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与幼驯染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第 1 章 并盛市，并盛小学，校门口。 “妈妈，你看，沢田纲吉这个撒谎精也在这里。”一道稚嫩声音中带着不自知的残酷在人群中响起，似乎还怕旁人看不到，伸手指向那背着书包正向学校里走，存在感不是很强的棕发少年。 不高不低的声音，清晰传入周围人的耳里，他们不约而同停下手上的动作，眼中透露出几分好奇。 “撒谎精”是谁？为什么会被称呼为“撒谎精”？ 带着疑问望去，只见一个双手紧攥着书包背带，浑身紧绷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棕发少年，他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最初先开口的小孩又在嚷嚷着：“妈妈，我不想跟撒谎精一个班，你也说过不能跟他玩。” 周围人又锁定了开口的孩子，与他的母亲。 孩子母亲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微尴尬，又想到自家孩子没说错，便理直气壮应着：“对，不能跟他玩。” 他们听母亲肯定了孩子的话，又把视线移到棕发少年身上，心里已然升起了一个想法，他是真做错了什么，不然也不会遭如此对待。 这时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中年男人牵着眯着眼好似不想上学的少年，出现在棕发少年身旁。 中年男人目光直勾勾看向那对母子，声音温和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赞同，吐出俩字：“道歉。” 孩子母亲还未开口，孩子先说着：“我才不要，沢田纲吉就是撒谎精，他是骗子。” 中年男人眉头微蹙，一股莫名气势从他身上散出。 沢田纲吉没想过会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他仰头望着那个大人。可当目光触及他身边时，瞳孔猛地收缩，就连身子也开始不自知的瑟缩。 这一幕被中年男人牵着的黑发少年看得清楚，眯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好奇，直截了当问着：“你在看什么？” 沢田纲吉似乎才察觉到身边有他，小幅度摇了摇头，明明动作是否认的，可他眼底的害怕却不是能掩盖的。 黑发少年更好奇了，睁开眯起的双眼，露出碧绿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他。 那对母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总是神经兮兮的，说身边有鬼，有诅咒，这不是撒谎精是什么？” 听到此话，沢田纲吉低下头，攥紧背带的手此刻已微微发白，足以见得他用了多重的力气。 中年男人一怔，低头看了眼纲吉，当瞧见他胆怯模样，大手直接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又看向那对母子，“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小孩子的天真言论都能被如此误解。” “我儿子以前还跟我说他身边有天使，那我儿子岂不是也是个撒谎精？” 黑发少年似听到什么令他无语的事，一直眯着眼的他，露出圆溜溜碧绿色的大眼，直勾勾瞪着父亲。看起来像是被惹怒了的小猫咪，格外引人注意。 本紧张的纲吉瞧着，都不那么紧张，只觉得他的眼睛好好看。 周围的大人没注意这些，他们想了想男人所讲，开始附和着：“对啊，我家孩子以前也说身边有小精灵的存在，就是撒谎精了？” 母子二人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开口否认：“才不是，他还手舞足蹈的，他……” 中年男人不等他话讲完，直接打断：“手舞足蹈又怎么了？我儿子还会过家家。” 黑发少年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认为父亲有些无理取闹！ 他从没说过身边有天使！他也不会过家家！ 母子二人被堵住了话，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话反驳，也受不住周围那些怪异的视线，不再多留，灰溜溜走了。 中年男人则是一手牵着纲吉，一手牵着自家儿子，来到无人注意的角落。 刚站好，沢田纲吉便收回自己的手，双手开始不自在的揉搓着，他很慌。 黑发少年还未忘记他的好奇，又一次问着：“你刚刚在我父亲身旁看到了什么？” 他还未得到回答，先被中年男人教育了，“乱步，他是你同学，语气好点。” 江户川乱步那与中年男人如出一辙但多了些清澈的碧绿色瞳孔在空中与他对视，他可还没忘记自己刚刚被说成“幼稚儿童”，气哼哼开口：“你坏！” 中年男人显然一愣，随后哈哈笑出了声，大手在乱步头上揉了又揉。 沢田纲吉看着他们父子俩的相处，眼中带着憧憬，在他们看过来后，又连忙垂下了眼帘，回答着乱步最初的问题：“咒灵。”顿了顿，又补充句：“有好多。”只一人身边有如此多的咒灵，是他头一次遇见。 回答完，他紧绷着身子，手微微抬起，做出防御姿态。 显然，他之前有过不好的经历。 江户川父亲瞧着防备的纲吉，在他紧张的眼神下抬起手，伸向他。 看着逐渐靠近的大手，纲吉下意识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感觉到的不是被推开，也不是被打骂有病。而是一双温暖到令他心底有些发烫，轻轻覆在他头上的手，正小心地揉了揉。 这不同的举动，令他一瞬间睁开了双眼，泛着橙色的瞳孔直勾勾看向江户川父亲。眼中的紧张褪去，他带着不解与一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江户川父亲看得清楚，他弯下身子，与纲吉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温和开口：“我相信你。” “我相信。”乱步说着，不过他相信的不是真的有，而是相信纲吉没有撒谎。 这是第一次有外人相信纲吉，他无措着捏紧自己衣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脑中一片空白的说着：“谢谢。” 江户川父亲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乱步在一旁幽幽道：“父亲，您上班该迟到了。” 江户川父亲提起手看了眼手表，才发现确实如此，快速说着：“你们快去学校，别迟到了。”他推着两个才将将到他腰的小孩。 他们顺着他的力气向学校走。 在身后手抽回时，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江户川父亲，腼腆开口：“叔叔，我叫沢田纲吉。” 江户川父亲一怔，随即露出笑容，“我记住了，纲吉君。” 一旁的乱步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着，最后孩子气般轻轻“哼”了声，冲向江户川父亲，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尽显亲昵。 江户川父亲哪里不知道乱步是故意这样，却也没推开他。乱步一向聪慧，平常可得不到他主动拥抱。看样子今天下班回家，自己可以跟夫人搞好炫耀一番。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丝毫未显露，揉揉他的脑袋，说：“好了，爸爸晚上来接你。” 沢田纲吉羡慕看着这一幕。 江户川父亲走了，两小只向着学校内走。 沢田纲吉偷瞄着自己身旁的乱步，想跟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没一会儿自己便沮丧了起来，觉得自己太无用。 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咒灵是什么样的？跟人一样吗？他们是怎么形成的？他们也有自己的社会吗？也有侦探警察妈妈吗？” 他接连的问题，令沢田纲吉反应慢了些，才一个接一个的回着：“咒灵有点丑；跟人不一样；他们……”顿了顿，他老实讲：“后面那三个问题，我不知道。”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旁人要么认为他是在撒谎，要么认为他有点毛病，几乎没问过他有关咒灵的事。 就连妈妈，也只是确认咒灵不会让他受伤后，就不再管，反而心大的认为他没准可以跟他们交朋友。 江户川乱步又道：“我周围有咒灵吗？” 沢田纲吉瞅了瞅近乎贴着他的咒灵，诚实地点了点头。 感受了一下，却什么也感受不到的乱步微眯起眼，“有多丑？” 他的关注点再一次令纲吉沉默，才缓缓描述：“贴着你的有六个胳膊，三只眼，嘴裂到了脸颊上，腿只有短短一截。” 在他的描述下，乱步想象着，等说完，他说了句：“可真丑。” 沢田纲吉赞同的点头，至于被说丑的咒灵瞪过来的视线，被他直接无视。 毕竟，伤不到他。 下一瞬，魔音穿耳的哭泣声令淡定的纲吉有了变化，他捂住耳朵，却也挡不住那高音。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突然皱眉捂耳的行为，想了想，吐出俩字：“闭嘴。” 还不等纲吉说没用，那高音居然真的停了。突然的止住，还使咒灵不住打嗝，却也比魔音贯耳要好得多。 沢田纲吉眼睛亮亮的看向乱步，觉得他好厉害，居然真的能让那咒灵闭嘴。 进到教室，才知道他们同处一班，纲吉露出开心笑容。他想跟乱步坐同桌，却见乱步径直走向最后面唯一一个空位置，坐下趴着了。 沢田纲吉攥紧书包背带，沮丧的随便坐下了。 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乱步，若是乱步抬眼，就能与他对视。 可一个上午过去，乱步愣是没怎么动弹，就那么一直趴着。 课间时候，纲吉也有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乱步，他想跟他交朋友，一犹豫就是一上午的时间浪费掉。 中午，纲吉拿着妈妈准备的饭盒，终于鼓足勇气去到乱步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见没回应，又小声喊着：“乱步同学。” 江户川乱步这才虚虚抬起头，眼睛依旧眯着。 他一字未说，纲吉却好似知道他在问自己做什么。 “乱步同学，中午了，我妈妈给我准备了吃的，我想邀请你一起，可以吗？”带着微微颤音，纲吉勇敢说出邀约。 江户川乱步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向他伸手。 沢田纲吉反应慢了几秒，才把饭盒放到乱步面前。 见乱步没动，他又试探性把饭盒盖子打开，这才看着乱步拿起筷子，认真吃了起来。 沢田纲吉偷偷瞧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唇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没维持几秒，见跟着乱步的那个丑家伙，又在凑近。他想不起自己给自己定的无视咒灵规矩，直接一挥手推开那丑家伙。不想他打扰乱步吃饭。 丑家伙没想到他竟然能触碰自己，明显怔愣了一会儿。之后他不再挨着乱步，开始靠近纲吉。 靠近还不够，嘴里也在止不住念叨：“帮帮我，帮帮我……”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选择性屏蔽他的话，他拿起筷子，也开始吃起饭。 就在他想要夹炸猪排的时候，乱步默默把饭盒移了移位置，把青菜放他这边，炸猪排放他那边。 沢田纲吉不仅不在意，反而还带了些激动讲着：“你喜欢吃炸猪排吗？我可以拜托妈妈明天再准备。” 话音落了片刻，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眼神逐渐变暗时，乱步开了口：“喜欢。” 虽简单二字，却使纲吉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一双眼睛更是亮亮的盯着乱步，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以前在幼稚园的时候，奈奈也会帮他准备小零食，却从来没人接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吃了，还称好吃。 沢田纲吉止不住激动说着：“妈妈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很开心的。”顿了顿，他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我也很开心，你跟我一起吃饭。很开心…你能成为我的朋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朋友”二字更是直接成了气音。 他偷瞄着乱步，见他没有反应，一时心里有些无措。不知道他是想成为自己的朋友，还是嫌弃自己是个麻烦。 其实，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住不对旁人展露出自己能看到咒灵这件事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微微发颤，却还是勇敢说着：“乱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让别人以为你在跟一个撒谎精做朋友，所以你…可以不要嫌弃我吗？” 第 2 章 教室内，纲吉的心正激烈跳着。此刻的他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只能专注于眼前的乱步，等待着一个对他而言过于重要的答案。 他紧盯着乱步，看他一口一口的吃完，直到吃干净，也没得到他的回答。 沢田纲吉的心也从一开始的忐忑，逐渐变得沮丧。 “明天我还要吃。” 沢田纲吉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望着开口说话的乱步，过了好几秒，才连连点头，使劲应着：“好，我拜托妈妈明天多准备些。” “嗯。”乱步理所应当应着，他又重新趴到桌子上，闭上了眼。 沢田纲吉雀跃的收着饭盒，转身走的时候更是一蹦一跳着。 他有朋友了！他有第一个朋友了！ 开心的他没注意到，原本趴下的乱步微微抬头，眼中带着丝丝不解注视着他。 开学的第一天，便在纲吉愉悦的心情下结束，他背着书包，小跑到乱步身边，看他提着快要埃地的书包，小声开口：“乱步，我帮你拿，可以吗？” 江户川乱步一递，悠哉悠哉走着。 沢田纲吉跟在他身后，扬着唇角，乐呵呵着，看起来倒显得憨憨的。 出了校门口，乱步看了眼周围，随便选了个方向走。 沢田纲吉以为那是他家方向，便喊住他，“乱步，你的书包。” 乱步却头也不回的自顾自向前走。 他想了想，拿着书包追了过去，尽管他的家在反方向。 跟在乱步身后，穿过了两条街，纲吉见他还不停，一时有些疑惑，乱步家离学校那么远吗？ 在他们又穿过一个红绿灯后，一辆车停下了。 沢田纲吉警惕看去。 一位胖乎乎戴着眼镜和帽子的老头从车上走下来，老头盯着乱步看了几秒，开口：“你不是江户川警官家的孩子吗？你怎么在这？” 江户川乱步仰头看了看他，淡定回着：“迷路了。” 沢田纲吉一震，一时不知是该在江户川叔叔是警官，还是乱步原来是迷路了这件事上纠结。 目暮十三哈哈笑了会儿，“上车，我送你回去。”顿了顿，又看向乱步身后的纲吉，开口：“你也是江户川警官家的吗？”接着自己又嘀咕起：“我怎么不记得江户川警官还有一个儿子。” 沢田纲吉回过神，小声回着：“我不是。” 目暮十三没听到他的话，只想着他既然拿着乱步的书包，俩人必定认识。直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一提溜，把他们放车上，开着车走了。 沢田纲吉坐在车上，对比起旁边淡定趴在车窗看风景的乱步，他显得几分局促。 