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凭每日运势做主角》 第一天：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 “叮铃铃——”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照在了鼓起来的被子上。 荀繁无奈地翻了个身，伸手将手机拿起来，关了闹钟。 她直起腰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下床去洗漱。 美好的假期结束在昨天，今天开学了。 把头发扎起来，换下睡衣，穿上校服，顺便将桌子上摆着的作业塞到书包里，再确定一下要用的书都拿上了，荀繁正式去上学。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做。” 荀繁走到桌子前，拿起来一个小签筒。 这个签筒是暑假的时候，她和朋友从古董街那边买回来的，不是古董，很明显的现代工艺。 签筒上头雕刻着好看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的，放着有股淡淡的香味，让人闻到后头脑一清。 正好荀繁缺个笔筒，就买回来放笔了，谁知道洗的时候发现签筒里有个小暗格，里头放着一小把竹签，不知道是以前哪个人这么有才，还搞暗箱操作。 荀繁想着开学了，求个好兆头，将签筒拿起来晃了晃，嘴里念念有词：“开学第一天，许愿一个好运气！上上签！” 她没看见的是，她的手机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今日运势”的APP，然后在她摇签筒的时候，APP自动开启，同步摇晃签筒。 啪嗒一声，掉出来一个竹签，荀繁恍惚好像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响声，像是什么机器启动的生意，四周空间如同水纹一样荡开，眨眼间似乎整个世界都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荀繁愣了一下，她惊异的四处望了望，发现发光的世界又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原样，似乎刚刚只是她眼花。 “这学期我视力是不是又下降了？” 荀繁摸了摸上眼皮，闭目呆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果然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她松了口气，随后感觉自己一惊一乍有点儿好玩，“都高中生了，还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吗？拯救世界的都是小学生和初中生！” 她都高三了，明年上大学，拯救世界什么的，和她已经没有关系啦。 她低头看了眼掉下来的竹签，咂了下嘴，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封建迷信不可信，今天一定有好运气！” 随后她将下下签的竹签扔回了签筒里。 荀繁家住星湖小区，复式居民楼，她住在楼上的侧卧，打开门，对面主卧的门早已敞开，她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下看，客厅和厨房都没人。 她叹口气，果然爸妈都去工作了。 荀繁爸爸是设计师，妈妈是公司高管，两个人都忙得不行，加班出差是常事，荀繁很少在家里同时看到他们。 高三第一天开学，他们也不在。 算了，反正她都习惯了。 厨房里没东西，荀繁准备在外面买个早餐吃，吃饭的钱爸妈都放在玄关的盒子里，拿上就能走。 密码锁不用带钥匙，她光拿了大门的门禁卡。 出了门，荀繁打算去找同学一起走，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之前跟她一起上下学的搭子转学了。 是去找其他不熟悉的同学一起走，还是自己走？ 荀繁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她这个人不喜欢社交。 要说同一栋楼的校友，荀繁就记得一个叫张颐莲的女生，住在五楼，但是这个女生有些特殊，荀繁自从上了高中，就秉持着能不惹人注意就不惹人注意，能躲清闲绝不主动惹麻烦的咸鱼思维。 所以她不可能去找张颐莲。 荀繁已经高三了，明年成年，她觉得自己可以单独一个人上下学了。 下了楼，荀繁一路往学校走，第一个目标是去煎饼果子店买早餐。 今天感觉有些奇怪。 “小姑娘，你的早餐，一共八元。” “谢谢甄姐姐。” 荀繁没来得及多想，手脚利索的甄姐姐已经为她做好煎饼果子了，加肠加蛋才八元，真的很实惠。 “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这家煎饼果子店是移动餐车，暑假开始前开的，老板是一位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和荀繁年纪差不了几岁，暑假的时候，荀繁爸妈不在家，她就会下楼来买煎饼果子吃，已经混熟了。 荀繁抬头，目光自然的落在甄姐姐有些晒黑了的脸上，她精瘦的身体有很大的力量，之前荀繁看见，甄姐姐自己就能扛煤气罐。 “感觉今天，有好多人脚受伤了。” 她一路过来，已经看见好几个单腿蹦着走的人，她有些疑惑，但没想太多，只以为那几个人是腿受伤了。 真可怜，负伤状态也要上班上学，荀繁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怔怔出神，这就是爸妈口中的，为了生活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还真是，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甄姐姐感慨了一句，随后有新客人来，她又开始烙饼了。 等她将新的煎饼果子递给客人时，荀繁早就离开了。 她想起荀繁的话，目光落在那些单腿跳的人身上，随后目光又自然的落在那些双腿走的人身上。 随后可惜的摇摇头，“希望能快点好起来，别影响赚钱啊。” 现在生活压力大，健全的人都很难找到好工作，更不要说那些身有残缺的人了。 甄姐姐想着，左脚抬起，没有落地，好像她生来如此。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荀繁没发现一路上单腿蹦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本不少正常走路的人，也逐渐变成了单腿蹦。 一直到荀繁走到了校门口，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机器提示音。 “叮~设定100%加载完毕，今日设定，左脚不能落地！” 谁在说话？荀繁被吓得一哆嗦，她左右看看，瞪圆眼睛的模样像是炸毛的小猫，圆滚滚的可爱模样。 荀繁只觉得说话的人好奇怪，声音那么大，还是在公共场合学系统提示音，是中二病吗？ 她看见了好几个单腿蹦着走的学生。 荀繁无语了一下，中二病的一声吼，大可不必严格遵守吧，单腿蹦着走不累吗？ 荀繁对这个奇怪的世界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她成了这个奇怪世界的另类。 “前面那个学生，你是哪个班的，为什么双腿走路？” 荀繁被教导主任给抓住了，接下来的发展，让荀繁彻底陷入了迷茫。 教导主任先是过来带她去办公室，等没学生围观了，主任就问她是不是腿受伤了，她当然摇头说没有，她两条腿好好站着，怎么可能受伤？ 结果她一摇头，教导主任脸都黑了，随后她被教导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训，说她装残疾人，嘲讽弱势群体，然后教导主任让她赶紧改回来。 荀繁真的冤枉啊！她怎么改，改什么啊？ 教导主任明明也双腿落地，为什么非要她改啊！ 等会儿，教导主任之前不是有些跛脚吗？今天走路好正常，他的病被治好了？ 治好了就随机抓个无辜学生，说人家嘲讽弱势群体啊！荀繁更觉得冤枉了。 她此刻忘了之前听到的系统提示音，也没在意那些单腿蹦的人，只以为那些人是中二病。 毕竟正常人的思维没办法想到，世界突然多了一个左脚不能落地的设定，双腿落地的人一律视作残疾。 荀繁不明白教导主任在说什么，落在教导主任眼中，就是荀繁故意装傻顶撞他，气得教导主任将惩罚从口头教训改为写检讨，并且让冥顽不灵的荀繁，在开学第一天的大会上，当着全校两千余师生的面，读出来！ 荀繁写完检讨，人脑子都是蒙的。 捧着检讨，荀繁从字里行间只看见三个字——错错错。 她稀里糊涂的认了错，又不知道到底哪儿错了，她不想让事情进一步发酵到请家长，所以她最后只能上台诚恳发言，说自己错了。 她走上讲台，看着底下全校右腿站立，高抬左腿的师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随后感到了一阵窒息。 她、她今天起床的步骤，到底哪一步不对！难不成她还在做梦？ 眼神迷茫的荀繁，带着满腔说不出的疑问念完了检讨。 因为脑子一片混沌，所以荀繁甚至没有过多注意师生的反应。 下台后，荀繁下意识想用双腿走回去，看到教导主任那孺子不可教也的痛惜目光，荀繁顿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她的左腿。 怪不得教导主任越看她越气，因为在教导主任眼中，她一直双腿走路，属于屡教不改的刺头！ 当了两年乖学生的荀繁，此刻只觉得冤枉！ 她早就过了叛逆期，不打算吸引别人注意，当人群中最靓的仔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度过高中，然后随波逐流上大学，当一条无人问津的咸鱼啊！ 她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大事。 荀繁跟着同学蹦回教室，路上一直在思考发生了什么。 她发现，其他人蹦着走路的速度和平常走路没什么两样，只有她非常不适应，蹦着走速度比较慢，而且她老觉得自己要栽跟头，费了好大劲才维持一路平衡，没把自己摔破相。 其余人稳当的好像他们生下来就是单腿蹦着走一样，荀繁真的是装了一肚子问号。 还好她的教室在一楼，不用蹦上楼，否则她真的能当场摔骨折。 坐在位子上，荀繁松了口气。 因为荀繁在学校这两年非常低调，所以她在班里的人际交往仅限于桌子的前后左右。 没有左，她坐在最左边靠墙的位子。 荀繁是一班的学生，一班是尖子生班，大家都很喜欢学习，不热衷社交，于是同窗两年，荀繁和同班同学的关系仅限于认识，前后右桌则是能说上两句话的朋友。 往常荀繁坐下后，没事儿不会有人来搭话，但是今天不一样。 荀繁刚坐下，右桌的学霸偏过头主动跟她搭话。 左腿不能落地的世界（二） “荀繁，你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是装作残疾，嘲讽教导主任吗？你好牛！” 李斐然，今年十七岁，班级排名第三，全校排名第七，货真价实的学霸一名。 对上她那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荀繁语塞一瞬。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根本没有装作残疾，我就是正常走路，然后被教导主任误会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荀繁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如同现代窦娥，恨不得脸上写一个冤字，来一场九月飞雪，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冤情。 “我没……” “那个老秃头，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虽然这么做不太好，有些道德沦丧，但不得不说，荀繁你是厉害的，我佩服你！” 坐在荀繁后面的男生秦九韶突然发言，并且冲荀繁比了个大拇指。 他右手边的周启航给了他一肘击，“别乱说，荀繁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人念检讨，肯定心里不好受。” 荀繁笑了笑，其实她还好。 遥想当年她上初中的时候，这种事情她虽说不是天天干，但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咸鱼是高中时候的事情，谁还没个叛逆中二期呢，不过荀繁没有跟同窗解释的意思，她跟这些同学，不是特别熟。 周启航会这么说，是因为一班都是学霸，从小到大他们经受过的最严厉的教训，或许就是老师几句严苛的指责，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大会上念检讨，这事儿他们从来都是旁观者，没想到同班同学里会出现一个亲力亲为的人。 其实不光是荀繁四周的同学在调侃她，其他人的目光也暗暗落在她身上，目光里多是佩服。 年轻人喜欢挑战权威，尤其是蔑视那些众所周知的，令人讨厌的家伙，以教导主任苏明为典型。 荀繁所在的高中名为识荆高中，位于华国明州荆棘市，在荆棘市还排得上号，出了荆棘市就没什么名气了，明州省内的话，算是中上等学校，排名能入前十。 生源质量一般，教学质量原本还行，自从苏明任职之后，就不太行了。 质量一般就算了，幺蛾子还多，苏明没事儿就让学生交钱参加什么名师讲堂活动，要交补习费不说，苏明请来的“名师”名头挺大，教学质量却很差。 这么说吧，荀繁隔壁的那条边牧上去讲，可能都比那些“名师”要强，至少边牧不会一边讲课一边暗暗贬低识荆高中的学生。 “老秃头”是学生们给苏明起的亲切称呼，苏明腿部有残疾，学生们还是挺善良的，没有攻击这一点，而是去说他的地中海头。 苏明的罪行岂止是利用补习课捞钱这一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简直罄竹难书，此刻按下不表。 “话说今天被老秃头抓的学生里，除了荀繁，还有三班的人，张颐莲你们认识吗？”李斐然一脸神秘地凑过来，小声说着。 荀繁看着她那倾斜的身体，感叹班级里的单人座说八卦真是不方便，不过以前她怎么没感觉李斐然这么八卦？ 哦对，以前她在学校力求当个透明咸鱼，别人说话她从来不会主动插入话题，就好像是慵懒的晒太阳的猫，四周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张颐莲？你们在说张颐莲？” 坐在荀繁前面的女生张茜申请出战，加入八卦大军。 “哦对，你是张颐莲的堂妹，你肯定知道她的事情。” 李斐然一看张茜出面，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八卦的主讲人不能是她了。 荀繁眼睛里的光闪了闪，没有透露她和张颐莲住在同一栋楼的事情，而是静静地听旁边的人聊八卦。 她平日里话不多，对八卦也不是很在乎，遇到别人凑在一起聊八卦的情况，要不默默离开，要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对于八卦内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顶多听个大概。 但今日不同往日，一想到全校两千余师生左腿高抬的名场面，荀繁就迫切的想要多了解一下世界，让她确定一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见荀繁也有兴趣，聊八卦的人就更高兴了，说八卦时有人捧场才热闹嘛。 “荀繁可能不知道，我爸爸和张颐莲的爸爸是亲兄弟，所以我和张颐莲是亲堂姐妹，堂姐她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运气不好。”张茜照顾荀繁，从头开始讲起有关张颐莲的事情。 张颐莲以前初中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垃圾人，因为她的脚部残疾霸凌了她两年，她爸妈那个时候心大，一直没当回事，直到初三毕业那一年，张颐莲考试发挥失常，没能考上心仪的高中。 张颐莲那个时候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失败的考试之后，她就想跳楼自杀，还好被救了下来。 看女儿差点儿死了，她爸妈才知道不能坐视不理下去了。 女儿差点儿跳楼这件事刺激到了张颐莲爸妈，等张颐莲来到识荆高中，她爸妈就紧紧盯着张颐莲的同学，生怕再出现女儿被霸凌的情况。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太极端了，大家都是普通同学，谁能忍受同学父母像盯犯人一样盯着自己呢？这样一来，没人欺负堂姐，堂姐在学校也交不到什么朋友了。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堂姐没穿义肢，是左腿跳着来上学的，苏明最不喜欢学生不好好走路，所以就训了堂姐一顿。” 张茜说完叹了口气，心里替堂姐发愁。 听完后，李斐然表情也不太好了，她同样为张颐莲身上发生的事情难过。 张颐莲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她却要承担所有不好的结果。 荀繁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她看看愁眉不展的张茜，再看看一样愁上眉梢的李斐然，问道：“门口那个人是不是张颐莲？” 张茜两人一惊，同时看向门口，门口确实站着一个人，但看不太清楚。 目光触及那人站立的影子，两人才恍惚确认，是张颐莲没错。 今天整个学校，应该只有张颐莲是左腿站着的。 张茜想都没想，起身便往门口走，如果真是堂姐过来，大概率是来找她。 张茜离开了，李斐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门口两姐妹身上，荀繁收心，开始思考她从这段八卦里得到的消息。 首先，荀繁确定了，这个世界真的发生了改变，但改变不多，就是多了一个左腿不能落地的设定。 正常人左腿都不落地，就好像原本世界里，正常人不会四肢着地爬行一样。 只有腿部有残疾的人，才会双腿落地，或者通过假肢，实现右腿蹦。 张颐莲她有严重的腿部残疾，以前的世界，她通过假肢可以双腿落地，这个世界，她可以通过假肢实现右腿跳。 要荀繁说，现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就离谱，人长了两条腿就是用来走路的，就算想要单腿跳，左脚和右脚有什么不同，对于先天右腿残疾的张颐莲来说，左腿跳根本没什么影响，左腿蹦不比荀繁这个两条腿走路的更能融入这个单腿蹦的世界吗！ 但是世界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正常与非正常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但又条条分明，每一条正常的规定，都是死线，不能有丝毫差错。 荀繁对这个世界真的很绝望，它还要求残疾人右腿蹦才正常，所有人都右腿蹦的话，左腿有什么用？没用干嘛不锯了，买裤子还能少买一条腿！ 大概在现在世界的人眼中，左腿就像是阑尾，确实没什么用，但不发生病变，大可放着它，用左腿蹦的人就像是路上用手走路的人，可以是可以，但真的很另类。 不知道这个设定是以后就这样了，还是明天一觉醒来就恢复正常。 荀繁一想到每天都要单腿蹦，就觉得右腿莫名粗壮了一大圈。 在荀繁发愁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张茜从门口回来。 荀繁疑惑看向张茜，想知道张颐莲过来干什么，然后她看到张茜给了她一个眼神。 什么眼神？ 谁知道是什么眼神，这个世界的设定只是左腿不能落地，并没有一个眼神包含一篇文。 还好不用荀繁多加猜测，班主任秦菲女士很快踩着她的小高跟，带着张颐莲走（蹦）进了教室。 荀繁死死盯着班主任的脚，她就说秦菲女士不一般吧！踩着高跟鞋单腿蹦这种技能她都会，一定是隐藏在学校里的武林高手！ 以前秦菲女士抓逃课学生一抓一个准，保不齐是暗地里有一票听命于她的手下，到处为她搜集情报！ 高一时还带着一点初中逃学习惯，被秦菲女士堵住，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好几次的荀繁，此刻非常确定以前她的判断。 果然，高中的自己没办法拯救世界了，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身怀绝技的班主任去拯救世界吧！ 如果秦菲知道她可爱的学生这么想，一定会笑眯眯送上数学作业，考题一套，让她善于胡思乱想的学生回归一下现实。 “这位是三班的张颐莲同学，她上次期末考考入年级前十，想要进入一班学习，高三这一年，她就是大家的同窗了。”秦菲介绍了一下张颐莲，然后让张颐莲坐在后头的一个位子。 一班的位子是按照身高定的，张颐莲非常高，目测得有一米七多。 荀繁觉得张颐莲有一米八！ 羡慕，她才一米六！ 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三） 今天开学第一天，上午并不是满课，只上两节课，本来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秦菲女士说体育老师请病假了，数学连上两节课。 放学的时候，一班的学生都一副被数学这个小妖精吸干了的虚弱表情，大多数都急着去食堂吃饭或者回家，连新同学都懒得接触了。 其实荀繁不止一次怀疑学校到底有没有体育老师。 哦，有的，遥想当年她还在体育课上看见过。 话说那是几年前了？不会是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吧！ 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张茜却还留在教室里，她看荀繁不紧不慢的收拾课桌，就凑过来说话。 张茜：“我打赌咱们去操场能碰见体育老师。” “碰见体育老师又能怎么办呢？”荀繁耸耸肩，“跟秦菲女士说体育老师来了，下节数学课换给体育老师吧？” 张茜摇摇头，她都能想到班主任会怎么回答，前脚说了，后脚体育老师就又‘病’了，为了体育老师的身体健康着想，还是算了吧。 荀繁再一次在心里确定秦菲女士有超能力，比如她可以未卜先知，在体育老师身体健康的时候，事先得知体育老师身体抱恙。 上午十一点半放学后，一直到下午两点半上课。 三个小时的时间，要解决午饭，还要回家睡个午觉。 离学校远的学生都办理了住宿，荀繁家里离得近，所以一直是走读，但是今年开始，高三晚上加了一节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可以已经十点左右了。 十点多走夜路回家，其实不太安全，要不她办个住宿？ 想着和好几个人住在一起，荀繁暗自摇头，算了算了，她还是晚上走快点回家吧，实在不行就找个伴。 其实路上结伴，最好的选择就是张颐莲了。 荀繁看向张颐莲，张颐莲今天进教室的时候，蹦跶的速度不快，和不熟悉单腿蹦的她差不多，如果在路上一起走（蹦），也一定很和谐！ 荀繁担心左腿不能落地这个设定是长期有效的，她必须隐藏自己不适应单腿蹦的事情，在她的世界观里，和大众不一样是很危险的事情。 会严重破坏她清净的咸鱼生活！ 发现荀繁在看张颐莲，张茜心里有些雀跃，她虽然不知道荀繁为什么突然对堂姐起了好奇心，但是她很乐意看见堂姐和其他人交好。 