹似的拍汤朔脑袋。 看看顾梦汤朔,再看看夏柿贺余霄,陈长暮:“……” 这诡异的同步率是怎么回事? 陈长暮目光落在贺余霄还握着夏柿的手上,精神都有点恍惚—— 这诡异的打情骂俏即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前面曹北岸久等不见人影,又骑了回来,扬声问: “你们在后面干嘛呢?怎么骑这么慢?” 陈长暮恍恍惚惚答:“在打情骂俏。” 确切的说是他在看另外四人打情骂俏。 曹北岸:“???” 曹北岸看向贺余霄,浓眉大眼的脸上满是茫然: “暮哥体力这么差的吗?” 才骑这么一段,就把脑子气坏了,就已经累的神志不清,说胡话啦? 贺余霄心情很好的一耸肩:“谁知道呢~” 夏柿:“。” **** 这座冷门的古镇真的很小,被开发的总共就两条长街,里面有一个不是很出名的人物故居,街上的店铺都不是什么网红店,还有很多是面向当地居民的商铺。 青石板和青砖白墙木屋檐,现代气息不浓,拍照倒是很出片。 夏柿对拍照没什么兴趣,架不住贺余霄拉着他一直拍个不停。 路过一个身上长了青苔的石狮子,贺余霄都要怂恿夏柿去和石狮子合影留恋。 不但拍夏柿单人照,贺余霄还搂着夏柿拍合照,各式各样的合照。 在一棵据说有400年树龄的古树下拍过照片后,贺余霄翻着相册,语气有些遗憾: “早知道就把单反带出来了。” 贺余霄凑到夏柿身边给他看刚拍的成果: “回去我就买个相册,把这些照片洗出来。” 夏柿指着其中一张:“这张都拍糊了,要留着吗?” 贺余霄想也不想回答:“当然要留着。” 这可都是他们的恋爱证明! 拿着一杯果汁的曹北岸单手扶车,感慨: “贺哥你竟然这么喜欢拍照,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贺余霄丢过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你不懂。” 陈长暮看看让汤朔给自己拍照的顾梦,再看看凑在一起对着刚拍的照片挑挑选选的,贺余霄和夏柿,精神再次恍惚。 和相处还有点点拘谨的顾梦和汤朔相比,贺余霄和夏柿怎么越看越像出来玩的小情侣? ⒕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真的……好怪? 恍恍惚惚的陈长暮用力晃了晃脑袋,难道是他长了颗恋爱脑,看谁都不对劲? …… 一条街上卖云片糕的店有二四家,每家的店员看见顾客经过都卖力吆喝,招牌上都写着老字号,光从品相来看,夏柿根本分不清哪一家才是最正宗的。 几人只能碰运气,一人买了一些,好在味道还不错,没有踩雷。 经过卖文创的店,顾梦提议进去逛逛: “看着还挺有趣的。” 这家文创店也不大,明信片摆了一展柜,夏柿抱着闲逛的心态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套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国画的图案,很普通的设计,可夏柿一眼就看见封面上圆滚滚的汤圆。 文创店老板走过来,见他们都在看明信片,热情介绍: “若是你们有想寄明信片的人,我们这里还有信封和邮票,可以在这里写了后投放到门口的邮箱,我们负责寄出,还可以指定时间。。” 陈长暮:“时间邮局最近好火。” 没想到这一阵风也吹到了这座小古镇。 明信片并不贵,夏柿花钱买了一套。 老板笑眯眯结账:“那边有桌子和笔,你要现在写吗?” 在老板的注视下,夏柿腼腆地笑了下:“谢谢,不用了。” 从看见夏柿买的明信片包装上的白白胖胖的汤圆后,贺余霄嘴角就没下来过。 当着陈长暮曹北岸他们的面,贺余霄明知故问: “柿柿,你买明信片是要送人吗?” 瞧见贺余霄眼底的高兴和打趣,夏柿抿了下唇,突然升了点恶趣味,故意道: “没有哦,我是要买回去收藏的。” 贺余霄听后一挑眉,笑意不减: “店里这么多好看的,你怎么选择这一套有汤圆的?” 顾梦挑了一套大熊猫的,把贺余霄的话听了一耳朵,随口问道: “夏柿你买的这一套的确不算好看,你很喜欢汤圆吗?” 这话夏柿还没想好该怎么接,一旁的曹北岸笑着接了一句: “突然想起来,贺哥的企鹅昵称不就叫一只大汤圆吗?” 顾梦:“是哦,仔细看这明信片上的汤圆和贺哥的头像也有一点点像。” 贺余霄笑得更开心,夏柿感觉有点耳热,抬手摸了摸耳朵,没说话。 曹北岸顾梦只是随口一说,没有真的觉得夏柿买这一套明信片是因为贺余霄,只有陈长暮。 陈长暮看看笑的有点傻的贺余霄,再看看抿唇不语的夏柿,精神又是一阵恍惚。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真的……没有 人觉得奇怪吗? 夏柿买了明信片,贺余霄也没有空手而归,去跳了两个很可爱的小玩|偶挂饰。 一出门,贺余霄就把其中一只小玩|偶递给了夏柿,后者也很自然的接过,顺手挂在了衣服拉链上。 贺余霄见此笑了一声,有样学样,也挂在了衣服上。 陈长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衣服,再看看同样空空荡荡的顾梦和曹北岸。 陈长暮:“……” 真的很难不恍惚! 接下来的时间,陈长暮特意观察了一下夏柿和贺余霄,很敏锐的差距的两人相处模式较之前的变化—— 贺余霄以前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夏柿动手动脚过。 虽然以前贺余霄也经常对夏柿捏脸揉头揽肩膀之类的动作,但从来不会出现捏手心,拉着衣角轻轻的晃、这种疑似撒娇的小动作。 更不用提,这个两人走着走着就贴在一起了。 陈长暮甚至看见贺余霄和夏柿两人肩膀贴肩膀,借着衣袖的遮挡偷偷牵手了。 说是牵手也不恰当,只是陈长暮看见贺余霄和夏柿两人在走路的过程中,手背碰手背,然后贺余霄就伸出小拇指轻轻去勾夏柿的手指。 夏柿手往旁边缩了一下,但最后无名指还是轻轻的被贺余霄勾住了。 两人手指勾在一起晃了晃,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两人突然转头对视一眼,牵着的手又很快松开。 一行人只有陈长暮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 陈长暮先是觉得自己可能是瞎了,或者还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老花眼。 但肯定自己视力没有问题,也不是幻觉之后,陈长暮推着单车在后面蹙眉思考—— 正常普通的两个男生,会出现这种行为吗? 陈长暮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们班的男生再没有边界感,就算搂搂抱抱叫老公,老婆,也不会做出夏柿和贺余霄刚才那样的举动。 怎么说呢……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摸牵手勾手指这种行为,听上去就很暧|昧不清白啊! 再一回想两人刚才的神态……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陈长暮: ……??@#¥@%¥@¥@¥ 心里一片乱码的陈长暮缓缓闭眼再睁开,就见前面两人的手指,又勾勾缠缠牵一起了。 ……看见夏柿耳朵都红了的陈长暮,实在想不出其他借口和理由,再次缓缓闭眼: 自己还不如瞎了。 或者说,这两人如此明目张胆,自己之前是瞎了吗? 再一看,曹北岸和顾梦还傻乎乎乐乐呵呵的,心惊肉跳的陈长暮突然平衡。 好的,瞎的不止他一个,平衡了。 …… 夏柿不知道陈长暮已经看破一切,收回手后低声对贺余霄道: “还在外面,贺余霄你收敛一点呀。” 贺余霄认真的表情中还夹带着一丝委屈 :“我已经很收敛了。” 牵个手都偷偷摸摸的,时间还论秒记,还要他怎么样收敛? 离男朋友十万八千里的那种收敛吗? 他!做不到! 夏柿拿他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那你又不要总看着我笑。” 这也太明显了吧? 贺余霄觉得这个还能挣扎一下:“那我努力克服一下。” 后面的一路,贺余霄和夏柿自觉已经很克制,然而一直忍不住偷偷观察他们两人的陈长暮:你们是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啊! 出门在外都不知道掩饰一下的吗? 就你们俩看对方的眼神,但凡多个心眼的人——比如我,一看见就露馅了好吗! 古镇骑行这活动是陈长暮提出来的,但后半程陈长暮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心里只装了一个问题—— 贺余霄夏柿你们两人,是不是真的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自从发现两人的不对劲后,陈长暮就一直想问两人这个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疑惑,只是顾忌着在外面不是好时机,一直忍着没问,也没表现出来。 毕竟这事性质和顾梦汤朔的情况不一样,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呢? 这两人平时就腻歪的不行,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呢?? 在京市的圈子里磨练得很好,就算陈长暮心里已经做了一只猫在上蹿下跳,他面上也没表现出来,一直隐藏的很好。 这些问题也不适合当面问,想想都有些精神恍惚。 忍一忍,等到家再说…… *** 在外面骑了几个小时的车,去租车店还了车退了押金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人分道扬镳,夏柿和贺余霄打车回家。 坐上车后,出租车刚启动,夏柿手机就响了一声。 “谁找你?”听出是企鹅消息的提示音,还记得何子兰的贺余霄警惕的问了句。 夏柿拿出手机一看,把屏幕往他旁边侧了侧: “是陈长暮。” “陈长暮?”贺余霄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见身后的租车店: “有什么话不刚才说?” “不知道。”夏柿摇摇头,也疑惑。 警报解除,贺余霄坐了回去:“可能是忘了,刚想起来吧,你看看他说什么。” 夏柿打开手机,就见朝朝暮暮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感叹号之多,几乎霸占了他整个屏幕。 【一只小甜柿:?】 【一只小甜柿:你怎么了?】 【朝朝暮暮:夏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老实回答我。】 【一只小甜柿:你说啊。】 【朝朝暮暮:我先说好,我只是猜测,如果我猜的不对,你也不要生气。】 【一只小甜柿: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吗?】 【朝朝暮暮: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朝朝暮暮:所以你一定一定要老实回答我,这很重要!】 陈长暮如此郑重严肃,反复强调‘老实’,原本平静的夏柿也跟着严肃两分。 见身边的人突然挺直脊背,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抿唇不语,贺余霄问: “怎么了?” 难道陈长暮突然想起一件很严肃重要的问题? 夏柿摇头:“不知道,但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认识这么久,他记忆中陈长暮还没有这样过,让他心里不免忐忑。 贺余霄没有看夏柿和朋友聊天记录的习惯,不过见夏柿这反应,心里不免好奇: “他跟你说什么了?” 夏柿刚想给贺余霄看手机,就见陈长暮下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朝朝暮暮:贺余霄就在你身边,我现在跟你说的,你先不要跟贺余霄说。】 夏柿见此愣了一瞬,把倾斜的手机屏幕摆正。 贺余霄:“?” 什么意思?什么话是他这个男朋友不能看的? “你等一下。”夏柿熟练的哄人:“我先看看他跟我说什么。” 贺余霄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但有便宜不占王八,王八蛋。还是捏了一下夏柿纤细的手指。 夏柿全神贯注的看着聊天框,也不在意贺余霄捏捏摸摸的小动作。 【朝朝暮暮:那我问了啊。】 表情愈发郑重的夏柿打字:你问。 【朝朝暮暮:就是那啥……】 【朝朝暮暮:你现在和贺余霄……是什么关系啊?】 租单车的店铺门口,陈长暮到底没有忍住回家再问,也无心打车,一心只想搞清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在和贺余霄谈恋爱’这段话在聊天框里出现,又被删除,最终陈长暮还是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他相信以夏柿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陈长暮想的不错,夏柿看见他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没想到陈长暮要问的是这个问题,夏柿眨了眨眼,眼神中难掩意外。 就不到半天的时间,陈长暮已经看出来了吗? 肯定是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捧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夏柿看了贺余霄一眼,后者有点茫然: “怎么了?” 夏柿:“……没事。” 嘴上这么说着,夏柿手下打字回: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虽然心里已有猜测,夏柿还是想知道陈长暮是怎么看出来的。 【朝朝暮暮: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一只小甜柿:小猫趴趴.jpg】 【朝朝暮暮: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卖萌,这招对我没用。】 【朝朝暮暮:你这招只对贺余霄有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刚才的问题回不回答好像也不重 要了。 【一只小甜柿:如果你猜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没错。】 【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你搁这跟我玩绕口令呢?】 夏柿倒是没有这个心思,他只是和之前的陈长暮抱有一样的念头—— 万一呢? 万一陈长暮没这样以为,他要是直说不就暴露了吗? 【朝朝暮暮:那看来真的不是我老眼昏花。】 【一只小甜柿:你看见什么了?】 【朝朝暮暮:我看见你们偷偷牵手了。】 【朝朝暮暮:安详躺平.jpg】 就牵手那么十几秒,夏柿以为他们做得够隐蔽,没想到还是被陈长暮发现了。 【一只小甜柿:。】 【朝朝暮暮:你竟然没有否认?】 【朝朝暮暮:你和贺余霄真的在一起了??】 【朝朝暮暮:你们谈恋爱了???】 【朝朝暮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朝朝暮暮:你们闹着玩的,还是来真的?????】 大约是知道感叹号没用,陈长暮这次用问号刷屏,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夏柿都不知道先回哪条好。 他第一次知道人的打字速度能这么快。 听夏柿手机一直叮叮叮响个不停,贺余霄又问: “他到底找你什么事?” 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夏柿也不急着回复了,索性任由陈长暮一次性全部问,偏头看贺余霄,老实开口: “他知道了。” 贺余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什么了?” 夏柿看着他不说话,眼睫上下一扫,只是眨眼。 嗯? 对上夏柿的视线,贺余霄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知道了?” 夏柿点头啊点头:“他说他看见了。” 既然如此,这个聊天记录就不得不看了。 贺余霄被这满屏的感叹号和问号吵的眼睛疼,他第一次知道陈长暮还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往上翻了一会儿,贺余霄终于在里面扒拉出了关键信息。 贺余霄眉梢微挑:“没想到他眼睛还挺尖。” 曹北岸顾梦汤朔都没发现,就只有陈长暮看见了。 夏柿也觉得陈长暮观察挺敏锐的,嗓音温软的问贺余霄: “那现在怎么回啊?”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隐瞒的贺余霄爽快回答: “反正他都看见了,就算我们否认也没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之后他们的每一次互动都是呈堂证供。 