近十分钟后，车停了。 沢田纲吉缓过神，看向车外，却猛然发现这条路他很熟悉，就连眼前房子也很眼熟。 目暮十三打开车门，正巧这时房子的门被打开，一位身着休闲戴着银框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弟妹！” 女人似有错愕，又很快收敛，露出微笑：“目暮警官，您怎么来了？” 目暮十三笑着：“在路上看见你家孩子了，顺路把他送回来。” “麻烦您了。” “不麻烦。要不是局里时常加班，江户川老弟也能接孩子的。” 乱步母亲道：“那是他的工作职责。”向乱步招手，“乱步，快过来。” 江户川乱步走过去。 “乱步，跟目暮警官道谢。” 江户川乱步格外乖巧：“谢谢。” 目暮十三摆摆手，随后想到还有一个小孩，“弟妹，这孩子是你家的吗？” 乱步母亲摇头，“应该是乱步的同学吧。” 沢田纲吉眨眨眼，还未从原来乱步不仅是同学，还是自己家邻居，可之前怎么没见过的事实中思考完，就听他们讨论起自己，他下意识站直，视线避开她身旁与江户川叔叔同样多的咒灵，只专注看她，拘谨开口：“阿姨您好，我是乱步的同学，我叫沢田纲吉。” 乱步母亲瞥了眼他手上属于乱步的书包，又看了看他怯生生的模样，心里有了个猜测，面上温柔应着：“纲吉君，你好。” 目暮十三想到闹了个乌龙，便自告奋勇说着：“弟妹，我送这孩子回家吧。” 乱步母亲刚要说些什么，纲吉自己先抬起小手，指了指隔壁，张口：“我家就在那儿。” 两位大人顺着看去，隔壁门牌上三个大字“沢田家”。 目暮十三一瞧，笑眯眯讲：“那我没送错。”之后，他也不再多说，讲：“弟妹，我先走了。” 乱步母亲微微颔首。 沢田纲吉站了站，也要迈开腿回家。今天比往常回家的日子要晚些，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担心。 刚走两步，乱步母亲开口：“纲吉君。” 沢田纲吉停下，转过身，一双大眼认真望向她。 乱步母亲看他软萌的模样，扬了扬唇角，语气更加柔和：“乱步的书包。” 沢田纲吉这才发觉书包忘还了，脸一下子变得羞红，小跑着过去，把书包一递，头也不回的跑着回家了。 乱步母亲又笑了。 乱步看着，默默说了句：“傻乎乎。” 乱步母亲听到他的声音，低下头瞅了瞅他，暂时没说什么的牵起他的手进家了。 进到家，乱步母亲打开书包，拿出饭盒，准备洗洗，却发觉沉甸甸的，开口：“乱步，你中午吃的是纲吉君的饭吗？” 正在拆零食袋子的乱步动作一僵，默默背对着母亲，继续撕扯袋子。 了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乱步，今天不能再吃零食了。” 江户川乱步噘了噘嘴，不满说着：“我今天还没吃几包呢。” “已经超过三包了。所以不行。” 江户川乱步纠结的看着手中零食，随后猛地站起身，拿着零食向外走，边走边说着：“我去感谢纲吉。” 就在他要接近门口之时，乱步母亲开口：“乱步，停下来。” 江户川乱步还想挪动小腿，打算暂时装聋，但没成功。 “乱步，放下零食，不然明天没有零食。” 此话一出，乱步老实了，转过身，抿着唇，一脸你无理取闹的模样。 乱步母亲拿着刚装好的水果，递给乱步，“去吧，到了隔壁你礼貌些，不要不理人。” “知道了。”他拉长音应着。 与此同时，隔壁沢田家，纲吉正开心的蹭在奈奈身边，话痨说着：“妈妈，我今天交到朋友了，他叫江户川乱步，他正好住在咱们家隔壁。妈妈，我之前没……” 奈奈每等他说一句，就附和一句。 直到门铃声响起，纲吉才意犹未尽的闭了嘴，随后他似想到什么，在奈奈要去开门前，抢先说一句：“妈妈，我去。” 奈奈停下步子，温柔应着：“好，你去。” 沢田纲吉屁颠颠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当瞧见门口站着的乱步时，他一下子咧开嘴笑着，跑过去打开了院门，询问着：“乱步，你怎么来了？”问完又担心他以为自己这么问是不欢迎的意思，又着急说着：“我很欢迎你。” 江户川乱步把盛着水果的篮子往前一递，嘴里无感情讲着：“谢谢你请我吃午饭。” 反应慢了片刻，纲吉才明白他的意思，先拿过他手中的盘子，然后回着：“不用，是我想请你吃的。” 江户川乱步随意点点头，紧接着一股香味直扑而来，他动了动鼻子，推开纲吉向里走。 正想着该怎么邀请他来家里玩的纲吉见他自己进去，松一口气也连忙跟上。 进到屋里，乱步直奔香味最明显的地方。 奈奈一转身，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少年，瞳孔还是她喜欢的碧绿色，她弯下身子，温和问着：“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江户川乱步唇角上扬，睁着一双大眼，乖巧说着：“姐姐你好，我是江户川乱步，纲吉的朋友。” 奈奈听他喊自己姐姐，捂嘴笑了起来，“我是纲吉的妈妈，你应该喊伯母。” 刚好走到厨房门口的纲吉只听到最后的话，他上前给他们介绍着：“妈妈，他就是我说过的乱步，也是我的朋友。” “乱步，他是我妈妈，中午的炸猪排就是我妈妈做的。” “伯母做的菜很好吃。” “谢谢乱步夸奖。”奈奈继续道：“一会儿晚饭好了，乱步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一个斩钉截铁的“要”字，从乱步口中说出。 “你们俩去外面等着，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奈奈温柔的把他们推出厨房。 到了客厅，纲吉看向乱步，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话题来跟他聊，最后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到零食架上，他试探开口：“乱步，你想吃零食吗？” “想。” 得到肯定答案，纲吉直接抱了一堆零食放在桌子上，供乱步挑选。 江户川乱步此刻的眼里只有零食，他一一挑选着，不一会儿挑出他喜欢吃的，至于不喜欢的自然是动也未动。 选好喜欢的，乱步并未打开，而是看了眼厨房。 沢田纲吉瞧见，想了想，说：“你可以先吃一包，不占肚子的。” 经受不住撺掇，实际上是想吃的乱步打开了一包，认真吃了起来。 等吃完一包后，又有些克制不住，想吃第二包。 沢田纲吉瞅着他嘴角的碎渣，眼里不自觉带上了笑。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一张，见他没接，想了想，凑近些给他擦着。 “不吃了，妈妈做的饭好了。妈妈做的饭更好吃。” 江户川乱步这才移开放在零食上的视线。 开饭了，可还未动筷，门铃先响了。 奈奈起身去开门，“请问你是？” “我是乱步的母亲。” “乱步妈妈，快请进。” “不了，我来喊乱步。” 奈奈却拉过她的胳膊，径直向里走，“乱步妈妈，我今天准备了许多饭菜，进来一起吃吧。” 乱步母亲没想过自己会被拽进去，本想拒绝的她也因为奈奈温暖的笑容而失神几秒，更不好直接走人了。 她迷迷糊糊坐下。刚坐好，就见乱步正大口吃着，一点也不像在家时，那挑食的模样。 她微微动鼻，闻着香味，还有那具备美食的样式，就知道必定是色香味俱全。 对比起她那比之黑暗料理好不了多少的厨艺，显然眼前的饭菜更合胃口。也就明白乱步为何如此。 既如此，她也不客气了。 沢田纲吉想到些什么，看了看门口，又收回视线，询问：“阿姨，江户川叔叔没有回来吗？” 乱步母亲停下动作，认真回着：“乱步父亲回家一向晚。”停顿几秒，又道：“纲吉君见过乱步父亲吗？” 他重重点头，眼里带着不掩饰的崇敬。 “江户川叔叔，今天是我的英雄！” 说完令他害羞的话，纲吉的脸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把自己的话全说出口：“以后我也想像江户川叔叔一样，当警察！” 在得知江户川叔叔是警察后，他心里便产生了这个想法。 乱步母亲一怔，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若是乱步父亲知道，肯定会很开心的。” 第 3 章 吃过饭，奈奈与乱步母亲一见如故，甚至开始约着明天一起去逛街。 沢田纲吉则邀请乱步来他房间，拿出他的玩具，摆在乱步面前。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眼前一些英雄模型，他不感兴趣，反倒是又提起咒灵来。 “咒灵，有意思吗？” 沢田纲吉眨巴几下眼，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他而言，自然是没有意思的。甚至还让他成为一个撒谎精，他不喜欢。 可看乱步兴致勃勃的眼神，他犹豫着讲：“咒灵是因人的情感所诞生，他们之间有的好有的坏，称不上有意思。” 江户川乱步摸摸下巴，“咒灵有自己的社会？” “有的吧。”纲吉迟疑讲着。当初告诉他的那个人，可没讲过咒灵有没有社会，只告诉他无视咒灵，咒灵就不会对他动手。而他也一直谨记于心。 “那就有侦探！” 沢田纲吉呆滞几秒，不明白乱步怎么把话题转移到侦探上，这两者之间好像没有联系。 他挠挠头，“乱步长大后是想做侦探吗？” 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认真讲着：“我现在就是个侦探。” 沢田纲吉反应慢了些，又动了动脑筋，才夸着：“乱步真厉害。” 江户川乱步得意的嘿嘿两声。 看他笑弯了的眉眼，纲吉莫名觉得他真可爱，开口：“那之后你是侦探，我是警察，咱们可以一起破案抓凶手。” “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 沢田纲吉眨眨眼，道：“江户川叔叔是警察，阿姨是侦探吗？” 江户川乱步骄傲说着：“我妈妈可是比爸爸还要厉害的侦探。有些爸爸不知道的事情，妈妈都知道。” “当然，以后我会跟他们一样厉害。” “真好。”纲吉看着他，仿佛觉得此刻的他正闪闪发着光，使人移不开眼。 江户川乱步又说回咒灵来，“我还没见过侦探咒灵，你能讲讲吗？” 他这么好奇，纲吉也很想跟他讲，可他实在是不知道啊！ 沢田纲吉默默把视线放到一开始贴着乱步，现在又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的咒灵，心里开始进行争执。 辩论内容为：要不要为了乱步，接触咒灵。 黑天使纲吉：“不行！我决不允许！你好不容易才能摆脱撒谎精、骗子之类的称呼，不能再接触。” 白天使纲吉：“我同意。乱步是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为了他做些事情，也未尝不可。” 黑天使纲吉：“做其他事情可以，但接触咒灵就是不行。难道你忘记之前突然就能看到咒灵，被吓住，之后又发生的事情了吗？” 白天使纲吉：“乱步不会说他的，反而乱步很感兴趣。难道你舍得让第一个朋友如此失望吗？” 黑天使纲吉：“……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白天使纲吉挥舞着翅膀，活动了下四肢，飞扑而上，赶走黑天使纲吉，留下一句：“随心意！” 沢田纲吉垂下眼帘，最后看向那有些丑的咒灵，开口：“请问咒灵里有侦探吗？” 江户川乱步见他目光没放在自己身上，觉察到他是在问咒灵。顺着他视线停驻点，伸出小手挥了挥，确认没有阻力，又使劲攥了攥。 在他眼里，他攥住了空气。 可在纲吉眼里，他却是在咒灵的头上攥了攥。他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有些好笑。 江户川乱步又开始思考，咒灵是由人的情绪产生，那咒灵会自动消散吗？还是会经历人的生老病死？ 被称作丑家伙的咒灵见纲吉终于理会他，继续念叨着：“帮帮我。” 沢田纲吉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丑家伙这才止住一直念叨的话，改了口：“我不知道。”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纲吉想，不管他说出些什么，乱步应该都感兴趣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没料到得这样的回答，他突然有一瞬后悔问他了。 江户川乱步这时也开口：“你有问到吗？” 沢田纲吉摇摇头，难掩沮丧回着：“他说他不知道。” 丑家伙又开始念叨：“帮帮我。” 这时，楼下传来乱步母亲的声音，“乱步，跟妈妈回家了。” 江户川乱步立即起身向外走。 沢田纲吉跟了上去，看着乱步跟他妈妈回家。 之后，他抵不住困意，也回房间了。 睡前，一个疑问突然冒了出来：乱步妈妈身边的咒灵为什么同江户川叔叔身边的一样多？ 可很快，他便睡着，这个疑问也被丢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母子俩，就瞧见坐在客厅里，不知何时回来的乱步父亲。 乱步父亲看着母子俩，无奈又伤心道：“你们去别人家做客，是不是忘记家里还有我了？” 乱步母亲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做客了？” “屋里的灯没关，外出鞋也都在。况且，还听到你们在隔壁时的欢声笑语。”越说他越不满，他表示自己生气了！ 乱步小跑着过去，“爸爸，伯母做的饭很好吃。” 乱步父亲捏捏他的脸颊，“是吗？”随即他有些奇怪，“你们怎么突然跟隔壁的关系那么好？”他们不是才搬来没多久么。 乱步母亲故意道：“你猜。” 乱步却利落回着：“是纲吉家。” 乱步父亲一愣，想起他说的纲吉是谁，诧异开口：“竟然这么巧！” 他觉得太巧了，但也只感慨会儿，就拍拍自己肚子，双眼无辜看着乱步母亲，“老婆，我饿了。” “自己煮拉面去。” “我不……”一个不字在乱步母亲注视下，愣生生转了好几个音，最后又使得他改口：“我知道了，你领乱步去睡觉吧。” 乱步母亲满意的带着乱步去休息了。 留乱步父亲一个人在那无声笑着。 翌日，沢田纲吉早早醒来，背好书包，就与奈奈道再见。 他站到江户川家门口，犹豫着盯着眼前那红色的门铃，他既想按下，又有些胆怯。 就在此时，门先开了。 乱步父亲一手牵着乱步的手，一手拿着他的书包，走了出来。 沢田纲吉下意识想躲闪，动作却没他们的视线快。 乱步父亲眼神犀利的注视过来，当瞧见纲吉时，眼神又变得柔和，“纲吉君，早上好。” 沢田纲吉心里忍不住窃喜，江户川叔叔还认得他，“江户川叔叔，乱步，早上好！” “叔叔要送乱步去学校，顺便送送你，好吗？” 沢田纲吉不想拒绝，便腼腆的应着：“谢谢江户川叔叔。” 车上，纲吉看着正昏昏欲睡的乱步，担心他的头撞到车窗。想了想，他伸出小手把乱步往自己的肩膀上放。让他靠着自己肩膀。 前面开车的乱步父亲看到这一幕，露出笑容来，小声说道：“纲吉君，乱步这孩子被我跟他母亲经常惯着，他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现在有你，我也放心些了。” 沢田纲吉想摇头，又记起倚靠在自己肩膀的乱步，也小声回着：“是我很开心，乱步成为我的朋友。” 乱步父亲知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也不再多说。 学校到了，乱步父亲晃了晃还在昏睡的乱步，强行喊醒他，让他进学校。 沢田纲吉礼貌的跟乱步父亲道再见，迅速追上不知要走到哪里去的乱步，牵着他的手，向正确方向前行。 乱步父亲在后面望着，露出欣慰的表情。 感慨自家儿子也有朋友了。 第 4 章 进到学校，纲吉牵着乱步的手，把他送到他的位置上。看他刚一挨椅，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继续睡着。 沢田纲吉小心把他书包放好，便回自己位置上。 刚坐下安静几秒，那一直在他身边的丑家伙，凑到他眼前，嘴里一直喊着的“帮帮我”，变成了，“帮帮我，时间来不及了……” 本不想理会的沢田纲吉沉默着，心里有些纠结。当初告诉自己无视咒灵的那人说过，无视就是装看不到，不去触碰，不去对话。 但这三种，昨天他都已经做了。 既如此，再多些，也没关系吧。 他低下头，装作看书的样子。实际上，他正微微发着声音：“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丑家伙声音止住了几秒，似是没想到他会回答自己，紧接着就听他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家，没人照看，你帮帮我。” 