堂姐只是脚有些问题，她智商超群，人也很善良，应该拥有正常的人生，度过有朋友，有欢乐的学生时光，而不是独来独往，像一道不容于世的影子。 “好饿啊，我今天去堂姐家吃饭，堂姐家住在附近的星湖小区，荀繁，你跟我们顺路吗？要不要一起走？” 荀繁正想着该怎么提起一起回家这件事，就听见张茜先发出邀请了，她直接点头，表示顺路，非常顺路！ 根本就是同一个小区，其实还是同一栋楼呢！ “好啊，我也住在星湖小区。” “那太好了！咱们过去吧。” 张茜喜笑颜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就来拉荀繁的手，女高中生表达友好的方式非常热情。 荀繁有些不太习惯，她从小身边就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以前是因为她过于叛逆，同龄的女生有些害怕她，不敢跟她腻腻歪歪的相处。 后来上了高中，她又变得拒绝社交，所以更交不到朋友了。 张茜和张颐莲长得并不像，张茜是属于那种肉嘟嘟的可爱女生，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白白胖胖的，扎着马尾，甩起来特别有活力。 张茜身高和荀繁差不多，比荀繁还要矮一点点。 张颐莲则又瘦又高，特别像T台上的模特，她和张茜眼睛似乎有些像，荀繁不太确定，因为张颐莲剪着短发，前头有刘海挡着，看不真切她眉眼的模样。 荀繁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又要双脚走路，在看到张茜单腿跳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左腿，被张茜拉着，有些狼狈地蹦到了张颐莲身旁。 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这么蹦…… 荀繁突然有点儿绝望，要不实在不行，她就当个残疾人吧，天天这么蹦真的很要命啊！等以后高考八百米跑的时候，不会也要蹦着跑吧！ 那完了，她高考体育无了。 “堂姐，这是坐我后面的同学，她叫荀繁，就是荀彧的荀，繁花似锦的繁。”张茜热情的介绍荀繁和张颐莲认识，张颐莲冲荀繁点点头，荀繁冲张颐莲笑了笑。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寡言碰上社交绝缘体，这场面真是绝了。 还好有张茜在其中叽叽喳喳的活跃气氛，不然这天是半点儿都聊不下去。 荀繁跟着张家姐妹往外跳，脸上一片空白，等以后上下学没有张茜，光她和张颐莲，会有多尴尬且无聊啊！ 荀繁单脚在鞋底扣出个手机信号，脑子疯狂运转，希望能想出一个可以解决尴尬氛围的办法。 结果是无，荀繁知道了，她就不是一个擅长解决社交问题的人！ 走出教室，出校门的路上，荀繁感觉有不少人在看她们。 一开始荀繁还以为那些人是看她这个风云人物，毕竟开学第一天上台念检讨，这种学生生涯的成就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达成的。 后来荀繁发现，那些人不是在看她，是在看张颐莲，随着那些目光越来越多，张茜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当她们走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会停下原本在做的事情，聊天的人会中断聊天的动作，走路的人会驻足一旁静静看着，即使什么话都没有，也依旧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 其实那些人的表情也算不上有攻击性，就是一种好奇夹杂着兴奋的眼神，像什么呢？荀繁想了想，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 “就是她就是她，以前我们在一个学校来着，我就说了吧，她和别人不一样。” “你小声点儿，小心她说你霸凌！” “我又没骂她，也没打她，她难道想碰瓷啊？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咱们都用右腿走路，她非得左腿。是她故意作妖，明明戴着假肢就能像个正常人了，非要做个另类博眼球。” “我听说她之前抑郁症了，你小心她到时候自杀，赖到你头上，走吧走吧，别说了。” “谁知道抑郁症真的假的，也许就是为了让她爸妈多关心关心她。你不知道，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每次开家长会都是她奶奶来，我们还以为她爸妈没了，有一段时间可愧疚了，都不敢问她爸妈的事情，她就是想靠这些让别人同情她，简直是恬不知耻。” 那些声音故意压低了些，但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荀繁抬头看向张颐莲，张颐莲表情近乎麻木，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 张茜气得握紧拳头，涨红了一张脸，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想去跟那些人争论，被张颐莲拉住了手腕。 “堂姐——”张茜没想到张颐莲会阻止她。 以前她们不在一个班级，她并不清楚张颐莲会遇到这种事情。 张茜觉得很愧疚，她一直以为伯父伯母对堂姐是过度保护，哪儿有那么多垃圾人呢？现在她才知道，就是有。 哪怕垃圾人不多，全校两千人就出两个，对张颐莲来说也是无法磨灭的伤害。 更不要说，沉默的大多数里，有相当一部分人喜欢看乐子，他们不会主动霸凌谁，但他们围观的目光，就足够让身处冷言冷语中的张颐莲难过了。 “没事，他们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我。” 张颐莲显然对此已经有了经验，这经验并不是那么美好，她曾经也与那些人争论过，每每得到的，都是那些人胡搅蛮缠的借口，以及新一轮冷嘲热讽。 谁说你了？你是不是心虚才对号入座？有些人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特别特殊，别人闲聊两句她还以为是说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张茜这下被气得眼睛都泛红了，她对堂姐的遭遇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正生着气，就听到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家伙突然痛呼一声。 “嗷！” “谁啊！你疯了吧，你拿石头砸人！” 只见那两个嘴贱的垃圾双双抱腿，因为右腿太疼，所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荀繁手里还捏着两块石头，眯着眼正在那里瞄准，他俩刚嚷完，那两块石头就脱离了她的手心，在空中自由地飞舞，然后碰到了障碍物落地。 “啊啊！” 比刚刚痛呼更大声的喊叫从两人口中发出。 荀繁见两人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拍了拍手，“果然，还是这个声音比较悦耳。” “荀繁，你早上才装残疾人被罚念检讨，你现在做什么好人！” 抱着腿的学生甲认出荀繁来了。 另一个学生乙跟着点头，龇牙咧嘴地瞪着荀繁，眼睛里不是不满，而是恨，可见垃圾人的心性有多差。 “我这是帮学校做路面清理呢，你们说我拿石头砸人？笑话，我怎么可能砸到‘人’，话说为什么大中午的，会有人在校门口喷粪啊？中午吃多了也不能随地乱吐，有点素质行吗？” “荀繁！你……” “我把你当人的时候，你最好装得像一点，好歹都是高中生了，别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在背后逼逼赖赖。”荀繁顿了一下，诚恳道歉，“抱歉，辱小学生了。” 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四） 荀繁说完后，看着对面甲乙两人那张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的脸，心里一阵舒畅。 垃圾人就该好好教训，她现在确实是想当咸鱼，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想当年她可是风云人物，没点儿脾气做什么风云人物。 四周看乐子的围观群众被荀繁的话激起了善良的一面，围观的人就是这样，有人带头时，他们不会吝啬自己的善良。 于是围观群众对那两倒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低声嘲笑，还拿手机拍照，一副要在网上曝光他们的模样，搞得那两个人灰头土脸，不敢在这儿多待，生怕真的被传到网上曝光，他们只能强忍着腿上的疼痛，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之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荀繁，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们没完！” 说完，两人歪七扭八地蹦走了，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丑一般的退场让四周的人再次爆发出哄笑，还有人冲荀繁比大拇指，说荀繁干得漂亮！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荀繁你好厉害啊！” “我把你当人的时候，你最好装得像一点，哇！这句话真的好酷，骂人不带脏字！我以后可以用吗？” 荀繁摆摆手，表示这都是小意思，“不用夸不用夸，随便你们用，话也是我从网上看来的。好了，我们要回家吃饭了，大家也快点儿回去吧。” 在她连番劝说下，看热闹的人散去，荀繁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心里松了口气，群众的热情可真是受不住。 一转过身，荀繁对上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好家伙！要不说张颐莲和张茜是亲堂姐妹呢！荀繁这才发现，两人眼睛长得是一模一样，现在看人的神情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荀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不用这么看我，抱歉啊，我擅自决定对那两个家伙动手，他们肯定记恨上了，以后你们放学可以跟我一起走，我保护你们。” 荀繁当然不在乎两个垃圾人扔下的垃圾话，就算那两个家伙找人来想打架，她也照样奉陪，到时候她绝对让那两个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世道的险恶。 可是张颐莲和张茜不行，这两人都是乖学生，被人骂两句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嘴，大概长这么大都没动过手，遇到找麻烦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你是替我堂姐出气，干得漂亮！不用道歉！不过一起走这个提议非常好，就是我过两天要办住宿了，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上下学，繁繁你和我堂姐一起走吧，正好你们住一个小区！” 张茜忙不迭地点头，直接将张颐莲托付给了荀繁。 恩？你怎么喊我繁繁？不对！你就这么放心的将堂姐交给我了？你堂姐她同意吗！ 