况且这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 夏柿也没有想过要一直瞒着,只是这么快就被陈长暮发现,和他原本的计划有一些出入。 暴露的这么快,想到刚才他们俩的小动作都可能被陈长暮发现了,觉有点 好笑的同时,夏柿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们聊天的时候,陈长暮还没刷完屏,追问: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朝朝暮暮:你为什么沉默了?】 【朝朝暮暮:说话啊,我知道你在看!别躲在手机对面不出声。】 【朝朝暮暮: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朝朝暮暮: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也可以体贴的假装不知道。】 【朝朝暮暮: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咱们几个以后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朝朝暮暮: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了他,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 看见陈长暮的消息,夏柿心底一暖。 他的朋友们是什么态度,好像已经不用再试探。 至少陈长暮看起来,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接受良好。 贺余霄对陈长暮的大部分话都表示满意,除了最后那一句。 贺大少爷非常不满意的撇嘴,嘀嘀咕咕: “什么叫做你为什么看上了他?” 他怎么了?陈长暮怎么一副嫌弃得不行的语气! 夏柿:“。” 这人,真的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计较。 夏柿安抚性的看了贺余霄一眼,慢吞吞打字回陈长暮: 【一只小甜柿:我不是在逃避问题,只是想等你问完。】 【一只小甜柿: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和贺余霄在谈恋爱。】! 第 58 章 嘴角 心里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夏柿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已经不在聊天框里感叹号刷屏的陈长暮,看到夏柿的回答后,又刷了一整屏的符号。 【朝朝暮暮:我的天啊!!】 向来举止优雅得体如同贵族小王子的陈长暮,情绪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外放过。 【朝朝暮暮:你看上贺余霄什么了啊?】 这是一个比较主观的问题,夏柿没法详细跟陈长暮解释。 车窗外的风景在倒退,年少的情思揉碎在春风里,也化作一块块看不清的模糊色块。 情这一字,本就没有道理,像风不可追,却又在你恍然未觉的时候来到你身边。 贺余霄是他身边的小太阳,炙热温暖,夏柿觉得他哪里都好。 就算偶尔幼稚,也很合他心意。 *** 陈长暮眼尖发现了夏柿和贺余霄在一起的事,就顾梦曹北岸还被蒙在鼓里。 安中学习进度快,高二下期便会学完高中全部课程进入一轮总复习。 月考变成了周考,周考之余还有各种随堂测验课后习题,莘莘学子彻底淹没在题海中。 语文老师前脚刚抱着答题卡离开教室,后脚就有同学窜上讲台,打开多媒体播放音乐: “朋友们,嗨起来!” 鼓点强劲的英文歌从喇叭中倾泻而出,刚考完语文的众人趴在桌上,应和声寥寥: “嗨不起来。” “今天这套卷子怎么这么难,连古诗词都只有两个是划线常考的。” “作文才难,我几乎是卡着交卷时间凑了八百多字。” 夏柿给钢笔添好墨,贺余霄拿着试卷找他对答案: “柿柿——” 如今考试只收答题卡,试卷都学生自己留着,周考连班级排名都不会有,大家也就当一次小测验,考完对对答案也不影响什么。 夏柿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他:“你看。” 就算有了答题卡,夏柿也习惯在试卷上做笔记圈重点,一张试卷只有作文区域是完全空白。 “选择题我们就一道对不上。”贺余霄仔细对了一遍: “古诗词我空了一个,‘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这一句我实在没想起来。” 跟着夏柿一起,贺余霄高中知识吃得透,他的各科成绩已经很稳定了,大考小考都不会掉出年级前十五。 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口碑逆袭,完完全全摆脱了‘学渣’的标签。 夏柿:“这句不常考,好多人都空着。” 陈长暮这句也空着,忍不住吐槽: “如果考上一句接下一句,我肯定能想起来,但他给‘天阴雨湿声啾啾’,让写前一句,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这句虽出自诗圣杜甫的名篇,可比起诗圣其余作品这篇实在冷门,十套试卷都不一定能考一句。 《兵车行》如此‘冷僻’,大家自然容易忽略。 然后今天就给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考完后翻书找答案的同学不要太多。 ╳祝辞酒的作品《放学一起走吗》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其中当然不包括夏柿。 陈长暮看了眼他的试卷,佩服不已: “夏柿你竟然记住了,你脑容量这么大的吗?” 夏柿还没说话,贺余霄尾巴先翘了起来,下巴得意一抬:“当然,你不看是谁。” 贺余霄余神态语气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夏柿抿唇无声的笑了笑。 “……”陈长暮嘴角一抽:“我说夏柿,并不是说你。” 贺余霄挑眉:“有区别。” 时时刻刻被提醒眼前这两人在一起了的陈长暮:“……”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陈长暮对贺余霄没意见,但看他此时这副嘚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牙痒痒—— 贺余霄,你何德何能! 不过很快贺余霄就笑不出来了,他的作文写跑题了。 贺余霄震惊:“这则文言文小故事,说的不是友情吗?” 夏柿也没想到贺余霄会跑题:“是信任……” 陈长暮在一旁点头:“素不相识的两人哪有友情?肯定信任、诚信之类的啊。” 作文洋洋洒洒写了快九百字,结果被告知偏题的贺余霄:“!!!”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作文一偏题,接下来的自习课贺余霄都蔫蔫儿的。 文言文释义一直是贺余霄的弱项,看到作文题目的时候夏柿就担心他能不能正确理解这则小故事的意思,不过想着作文二选一,要是贺余霄没懂第一个,肯定会选择第二个,没想到…… 夏柿轻声安慰萎靡不振的贺余霄: “没事的,只是一次周考而已。” 贺余霄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不信邪的把作文题目又读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写偏了。 夏柿在课桌下,偷偷牵了贺余霄的手一下:“没事的。” 教室这么多人,他们的位置又在中间,人来人往,夏柿没有牵太久,不到一分钟就松开。 在夏柿抽手离开时,贺余霄反客为主抓住他的手。 眼睫颤了颤,夏柿看向贺余霄:“你干嘛呀。” 贺余霄眸光略沉的盯着夏柿,不说话,在他手心捏了捏。 注意到贺余霄视线的落点,夏柿稍不自在的偏头,把手抽回来,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这一动,唇|瓣上传来的轻微刺痛,让夏柿想起自己嘴唇破了皮还没好。 最近两人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后,除了一起做作业之外还多了一项日常活动。 贺余霄学习能力出众,不但学业突飞猛进,其他方方面也无师自通,晚上赵叔莫姨他们离开后,偌大的房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亲亲啵啵不要太频繁。 今天早上夏柿到教室时,同小组的同学关心: “夏柿你嘴唇怎 么破了?” 明明昨天晚上放学之前还好好的。 试探进步总有一个摸索过程,贺余霄抱着人亲时有时狠,磕伤在所难免。 被同学这么一问,热气轰的一下冲上头脸,夏柿克制住不去看身边的贺余霄,忍着脸热回道: “吃饭时不小心咬到了。” 话音一落,夏柿就听身边的贺余霄闷闷的笑。 瞧两人这反应。全班唯三知道真相的陈长暮,哪里不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陈长暮:“……”算了,他还是当没看见没听到吧。 夏柿:“。” 同学没有怀疑:“我吃饭时也经常咬到,我妈说吃饭咬嘴是嘴巴想吃了肉了。” 夏柿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胡乱应了一声。 …… 昨晚被贺余霄牙齿不小心磕出来的伤口,一晚上过去本已经愈合一些,可刚才不小心又扯开了。 夏柿忍不住舔了一下伤处,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别舔。”贺余霄出声制止他的动作: “你又不是小兔子。” 许多动物受伤后都会选择舔舐伤口,以求伤口更快愈合。 “你别动,让我看看。”见夏柿嘴唇又开始流血,贺余霄伸手捧住他的脸。 咬伤夏柿嘴唇不是贺余霄本意,昨晚他就道过歉了。 本是很平常的动作,在一起之前贺余霄有时也会做,那时候夏柿心里坦荡荡,只当是好朋友之间的互动。 今时不同往日,心中揣了蹦蹦跶跶的小鹿,大庭广众下夏柿自己心虚,略往后仰躲开了贺余霄的手。 夏柿:“只是小伤,已经快好了。” 看出夏柿有点不好意思了,贺余霄没缠着人非要看。 至于周考作文跑题的事,贺大少爷表示什么作文?什么跑题? 不重要,不记得了。 两人各自低头学习,夏柿一道数学题还没解出来,对面陈长暮把草稿本推到他面前。 陈长暮很正经:“夏柿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一直没头绪。” 夏柿应了声‘好’,低头一看,草稿本上哪有什么解不开的题,有的只有陈长暮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你们!收敛一点!!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9 章 突袭 从陈长暮的断句就能看出来,对方显然已经忍耐许久了。 夏柿把草稿本又推了回去,反思了一下自己和贺余霄的行为。 好像也没有很不收敛,但既然陈长暮都这样说了,那还是再注意一些好了。 注意一些的后果就是,贺余霄当天就发现夏柿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晚上,房间灯光明亮。 刷完题夏柿收拾书包,洗漱完出来就见贺余霄还在自己房间里,双手抱胸没走。 夏柿顶着厚实柔软的毛巾擦头发,歪头看明显气鼓鼓的人,表情略疑惑: “你怎么了?” 贺余霄看他:“你今天为什么躲我?” 贺大少爷成熟了不少,心里有事也憋到写完作业洗漱完再问。 没想到他一整天都在在意这个,夏柿在贺余霄身边坐下,温吞吞解释: “我没有躲你。” 只是陈长暮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若是再不收敛,被其他的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夏柿刚洗漱过,头发湿漉漉的,暖玉似的皮肤被蒸得白里透粉,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茉莉香,灯光下看着白净又软乎。 都洗干净送自己面前了,不占点便宜显然说不过去。 至于躲不躲的,亲了再说。 贺余霄特意避开了夏柿嘴唇的伤口,触碰温柔。 这种时候夏柿总是乖巧温顺,予夺予求,偶尔还青涩斯文地试探回去。 年轻气盛,在察觉到危险时,理智尚存的夏柿喘着气推贺余霄的胸膛: “贺、贺余霄霄……” 额头相抵,贺余霄呼吸灼热,平复了一下心里的躁动,转而咬住夏柿右脸。 力道很轻,估计连半个牙印都没留下,夏柿不觉得痛,但还是很配合轻轻地‘嘶’了一下。 “噗嗤——” 贺余霄被夏柿的反应逗乐,没忍住笑了声,心里那点意动都快笑没了。 “你就仗着我舍不得真把你怎么样。”贺余霄泄愤似的在夏柿左脸颊也咬了一个对称。 夏柿杏眼弯弯,冲着人笑时能乖到人心窝里,目光清凌凌: “那你还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贺余霄拉着人从床上坐起来,拿过被扔在一旁已经揉乱的毛巾给夏柿擦头发,很轻叹气: “我只是在想,我们要像这样多久。” 其他同学就算这时候捂得再好,高中毕业后也能光明正大的牵手,走在一起接受同学朋友的祝福。 从校园到婚纱,这样的爱情谁不羡慕呢? 可他和夏柿,就算两小无猜,也注定没有婚纱。 陈长暮和他们关系这么好,在知道他们的事后还是震惊刷屏,仿佛他们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出人意料、多么不能让人理解的事。 贺余霄最近真的想很多,他觉得这样对夏柿不公平—— 他的柿 柿值得最好的。 而不是藏着掖着,还要刻意保持距离。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这个问题从最开始两人就讨论过了,维持现状是不得已而为之。 夏柿拉住贺余霄的手腕,望进他眼睛深处: “你后悔了吗?” 这样光芒万丈的人,后悔站在他身边了吗? “瞎说什么。”贺余霄屈指弹了夏柿脑门一下: “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说完后顿了顿,贺余霄又补充:“不对,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没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要对我负责。” 夏柿没想赖账,但低头看了眼腰间的胳膊,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贺余霄看懂了夏柿的眼神,把人抱得更紧: “你放心,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夏柿:“。”好的吧。 那就互相负责好了。 *** 风送荷香,在为高三学子腾高考考场之前,安中整个高二年级,迎来了升入高三之前的最后一次多校联考。 一个考场一个考场往前挪,贺余霄已经能稳定地和夏柿、陈长暮一样,在第一考场考试了。 只是夏柿雷打不动的坐在第一考场第一位,贺余霄和陈长暮的位置时有变动。 联考成绩出来,两人发挥稳定。 期末考试结束,老贺和路女士已经等在家—— 两人在隔壁市出差,知道贺余霄已经放暑假,特意过来接儿子一起回京市。 为了给自家霄崽一个惊喜,两人没提前跟贺余霄说他们要来鹤安的事,瞒得死死的。 “Surprise——!” 夏柿:“!” 刚一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夏柿精神一振,第一反应是甩开贺余霄牵住自己的手。 贺余霄也吓了一跳,被夏柿甩开的手磕在门框上,疼得他一抽气。 这个惊喜对夏柿和贺余霄来说都太过惊吓,两人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捧着小蛋糕的老贺和路女士,表情一个比一个呆。 夏柿认识贺余霄的爸妈,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一向灵活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开门的时候,叔叔阿姨看见了吗? 仗着家里没人,出了电梯后两人自然牵手,尽管夏柿刚才反应已经很快,但那时候门已经开了一大半了。 被发现的可能,让夏柿心跳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快过。 贺余霄揉了揉磕到的手背,不可置信: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路女士笑眯眯: “这不放暑假了,我顺路来接你。” 知道两人刚结束一场十分重要的期末考试,路女士还特意买了蛋糕庆祝。 贺余霄:“???”这么早?! 他可没说要这么早回京市! 老贺路女士笑容不变,侧身把门让开,招呼: “你们俩傻站着做什么 ?