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恶役女今天攻略5t5了吗》 你有秘密任务 东京,咒术高专。 盛夏的蝉鸣热烈,塑胶跑道在蒸腾热意里似乎扭曲了形状。 禅院白绘子含着笑走来,一身纯白的训练服,红色腰带勒紧细腰。 等候多时的村下先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上前。 对上禅院白绘子盈盈如水的杏眼,村下先生又局促不安地攥紧手,“禅院小姐,多谢你前天帮我消灭怪物,我乡下有处避暑别墅,不知道禅院小姐有没有空赏光?” “村下先生不用客气,这是咒术师的工作。我还有训练,抱歉。”禅院白绘子委婉拒绝。 村下先生尴尬地摸摸脑袋,“好吧,打扰禅院小姐了。” 看着村下先生失落远去,禅院白绘子转身回了操场。 这样的戏码时不时发生,常有任务雇主想方设法来接近她。 白绘子拉开弓,瞄准对面的靶子,轻巧射出一箭。 “听说那个村下先生捐了不少钱呢,打着和高层会面的名头才进了高专,居然只是为了见白绘子一面。”熊猫啧啧叹道。 禅院真希对此反应冷淡,身形如影地躲开熊猫袭来的拳头,厉声道:“熊猫,训练时专心点。” 乙骨忧太不禁望向那个纤细的身影,她已经练习很久了,脊背却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松懈。 清早天蒙蒙亮时,乙骨忧太便看见白绘子背着弓来训练。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她一直坚持训练,午饭也只是拿了个饭团,自己默默蹲在赛道边啃完。 乙骨忧太心神不宁地挥舞着手里的剑。 傍晚时分,昏黄落日余晖倾洒。 禅院真希和熊猫把器具收回仓库,和白绘子擦肩而过时,终于忍不住皱眉,“把心思多放在训练上,才不会一直止步于四级。” 白绘子温顺点头,“表姐说的是。” “啧。”禅院真希眼神复杂地望了眼这位漂亮的招蜂引蝶的表妹,拽着熊猫回宿舍。 “你对你表妹太冷淡了,真希。”熊猫戳戳她吐槽道。 禅院真希一甩马尾,“我只是足够小心。禅院家把她塞进高专,肯定别有用心。” “熊猫你,千万不许被她迷惑!”禅院真希严厉地提醒熊猫,心里却浮出几分忧虑。 今天轮到白绘子值日,最后一根箭羽飞出,铮铮地钉在靶子中央后,白绘子开始收拾场地。 一旁等了很久的乙骨忧太犹豫着走过来,“要帮忙吗?” “好啊。”白绘子没有拒绝。 两个人扶着箭靶往仓库去。 “其实真希只是说话直接,她没有恶意的。”乙骨忧太忍不住为真希辩解。 “我知道,表姐靠努力成为了三级咒术师,她也是希望我能专心训练,早点摆脱吊车尾的名头。” “吊车尾?”乙骨语气犹疑。 “对啊,我训练这么久才四级。大家都这么想的吧。”白绘子笑容清浅,歪了歪头,束着的发丝有几根凌乱地粘在雪白脸颊上。 “怎么会?没有人这么想。”乙骨急忙否认。 白绘子轻轻叹口气,“真羡慕乙骨你,一进高专就是特级,是我永远都达不到的顶点,遥望不可及呢。” 乙骨脸红红地摇头,“白绘子你这么努力训练,升级指日可待。” “努力有什么用?你们这种天才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白绘子忍不住轻嗤,见乙骨脸色尴尬,又赶紧描补,“但乙骨是天才,我却觉得很幸运,因为训练时可以请教乙骨。乙骨愿意教教我吗?” 她的杏眼里盛满期待,乙骨难以拒绝。 “当然。”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白绘子站在淋浴头下,任凭水流直冲面孔。 白日里总是浅浅弯起的嘴角疲倦地垂下。 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发躺在床上,手里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任务群里五条悟很活跃,还发了张和狗卷在北海道特产店里的合照。照片里五条悟站在狗卷身后耍帅地比耶,一无所知的狗卷正对着琳琅满目的橱窗认真挑选。 ---任务完成!特产店大选购!要点单的速来! 群里的人习惯了五条悟一出任务就代购特产,纷纷在群里接龙。 发丝上凝结的水珠坠落,冰凉凉的,正好晕在屏幕上五条悟的头像上。 白绘子焦虑地咬着手指,点进和五条悟的聊天窗口,随意刷了刷聊天记录。 不知道什么时候,五条悟察觉到白绘子的有意靠近后,他便不再私聊白绘子,更多在群里发布通知。对于白绘子主动发的消息,五条悟也只是简单明了的回复。 最新的聊天记录是白绘子的毛遂自荐。 --这次北海道任务,可以和老师一起吗? 不出所料地被五条悟拒绝了。 --已经安排狗卷啦。 明明白绘子刚进高专时,五条悟回复她时还会加上可爱搞怪的表情,现在却处处透露着生疏和客气。 白绘子烦躁地揉揉脑袋,手下却啪嗒哒打字,又给五条悟发了句。 --下次大阪任务,可以和老师一起吗? 抱着手机等了会,五条悟在群里刷屏,并没有回复白绘子的私聊。 果然。 白绘子眼神黯淡。 只好在群里发了句“甜的都喜欢”。 这次五条悟迅速回复了,在群里发了句“OK”。 他拒绝她任何暧昧的讯息。 那为什么要让她生出错误的期待呢? 那晚一排排的漂亮女孩穿着妍丽的和服而出,期冀的目光都投上榻上的男人。 大马金刀,随意盘坐的男人,懒懒地自斟自饮。 禅院家主一再追问他喜欢哪个,有没有中意的,见五条悟爱理不理,便对着女孩们大发雷霆:“怎么回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没有一个让人喜欢的。” 女孩们被家主的怒吼声吓得瑟瑟发抖。 五条悟轻叹一声,避无可避,只好随手指了一个女生。 “这个吧。” 正是白绘子。 可五条悟没有带走她,只是找了借口匆忙离席。 禅院家主眼神阴沉沉的,评估着白绘子的价值,而后罕有地露出和蔼的虚伪表情,他拍拍白绘子的肩膀。 “禅院家安排你进咒术高专,接近五条悟,你愿意吗?” 白绘子扑通跪下,眼含热泪地接下任务。 愿意,当然愿意。白绘子双手贴地,深深伏拜。 只要能离开禅院家这座牢笼,有什么不愿意呢? 白绘子恭敬地行完谢礼,等禅院家主一挥袖远去,才直起身擦掉做作的眼泪。 可是进高专这么久,她甚至找不到和五条悟单独出任务的机会。 白绘子擦擦镜子上的水汽,模糊的镜面变得清晰。 镜子里的女生眉眼带着失落。 白绘子叹气,悠长的叹息声飘荡在水汽蒙蒙的浴室里。 五条悟和狗卷抱着大包小包特产回来的时候,正是训练结束的傍晚。 教室里熊猫他们哄抢着特产。 五条悟翘着腿坐在躺椅上,“不要抢,人人都有份啊。” 白绘子没关注特产,只默默关注五条悟。 等五条悟起身出门时,白绘子也偷偷溜出去跟上。 五条悟长腿走得飞快,白绘子紧随身后。 他明明知道她在后面跟,却假作不知,试图甩开她。 白绘子走得着急,被凹凸不平的石子绊住,不小心摔倒在地。 “嘶~”白绘子掀开长裙,受伤的膝盖被尖锐石子蹭出一片血痕。 前面的五条悟终于转过身。 他走近蹲下,脸上还蒙着眼罩,只露出高挺如玉的鼻子和薄薄的唇,低头检查她伤口时下颌线愈发显得锋利。 “怎么这么不小心?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五条悟为了避嫌,并没有碰触她的伤口,“能走吗?”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嗯,等会,我打电话让乙骨来抱你回去。” 白绘子却按住他的手臂,轻声问:“下次的大阪任务可以带我吗?我想去。” 五条悟沉吟两声,“你现在应该专注于训练,实力提升后我会帮你安排其他任务。” 见白绘子仍执拗地拽住他的手臂,五条悟又补充,“实在想出任务的话,我让乙骨带带你。” “可是真希狗卷他们,以前新人期都是你带的。为什么我不行呢?”白绘子不解地问,眉头微微蹙起,“就因为我是禅院家的人吗?你并不想靠近我吗?” 白绘子步步紧逼,执着地追问答案。 漂亮的线条妩媚的杏眼里,盛满了满满的疑惑。 “那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里,偏偏选了我呢?”她有点羞于启齿地问,问得含糊又温吞。 五条悟手里灵活地转着手机,似乎斟酌着怎么回答。 起风了。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天边铺陈的晚霞浓墨重彩,又渐渐收拢于墨色。 白绘子失望地放开他,盯着他被她攥的凌乱的袖子,“我知道了。” 被叫来的乙骨过来查看了下伤口,将白绘子背起。 白绘子尖俏的下巴轻轻磕在乙骨的肩膀上,显出几分脆弱。 而五条悟如释重负地拍拍乙骨,声音都变得轻快,“好啦,交给你啦!把白绘子带回去处理伤口。” 乙骨乖乖点头。 白绘子有些沮丧地呢喃,“我错了,我太心急了。” 乙骨莫名,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没什么。”