荀繁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她看向张颐莲，正好看见张颐莲面带微笑点头的样子。 什么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酷女孩，那都是张颐莲的伪装，实际上她和张茜一样，是个开朗活泼的小话痨。 “之前很抱歉，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看不起残疾人，所以对你很冷淡。”张颐莲郑重向荀繁道歉，将荀繁看做好人的张颐莲变得特别爱笑，她还有小虎牙，笑起来挺可爱的。 荀繁明白了，都是早上那封检讨的锅，张颐莲知道她早上因为双腿着地，被教导主任单方面认为是嘲讽残疾人，即教导主任本人，所以被罚念检讨，由此产生了误会。 荀繁心里叹口气，她总觉得自己平静的高中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但凡没有左脚不能落地的奇怪设定，她的高三生活一定会和前两年一样平静，绝对不会出现全校面前念检讨，校门口痛骂垃圾人的事情！ 可恶，这种奇葩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就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完美接受单腿蹦的世界设定多好！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单腿蹦跑八百米还能不摔跤，会有多快乐！ 哪儿像现在，回家都不利索。 世界设定变了，但是回家路还是那条路，大马路倒是还好，一马平川，人行道上又是乱停的电动车，又是突然翘起一个角的地砖，蹦在上面要非常小心，免得一个不小心崴了脚。 崴脚事小，当着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的面摔个四仰八叉，可太丢脸了！ 荀繁从来没有觉得回家十来分钟的路这么难走过，等她站在星湖小区东门的时候，背后已经湿了一片，不想去张颐莲家里吃饭，更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同样是蹦回来，张颐莲和张茜什么特殊表现都没有，就跟正常走回来的一样。 可恶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设定！而且为什么别人身上设定直接合理化，她就这么累！ 荀繁感觉自己蹦的右腿已经粗了一圈，上面的肌肉都更明显了。 荀繁隐隐觉得，她以前一脚下去，能将人踹倒，现在一脚下去，能把人踹进ICU。 那种力量增强的感觉真的很明显，荀繁不认为这是错觉，她想着双休日的时候去健身房踢踢沙袋，看看效果。 以后她的力量还会增加吗？有没有可能变成武功高手啊，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那种？ 荀繁累了之后就喜欢脑子里想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转移她对身体疲惫的注意力，在她的思绪往奇怪的方向狂奔时，她们终于到了张颐莲家。 荀繁顺便说了一下她住七楼的事情，两人以后完全可以一路同行回家，这让张颐莲特别高兴。 三人到了张家吃饭，进门后就看见贴在墙上的一排奖状。 全都是张颐莲拿的奖状，集中在小学阶段，高中也有几张，荀繁瞥了一眼，没有一张初中的。 小学和高中的奖状新旧很明显，新旧之间断了一个空格，就好像丢失了一段时间一般，初中的时候，张颐莲身上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让她无法安心去学习。 传言中，被人轻描淡写归为“霸凌”两字的经历，落在张颐莲身上，是无法承受的大山。 荀繁没有说什么，她换好鞋，进屋乖乖向张颐莲的父母问好，一班学生是全校成绩排名靠前的好学生，有这个身份在，张颐莲父母对荀繁态度非常好。 他们和荀繁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紧张兮兮的两个大人，没想到两人性格都挺好，张颐莲妈妈瘦高个，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裙，头发挽起，特别温柔的模样。 她爸爸也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今天是他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洗完手，大家落座，可以开吃了。 吃饭的时候，张颐莲的妈妈突然问：“颐莲，今天刚开学，在学校怎么样？新班级有没有什么不适应啊？” 这种问题一般都是问刚去学校的孩子，上次荀繁从爸妈口里听到这样的问话，还是在小学，长大后父母很少会这么担心孩子了。 张颐莲没有说话，低着头吃饭，摆出一副拒绝和父母沟通的样子，她现在的状况有些像之前没发现荀繁是个好人时，面对荀繁的样子。 荀繁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奇怪。 还好有张茜小天使在，她活跃气氛一把好手，“伯母，堂姐和我一个班，能有什么不适应呀，而且堂姐刚来就交到了繁繁这样的好朋友，繁繁就住在楼上，以后上下学可以和堂姐一起走！” 张颐莲妈妈惊喜地看了荀繁一眼，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荀同学你以后跟我家颐莲一起走？” 荀繁感觉张颐莲妈妈的样子很奇怪，不像是在问她话，更像是在打量她，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恩，我……” “妈，爸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凉了不好吃了。” 张颐莲突然开口打断荀繁的回答。 她像是如临大敌的小刺猬，团成一个团，用尖刺面对敌人。可坐在她对面的并不是她的敌人，是她最亲密的家人啊。 张颐莲妈妈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后她皱了皱眉，不满地说：“你这孩子，妈妈就是随便问问。” “好了好了，孩子肯定饿了，来，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凉了真的不好吃。” 张颐莲爸爸连忙打圆场，先拿自己的筷子给妈妈夹了菜，随后又用公筷分别给荀繁三人夹了菜，热情的态度冲散了刚刚出现的一丝不愉快。 这下连张茜都发觉出不对劲了，也不再说话，沉默地吃完了一桌子饭。 荀繁一不小心吃多了，张颐莲爸爸的手艺是真没得说，比附近不少店的手艺都好。 吃完饭，张茜要回学校午休，荀繁回家，张颐莲送两人到门口，三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门关上之后，荀繁隐隐听见了屋子里的争吵声。 “我同学过来，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是你妈妈，我还不能问问了！我还没说你呢，你今天去学校为什么不戴假肢？你们教导主任说，你今天一直在用左腿走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笑话！” “我戴上假肢难道就没人看我笑话吗！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看见我残废的样子，但我就是残废，天生如此！你们如果不喜欢，那你们再生一个健康的好了。” 听了两句，荀繁就离开了，她看向张茜，等待张茜开口。 今天晚上张茜才办住宿，现在宿舍里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去学校午休？所以去学校是借口，实际上张茜是有话要跟她说。 张茜有些尴尬地笑笑，“虽然不知道堂姐家里在吵什么，但他们吵得好厉害，我没想到堂姐家里会这样，繁繁，请你别说出去，好吗？” 荀繁点点头，随后愣了一下，张茜听不见屋里的声音？ 确实，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隔着门板不应该听清里面的声音，但她怎么听得那么清楚？ 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五） 荀繁知道，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变化不变化的先放一边，眼前愁容满面的张茜比较重要。 看见往日里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人，突然愁的眉头紧锁，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 张茜点点头，她本来就想去荀繁家里待一会儿，在堂姐家，她有些手足无措，怕听到不该听的事情。 荀繁带着张茜上楼。 “我突然过来，叔叔阿姨会不会觉得有些突然啊？”张茜到了门口才想到她的行为实在突然，有些失礼。 荀繁摇摇头，“没事，我爸妈没在家，他们中午都在公司吃。” 荀繁家里不止这边一栋房子，之所以在星湖小区买房，是因为这里距离荀繁上学的识荆高中近。 迁就荀繁上学，自然上下班就不太方便了，两人都要很早去赶地铁，中午那点儿时间也不够他们来回，所以一直到晚上七八点，荀繁爸妈才会回家。 张茜连连点头，神态很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跟着荀繁进门，发现荀繁家里和张颐莲家里很不一样。 张颐莲家有种生活的烟火气，到处都能看见他们一家人的生活痕迹，但是荀繁家里，就像是一间样板房，干净明亮，没有多少私人物品。 张茜换好鞋，规规矩矩坐到沙发上，没有四处张望。 “可乐，橙汁还是别的？” 荀繁拉开冰箱，自己拿了一瓶橙汁。 “橙汁就好。”张茜选择和荀繁喝一样的，“你家装修的挺漂亮。” 冷淡的现代风，简约时尚，确实挺好看。 “谢谢，要加热一下吗？” “冷藏就行，冰一下好喝。” 荀繁表示她也这么觉得，冰一下橙汁的口感更好，她体贴地拧开两瓶橙汁，随后将其中一瓶递给张茜。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又没有别人，我家里只有主卧侧卧，你一会儿去我房间睡，我去主卧睡。” “不用不用，我在飘窗这儿眯一会儿就行。” 张茜不好意思一来就占了荀繁房间，荀繁见她坚持，就没多说，反正客厅的飘窗做成了一个小床，荀繁有时候也会在飘窗上睡觉，张茜应该不会不舒服。 商量好接下来午睡的安排，两人就突然陷入了沉默。 张茜猛灌两口橙汁，硬是把橙汁喝出了酒的架势，喝完后好像是壮足了胆子，开口说道：“繁繁，要是以后我伯母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荀繁张了张嘴，有些想问张颐莲家到底什么情况，话到嘴边沦为沉默，她最后只点点头。 她们目前的关系不过是普通同学，有关张颐莲家里的事情，荀繁不好直接问，再说张颐莲家中的矛盾肯定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连张茜这个亲堂妹都无能为力，荀繁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不过张茜若是想要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困扰，荀繁愿意做个树洞，耐心听一听。 张茜还在犹豫说不说，她想到荀繁在校门口帮忙的样子，心里确定荀繁是个好人。 荀繁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她说出口，不会给堂姐带去伤害。