快进来啊。” 夏柿和贺余霄对视一眼,抿了下唇往里走。 夏柿弯腰换鞋时,贺余霄抬手轻轻地捏了他后颈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柿柿别怕。” 夏柿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在贺余霄这简单的四个字中,奇迹般慢慢平复了下来。 看贺余霄爸妈刚才的反应,应该没有看见他们刚才牵手的一幕。 夏柿直起身,看了眼客厅的放心,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贺余霄见此,擦身而过时飞快握了下他手,让他别紧张。 本来已经平复许多的贺余霄被夏柿这么一握,又紧紧张张去看老贺和路女士,发现两人注意力没在这边后,鼓着腮帮子瞪了贺余霄一眼,眼里那意思—— 别闹了。 被夏柿这样毫无威慑力的瞪着,贺余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自家男朋友真可爱! 若不是时机场合不对,贺余霄就要忍不住动口上手亲亲捏捏了。 *** 这是夏柿除初三那次家长会之外第二次见贺关凭,也是第一次见路女士。 上次见面,老贺只是普通同学的家长,夏柿心里毫无波澜,再次见面已经成了男朋友的父母。 进门后,夏柿站在贺余霄身边,惊吓之余罕见地有些局促: “叔叔阿姨好。” 路女士只看过夏柿的照片和视频,今天终于见到真人,满脸喜爱笑道: “柿柿你好你好,终于见面了,我家这个平时在学校让你费心了。” 贺余霄能有如今的成绩,谁的功劳最大,老贺和路女士心知肚明,夏柿是他们家的福星,点燃了贺家祖坟的青烟。 双方见面虽然少,可不管是老贺还是路女士,都打从心底喜欢夏柿这个孩子—— 长得乖巧白净,性格斯文,年级第一的学霸,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还肯帮助自家孩子上进…… 夏柿身上可说的优点太多,想不喜欢都难。 经常听霄崽在耳边念叨‘柿柿’长‘柿柿’短,本来叫夏柿‘小夏’的老贺和路女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口,跟着一起叫‘柿柿’了。 老贺和路女士态度热情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就像普通长辈一般关心。 贺余霄把夏柿拉到自己身后,看向两人: “不是,你们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 老贺:“我们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贺余霄嘴角一抽,心说还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茶几上摆着庆祝放假的蛋糕,上面点缀的新鲜草莓个头又大又红,散发着浓郁的草莓香。 路女士眯着眼看贺余霄,扁嘴: “对于我们准备的惊喜,你好像不高兴?” 贺余霄诚实开口:“……突然闪现,没被吓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一想到两人是来接自己回京 市的,贺余霄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本来还想和夏柿回半星村玩一阵,然后开学之前回京市打个卡的。 路女士听后就笑:“要是提前跟你们说,就不叫惊喜了。” 贺余霄一家人几个月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夏柿找理由先回了房间,很有眼力见地把空间让给一家三口。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夏柿环顾一圈,除了几件衣服和作业,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 他和贺余霄原本预计明天一早回半星村,现在看来…… 贺余霄是去不了了,他应该早点回家。 贺余霄爸妈和蔼可亲,可夏柿还是不免紧张,怕两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房间外,贺余霄坐在老贺旁边,小声抱怨: 你们搞突然袭击,吓着柿柿了。” 老贺睨他一眼:“又不是没见过。” 路女士也道:“我们又不吃人,怎么会吓着柿柿。” 贺余霄一脸‘怎么不会’的表情:“你们不懂,他腼腆又斯文,当然会被吓着。” 听了贺余霄的话,老贺和路女士面面相觑,好半天路女士才失笑开口: “你对柿柿这么好呢?” 这么护着,知道的是好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关系呢。 贺余霄很隐秘的炫耀:“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路女士:……越听越奇怪了。 见儿子这护犊子的样,路女士心里的异样一闪而过—— 儿子对易帆他们有这样好吗? 虽说感情深浅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但易帆怎么说也是贺余霄发小,两人从小玩儿到大的。 两人关系这么好,但贺余霄对易帆也从不这样。 确切的说,除了夏柿之外,路女士没见贺余霄对谁这样好过,她还记得之前过年,就两天的时间,贺余霄还非要抽时间跑回鹤安县,就为了给夏柿过个生日…… 老贺没想妻子这么多,脸上是和儿子同款的理所应当: “柿柿对你这么好,帮了你这么多,你的确该对人好一些。” 路女士跑偏的思维,被老贺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也是,是该对柿柿好一些。 贺余霄一边切蛋糕一边为自己争取:“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过两天再回去。” 老贺看着他往碟子里扒拉大草莓,问:“为什么?” 贺余霄:“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想在这边多玩几天。” 路女士:“你现在一年起码有九个月都在鹤安,还没玩够啊?” “什么玩?”贺余霄义正辞严:“平时都在学习,哪有时间玩。” 贺余霄不像自家男朋友,不听课也能考满分。 他要维持现在的成绩,想和夏柿上同一所大学,整天憋着劲,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谈恋爱都得晚上学习完挤时间。 好不容易放暑假,眼看谈恋爱的时间来了,他自然想抓住机会。 路女士:“你回京市岂不是玩得更开心,易帆他们不是还等着你回去?” 过去两三年了,儿子转学前后的态度变化,让老贺和路女士至今都想不通。 贺余霄:“谁说我要去找易帆他们玩了,我是想和夏柿一起去捡蘑菇。” 重点是,和夏柿一起! 贺余霄把切好的蛋糕放在一边,拿出手机给两人看夏柿之前采到的蘑菇照片。 老贺伸手接过手机想看个清楚,贺余霄也没多想大方给了。 手机给出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相册里不但有蘑菇照片,还有他拍的很多夏柿的照片。 各式各样的小白糕。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很多他截的图,里面全是他和夏柿恋爱后的聊天记录! 贺余霄:“!!!”! 第 60 章 暑假 夏柿性子使然,聊天记录不是很黏黏糊糊,若是被老贺和路女士看到了,绝对会发现不对劲。 和夏柿在一起的事贺余霄没打算瞒着老贺和路女士,可出柜也不是现在。 现在抢回手机已经晚了,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贺余霄懊恼自己大意,盯着老贺的动作,决定只要他往下滑,就把手机抢过来。 好在老贺和路女士边界感强,尊重贺余霄的隐私,没有往下一张照片滑,欣赏完夏柿采的各式各样的蘑菇后,就把手机还给了贺余霄。 拿到手机后,贺余霄不自觉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看着贺余霄端着切好的蛋糕起身,路女士问他。 贺余霄:“柿柿肯定不好意思出来,我给他送一块进去。” 说完也不等老贺路女士反应,贺余霄端着蛋糕就溜进夏柿房间。 路女士收回视线,看向茶几上的蛋糕,最大最红的几颗草莓已经被贺余霄扒拉走了,剩下的品相也不错,但…… 路女士看向自己老公:“霄崽对好朋友,原来是这款式的吗?” 老贺:“……实不相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房间内,贺余霄反身关上门。 贺余霄把蛋糕放在桌上,有些歉意地看向夏柿: “我不知道我爸妈会突然过来,吓着你了?” 夏柿已经整理好心情,摇了摇头:“还好。” 但也是没什么心思吃蛋糕的。 贺余霄看夏柿已经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了,了然:“柿柿你要今天回家吗?” 夏柿应了一声。 贺余霄想跟着他一起回南溪镇,老贺路女士都没松口,都特意来接他了,他也不好态度十分强硬地留下。 贺余霄略愁闷地抓了一下头发,退而求其次: “我再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若是他们实在不同意,这次我先回去,等后面再回来找你。” “你先把这蛋糕吃了,我刚才切的时候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比他们常去的那家书吧甜品好吃。 见贺余霄的模样,夏柿脸颊的梨涡露了出来:“没事,只有两个月而已。” 京市南溪镇来回去跑,转车转机的来回跑折腾不说,路费还贵,夏柿觉得不用浪费这个钱。 这两个月他们可以用手机联系,每天都可以聊天的。 “这怎么能一样?”贺余霄并不满足这种沟通方式,见夏柿对长达两个月的异地恋态度如此云淡风轻,不满捏他脸: “整整两个月,你难道都不想我?” 在贺余霄的投喂下,夏柿吃好喝好也并没有长多少肉,之前是身高往上窜,现在身高趋于稳定,也没见身上多长几斤肉。 贺余霄捏他腮帮子时,还是只能捏起来一点。 听了贺余霄的话,夏柿去看门的方向,紧张兮兮地让他不要说这些话。 隔墙有耳,万一被叔叔阿姨听到了怎么办? 贺余霄相信他爸妈做不出听墙角的事,但见夏柿如此紧张,还是依言松开了他,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 “那你亲我一口。” 夏柿看着贺余霄凑过来的脑袋,双眼微微睁大,伸手推他脑袋: “你别闹了。” 贺余霄纹丝不动:“没事,我锁了门的,爸妈进不来。” 夏柿:“。” 敢情你是计划好的。 对上贺余霄期待的眼神,夏柿眼睫一颤,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夏柿在这方面心理承受能力没贺余霄强,他长这么大,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早恋,早恋对象还是贺余霄。 想着贺余霄的爸妈就在外面,自己和贺余霄却躲在房间做这种事,乖学生夏柿心里难免发慌。 加上平时接吻都是贺余霄主动,他业务生疏加上紧张,本来要亲贺余霄脸颊的唇|瓣失了准头,落在贺余霄眼角接近太阳穴的位置。 “好了吧?你快出去——唔。” 夏柿小声催促的话还没说完,贺余霄就堵住了他的嘴。 夏柿黑曜石般的眼瞳一缩,显然没想到贺余霄如此大胆。 夏柿伸手抓住了贺余霄的短袖衣摆,弱弱地拍他后背,连反抗都不敢发出什么大动静,怕被客厅外的叔叔阿姨听见。 只能被动承受。 其实房子隔音良好,夏柿住的房间离客厅又有一段距离,只要不在里面蹦迪,正常的声音是很难传出去的。 可是夏柿太心慌了,被贺余霄吻住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发出什么不得体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除了心慌之外,夏柿心里还升起一丝隐秘的刺激感—— 好、好疯狂! 一吻结束,夏柿眼眸都变得湿漉漉,眼神迷蒙有点晕乎乎的望着贺余霄。 背着父母躲在房间偷偷接吻这种事,显然不止夏柿一个人觉得刺激又疯狂。 贺余霄亲得都比之前凶。 两人对视片刻,贺余霄眼神一动,又靠过来,显然是想再来一次。 夏柿脑子还浆糊着,反应却不慢,在贺余霄亲上之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只露出鼻子和一双眼睛,用眼神无声控诉他之前的不恰当行为。 一口亲到夏柿手背,贺余霄也不气馁,又隔着手背亲了他一口。 “柿柿你不要太紧张了。”贺余霄让夏柿放轻松: “在他们面前,我们就和在莫姨赵叔他们面前一样,和平常一样相处就行了,你若是太刻意反常,反倒惹他们怀疑。” 老贺和路女士观察力都很敏锐的。 夏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用气音道: “那你先让开。” 就算不同太紧张,也不能像刚才那样放肆。 贺余霄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后放开了人。 贺余霄指了蛋糕一 下:“那我先出去,你把蛋糕吃了?” 夏柿难得纠结:“你爸妈来了,我一直躲在房间不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贺余霄觉得夏柿心理负担太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你未来公公婆婆都很好说话,也很喜欢你,你不用把他们当洪水猛兽的。” 况且就夏柿现在这嘴唇红红的模样,现在出去才是露馅。 夏柿:“……” 夏柿不说话了,埋着头贺余霄出去。 开门之前贺余霄扭头看他:“那我再出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被贺余霄那句‘未来公公婆婆’一打岔,夏柿的确没想那么多了,只是推贺余霄肩膀的力道加大了。 …… 贺余霄和老贺路女士商量了,但没什么用,还是得和两人一起回京市。 贺余霄已经十八岁了,老贺和路女士只有他一个孩子,家业迟早要交给他打理,有些场合他也应该露面,去多认识一些人了。 这三年贺余霄都在鹤安县读书,只有寒暑假回京市,和圈子里同龄人相比,贺余霄接触的已经少很多了。 连易帆郑南他们两年都没少被长辈带出去见世面。 贺余霄没办法,只能和夏柿暂时分开,老贺让赵叔把夏柿送回了半星村。 临走之前,夏柿接收到贺余霄的暗示,上车后拿出手机一看,就见贺余霄给他发了消息: 【一只大元宵:到家给我发消息,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了的。】 【一只大元宵:我会找时间回来,记得想我。】 【一只大元宵:闷闷不乐.jpg】 【一只大元宵:天气这么热,注意防暑,不要顶着大太阳干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一只大元宵:在家也要多吃点。】 看着贺余霄发来的几条消息,夏柿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心情跟着明媚两分。 【一只小甜柿:猫猫点头.jpg】 【一只小甜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一只小甜柿:等你回来。】 *** 蝉鸣阵阵不停,夜幕将歇,带着暑气一起,吵得农人心烦,又顾不上烦。 收割稻谷的日子,就算五六岁的孩子也不得闲,没办法举着竹竿绕了蜘蛛网村前屋后的捕蝉玩。 晒谷收稻时,要帮着送水撵鸡,不让自家或者别人家的鸡鸭进入晒谷地。 鸡鸭吃了粮食不说,万一在里面拉了粑粑还不好清理。 夏柿吃了饭拿着镰刀往自家稻田走时,就见同村的小孩子举着木棍撵得鸡飞狗跳。 夏柿家里人口少,没人照看晒谷场,夏爷爷便编了竹围栏阻挡,效果还不错。 在夏柿挽裤腿准备下田时,夏奶奶余光扫见夏柿把手机放在干燥的田坎上: “怎么还把手机带来了,万一掉进田里怎么办?” 夏柿笑眼弯弯:“ 不会的。” 他和贺余霄每天都聊天,贺余霄还说今天会给他打电话,今天这样忙,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田里忙,夏柿怕把手机放在房间错过电话。 尽管两人都知道,就算打电话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无非是暑假作业做到第几页,今天又做了些什么的琐事。 村里通了马路后,每年都有收割机过来,询问需不需要收割机收稻,可以提前预约安排时间。 夏柿家里没有面积很大的水田,都是东一小块西一小块的,收割机嫌小不愿意接这个活不说,夏爷爷夏奶奶也舍不得这笔钱。 所以夏柿家今年也是手动收割。 夏柿的姑婆夏玉花家里今年是收割机,一天就忙完了,今天一大早就来夏柿家里了。 夏玉花看不上夏奶奶也不喜欢夏柿,但对她这个哥哥没话说,每年农忙都来帮忙。 还拖家带口的来。 农忙抢收,不止亲戚回来帮忙,同村关系好的人家,只要自家忙完了,不用谁请,也会拿着镰刀下地帮忙。 