白绘子疲倦地伏在他背上。 声东击西 咒术高专,训练室内。 锵! 乙骨抵挡住禅院真希横刺来的剑,出其不意地蹲下扫腿攻击禅院真希的下盘。 禅院真希转攻为守,往后急退时挽出银亮的枪花,又枪身一转直击乙骨面部。 乙骨轻巧抓住,手轻轻一拧枪头就扭曲形状。 “啊,不好意思,力气大了点。”乙骨腼腆道歉。 禅院真希白他一眼,气喘吁吁地坐到旁边喝水。 “你简直是个怪物,特级咒术师真的不是吹的。” 明明乙骨刚进来时还是愣头青,但进步神速,爆发天才能力后很少有人能招架。 “我又把器具弄坏了。”乙骨也跟着坐下,手拧着枪头试图恢复原形。 两人闲聊几句,乙骨便趁着机会问,“真希姐,你不喜欢白绘子吗?” 禅院真希晃晃手里的可乐罐子,碳酸气泡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只是她和禅院直哉走得很近,我和禅院直哉不对付,自然也不会亲近她。” “禅院直哉?”乙骨在学校交流会里见过他,嚣张跋扈,透着股离经叛道的邪气。 “我这个堂哥是人渣,一直以欺负我们为乐。我和妹妹以及白绘子,本来都被他揉捏踩在脚底,但忽然有一天,白绘子背叛了我们,主动凑上前谄媚讨好,成了禅院直哉的狗腿子。不对,严格意义上也不算背叛,毕竟我们从未结盟过。” “但面对敌人,她选择了投诚为奴,而我选择宣战抵抗,我们不是一路人。” 禅院真希略带深意地瞥了乙骨一眼,语带试探:“你喜欢她?” 噗! 乙骨脸爆红,慌乱地摆手摇头:“不是不是,只是看她有点可怜,没法融入我们,经常形单影只地自己吃饭训练。” 禅院真希冷哼一声,笑话他天真,“融入?她来高专,肯定是听命于禅院家,带着某个特殊任务来的。我奉劝你不要太接近她,她的目的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融入我们。” 禅院真希瞥了窗外的天色,“到约定聚餐的时间了,走吧,他们应该也训练结束了。” “好。”乙骨连忙跟上。 走到一半又折回,“真希姐我忘了东西,我回去拿。” “给你,这是你忘在训练室的学生证。”乙骨打开车门坐上去。 坐在后排座的白绘子本来盯着车窗外发呆,闻言接过乙骨递过来的学生证。 “谢谢。” 白绘子淡淡地道谢,习惯性地想塞进口袋,却发现身上还是简单的纯白训练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 前几天五条悟就在群里发通知,要去东京中心聚餐吃寿司。 今天训练完集合,白绘子却很晚才离开训练室,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 “没有口袋。”白绘子嘟囔一句,她有点恹恹的,脸色苍白到透明,长长的黑色卷发凌乱披散,衬得巴掌大的小小脸蛋雪白又柔弱。 白绘子情不自禁地把眼神投向五条悟,他手握方向盘正在开车。 前方是烂漫的霓虹,拥挤的车流,喧闹的东京之夜。 见白绘子眼神黯淡,乙骨好心提议:“那给我吧,我先帮你装着回宿舍再给你。” 五条悟从后视镜瞥了他们一眼。 白绘子摇头,“狗卷帮我装着就好。” 说着,她上前趴在前座的两个座椅间,素白的手指直接将学生证塞进狗卷胸前的口袋里。 轻车熟路。 乙骨有些怔愣。 狗卷则默默拉上口袋的拉链。 白绘子垂坠的发丝带着丝丝缕缕的梨花香气,漫不经心退回后座时,有几缕不听话地拂过五条悟的肩。 五条悟仿佛一无所觉,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车里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暗流,紧张又沉默。 乙骨扯扯脖颈处的衣领,他突然觉得衣领有点高,呼吸有点不顺畅。 到了目的地,五条悟率先下车,拍拍掌,“好啦,真希他们已经在点餐了,你们赶紧上去吧。” “你不上去吗?”白绘子忍不住问。 五条悟拉了拉黑色眼罩,修长有力的手随意搭在漆黑车门上,更显得晶莹如玉。 “我先去停车场停车,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到。”五条悟挥挥手,俯身坐回车里。 车子灵活地掉头往地下车库去。 寿司店包厢里,真希熊猫他们嬉笑吵闹,抢夺食物打嘴仗开玩笑,热热闹闹。 白绘子坐在边角游离在外,融入不进去,好像隔了层膜。 五条悟也笑嘻嘻地欺负学生们,目光滑过每一个人,却唯独不在她身上停留。 乙骨有心想找个话题让白绘子加入进来,但抓耳挠腮地苦想话题时,白绘子已经拿出手机闷头打游戏。 “这款游戏好玩吗?”乙骨怕她被冷落难过,凑过来看屏幕。 白绘子手指飞快地控制屏幕里的小人,操作熟练,一系列的躲闪攻击暗袭,心不在焉地回复,“还可以。” 把对手打倒在地后,对方金色ID“美美子”变灰。她同伴顶着“菜菜子”的ID来救,被白绘子也打了个落花流水。 对方恨恨地放下一句“等着瞧”。 白绘子没在意,重开一局时又碰上这熟悉的ID。 白绘子漫不经心地操作,几个大招后就明显感觉不对劲地皱起眉头。 对方操作狠辣,行动出其不意,根本不是刚才的水平。 找外援? 白绘子挑挑眉,来了兴趣,全神贯注地应战。 乙骨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白绘子的脸上。她低垂眉目投入游戏,紧张地咬着嘴唇,因为遇上劲敌难缠,小巧的鼻尖甚至沁出一点细密的汗。 战况胶着很久,白绘子才用角度刁钻的一招偷袭结束比赛。 白绘子轻吁口气,眼睛因为胜利的喜悦而亮亮的,“赢了。” 她神色自得,带点隐蔽的小骄傲。 乙骨连忙捧场,“白绘子好厉害。” 察觉到他的好心陪伴,白绘子也不好意思再冷淡。 “为什么一直陪着我?不无聊吗。他们在玩抽牌,你不去吗?” 乙骨温软地笑,“没事啊,看你打游戏也很有趣。” 白绘子好像get到乙骨的魅力点了,实力开挂般的强,但性子绵软,笑起来满满的少年气的羞涩腆然。 明明那么强,比赛训练都难近其身,但日常相处中,又弱弱的散发着来捏捏我吧的气息。 “下次大阪任务你和五条老师两个人去吗?” “嗯。”乙骨乖乖地贴在她身旁,看着白绘子手指轻点,加了游戏对方为好友。“你加她好友吗?” “嗯,本来觉得无聊都想卸载不玩了,难得棋逢对手,和她对决完意犹未尽,下次再约pk。” 乙骨犹豫几秒,询问里带着请求,“这款游戏好像很好玩。你教教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 屏幕上啪嗒哒忙碌的手指顿住。 白绘子抬眼,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乙骨。 乙骨经不住她的打量,脸颊轻染一层粉红,眼睛温顺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你是想玩游戏?还是想和我一起玩游戏?” “有什么区别吗?”乙骨紧张地问。 当然有。 白绘子没有追问到底,只是遥遥望了眼捏着手里卡牌,和狗卷他们玩得不亦乐乎的五条悟,转移话题,“我也好想和五条老师出任务,他很厉害吧?” “嗯,和五条老师出任务受点拨,成长很快。” “只有我,太弱了,又是禅院家的,只能留在东京做些基础任务。”白绘子幽幽叹气。 乙骨还在苦苦思索怎么安慰她,白绘子却留意到玩牌的五条悟状似无意瞥来的一眼。 白绘子盯着乙骨若有所思。 下一秒,白绘子随手捻起桌上用来配酒的一颗青梅,劝诱乙骨,“这个很好吃,尝一尝。” 没等乙骨拒绝,白绘子细白的手指就堵住他欲张开的唇,轻柔又强势,不容拒绝地将青梅抵入他的口中。 乙骨软软的舌尖甚至轻撩了下她冰凉的指尖。 “好酸。”乙骨皱眉,咀嚼口中被硬塞进来的青梅。 “是吗?”白绘子得逞地笑,“看来真的很酸。不过乙骨还是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为好。” “什么表情?”乙骨被酸得眼里漫上一层水雾。 白绘子坐在垫子上,慢慢靠近凑到他耳边,轻启的唇吐露,“就是让人很想欺负的表情。” 如此暧昧靠近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像雾气迷蒙,清淡的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气浸润了他,如果一侧脸她的唇会擦过他脸颊吗?乙骨怔愣。 下一秒,一张飞来的卡牌唰地飞进两人之间,带着锐利的气息。 锋利的卡牌边缘差点割破白绘子的面颊,她狼狈地躲闪趴地,晃荡不稳地手臂支在地上。 乙骨伸手想搀扶。 视线里却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搭在白绘子的肩头,来人调笑地问:“你们俩怎么躲在这偷偷玩?过来玩牌。” 五条悟蹲在两人间,有意无意隔开他们。 白绘子仍半躺在地上,黑黑的发丝遮挡了些许木棉花似雪白的面孔,却没遮住柔媚的杏眼和樱红如血的唇。 “可以拉我一下吗?老师。”白绘子试探地请求,“或者,让乙骨拉我。” 五条悟轻轻拍开乙骨迫不及待伸来的手,语气是一贯的轻佻,“可爱的学生当然靠我来拯救啦。” 白绘子将手放上他的掌心,用力抓紧。 这是白绘子第一次如此切实的碰触到他。 他也任凭她抓住,没有像往常找借口躲闪。 白绘子轻笑,沿着他的掌心探入,想与他十指相扣,“老师话里的可爱学生,是我还是乙骨?” 海神献祭 五条悟没有回答,一把拉起白绘子后就松开了手。 “坐这吧,来。”五条悟走回桌前,冲白绘子招手。 左边靠墙,右边是禅院真希,这是要隔开她吗? 白绘子乖乖坐下。 两指递了一杯青梅酒来,禅院真希推推眼镜,“乙骨不喜欢吃酸,别欺负他。” 白绘子挂上习惯性的微笑,一饮而尽,“知道了。” 禅院真希侧过身,又帮她斟了一杯,压低嗓音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什么?”白绘子装傻。 “不用和我装。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希望你在高专老老实实。还有,离乙骨远点。” 白绘子轻轻摇晃杯里淡绿色酒液,清透的酒液荡漾在透明玻璃里,“好羡慕乙骨,有真希姐这样的朋友真心相护。” “我偶尔也会寂寞,也很想交朋友,尤其是乙骨这样又强大,又善良的朋友。” 禅院真希听出她的不配合,冷笑一声,“你怎么会有朋友?禅院直哉把你栓得那么严,他允许你有朋友吗?” 提到禅院直哉,白绘子脸色陡然晦暗,矮桌下蜷缩的手攥紧。 “他能让你进高专,已经很让我惊奇了。以前的你不是出个门,都要和他汇报见了哪些人吗?” 白绘子咬紧唇,面色窘迫,“真希姐是知道怎么伤人的。你还在对我的背叛耿耿于怀,对吗?” “当时的我没有办法,我害你和真依姐受刑,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向禅院直哉服软,我和母亲早就被处死了。” 白绘子的母亲被怀疑与情人私通,如果不是求救禅院直哉,冷血无情的禅院家早就把她们母女俩一刀了结。 “我说过我会帮你,我已经找到证据是有人陷害,但你不相信我,迫不及待地投靠了禅院直哉。”禅院真希发怒,语气冷硬。 “我等不及了,你和真依姐都自身难保。” “算了,以前的事谁对谁错分不清。我希望以后你能专注自身,提升实力,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白绘子充耳不闻,冷淡拒绝,“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不劳烦真希姐为我操心。” 哗! 禅院真希面色铁青地起身,转身拉开障子门气汹汹出去。 熊猫一脸疑惑,这对姐妹俩躲在角落咕咕唧唧聊了一会,好像谈崩了? “真希,怎么了?不玩了吗?” 禅院真希撂下一句“去外面吹吹风”。 白绘子脸色也不好,自斟自饮喝闷酒。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母亲就是实实在在和情人私通了! 禅院真希手里的证据就是笑话,再追查下去更难收场。 白绘子走投无路投靠禅院直哉,被呼来喝去隐忍蛰伏,好不容易瞒着禅院直哉接了禅院家的任务,却毫无进展。 这场聚餐的最后,禅院真希先走一步,不欢而散。 操场上,乙骨和熊猫在跑步训练。 “真希姐和白绘子,好几天没来训练了。”乙骨轻叹。 上次闹翻后,两姐妹相看两厌,怕来操场见面尴尬,便都不来了。 “真希改去后山的训练室训练了。白绘子好像一直呆在宿舍。”熊猫比乙骨知道得多点。 “那我要不要去看看白绘子呢?明天我就要和五条老师去大阪出任务了。”乙骨有些纠结,真希姐好像不希望他接近白绘子。 熊猫大大咧咧拍拍他的肩,“去呗。姐妹间吵架拌嘴很正常,我去安慰真希,你去安慰白绘子。” “好。”乙骨下定决心。 走到白绘子宿舍前却踌躇,乙骨在走廊来回踱步,不敢敲门。 还是白绘子被他的动静搞得心烦,一把拉开门,“你在外面干嘛?” 乙骨尴尬地摸头,“打扰到你了吗?” 白绘子恹恹地,“你来当说客吗?替真希姐说话?” 乙骨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明天要出任务了,问问你要不要我帮忙带些什么。” 白绘子脸色好看点,“进来说话吧。” 高专宿舍都大同小异,白绘子的房间异常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最显眼的只有雪白墙上挂了弓。 白绘子拉出一把椅子,“坐这吧。” 说完,便躺倒在床上,拿着手机啪嗒哒操作游戏。 上次加了游戏里的菜菜子,白绘子便时不时邀请她pk。 但是对方进步的速度惊人,几把下来摸透套路,已经完虐白绘子。 白绘子紧皱眉头,奋力挽救却败局已定。 --game ver 对方有些挑衅地发来一句,“还玩吗?” 白绘子恼怒地锤下床,扔出手机。 被她晾了很久的乙骨有些无措,嗫嚅着问:“白绘子,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白绘子坐在床边,“我只是和真希姐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 “不过,真希姐没有告诉你吗?不要接近我。” 见乙骨脸色犹豫,白绘子轻哼一声,“果然。”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你和禅院直哉走得近。”乙骨吞吞吐吐,他夹在姐妹间有点尴尬,像一个不合格的传声筒。 白绘子落寞地垂下头,“她没告诉你,我就像一个可怜虫吗?” “什么?”乙骨没听清。 “真羡慕你们的友情。我没有朋友,他们都不允许我有朋友。”白绘子眼神放空。 他们是谁? 乙骨按捺住好奇,“没关系啊,咒术高专的都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 白绘子只笑了笑,眼底轻慢不以为然,“如果我是刺猬呢,浑身带刺扎伤你,你也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乙骨眼神认真,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可以。如果你是刺猬,我愿意。” 白绘子诧异地睁大眼,禅院家她从未见过这种纯善的人。 “笨蛋。” 只有他是笨蛋,傻傻地想帮助她融入高专。 白绘子承认有一点点感动,但这微末的感动太脆弱了,禅院家给了她一颗坚硬冰冷的心。 “可以和我讲讲你后天的任务吗?任务难度高吗?” “还好。地点在大阪乡下村庄里,那边遗留着不太好的旧俗,怨气滋生出咒灵。” 这项旧俗要献祭年轻女孩子,活生生把女孩子捆缚手脚扔入海里。 不少无辜女孩葬身鱼腹,久而久之,海里怨气冲天,咒灵肆虐。 “所以,你们打算在下一次献祭前布置好,在祭典上一举拔除咒灵吗?” “嗯。” “我也好想去拯救可怜的女孩。如果我是布娃娃就好了,被乙骨揣在口袋里,就可以一起出任务了。” 乙骨脸红红的,“白绘子,不要这样······” “是哪个村子啊?我听说过吗?” 乙骨为难地摇头,“这是保密任务,不能说。” 白绘子无辜地眨着眼,“好吧,我随便问问。不过,这个娃娃就送给乙骨吧,乙骨要好好带着哦。” 她展开手掌,洁白手心是一只小小的布娃娃,是市面上常卖的那种。 乙骨接过,“谢谢。” 白绘子眉眼弯弯,她对有利用价值的人从不吝啬微笑和温柔。 “好想陪着乙骨,一定要随身携带娃娃哦。” “嗯!” 远离市井的偏远海边村,祢句村。 清晨的第一束灿烂阳光照下,葱郁的密林镀上浅浅金色光辉,晨雾弥漫,如烟轻流逸散。 纤细的女生一身纯白和服走来,乌黑的发丝整齐束在身后,步伐轻巧,周身气质沉静婉约。 等候多时的鹤田夫人迎上来,啧啧赞叹,“你便是日间家的小女儿明理香吗?去东京几年真是认不出了,出落得这么漂亮啊。” 女生羞涩点头,“鹤田夫人好。” 鹤田夫人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回村子里,“还是你家父母有心,派你回来参加庆典。明日便是大典了。” 女生任凭鹤田夫人拉着穿梭在乡间路上。 朝露湿了衣角,宁静的村子静谧又祥和,往来的都是早起锻炼或者劳作的村民们。 “鹤田夫人,我听妈妈说,大典已经准备好了是吗?我本来还想回来打打下手呢。” 鹤田夫人掏出钥匙开门,一手紧紧拉着女生,“是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几年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女儿,给海神献祭是越来越难了。还好你来了。” “献祭?不是普通庆典吗?”女生大惊,花容失色,转身便想跑,却被鹤田夫人牢牢抓住。 