沢田纲吉一怔，头抬起望向他，眼底多了几分疑惑，“你怎么会有孩子？” 丑家伙猛地上前，“我有孩子！很可爱！很可爱！” 沢田纲吉莫名觉得他情绪不对，又感觉到周围同学投向他的目光。他再次低头，思索他口中的孩子到底是否可信。 他是信他的，他能从他眼中感受到认真。 可，咒灵怎么会有孩子呢？ 咒灵是因人的情绪所诞生，不应该有孩子。 他陷入了困惑。 一上午时间过去，纲吉端着饭盒去到乱步身边，把他拜托妈妈准备多一些的炸猪排摆在桌子上，味道一下子就吸引了正眯瞪的乱步。 沢田纲吉把筷子递给他。 江户川乱步接过后，便吃了起来。 安静吃了会儿，纲吉说出自己一上午也没弄明白的话，“乱步，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丑家伙吗？” 江户川乱步没有任何回应。 沢田纲吉也不介意，他继续讲着：“那丑家伙说自己有孩子，想要我帮帮他。” 江户川乱步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孩子？” 见他有反应，纲吉迅速叙述他们之间的对话。 江户川乱步手轻轻敲击着桌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显然，他感兴趣了。 沢田纲吉也隐约察觉到，可见他继续吃着，又不知道他的想法了。 他也只好放弃思考，认真吃着。 等吃干净后，乱步没有如昨天一样趴下，反而站起身，向外走。 沢田纲吉瞧着，只愣了一秒，就追了出去。 他默默跟在后面，见他也没个目的地，突然想到昨天他迷路的场景，他开口：“乱步，你这是要去哪？” 江户川乱步语气随意回着：“找孩子。” 沢田纲吉呆滞一秒，开口：“乱步，他不一定会有孩子。” “找。” 见状，纲吉也不多说，看向身边的丑家伙，“你带我去找你的孩子吧。” 丑家伙停下嘴里的呢喃，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 沢田纲吉怕乱步走丢，牵住他的手，“跟我走。” 江户川乱步没挣脱，只不过刚刚眯着的眼睁开，碧绿色的瞳孔专注看着两只手相握。同样的小手，一个黑些一个白些，摸起来暖暖的，跟父亲那双粗糙的炙热的大手不一样。 他微微抖动大拇指，随后覆盖在那双黑些的手上，轻轻来回摩擦。 正跟着丑家伙的纲吉感受到手上的动作，以为乱步是不喜欢自己抓他，下意识松开。 松开两秒，一双手回握住他。 抽离的动作一顿，纲吉看过去，“乱步？” 江户川乱步眼神清澈，带着无辜回看他，“找孩子。” 沢田纲吉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冲他一笑，就继续跟着那个丑家伙走。 出了学校，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在一栋看起来很是破旧且无人居住的房前停下。 沢田纲吉擦了擦额头因走了许久而出的汗，带着倦意看向丑家伙，“这里就是了吗？” 丑家伙却已经径直穿进了屋子里。 沢田纲吉追上，却被锁住的门挡住了去路。 正愁不知怎么进去时，乱步指了指房屋旁的窗户。 上面的玻璃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窗户框。 以他们的身形，是可以爬进去的。 沢田纲吉走过去，又一个难题出现，那窗户框到他胸的位置，他要使很大力气才能翻进去。现在的他刚好没力气。 江户川乱步一眼看出他的窘迫，本不在意的他，却莫名想到那暖暖的软软的手。 他道：“那有石头，搬过来踩上面。” 沢田纲吉顺着他说的做，顺利进到了屋内。他站在屋内，一双手向上抬起，试图护住站在窗户上的乱步。 江户川乱步居高临下望着底下面上带着他看不懂神色的纲吉，停了两秒，不犹豫的跳下去。 见他安稳落地，纲吉才收起脸上的担心，悄悄踮起脚尖，转了转刚刚跳下时崴住的脚踝，刺痛感直达头部，他却只是微微蹙眉。 江户川乱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看模样，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 最后出没的，是个中年男人。屋内没有小孩存在过的痕迹。 了解到这些，乱步开口：“丑家伙在哪？” 沢田纲吉看了看周围，就在他要张口喊的时候，一个只有成年男人巴掌大的小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压低声音，怕惊吓到那个小人，他先是对身边的乱步说：“乱步，那里有个小人。”顿了顿，又补充着：“应该是咒灵。” 对他说完，他小心翼翼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压着嗓子小声开口：“你好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小的咒灵。 小人颤巍巍抬起眼，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纲吉。 沢田纲吉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适直达心底，他压了压，再次向他打招呼：“你好。” 小人没有开口，依旧眼睛眨也不眨，满是漆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沢田纲吉感到为难，他看向乱步。却见他正向着不知名地方走去。 他猛地起身追了过去。 对比起小人，他更操心乱步。 他追到乱步身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先询问着乱步：“乱步，你这是去哪？” 江户川乱步没回答，目光却说明他要去哪。 沢田纲吉望向那个地方，只隐约看到一扇门，更多的是黑暗。他有些害怕，抿直唇，“乱步，咱们走吧。” 江户川乱步的回答就是继续向里走。 沢田纲吉步伐慢了下来，可看着乱步背影，他还是鼓起勇气跟上去。 来到那扇门前，漆黑的环境令纲吉不自觉靠近乱步。明明外面是晴朗的，可屋内却是黑暗的，令人感到压抑。 门没锁，轻轻推开门，咯吱的声音随着推门动作响起。 屋内更显得昏暗，只隐约看到一张大床。 沢田纲吉不知何时握住了乱步的手。而乱步回握着，抚摸着。 沢田纲吉觉得这里没什么，便想催乱步出去，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什么，定睛一看，瞧见刚刚消失了的丑家伙正抱着什么东西，哼着一首曲子不太欢快的歌谣。 害怕又一次涌出，且他有很强烈预感，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压低声音急切催着：“乱步，咱们回去吧。” 下一秒，江户川乱步就径直向着丑家伙在的地方走。 沢田纲吉也因为握着他的手，随着他的力气跟去。 他只愣了几秒，就不在意，更多注意放到了他去的方向。难道乱步也能瞧见丑家伙了？所以才精准向他走？ 想着他就问出口了。 江户川乱步还没回答，那丑家伙像是才发现了他一样，向他笑嘻嘻的招手：“你看，我的孩子在这儿呢。” 瞬间，纲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握住乱步的手更紧了。 江户川乱步这时吐出一句：“疼” 沢田纲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了些力道，可实在太害怕，手并未全部松开。 还不等他平静几秒，乱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浑身直哆嗦。 “那有一具尸体。” 第 5 章 屋内，纲吉在听到乱步话后，莫名觉得身边阴风阵阵。 他更加不往丑家伙那里看，只黏着乱步，讪讪说：“别开玩笑。”却没注意他已经走到了丑家伙附近，且在一个很显眼的凸起地方停下。 江户川乱步一本正经开口：“没开玩笑。这有尸体。看起来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还是饿死的。” 沢田纲吉再次紧攥住乱步的手，可想到乱步都敢看，作为他朋友的自己不应该如此胆小，他鼓起勇气，缓慢放去视线。 当注意到地上那具尸体时，握住乱步的手不仅紧了些，更是开始出汗。 他眼睛瞪大，呆呆望着，好似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对纲吉而言过了许久许久，他才颤巍巍开口：“乱步，咱们应该报警吧？” 江户川乱步眯着的眼睁开，“是的，但是没有电话。” 沢田纲吉侧过身，“我去外面找大人帮忙。”说着，他同手同脚向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拽住乱步的手，“你跟我一起出去。”顿了顿，开口：“别看了。” 江户川乱步不以为意，死人而已。对他而言，纲吉的反应更令他感兴趣。 出了房屋门，太阳光照射在纲吉身上，他才勉强恢复些精神，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带着的忐忑与害怕。 沢田纲吉找到大人，向他们借了手机。 十分钟不到，警车来了。 下车的还是纲吉与乱步的熟人，那天见过的老头，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见到他们俩，直接一愣。一改之前的慈祥，多了几分严肃：“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在学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沢田纲吉还没想好要怎么答，乱步先开口：“里面有尸体。” 目暮警官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板着脸安排属下进去查看。 不到一分钟，有属下走出，向他汇报：“里面有具小女孩的尸体。” 当听到是小女孩的尸体，目暮警官当即薄怒，“怎么回事？” 属下道：“还没调查。” 目暮警官让他去查。余光瞥到纲吉与乱步，又变得冷静些，小心询问着：“尸体是你们发现的？” “是。” 目暮警官继续问：“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沢田纲吉眼神闪躲，他不知道要不要老实说。若是说了，目暮警官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说自己是撒谎精。 他纠结着，且直接显在了脸上。 目暮警官瞧着便知道小孩子有秘密。他看向乱步，见他在走神，有些无奈。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挂断电话，他也不问他们了，只跟随着属下进屋里去看看。 当然，进去前没忘记让属下照看好他们两个小家伙。 沢田纲吉见他离开，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说是悄悄，实际上却是谁都看得清楚。他凑到乱步耳边，小声开口：“乱步，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目暮警官我能看到咒灵的事情啊？” 在他说话时，乱步睁开了眼，等他话音一落，乱步立刻捂着耳朵向后退了两步，眼睛显得水盈盈的看着他。 沢田纲吉被吓了一下，他问：“怎么了？”只盯着乱步脸看的他，没注意到乱步的耳朵，此刻已变得红通通。 江户川乱步揉了揉耳朵，刚刚那种感觉令他既舒服又不舒服。他，形容不出。 他的沉默，令纲吉心焦。 就在这时，又一辆警车驶来。 当瞧见来人时，纲吉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上前两步，喊着：“江户川叔叔！” 江户川乱步听到他带着雀跃的声音，随意的态度稍微有了些变化。 周围的警察显然认识来人，纷纷喊着：“江户川警官。” 向他们点点头，江户川警官直奔两个小家伙面前，他板着一张严肃脸，“你们这个时间不应该是在学校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沢田纲吉瑟缩下，但他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他生气，赶忙解释着：“我们跟着丑家伙来到这里的。” “丑家伙是谁？” “一个咒灵。”面对他，纲吉无所顾忌。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盯着纲吉开口：“我还没有回答。” 他突然发言令纲吉一怔，他困惑看他，“什么？” 江户川乱步重复：“你问我能不能告诉别人咒灵的事。我还没有回答。” 沢田纲吉反应慢了好几拍，才想到他的意思，解释着：“江户川叔叔不是别人。” 得到答案，心里莫名不爽的乱步走到江户川警官面前，抬起脚踢了他一下。 江户川警官用手指点着乱步额头，使了些力推他，开口：“别胡闹。不然等回家我就告诉妈妈，让她不给你买零食吃。” 江户川乱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哼”了一声。 江户川警官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更令他为难的是纲吉这孩子。 他知道刚刚他没说谎，可他若是把这样的答案告诉目暮警官，他也不会相信。 就在他想其他借口时，目暮警官迈着愤怒的步伐走出来。 身后的属下也是一脸沉重。 江户川警官看去，询问：“怎么了？” 目暮警官未答，他身后的属下憋不住，吐槽着：“我没想到都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孩子是饿死的。” 江户川警官面色一变，周身氛围猛然一冷，他不敢相信，询问：“孩子是饿死的？” “是的。” “这家大人呢？” “没有大人！”属下叭叭说着：“周围邻居说这里许久没有人居住，来往人也没瞧见过，更是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 “要不是今天这两个孩子，可能要等这间房子租出去，才有人发现这里饿死了个孩子吧！”越说越感到难受。 江户川警官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拳头微微攥紧。 目暮警官算见多识广，他是最快一个收拾好心情的，他吩咐着：“等孩子具体死亡时间检测出来。再查看附近的监控，找凶手！” “是！”声音格外的大，好似这样能令他们心里舒服些。 目暮警官去到江户川警官面前，“问的怎么样？” 江户川警官面色迟疑。 “怎么？孩子还是不肯说？” 江户川警官否认：“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 目暮警官圆润的面庞此刻压迫感十足。显然他也因这件事受影响，心急了。 第 6 章 沢田纲吉感受到沉重的氛围，他仰头看了看为难的江户川叔叔，自己走上前，对着目暮警官开口：“我能看见咒灵。” 目暮警官低下头，疑惑道：“咒灵是什么？” 沢田纲吉眨巴着一双大眼，无辜望着他：“咒灵就是咒灵。” 目暮警官想问的更仔细些，可对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突然难住了。 他不过是个小朋友。不像江户川警官家的孩子，有个警察父亲，了解的事情比较多。 对啊，目暮警官眼前一亮，他可以问乱步。 “乱步，你怎么会来这里？” 江户川乱步答道：“跟着他来的。” 目暮警官嘴角微微抽搐，好家伙又回到最开始了。他只得尽量放轻态度，争取不吓哭小朋友。 实际上，他看低纲吉了。 若是纲吉脆弱，早在他看到尸体刹那，可能就会嚎啕大哭。 “可以跟警察叔叔描述一下你说的咒灵是什么吗？” 沢田纲吉把那时向乱步描述的丑家伙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而目暮警官听完，嘴角抽搐的幅度更大了，但他也捕捉到一点，那就是有人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的。 看样子，他可以让属下去周围调查一番，看看两个小家伙是跟谁来的。 