事情说开能避免很多误会，而且，荀繁和堂姐相处会自在一些，如果两人能成为朋友就最好了。 “其实伯父伯母都是很好的人，堂姐也很好，就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关系变得有些奇怪。因为初中的时候，堂姐身边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她们让堂姐很伤心，所以伯母会很警惕出现在堂姐身边的人，她担心堂姐再次受到伤害。” 张茜又细说了一下，荀繁这才明白为什么现在张颐莲的性格会变得那么分裂。 本来张颐莲和张茜一样，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小时候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即使有人当面嘲讽张颐莲的腿，她都能嘻嘻哈哈的过去，完全不放在心里。 那时候张颐莲一直跟张茜说，她是爸妈的小天使，就是下凡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不过没关系，小天使不会被小小的困难打败！ “伯父伯母真的很爱堂姐，堂姐以前左腿也不能好好走路，是他们带着堂姐去求医，日复一日帮着堂姐训练，堂姐才能在戴上假肢后，和正常人一样。” 张茜从来不怀疑张颐莲父母对她的爱，但张颐莲会怀疑，因为张颐莲长大了。 人长大了，是一句陈述句。 还是孩子的时候，人真的很容易被满足，孩子的世界很小，只装得下爸爸妈妈，有父母的爱，亲友的爱，就有对抗一切的勇气。 可长大后，身体在发生变化，心理也在发生变化，在学校的时间变长，认识的人变多，于是张颐莲的世界装了更多人，有她的老师、同学，还有她第一次心动的人。 张颐莲带着懵懂开始伸手触摸这个世界，她的手是那么稚嫩，现实世界的风霜雪雨都会伤害到她。 健全的人尚且会被这个世界刺伤，身有残疾的人，天生就比别人更加弱势，那些恶意会以最□□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被孤立，被嘲讽，被背叛，初中三年是改变张颐莲的三年，也是她的噩梦。 那三年，是张颐莲父母事业的上升期。 张颐莲的父母以为孩子上了初中，长大一些了，可以试着放手，再加上那几年家里为了给张颐莲治病花了太多钱，他们急需为张颐莲攒钱，供给她上高中和大学，所以对张颐莲，父母难免会疏忽一二。 “都有苦衷啊，现在她已经进入新的学校，有了新的同学，我不会做那些事情，咱们班上的同学也不会那么垃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荀繁安慰张茜，让张茜放心，张颐莲不会重蹈覆辙。 “恩！我相信你！荀繁同学你真的很善良！那么多人冷眼旁观，只有你愿意伸出援手救我堂姐！所以，我愿意将堂姐的事情告诉你，如果堂姐能和你变成朋友，我会很开心的。” 张茜不是没有心眼，也不是大嘴巴，她以前和张颐莲在同一座学校两年，张颐莲家里的事情，整个学校两千人没一个人知道，可见她嘴有多严。 她愿意跟荀繁说，是信任荀繁。 “两年同窗，虽然我们没有说过多少话，但我知道，繁繁你是学校里最靠谱的人，我相信你！” 张茜连说两遍我相信你，这份厚重的信任，弄得荀繁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个万事不想管的咸鱼性子，张茜为什么会觉得她最靠谱？总觉得经过校门口的事情，张茜对她产生了奇怪的滤镜。 荀繁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最后一学年了，你堂姐为什么要转到一班啊？” 虽然其他班学生考入全校前十可以换到一班学习，但是一般转班这种事会在高一完成。高三太重要了，这个时候换老师和学习环境，对学生成绩影响很大，很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的高考。 张颐莲家里贴满她的奖状，想来她爸妈应该很重视她的学习，为什么会同意转班呢？ “那个班里的学生在孤立堂姐，而且他们私下还会议论堂姐，堂姐去上学，每天心情都不好，所以我提议让堂姐换个班，一班的学生虽然也会议论八卦，但是大家更在意学习，没那么多闲事。” 其他班有学生没事儿就对张颐莲指指点点，一班也会有议论张颐莲的人，不过碍于张茜在，他们不会说得太过分。并且一班学生心中，八卦的地位显然比不过干饭，比如今天上午放学后，根本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张颐莲身上，全赶着去干饭了。 荀繁是唯一一个注意力在张颐莲身上的，但她不是为了张颐莲本身，她有自己的打算。 荀繁想借着张颐莲摸清楚奇葩的单腿蹦设定，再找个以后上下学的搭子。 哦对，她要摸清楚新增的世界设定，张颐莲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讲。 荀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时间不早了，先午休吧，我帮你找一床空调被。” 见荀繁听完堂姐的事，依旧和平常态度一样，张茜松口气，她就说荀繁最靠谱了！ 安顿好张茜，荀繁上楼回了卧室，终于单独一个人待着，她可算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目前这个荒诞的世界了！ 刚坐到书桌前，荀繁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签筒。 她从签筒里拿出今早上摇出来的下下签，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缩小版的竹签。 一切的改变会和它有关吗？ 荀繁摇摇头，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可是眼下的情况，除了封建迷信，还有别的科学的解释吗？ 想到自己刚刚小心翼翼用右腿跳上二楼的画面，荀繁心里一梗。 她烦得不行，拿出手机来胡乱划图标，用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平静情绪，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特殊的图标。 “今日运势？这是什么？”荀繁看着手机上突然出现的APP，咽了口口水。 她好像遇上里主角才会遇到的事情了！ 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六） 荀繁颤抖着手点进去，她很确定自己没有下载这个APP，甚至昨天晚上睡觉前，手机里还没有这个APP！ 所以，现在世界的改变，会不会和它有关？ 如果有关，那它究竟是什么来历？ 荀繁带着一肚子的问题，点进了这个突然出现的APP里，然后她看见了一条字。 【今日运势：下下签 世界设定：左腿不能落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错，就是她想的那样，世界的所有奇葩变化都是一个APP引起的！ 啊啊啊啊！ 荀繁内心抓狂了一下，谁能想到让她开学第一天上台念检讨，单腿跳着回家外加蹦楼梯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的手机里的一个APP？ 啊？一个APP？ 这不荒谬吗？就算是，都显得过于荒谬了！APP不就是一个工具，一个必须依托于手机才能出现的玩意，你竟然能改变世界！究竟是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想到满大街单腿蹦的人，荀繁觉得一定是世界疯了！ 她才不可能疯！ 好吧，如果以后每天都是左脚不能落地这种级别的可怕世界设定，那荀繁可能离疯也不远了。 好在今日运势的APP上显示今天的设定是下下签，也就是说只要荀繁运气好一点，她就不至于再经历这种程度的离谱设定。 但是开学第一天，一发入魂抽中了最差的下下签，她的运气还能好起来吗？ 荀繁看向一旁的镜子，镜子里的她依旧是清秀小美女一枚，但她总觉得脸黑黑的，透着一股子非酋的气质。 呃，她还是先看看其他下下签都是啥样的设定吧，至少先有点儿心理准备。 荀繁放弃了思考下下签这件事，她开始观察今日运势APP里的内容，首先这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APP，只有一个页面，显示为一个签筒以及大大的“今日运势”这四个字。 因为今天已经抽过签了，所以页面的显示变成了一枚竹签，上头刻着下下签三个字。 左上角显示今日设定，右上角显示时间日期以及一个小问号，荀繁果断点了上去，这个小问号应该就是APP的说明。 果然，里面解释了一下今日运势APP的用法，解答了荀繁的一些疑惑。 首先，这个APP是随机绑定的高科技产物，存在宗旨是给未来世界的人一点点生活中的小惊喜，抽签所抽中的设定，在未来世界只只作用于APP绑定的账号主人。 按理说，它的设定应该只作用在荀繁身上，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落到荀繁手上后，反倒绑定了除荀繁外的全世界人，然后这个来自未来的小东西，给了荀繁和荀繁所在的世界一点点未来科技的震撼。 荀繁：“……我可真是谢谢您，未来的程序员。” 到底是什么精神状态才能设计出这么奇葩的APP，真是让人担心未来程序员的心理健康。 表面上看，它只是一个简单的测运势APP，实际上它还有别的功能，那就是可以适度强化账号主人的身体强度。 荀繁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个账号主人特指她，而不是被运势APP影响的其他人。 也就是说，被设定影响的人里没有荀繁，但是好处全荀繁拿了。 让我们说一句，谢谢APP慧眼识人，清楚认知到谁是账号的真正主人。 今日运势晃出来的设定，大多数为一日设定，即持续效果仅仅只有一天，但有一些特殊设定，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具体时间长度由账号主人自行探索，APP也不能给出正确答案。 摸清楚这个APP的来龙去脉后，荀繁有些怀疑这玩意是个半成品，或者是残缺版，那个设定持续时间自行探索的规则一出，荀繁就知道这玩意究竟有多不靠谱了！ 不靠谱也没办法，金手指就这玩意，荀繁爱要不要。 荀繁还是要的，那个身体强化对于未来人来说，或许只是适当的强化，但是对于现代的荀繁来说，强化效果简直不要太明显，荀繁现在知道了，她右腿增强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增强，有没有智力上的增强，荀繁很想当一当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天才。 怀着莫名激动的心情，荀繁午睡了片刻，半个小时左右她就醒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眼手机上的APP。 还在，不是她做梦。 她真的遇到了传说中主角才会有的东西！来自未来的金手指。 大概是金手指的出现实在是太让人开心，荀繁再次蹦着下楼，心情都变好了，没有一边蹦一边在心里暗骂这该死的设定。 “我刚刚在那边洗了把脸，还想着要不要上去喊你呢。” 张茜指了指厨房的厨台，厨房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人用一次，非常的干净。 “我设了闹钟，你要用卫生间吗？要去楼上。” 复式就是这点不好，卫生间要上下楼，地方不是很大，没办法再在一楼放个卫生间了。 “好，对了，一会儿咱们去找我堂姐一起上学啊？” “可以。” 荀繁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她已经记住张颐莲家在哪儿了。 