忙起来时没时间精力想太多,夏柿作业都搁置了,每天早起晚睡,几乎是沾枕头就睡。 等黄灿灿的稻谷全部晒干收仓,夏柿才注意到贺余霄这几天给自己发消息的频率低了一些。 今天一整天,贺余霄就只发了一条早上好,他还没来得及回。 【一只小甜柿:我才忙完,你现在在干嘛呀?】 【一只小甜柿:你吃饭了吗?】 夏柿把自己的四季豆土豆腊肉焖饭拍照给贺余霄发了过去: 【一只小甜柿:我家里最后一茬四季豆,焖饭超级好吃,我跟着奶奶学了一下,等开学我们去买点四季豆,我做给你吃。】 几条消息发过去,贺余霄那边毫无动静。 贺余霄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抱着手机看的,夏柿也没多想,放下手机补之前落下的作业。 直到第二天早上,贺余霄才回夏柿消息,跟夏柿道歉,说自己昨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实在太忙了,等看到夏柿消息时,已经很晚了,就没回消息打扰夏柿睡觉。 【一只小甜柿:这个有什么好道歉的,又不是你故意不回我。】 【一只大元宵:柿柿你最好了。】 【一只大元宵:猫猫笔芯.jpg】 闲下来后,夏柿终于有时间看聊天记录已经显示99+的小群。 小群名字叫【985小分队】,夏柿贺余霄陈长暮曹北岸顾梦都在里面,连顾梦的男朋友汤朔都在里面。 暑假见不到面,聊天记录每天都刷刷增长,天南聊到地北,曹北岸顾梦他们时不时还甩几道数学题,嗷嗷待哺的等待好心的学霸们解答。 夏柿点开群聊,就见陈长暮正在给曹北岸讲数学题,顾梦汤朔是气氛组。 【朝朝暮暮:第二种解法更简单,你要是会的话,找同类型的题来做一做。】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好 的,谢谢暮哥!】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班长和贺哥不冒泡的日子,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呜呜呜】 一看就知道,今日的答疑解惑已经进入尾声。 【全群唯一美|少|女:@一只大元宵@一只小甜柿,两位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好多天都不冒泡。】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贺哥不是会京市了么,暮哥也在京市,应该知道贺哥在忙什么?】 看见夏柿和贺余霄这相似度极高的头像和昵称,陈长暮就一阵牙酸。 陈长暮不能理解,都过去一学期了,群里的另外三人怎么就没有一人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奸情’? 尤其还是顾梦,平时聊天嗑cp比谁都欢,对了结果正主就在自己面前乱舞,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活该这辈子一点糖都吃不到—— 是的,在知道贺余霄和夏柿之间的事后,陈长暮一不小心打开了某个了不得的领域,知道了不少专业术语。 见曹北岸问自己贺余霄的动向,陈长暮心里恨铁不成钢: 【朝朝暮暮:他在忙什么你们问我也没用。】 不如去问他男朋友啊! 想到平日里贺余霄和夏柿的相处模式,陈长暮严重怀疑前者每顿吃多少晚饭都会跟后者说。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你们都在一个地方,放假难道没一起聚聚?】 【全群唯一美|少|女:我们不问你还能问谁?】 【朝朝暮暮:@一只小甜柿,问你呢,贺余霄在干嘛。】 【一只小甜柿:。】 夏柿退回和贺余霄的聊天框,就见一直没在群里冒泡的贺余霄,跟自己的私聊已经快刷屏了,说昨天去游泳了。 夏柿很老实,慢吞吞打字回: 【一只小甜柿:他说他昨天出去玩了。】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 【全群唯一美|少|女:??】 不知真相的汤朔:【我还以为贺哥没时间看手机呢。】 【朝朝暮暮:呵!】 曹北岸震惊,再次艾特贺余霄: 【贺哥,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尊贵的群员不能听的,你为什么要和班长私聊!】 【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流泪][大哭]。】 【一只大元宵:你难道第一天认识我?】 【未来文坛最闪耀的星星:男人,你连敷衍我都不愿意!】 【全群唯一美|少|女:呵!】 男人,你的名字叫双标!! 第 61 章 谈话 曹北岸顾梦太迟钝,不但陈长暮很失望,连贺余霄这个当事人也十分失望。 有好多次他都直接秀到两人面前了,曹北岸和顾梦愣是一无所觉,别说察觉到他们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甚至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贺余霄在这里秀爱情,另外两人却在为他们的友情疯狂鼓掌。 贺余霄:除了失望之外,还是失望! 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贺余霄不止跟夏柿吐槽过一次两人的迟钝,甚至在怀疑就顾梦到底是怎么脱单的,全靠汤朔努力呗? 贺余霄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较劲,夏柿已经习惯了,熟练顺毛。 【朝朝暮暮:@一只大元宵,听说你出去旅游了?】 贺余霄也正在跟夏柿打电话说这件事。 老贺和路女士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非要带他出国旅游,拒绝都没用。 贺余霄语气听起来可怜又委屈: “这个暑假跟着他们飞这儿飞那儿,我都没时间回来找你。” 夏柿嗓音温和:“叔叔阿姨工作这么忙,还愿意抽时间陪你,已经很好啦。” 贺余霄还是不太高兴: “我也知道他们对我好,但是我不想出国旅游啊。” 贺余霄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怎么非要带他去看什么极光。 贺余霄对绚烂震撼的极光没有什么兴趣,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那边信号不好,到时候我们联系就不太方便了。” 夏柿听后敛眉,温吞吞问: “那你要去那边玩儿多久呀?” 贺余霄:“我爸说一周以后就回来。” “那没有关系啊。”夏柿笑了一声:“一周时间很快的。” 电话那端的贺余霄哼哼唧唧,夏柿轻声安慰: “你到时候一定要多拍点照片回来,我还没有看过极光呢。” 课本和网上看到的不算。 他暂时没有办法亲眼看到极光,但可以看男朋友拍的也很好。 虽然都是照片,意义不一样。 一听夏柿这话,贺余霄果然来了精神:“好,我一定把最美的极光给你带回来!” 家里行程安排的紧凑,贺余霄当天下午就乘坐飞机飞往了地球另一端,到了一个夏柿只在地球仪上看到过的陌生国度。 相隔距离太远,夏柿除了收到贺余霄他最开始报平安电话之外,后面几天就不太联系的上了。 那边的信号的确不太好。 极光不是想看就能随时看到的,一连五天贺余霄都没有发任何照片给夏柿。 直到第六天,夏柿收到了贺余霄发来的高清极光照片。 为了满足夏柿想极光的心,贺余霄此行带了很好的设备,跟同样拍极光的摄影师们学了很久,才抓住机会,拍出这么一张满意的。 【一只大元宵:柿 柿,快看!】 发来的消息,不知道延迟了多久,夏柿还是第一时间点开了照片,随后保存,最后回话: 【一只小甜柿:看到了,很漂亮。】 【一只小甜柿:你那边看着好冷,你要多穿一点。】 手机那端的人没有再发消息回来,想来是消息又延迟了。 夏柿把相册里的照片点开,他不是专业人士,光从照片上分辨不出贺余霄拍照技术的好坏,他只是觉得很漂亮,看的很清楚。 极光很美,分开一个多月,他有点想贺余霄了。 夏柿手机相册中也有贺余霄的照片,有他们两人的合照也有贺余霄的单人自拍照,还有这段时间贺余霄陆陆续续发给他的一些照片,夏柿都保存了。 尽管有些照片是贺余霄在写作业,只露出了一只手。 把贺余霄其中一张自拍放大,夏柿指腹隔着屏幕在他脸上点了一下。 很快就能见面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开学了。 …… 贺余霄一家原计划是在国外旅游一周,看完极光之后就返程,然而第七天时贺余霄发消息跟夏柿说计划有变。 老贺和路女士突发奇想,决定跟着轮船去其他国家看看。 【一只大元宵:他们连签证都准备好了,我怀疑他们是想趁这次旅游,把之前落下的蜜月旅行补上。】 【一只大元宵:我觉得我夹在他们中间,就像只一千瓦的电灯泡,又大又显眼。】 夏柿被贺余霄说辞逗笑。 既然行程已经改变,夏柿让他玩得开心,多拍照回来。 【一只大元宵:还好就要开学了。】 【一只大元宵:想你。】 【一只大元宵:猫猫可怜.jpg】 【一只小甜柿:我也想你。】 跟着游轮一直走,大半时间都在海上,信号更是飘忽不定,两人之间的联系更少了。 有时候隔两三天夏柿才会收到贺余霄两条消息或者一张照片,电话好不容易打通,还没聊两句就因为信号弱自动中断。 还好马上就要开学了。不管是夏柿还是贺余霄,心里都这样想。 *** 九月,开学季。 夏柿贺余霄正式升上高三。 夏柿和贺余霄早就定好提前一天到校报道。 其实高二结束的暑假,照例来说夏柿这些准高三生是要提前半个月到学校补课的。 不过最近几年教育局抓的严,学校不敢明目张胆的强制同学们补课,一切都只说自愿。 农忙不放心家里,夏柿就没去补课,贺余霄又在国外旅游,自然也没有去。 况且以两人的成绩,补不补课都没什么所谓。 夏柿知道贺余霄已经旅游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到鹤安县,好在他有钥匙,就算贺余霄还有赵叔莫姨他们都不在,他不至于被锁在 门外。 坐上公交前往学校时,夏柿给贺余霄打了一个电话,无人接听。 这个暑假经常联系不上贺余霄,夏柿已经习惯了,转而给他发消息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夏柿还是有一点晕车,如果坐车玩手机的话情况会更严重,所以发完消息之后他就没有再看手机,专心盯着车窗外,数路过的一个个公交站台。 东桥站、公安局站、大广场站……安中站! 夏柿背着包下了公交,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贺余霄了,心情很难平静。 再斯文内敛的人,马上就要见到两个月没见的心上人,不管是表情还是心情,都很难做到平静如水。 尤其是后面近一个月时间,他和贺余霄基本是处于断联的状态。 一个月聊天的页数,还没有往常一周多。 贺余霄说会给他带礼物,不知道这次是什么…… 夏柿进了小区后乘坐电梯,到了后发现住的地方,大门是虚掩着的。 贺余霄已经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柿眉眼不自觉弯起,推开门的同时开口: “贺余霄,你什么时候到的?” 大门敞开,夏柿来不及换鞋,先抬头看客厅的位置—— 以前便是这样,不管他们谁先到家,都会在客厅外等另外一个人,这样一进门抬眼便能看见。 然而这次夏柿推开门看见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男朋友,而是男朋友的妈妈路女士。 路女士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夏柿的声音,站起了身,温温柔柔的叫他: “柿柿。” 看见路女士,夏柿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叫人: “阿姨好。” 说话的同时,夏柿下意识环顾四周找贺余霄的身影。 路女士也就是路佩,让夏柿先进来,随后才道: “不用看了,霄霄这次没有回来。” 夏柿怔了下,抬头看向路佩。 什么叫做贺余霄这次没有回来? 什么意思,他还在国外吗? 对上路佩沉静的一双眼,夏柿懵了一瞬,猛然明白过来。 瞧见夏柿的表情,路佩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语调照样温柔,却不容拒绝: “柿柿,我们聊聊吧。” 夏柿眼睫颤了颤,不自觉握紧书包肩带。 一分钟后,夏柿坐在路佩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莫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凝重,端上茶水点心后,得了路佩的示意,先出门了。 临出门前,莫姨有些担忧地看了夏柿一眼。 随着关门的一声轻响,夏柿抬眼看向路女士,嗓音很轻: “阿姨……” 从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中,夏柿就知道路女士已经知道了。 知道他和贺余霄谈恋爱的事。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这阵子他联系不上贺余霄,也是因为这个吗? 想到路女士说的那句‘贺余霄这次没有回来’夏柿心里就很乱,从路女士现在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贺余霄家里并不支持。 不然路女士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心里越慌,夏柿表现出来的越镇定,他开口本来是想跟路女士说一声对不起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自己和贺余霄谈恋爱了,所以觉得对不起吗? 夏柿向来诚实,如果是这样,临到这关头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那就是和贺余霄一起早恋? 他们两人在一起后并没有影响学习,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所以这个原因好像也不是。 那只剩下一点——他是男生,贺余霄也是男生。 他们两个男生背着家长在一起了。 路佩看着面前模样白净灵动的夏柿,说实话,直到现在,她对着夏柿也生不起气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若不是…… 可是不管怎么样,两个男生在一起……他们作为家长也是不得不管。 路佩和贺关凭知道贺余霄和夏柿在一起的事,时间其实比夏柿想象中还要更早一些。 在安排贺余霄出国旅游之前,他们就不小心知道了。 放暑假的时候他们来接贺余霄回京市,贺关凭眼尖看到了夏柿甩开了贺余霄的手的一幕,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多想。 看见贺余霄给夏柿送蛋糕,护犊子似的护着夏柿,他们也没多想。 哪怕后面回到京市,贺余霄一口一个要回鹤安,两人想的也是贺余霄在鹤安待了几年,已经有感情了。 直到某次出差在外的两人提前回来,路佩从别墅外面看见贺余霄房间的灯大晚上的还亮着,以为他这么晚还在学习。 路佩心疼儿子学习辛苦,刚刚工作回来也顾不上歇息,热了牛奶切了水果,轻手轻脚的端上楼给儿子送温暖去了。 贺余霄不知道出差的他们会提前回来,管家保姆都住在一楼,整个三楼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房间门就没有关严实,只是半掩着。 贺关凭和路佩到家时,他正戴着耳机跟夏柿通电话,对于外界的动静毫无所知。 然后,端着东西上楼的路佩,还没来得及敲门,猝不及防的就听见贺余霄打电话的声音: “柿柿,我好想你。” 路佩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有听过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话。 后来又听了几句,路佩反应过来后,端着东西又悄无声息下楼。 贺关凭和路佩悄无声息的回来,又连人带行李悄无声息的离开,两人去酒店凑合了一晚。 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睡着。 听了贺余霄那些话,再仔细想想贺余霄对夏柿的态度,两人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后面两 人留心观察贺余霄,不用问就已经能得出结论—— 霄崽和柿柿,的确有超出正常友谊的情感。 路佩苦笑一声,对夏柿道: “说实话,我和你贺叔叔,都曾经设想过霄霄早恋的情景,以及我们要怎么教育开导,让他树立正确的恋爱观。” 郑南一事出来后,贺关凭和路佩都很担心,自然假想脑补过这些情况。 可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贺余霄不但早恋了,找的对象还是夏柿。 自从贺余霄转学后,学习成绩节节攀升,老贺不止一次感叹是自家祖坟冒青烟。 