不得不说，目暮警官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目暮警官不再询问，看向江户川警官，开口：“这两个孩子你带回去吧。”顿了顿，又体贴说：“让他们直接回家吧。毕竟看见不好的事情了。” 江户川警官点头，就算他不这样说，他也不打算送他们去学校。 让两个小家伙上车，江户川警官犹豫两秒，对着目暮警官说：“凶手若是查不出来，就先让小女孩入土为安吧。”他觉得有咒灵存在，应该不好查出来。 目暮警官微微颔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 沢田纲吉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贴在车窗上，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江户川叔叔。 直到他上车，他才收回目光坐好。 江户川警官没有第一时间发车，坐在驾驶位的他扭过身，看着他们严肃开口：“是谁要来这里的？”虽是问话，可他的目光却已然锁定在了乱步身上。显然确认是他。 沢田纲吉心一慌，连忙举手：“是我。” “嗯，是他。”乱步在纲吉话音落了两秒，偷偷瞥了瞥父亲不太好看的脸色后开口。 江户川警官板起脸，再次询问：“真的是这样吗？” 沢田纲吉辩解：“乱步看不到咒灵。” 江户川警官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无奈，目光放到他身上，“他是看不到，但他若是让你跟，你跟不跟？” 沢田纲吉沉默了，他的答案已经摆在了眼前。再怎么否认，也没用。尤其江户川警官已经认准这次就是乱步好奇心惹出来的。 他看了眼时间，原本想说教的心思压了压，不急于这一时。先把他们送回家，才是正事。 一路安静的把车开回家，正好对上了匆忙从家里走出来的奈奈与乱步母亲，江户川警官从车窗探出头。 乱步母亲看到车后面的乱步与纲吉，动作瞬间慢了下来，又拍了拍奈奈的手，开口：“孩子在那儿呢。” 奈奈走近些瞧见安好的纲吉，放下心来，静等着他们。 江户川警官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让两个小家伙下来。 沢田纲吉从车上下来，直奔奈奈面前，双手环抱住她，默不吭声。 江户川乱步慢悠悠走向母亲，并未向纲吉一样，而是只站在她身边，在她伸出手后，回握住。 乱步母亲抬头看向江户川警官，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户川警官简单的三两句就解释了原因。他又对着奈奈说：“纲吉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你多照看些。” 奈奈手轻轻抚摸着抱住自己的纲吉，应着：“好。” 江户川警官要开车离开时，纲吉松开抱住的手，转过身喊住他：“江户川叔叔。” 他停下动作，等他接下来的话。 “调查后的结果，可以告诉我吗？” 江户川警官看着他渴望知道真相的双眼，爽快答应了。 进到家门，纲吉瞪大眼睛看着堆了满屋子的包装袋，一句小声的吐槽脱口而出：“妈妈，您这是去洗劫商场了吗？” 听到这话的奈奈捂嘴不好意思笑着，“我跟你乱步阿姨去逛街，一不小心就买了些东西。不过有一部分是你乱步阿姨的，她还没拿走。” 说曹操，曹操到。 乱步母亲走了进来，戴着银框眼镜的她，看起来很是温柔，她笑道：“忘记把东西拿走了。” 奈奈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很是亲昵说：“正跟纲吉君说呢，我也好久没这么愉快的逛街了。” 乱步母亲侧过头，“下次咱们再去。” “好。”奈奈忙应着。 看着这一幕，纲吉眨了眨有些茫然的双眼，总觉得妈妈会朝哪个方向一去不复返。 奈奈还在说着：“晚上一起吃饭啊。我今天买了许多菜。” 乱步母亲悄咪咪咽了咽口水，多犹豫一秒，就是对奈奈手艺的不尊重。 沢田纲吉在他们说话时，自己上楼了。 回到房间，他趴在床上，却有些不敢闭眼。一闭眼便仿佛能看见那瘦骨嶙峋的女孩。明明看起来与他一般大，却那么那么瘦。 越想心里越发闷，他坐起身，眼前突然一黑。他闭眼几秒，等睁眼，又正常了。 可随即，一个小人出现在他眼前。 那小人，正是在破旧房屋时，出现过的。 沢田纲吉小脸紧绷，不明白他跟过来做什么。 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询问，丑家伙居然也出现了。看到丑家伙，他下意识想起那女孩。 知道真相的渴望大于了他的害怕，他开口：“你要找的孩子，是不是那个…女孩？” 丑家伙却指着小人，嘴咧得大大的，看起来很是开心：“孩子，孩子在这儿。” 沢田纲吉看向小人，有些糊涂。难道丑家伙找的孩子是眼前这个小人咒灵？ 小人却在丑家伙出现后，离得远远的，很是抗拒。 丑家伙想贴，小人要躲。 沢田纲吉突然想起自己在追到丑家伙，瞧见他怀里抱着什么，之后他被乱步转移注意力，忘记去看了。 “你那个时候怀里抱着的什么？” 丑家伙却像是又迷糊了，他只看着小人，嘿嘿笑着。 沢田纲吉感到难办，他把目光放到小人身上，小人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只躲着丑家伙。 在这时，江户川乱步推门进来了。 “丑家伙在吗？” 沢田纲吉怔了两秒，回着：“在。”顿了顿，又多说句：“还有一个小人。” 江户川乱步摸摸下巴，“丑家伙找的是小人？” “好像……”沢田纲吉也答不出，他不知道具体找的是谁。 “小人是那女孩的情绪制造出的吗？” 沢田纲吉一愣，看了看小人，直接问：“你知道那个女孩吗？” 小人歪了歪脑袋，遮住脸的头发稍稍露出一些空隙，他那空洞的黝黑的大眼，直勾勾回看他。 看得纲吉心里发慌，只见那小人才不紧不慢声音沙哑应着：“我知道。”三个字愣是足足被说了半分钟。 沢田纲吉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那你是因女孩情绪产生的吗？” 小人又缓慢开口：“你在说什么？” 显然，他听不懂纲吉的问话。 沢田纲吉把小人的回答通通跟乱步重复了遍，当然也只不过几个字而已。 丑家伙在这时癫狂，他以不符合他短腿的速度冲到小人面前，两只手紧紧攥住他整个身子，扯着嗓子吼：“回去！给我回去！” 沢田纲吉眉头顿时一拧，想上前帮小人。 下一秒，只见小人张开一张大嘴，一口咬住了攥住他整个身子的手指，吧唧吧唧吃了下去。 丑家伙的一根手指就在纲吉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消失不见了。 回过神的纲吉，手抓住一旁的乱步，把他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 此刻，他真切的明白，咒灵是凶残的。 丑家伙被吃掉了一根手指，依旧没有松开小人。他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继续紧抓着小人，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 若是换做普通人，在那样的力道下，可能早已经没了命。 看不见咒灵的乱步能感受到纲吉的紧绷，他淡定发问：“发生什么了？” 沢田纲吉：“丑家伙攥住小人，小人吃掉丑家伙的手。” 江户川乱步得到答案，眼带好奇顺着纲吉目光，可惜他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底闪着懊恼。开始闹脾气，一下又一下戳着纲吉的后颈，时不时还吹一口气。 他秉承着自己不舒坦，纲吉也别想好过。 沢田纲吉并不知道乱步心中所想，只觉得有些痒，分出一部分心神握住他乱戳的手，可大部分注意力还放在小人与丑家伙身上。 丑家伙的不松手，换来的是小人又一次吃掉他的手指。 且不知是不是纲吉的错觉，他总觉得小人在吃完丑家伙的手指后，长大了些。 当吃完第三根手指后，纲吉赫然发现，那不是他的错觉，小人是真得长大了。 看到这一幕，纲吉更是把乱步护得严严实实，光这样他觉得还不够，微微侧头，小声开口：“乱步，你先出去。” 江户川乱步才不听他的，别说出去，连手都抽出来，继续戳他。 沢田纲吉拿他没办法，犹豫片刻，拽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向门口走。 江户川乱步这才跟着。 等出了房间，纲吉立刻关上门。牵着乱步的手到了楼下。坐到沙发上，才暗暗松一口气，但心里已经堆满了疑问。 小人与丑家伙是什么关系？ 小人吃丑家伙为什么会长大？ 小人到底是不是那女孩情绪所产生的咒灵？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令纲吉这个不聪明的小脑袋瓜里充满了问号。 江户川乱步看他严肃模样，小手又有些欠欠的戳起了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沢田纲吉在楼下待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这次，不止乱步母亲与乱步来了，江户川警官也一同过来了。 江户川警官换了身常服，看向两个小家伙，先招呼着纲吉，“纲吉君，你还好吗？” 望着他担忧目光，纲吉点点头，“我还好。”他不算是在撒谎，因小人与丑家伙的原因，他暂时忘记了那个女孩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他开口：“江户川叔叔，那个女孩的事情查出结果了吗？” 江户川警官道：“查出来了。那小女孩有个不负责的父亲，趁黑夜把她放到那里，之后自己跑去赌博。父亲也不凑巧，被撞死了。” “听说被撞死前，还念叨着女儿的名字，可惜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孩就那么……” 听完这些，两位母亲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沢田纲吉心里有些不舒坦，想到丑家伙与小人，他猛地起身向楼上冲去。 第 7 章 沢田纲吉突然的行为令大人不解。乱步想到什么，同样起身。就是对比起纲吉的急切，他倒显得悠哉。 推开房门，纲吉望着屋里一个比成年男人还要高大的咒灵。又看了看那原先有六个胳膊的丑家伙，此刻却只剩下三条胳膊，其中一条还正被吃着。 沢田纲吉不得不去怀疑，甚至确定那个成年男人大小的便是原先的小人。 只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他从巴掌大小，变成了比成年男人还要高大的咒灵。 他克制住心底的害怕，走上前。 丑家伙剩余的胳膊还在抓着，嘴里念着：“快回去！” “停下。” 没有气势的一句，从纲吉口中说出。却奇迹般被那高大的咒灵听了进去。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依旧是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看去。 扯开抓在他身上的手，一步一步地向纲吉走去。 到纲吉面前后，低下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声音不再沙哑却莫名多了些阴冷：“你变矮了。” 本害怕的纲吉，因他这一句话，而暂时忘却那些，只想到吐槽：“不是我变矮了，是你变高了！” 话音落了几秒，纲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他仰头警惕看去，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他才稍稍松口气。 “你……” 才发出一个音，纲吉亲眼瞧着眼前的成年男人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小着，最后他恢复成最初小人的模样。 “这样可以了吗？” 沢田纲吉一时语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打算弄懂，他只想搞清楚一件事，他上前几步，站在更丑得丑家伙面前，听着他嘴里不断呢喃着的“快回去”，开口：“你是那个女孩的父亲吗？” 说实话，他这样问有失准确。 丑家伙却有了反应，“孩子，我的孩子……快来不及了！” 沢田纲吉望着他，确切的说，应该是望着执念。女孩父亲临终前想回家看孩子，却未完成，产生的执念便变成了眼前的丑家伙。 至于他是否有记忆，可能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他也并不可怜。 早在他把一个孩子孤零零丢在陌生环境里，他已经是个罪人了。 他平静开口：“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丑家伙的呢喃声骤然停下，三只眼全都死死盯着纲吉。 莫名的，这次纲吉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淡然的回看他。 不知何时出现在纲吉身后，倚靠着门框的乱步开口：“在赌博途中赶回来的人，不一定会是想念孩子。反倒可能是输没了，想要卖孩子，再去赚钱。” 此话一出，纲吉还没反应。丑家伙有所行动，他跑到小人面前，用着剩余的手抓住他，又开始不断重复着：“快回去……” 偶尔还蹦出几个纲吉听不清的词。 沢田纲吉想仔细听，却无果。 小人也开始重复之前咀嚼的行为。 沢田纲吉这次没了想要阻拦的心，尽管他觉得那位父亲可能真的只是想回家看看女儿。可乱步的话却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他深呼一口气，转身牵着乱步的手，“下去吃饭吧。” 江户川乱步瞥了瞥身后看起来明亮的屋子，乖乖跟着纲吉下楼了。 在他们走后，小人把丑家伙一口一口全部吃掉了。 他缓缓开口：“父亲，您临终前的想法，看样子是实现不了呢。” 原来，事情正如乱步所讲的那样。 把女孩丢在陌生环境的父亲，匆忙赶回家。路上遭遇车祸，最后喊着的孩子，不是因为他惦记孩子安危，而是想把她卖掉，拿到一大笔钱。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继续供他去赌。 可惜，他没想到，运气竟然会那么差，在输了一大笔钱后，自己的命也没了。 就是可惜，女孩竟也死了。 不然摆脱掉这样一个父亲，她也许会有美好的未来吧。 到了楼下，纲吉在几个大人的注视下，坐回到位置上。 江户川乱步坐到他旁边，已经拿起筷子夹自己最想吃的了。 几个大人也没再问，吃起了美味的大餐。 吃过饭，纲吉的情绪才恢复些，他跟大人们打了声招呼，便回自己房间了。 打开门，粗略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以为丑家伙他们离开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很不一般。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搭理咒灵，得到的居然是那样的结果。他很不喜欢。 他趴在床上，倦意不断蔓延，闭上眼缓缓睡去了。 他却没注意，衣柜上有一个板板正正坐着的小人，目光更是直勾勾放到了他身上。 不到半夜，纲吉便发热了。他还是受到了今天事情的影响。 幸好，奈奈有半夜上楼给他掖被子的习惯。一摸他滚烫额头，当即知道他发高烧了。 连忙去准备一盆冰水，拿了退热贴，贴到他的额头。 这才令睡梦中觉得火热的纲吉舒服不少。 沢田纲吉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才睁开较为沉重的眼皮，眼中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他撑起虚弱的胳膊，张口喊着：“妈妈……”声音刚响，他自己就被吓了一跳，太沙哑了，都不像他的声音。 正好上来的奈奈听到他的声音，加快了些脚步，看到他起身，先把手上熬的白粥放一旁，才走上前，语气温柔说着：“你昨晚发高烧了，现在还没恢复，先别起来。” 沢田纲吉压根没记忆，更不知道发热。怪不得他觉得不舒服呢。 他靠着枕头，小脸苍白的吃着奈奈喂得白粥，没吃几口，他就吃不下了。 