鹤田夫人面色诡谲,狞笑道:“还好把你骗回来了,不然这祭典真办不下去了。” 她手像鹰爪一样钳住女生,狠狠把女生往漆黑屋里一推,没等倒地的女生爬起身,便利索地把门反锁。 屋里女生不停拍着门哭泣大喊,“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鹤田夫人一改刚才的慈眉善目,衰老的眼睛阴鸷刻薄,“老老实实等着大典吧。”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离去。 女生在屋里哭闹了一会,才含着泪委顿在角落里。 确定四下无人后,白绘子才掏出手机,信号果然被屏蔽了。 擦擦颊边的泪,白绘子蜷缩在床上休息。 太累了。 顺着布娃娃的气息,一路找到这地图上都没仔细标注的村子,可是废了她不少力气。 另一边五条悟和乙骨正假装外来旅游客,入住旅店。 乙骨放下背包,拿出行李时,小小的布娃娃掉落。 刚想捡,五条悟却快一步捡起。 见五条悟打量好久,乙骨有些紧张,“怎么了吗?老师。” 娃娃模样很普通,在店里货架上随处可见。 “没什么。”五条悟把娃娃还给他。 被撞破 白绘子被几只手按压在铜镜前,换上一身纯白羽衫,嘴上染了殷红口脂。 一堆女人有老有少地围着她窃窃私语。 “是日间家的女儿吗?真漂亮啊。” “这样海神大人会满意的。” “是呢,上次献祭的海神大人不喜欢,海浪卷走了不少渔民。” “哎,希望今年风调雨顺。最近总是有怪事发生呢。” “你们听说了吗?上次日暮家的去了海边就失踪了,村里已经走失很多人了。” “真可怕啊。” 随着天色渐晚,碎碎的念叨声越来越低,直至消弭于诡异的寂静。 等弦月高挂时,一众人面孔肃穆。 她们把白绘子的双手用麻绳捆住,又罩了层繁复的蕾丝面纱在她脸上,押着她走向海边。 白日里善良淳朴的村民此刻都像木偶一样,按照阵势的位置直挺挺地站立。 月光下他们的面孔雪白诡异,衬得眼睛黑沉沉的像蘸了墨。 海边插了纯白的旗帜,在呼啸夜风里猎猎作响。 村长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旗帜祷告,念念有词。 海浪轻拍岸边,卷出绵密的泡沫和哗哗声。 村长一挥手,便有人上来捆白绘子的双脚。捆得严严实实,确定白绘子难以挣脱后,几个村民抬起她走进海里。 海风的潮湿气息浸润了面孔,身下便是无边无际的深海,白绘子目光却执着地逡巡在岸上那群人里。 她能感受到娃娃的气息,近若咫尺。 五条悟和乙骨应该就在岸上。 岸上乙骨远远看着献祭的女孩,皱起眉头,“五条老师,要现在出手吗?” 他总觉得那个女孩身形很熟悉。 虽然面纱遮住,他难以看清她面孔,但心脏好像被不安地揪起。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再等等。” 啪! 村民松手,白绘子沉沉坠入海里。 海水冰冷刺骨,就像被禅院家的孩子们欺负时,小小的她被按在水里,他们看她狼狈憋气的样子哈哈大笑。 好冷。白绘子想双手抱住记忆里无力弱小的自己,可她的手脚被紧紧束缚,不能动弹分毫。 有一双猩红的大若灯笼的眼睛在暗黑海底睁开,它的身体庞大,缭绕着缕缕黑烟。 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声,咒灵摆出触手来抓白绘子。 触手绕上脖颈,白绘子因窒息痛苦得呛出一串串气泡。 她眉头痛苦紧皱,面色苍白,在海水里几近透明。 电光火石间,一道亮如银雪的剑影劈开触手,斩开虚无混沌。 是乙骨。 他提着剑劈向咒灵,以无可抵挡之态。 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背后的人信手一挥,割开白绘子手脚的绳子,又贴身揽着她往上游去。 他修长手臂紧紧扣在白绘子锁骨下方,疏离又克制。 白绘子用被绑得麻木的手,眷恋地轻轻覆盖上他的手。 哗! 五条悟带着白绘子破开海面,倒在岸边。 白绘子狼狈地蜷缩在岸上,因腥咸的海水呛咳着,脚腕上一圈红痕破皮渗出血迹。 五条悟云淡风轻地蹲在她面前,与她的浑身水渍的狼狈不堪截然不同,轻巧地把手里东西扔给她。 是娃娃。 娃娃砸在她的身上,又跌落在沙子里。 没有丝毫被拆穿的慌乱,白绘子边咳嗽边装无辜地问:“我送给乙骨的娃娃,为什么会在老师这呢?” “当然是因为我的学生太笨了,就这样傻傻地带着跟踪器来出任务。” 白绘子沉默。 “老师是怪我偷偷跟来吗?” 五条悟站起身,扯扯湿漉漉的不舒服的眼罩,“按照高专规定,你私下参与任务,回高专后要先关禁闭一个月。” “可是整整一个月不见老师,我怕我会发疯。”白绘子仰着脸,皎洁的月光下她的眼睛水汽盈盈,让人难以对视。 五条悟微微侧侧头,下一秒,竖着手指轻轻摇晃,笑得不正经,语气陡然变得轻浮,“虽然五条老师这么帅气惹人爱,也千万不要迷恋上我。好吧,我会帮你求情的,改为半个月禁闭吧。” 白绘子若有所思,扭过头,果然,拔除咒灵的乙骨出现在身后不远处。 海风呜咽,少年清瘦的身形沐浴着月光,手里的剑还未收起,有肮脏的血顺着剑身蜿蜒滴落。 “好了,乙骨,你带白绘子回高专吧,我还有个临时任务要做,不和你们一起了。” “好的,老师。”乙骨的声音沙哑,过来默默抱起白绘子。 回东京的路上,车厢里。 乙骨侧头望着窗外的景色,罕见的沉默。 白绘子正在拆娃娃,普普通通的娃娃拆开,肚子里是软软的棉花和一枚小小的金属箭镞。 “你在怪我吗?怪我在娃娃里放了箭镞跟踪你们?” 白绘子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问。 乙骨转过脸,黑水晶一样的瞳孔里倒映着她,“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偷偷跟来呢?” 白绘子咬住唇,避开他清澈的眼睛,偷偷思索怎么回答。 “是为了五条老师吗?”乙骨轻声问,轻得像呢喃。 白绘子惊愕抬头,“你昨晚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乙骨摇头。 五条悟六眼那么敏锐,乙骨拔除咒灵现身岸边的一瞬间,只听到了五条悟那句关禁闭的调笑。但白绘子和五条悟老师间奇怪的气氛,五条悟对白绘子刻意的闪避,白绘子千里迢迢追到村子里的反常,所有种种都在提醒乙骨。 “你是不是喜欢······”乙骨有些难以启齿。 “不要说。”白绘子着急地一手捂住他的嘴。 乙骨能感受到她柔软细腻的手心,吃惊地眼睛瞪圆。 被他小动物吃惊的可爱样子萌到,白绘子忍不住逗弄他,“乙骨是可爱的小兔子,我好想欺负啊。” 乙骨羞恼地拉下她的手,“不要这样,白绘子。” “好吧。”白绘子一脸无所谓,反手抓住乙骨的手,请求道:“我是对五条老师有朦胧的好感,因为他那么强,我渴望他能带我做任务,渴望得到他的认可。我不会妄想的,他可是最强啊。” 乙骨轻舒口气,“真的吗?” “真的啊,喜欢最强,那注定是自讨苦吃。” 白绘子满脸认真,心里却在默默道歉,对不起啊,又欺骗了你。 乙骨放下心里忧虑,重新展开笑容,“那我们去游戏店吧,你不是要买游戏碟片吗?” “好啊,禁闭半个月好无聊,只能靠游戏打发时间了。” 漆黑的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大大的游戏屏幕闪着幽暗的蓝光,明明灭灭。 白绘子面无表情地操纵着手里的游戏把柄,屏幕上的小人一路过关斩将,成功获得宝石王冠。 游戏里齐刘海丸子头的小人跳出来,开了语音邀请。 “喂,你通关新游戏这么快的吗?再来一局。”是个拽拽的女孩声音。 白绘子冷淡回复。 “让那个人来玩,你太菜了,手下败将,和你玩太无聊了。” 这个菜菜子水平太烂了,白绘子吊打无压力。只有那个人pk时,白绘子才对打得酣畅淋漓。 “我不菜!!!!!!!!”对面的人抓狂尖叫。 白绘子嫌弃她吵,调低音量,“听你的声音,你还没成年吧,我要再开一局,让那个人建个新号进游戏。” “不要,他很忙的,没空玩。” “那就拜拜,我可没空哄小孩。”白绘子可没心思敷衍她。 “别别别,我去喊他来。” 对面传来啪嗒哒的奔跑声,还有几句含糊不清的人语。 没过两分钟,白绘子听见对面低沉悦耳的男人声音,“好吧,我来。” 白绘子顺口问了一句,“你是她的哥哥?” 对面的人被她问得一怔,随而轻笑,“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养父。” 养父? 可他的声音很年轻。 那人很快建了号,ID是-讨厌猴子。 ID也怪怪的,还好水平超凡,和白绘子配合无间,很快就顺利通关。 他游戏中基本不说话,只有菜菜子聒噪得像只麻雀。 结束后,菜菜子约她明天继续来一盘。 白绘子断然拒绝了,“不要。” “为什么?!我已经让大人加入游戏了!” 大人?这是对养父的称呼吗?怪怪的。 “我明天要去,要去参加一场相亲。”白绘子的声音低落下来,任谁都能听出她的痛苦和抗拒。 “你不想去吗?你多大年纪啊?我帮你啊。