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变好,也是从心底里感谢夏柿,庆幸他们当年决策正确,让贺余霄转学了。 没想到……贺余霄悄摸声息的直接给他们憋了个大的。 路佩缓缓开口:“柿柿,知道霄霄喜欢的人是你后,我们都很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贺余霄对夏柿好的实在太过特殊明显,但凡留心,都能看出来。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不远万里跑回来,只为给对方过一个生日。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三句不离对方,做什么都想着对方。 路佩看着夏柿的复杂的神色,开口: “柿柿,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贺叔叔一直都知道,你容貌学习样样拔尖,以后也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夏柿听得出路佩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不过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很轻很轻地开口: “我还不够好……” 不然你们也不会不让我见贺余霄。! 第 62 章 萝卜 从知道贺余霄和夏柿的事后,贺关凭和路佩一直就在思考解决办法。 贺总路总两人,这些年解决了公司上大大小小难题无数,但对上自家儿子的感情问题却束手无策。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最全的《放学一起走吗》尽在[],域名[( 不是没有极端强制手段,思来想去却舍不得。 两人深思熟虑后,决定先让两人暂时分开,各自冷静一下。 贺关凭和路佩想的很简单—— 从贺余霄初三转学,和夏柿两人成为同桌开始,上学期间两人算得上形影不离,情窦初开的年纪,朝夕相处下错把深刻友情当做|爱意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在发现两人之间的事后,两人就带着儿子出国旅游,还专门往和国内联系信号差的地方,以此来减少两人联系的频率,杜绝贺余霄飞回鹤安见夏柿的可能性。 希望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能意识到不是非对方不可,能把这走偏的友谊掰过来, 这也是后面夏柿不怎么联系得上贺余霄的原因。 可后面剧情并没有像贺关凭路佩他们设想的那样走,贺余霄并没有因为长时间不见夏柿而冷静下来,反而日复日一日催促着要回国。 每到一个国家,贺余霄下了游轮第一件事永远是联系夏柿,看见什么好吃好玩的,能带的都当特产打包,不能带的也要拍照发给夏柿。 事态发展不受控,贺关凭路佩没办法,只能进一步阻止两人见面…… 听了路佩的话,夏柿望向她的眼睛: “所以……阿姨你们又要给贺余霄转学吗?” 为了不让他们见面,准高三生又要被强制转学一些吗? 路佩摇头:“不转学。” 他们其实也想过给贺余霄再转一些学,三年前郑南的事为他们敲响警钟,如今事情确切发生在贺余霄身上,他们考虑顾虑的自然更多。 首先,高三不比初三,转学太频繁并不好,其次…… 两人认为就霄霄和柿柿之间的事,和郑南那次惹出来的事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连他们这个当父母的,除了早恋这一点之前,都挑不出什么错。 知道夏柿贺余霄关系非同寻常后,初三时贺余霄突然开窍一般,头悬梁锥刺股的拼命学习进步,也就有了原因。 贺关凭当时苦笑着跟路佩说——就知道祖坟不会毫无缘由的突然冒青烟。 若夏柿是个女孩子,能影响贺余霄到这个份上,促进他积极上进,加上夏柿的为人品行,贺关凭和路佩绝对二话不说认下这个儿媳妇。 不转学?夏柿闻言心存希望,就听路佩又道: “整个高三都是复习,这一年我们给贺余霄申请了在家学习,到时候直接回来参加高考。” 就算贺余霄高三转学了,高考还是得回来考,所以贺关凭路佩再三商量后,决定给贺余霄请家教,让他在家复习。 不算很好的解决办法,可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路佩这 次专程来见夏柿,不是想大手一挥给张支票给他让他和贺余霄分开?_[(,再也不要见面。 路佩了解自家儿子,就算他们把他留在京市,他肯定也会千方百计跑回来见夏柿。 因此路佩来找夏柿只有一个目的—— 请求他尽可能的减少和贺余霄见面次数甚至联系频率,两人目前都以学业为重。 夏柿有些懵然地眨了眨眼,像是不理解路佩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做尽可能的减少和贺余霄见面的次数? 路佩还让自己以后和贺余霄见面吗? 见夏柿这呆呆愣愣、不太敢确认自己理解错没的模样,路佩心都塌了一片: “柿柿。” 路佩叹了好长一口气:“我和你贺叔叔,只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两人的恋情打了路佩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不管面对的是贺余霄还是夏柿,他们都说不出一句重话。 至于责怪刁难……他们也做不出这种事。 那些睡不着的日夜,贺关凭和路佩他们查了大量的资料,进一步了解了这个他们以往并没有在意的少数群体。 看完之后,百味杂陈。 还没等夏柿有所反应,他的手机先响了,是贺余霄的打来的电话。 一看来电联系人,夏柿条件反射抬头去看路佩。 “接吧。”路佩余光注意到了,示意夏柿接电话,起身去了阳台,还贴心的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 夏柿已经有些明显的喉结动了动,抿唇接了电话。 “柿柿!” 刚一接通,贺余霄略显着急的声音就从听筒中泄露出来: “你已经到家里了吗?是不是已经看见我妈了?” 时隔多日,终于又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刚才面对路佩还镇定自若的夏柿,鼻梁突然一酸。 夏柿抬眼望了阳台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贺余霄闻言沉默两秒,最后沮丧开口: “柿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妈会提前回来。” 是他得意忘形,一跟男朋友打电话就选择性忽略周遭动静,连老贺和路女士的车开进别墅的动静都没听到。 直到临近开学,贺余霄欢欢喜喜收拾行李准备飞回去见夏柿时,才知道他爸妈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事。 道完歉,贺余霄又紧张兮兮问: “柿柿,我妈有跟你说什么重话吗?她有欺负你吗?” 夏柿摇头,意识到贺余霄看不见后又开口: “没有,阿姨跟我说了你高三不回学校上课的事,没有说其他的。” 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 夏柿的话并没有让贺余霄心里松气,听他明显不对劲的声音,连声道: “没事的柿柿,我爸妈跟我说了,只要我接下来一年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就不干涉我们了,就一年时间……” 话说到最后,贺余霄自己都没底 气,音量变得小了起来。 因为他也觉得一年时间好长。 好长好长好长。 可恋情暴露,他爸妈态度明确,不会允许他们高三再朝夕相处。 一是想让他们暂时分开,理清自己心中的情感冷静一下。 二是担心他们在高三这个紧要关头,同吃同住做出一些越过雷池的行为。 两人都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欠缺一些理智成熟,贺关凭路佩作为贺余霄的监护人,有责任和义务监督儿子的行为。 一听贺余霄的话,夏柿就知道为什么他甘愿留在京市了。 贺叔叔路阿姨阻止他们见面的同时,又在他们面前吊了一根诱人且无法拒绝的胡萝卜—— 只要好好学习,高考结束,他们就自由了。 各方各面的自由。 也是因为这样,被禁止回校的贺余霄才没跟家里闹起来,再像初三时离家出走。 甚至还反过来情绪更稳定的夏柿。 用贺关凭的话来说,就是目前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你们两人又何谈以后? 若是真的离不开彼此,就算相隔千里,也该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 贺余霄知道他爸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但他不得不往下跳,还跳得心甘情愿。 比起他们设想的谈恋爱被父母的后果,现在这结果已经算好了,老贺和路女士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做的。 连贺余霄在国外买的那一堆特产小玩意儿,都是路女士帮夏柿拎回来的。 一看贺余霄就是老贺和路女士的亲儿子。 “柿柿你等等我。”明明隔着迢迢千里,字句从手机里发出时,却像贺余霄就在他身边: “我一定努力,考上和你同一所大学。” “我喜欢你,还要喜欢很久很久很久的喜欢。” *** 贺余霄直到高考都不会来学校上课的事,在整个一班掀起了一阵波澜,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陈长暮和曹北岸。 曹北岸给贺余霄发消息但始终没有回复,便趁大课间来到高三(1)班找夏柿陈长暮,问是怎么回事。 曹北岸抓脑袋: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不来学校了,贺哥家里不会出事了吧?” 陈长暮听到消息也很意外,他和曹北岸一样没有打探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寄希望于夏柿。 被曹北岸拉着胳膊问,夏柿还是那副温吞斯文的模样: “你们别多想,贺余霄他没事,家里也没事。” 陈长暮留意夏柿的神情,心里隐约猜到一些,不确定的试探卡开口: “你……贺叔叔他们知道了?” 夏柿很轻的点了下头。 陈长暮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了?!” 夏柿:“嗯。” 陈长暮瞪大了眼,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这……是主动出柜还是不小心被发 现? 贺叔叔他们对此是什么反应? 都让你们平时收敛点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 贺余霄以后本来学校了??[,那你们现在这是几l个意思? 陈长暮有很多问题想问夏柿,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不管是主动出柜还是被动,局势都不太乐观。 在场三人只有曹北岸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是,什么知道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陈长暮看着还没蒙在鼓里曹北岸,已经不想吐槽他的迟钝了。 不合时宜。 这是夏柿和贺余霄之间的事,尽管之前已经要被两人秀瞎了,陈长暮也没曹北岸顾梦他们透露半个字。 见仍然在状况外的曹北岸,夏柿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和贺余霄的事。 之前他和贺余霄成双入对曹北岸都没怀疑,以后贺余霄都不来学校了,若是还让曹北岸自己猜,他肯定更猜不到了。 教室走廊人来人往,有同学趁着刚开学撒欢,等之后正式上课,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整个小学楼人声鼎沸,脚下阳光斑驳。 天气晴朗,明明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夏柿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落寞。 此时阳光正好,他最想最熟悉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夏柿盯着楼下来回走动的人影,难得在和人交谈时走了神。 那个抱书的男生发型有点点像贺余霄之前给他发的自拍照。 贺余霄更帅一些。 和同学勾肩搭背,叫嚣着要去篮球场过几l招的男生,也不知道打球技术有没有贺余霄好。 应当没有。 没有老师带领,贺余霄能适应在家自学的节奏吗? ……此时此刻,学校几l千个学生,没有一个叫贺余霄。 路阿姨让他们减少见面频率,那他们下次见面…… 又是什么时候? “班长、班长?”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夏柿回过神来,就见曹北岸一脸疑惑地看自己: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多声都没反应。”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没人搭理自己,曹北岸坚持不懈,又自己把话题绕了回来: “谁知道了什么?这跟贺哥不来学校有什么关系?” 夏柿不是冲动的人,对上曹北岸那双求知欲|望强烈的眼,他心念却是一动,突然没有任何铺垫的开口: “我们在谈恋爱。” 曹北岸:“???” 比起解答曹北岸的问题,夏柿更像说给自己听,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和贺余霄,在谈恋爱。”!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3 章 秋天 —我正在和贺余霄谈恋爱。 陈长暮没想到夏柿就这么说出来了,吓得他赶紧左右看看,确认没有其他同学听见他们三人的谈话后才放心。 曹北岸因为贺余霄以后不来学校恍惚的来▋,又被夏柿简短两句话轰得脚步虚晃精神恍惚的走。 等曹北岸走后,陈长暮看了夏柿良久,所有话都化作一声叹: “唉……” 贺家态度已经摆到了明面上,陈长暮曹北岸都以为经过此事,夏柿会大受打击,已经做好了安抚应对的心理准备。 其实夏柿觉得还好,他只是花了一点时间适应贺余霄不常在自己身边,并没有因此萎靡不振。 况且他们也并不是全无希望。 贺余霄说得没错,他爸妈都很好,他们只是暂时不能见面而已。 不知内情的大家谈论了一阵贺余霄的事,长得帅成绩好的可以当校草的男同学突然不来学校,碎的芳心何止一地。 不少同学心中遗憾,没有能抓住机会表明心意,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高考’这座山压下来,留给少年情思伤春悲秋的时间不多,尤其是火箭班,各种试卷习题轮番轰炸,课间上个厕所回来的功夫,课桌上都能堆好几套试卷。 到后面根本没时间把雪花似的试卷全部做完,只能选做,老师选讲。 贺余霄不在,夏柿本想从学校外面的房子搬回学校,没能搬成功。 夏柿认为自己继续住着不太好,知道他想搬走,贺余霄特意找机会打电话过来: “夏柿柿,我们又不是分手,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不好的?” “宿舍条件没有家里好,你安心住着,好好学习。” “你走读两年,适应集体宿舍又要时间,宿舍大家都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万一你不适应融入不进去,耽搁学习。” 听到最后四个字,夏柿:“。” 赵叔莫姨钱叔都是以前照顾贺奶奶的,贺奶奶身体不好回京市住后,转而照顾贺余霄。 现在小少爷也不回来了,三人全部精力都放在夏柿这个高三生身上。 绿化带中,修剪整齐的灌木在秋天也顽强地抽了新芽—— 叶片由嫩绿变为深绿,最后转为浓绿。 遵守和贺关凭路佩的约定,夏柿和贺余霄减少联系频率,一个月也不一定能通话一次。 每天重复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且乏味,夏柿看见日历才知道今夕何夕。 夏柿刻意不去想贺余霄,每到晚上,他才会打开企鹅,翻开和贺余霄的聊天记录。 一只大元宵’的头像一直灰着,主人从开学到现在,基本没怎么亮过。 小群的消息没有往常热闹,每周也有99+的消息,大家心照不宣,没再问过贺余霄的去向。 大家都顾忌夏柿的感受,基本不在他面前提起贺余霄这个名字。 添加好友的请 求一如既往的多,夏柿无一例外全部选择忽略。 贺余霄不喜欢他加那些不认识的同学校友,会乱吃飞醋。 何子兰那件事后,夏柿嘴上说贺余霄多虑又小气,后面再也没有加过这些人。 两人互相知道企鹅账号和密码,两个账号之间还互相关联,夏柿能随时登录‘一只大元宵’的账号,贺余霄同样。 可夏柿之前从来没有查看过贺余霄账号,哪怕相隔迢迢。 然后今天从聊天框退出来,夏柿盯着那只灰色汤圆,心念一动。 就一次。夏柿心想。 