奈奈也没强求，叮嘱着：“你都发烧了。下次可不许再胡闹了。” 沢田纲吉老实的应着，随后又问着：“妈妈，乱步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第一个朋友，他总想粘着他。 “他当然是去学校了。”奈奈理所当然回着，“早上隔壁的江户川先生还来询问一番，知道你生病，才送乱步去学校的。” 沢田纲吉这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又一天没去学校了。他有些沮丧。 奈奈把东西收拾好，端着下楼了。 沢田纲吉躺在床上，莫名感到一丢丢的孤独，眼睛开始不自觉来回看着。 很快，他的目光与柜子上的小人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刚生过病，他的反应比平常还要慢。 这不，与小人对视了好几秒，他才慢许多的“啊”了一声，又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你怎么还在？” 小人回着：“我没走。”他的声音比起之前要流畅不少。 沢田纲吉眨眨眼，“那你怎么不走？” “我没有地方去。” “你可以回你之前在的地方。” “我不要。” 两人，不对，是一人一咒灵，就这么一来一回有问有答着。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想在你身边待着。”停顿几秒，小人问出自己第一个算不上问题的问话：“不可以吗？” “不可以”三个字在纲吉心中来回翻滚，却说不出口。 他只能避开他那黝黑的视线，故作随他的说：“你随便。” 这句话一出，小人开始得寸进尺的来到了他的床边，坐到了他床前的桌子上，离他更近了。 莫名的，纲吉并不想赶他，继续跟他对话：“你叫什么？” 小人又呆呆回着：“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纲吉奇怪的瞅着他。 “不知道。” “我叫沢田纲吉。你也应该有名字。” “沢田纲吉。不知道。” 见他有关名字的都说不知道，他有些想给他取个名字。但思考片刻，还是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开始跟他聊起其他。 一天的时间，纲吉都在床上度过了。 到了下学时间，纲吉实在耐不住，趿拉着拖鞋来到窗户边，看着从学校回家要走的必经路。 可离下学时间过去了近二十分钟，他也没见到想要瞧见的人。 蓦地，有关乱步的一件事突然在纲吉脑海浮现。他迅速转身冲下楼，却一不小心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迅速恢复成年模样，想要抱住他的小人，却赫然看着他从自己身上穿过，滚到最底下。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与身子，站那不动了。 巨大的声响引得奈奈注意，还没等她关心，纲吉先说着：“妈妈，你知道乱步妈妈有去接乱步吗？” “没有吧。”奈奈不肯定回着：“怎么了？” 沢田纲吉答道：“乱步不识路。”接着他匆匆出门，快跑着去学校。 跑了有近十分钟，看到学校门口后，才停下步子，此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休息几秒，忙不急站直身子，看着周围。 此时学校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就连校门口也已经关闭了。 但也不奇怪，毕竟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他见门口没有乱步的人影，开始边走边喊着：“乱步！乱步你在哪儿？” 走了会儿，也没瞧见熟悉的身影，就在他担心乱步时，余光突然扫到什么。 他大步去到学校周边的店铺里，望着里面正拿着一颗一颗玻璃珠看的乱步，既无奈又有些安心。 他走上前，“乱步，你怎么不回家？” 江户川乱步睨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摆弄着玻璃弹珠。 沢田纲吉从他那一眼中，感受到他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 “乱步？” 江户川乱步依旧没搭理他。 他真的不懂了。 “乱步，你不回家吗？” “乱步，今天妈妈准备了好吃的炸猪排。” “乱步，跟我一起回家吧。” 不知道哪句话令乱步松动，他抬脚向外走。 沢田纲吉跟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店老板拦住了他，开口要：“玻璃弹珠的钱。” 愣了愣，他没带钱啊！ “乱步！” 第 8 章 车上，纲吉与乱步明明一同坐在车后座，可中间愣是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至于原因，还要回到十几分钟前。 匆忙出来找乱步的纲吉，找到乱步后，不仅没得到他一句好话。反而还因乱步买东西，纲吉给他付钱，而没钱被店铺老板扣在那里。 于是纲吉不得不打出求救电话给妈妈。 奈奈在几分钟后，交给了老板钱，才顺利领走被扣住的纲吉。又在纲吉的手指的方向捉到一枚迷路的乱步。 这才踏上回家之旅。 沢田纲吉表示：自己生气了！（暂时哄不好的那种） 江户川乱步好像、似乎、压根就不知道纲吉在生气，他也靠着窗户，抬起手透过玻璃弹珠看向外面。丝毫没有理会纲吉的意思。 回到家，纲吉看着若无其事的乱步，向他重重“哼”了声，转身回房间了。 实际上，他在等乱步追过来。 可惜，就算他放慢了步调，也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在上楼梯前，他飞快瞄了眼身后，乱步已经没了身影。 他噘着嘴回房间。 脸上写满了五个大字“我很不开心”！ 小人咒灵这时来到他身边，一本正经询问着：“我为什么碰不到你？” 还在闹脾气的纲吉怔了几秒，才回着：“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 “对，你是咒灵。” “咒灵就碰不到你吗？” “是的。” “那我怎么样才可以变成人？” 沢田纲吉愣了愣，摇头，“我不知道。” 小人咒灵的表情尽管没变化，可纲吉却能感觉到他不开心。 他抓抓头发，头突然有点疼了。 沢田纲吉只以为是问题问的让他发懵，可实际上却是他又开始发热了。 本就没好透的他，又进行了激烈运动，还吹了风，不发热才奇怪。 奈奈喊他吃饭，没得到回应，一上楼就发现他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 在家是治不好了，必须去医院。 奈奈慌张的抱起他。 可纲吉现在在怎么说也有六七十斤，以奈奈的身板根本抱不动。 奈奈慌了一瞬，迅速跑下楼，去到隔壁江户川家。 乱步母亲听着急切门铃声，迅速起身。 奈奈眼眶有些发红的看向乱步母亲，开口：“江户川先生在吗？” “他在，怎么了？” “纲吉发烧了，需要去医院，想请他帮忙把纲吉放车上。” 乱步母亲直接喊来乱步父亲。 乱步父亲也听到刚刚的话，迅速冲到纲吉房间，抱起他就走。 奈奈刚要坐到驾驶位上，乱步父亲拦住了她，“我来开，你照看好纲吉。” 她动作一顿，也不争，只感激看他，“谢谢您。” 乱步父亲摆摆手，开着车，平稳但极速的向着医院行驶。 乱步母亲担忧的望向车开走的方向，等车没了身影后，收回目光。 她转身进屋子，脸上带了些许薄怒。 可当她瞧见若无其事吃着零食的乱步时，薄怒转变成了酸涩。 坐到他对面，开口：“乱步，纲吉他生病了，你知道吗？” 江户川乱步点头，又道：“他生病了，所以没跟我一起上学。” 看他一闪而过的不满，乱步母亲捕捉到些许问题，她试探开口：“你是在因为纲吉没陪你去上学而生气吗？” 江户川乱步否认：“我没有生气。”停顿一秒，又道：“他不讲信用。” 乱步母亲眼镜下闪过一丝精光，问：“什么不讲信用？” 江户川乱步道：“他说他要跟我一起上学。可这才第三天，他就没有跟我一起。” 听到这番话，乱步母亲露出苦涩笑容，试图向他解释：“乱步，纲吉这不是不讲信用。是因为他生病了，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去学校。” “生病了就不能去学校吗？”乱步睁开碧绿色的眼眸，看向她。 乱步母亲回看着他：“是的。” 江户川乱步吃零食的速度慢了下来，又道：“他为什么要生病？” “他也不想的。” “那就不要生病。” 乱步母亲认真告诉他：“乱步，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 “可以。”乱步不认同她的观点。 乱步母亲不打算跟他争辩，继续回到纲吉这件事上，“乱步，纲吉在生病还没有好的时候，他因为担心你，去找你，你是怎么做的？” 江户川乱步眼神突然开始飘忽，在她紧紧盯视下，还是开口：“我没有理他。” “那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江户川乱步这次没再开口，想让他承认错，不可能。 只不过想到纲吉那确实苍白了的脸，他猛地站起身，向外走。 乱步母亲瞧见，张口：“你去哪？” “找纲吉。” 乱步母亲微微勾唇：“你知道路吗？” 江户川乱步停下。 乱步母亲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说什么，无奈摇摇头，“你等等，我带你去。” 与此同时，纲吉已经被送到医院，开始输液。 看着眉头皱起的纲吉，奈奈轻揉着他的额头，想让他放松。 揉了会儿，也真的让他舒展眉眼。 奈奈这才想起还在的乱步父亲，她起身鞠躬道谢：“谢谢您，江户川先生。” 乱步父亲摆摆手，道：“这点小忙不用在意。” 奈奈没有跟他争，可已经把这件事放心里，准备之后一定要做一顿大餐来感激他们。 “江户川先生，纲吉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您赶紧回家休息吧。” 乱步父亲有些迟疑。 “您明天有工作要忙。本就因为这件事情打扰了您，若是再连累您明天没精神，这就不好了。” 乱步父亲见她都这样说了，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感到奇怪，怎么没见过沢田家男主人。 才出医院门口，就见到一前一后走来的母子俩，他快走几步，询问：“你们怎么来了？” 乱步母亲先是看了眼乱步，才道：“乱步要来找纲吉，就领他过来了。”接着又小声把纲吉生病的原因告诉了乱步父亲。 乱步父亲听到这些，眉头顿时蹙紧，瞧着乱步，他觉得他需要好好跟他聊一聊了。现下也没了阻拦的想法：“我领你们过去。” 到了病房门，开门前，乱步父亲小声提醒着：“现在纲吉还处于昏迷，乱步你动作小声点儿。” 江户川乱步没吭声，不过从他进去的脚步声来看，他的动作确实小心了。 不过在他站到床边上后，他的声音却没变化，“纲吉，我回家。我要吃炸猪排。跟你一起回家。” 若是纲吉醒着，思索会儿就能发现，乱步的话是在回答他之前说得话。 可纲吉是昏睡着的，听不到。 乱步父亲上前，压低声音开口：“乱步，不是让你小声点儿吗？” 江户川乱步无辜看他，“我动作小声点儿了。” 乱步父亲无语凝噎。 看样子，乱步理解的小声点儿只包括动作，不包括说话。 乱步父亲的头开始疼了，拿他没办法，“好了，看完该跟我回家了。” “我不要。”乱步说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眯起了眼。 乱步父亲额头的青筋突突的，他看向乱步母亲，让她想办法。 乱步母亲收起嘴角的幸灾乐祸，开口：“乱步，你明天还要上学，跟我们回家。” 江户川乱步指着病床上的纲吉：“我要跟他一起上学。” “他明天去不了学校。” “那我也不去。”他说的理所当然，倒是让乱步父亲气愤不已。 乱步母亲眼珠微转，倒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乱步父亲没想到她竟然同意，诧异看她。 她却没理会，安慰奈奈几声，又把乱步拜托给她后，拉着乱步父亲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乱步父亲开口：“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给纲吉妈妈添麻烦吗？” 乱步母亲道：“一晚上不碍事。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咱儿子遇上纲吉后，他的变化？” “什么变化？”乱步父亲的头又开始疼了，“不还是以前那样，自我、孩子气、不识常识么。” 乱步母亲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挺自我、孩子气、不识常识的。” “我哪有那样。”乱步父亲委屈回看她。 “好了，我把乱步放这里，有我的想法，回家了。”乱步母亲说着，就把他丢在身后。 乱步父亲无奈一笑，追了上去。 谁让自家老婆大人推理比自己强，她是暗地里的一家之主呢。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病房里，奈奈看着缩在沙发上的乱步，想了想，开口：“乱步君，你来一下。” 江户川乱步听话过去。 奈奈拍了拍病床，上面还能躺下一个纲吉，便商量着：“乱步，你躺上面可以吗？” 江户川乱步瞧了瞧，直接掀开被子躺过去了。动作之大，差点把纲吉给吵醒。 奈奈却轻轻一笑，一点也不生气。给他们掖了掖被子，自己则是去到沙发上，眯起来了。 江户川乱步却睁开了双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是很适应。 他侧过头看着昏睡的纲吉，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等了会儿没得到回应。才凑近些，闻着他身上带着奶味的味道，闭上眼睡了。 近天明，纲吉猛地睁开眼，望着不熟悉的环境，他刚想坐起，手却不经意碰到了软软的热热的东西。他趁外面微弱的光亮，发现一旁躺着的乱步。 他愣了几秒，不明白乱步怎么在自己身旁，还有这是哪儿？ 他的动静没吵醒乱步，倒是惊醒了沙发上的奈奈。 奈奈起身打开灯，走上前在他发愣的时候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不烫，才小声说着：“纲吉君，你感觉怎么样？” “妈妈，这是哪儿？” “医院。” “医院？”纲吉不明白，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到医院了。 “你昨晚发烧，直接昏迷了。” 沢田纲吉得到答案，没再纠结。更让他在意的是一旁的乱步，他刚看过去，就与一双茫然的碧绿色眼眸对上。 他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哄着：“睡吧，睡吧……” 等真的把乱步哄睡后，他继续刚刚的问题：“妈妈，乱步怎么也在这儿？” 奈奈也放低声音：“乱步担心你，就留下了。” 听到是因为担心自己，纲吉心里喜滋滋的，连昨天生气的事都忘记了。 解了疑问，他又困了，“妈妈，我继续睡了。” “好。” 这一觉，纲吉直接睡到了下午。 他还未睁开眼，嬉笑声线传入耳边。 听声音，他分辨出是妈妈与乱步妈妈的。 乱步呢？ 他带着疑问睁开眼，睁开的第一眼就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眸，他下意识勾起唇角，释放友好。 江户川乱步看到他眼里带着的笑意，动作顿了顿，开口：“奈奈阿姨，纲吉醒了。” 奈奈放下手中织着的衣物，走上前，“纲吉，饿不饿？” 沢田纲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实点头应着：“饿了。” 没几分钟功夫，一碗大米粥就放到他面前。 沢田纲吉撇了撇嘴，实不相瞒，他不想吃。可看着奈奈关心的目光，还是吃下了。 江户川乱步这时开口：“你不想吃，为什么还要吃？”他似乎是真的不理解。 沢田纲吉认真解释着：“因为我生病了，只能吃这个。” “生病了就要吃这个吗？那我不要生病。” 他孩子气的话，令纲吉弯了弯眉眼，附和着：“我也不要生病。” 沢田纲吉醒来后，就出院了。 回家的路上，奈奈看着后座又坐一起的两小只，笑了起来。 