希望午睡起来后，张颐莲的心情能变好一些，别被中午的事情影响到下午的心情。 张颐莲家的气氛实在是有问题，孩子和父母有很深的矛盾，其实这种情况下，张颐莲最好是住宿，和父母分开，省得凑在一起就是吵架。 但以张颐莲的情况，住宿太难了。 如果能缓解张颐莲和她父母间的矛盾就好了，可荀繁今天才认识张颐莲，她就是有再多想法，也不可能付诸行动，张颐莲也不会听她的。 连张茜这个亲堂妹都没办法解决张颐莲的家庭矛盾，荀繁身为外人，更是不好瞎掺和。 荀繁下定决心继续当个万事不管的咸鱼，最多就是在学校的时候看着点儿张颐莲，别让那些垃圾人欺负她上下学的搭子，除此之外，她最多是陪张颐莲聊聊天，当个普通朋友。 荀繁怕自己管太多，到时候让人觉得她管太宽，反倒厌烦她。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荀繁初中的时候爱学大侠，打抱不平，有时候打抱不平是好事，有时候便成好心办坏事了，被人泼凉水的记忆比被人夸奖的记忆更加深刻，当时那种羞愧的心情让荀繁念念不忘，也让她吃到了教训。 不过有一些事情是荀繁的底线，不能不管，比如垃圾人在校门口语言霸凌张颐莲，遇到这种事，荀繁即使被再多人骂，她也会出手相助。 或许张茜说的没错，荀繁是个好人，并且是个很靠谱的好人。 两人很快就出门了，等到了张颐莲家，发现张颐莲已经等在了门口。 “怎么在门口等着，可以上楼去找我们。”荀繁略有些吃惊，连忙说道。 上下楼坐电梯，并不如何麻烦。 张颐莲笑了笑，“我也是刚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你们呢。” “嗐，何必那么麻烦，要不咱们加个vv号，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 张茜率先提出现代科学的解决办法，并且掏出了她的手机，荀繁和张颐莲见状，也一起掏出手机，摸摸加了好友。 之前荀繁和张茜仅仅在班级群里有联系，而张颐莲和她们不是一个班，与荀繁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这么一看，确实很有加好友的必要，现代社会找人全靠手机了。 还好识荆高中不阻止学生带手机上下学，唯一要求是别在上课时候拿出来玩，否则会被没收。 又是辛苦的单腿蹦去学校，荀繁已经麻了，全程表现得云淡风轻，权当自己在锻炼。 本以为到了学校，就是上课上课不停上课，没想到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是被教导主任喊走了。 有人告状，说她在校内殴打同学。 荀繁今天第二次来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第一次她的心情很迷茫，第二次她心里有底，十分冷静。 不同的心情反应在她的行为上，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上午进来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认错的神情，下午来的时候，她腰杆挺直，步履矫健，就差没把“理直气壮”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得教导主任苏明是心头一堵，对荀繁这个学生的印象更不好了。 前两年安安分分的不闹事，为什么高三了，突然叛逆起来！如果这是叛逆期，十七岁才来是不是稍微有点儿晚了！ 荀繁嬉皮笑脸打招呼，“教导主任好。” 苏明深吸口气，强压住火气，他闷声问荀繁，“荀繁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俩个垃圾人，但为什么事情会捅到苏明这里，荀繁就不清楚了。 “你把那两位贾同学打的骨裂，现在他们都躺医院去了！哪个学生像你一样下手这么重？而且你为什么要在校门口殴打学生，你是对那两个学生不满，还是对学校不满？” 苏明怒拍桌，他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学生！别的学生打架还知道往小树林里跑，多少避着点儿人，省得事情闹大，她倒好，专挑热闹的地方，哪儿都不行，就得在校门口！ 势必要让来来往往的全校同学都看见！ 那会儿也是巧了，荀繁记得那个时候四周只有学生，没有老师。 但凡有一个老师，她可能就不会直接动手了。 不过真是没想到，垃圾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怂，走的时候那两个垃圾人还嘴硬说要来找场子，结果下午就请病假来不了，把事情捅到了苏明这里。 “哦，那怎么办，要不主任你帮他们报警吧。” 左脚不能落地的世界（七） 在听到荀繁说报警的提议后，苏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降低对他的影响。 绝对不能报警，报警之后学校丢脸不说，到时候校长肯定要问责他，他的奖金和这些直接挂钩。 苏明放缓了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变得和蔼起来，“荀繁同学，其实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了解到是他们欺负人在先，你完全是见义勇为，帮同学出头。报警太严重了，老师就当你在开玩笑，以后不要随便乱说了。” 荀繁见惯了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态度。 以前初中那一套，放在高中也一样，因为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涉及到的家长与校领导，都不愿意事情闹大，他们全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不看对错，只问利弊，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只是苏明未免行事太难看了，刚刚还一副要押着她认错的严厉态度，她一说报警，马上就换成了“好老师”的模样，前后判若两人，他自己不觉得讽刺吗？ 苏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轮到荀繁不同意了！ “主任刚刚还说他们骨裂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骨裂这么严重的伤啊，可不能随便开玩笑！要不这样吧，主任你还是报警，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消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见义勇为的学生因为防卫过当被抓起来了，霸凌同学的学生住院了，别人会不会觉得咱们学校的学生太粗鲁了？” “哈哈，难为荀繁同学这个时候还为学校着想啊。”我可真是谢谢你！你明知道这么做后果是什么，还偏要这么做是吧！ 苏明气得想翻白眼，荀繁这一类好学生叛逆起来，比那些只会一股劲莽的学生棘手太多了，那些学生打架是一时热血上头，没想过怎么处理打架带来的种种后果，荀繁则是冷静的要命。 在出手之前，荀繁已经将各方的态度全都设想到了，她确保自己不会出任何事。 苏明有些后悔，早知道荀繁如此难搞，他还不如不找她。 “身为识荆高中的学生，为学校着想是我应该做得！主任不用表扬我！我觉得吧，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现在就去医院干掉那两个霸凌同学的社会垃圾，然后主任你把我送到警察局，到时候我直接自首，顺利的话，减刑一下，可能不用二十年我就又能回到学校继续学业了！” 荀繁一拍手心，一副自己出了个好主意的模样。 如果苏明上网，那他一定知道自己现在抓狂又迷茫的心情是什么，这不就是当场看人发疯的感觉吗！ 什么就叫“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发展到哪一步了？我想让你服个软认个错，你的想法怎么就从把同学打到骨裂直接跳到干掉同学了？你未免太凶残了一点吧！ 看荀繁转身一副要去医院下手的样子，苏明连忙拦住她，“不用不用！他们只是用语言冷暴力了一下张颐莲同学，并没有干别的事情，罪不至死啊！” 荀繁向外的脚步迈了半步就停下了，她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去医院杀人，她又不是什么魔鬼，再说了，为了两个垃圾人搭上自己二十年的青春不值得。 荀繁微微低头，垂下的睫毛遮蔽了眼眸里的冷意，她呵呵一笑，说道：“原来，主任早就知道这件事啊。” 知道学校里有人用言语冷暴力同学，还是欺负残疾且有心理阴影的学生。 苏明被噎了一下，他确实早知道，但他们做得不过分，他也不好太上纲上线，再说他们这种天生有残疾的人，被人议论几句就受不了，那完全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 同样是腿部有残疾，他不是好好的吗？ 苏明无法体会张颐莲的感觉，他运气不错，没遇到垃圾人从初中一直霸凌到他高中，后来更是遇到贵人，安安稳稳的当老师，做教导主任，一路顺风顺水。 因为他没办法和张颐莲感同身受，所以他觉得张颐莲的心理阴影，完全是矫情。 荀繁太清楚这一类大人的想法了，他们距离少年太远了，远到早就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也曾因为一两句冷言冷语半夜睡不着，被他人几个白眼刺伤，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展露自我。 “唉，荀繁同学，你冷静一下，你告诉老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苏明现在很后悔，早知道荀繁是这种性格，他就跟对待其他刺头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只是个被叫来挨训的学生，我能有什么想法呢？不过我觉得，一个好学校不应该有校园霸凌存在，也不应该有人能在欺负了同学后，还全身而退，从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主任你说对吗？” 苏明被荀繁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面子有些过不去，“你不会是想让受伤的学生，反过来向你道歉吧？” “主任，受伤害的人从来不是我，是张颐莲，所以他们该道歉的人，是张颐莲。” “张颐莲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这么冲动，喜欢替别人出头？” 荀繁闻言，拳头握紧了。 明明她没有做错事，却成了她爱替人出头，张颐莲受到伤害不敢再反抗，就被认为没什么问题。 这些大人…… “嘭！” 突然，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荀繁转过头，圆圆的眼睛倒映出来人的身影。 “主任，我的学生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拥有他人少有的品质，她做得很好，并不是冲动的替人出头。” 小高跟，高马尾，浅淡的妆容和强大的气场，正是一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秦菲。 “老师？”荀繁被对方那强大的气场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秦菲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愤怒，那双看着苏明的眼睛像是在燃烧熊熊烈火，能将伤害她学生的人烧成渣滓。 