只要你一直陪我打游戏,我可以帮你解决相亲对象。” 菜菜子不以为意,声音还很稚嫩,却把取人性命说得毫不费力。 “不可以。因为那是哥哥的命令,不可以拒绝。”白绘子眼神黯然,指甲嵌入柔软的手心,游戏柄的一角因为她的大力被掰下来一小块碎屑。 “那就把你哥哥也解决掉。” “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就敢大放厥词。”白绘子只当她吹牛,嘲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菜菜子恼羞成怒,“我的大人很厉害!他可以做到!” 她口中的大人只是轻笑,不置一词。 看菜菜子发疯,要说出些什么紧要的,他才轻声制止,“好了,菜菜子。” “好吧,大人。”菜菜子不敢多说了,语气里暗含恭敬。 白绘子直接退出游戏,望着地上一大堆包装精致的礼盒发呆。 里面是漂亮的裙子,鞋子,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她的哥哥禅院直哉还是那么恶趣味,按照自己的心意把她打扮成洋娃娃,成为他的傀儡,满足他过度的控制欲。 明天就禁闭结束了,白绘子又要去参加相亲,被她的哥哥禅院直哉押着,去应付恶心的目光和审视。 白绘子望着自己摊开的手心,上面遍布着月牙状的鲜红渗血的指甲印, “我也想解决掉他,亲手解决他。” 安静的屋里只剩她这句轻轻的呢喃。 相亲 大大的透明落地窗前。 金发的男人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冲她勾勾手指,像逗小狗一样,“过来啊,走近点,白绘子。” 白绘子低眉顺眼地过去,被他拉着坐在沙发上。 “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母亲可一直拜托我帮你介绍相亲对象,她也很怕禅院家随便把你拍卖了呢。”禅院直哉拨弄着白绘子身上黑色长裙的流苏缀饰,不满意地拧着眉头,“我给你送了一堆衣服,你挑了件最长的。” 长裙盖住膝盖,只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 “哥哥不是喜欢黑色吗?我才特地选了这件。”白绘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禅院直哉挑挑眉,“是吗?你心里还有哥哥吗?我以为你现在进了高专攀上六眼,已经不把哥哥放在眼里了。” 他一指轻轻挑起白绘子低垂的下巴,漫不经心地问,“你傍上六眼了吗?怎么我掌握的情报是,五条悟出任务都躲着你呢。” 白绘子攥紧手下的裙子,手指发白,“家主安排我接近六眼,虽然现在还没进展,但我会努力的。” “但我还是想念你以前做我的小狗,在我身边摇尾乞怜的可怜样。五条悟这个任务失败的话,你就和家主坦白承认,乖乖回到我的身边,知道吗?”禅院直哉拍拍她的脸蛋。 “好。” “那今天的相亲?”白绘子拉住起身的禅院直哉的衣角。 “我会听话的,相亲就取消,好吗?” 她习惯性地抓住禅院直哉的手,把冰凉的脸蛋沁入他的掌心,轻轻磨蹭,像以前一样讨好他。 禅院直哉不为所动,“做错事就要受惩罚。你不是最讨厌相亲吗?我特意为你安排的。”说完扯出宽大的袖口,拉开拉门进入隔壁房间。 榻榻米上坐着身着华丽袈裟的男人,眉目修长,慢条斯理地啜饮茶水。 “你妹妹?” “嗯。”禅院直哉施施然盘腿坐下。 “我竟不知道你这么恶趣味,要隔着门偷听妹妹的相亲。” “她最怕相亲了,最近不听话,是时候敲打敲打她。” “五条悟已经察觉到咒术高层和我有合作了,传递讯息要更谨慎点了。” 禅院直哉咬牙,“该死的六眼。” 他突然想起什么,指指门帐那边端坐的白绘子,“对了,夏油你和五条悟不是挚友吗?你知道五条悟的口味吧,他会看上我这个妹妹吗?” 青白透绿的茶杯里热气袅袅,模糊了夏油杰的神色。 “看来你们禅院家两边讨好,留了后棋。我和他,你们都不得罪。” 禅院直哉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五条悟那么强,禅院家当然要两手准备。” 夏油杰欣赏他的坦诚,轻笑,“以我的了解,应该看不上你的妹妹。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你的妹妹被最强抢走。” 禅院直哉冷笑,“我会在意一只宠物小狗吗?” 三十多岁的宫野先生现身,殷勤地伸手,“是白绘子小姐吗?果然很漂亮啊。” 白绘子礼貌性地握手,几秒便迅速抽回手。 看出白绘子的冷淡和不情愿,宫野先生也不着急,浸淫酒色的浑浊眼睛上下打量白绘子。 “其实我前几年见过白绘子小姐的,就在禅院家的家族庆典上,真是一见钟情啊。” 白绘子不为所动。 宫野先生又整整领结,拿腔作调,开始滔滔不绝地细数自己财产丰厚,为盘星教缴纳多么惊人的会费。 白绘子面无表情,好像在神游天外。 宫野先生恼羞成怒,阴阳怪气道:“可惜庆典那次,白绘子小姐好像没进庆典队伍,只孤零零地坐在外围席,叫人心疼。” 白绘子终于有了反应,眼底浮上难堪。 那年苦守空房寂寞空虚的母亲和情夫私通,被侍女撞见,还是禅院直哉出手解决了侍女和情夫,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自那以后,母亲便成了禅院家的污点,白绘子则成了生父不详的野种。他们背地里嘲笑那位早逝的父亲可能带了绿帽子,用肮脏的话编排她们母女俩。 白绘子无奈投身于禅院直哉的羽翼。 禅院庆典里,禅院家的子女一列列排队入场。 而白绘子失去了正大光明进入队伍的资格,只能默默坐在后排,被闲言碎语戳着脊梁骨。 宫野先生假模假样叹息,“看来白绘子小姐看不上我啊。我还想着,娶了白绘子小姐的话,可以顺便接收白绘子的母亲呢。毕竟你母亲像坐牢一样关在禅院家,度日如年啊。” “滚。”白绘子冷淡侧过脸,像看到了肮脏的垃圾。 宫野先生哪曾被人当面骂滚,眼神阴沉,“听那情夫曾在外吹嘘,他和你母亲私会时,你就在一旁。他不仅喜欢你母亲,也很喜欢你呢。” 白绘子忍无可忍,浑身颤抖,即将失去理智掏出腰间匕首时,一道身影闪来紧紧抱住她。 宫野先生被她周身抑制不住的杀气吓到,双腿发软,狼狈地拿起包逃之夭夭。 禅院直哉握住白绘子冰凉颤抖的手,近距离感受她的狼狈。 白绘子紧紧咬住因愤怒而颤抖的唇。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白绘子忽然开口,眼神空洞,陷入记忆里。 那个男人罪有应得,和母亲调情顽笑时,下流的眼神会时不时扫过白绘子。 所以东窗事发时,白绘子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骗到无人角落一刀毙命。 温热的鲜血四溅,溅在白绘子麻木的脸上,禅院直哉那时也是抱住她安慰,“没关系的,总要有第一次的。你做得很好。” 记忆里的他握住白绘子满是鲜血的手,十指交叠紧扣,“你做得很好,白绘子,你是我最满 意的妹妹。 第一次。 听起来都觉得美妙。 禅院直哉摸着她凉凉的像绸缎一样的发,心头涌出一阵阵愉悦。 “如果不是我的庇护,你就要被禅院家逼着一次次相亲,一次次被这些恶心的男人挑剔中伤,直到被卖出最好的价钱。你最近太不听话了,我才小小的惩罚你,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有这些人出现,明白吗?” 白绘子神志混沌,一脸迷茫,呆呆地点头。 “我会听话的,哥哥。” 禅院直哉用可怖的旧事敲打白绘子后,心满意足。 白绘子也渐渐平息,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任凭禅院直哉抱着她去了隔壁。 她像一只精致华美的玩偶,软绵绵的倒在男人的怀里。 “欺负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忍心?”夏油杰轻捻白子,在棋盘山闲闲落子。 禅院直哉志得意满地抱着无比乖巧的妹妹,寸步不让地落下黑子,“这算欺负吗?宠物不听话,我作为主人,只是调教了下。” 他挠了挠白绘子的下巴,逗弄她,“白绘子,对面这位便是盘星教教主,他以前也是咒术高专的,还是五条悟的挚友呢。” “你可以向他请教下,怎么讨好五条悟。” 白绘子空散的眼神聚焦,望向对面和禅院家勾结的男人,眉眼温柔又狡猾。 “不要。”白绘子软软拒绝,又往禅院直哉的怀里钻得更深。 “哈哈哈。”禅院直哉被白绘子取悦到。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瞥一眼白绘子,乌发如云如瀑披散,柔若无骨地伏在禅院直哉的怀里,素白的手贴在禅院直哉纯黑绣满山茶花的衣襟前,簇白如新雪。 这对兄妹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奇怪。 