夏柿登上关联账号,用‘大元宵’的账号,给‘小甜柿’发了一条消息。 【一只大元宵:猫猫wink说我想你啦.jpg】 几十秒后,收到小甜柿回复: -我也想你。 自娱自乐的回完消息,夏柿抿了抿嘴角,放下手机。 他睡的房间采光很好,不拉窗帘时,躺在床上便能看见高悬的月亮,和带着雾霾灰蓝的云。 蓝天中柔软的白云换了个环境,看起来好似冷感许多。 一看就没有贺余霄之前给他买的柔软。 月光清冷,夏柿躺进薄被里,想起陈长暮曹北岸他们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其实真的还好。 只是这个家里,有太多和贺余霄回忆。 他们每天都在书房学习,夏柿有时会下意识抬头看向贺余霄平日坐的地方。 吃到什么好吃的菜,夏柿手里的筷子会向一旁抬起,又默默放下。 难得的休息时间,他们有时也会并排躺在沙发上看剧情并不那么有趣,但布景很美的电影。 就连这张床…… 夏柿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想到了那个心跳失律、陷入另一场重感冒的午后。 养成的潜意识习惯可以改,这个过程缓慢,却没痛感。 其实…… 真的还好。 *** 国庆之后,夏柿陈长暮等成绩年级前五的尖子生,经过选拔考核,去参加了全国性知识竞赛。 类似的竞赛,高二夏柿没少参加,成绩不俗,这次的竞赛是全国性,比之前更为正式,也更受学校重视,场地定在外省。 晕车的夏柿发挥依旧稳定,拿了第一为校争光。 奖金不多,奖杯含金量却很足。 班主任吴生明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夏柿肩膀道: “表现不错,本来你晕车成那样我还有点担心,现在彻底放心了。” “过阵子保送名额就下来了,你这边我是彻底不操心了。” 作为一所升学率可观、每年稳定为全国各地高校输送了各大人才的重点高中,结合学生的以往大考成绩,鹤安每年都能拿到保送名额。 全国排名越往前的学校,保送条件都更为苛刻,就算附和初步保送要求,还有学 校自己的招生考试。 重重考验后,学生才能得到保送名额。 比如京市的京大?_[(,庆大。 从入校一开始,吴生明给夏柿规划的目标就是京大和庆大,这两年夏柿也没让他失望。 吴生明欣慰开口:“这次物理竞赛你得了全国第一,各个大学招生办的老师肯定会注意到你。” “可惜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时间重合了,不然你肯定能拿俩奖杯回来。” 夏柿一直安静的听班主任说着,直到吴生明突然感叹: “也是贺余霄不在,不然说不定这次我们能多拿一个名次回来。” 好久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贺余霄的名字,夏柿眼睫一颤,神色微动一抬眼。 吴生明没注意到,还在感慨,还好贺余霄学籍还在他们学校,只要在家自学这一年不掉链子,他们学校多个重本生没问题。 “对了。”吴生明看向夏柿: “夏柿你和贺余霄两人关系好,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吧?你一定要跟他说在家自学也要认真,学校大考的试卷电子档我都给他父母发了,让他一定要认真做,要是在家自学不习惯,还是来学校……” 吴生明待学生严厉是严厉,对努力成绩好的同学总是多一分宽容。 当时贺余霄家长申请在家自学时,吴生明就是持反对意见,他生怕贺余霄在家自学就松懈,耽误了一棵重本的好苗子。 可惜好说歹说,贺余霄家里打定主意,他只得在申请表上签字。 夏柿倒是没有吴生明这个担忧。 贺余霄的高中基础打得牢,以他的家境,贺叔叔和路阿姨自然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他找最好的老师给他补课。 只要贺余霄态度端正、听得进去,成绩不可能比之前差。 …… 夏柿从办公室出来,陈长暮站在走廊等他。 这次竞赛陈长暮也取得了名次——全国三十三名。 也很亮眼的成绩,可惜在夏柿这个‘第一’的光环下,多少有点黯然失色,没有奖金奖杯,只有装裱好的金色奖状。 保送的事常年年级排名前十的都知道,陈长暮自然不例外。 陈长暮跟夏柿并排往教室走,问他: “保送的事,你怎么想的啊?” 虽然没八卦的问过,但陈长暮相信夏柿和贺余霄肯定就两人大学读哪一所学校一事有过讨论。 陈长暮相信两人至少会选同一座城市。 学校若是有保送名额,夏柿肯定是各大高校第一人选,保送后省心省事,变数却大—— 若是贺余霄高考不那么如意,在同等分数下,他够不上夏柿保送的学校,或者踩线进了,只能调剂到学校里不那么好的专业,却能去另一座城市录取分数线稍低的重点大学最好专业怎么办? 这个时候要怎么选? 所以等高考成绩和录取线出来,两人再填志愿比较稳妥。 不过不用问,陈长暮就知道夏柿的第一志愿应该是国内顶尖的那两所大学之一。 就看贺余霄高考时的发挥了。 夏柿没瞒着陈长暮: “我会参加高考。” 知道夏柿初三就放弃过一次保送名额,如今再听他这么说,陈长暮不算意外,但很佩服他。 名牌大学的保送名额和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不是一个量级,夏柿这都舍得放弃…… 有魄力,也很自信。 想想夏柿平时的成绩单,陈长暮又觉得他自信得有理有据。 就算放弃保送,以夏柿的成绩进京大或者庆大,都没问题。 人确实有傲的资本。 *** 秋日绵绵细雨,夏柿下了晚自习撑着伞回到家,钱叔刚做好他的夜宵准备离开。 双方碰面,钱叔笑呵呵开口: “小夏你回来得刚好,今天晚上吃酒糟小汤圆,我给你放了两个蛋,吃完碗放着就行,早点睡啊。” 夏柿冲人笑笑:“谢谢钱叔,麻烦您了。” 钱叔伸手关门,临走之前又想起来,探头对夏柿道: “对了小夏,茶几上的盒子是小少爷寄给你的,你吃完记得看看里面是什么。”!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4 章 限定 钱叔关门离开,夏柿脚步一转,就见茶几上放着一个超大纸箱。 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贺余霄寄了一些什么东西回来。 夏柿用水果刀把纸箱上的胶带划开,最上面放着一沓用红笔批改过试卷,是贺余霄这几个月做过的卷子。 夏柿一一翻看,错题都被贺余霄仔细订正过,有些本不该错的题旁,还有贺余霄自己简短的反省,比如: -粗心,计算错误。 -才背过的方程式就忘! -这也能错? -摩擦力摩擦力,为什么总忘摩擦力! -贺余霄你是猪吗? -…… 那个‘猪’字力透纸背,夏柿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一沓试卷是贺余霄这段时间努力的证明,试卷下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只单反。 相机里有很多贺余霄拍的生活照,贺余霄也不讲究构图光圈,随心所欲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他家养的那只边牧出镜频率很高。 从满满当当的相机里,夏柿几乎都能拼凑出贺余霄在京市的日常—— 吃饭、睡觉、学习、在花园逗狗散心。 除了试卷单反,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夏柿甚至看见了一块画了小狗的橡皮。 看得出来,贺余霄还挺满意自己的画工。 箱子最下面,放的是贺余霄这次真正想寄给夏柿的东西——一支新手机。 知道夏柿去参加竞赛,贺余霄提前寄了礼物给他,竞赛今天出结果,礼物刚好也今天到。 夏柿现在的手机也是贺余霄送的,用了快三年时间,他爱护得好,从外观看跟新的一样。 夏柿不打游戏不爱拍照看视频,手机只用来沟通和上网查资料,几年时间过去手机运行仍然流畅。 夏柿认为旧手机还能用几年,新手机屏幕更大,画质更清晰,里面安装了一个断网也可以使用的APP——恋爱日记。 通过贺余霄额外留的便签,夏柿弄清了这个‘恋爱日记’的使用方法。 一个恋爱日记,可以供两个账号在上面留下痕迹,断网也可以在上面标记记录,后台可一选择‘联网自动上传记录’和‘悄悄话不上传’。 ‘恋爱日记’页面干净清爽,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和乱七八糟的广告,就如开屏页面的创作者所说,只是给异地或者认为有些话面对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侣,提供一个交流的秘密基地。 这个APP太过冷门,夏柿之前听都没听过。 他点开后台,发现已经自动登录账号,还能看到另一个账号。 他这个账号昵称是‘柿’,另一个是‘霄’。 主界面的‘日记本’上空空荡荡,还没开始使用。 夏柿还在研究如何使用,就听‘叮咚~’一声,‘恋爱APP’推送消息: 【你的另一半‘霄’在日记本上留下第一个足迹,快去看看他想跟你说什 么吧~】 夏柿返回主页面,就见日记本上属于今天的这一页,多了一个金色小奖杯的贴纸。 这是在恭喜夏柿竞赛得奖。 夏柿正想贺余霄是怎么知道结果的,刚插好电话卡的新手机响了。 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夏柿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带笑的嗓音: “恭喜咱们学神又得了第一名。” 贺关凭路佩限制两人联系的频率,却不是完全不通人情,知道夏柿竞赛成绩全国第一,很轻易地答应了贺余霄和夏柿通话的请求。 其实贺关凭和路佩没有收缴贺余霄的电子设备,他完全可以避开父母偷偷联系夏柿甚至见面。 只不过他从没这么做过。 他们两人都严格遵守和贺关凭路佩的约定,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跟长辈证明,他们在一起不是心血来潮,不是分不清友情和爱情。 他们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来要面对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竞赛结果官网已经公布,贺余霄看了获奖名单才给夏柿的电话。 时隔许久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夏柿有些愣神,应声很轻。 贺余霄笑:“怎么这个反应,傻啦?” 夏柿:“。”还没。 恭贺的电话通话时长很短,来不及多说几句叙旧就已经结束。 要不是有通话记录作证,夏柿都会以为刚才那是自己恍然梦一场。 最后,夏柿把一整个纸箱抱回房间,临洗漱前想起厨房里钱叔夜宵,又出来吃了的汤圆。 被遗忘的汤圆有点凉了,糖心荷包蛋都被余温凝成了实心。 汤圆这种东西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不舒服,钱叔量把握得刚刚好,两个荷包蛋加几个汤圆,盛出来刚好一小碗。 夏柿没再开火热,就这点点余温吃完了。 清甜。 *** 天气逐渐转凉,夏柿戴上了贺余霄送的围巾,踩过落了一地的银杏叶。 一模成绩出来后,夏柿如吴生明所料,得到了京大保送名额。 夏柿也如同跟陈长暮说的那样,婉拒了保送,提出还是想参加高考。 对于他这个决定,京大招生办的老师和学校几位老师都不算意外,招生办的老师笑着: “行,不出意外,明年我们还能再见面,希望到时候夏柿同学你不会拒绝我第二次。” 对上招生办老师含笑打趣的眼,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夏柿转头看向吴生明。 吴生明打着哈哈过来圆场: “没参加高考会成为高中的遗憾,夏柿同学只是想得个圆满,京大是全国顶好的大学,哪位同学不想上啊?” 招生办老师笑着瞧着夏柿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吴生明大笑:“等明年六月,夏柿同学考了一个漂亮的分数,报考京大也一样。” 寒暄当然要顺着对方喜欢听的话说,夏柿放弃保送 名额,学校还有其他学生需要呢。 只是和夏柿不同,其他同学想要保送名额,还得通过京大的自主招生考试。 招生办的老师也笑:“鹤安人杰地灵,你们学校许多同学都很亮眼,希望到时候都报考咱们京大,再多我们也收。” 接下来便是双方学校的商业互吹,没夏柿什么事了,吴生明便招呼他回教室。 “等等。”招生办老师叫住要走的夏柿,从口袋拿出自己的名片: “夏柿同学你若是改变想法,欢迎随时联系我。” “当然,若是高考后志愿填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咨询我。” 好苗子哪所学校都想抢,外人认为高不可攀的京大、庆大等高校,每年为了抢各省市的状元,打得就差互相扯头花了。 京大的招生办老师递上名片,就为了在夏柿这里刷个存在感,来年好说得上话。 夏柿这次没有拒绝,收下后礼貌道谢: “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 … 升入高三后,夏柿他们搬到了另一栋教学楼,远离叽叽喳喳的学弟学妹,专心学习。 可能是知道高三生们压力大,这边树梢的鸟叫得都没另一边欢快轻松。 篮球场上欢声笑语,夏柿顺着声源看过去,深冬还穿着短袖在场上跑来跑去,热气和雾气交缠,一片火热。 打篮球有很多规则,正规的不正规的,夏柿还是不懂场上的规则,但他还记得贺余霄抱着球朝自己笑的画面。 夏柿心底难得生出一股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当时应该像贺余霄那样,多拍照记录的。 陈长暮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柿穿着蓬松的面包服,站在篮球场边出神的模样。 围巾包裹住了他下巴,露出的大半张脸仍然精致惹眼。 陈长暮望着夏柿的侧脸,突然明白贺余霄那样一个混球,怎么愿意为了眼前的人悬崖勒马。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单凭夏柿这张脸,贺余霄栽得也不算冤枉。 “想什么呢?” 夏柿听见声音扭头,陈长暮双手插兜朝他走来。 “没事。”夏柿斯文温吞的笑笑。 两人结伴往教学楼走,陈长暮道:“我通过选拔,要去参加庆大的自主招生考试。” 夏柿:“庆大?” 陈长暮点头:“我想念庆大的金融系。” 京大和庆大落址都在京市,两所老牌名校就国民度来说不相上下,但细分下来,两所学校的专业也有高低之分。 庆大的金融系比京大金融系,稍好一些。 能排全国第一。 陈长暮笑了一声:“我爸妈想我学管理,但我更喜欢金融。” 想到陈长暮的家境,夏柿点头表示理解:“这样也好。” 不管陈长暮的爸妈为人处世怎么样,他作为独生子,迟早要接管家业的。 与其毕业后到自家公司实习时现学,还不如大学就选相关专业。 尽管从陈长暮散发的气质来看,他好像更适合弹钢琴或者画画。 陈长暮:“你呢,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陈长暮没问夏柿想上哪个学校,反正依照他的成绩,想上国内哪个学校都可以。 夏柿心里隐隐有一些眉目了,但不确定:“还没想好。” 陈长暮:“没事,时间还早呢。” 到时候就算他和夏柿贺余霄不在一个学校,也在同一座城市,还是能一起约出来晚。 夏柿被陈长暮畅想的未来大学生活吸引,眼角微弯,应了一声: “好。” 选个就业前景好的专业,尽可能最快的让爷爷奶奶的生活变好,这个目标就算和贺余霄谈恋爱了,夏柿也没有改变过。 只是在这个目标前,多了一个限定词—— 和贺余霄一起。 *!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5 章 满怀 高中最后一次寒假,夏柿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他和贺余霄在一起一年了。 ☉本作者祝辞酒提醒您《放学一起走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贺余霄这次没办法突然闪现送惊喜,卡着点发了生日祝福,让赵叔送了蛋糕和礼物过来。 和贺余霄礼物一起送到的,还有赵叔莫姨他们的心意。 相处这么久了,作为长辈,夏柿满十八岁这天赵叔他们都给他包了红包。 赵叔他们知道夏柿的家境,送的礼物若是不实用便是浪费,不如红包直接,夏柿想买什么自己支配。 夏柿不好意思收,赵叔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 “你上大学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也不多,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夏柿拎着蛋糕和礼物回来,正烧火的夏爷爷问: “闹闹你不是说去接人了吗,怎么光你回来了?” 马上就到饭点,夏柿本意是想留赵叔在家吃饭的,辛苦对方跑一趟,不过赵叔临时有事,就拒绝了。 夏爷爷不赞成:“人家都走到屋门口了,哪怕请他进来坐坐,喝口茶呢。” 夏柿软声解释:“我请了的,赵叔走得急。” 虽不合礼仪,可人都已经走了,多说无用。 十八岁代表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以后夏柿能做的事范围更广,也代表他不再需要监护人,可以自己完全地对自己负责。 