秦菲听到荀繁的声音，她微微侧头，冲荀繁点点头，尽量放轻声音，“我去班上的时候，听周老师说你被教导主任叫走了，今天语文课有课堂小测，你现在回去应该还能写完，回去上课吧。” 可是…… 荀繁看向脸色阴沉的苏明，抿紧唇，没有动。 教导主任是老师的上级，秦菲对上苏明，即使有理也没有优势。 感觉到荀繁的担忧，秦菲冲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荀繁的头，“放心，如果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学生，那我还做什么老师呢？” “秦菲，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故意欺负学生？”苏明不高兴地皱紧了眉头，对秦菲的不满更为明显。 一个学生，在学校最多三年，荀繁已经高三，他只需要容忍对方一年。而秦菲要在学校做很久的老师，苏明完全不能容忍对方的挑衅。 秦菲深吸口气，苏明可真够无耻的！ 这件事里，不光荀繁是她的学生，张颐莲也是。 她的学生受了欺负后，苏明单独对荀繁施压，荀繁就是个孩子，这不是欺负荀繁是在干什么？ 见秦菲不说话，苏明的表情渐渐变为得意，他就知道，这些年轻老师，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根本没有底气跟他叫板。 “秦菲，我记得你最近一直在评选优秀班主任，你现在家人医保报销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再升一级，学校能给你办到百分之八十，伯母的换肾手术可得好几十万，前前后后差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你是单亲家庭，伯母含辛茹苦养你长大，现在全靠你救她的命，你可不能不孝啊。” 他一边说着，脸上挂了些许讥讽的笑，像是在嘲笑年轻人的单纯。 热血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还要赔上自己的大好前程。 秦菲推了推眼镜，暗暗翻了个白眼，“主任，今天我收到通知，我已经成功评选为优秀班主任了，现在估计都入档了。” 拿这个威胁她？她要是害怕这个，她就不可能年纪轻轻当上一班班主任。 能力才是真正的通行证，秦菲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她可不是苏明这种走关系进来的家伙。 苏明的笑僵在了脸上，他最近忙着开学的纪律问题，没怎么关注这件事，还以为评选没结束。 荀繁眯了眯眼，撇了撇嘴，切了一声，“主任，校内斗殴的事情如果让校长知道了，你会不会受罚啊？哦对了，我忘记说了，齐叔叔和我爸是好朋友，明天他会来我家吃饭。” 齐叔叔，全名齐宏，识荆高中副校长。 对苏明来说，副校长可比校长好用多了，县官不如现管嘛。 秦菲吃惊地看了眼荀繁，倒不是惊讶于荀繁和校长的关系，而是惊讶于荀繁这么快就学会以势压人了。 如果荀繁知道秦菲的想法，她一定会认真解释给班主任听。 这不是以势欺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后商议的结果令荀繁很满意，明天苏明就让那两个骨裂的垃圾人亲自跟张颐莲道歉，要不他们就等着记大过吧。 苏明义正言辞地说，识荆高中绝对不能容忍霸凌同学的人存在，他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第二天：异能时代 临走之前，苏明还问荀繁，周日的时候有没有空，他打算做一下家访，荀繁成绩一直很稳定，他要到荀繁父母跟前夸一夸荀繁。 对于苏明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荀繁呵呵一笑，婉拒了。 家访那也是秦菲去，苏明教她什么了，还去家访？ 苏明最多是教会了她有些人到底能有多厚脸皮！ 出了办公室，荀繁问秦菲，“老师，这周日你有空吗？要不要来家访？上一次齐叔叔来的时候跟我说，他觉得识荆高中需要一些改变，有些人的职位可能要动一动。” 班主任的工资很高，教导主任会更高哦！ 秦菲摇摇头，“抱歉，这周日我要去医院。荀繁，谢谢你，你比老师想象中要懂事很多。高三很重要，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费心力，以免耽误你学习。” 高三是特殊的年级，一般不出现大事，不会动高三的教导主任，秦菲同样觉得苏明不应该当教导主任，简直误人子弟，但苏明管了好几年高三了，不可能轻易退下来。 大人之间的问题，交给大人解决，小孩子就应该好好读书。 荀繁不太开心，她以为秦菲会和其他大人不一样，她都要成年了，怎么还会是小孩子呢？ 可是在大人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荀繁被秦菲带回去，张颐莲和张茜看到她回来了，松了口气，其余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大多以为荀繁被喊过去，还是因为早上的事情，私底下议论几句苏明可真是小心眼，事情就算过去了。 下午认真上课，晚上去食堂吃了顿晚饭，荀繁和张家姐妹一起，她跟张家姐妹解释了一下中午那件事已经被她摆平，不用再担心了。 晚饭过后，荀繁和张颐莲跟着张茜去了宿舍楼，帮张茜布置床铺，张茜是第一次住校，有些东西没拿过来，她们还得合计一下，看看是去学校的小超市买，还是等明天中午一起出去采购。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结束了，晚上九点半，晚自习下课，荀繁和张颐莲回家。 路上气氛还不错，就是两人多少有些生疏，简单聊了聊今天新学的知识，将路上的时间消磨过去，说的差不多也就到家了。 “我回来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荀繁的父母回家了。荀繁一进门就看到爸爸妈妈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餐桌上放着一个打包袋，是小区门口面包店的包装。 爸爸荀泽，个子高高的，穿鞋一米八，今年四十一岁，看上去像个二十七八岁，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妈妈曹友琴今年三十九岁，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荀泽还年轻两岁，要不是气质成熟，光看外表说她刚上大学，是荀繁的姐姐也有人信。 “回来了？你爸爸今天买了点儿甜点，你要是饿了就吃一口。” 曹友琴跟荀繁说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荀泽则靠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正处于半睡不睡的状态，听到荀繁的声音也只是睁眼睛看了一眼，没说话。 荀繁洗了个手，扒拉开包装袋看了一眼，里面是甜甜圈。 她皱了皱眉，“太甜了，我不喜欢。爸爸蛀牙刚补好没几天，又吃甜的。” 曹友琴无奈地摇摇头，“你爸就爱吃这些小零食，水烧好了，上去洗个澡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你们也早点睡，爸，别睡电视了，要睡觉楼上去睡呀。” 荀繁没忍住催促了一句荀泽，荀泽胡乱点点头，呓语一般应了两句知道了，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就不清楚了。 荀繁无奈地叹口气，上楼准备洗漱，走到一半，她发现自己忘记蹦了，吓得她一激灵，扶着栏杆探头去看父母，两人一个沉迷看电视，一个沉迷睡电视，并没有发现。 荀繁听到电视上的女主对男主说了一句土味情话，搞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趁着没人注意，干脆双腿走路快步上楼。 反正明天设定就不一样了，她才不要最后还单腿蹦！ 一会儿洗澡要是也单腿蹦，万一摔了怎么办！ 话说真的不会有人单腿蹦洗澡摔跤吗？成年人摔跤可不是小事，前段时间荀泽在卫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把胳膊摔骨裂了。 想到骨裂，荀繁又想起那两个垃圾人。 其实她本来不想拿齐宏去压苏明，她认为这件事靠自己也能解决，只是后来秦菲过来保护她，她才搬出齐宏来，省得苏明暗地里给秦菲使绊子。 成年人的世界可太复杂了，她明年就成年了。 荀繁吹头发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水汽让镜子模糊不清，她按了下除雾的按键，镜子逐渐清晰起来，她的脸也随之清晰。 她和妈妈有些像，尤其是一张鹅蛋娃娃脸，十七岁了还圆嘟嘟的，明年她就十八岁成年了，然后高中毕业考大学。 关于大学，荀繁没想过去哪儿，她以前从来不做规划，要不随遇而安，要不听爸妈的。 可是现在她心里对未来有了一些期待，如果可以，她想考外省的大学。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外省，如果能去煎饼果子的故乡，吃一口正宗的煎饼果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要努力！” 荀繁关掉吹风机，她认真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镜子里的她笑了笑，对未来充满信心。 换上睡衣躺床上，荀繁睡前习惯性地刷手机，以前是看看视频和，今天则是直接点进了今日运势APP，她想再瞅瞅这APP还有没有别的功能。 来自未来的金手指，只有一个每日运势的功能，和它的来历相比，有些跌份儿啊。 荀繁这么一翻，还真翻出点儿中午没看见的东西。 首先，她看到一条补充说明，并不是所有设定都仅对被绑定人有效，一些金色传说级别的设定，会对被绑定人所在范围一百米内所有人都有效。 换而言之，金色传说级别设定会作用于荀繁身上，因为整个世界除了荀繁，所有人都是被绑定人。 这无处可逃的世界。 随后荀繁又从APP左下角点出了一个弹窗，上头标着一个百分比数字，以及一行文字提示。 “每日运势成真率是什么……”荀繁琢磨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成真率，不难理解是什么意思。 每日运势会带来不同的设定，成真率就是设定成真的意思，荀繁连忙看今日成真率，百分之三。 也就是说左腿不能落地成为世界永久设定的概率是百分之三。 每日设定是否成为永久设定，要第二天才能揭晓结果，当天只能看见成真率，百分之三看上去并不高，可荀繁看见这个数字的时候，心脏差点儿骤停。 再低的概率它都是有可能，更不要说还有百分之三的概率！ 荀繁一想到这个设定可能成为常驻设定，就有点儿睡不着了。 真的很不想面对每天起床单腿跳的生活。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快睡觉吧，都要十一点了。” 荀繁将手机放在一边，安慰自己两句，强迫自己入睡。 她睡了。 单腿蹦可能成为常驻设定。 荀繁皱了皱眉，不会的不会的，快睡觉，明天早上一切回归正常。 大脑中再次浮现那句话——单腿跳可能成为常驻设定。 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日运势要有设定常驻啊！ 荀繁睁开有些红血丝的眼睛。 要是以后她运气不好，抽到比左腿不能落地还奇葩的设定，结果还成了常驻，她要怎么办？ 她要搬离这个星球吗？ 