夏油杰笑着摇摇头。 目送奇怪兄妹俩远去,夏油杰才转身上车。 一进盘星教大楼,刚才相亲时的宫野先生便毕恭毕敬地凑上前,“夏油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夏油杰接过。 那是一个缠线的轱辘。刚才故意激怒白绘子,轱辘上的绒线便吸附了白绘子逸散出的星星点点咒力。 “大人,为何吩咐我收集白绘子小姐的咒力呢?她只是计划里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吧。” “不。”夏油杰摇摇手指,“要控制禅院直哉,把他彻底绑上船,这位白绘子小姐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禅院直哉那么冷血的人,会在乎一个普通妹妹吗?” “说不定哦。”夏油杰捂着下巴思索片刻,“对了,帮我在游戏里放个咒灵。” “好的。”虽然不理解夏油大人的用意,但宫野谨遵吩咐。 “要乖乖的,知道吗?”禅院直哉额头对额头,贴贴白绘子后才放开她,“去吧。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白绘子乖乖下车。 黑色车子汇入黑暗,消失在视线里。 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箭镞,白绘子叹气。 本来还想趁机将箭镞粘在禅院直哉的身上,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禅院直哉太敏锐了。 实力差太多了吗?白绘子有些沮丧。 还没到时候,再忍忍吧。 白绘子转身往高专走,却蓦地发现两个人影立于昏暗路灯下,她浑身僵硬的呆立。 他们似乎旁观了全程,默不作声地与她遥遥相对。 为什么?为什么五条悟和乙骨在这里? 拿捏 遥遥相望,三人间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还是五条悟挥挥手冲白绘子打招呼,打破僵硬的气氛,“嗨。” 白绘子浅笑着,神态自若地往他们那走,“老师和乙骨出任务回来了吗?” “对啊,乙骨怕错过你出禁闭的第一天,加班加点把任务完成了,专门赶回来见你。”五条悟调笑,眼神饶有深意地落在乙骨身上。 乙骨回过神,慌张摇头,“不是的,不是······” 笨蛋,五条悟是在试探你啊,反应这么明显干嘛。 白绘子内心暗暗吐槽,笑容不变,帮乙骨打圆场,“我想起来了,今晚是游戏本截止的注册时间,我托乙骨帮我带游戏本,还特意叮嘱他早点赶回来。” “谢谢啊,乙骨。” 乙骨反应了一会才愣愣地点头附和。 “好吧,我还以为我可爱的学生们间有些纯纯的暗恋呢,好期待少年间美好的感情啊。” 五条悟伸伸懒腰,夸张地感叹,露出一脸可惜的模样。 乙骨的脸微红,眼神情不自禁飘落在白绘子身上。 白绘子不着痕迹地往前走,拉开和乙骨的距离,赶上五条悟的步伐,“老师,下次任务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还是不死心。 为什么要避她如蛇蝎呢? 五条悟都无奈于她的执着,一边懒洋洋地大步上台阶,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她,“上次说过了,等你再训练训练,接些基础任务先练练手。” 基础任务就意味着小打小闹,也就是五条悟根本不会参与的任务。 白绘子思索片刻后下定决心,右手捏上左手臂,硬生生折断左边小臂,她忍痛咬住牙,努力不哼出声。 三个人沿着石阶上山回高专。 “可是,”白绘子突然停下脚步,落寞地垂下头,“禅院家等不及了。” “嗯?”五条悟惊诧回头,站在高几阶的石阶上俯视着白绘子。 “刚刚车上就是我的哥哥禅院直哉,他代表禅院家来问我在学校的情况。” “只有我一直没有和老师出过任务,没有得到老师认可,哥哥很生气,还说要惩罚我。” “老师,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呢?” 白绘子主动提起刚才车上的男人,眼里带着执拗,似乎要五条悟一定给个回答。 听到是哥哥,乙骨情不自禁地松口气。 五条悟却轻笑一声,带着戏谑,“惩罚你?怎么惩罚?” 五条悟的六眼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车窗里的兄妹俩,禅院直哉贴着她额头时,那奇怪的亲密。 “老师不信吗?”白绘子歪歪头,一脸受伤。 乙骨在一旁眼神担忧,为白绘子说话,“五条老师,要不······”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轻巧地走下几个台阶,他身量极高,靠近时身影笼罩住白绘子,带点微妙的压迫感。 随手敲了白绘子脑袋一个板栗,“别瞎想,有机会的话会带你出任务的。” 有机会?恐怕遥遥无期吧。 白绘子抬起脸望他,被黑色眼罩遮住的眉眼,只有线条凌厉的下颌,和薄薄的无情的唇。 “老师不信吗?”白绘子又重复问了一遍。 她努力抬起左手臂,刚刚被捏断的小臂无力地垂落。 “白绘子!”乙骨箭步跨下台阶,急着来查看白绘子的伤势。 五条悟则冷眼旁观。 白绘子任凭乙骨握住她的手臂,注意力却全放在五条悟身上。 “这次哥哥让我断了手,下次,我也不知道会断哪里。”白绘子轻启着唇,声音轻飘飘的。 她的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分明是痛极了。 眼睛却不错分毫地紧紧盯着五条悟。 “厉害。”五条悟拍鼓掌,感叹道,“禅院家的人果然厉害。” 乙骨以为五条悟在说禅院直哉厉害,着急得插话,“老师,就让白绘子出一次任务吧,让她给禅院家一个交代。” 五条悟无奈,眼前两个学生,一个天真单纯冒着傻乎乎的劲,一个心眼多心思重,竟敢狠心捏断自己的手臂来威胁他。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下次任务我只带你。”五条悟妥协。 “谢谢老师。”白绘子眼睛发亮,“我一定好好表现,努力不拖老师后腿。” “白绘子,为什么要捏断自己的手臂?”四下无人的走廊里,乙骨轻声问。 明明看她从车子上下来时,她的手臂还好好的。 白绘子并不指望这么拙劣的表演能瞒过两位天才,但他们愿意妥协,就足够了。 手臂已经被严严实实包扎好,但尖锐的闷痛感仍清晰存在。 “因为我等不及了。”白绘子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哥哥不是好人,我很怕他。你能理解吗?乙骨。如果我一直被高专排斥在外,被五条老师冷落,哥哥一定会狠狠惩罚我的。” “怎么惩罚你呢?”乙骨眼神复杂,问出了和刚才五条悟一模一样的话。 “他和你看起来很亲昵,而且你误会了,五条老师没有刻意冷落你。” 白绘子冷笑,“你也不相信我说的?亲昵?你懂什么。” 她转身作势要走。 乙骨慌张地拽住她,又怕碰到她受伤的手臂,“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白绘子。” 白绘子半推半就地任凭他拽住,两人沉默在昏暗走廊里,头顶的灯泡光芒微弱。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择手段?觉得我很有心机?”白绘子托着受伤的左臂靠近他,一步步缓缓逼近他。 乙骨紧张地贴着身后墙壁,逃避地垂下眼,“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 “我知道的。我也不想伤害自己。”白绘子右手贴上他的胸膛。 手心下是他激烈如擂鼓的心跳。 “乙骨,你的心跳得好快。”白绘子感叹。 乙骨好像被烫熟了,头顶似乎冒着烟,慌乱地捂住白绘子的手,“不要这样,白绘子。” 虽然纯情羞涩,欺负起来也很可爱,但太容易到手的没有征服感,白绘子还是想挑战五条悟那种高难度的。 她还是不诚实,骗了乙骨,她就喜欢自讨苦吃的爱情。 白绘子瞥了眼头顶昏黄的灯泡,右手偷偷背在身后,随手扔出手心箭镞,正中目标。 啪! 灯泡炸开,碎片四落。走廊陷入一片黑暗。 乙骨第一时间抱住她,为她挡住锋利的碎片。 “没事吧,白绘子。” 他的怀抱温暖又让人安心,但少了点让人沉醉流连的魔力。 白绘子温热气息附在他耳边,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缕雾气裹住他,“没事。晚安,乙骨。” 她毫不留恋地从他怀抱里出来,在他还未回过神时离去。 恐怖电影院 白绘子正在收拾行李,这次任务地点是名古屋的一家电影院。 左手臂好得差不多了,白绘子握拳使力,用劲挥了挥,不影响和五条悟出任务。 一圈圈解下绷带时,门却被刷地拉开。 白绘子错愕回头。 是面色晦暗的禅院珍希。 “有事吗?”白绘子疑惑地问。按理说这个时候禅院真希应该还在外地出任务。 