以往夏柿的生日夏爷爷夏奶奶从未大操大办,今天却摆了两桌。 不年不节的夏家难得这么热闹,夏爷爷多喝了几口酒,满面红光。 夏奶奶嗔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个老头子今天满十八呢。” 夏柿作为小寿星,就算成年也没人劝他喝酒,只有开席时以水代酒简单谢过来客,就安安静静吃自己的。 大家都知道夏柿成绩好,是妥妥的高材生,又马上要高考了,难免提到学业上的事。 吉祥话谁都会说,大家都夸夏柿前途无量: “老夏啊,你家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从小就聪明懂事,可是我们这小山村里飞出金凤凰哩。” 夏柿的姑婆夏玉花笑着接了一句: “金凤凰下的蛋也要落在自家才好。” 夏柿听懂了夏玉花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认为自己长大了,就不会管爷爷奶奶了。 说完后不等其他人开口,夏玉花转而又关心夏柿的大学志愿: “夏柿你以后想考去哪儿啊,听说咱们省的医科大学就很不错,是个重本呢。” 有亲戚附和: “学医好,出来好找工作,医生可是铁饭碗。” “还是咱们省内好,离家又近。” “以后学校放小长假,还可以回来,走远了交通不方便不说,说不定饮食都不适应。” “听说北方人不咋吃米饭,顿顿面条馍馍饼,我们这个南方口味可适应不了。” “……” 鹤安县所在的省 份是个大省,可教育资源不算太好,虽然‘985’、‘211’有四所,但没有一所全国排名挤进了全国前十。 可是以夏柿的成绩上省内的大学,有些浪费了。 但夏柿也清楚亲戚们的顾虑,他们哪里不知道如雷贯耳的京大、庆大更好? 他们这个小村甚至小镇,谁家小孩儿要是考上了京大或者庆大,是要敲锣打鼓拉横幅庆祝的。 无非就是担心他考出去就成了白眼狼。 人就是这样,哪怕夏柿说的做的再多,在外人看来都抵不过平时看不见的血缘关系。 夏柿抿了下唇,还没开口坐他旁边的夏奶奶就开口了: “上哪里的学校要等成绩出来了再说,要是有比咱们省内更好的大学,当然选更好的。” 夏柿放弃了保送京大的事夏爷爷夏奶奶也知道,他们也能理解,但仍然会觉得可惜。 毕竟是稳扎稳打的京大。 夏玉花不轻不重的横了夏奶奶一眼,觉得她这个嫂子一如既往拧不清: “省外哪有省内好,读个书跑那么远折腾人,都是重本,哪儿读不是读?” 要是夏柿真的去了外地,三年两载不回半星村,或者再狼心狗肺一点,夏柿从此一拍屁|股不再回半星村也不是不可能。 她哥哥后半辈子靠谁?总不能老两口满世界的找人。 本来就是捡来的孩子,好不容易拉扯大,眼看就要有出息了,还不牢牢拴在身边? 养这么大,不就图后面几年吗? 夏柿要真那么厉害,是块金子到哪里不能发光? 关于夏柿的事,夏玉花背地里没少跟夏爷爷说,夏爷爷永远是当着她的面应好,最后还是随了夏柿。 这件事夏玉花也跟夏爷爷说过不止一次,担心她哥不放在心上,所以才特意在今天说出来。 为的,就是和其他亲戚一起向夏柿施压,让夏柿意识到,是谁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 关于夏柿这个捡来的孙子,大家私底下没少议论,此时都听出了夏玉花的言外之意。 夏爷爷看了夏玉花一眼,装不懂,笑着道: “重本和重本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比如京大,全国最好的大学,闹闹要是考上京大,说出去都好听,我们也面上有光。” “……”夏玉花瞪了自家哥哥一眼。 夏爷爷笑呵呵移开视线,当没看见,转而招呼众人: “大家都随便点,吃好喝好,夹不到的菜手伸长点。” 话题就此跳过。 看着从始至终维护自己的爷爷奶奶,夏柿偷偷弯了弯嘴角。 …… 亲戚都不会在他们家过夜,吃过午饭后就相继离开。 贺余霄送来的生日蛋糕有两层,大却不够两桌人分,中午就没拿出来,等晚上只有祖孙三人时,夏柿才对着插着数字‘18’的蛋糕吹蜡烛。 夏爷爷夏奶奶都不会说什么煽情祝福的话 ,也唱不来欢快的生日歌,就在烛光对面,满目慈爱的看着孙子去许愿。 蜡烛上微弱的火苗轻轻跳跃,烛光晃荡映在祖孙三人的脸上,柔和又温馨。 夏柿吹蜡烛时,夏奶奶说:“岁岁平安。” 夏爷爷一噎,说夏奶奶说了他想说的词,他只能临时改成: “能吃能睡,健康开心。” 夏奶奶和夏柿听了都笑,能吃能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小猪呢。 然后就是分蛋糕。 贺余霄送的生日蛋糕是钱叔亲手做的,最上面铺满的新鲜水果,草莓提子芒果……连中间的夹心都是新鲜蓝莓和现熬果酱。 看得出来,夏爷爷夏奶奶都挺喜欢吃这种不费牙的甜点。 三个人吃不完一个大蛋糕,剩下也不浪费,收好留着明天吃。 深冬夜晚气温低,夏柿洗漱完回到房间刚想上|床睡觉,夏爷爷敲门进来了。 夏爷爷抱着一个小木匣进来,说有事要跟夏柿商量。 祖孙两人相对而坐,夏爷爷动作缓慢的把小木匣打开—— 里面装着一叠平整的存款单据。 就算银行卡已经普及,农村的老人们还是习惯纸质存单和存折,每一笔存款都看得见。 夏柿愣了一下,抬眼看夏爷爷,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夏爷爷缓缓开口: “闹闹你都成年了,我和你奶奶就你这么一个孙子,家里什么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了。” 夏爷爷把存单全部拿出来,慢慢悠悠跟夏柿到: “这三万,是你中考得的奖金,我又加了一点存的三年定期,等你高考完就能取了,这两千卖了一年的鸡鸭蛋,这是卖肥猪……” 家里每一张存单的来由,夏爷爷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夏柿的奖金之外,其余全是田地的庄稼收获后卖的钱,还有养的家禽产出。 有时附近村子有修路造房的,夏爷爷也会去打零工,因为活不多,赚的也不多,一年到头补贴家用都不够。 加上夏奶奶身体不好,经常要去镇上医院拿药做检查…… 家里没什么稳定的大项收入,因此就算全家吃穿用度都很节约,家里所有存单加起来,不算利息,一共也只有七万三千八。 夏爷爷:“家里还有两千多块现金没算。” 早些年日子苦,温饱都是问题,更别提存钱,这些钱都是夏爷爷夏奶奶一分一分省出来的。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夏爷爷夏奶奶也没想过避着他,所以夏柿其实一直知道家里装存折的小木匣是放在哪里的。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钱。 听夏爷爷一算,夏柿怔愣后是意外: “爷爷,我们家里竟然有这么多钱吗?” “……”夏爷爷哭笑不得看他:“这还多啊。” 夏柿点头:“很多了。” 数钱总是令人开心的,夏爷爷笑开,又把小木匣 合上,认真对夏柿道: “爷爷跟你说这些呢,就是想让你知道,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供你读大学是没问题的,你想京大也好庆大也好,我和你奶奶都支持你。” “白天吃饭时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家是你的后盾,不是栓在你身上绳。” 夏柿神色一怔,张张嘴解释: “爷爷,我从来——” 我从来没觉得家是栓在他身上、需要挣脱的绳。 “我知道,你先听我说。”夏爷爷开口打断夏柿的话: “我们也知道,你放弃保送名额,很大原因是想再考个高考状元回来,到时候可以获得一笔奖金。” “但我和你奶奶想了想,觉得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也不好,希望你心态放平一点……”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就是我们的亲孙子,就算砸锅卖铁家里也会供你念大学。” 十几分钟后,夏爷爷和夏柿谈完心抱着小木匣起身离开,嘱咐夏柿早点睡。 夏柿坐在原地好半晌,慢腾腾拿起手机,给头像还灰着的‘一只大元宵’发消息: -贺余霄,我好幸运啊。 有这样爷爷奶奶,任何闲言碎语都不能伤害到他。 *** 六月,蝉鸣不绝。 高三(1)班教室上挂着倒计时日历,由班主任吴生明撕下了最后一页。 在一片期待又紧张忐忑的氛围下,高考正式开始。 一年一度的高考,学校附近的工地小区和马路都像按了静音键。 贺余霄提前几天就回鹤安,为这一天做准备,陪考的还有贺关凭。 夏柿知道贺余霄回来了,但他们没有分到一个考点,贺余霄没住在家里,和贺关凭一起住的酒店。 就差临门一脚,谁也不想最后关头掉链子,高考结束之前不见面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 临近最后几天,钱叔对夏柿的饮食空前在意,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照顾高考生。 生怕在饮食上出了错,导致夏柿临场发挥不好。 赵叔和莫姨对夏柿的态度也小心又小心,精神高度紧张,怕出什么意外。 用曹北岸的话来说,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学神参加高考,他自己四平八稳,其他人先替他紧张上了。 学校领导也高度重视今年高考,指望夏柿陈长暮几人为校争光—— 最好抱个市高考状元回来! 被学校寄予厚望的夏柿,没被身边过度紧张的氛围干扰,一切按部就班。 高考考点外,站了很多穿旗袍抱花的学生家长。 一片加油声中,夏柿和众多考生一起,沉着踏入考场。 …… 六月八号,最后一门考试。 考场内空调静音运作。 夏柿把整张试卷仔细检查了两遍,第三遍从最难最绕的题往前检查,检查到一半时,交卷铃响了。 “所有考生请 停笔,双手放下桌子,静坐在原地不要乱走动,等监考老师收试卷和答题卡。” 整个考场响起一片几不可察的松气的声音。 终于……考完了。 一片欢呼中,夏柿走出考场。 “小夏!”人潮中,夏柿一眼看见了穿着红色旗袍拿着一束向日葵的莫姨。 夏柿双眼微亮:“莫姨,您怎么来了?” 莫姨笑着把向日葵送给他: “预祝咱们小夏一举夺魁!” 夏柿很腼腆的笑笑:“谢谢莫姨。” 莫姨又关心了几句,随后问太阳这么大,夏柿是要回家还是怎么样。 高考后大多伴随着一场解放后的狂欢,还有同学聚会和谢师宴。 从考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开始,大家都可以暂时喘口气,直接被家长接回家的也不在少数,就等着出成绩了。 夏柿不急着回去: “我先回学校一趟,看还有没有什么事。” 夏柿分到的考点不在安中,而是顾梦她们学校,只是这几天他也遇见过顾梦或者汤朔。 莫姨点头说好:“要不让老赵来送你?” 夏柿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没多远。” 莫姨自然由着他,坐上赵叔的车先回去了。为了第一眼看见夏柿,莫姨在太阳下站了许久,晒得也有些累了。 夏柿没打车没坐公交,就抱着花,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学校走。 高一高二为了高考腾场地,现在高三考试结束,安中大门敞开,不少人进进出出,不少家长拖着大包小包先回家,留孩子和同学狂欢。 顾梦的学校离安中不远,但夏柿慢腾腾的走,还要小心护着太阳别晒着他怀里的鲜花,所以等他从考点到学校,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教学楼经过同学们的撕书狂欢的教学楼,地上灌木甚至是教学楼中间的喷泉里,都有不少纸片。 不过等到明天天亮,这栋教学楼就会恢复以往的整洁,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等待着下一任使用者。 同学们狂欢后已经呼朋唤友离开,热闹只有留一地冷清。 整栋教学楼此时都没什么人,很安静,夏柿踩着雪花似的纸片上楼,往高三(1)班的教室走。 教室里关于夏柿的所有物品都提前搬走了,其实没有什么再去看一眼的必要。 不用想就知道,教室里面肯定也一片狼藉,满地雪花。 但夏柿就是想去看一眼。 最后一眼。 所有教室的前后门都是敞开的,高三(1)班在远离厕所、不容易被课间出入厕所的学生打扰的最里面,夏柿抱着花往教室走,整层楼都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真安静。 好像看一眼变得空荡荡的教室也没什么用。 心里这样想着的夏柿走到进出过无数次的教室门前,转身刚踏进教室,就听一道熟悉至极、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夏柿柿,你好慢呀。” 夏柿脚步一顿,猛然一抬头,正好撞进倚在多媒体侧面,正对着教室大门的人那双眼中。 多媒体上也放着一束和夏柿怀中一模一样的向日葵,斜阳透过对面的窗户洒进来,落了一地明亮。 贺余霄就站在斜阳里,笑着冲夏柿张开双臂: “好久不见男朋友,要不要——” 抱一下? 还没等贺余霄把话说完,反应过来的夏柿浓密的眼睫一颤,动作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抬步朝贺余霄走去。 比起走,用跑或许更贴切。 夏柿跑过去抱住许久没见的人,连人带鲜艳欲滴的鲜花一起,混着暖融融的夕阳跑着撞进了贺余霄怀里。 贺余霄被撞了一下,下意识回抱住夏柿,抱个满怀。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有几秒,脑袋埋在贺余霄肩膀的夏柿轻声开口: “贺余霄,好久不见。”!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6 章 以后 近两年,京大所有校园社交平台,校园论坛、表白墙、贴吧……频频出现两位男生的照片和姓名——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夏柿。 工商管理学院的贺余霄。 夏柿和贺余霄,虽然同届但不同系,性格也截然不同,可两人在学校的热度不相上下。 前者夏柿,放弃了京大的保送名额,高考一举夺魁,成为他们那届高考的省状元,高考成绩还没公布,京大和庆大招生办的老师,已经连夜飞到他家,软磨硬泡地抢人。 听说最后还是京大打感情牌,许出了一系列比如‘学费全免’、‘接家人旅游’、‘豪华单人宿舍’之类的好处,才成功战胜庆大,得到学神的青睐。 据小道消息,夏柿选京大还有一个特别的小要求,具体要求是什么大家不知道,总之校方是答应了。 最重要的事,夏柿不但成绩逆天,长得还白净好看,气质清爽又干净。 看着就是一副斯文又纯情,跟人吵架音量都不会超过五十分贝的模样。 而贺余霄,比京大录取分数线高十几分的成绩被录取,在同学眼里和省状元一个热度,除了他和夏柿是朋友两人关系好之外,完全得益于他帅得不顾同学死活的外表和逆天的家境—— 人入学报道时,家里开的是劳斯莱斯,真真正正的京圈富家少爷。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富二代,是因为听说贺家富了不止二代,贺家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温柔脾气好、有钱、有颜、高智商,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四者占一两样便足够引人注意,更何况是夏柿贺余霄这种情况。 因此就算京大人才辈出,样貌出众的人不在少数,夏柿和贺余霄两人还是脱颖而出。 热度一骑绝尘。 不止京大,周边其他学校也有不少同学辗转打探两人的联系方式,俊男美女不少,可惜全都铩羽而归—— 知情|人透露,夏柿和贺余霄两人都已经名草有主,且感情稳固,没有另寻新欢的想法。 连隔壁俊男美女扎堆、出了许多大明星的艺校公认的校花也是信心满满地来,眼眶通红的走。 两人从大一入校以来热度不减,行事却很低调,甚至都不住校,真正能和他们说上话的同学并不多。 校园论坛高居不下的热帖—— 这都大三了,我很好奇,谁能拿下那两棵草?我赌大学期间不可能。 跟帖: -我跟一包辣条,大学不可能+1。 -+2。 -+…… -加身份证号。 -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好奇,那我实话跟大家说吧,学神是在等我呢[害羞],我这就去买礼物告白,你们等我脱单的好消息吧。 -既然楼上这么不要脸,那我也直说了,贺大校草此时就在我床上呢,希望大家不要再编排绯闻,我生气还得他哄。 -胡说,他明 明正在给我买奶茶。 -…… 论坛一如既往热闹,众人觊觎帅哥,隔着网线疯狂打趣口嗨‘造谣’,现实中却唯唯诺诺,有的脸皮薄的,连和夏柿贺余霄两人对视都不敢。 因此,不管是夏柿还是贺余霄,日常生活学习都没受太大干扰。 只不过每次走在校园街头,偷偷看他们的人多了一些而已。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偏偏贺余霄还爱现…… 上大学后,夏柿和贺余霄都没选择住校,一起住在了外面。 这套房子是贺余霄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老贺心花怒放给夏柿买的。 