乱步母亲好奇问着：“你笑什么？” 奈奈笑眯眯说：“昨天回家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坐在窗户边，谁也不理谁。今天可就和好了。” 乱步母亲看了眼他们，在心里轻叹口气，没有说出那句“是你家孩子大气”。 到家后，纲吉总算不那么紧绷了。 说起来，奈奈本来想让他在医院在住一宿的，不过纲吉强烈表示不同意。 至于原因，那就是纲吉不想透过咒灵去看乱步他们。 医院里的咒灵数量实在是不少。 尽管现在他能表现出看不到咒灵，却也不想一直装模作样。 第 9 章 沢田家。 沢田纲吉一到家，就在奈奈的催促下躺到了床上。 他看着一同进房间的乱步，这才后知后觉问着：“乱步，你今天没去学校吗？” “没有。”乱步拿出玻璃弹珠，在地上滚着。 “为什么不去？” “你生病了。” 自己生病了，他不去。这个逻辑，纲吉不太懂，也不打算搞懂。 他看着在滚弹珠的乱步，问着：“乱步，你很喜欢玩这个吗？” “不喜欢玩。” 以为他会说喜欢的纲吉，被噎了下。原先想说的话也改了口，“我以为你喜欢，想给你一些呢。” “我要。” 沢田纲吉先看了看门口，没听到什么动静，他从床上下来，拿出床底的箱子，里面装满了他的玩具。 他直接摸到箱子底部，胡乱摸着。 不一会儿，十几个弹珠被他拿了出来。 乱步一一拿起，对着太阳光看着。 沢田纲吉望着他奇怪的举动，“乱步，你在看什么？” “花。” “花？”纲吉也拿一个，对着太阳看。 几秒后，他开口：“真漂亮。” 江户川乱步手揽住玻璃弹珠，对着纲吉说：“你都给我了。” “是是，给你了。”纲吉含笑应着。 他也真的把弹珠都装进了口袋里，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倒也清脆。 到了夜里，吃晚饭的时候。 沢田纲吉虽坐在餐桌上，却只能看他们吃着美食，虽然他吃的不再是大米饭，可寡淡的鸡汤他也是真的不爱啊。 翌日，纲吉精神抖擞背着书包下楼了，拿着奈奈准备好的午餐，刚出门就与隔壁的乱步对上视线。 他扬起笑脸，抬起手挥着：“江户川叔叔，乱步，早上好！” 江户川警官照常给予笑脸，乱步倒是有些起床气，瞥他一眼就继续眯着眼，半睡不睡。 沢田纲吉也不在意。 到了车上，纲吉算是熟练的让乱步靠着自己，避免开车途中，他的头撞到车窗。 整理好后，江户川警官开车了。 沢田纲吉这时也有心情去看江户川叔叔身边的咒灵了，他暗暗数了一下，一眼下去，十个不止。 比他第一次在江户川叔叔身边见得更多了。 一开始他以为江户川叔叔是警察，所以身边的咒灵多，也正常。 可他才见过江户川叔叔的同事，在他们身边他倒是没有见过这么多。 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乱步母亲身边也有许多咒灵。难道这也是因为他是警察的缘故吗？ 可乱步身边就没有那么多啊？ 他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他的担忧写在了脸上，被江户川警官看得清楚，他打着方向盘，边开口：“纲吉君，你在想什么？” 沢田纲吉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江户川警官倒是好奇：“真的有很多吗？” 沢田纲吉使劲点头，又怕他不信，再次向他确认：“是真的有很多。” 他刚答完，学校到了。 江户川警官停下车，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过了几秒开口：“可能是因为我厉害吧。” 沢田纲吉眨眼的速度都变慢了，一个“嗯”字，转了好几个音，也没反应过来。 江户川警官见他瞪大双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逗你呢。” 沢田纲吉扬了扬唇，他认真夸道：“江户川叔叔就是很厉害。” 本来只是想逗孩子乐，让他不要想那么多。却没成想，把自己给弄害臊了。江户川警官连连咳嗽几声，“好了，学校到了，快下车吧。”顿了顿，他又叮嘱着：“纲吉君，若是再有像这次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插手，或者告诉叔叔，可以吗？” 沢田纲吉一听就懂，他连连点头，他也不想再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了。 江户川警官伸出小拇指。 沢田纲吉看了看，有些疑惑。 江户川警官拉过他的手，与他的小拇指交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成小老虎。” “来，盖章。” 沢田纲吉眼睛亮亮的看着，伸出自己稚嫩的拇指，与粗糙的拇指相印。 江户川警官做完，又爽朗的笑了会儿，大手在纲吉头上揉了揉。 沢田纲吉带着乱步下了车，挥手看着江户川叔叔开车离开。 他迈着雀跃步子向学校走着。 此刻，乱步已全然清醒了，望着他那笑盈盈的脸，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想戳戳他的笑脸。 回到教室，周围的同学眼带疏离的看着他们。 若是换做以前纲吉可能会不开心，可是现在他有了乱步，对于他们的疏远，他不在意了。 至于乱步，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他们对他的疏离，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一上午时间过去，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纲吉拿着饭盒坐到乱步面前。 饭才吃到一半，就听乱步问：“周围有咒灵吗？” 他突然的问话让正在吃饭的乱步直接呛到了，顺了口水才好，不顾才舒缓的嗓子，他压低声音：“乱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要破案。” “破案？”纲吉不明白，破案跟咒灵有什么关系。 江户川乱步道：“爸爸破人的案子，我破咒灵的案子。” 沢田纲吉眨巴了好几下眼，才明白他说的意思，立即否定着：“不行！” “为什么不行？”乱步眼神幽幽盯着他。 “你看不见咒灵。” “有你。” 沢田纲吉默了默，再次说出一个理由：“咒灵也不一定有案子。” “有。” “没有。” “有。” “没……”望着他碧绿色好似能看穿自己的眼眸，纲吉还是改了口：“我不知道。” “你找。” “我不想找。而且江户川叔叔说了，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咬着筷子，闷闷地说：“我想。” 沢田纲吉无可奈何道：“乱步，咱们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是咱们可以解决的。” “你不愿意帮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纲吉感到为难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执拗，非要搞什么咒灵的案子。 江户川乱步眼珠一转，道：“难道你不想早一点破案吗？” “什么？” “若是早点知道男人的事情，就会发现那个女孩。” 他没有再说，可纲吉却自动补着他接下来的话，“救那个女孩，不让她死”。 补充的画面太过美好，纲吉拒绝的话突然哽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江户川乱步低下头，他看出了他的想法。实际上他不认为能救下女孩，却没有说破。反倒让他误会，从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沢田纲吉内心很纠结，一边是江户川叔叔，一边是乱步。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最后年纪小小的他未学就懂的拖延大法，“乱步，让我想想吧。” 他飞快吃完，收拾好饭盒，回自己座位上了。 他一想就想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直到放学他还是没有想好。 回家路上，他牵着乱步的手，没注意到他那变得有些深邃的眼眸。 沢田纲吉到家，就见乱步回自己家了。他也没有在意，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放好书包，坐在书桌前，又开始纠结起乱步说的那一番话来。 他到底要怎么选择啊！ 他不知道的是，乱步回家后，去到江户川夫妻的屋子里，对着一间空屋子说着：“能不能听见我说的话？” “能听见你们就听着。我可以帮你们破案，但是你们要找隔壁的纲吉。” “因为他能看到你们，我看不到。” “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再经过他告诉我。” 他说完后，才出了屋。 乱步母亲见他从她房间出来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说了点儿话。”乱步很是诚实，扫了一眼她周围。 江户川乱步的一番骚操作，直接令一些咒灵冲到纲吉面前。 沢田纲吉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咒灵，他慌了一瞬，可很快他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无视他们。 可直到在他们口中听到乱步的名字，他才有些绷不住了。 “乱步说什么了？” 虽然有些咒灵的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学舌那是一等一的厉害，甚至连声音都模仿的很是相似。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了几下，带着不知名心情冲到楼下，直奔隔壁。 到了隔壁，他先遇到乱步母亲，他站直乖巧开口：“伯母好。” 乱步母亲微微一笑，说：“是来找乱步的吧。” “他在他房间呢。” 沢田纲吉点点头，去了乱步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乱步房间，他看着比自己房间乱了不少的屋子，下意识开口：“乱步，伯母不给你收拾屋子吗？”他的房间就是奈奈收拾了。 问完，他记起自己匆忙过来找他的目的，板着一张脸，开口：“乱步，你是不是胡说什么了？” 江户川乱步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递给他一包零食，问了句：“吃吗？” 只不过他的手还攥得紧紧的，不太想给的意思。 他这样，纲吉却偏想要，“吃。”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到他手上的零食，也没多留恋。 拿到手，纲吉也真的嘎嘣嘎嘣吃起来了。 吃了几口，他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又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说第一次转移注意力时，不是他的锅。可第二次就是了！ “乱步，你为什么要对咒灵说那些话？” 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道：“你不同意。”所以他就找了其他办法。逼他不得不同意。 沢田纲吉无奈回着：“我不是说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吗？”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反问：“你会同意？” “呃……”纲吉莫名觉得头秃，“我还没想好呀。” “哦。” 这一声“哦”，令纲吉哭笑不得。可随即他又严肃起来，“乱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江户川乱步果断摇头。 “你知道咒灵的存在，但你看不见。咒灵不是一直会不伤人的！”纲吉很是严肃，“有些咒灵不会伤人，可是有些是会的。”虽然他一直没有见过伤人的咒灵，但不代表不存在。当初教他的那个人，就告诉过他这件事情。 江户川乱步道：“怎么伤人？” 沢田纲吉扯了扯嘴角，有些严肃不下去了，他的关注点居然在其他地方。 “乱步，你乖乖听话，好不好？”纲吉声音中带着恳请。 江户川乱步看他，眯着眼略显无辜：“可是话我都说出去了。” 沢田纲吉道：“这次就算了。我只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可以吗？” “嗯。” 见他总算是同意，纲吉的目光转而放向周围的咒灵身上，又立刻觉得头大了。却不得不管一管，毕竟话都说出去了。 不过他已经打算今天晚上等江户川叔叔回来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你们排队挨个说。” 咒灵们一听，倒是听话，十几个咒灵齐刷刷站在一列队里。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最像人类的咒灵。 说起来这样的咒灵他倒是见过几个，每一次他都以为是人类，可在看到他们没有影子，就知道他错了。 他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拜托他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戒指。” 沢田纲吉认真问着：“你还记得在哪里丢的？” 他：“记得。” “请你告诉我地址，我记录一下。”纲吉找出笔跟纸，记录着。 他不会写的字，就找乱步写。 至于他为什么会认为乱步知道，可能是因为他聪明吧。 沢田纲吉才不会说，谁让他找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能悠闲。 把事情都记录一遍后，一个难题出现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东南西北都有。 光凭他们四个小短腿儿。要怎么过去？而且他们还要上学。 没等纲吉想好，他突然有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看向那个最像人类的丢了戒指的咒灵，开口问着：“你们为什么会跟着江户川叔叔呢？” “那是谁？” “就是你们跟着的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 沢田纲吉觉得他的描述也没有错，就点头应着：“对。” “因为他快死了。” 沢田纲吉脸色猛地一变，随即怒呵着：“你乱说什么！” 咒灵道：“我没有乱说，他就是快死了。还有他身边那个娇小的女人。” 沢田纲吉越听越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你再胡说的话，我就不帮你找戒指了。” 一旁的乱步听出他的口吻有些不对劲，开口：“他说了什么？” 沢田纲吉第一次回避他的问题。 恰在这时，传来了奈奈在外面喊吃饭的声音。 沢田纲吉像是得救般，飞奔出去。 江户川乱步微眯着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却猜不到他听到了什么。 跑走的纲吉步子放慢，内心微微颤抖着，尽管他觉得那咒灵说的是骗人的话。可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他使劲摇摇头，觉得这不可能。 江户川叔叔和伯母，看起来都好好的。肯定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 尽管他如此想着，可是在吃饭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且时不时看一眼江户川夫妇。 他的表现被他们看在眼里，纷纷有些奇怪，小小的他有什么难题。 江户川警官想到件事，便开口：“纲吉君，你不会又被乱步领着，去破案了吧？” 他的话音落了好一会儿，纲吉才回过神，应着：“还没有。” 