禅院真希低垂着脑袋,刘海阴影盖住面孔,只有眼镜反射过幽蓝的光。 “要进来说话吗?”白绘子见她一直堵在门口,奇怪地问。 这一句好像提醒了真希,她反手拉上门。 咔哒。 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白绘子有些防备地站起身。 禅院真希一步步逼近,逼得白绘子往后退。 “我听他们说你手臂受伤了,是被禅院直哉折断的?” 白绘子被逼进角落,腰抵着尖锐的桌角。 “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好了。”白绘子想找个空钻出去,“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禅院真希一把拽住想跑的白绘子,声音发冷,“禅院直哉根本不会折断你的手,你为什么要说谎?” “还有,老师为什么突然松口带你出任务?” 白绘子的手腕被她攥的发疼,皱起眉,“不可以吗?你们都可以和老师出任务,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放开我!” 白绘子挣扎着。 禅院真希把她拽得更紧,“我一直在想你进高专的目的,你是想出任务,还是想接近五条悟?” 她的直觉很敏锐。 白绘子心里咯噔,面上装作茫然,“你在说什么啊?” “我最近才知道,禅院家一直有个秘密任务队伍,专门培养女生输送给各大家族。”禅院真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观察她的表情。 “白绘子,你是其中一个吗?” 白绘子毫不躲闪地迎上真希怀疑的目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禅院家的秘密任务难道会交给我这种边缘人吗?” 她在禅院家的确很边缘。除了禅院直哉搭理她,庇护她,其余人都排挤冷落她。印象里家主好像从未搭理过白绘子。 禅院真希有些犹豫地放开手。 白绘子揉捏着红肿的手腕,默默看禅院真希摔门而去。 “手腕怎么了?”五条悟握着方向盘,随意瞥了眼白绘子的手腕。 白绘子坐在副驾,闻言伸出手腕,一圈红肿已经发青发紫。 “没什么。”白绘子拉拉衣袖遮住手腕,心神不宁。 封闭狭小的车厢里,五条悟坐的离她那么近,近在咫尺。 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单独任务。 “我来高专,给老师造成困扰了吗?”白绘子偷瞄五条悟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 “唔······”五条悟沉吟了会,“不会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禅院家宴会上,老师只是随手一指吧,可惜我太开心了,得意忘形,才迫不及待地来了高专。” 但五条悟并不想回应那场宴会,轻描淡写地敷衍她,“别多想,你们都是我可爱的学生。” 到了目的地,五条悟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你的术式研究出来了吗?” “嗯,差不多了。” “OK,进去吧,期待你今天的表现。”五条悟率先大步走进电影院。 自从咒灵盘踞,这家电影院的影幕竟会惊悚地自己播放奇怪恐怖的影片,有大批观众离奇死亡或失踪,影院也立马被封锁。 沉重的大门吱呀打开。 悬浮的灰尘飞舞在透进来的一束束阳光里。 影院里黑漆漆一片,只有空荡荡的坐席。 “好了,现在是任务时间。你去查看环境,找出咒灵并拔除,危险关头我会出手救你,其他的要靠你独立完成。” 五条悟双手抱臂,支着长腿倚着墙。 “好。”白绘子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拿出弓箭上二楼。 电影院不大,只有上下两层,一层是观众席和大屏幕,二层是放映室工作室。 白绘子拨弄了下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放映室。” 周遭设施都年久失修,这扇木门推开时也吱呀作响。 白绘子屏住呼吸,谨慎地踏进去。 只是才踩过门线便失去意识,软绵绵倒下。里面恭候已久的人顺势抱住她,“好了,女主演到场,好戏正式开场。” 滴滴。 座位上的背包里传来手机的响声,短促的滴了两下。 是白绘子的手机。 不好! 电光火石间五条悟反应过来,身影一闪,往二楼飞跃。即将踩到二楼栏杆的一瞬间,就被大力弹了出去。 是障,专门为五条悟设下的障。 正伸手试探障时,灰扑扑的影幕突然嘈杂地响起,巨幅画面闪烁几下后变得清晰,影幕上出现一个沉睡的女孩,睡颜恬静。 下一秒,她睁开美丽的杏眼,有些茫然的黑色晶莹瞳孔,正正对上五条悟。 “小姐,小姐,快起床了,家主给您找的弓箭老师来了,快去道场吧。”侍女轻声催促她。 白绘子晕乎乎地坐起,“家主?是禅院家主吗?” “小姐你睡懵了吗?自然是禅院家主。快起来吧。”侍女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衣服,牵着她去道场。 白绘子脑袋里混混沌沌,她能依稀分辨出周遭的景物建筑都是禅院家的,但家主不是很厌恶自己吗?为什么会专门为白绘子请弓箭老师? 揣 着满腹疑惑,见到道场上身着锦绣袈裟的人,一抬眼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白绘子的疑惑散去。 是的,家主想培养自己,这便是弓箭老师。白绘子摇摇头,试图让昏沉的脑袋清醒点。 “怎么了?还没睡醒吗?”老师笑着靠近,他身上有丝丝缕缕清淡的香气,像晚风里摇曳的铃兰。 “夏油老师?”白绘子不确定地辨认他的面孔。 “嗯。”夏油杰点头,走到她身后,清淡的气息笼罩她,“来,握紧弓,我们进行今天的练习。” 修长的手贴上她的手,白绘子瑟缩了下。 夏油杰半抱着她,引领她对准远处的靶子,“来,瞄准。” 锋利的箭矢瞄准靶心,蓄满力,飞如流星疾速射出! 哇! 白绘子呕出一大口血,她面色苍白地虚弱倚在夏油杰怀里,腹部箭孔处流出汩汩鲜血。 “老师,好痛。”她痛苦□□。 夏油杰恍若未闻,抓住白绘子冰凉无力的手,重又握上弓臂,再次瞄准靶心! 颠倒梦境 “停下来!杰!”五条悟闪现在道场外围,却被一层障限制进内。 夏油杰微微低头,对着怀里的人问:“你要让他进来吗?” 白绘子痛得视野模糊,泪眼朦胧望去。 “他是谁?” “你忘了吗?是你的哥哥啊,禅院直哉。” “哥哥?哥哥可以进。”白绘子摇摇脑袋,她还依附着哥哥在禅院家里生存,不能拒绝哥哥。 限制解除。 五条悟气势汹汹过来,一把拉过白绘子。 “离我的学生远点。” 夏油杰耸耸肩,“是白绘子要贴上来,我能怎么办?” “在这个颠倒梦境里,我才是老师,而你是她的哥哥。” “你不如问问她的心意,是想要老师还是哥哥?” 夏油杰笃定地笑,冲着白绘子张开手臂,温柔诱惑她,“白绘子,来,到老师这。” 白绘子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向他靠近。 五条悟拽住她,皱眉,“白绘子,清醒点。” 白绘子怯怯地打量他的神色,“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濡湿衣衫成一大片血痕,尖俏的下巴上也沾染鲜红血迹。 “悟,都说了你现在身份是哥哥。如果你想强行冲破白绘子的梦境,那她不死也残,不要怪我哦。” 夏油杰抱着臂,在一旁闲闲补充。 白绘子仍弱弱地抬着脸,五条悟一眼便能看见她清澈的瞳孔里隐藏的畏惧。 她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一直以来都是爱慕的眷恋的,现在的眼神好陌生。 五条悟纠结片刻后松手,“没有生气,你去他那吧。” 等夏油杰揽着白绘子擦肩而过时,五条悟又不放心地叮嘱:“记得帮她包扎伤口。” “当然。”夏油杰头也不回,做了个k的手势。 寂静的室内,白绘子坐在榻榻米上,乖乖的任凭夏油杰帮她一圈圈绑上绷带。 脏污的衣服被随意团起,丢弃一旁。 白绘子目光落在那摊血迹上。 夏油杰帮她包扎好,见她发呆,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修长眉目含笑粲然,“怎么了?和老师在一起还心不在焉?” 白绘子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老师说我刚才通过了考验,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当然,禅院家给你的任务不就是这个吗?任务完成不开心吗?” “开心。不仅仅是为了任务,和老师在一起更开心。”白绘子眷恋地投入他温暖厚实的怀抱。 “只是觉得不真实,像一场梦。