没错,这户四室两厅带大平层,在寸土寸金的京市价值千万的房子,房产证上落的是夏柿的名字,不是贺余霄的。 不单是因为高考成绩出来后,两人的成绩说明了一切,贺关凭路佩两人现在已经没了二话。 最主要的是,贺余霄能被京大工商管理学院录取,其实是沾了点夏柿这个省高考状元的光。 贺余霄的高考超常发挥,成绩上京大没问题,但是要想上工商管理这种吃香的热门专业,要看运气,十之八|九要被调剂到其他相对冷门一些的专业。 当年招生办的老师知道夏柿和贺余霄关系好,听夏柿打听工商管理学院的录取线,心生一计,提出只要夏柿报考他们学校,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同学们听到的传闻不太准确,严格上来算不是夏柿对学校提了小要求,是京大闻弦知雅意,顺水推舟先出口许诺。 毕竟贺余霄这样的人才本就是他们学校招生的目标,贺余霄成绩也很好,离工商学院的差距不算太大,拉一把他们学校并不会损失什么,学院多加一个名额就是了。 于是就这样,两人一起打包进了京大。 夏柿没说什么,但贺家无比清楚贺余霄有今天是报上了谁的大|腿。 那可是京大! 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把自家崽和全国顶尖的名校扯上关系。 京大录取通知书一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老贺破天荒连发两条朋友圈,大摆宴席,那段时间走路都昂首挺胸。 用路佩路女士的话来说,就是那段时间小区隔壁的流浪狗不知道贺余霄考上京大了,贺关凭都觉得是自己通知得不到位。 加上夏柿和贺余霄的关系……老贺大手一挥,价值千万的房说送就送。 既是感谢,又是赔礼,希望夏柿不要介意高三的事。 他们做父母的,那是他们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夏柿没想什么报酬,奈何送礼的人态度坚决,加上贺余霄说这是他公公婆婆补的见面礼…… 这见面礼份量有些重,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沉甸甸,但贺余霄说这是标配,让夏柿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贺余霄:“再推辞下去,你就是不想认老贺和路女士。” “还是说,你还是觉得我们以后会分手,拿着这套房烫手 ?” 夏柿:。üü[”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柿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夏柿有的,贺余霄这个亲儿L子自然也有,可贺大少爷名下房产车产都不少,十八岁成人后甚至还有公司股票,他也可以住贺家别墅,然而他非要和夏柿赖在一起。 夏柿对他向来没什么脾气,磨了两句,在大一开学时,就和他同居了。 没错,是同居不是同住。 高中两人住一起还分两个房间,现在两人一块儿L都住在主卧,衣帽间挂的是两人的衣物。 也是上大学后,夏柿才知道贺余霄能有多黏人。 比如现在。 夏柿看着贺余霄从衣柜拿出来的两件衣服,抿唇沉默看他。 贺余霄就穿条裤子,光着的后背上,隐约能看见几条浅红的抓痕。 贺余霄极力跟夏柿推荐自己选的情侣装: “柿柿你穿这个肯定好看,试试吧,我给你穿?” 没上大学之前,两人关系要藏着捂着,暗戳戳买个同款,都不敢明晃晃的用。 现在就不一样了,贺大少爷恨不得一天换八套情侣装。 他就差把‘我和夏柿是一对’脸上了。 可惜他这样努力,学校那群同学,还以为他们只是因为来自一个地方,关系比普通人好。 甚至还有人当着他的面,面红耳赤问夏柿要联系方式的。 贺余霄:熟悉的恨铁不成钢! 夏柿半靠在床上,盖着夏凉被露了一小片肩膀在外面,白皙的肩膀此时颇有点惨不忍睹—— 全是牙印,就像被狗啃了一通似的。 每到这个时候,贺余霄待他就格外殷勤小心,哪怕夏柿再次强调,他没有那么脆弱,就算是第一次那次,他也没有到穿衣吃饭要人伺候的地步。 可惜贺余霄不听,床上再疯,下床后一提裤子就长出了良心,待他跟待瓷娃娃似的。 因为今天上午没课,陪男朋友疯了一晚上的瓷娃娃这次说什么都不领情。 夏柿往被子里面缩: “我不穿这个。” 贺余霄自身穿衣品味没一点问题,但他就喜欢尝试一些款式设计奇奇怪怪的情侣装。 比如此时放在床上的这套,浅蓝色的长袖衬衫,宽松的休闲风格,可是衬衫胸|前的口袋上,挂着一只立体小熊。 不但胸|前后,衣服后面也有一只大号的熊。 毛绒熊的四肢垂下来,穿上的话打远看,跟背了一个小熊书包似的。 已经二十二岁的夏柿:“……” 看一眼都觉得……好幼稚呀。 贺大少爷据理力争:“不幼稚啊,你看这熊,多可爱啊。” 夏柿撇开头:“那你穿,我不要穿。” 情侣装当然是要一起穿,不然穿出去谁认识这是情侣款? 见夏柿实在嫌幼稚,贺余霄看了小熊一眼,遗憾地去衣帽间扒拉, 换了一套。 中规中矩的卫衣,夏柿这次肯伸手了。 贺余霄帮人套衣服,嘴上道: “我叫了外送,有你最喜欢的水晶灌汤饺,我下午第一节没课,陪你一起去,爸妈让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刚才易帆也说今晚聚一下,我把易帆拒了,待会儿L说不定会打电话到你这儿L,他就是那一惊一乍的性格,你不用管……” 夏柿听着贺余霄的话,一边配合抬胳膊抬腿。 小情侣想要二人世界,家里连住家阿姨都没请,只有家政会定期上门做清洁,大学可自我支配的时间相对比高中充沛,两人除了叫外送或者在外面吃,偶尔也亲自下厨。 和夏柿的厨艺比起来,贺大少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用砂锅炖个汤都能炖糊。 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坦诚相待后,第二天贺大少爷起了个大早,满腔柔情蜜意地去给夏柿熬粥了。 然后夏柿就被厨房的焦糊味惊醒了。 在那之后,贺余霄没再搞什么亲自下厨那一套,在夏柿劳累一晚后,老老实实让酒店送色香味俱全的早餐。 贺余霄:人,贵有自知明。 *** 上大学后挣钱的机会更多,夏柿成绩和外在条件都摆在明面上,找上门的高薪兼职很多,他再也用不为了买一支新钢笔,而辛辛苦苦去外面捡瓶子。 大三夏柿就得到了京大的保研机会,这次他没放弃,修完学分后,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京大计算机系牛人辈出,有位直系学长早就瞄好夏柿,早早抛出橄榄枝。 大三时,夏柿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和学长一起,创办了一家公司—— 几年过去,公司发展到现在,夏柿出门也有人叫他一声‘夏总’了。 为此,贺余霄还没事找事把自己拎到醋缸泡了泡。 贺大少爷醋得理直气壮: “你和他开公司,干嘛不和我一起!” 他们两人的专业,搭配在一起才是强强联合。 夏柿很冷静的问:“再开一家公司,你管得过来吗?” 不考虑读研,注定一毕业就要继承家业的贺余霄,上大学后比夏柿这个学神还忙,又要学习,又要去自家公司学习。 贺氏集团旗下产业众多,不提众多子公司,就算公司总部的事,都够贺余霄学了。 就算他有资金再投一个公司出来,也注定分身乏术,最终公司绝大部分事宜都要压在夏柿身上。 理是这个理,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架不住某人不要脸。 非要泡在醋缸不出来。 为了哄自家男朋友,夏柿不得不献身,由着贺余霄折腾了几个平时贺余霄哄他都不会同意的姿势。 夏柿在床|事上也是斯文乖顺的,他又纵着贺余霄,乖得不行,只是斯文的性格注定外放不起来,太恼人的话或者姿态,他做不出来。 贺余霄虽然总一副吃不饱的模样,但从来不会强迫他 ,只会见缝插针的讨甜头。 所以这边夏柿才松口,贺余霄就跟饿了七天的狼似的,叼着肉就不撒嘴,很是疯了一晚上。 导致第二天生物钟一向准时的夏柿不但起迟了,还不得不在暖阳初冬就戴上了围巾,就为了遮脖颈上那暧昧斑驳。 而真正出力的人,一早起来跟没事人似的,神清气爽,殷勤的开车把夏柿一路送到了公司楼下。 要不是实在看不懂那连串代码,连这个班他都能替夏柿上。 看贺余霄这讨好小心的模样,夏柿:“。” 现在这样,昨晚做什么去了呀。 …… 在夏柿研究生毕业这一年,夏爷爷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夏爷爷夏奶奶今年都七十多了,从夏柿上大学以来,夏柿提过许多次,让爷爷奶奶搬去京市一起住。 可惜夏爷爷夏奶奶故土难离,熟识的亲戚朋友全在小小的南溪镇,又认为自己还挥得动触头,没到要人养的地步,一直拒绝。 老人家脾气犟,夏柿没办法,用高考后获得的奖金,把家里的青瓦房推了,在原屋基上修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小平房。 安中出过市状元,好多好多年没出过省状元,夏柿一举夺魁,学校领导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止安中拉了几个月横幅,夏柿上的初中甚至小学,都拉了红色条幅恭贺。 单安中的发的奖金,就有二十万。 加上校长的私人奖励、半星村委觉得他争光,给他的两万块…… 林林总总加起来,夏柿考完一场,光是现金就得了二十多万。 贺余霄是想修小洋房或者干脆搞个别墅的,可是夏爷爷夏奶奶说年纪大了上下楼梯不方便,不要楼房。 于是,便就只修了小平房。 夏柿的奖金,给家里修个新房、拉了水电简单装修后,还有剩。 看着夏家的新房,大家都说夏爷爷夏奶奶享福了,捡到一个宝,福气大。 还有人半真半假打趣,自己当时怎么不把夏柿捡回去。 夏柿这一路拿奖学金穿亲戚家小孩儿L旧衣服长大,好像也没花夏家什么钱。 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此时今日,大家绝口不提夏爷爷夏奶奶把夏柿抱回去后,受到的冷嘲热讽和唱衰。 都觉得捡夏柿是个划算买卖。 话转回来,在夏爷爷摔了一跤后,有惊无险住了几天院出来,老人家还惦记稻田里刚播下的种,夏柿态度却难得强硬,连二人带行李弄上了飞机。 夏柿忙,请了个住家保姆照顾二老。 夏爷爷夏奶奶不是第一来来京市,之前也来短暂的玩过几天,但不太习惯京市的繁华。 如今因为上了年纪,不得不离开小小的半星村,忙碌一辈子的农民突然闲了下来,整日无所事事反而不自在。 夏爷爷夏奶奶普通话说不太标准,带着口音,加上自我感觉和周围的繁华格格不 入,整日更多的时间是在家看电视,不太爱出门交际。 夏爷爷夏奶奶来京市后,能经常见到宝贝孙子,反而没有在村里有活力了,还说超市买的菜,没有自家种的水灵。 这些贺余霄和夏柿都看在眼里,最后两人一商量,贺余霄想起自家在郊外的农场。 贺家的农场很大,集休闲娱乐于一体,最重要的是……有一大片土地。 最后,夏奶奶夏爷爷欢天喜地的住山清水秀的农场去了。 夏爷爷买了一把新锄头,劳累的农活做不了,打发时间挖挖土种种菜还是可以的。 每到蔬菜成熟,水灵灵嫩生生,二老根本吃不完,不但往夏柿贺余霄这里送,还往贺家送。 看爷爷奶奶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好,本来还不放心的夏柿彻底放了心。 但住家阿姨还是夏爷爷夏奶奶留下了,一起住在农场,照顾二老起居饮食,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通知他。 这样夏柿也更放心。 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夏爷爷夏奶奶到底知不知道夏柿和贺余霄谈恋爱的事。 贺余霄觉得二老早就知道了: “换作其他人,肯定早就催你找对象了,咱爷爷奶奶从来没催过,肯定是看出来了。” 别说催夏柿谈恋爱,夏爷爷夏奶奶提都没提过这件事,对两人形影不离的事,也从不过问。 过年两家坐一张桌子上吃饭,夏爷爷夏奶奶也没问,为什么阖家欢乐的时刻要和老贺路女士他们一起吃。 贺余霄抱住夏柿: “爷爷奶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门清,他们心疼我们呢。” *** 高考之后,大家填的志愿天南地北,陈长暮和夏柿贺余霄三人选在京市,曹北岸选了本身的一所大学,顾梦和汤朔选了邻省的同一所大学。 高中毕业后,几人虽然还经常在小群聊天说近况—— 当初知道夏柿和贺余霄在一起了,顾梦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闹了好久,说他们排挤她这个美|少|女。 然后又说,原来安中的同学磕到的都是真的。 最后顾梦说自己眼瞎,夏柿和贺余霄表现这么明显,她竟然真的相信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半点奸情没看出来。 小群多年如一日的热闹,聊天的话题也从这道题好难,高数上到底挂了多少人,变成了辱骂傻|逼领导,打工人好难。 贺余霄陈长暮继承家业,夏柿在京市也站稳脚跟混得风生水起,从初中就有一个文学梦的曹北岸大学却选了考古,整天不是和导师在这个山沟挖土,就是在另个老林学习,整日发的照片都灰头土脸 顾梦学的人力资源,毕业后没有从事本专业,去当了摄影师,作品发在网上,如今各个平台的粉丝加起来也又大几百万,在小圈子里也活得滋润,找她约拍的顾客很多。 至于汤朔…… 顾梦和汤朔没熬到大学毕业就分了手这事,夏柿还是从曹北岸口 中知道的。 汤朔和顾梦分手后就退出了群聊,再无联络。 不过听说过得也很不错。 大家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中稳定运转,就算偶有偏轨,也不影响终点。 可惜多年过去,几人一直找不到机会聚一聚。 不是被这绊住了,就是被哪儿L绊住了。 又一年,张灯结彩,新年将至。 夏柿贺余霄和夏爷爷夏奶奶一起,回南溪镇祭祖的同时,参加曹北岸的婚礼。 曹北岸单身多年,终于和自己直系师妹看对眼了,恋爱不到两年就决定走入婚姻殿堂。 在婚礼现场,小群的五人,时隔多年终于聚齐了。 酒店门口迎宾的新郎官,满脸春风得意,瞧见从车上下来的贺余霄夏柿陈长暮顾梦四人后,愣了一下,快步跑过来。 “兄弟们,好久不见!” 见曹北岸呲个大牙傻乐,贺余霄笑着锤了一下他肩膀: “新婚快乐。” 夏柿站在贺余霄身边,笑眼弯弯:“新婚快乐呀。” 顾梦‘啧’了一声: “没想到我们几人中,你速度最快,跑在我们前面。” 陈长暮递上新婚礼物:“没想到你是我们之间最快结婚的。” 曹北岸嘿嘿直笑,搂住自己老婆一一介绍。 曹北岸的老婆是个圆脸姑娘,长得很可爱,腼腆地问好。 送上红包记过礼,四人被安排在了靠前的贵宾席位,除他们之外,还有几个高中和曹北岸关系好的也来参加婚礼了。 不管是贺余霄夏柿还是陈长暮,那一届安中的同学都有所耳闻。 坐在一起后,不免又是一阵寒暄,感慨时间不等人。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家都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撑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仪式结束之前,司仪让所有人共同举杯。 夏柿如今已经能勉强喝几口酒,很曹北岸面子的喝了两杯。 大喜的日子,多年未见的好友,席间抬杯的次数不免多了些。 婚礼结束后,顾梦看着脸颊通红、半靠在贺余霄肩膀的夏柿,嘴角一抽: “就班长这酒量,你告诉我他平时还出门应酬?” 还没她酒量好呢! 贺余霄低笑一声:“平时我不让他喝,应酬都喝茶的。” 本来说好吃完饭大家转场换个地方再聚,但夏柿这路都快走不稳的模样,显然不能再续摊。 “明天吧。”贺余霄扶着夏柿起身: “我们这次会在这里多留几天,不怕没时间聚。” 顾梦点头,看向陈长暮:“你呢?” 陈长暮略一耸肩:“我都行。” 顾梦:“那我们等一会儿L,等曹狗忙完跟他说一声。” 说完后,顾梦又转而对贺余霄道:“贺哥你先带班长回去吧,明天再联系。” 贺余霄点头:“行。” 未来还长,不争朝夕。 贺余霄把夏柿扶上车,细心调好座位,绑上安全带。 夏柿还没完全醉过去,只是觉得脑袋有点昏,有点热。 夏柿乖巧任贺余霄摆弄,睁着雾蒙蒙的眼看他,嗓音软绵绵的喊人: “贺余霄。” 贺余霄笑着看他:“我在呢。” 酒精让脑子不那么清醒,夏柿眨眨眼看他,慢吞吞问: “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听着他不自觉拖长的尾调,贺余霄觉得他可爱得过分。 用手背轻轻刮了一下夏柿略烫的脸,贺余霄故作凶狠: “那你拐去我家当媳妇。” 还没完全醉的夏柿温吞吞眨眼:“啊?” 见他这懵懵懂懂的模样,贺余霄心软成一片,装不下去了,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骗你的,你早就是我媳妇儿L了。” “现在,我们回家。” 夏柿大脑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L,最后慢吞吞点头: “好。” 回家。! 祝辞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