一个还字，让江户川警官有所察觉，他扭头就看向乱步，做出一个父亲该有的威严，“乱步，你没有闹纲吉吧？” 江户川乱步没有回答，只盯着纲吉看。 第 10 章 江户川警官见乱步只顾盯着纲吉，他咳嗽两声，试图把他的注意力转过来。 可他好像忘记一件事，乱步听不懂他的暗示。一时有点尴尬。 沢田纲吉这时开口：“江户川叔叔，乱步没有闹我。”顿了顿，又小声补了句：“是我自己想做的。” 江户川警官看向他，“是这样吗？” 沢田纲吉点点头，说：“若是我不害怕他们，若是我早点听他们的话，那个女孩可能就不会死。” 江户川警官一怔，板起脸，“纲吉君，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抿抿唇，反问一句：“不是吗？” 江户川警官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否定，纲吉眼神茫然看他，“我早点跟着去那里，那个孩子不就是不会死了吗？” 江户川警官瞥了眼乱步，知道应该是他撺掇的，之后再说教他。现在需要先跟纲吉好好聊一聊。 他正打算长篇大论时，乱步母亲在一旁轻轻咳嗽声。 江户川警官当即止住到嘴边的话，扭过头看她，带了些许小心询问：“怎么了？” 乱步母亲勾唇，“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聊，可以吗？” 明明是轻声细语的询问，却莫名令江户川警官打了寒颤，他道：“当然，先吃饭。”说着他拿起筷子，看都不看夹了眼前的菜，吃到嘴里才发觉是配菜辣椒，没怎么嚼就咽下去，夸赞着：“真好吃。” 尴尬几秒后，在座人看着他不断变红的脸，忍不住都哈哈笑了起来。 气氛也一下变得轻松。 吃过饭，江户川警官还没忘记他的长篇大论，他招呼着两小只，“纲吉，乱步，你们跟我来。”说罢，他率先去到院中。 沢田纲吉与乱步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两者的心情也是截然不同。 沢田·紧张·忐忑·纲吉。 江户川·随意·悠哉·乱步。 江户川警官站在他们面前，把他们情绪看得清楚，他缓缓开口：“纲吉君，你说你要是早点跟着过去，女孩就不会死，是不是？” 沢田纲吉老实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多早算早？” 沢田纲吉眨眨眼，摇头。 “那我再问你，女孩是因为你死的吗？” 沢田纲吉再次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把罪往自己身上揽？” 沢田纲吉傻呆呆看着他，过了几秒，道：“我没有揽。” “在我的理解中，你有。”江户川警官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你认为女孩的死是你的错，你不想让类似事情发生，所以你选择委屈自己。是不是这样？” 沢田纲吉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着：“我没有委屈自己。” 江户川警官道：“怎么没有？你以前不愿意接触你害怕的咒灵，现在因为女孩这件事去接触。” 沢田纲吉听明白了他的话，顿了顿，清澈见底的眼神回望着他，“江户川叔叔，我愿意的。” 一句“我愿意”，瞬间令江户川警官沉默，他看着眼前的孩子，这是与自家儿子截然相反，责任感十足的孩子。 见他久久没开口，纲吉以为是自己哪句话令他生气，他紧张喊着：“江户川叔叔？” 江户川警官回过神，大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沢田纲吉随着他摇晃的力道，下意识左右摇摆，整个人看起来又呆又萌。 “纲吉君，你长大后是不是想像叔叔一样做警察？” 沢田纲吉重重点头，他想！ “那你知道做警察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沢田纲吉想了想，道：“保护其他人。” 江户川警官笑了，“纲吉君，警察也只是个普通人。保护其他人的前提是自己好好的，若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么能保护好其他人呢？” “是这样吗？”纲吉茫然看他。 “当然。”江户川警官这句话说得是理直气壮。 沢田纲吉点点头，认真讲：“江户川叔叔，我记住了。我会小心跟他们接触，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江户川警官笑意顿时僵在脸上，随即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他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纲吉君，你还小，你是需要被人保护的。”大人做不到的事，让小孩去办，这怎么可以。 “可是我想做。”纲吉表情严肃且认真。 江户川警官叹口气，看他固执模样。见到他善良以外的特质，那便是坚持。他真的更喜欢这个小家伙了。虽然外表看起来软软糯糯的。 他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 沢田纲吉眼睛亮亮看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你每做一件事，都要告诉叔叔，好不好？” 沢田纲吉迟疑望他，眼中带着犹豫。 江户川警官道：“叔叔可是警察，你跟乱步一起破案，叔叔负责办事。”顿了顿，又俏皮眨眨眼，“叔叔当你们的内应，这样你们也算是在局里有人，办事顺利些，不好吗？” 沢田纲吉老实点头：“好。”可他的表情却显然与他说的话不是一回事。他还在犹豫着什么。 江户川乱步突然出声：“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沢田纲吉低下头，小手相互摆弄着，拒绝回答乱步的问题。 江户川警官在他们两个小家伙身上来回看了看，敏锐觉察到什么，开口：“可以跟我讲一讲，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一说，纲吉浑身一颤。 江户川警官注意到，目光便只放在他身上。 被一对父子同时盯着，会有什么感受？ 沢田纲吉表示：他好难！ 过了好一会儿，纲吉喃喃着：“……会死。” “什么？”没听清的父子俩，又露出相似的表情。 沢田纲吉仰起头，认真看着江户川警官，声音不大不小：“跟着江户川叔叔的那些咒灵，说江户川叔叔和阿姨会死。” 话说完，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毕竟，隐瞒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不可能！”乱步的声音坚定响起。碧绿色的眸光牢牢注视着纲吉，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江户川警官倒没有很大的反应。确切的说，若只说他一个，他可能一笑而过。却又涉及到他的妻子，他不可能无视。 “纲吉君，你可以仔细说说吗？” 沢田纲吉了解的也不多，他只把知道的说出来。 江户川警官眉头微微一蹙，不太想却还是开了口：“纲吉君，你可以问一问他们为什么那么说吗？”停了一秒，就紧跟着讲：“要是不想也可以不……”问。 沢田纲吉没听他后面的话，直接把目光方向他一侧，丢了戒指的那个咒灵，直接问：“你为什么要说江户川叔叔和阿姨快死了？” 咒灵理所当然说：“就是快死了。” 沢田纲吉变得暴躁，“我是问你为什么！” “他死都要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 沢田纲吉快被气哭了，红着眼睛瞪他，“我要理由！是生病了？还是什么其他。” 本来在得知这件事后，他的心情就异常不好。 “纲吉君，冷静。”江户川警官的手在纲吉头上拍了拍。 炙热的触感令纲吉的眼睛再次发红，他暗暗决定，会不顾一切守护江户川叔叔，就像江户川叔叔保护自己的那样！ 他让自己平静，再次看向咒灵，“你黏在江户川叔叔和阿姨身边，就是因为他们快要死了吗？” “当然了。” “那是因为你，所以他们才会死吗？”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盼，若真是这样，他就把他们赶得远远的。 可他得到的答案却令他失望，“是他要死了，我们才出现在他身边。不是我们出现在他身边，他才要死。” “那他们为什么会……”纲吉发现又转回到了最初，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不过七岁的孩子，当看个动画片里的人物死掉都会哭出来的年纪，更何况还是身边的人可能发生的真事呢。 尤其只有他能接触，他的压力可想而知不是一般的大。 江户川警官见状，直接抱起他，“好了，不问了，回去休息。” 沢田纲吉因突然被抱起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哭了，有些丢人。 他边摇头边用袖子擦眼泪，“我要问。”他挣扎着下地，要接着问。 江户川乱步开口：“你问他是因为感觉到身上的气息才说那样的话吗？” 沢田纲吉虽不太懂，但也乖乖重复着。 这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说是的。”纲吉复述一遍后，继续看着乱步，等他接下来的问题。 没等他开口，先听到江户川警官说：“已经可以了。” 沢田纲吉一愣，“江户川叔叔？” 江户川乱步在这时走了。 沢田纲吉看他背影，不明白他怎么就离开了？ 江户川警官拍拍他迷茫的小脑袋，“天色不早了，你乖乖回房间睡觉去吧。”之后，也离开了。 留纲吉自己一人在原地纳闷。 沢田纲吉回到房间，仔细想乱步问的那个问题。 直到躺在床上，他才恍然！ 他明白为什么他问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原因是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不管他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 第 11 章 江户川警官跟着乱步回到家，看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看不清面容。 他坐到沙发另一侧，等着他从里面出来。 过了近十分钟，江户川警官忍不住把他拽了出来。见他眼眶已如兔子般发红，虽知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可他还是忍俊不禁。 江户川乱步红眼瞪他，似是在说他不该笑。 “乱步，你看过许多侦探书，也看过爸爸妈妈讨论案情，你应该知道死人是……” “不知道！”乱步打断他的话，不乐意继续听他讲下去。 江户川警官未住嘴，只是在他注视下，转移了话题：“乱步，别多想，回房休息去。” 江户川乱步紧抿唇，整个人很是严肃。 江户川警官见状，直接把他抱起来，声音轻松说了句：“走喽！” 江户川乱步被抱起也没挣扎，只把脸贴在他的肩，整个人显得极为沮丧。 “爸爸……” 听到喊声的江户川警官眉眼放柔，大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没事的。” 把乱步抱回他房间，江户川警官给他掖好被子，在他额头轻轻落下晚安吻。 离开几分钟，乱步倏地睁开眼，碧绿色的瞳眸在黑夜里显得幽暗。 起身去到窗户旁，打开窗户从房间跳了出去。 进到沢田家，他看了看纲吉所处房间的二楼，直接开始爬。 爬到二楼，敲了敲窗。 还未睡的纲吉听到窗户外的声响，下意识以为是咒灵，又想起咒灵的声音没这么大。 起身去看，当看到熟悉眼眸时，他一怔，快速打开窗，带着后怕把乱步拽进来。 “这多危险啊！” 江户川乱步眼睛只直勾勾盯着他，“该怎么做？” 他突然发问让纲吉怔愣几秒，摇摇头，“我不知道。” “问他们。” 沢田纲吉顺从询问起，得到的答案是“死都快死了，做什么也没用。” 他耷拉着脸，向乱步重复这句话。 江户川乱步却不信，他继续道：“时间呢？” 沢田纲吉问完得到的是一句“不知道”。 “以前有没有人活下来过？” 这次，纲吉得到了个算是好消息的回答，“有。”没等乱步问，纲吉便追着问：“是谁？怎么办到的？” 可下一秒，一句“不知道”，又令纲吉大失所望。他蔫吧的看向乱步，不知该怎么继续问。 江户川乱步眼眸逐渐幽深，道：“若是想让我帮你们破案，你们也要帮我做事。” 这句威胁，没用纲吉重复，那些咒灵便听得清楚，纷纷指责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沢田纲吉理解乱步，他道：“拜托你们，帮帮忙，我们不想看到还好好的人突然就……” “我们为什么要帮忙？他死都要死了。” 沢田纲吉板着脸，对于他们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爱听，他咬咬唇，开口：“你们不是也有事情需要我跟乱步帮忙吗？照你们的意思，我们也可以不帮你们。” “这不一样。”他们慌了，好不容易才瞧见一个不消灭他们，还乐意帮他们的人，他们不想错过。 “哪里不一样？”纲吉固执的盯着他们。 他们说不出道理，不过他们可以撒泼耍赖，“反正我们是不会帮忙的。” 沢田纲吉实在忍不住威胁：“那我们也不会帮忙。”看起来很有气势，实际上这句话说完，他就一直紧盯着他们。 小小年纪的他，还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很显然他想让他们帮他。 咒灵们看得清楚，他们自然不会被吓唬住，可他们瞄了瞄乱步，他不像是心软的人。 就在他们思索要不要帮忙时，小人咒灵却突然出现在纲吉眼前，一字一字说：“我帮你。” 沢田纲吉眼睛登时一亮，他看着小人咒灵问：“可以吗？” 小人咒灵再次重复：“我帮你。”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钟，那些咒灵就一拥而上，指着小人咒灵就是一阵数落，“你可是咒灵，不站在我们这边，站在那个人类身边算怎么一回事？” “不许答应他。” 下一瞬，最先数落他的咒灵，直接被啃去一半身子。 这突然的一幕，令纲吉不自觉后退，眼中带着胆怯。 其他咒灵也没想到小人会如此凶悍，二话不说就直接消灭一半。 一瞬间，他们躲得远远的，眼带害怕看他。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看纲吉的表情，他道：“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令纲吉回过神，他咽了咽口水，描述着：“小人咒灵愿意帮助我们，但其他咒灵不满意，被小人咒灵给……”停顿几秒，他才接着上面那句话，“咬了。”他想了想还是用咬代替吃来描述。 顿了顿，又补充说着：“小人咒灵就是之前丑家伙带咱们去的那间房子里的。” 江户川乱步只注意到他说帮忙，他立刻道：“你问问他，能不能找到活下来的人？” 沢田纲吉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也只不过是才产生的咒灵，知道的应该没有这么多。’面上却老实问着：“你能找到他们之前说活下来的人吗？” 江户川乱步眸光放在他身上，眼中带着某种期盼。 小人咒灵歪着脑袋，一双黝黑的大眼在纲吉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后，就直勾勾看着他。 直把纲吉心里看得发毛，才缓缓回着：“找不到，我没有记忆。” 沢田纲吉看向乱步，向他摇头。 “其他咒灵呢？” 沢田纲吉重复一遍，那些咒灵却只顾注意小人咒灵，压根没理会他的话。 还是小人咒灵用着黝黑视线放在他们身上，他们才纷纷应着：“不知道。” 见他们一个俩个都说不知道，小人咒灵语气多了几分阴冷，一字一停顿说：“别、撒、谎。” 咒灵连连点头，有的速度过快，直接把头给点掉了，他们也只是拾起脑袋，又重新安回到了头上。 沢田纲吉眨巴几下眼，瞥了瞥小人咒灵，没想到他在他们之间那么有气势。 很快他摇摇头，把那些想法抛在脑后，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江户川叔叔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屋外传来猫叫声，一开始纲吉不以为意，可猫叫声一直有。