荀繁是越想越迷茫，连啥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等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六点半的闹钟响了，荀繁睁开眼，新的一天开始。 她沉默着起床，到洗手间洗把脸，回屋后态度虔诚地举起手机，慎重点入每日运势APP。 看到界面上已经消失的左腿不能落地设定，荀繁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设定标语没了，说明设定消失，它没有成为永久设定。 荀繁想到以前自己在网上转发抽奖，十分之一的概率，她都不是幸运儿，可见百分之三的概率真的很低！ 抽取运势的次数十二点重置，如果荀繁不点，在早上七点，APP会自动抽取。 比起APP，荀繁更信任自己，所以她选择自己抽！ “求求了，来个正常点的设定，千万不要再折腾我的脚了！” 荀繁双手合十，此刻内心闪过许多神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真神耶稣，不管是哪路神仙，保佑她吧！ 点击抽签，屏幕上的小签筒晃了晃，最后跳出一抹金色。 金色！是金色传说！ 荀繁震惊，原来拜神这么管用吗？她以后每天抽签都拜神！ 等金光散去，荀繁看到上面的设定，倒吸一口凉气。 签是好签，设定也是个非常好的设定。 上上签，异能时代。 即，此世界的人，拥有异能。 “砰！砰！砰！” 荀繁神情严肃的收回手机，扭头看向窗户。 是谁，在敲打我窗？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窗外，一个人影从楼下缓缓飞了上来。 那人冲荀繁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啊荀繁，一起去上学吗？” 是她新的上学搭子，张颐莲啊。 荀繁张嘴刚要点头，就看见自己口哈出一小团寒气，直接吹在张颐莲脸上，搞得张颐莲打了个大喷嚏，然后她看到张颐莲的头发眉毛瞬间挂了一层白霜！ 异能时代，恐怖如斯！ 异能时代（二） 杯子落下，底部和餐桌碰触，有微微响声。 “快喝快喝，时间要不够了！” 热气腾腾的牛奶一分两杯，荀繁给自己灌下去一口，催促眉眼有些微湿意的张颐莲快喝下去。 张颐莲也没客气，捧起来大喝一口，驱散刚刚感受到的凉意。 “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终于从那股冷意里缓过来的张颐莲疑惑地问，一般只有十岁以下的孩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 “没有，就是你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 荀繁还没有太弄明白今天的设定是啥，张颐莲会飞，她能口吐寒霜，那别人呢？ 她爸妈好像都上班去了。 荀繁抬头看了眼时间，随后一口灌下杯子里的牛奶，将杯子放在洗碗机里，“快迟到了快迟到了！” 张颐莲见状也加快了喝牛奶的速度，随后她飘着到洗碗机前，将杯子也放进去了。 洗碗机里已经有盘子碗筷，是早上荀繁爸妈吃饭用的，荀繁扔一块洗碗凝珠进去，随后启动洗碗机，接着快速换鞋，出了门就拽着张颐莲往电梯跑。 张颐莲就像是空中的风筝，被拽着在空中上下飞舞，顺着荀繁的力气飞。 她今天只有左脚穿了鞋，右脚是空的，只有校服裤子被风吹起涟漪。 异能时代的设定里，张颐莲穿不穿鞋其实都无所谓，她穿鞋纯粹是尊重学校规定，统一服装。 “其实我可以带你直接飞下去。”进了电梯，张颐莲兴致勃勃地提议，“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在空中飞舞的感觉吗？” 大姐，我家可是七楼！ 荀繁下意识拒绝，想起某人是早上从五楼飞上来的，几楼对张颐莲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算了吧，我可能有点儿恐高，话说你这么乱飞，真的不会跟人在空中撞车吗？” 空中撞车比在底下撞车更加危险，想想吧，你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接着有个快速飞过来的家伙，像小钢炮一样撞上你，接着你失去意识，从高空坠落，当场打出GG！ 太可怕了，连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我可没有乱飞，在自己家上空飞是被允许的，如果我在外面飞，最多只能像现在这样，离地不足一米，离地一米乱飞的话，需要飞行证，我还没成年，不能无证驾驶。” 张颐莲的解释在荀繁耳朵里，有点儿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但是想想今天的设定，很好，张颐莲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今天的张颐莲比昨天的她，看上去要开朗活泼很多。 说话时直视人的眼睛，头发没有全都挡在脸前，而且话还变多了，会主动挑起话题。 她的改变，或许是因为今天荀繁和她熟悉起来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有了异能。 会飞的异能。 荀繁想，今天这个设定不愧是金色传说，让每个人拥有异能，而异能可以弥补人身上的缺陷，可以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那张颐莲和她父母的关系会变好吗？还有，还会有人嘲讽张颐莲吗？ 荀繁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上学快迟到了！ 因为上学快迟到，所以路上连煎饼果子都没买成，真的是太悲伤了！ 路上荀繁看到有不少人使用自己的异能，小孩子让自己浮在空中，有人可以快速移动，路上跑起来像是PPT一样，一闪一闪的，就从街头跑到了街尾。 还有人手动加热，手里本来有些凉了的豆浆，眨眼就冒出了热气。 各种各样奇怪的技能，看得荀繁大呼开眼界！ 直到路上她看见有一个人，将别人的钱包抢走，然后下一秒消失不见。 丢了钱包的人气得直跺脚，却没打电话报警，荀繁愣了一下，看来异能也不全是好的。 这种情况，报警也不可能将钱包找回来了吧。 荀繁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到张颐莲在一旁吐槽。 “啧，烦死了，又有人拿异能犯罪，他们不知道异能使用轨迹就是黑暗中的灯塔吗？他在这儿偷东西，跑不出两条街就会被警察逮到！到时候上新闻，又该有人说什么，‘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能，世界会变得更美好’这种屁话了。” 荀繁侧过头，听着张颐莲的话，渐渐瞪大了眼睛。 “啊，你难道是异能消失论的支持者？” 张颐莲将荀繁的表情误以为是对她刚刚说的话的不赞同，她有些手足无措，昨天她和荀繁才认识，她不想今天就因为立场，失去一个好朋友啊！ “不是。”荀繁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话太对了，‘如果大家没有异能，世界会变得更美好’，这种话就是屁话！” 因为没有异能的世界，钱包丢了之后，除非当场逮到，否则后续很难找回来。 虽说大街上都是摄像头，但是那些惯偷对路况十分熟悉，他们总是能找到没有摄像头的边边角角，然后顺利逃出生天。 想要找到他们真的太费事了，远没有现在有异能方便，顺着异能痕迹，很快就能找到。 她们驻足等红灯聊天的功夫，荀繁就看到有个交警走了过来，他走到那位丢失钱包的女士身边，将钱包递给了那位女士。 这也太快了吧！前后一分钟都没有！ “如果大家没有异能，这个世界绝对会变得更差，不会更好了。”荀繁有感而发。 张颐莲略有些吃惊，“你竟然是坚定的异能存在论支持者吗？平常没有看出来啊。” “异能存在论？” 红灯转为绿灯，荀繁一边走一边问张颐莲，“那是什么？” “哇，你是天生异能存在论的拥趸啊！”不知道异能存在论是什么，却会持有正宗异能存在论拥护者才会有的意见，张颐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就是认为异能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人类需要开发更多异能相关的能力，而不是摒弃异能。异能存在论的拥护者都很讨厌异能消失论的支持者，他们认为持异能消失论观点的人，都是纯粹的傻缺。” 张颐莲突然发出了一句暴言，用这种话来形容异能存在论者的观点，可见那些异能存在论拥护者是真的非常讨厌支持异能消失论的人。 好不容易全世界的人都有了异能，结果这么快就出现对立的两个论调了？ 然后张颐莲告诉荀繁，除了旗帜分明的两派外，还有弱肉强食派（能力强大的异能者应该拥有特权，弱小的异能者没有存在的必要）、责任义务派（强大的异能者应该尽全力保护弱小的异能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中立自由派（只关心自己自不自由，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秩序规则派（所有异能者必须遵守规则，维持社会秩序）…… 各种各样的流派五花八门，从十字路口开始，张颐莲就跟荀繁说，一直到两人进了教室分开，还没说完。 荀繁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兴奋，变成饶有兴致，再到迷迷糊糊，最后逐渐麻木。 她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震惊于有那么多流派，兴奋于她可以围观很多场大战了。 但是听着听着，她就开始迷糊了，好几个流派之间的差别很小，她听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接着就彻底麻木，甚至不知道自己听到哪儿了。 墙都不扶，就服人类内战的能力！ 荀繁游魂儿一般，飘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见她无精打采，同桌李斐然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昨天随堂小测没考好吗？哎呀，难一些很正常，实战课是新增的课程，昨天的考卷大篇幅实战论述，咱们都没上过几次实战课，怎么可能考得好。” 啊？什么实战课？ 荀繁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脖子一卡一卡地扭动，目光落在桌角贴着的课程表上。 上面原本的课程名字，全都改了！ 昨天她好像就考了一场语文随堂小测吧？ 荀繁目光锁定昨天下午的课，周一下午第一堂课原本是语文，现在换成了实战课！ 可怕！！ “你打起精神来，上午第一堂课是异能进化史，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缓一缓，做好准备，第二节课就是实战课。” 荀繁啪叽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如果这是漫画，那她魂魄大概已经从她头上飘出去了。 一只猫猫失去了她的梦想.jpg 哪一堂课都不可能给她缓缓啊！她全都没上过！ 呜呜呜，她再也不吐槽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了，因为数学她还有点儿基础，异能进化史是什么鬼东西，实战课又是啥！ 她实战课能选择用昨天强化过的右腿进行战斗吗？她真的控制不了她的异能！ 一口气将同学吹成白眉毛老奶奶倒是无所谓，她要是一个没控制住，把同学冻成冰雕，那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