他这才探出头去看，发现哪里是什么猫，而是江户川叔叔在楼下站着呢。 沢田纲吉下意识张口要喊他，江户川警官率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道：“纲吉君，让乱步下来，他该休息了。” 原来乱步从家出来，又来到纲吉屋子，都被他看得清楚。 要不是现在天色实在过于晚，他可能还打算在外面再多待一会儿。 沢田纲吉扭头看向乱步，“乱步，叔叔来接你了。” 江户川乱步站着不动。 沢田纲吉正打算劝他时，江户川警官已经爬到了正对着纲吉窗户的树上，带着笑容看向乱步，声音压低却难掩语气中的温柔：“乱步，跟爸爸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顿了顿，见他没反应，又补充句：“妈妈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这话一出，乱步才有了动静，向窗户处走去。 江户川警官先下去站到地上，伸出双手，在乱步一跃而下后，稳稳抱住了他。 之后也没把他放下，只腾出一只手对纲吉挥了挥，然后抱着乱步回家了。 沢田纲吉看着月光下那厚实的背影，有些羡慕。 等人影消失后，纲吉看向还留在自己房间的咒灵，他开口：“请你们帮帮忙。你们需要我做的事情，我都会答应的。” 小人咒灵怼在他的脸前，似是在不满他不在意自己，声音微微抬高提醒：“我会帮你的。” 沢田纲吉露出温柔笑容，“谢谢你。” 小人咒灵黝黑的眼眸略微失神，过了几秒，带了些雀跃讲：“纲吉，不用客气。” 沢田纲吉听他喊自己名字，有些怔神，随后又笑得灿烂，“是的，我叫纲吉。” “你，有名字吗？” 小人咒灵伸出手先是指了指纲吉，“你，纲吉。”后又指着自己，“我，没有。” 来回几下后，纲吉也明白他的意思，沉思几秒，道：“你叫希希，好不好？” “希、希。” 沢田纲吉点点头，“对，希希，带着希望的希希。” 小人咒灵，不，以后应该称之为希希，黝黑的眼神居然多了些色彩。 其他咒灵看着这一幕，纷纷撇撇嘴，觉得纲吉有毛病。 一个人类，居然给咒灵起名字。也不怕咒灵伤害他。 沢田纲吉又回归最开始的话题，“我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可以吗？” 他真诚得目光令咒灵他们心微微一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当然他们不承认自己是感动，而是受到了希希的威胁。 他们自认为不情不愿的开口：“好吧，我们就帮你找找看。但是帮不上忙，你也别怨我们。必须帮我们完成我们要求的事情。” 沢田纲吉眉眼弯起，眼中带着暖意看他们，“谢谢！” 他这郑重模样，令他们很是不自在。又开始说一大堆有的没的话，“我们待在他身边有近半个月时间。” “他身上散发出的死意也越来越多，估计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虽然分辨不出，他怎么会死。但能感受到他这个人很健康，应该不是生病。” “你可以从他身边人找找问题。他不是警察么。” 听着他们说的话，纲吉认真记录着，打算明天就告诉乱步，还有江户川叔叔他们。 他们说完，纲吉开始止不住打着哈切，此刻早已过了他寻常睡觉的时间。 他躺回到床上，快要睡着前，他记起还未道谢，呢喃着：“谢谢你们……” 声音很小，可在空旷的屋子里，又显得格外清亮。 咒灵们听得清楚，一个个纷纷找着借口离开。 当然，他们才不是打算现在就开始打听活下来的人，他们只是随便逛逛。 对的，随便逛逛。 第 12 章 江户川家，江户川警官这次确认把乱步哄睡着后，才回到卧室。 早就在等他的乱步母亲，也不开口，而是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取下眼镜，露出精明的目光，盯着江户川警官看。 江户川警官避开她的视线，可她似能看穿他心底的目光，还是令他无措，他无奈一笑，拉长音喊着：“老婆！” 乱步母亲视线稍微温和，却还是没放过他，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正打算说没事的江户川警官，就听到她张口：“你要是说没事，我想你这段时间都该尝一尝我的手艺了。” 此话一出，江户川警官的表情显然僵硬了一下，他讪笑着讨好：“老婆的手艺我哪里还尝不得了。”紧接着，表情变得严肃：“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纲吉可以看到咒灵的这件事吗？” “然后呢？” 江户川警官垂下眼帘，遮挡住眼里的茫然，“他说咱们周围围了很多咒灵，而那些咒灵围在咱们身边的原因是……”话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 乱步母亲缓缓补充：“咱们快死了？”明明是疑问句，却又听到她肯定语气。 江户川警官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不应该呀，这次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她怎么破的案？ 乱步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无语，反问：“有没有可能是我听到的？” 江户川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不过也没有多好笑。 安静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想的？”目光直直望着她，一点儿也看不出在外面时英雄警察模样，反倒是有几分小家夫的样子。 乱步母亲反问：“你觉得这件事情有几分可能？” 江户川警官顿时沉默，他也不确定。 他不畏惧死亡，却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死亡告知。尤其连理由都没有。 乱步母亲说：“明天咱们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好。” “乱步应该很慌张，这两天顺着他。” “好。” “睡吧。” “好。”江户川警官下意识答完，才反应过来她说睡觉。 就见她已经放下枕头，关上了床头灯，合上了眼。 他抓抓头发，看她这么淡定，也不纠结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听老婆的话准没错。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乱步母亲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直到天快亮，才休息片刻。 清晨，纲吉只迷瞪一会儿，记忆回笼后，就迅速起身，直闯隔壁。 他按着门铃，没几秒时间，门开了。 他仰头乖乖喊着：“阿姨好。我找乱步。” 乱步母亲让开身子，笑道：“去吧。不过乱步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赖床，你帮阿姨把他喊起来。” “好。”纲吉去到乱步房间，却见乱步已经睁开了眼。他只稍稍愣了一下，就对他说：“乱步，昨晚上我跟咒灵聊了聊，知道了一些事情。”他把昨天那些咒灵所说的事情通通告诉了他。 说完后，盯着乱步，等他的话。 江户川乱步开口：“我要跟着爸爸。” 沢田纲吉反应片刻，“叔叔不会让你跟吧，你还要上学。” 江户川乱步没回答，不过看他的模样他应该已经决定了。 这不，刚吃完饭，江户川警官打算送他们去学校，乱步直截了当说：“我跟着你。” 江户川警官笑了下，“你个小家伙，不去学校，跟着我做什么。” 他也不说，反正屁股就赖在沙发上。 江户川警官抱起他，就往外面走。 这时乱步母亲开口：“老公，你忘记昨晚上我说的了？” 江户川警官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可是乱步还要上学。” 乱步母亲淡淡看他。 江户川警官无奈耸肩，“好，听你的。” 沢田纲吉见他们答应，也张口：“江户川叔叔，我也想跟着您。” “不行哦，纲吉乖乖上学。” 江户川警官拒绝的话刚落，乱乎母亲就说道：“跟着吧。我跟奈奈说。” “谢谢阿姨。”纲吉很是激动。 江户川警官盯着老婆，不明白她存着什么心思。 沢田纲吉与乱步坐在江户川警官的车上，同时还有乱步母亲。跟着他一起去到警察局门口，却没下车，而是被他叮嘱：“你们在这里乖乖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沢田纲吉探出脑袋，盯着眼前的警察局，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望着那些穿制服的警察叔叔，他有些羡慕。 这时，目暮十三注意到他们，向他们走来，说：“弟妹，还有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来警察局了？” 乱步母亲走下车，笑得温婉，“来跟他一起请假。” “请假？”目暮十三抬高了些音量，“怎么突然想到请假了？是江户川警官不舒服吗？” “算是吧。”乱步母亲答道：“准备今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看她这么严肃，目暮十三失了笑意，讲：“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告诉我，看看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江户川警官可是他们警察局的一大干将。要是损失他的话，那他们可就亏惨了。 “麻烦您了。”乱步母亲微微鞠躬。说是换做以往，她会拒绝，可这次她接受了。 江户川警官在这时出来，冲目暮十三点点头，上车走了。 目暮十三在后面看着远去的车，肉嘟嘟的脸带着严肃，他希望江户川警官不会有大碍。 “爸爸，你们要去医院吗？” “对，做个检查。” 沢田纲吉眨眨眼，想告诉他们身体没事，可又一想，还是检查一番更为心安，便没开口。 一路安静的到了医院，进行了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需要一天后再来取。 在快要离开医院时，纲吉的目光突然被一个人影所吸引，他下意识追出去。 可走到偏僻角落后，人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不得不承认人好像被他追丢了。他失落的回到江户川警官他们身边。 江户川警官看他模样，开口：“怎么了？” 沢田纲吉答：“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没找到吗？” “嗯。”纲吉回着，还是不死心的继续看向周围。 可直到他离了医院，也没找到。 他觉得奇怪的人，是因为那人周身的咒灵特别多！ 比江户川叔叔与阿姨身边加一起的还要多，但还有一点奇怪，是因为那些咒灵都隔他一米远外。 也就是说，一米内，那人周围是没有咒灵；一米外，则是被咒灵包围住。 他头一次见到那样的情形。 他不清楚他是像江户川叔叔这样，还是其他原因。他想要弄明白。 走出一段距离，他停下脚步，看着江户川叔叔还有阿姨他们，开口：“江户川叔叔，我还有事情，你们先走吧。” 江户川警官自然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开口：“你要去找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沢田纲吉摇摇头，“我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把想法说出来，他道：“江户川叔叔，我不会有事的，这里离家很近，我知道回家的路。” 江户川警官道：“不行。” 沢田纲吉却没听他的，只固执的站在原地。人，他是一定要找的。 乱步母亲见状，看了看周围，当看到一家餐厅后，开口：“纲吉，我和你叔叔还有乱步先去那里吃饭，然后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沢田纲吉犹豫几秒，点头应了。他转身就向医院里跑。 江户川警官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 乱步母亲瞧见，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胳膊，“走了。” 江户川警官“嘶”一声，不带怒意瞪她一眼。 “纲吉那孩子有主意，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江户川警官小声嘀咕着：“有什么主意呀。”在他眼里，纲吉是个被欺负都不还手的乖乖仔。 “你说什么？” 江户川警官立刻装傻，“那家餐厅看起来真好吃，咱们快去吧。”说着就抱起乱步往里跑。 江户川乱步忍不住笑弯了眉。 乱步母亲好笑瞅他。 重新进到医院，看着各式各样的咒灵，他通通选择无视，只找那个让他觉得奇怪的人。 找了一会儿，还没见到。正失望时，望着眼前飘忽的咒灵，他恍然悟了，懊恼地拍拍脑袋，怎么就这么笨呢？他找不到，不代表其他的咒灵不知道呀。 他扫视一圈儿，找准一个看起来较为正常的咒灵，拽着他就往偏僻角落跑。 被拽的咒灵，与周围人看着，都有些诧异。 不过周围人看到是个小孩儿，只以为他在过家家，装作拽着人，就一笑而过了。 而被拽的咒灵眼神略显呆滞看着纲吉。 去到无人角落后，纲吉松开手，盯着眼前咒灵问：“请问你见过周围围着有许多咒灵的人吗？” 咒灵反应片刻，开始大声叫嚷：“你在跟我说话？”他似乎很不可置信。 沢田纲吉对于他的大反应有些吃惊，但还是应着：“对，我在跟你说话。” 咒灵确认后，又开始尖叫。 刺得纲吉耳朵都疼了，等他停下，纲吉又一次重复刚刚的问题。 眼前的咒灵还在激动，纲吉突然觉得自己找过来的应该不是一个正常的咒灵，他失策了。他不应该以貌取人（咒灵）。 正想要不要再重新去找个咒灵询问一番，他余光瞄到什么，迅速转头看去。 当瞧见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时，他迅速跑过去。拦住了他。 突然被拦住的人并未有太大反应，只平淡看着眼前低自己一头的人。 沢田纲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过于无理，他脸微微发红，但还是强撑着开口：“你好，我有事想要询问你，可以吗？” 眼前人还未说话，刚刚他拽过来的咒灵跑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你怎么敢拦他？你没看到他身边还有好多咒灵吗？我都不敢凑近他，生怕他身边的咒灵吃掉我。他们吃掉我就想吃个点心一样，轻而易举，你还是快……” 沢田纲吉一心二用着，一边听咒灵说话，一边悄悄注视着眼前人，试图看出他有没有听到咒灵讲话。 一直盯着，没有看到他脸上有任何波动。他迟疑，难道自己拦下的这个人看不到咒灵？ 可距离他一米开外的这些围着他的咒灵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脑袋里被疑问充斥。理不清问题。 就在他逐渐迷茫时，眼前人发出清冷声音：“你要问什么事情？” 沢田纲吉开始小心试探：“你知道咒灵吗？” “你是说围在我身边的这些丑陋东西吗？” 话音刚落，那些咒灵纷纷开口：“桀桀桀，我们才不丑！” “哎呦，这又有个小家伙能看到我们。他是谁家的呀？” “看起来谁家的也不像，毕竟他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等我凑近他看看，看看我能不能吃掉他！” “狡猾！” 沢田纲吉看到张开的血盆大口，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 之后，不知发生什么，一句“晦气”突然从他们口中说出。 沢田纲吉这才小心看去，赫然发现刚刚说要试试吃掉他的咒灵，掉了几颗牙。 瞧着这一幕，他愣住了，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