老师明明之前对我退避三舍,一直把我推开。” 她趴在他的胸口呢喃。 夏油杰轻笑,胸膛处因笑声震得微微起伏。 “我只是在考验你,现在你通过考验了。”夏油杰摸摸她绸缎似的发,隐隐约约明白了那天禅院直哉摸她漆黑长发的愉悦感。 “但是正式在一起,我需要白绘子的诚实。毫无保留的诚实。” 白绘子从他怀里坐起身,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夏油杰握住她软白细腻的手,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白绘子要诚实的告诉我,你对你的哥哥禅院直哉的想法。” “没有想法。”白绘子撇过头,下意识逃避这个话题。 “是吗?那我换个说法。我想和禅院直哉联合改造咒术界,我们要为了大义而奋斗······” 白绘子脸上浮出一层厌恶。 她在这个梦境里真实而坦诚,爱恨都变得明显。 夏油杰顿住,试探的问:“你不喜欢你哥哥吗?” 白绘子强忍着厌恶皱起的眉头,口是心非,“喜欢。”在禅院家苟且的这些年,教会了她对哥哥的无下限讨好。 有趣。 那日会面禅院直哉明明很宠爱这个妹妹,但妹妹白绘子此时眼底却深藏杀意,夏油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么冷冽又厌恶的恨意。 夏油杰心里暗叹,面上却露出心疼的模样,“白绘子,不要掩藏你真实的心意。诚实的告诉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就······”夏油杰握着她的手做了个凌厉斩下的姿势。 “真的吗?”白绘子被蛊惑,眼睛亮起。 “当然。他做了什么吗?你这么想杀他。” 白绘子脸色挣扎,捂着脑袋喊疼,额上沁出冷汗。 “我不想说。” 夏油杰怕她挣脱梦境,见机抱住她,轻声细语安慰,“没关系,你不想回答我便不问了。” “你等会就去找你哥哥,我教你怎么做。” 他抱着白绘子,像握上了一把趁手的匕首。 笃笃。 白绘子轻敲着门。 拉门被拉开,五条悟侧身让她进来。 他还在斟酌怎么打破这个颠倒梦境,但四下查看后,发现如果不能唤醒白绘子,任一方式强行破镜都会伤害反噬她。 “哥哥。”白绘子小声喊了声,被汗濡湿的手心里藏着箭镞,冰冷的箭镞已经被她捂得温热。 -你进去后,想方设法让你哥哥放下防备,趁他不注意将这枚箭镞镶进他的身体,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你的术式很有趣,身体被插入箭镞后,便会咒力外泄,转移到你身上。他那么强,你不渴望拥有他的咒力吗? -去吧。我会暗中保护你,不要怕。 夏油杰低沉的诱惑像恶魔的呓语,引诱着白绘子来一场暗杀。 “怎么了?” 自从进了梦境,她便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满身畏惧讨好之意。 想起白绘子毫不犹豫投入夏油杰怀抱时,那毫无遮掩的渴慕。 原来这个梦境会放大她的情感吗? 五条悟暗中思忖。 白绘子紧张地坐下,左顾右盼,“哥哥,我想喝酒,你可以帮我倒一杯吗?” 这么晚的深夜里,来他屋里喝酒? 五条悟面色不动,拿了柜子上的清酒倒给她一杯,长指抵着薄薄的白瓷杯递给她。 白绘子没有接,小声问:“哥哥不喝吗?” “我不碰酒。” “可是哥哥不是很喜欢喝酒吗?”白绘子疑惑地歪歪头,这和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哥哥以前经常让我陪着喝酒,还说要练出我的酒量。” “我不想喝,哥哥还逼着我喝。”白绘子不高兴地嘟囔。 五条悟按在酒瓶上的手一顿。 “好,我陪你喝。” 颠倒梦境2 正是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时。 麻叶纹组子窗边,有皎洁月光清灵洒落。 白绘子就坐于窗边,自顾捧着酒杯啜饮,偶尔盯着夜幕上弦月,神思不属的样子。 颠倒梦境的术式,是以她的梦境来作基准运行的。 不,或者是她的记忆。 “在高专过得开心吗?”五条悟打破沉默。 空气里凝滞的分子仿佛都重新流动起来。 白绘子回过神来。 “开心。” 这句是真心实意的。 “在高专,真希和你亲近吗?”五条悟想起来的路上时,白绘子手腕上那圈伤痕。 “真希姐怎么会亲近我?”白绘子满脸狐疑,“哥哥你忘了吗,你不允许我和真希姐走得近的。” “是吗?” 今天的哥哥很奇怪,但不能浪费时间了。 白绘子捏紧手里的箭镞,“哥哥,我们来玩以前的游戏好吗?” 提及游戏时,她隐隐吞吐,声音小小的又黏糊糊的。 杰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五条悟心里轻叹,面上却无有不可,“好啊,来玩啊。” 白绘子起身,拉过他的手腕,“走啊哥哥。” 五条悟任凭她拽着走。 这里的每一寸景物都依据白绘子的心意幻化,走了几步,眼前的景便扭曲变化,空间颤动后变成了一排排高大的衣柜。 到处都是女儿家的衣服饰品,华美的和服四处可见,凌乱拥挤地堆叠。 “来。”白绘子雪白的手拎起一件艳红色金丝振袖的,“这件好看吗?” 说着,白绘子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外衫,“好看吗?哥哥。” 对面有一处大大的落地镜,她拽着五条悟到镜子前。 镜子里五条悟的神情冷淡。 白绘子不解地转头,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脸,“你不喜欢吗?这些都是哥哥亲自为我选的。” “哥哥说过,我是哥哥最好看的娃娃。” 娃娃? 五条悟几不可见地皱眉。 白绘子以为他生气了,又在衣服堆里翻找,“那我再找件更好看的吧。” 她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披上各色华美织锦,在他面前飞舞。 五条悟捂着额头叹气,“搞什么?真是不明白啊。“ 下一秒长臂一伸,随手扯了一件裹住忙活的白绘子,“够了,不用再试了。” 斑斓的披衫把白绘子团团裹住,她站立不稳,踉跄着倒进五条悟的怀里。 一抬头便能看到五条悟的喉结,随着说话微微滑动。 “哥哥不喜欢吗?”白绘子猛地失去试衣服时欢快的劲,语气低落下来。 长袖低垂,箭镞滑落进她的手心。 她温顺地倚在他的怀里,下一秒手高高扬起! 那就去死吧! 箭镞的一点银光闪过,五条悟反应迅速地避开,眼罩却被箭镞勾住,掉落在地。 白绘子刚想再挥手攻击时,五条悟抬起眼睛。 冰蓝的眼睛像宝石浸透在坚冰里,清澈又森然,瑰丽又奇异。 永远不会被错认的六眼,却出现在眼前哥哥禅院直哉的脸上。 怎么会? 箭镞啪地坠落。 白绘子捂着混乱的脑袋,推开五条悟,跌跌撞撞地出门。 “啊,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六眼即五条悟。”门外守候的夏油杰摇摇头,“独一无二的六眼啊。” 一个利落的手刀,白绘子软软倒下。 “又要重新编织梦境了。”夏油杰叹口气。 “小姐,小姐快醒醒。”侍女急切地催促着。 白绘子朦朦胧胧醒来。 侍女一边帮她换上衣裳,一遍语速飞快地叮嘱她,“今天是六眼来禅院家宴会的日子,小姐快些进去吧,就剩您了。” 白绘子被搀着汇合入一排排女生里。 都是禅院家容貌姣好的女孩子,更多是分支旁支的女孩,都眸里暗含期冀地盯着榻上的男人。 是了,为讨好六眼,她们像橱窗里包装精美的货品一样,期待着这位最强的男人赏光。 白绘子呆呆地站在女生堆里。 鼻间香风阵阵,耳边是少女怀春的窃窃私语。 有侍从拉长嗓子高喊,“禅院家主到!” 身着绮丽袈裟的男人在一众拥护下,步履款款地进来。 走到白绘子面前时,他顿住脚步,附在她耳边提醒:“白绘子,还记得我昨天交给你的任务吗?” 任务,杀六眼吗? 白绘子愣愣点头。 夏油杰皱起眉,嫌弃地想,第二次梦境多少有点粗制滥造了。这个白绘子远远不如第一次梦里意识清明了。 算了,将就用吧。 他从容地落座,对着一旁警惕的五条悟,“悟,期待吗?又是一场好戏开场。” 五条悟拧起眉,他扔掉了眼罩,冰蓝的眼睛锐利,“你又要搞什么?杰。” 夏油杰不回答,只拍拍手,乐师们整齐地停下奏乐,来往的侍仆们都像影子一样退回角落。 偌大的宴厅陷入诡异的安静,针落可闻。 “好了,白绘子,今天我们尊贵的客人到场,展示下你精心准备的表演吧。” 白绘子应声出列。 有仆人搬来箭靶,又呈上来弓箭和箭羽。 这一招在进入梦境时的道场上,不是已经使过了吗? 让白绘子受伤,逼他进入梦境。 五条悟沉下眼。 “好了,射箭吧,让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观赏下你的表演。” 夏油杰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白绘子听命,摆出站姿,拉开弓,对准靶心。 一箭疾射而出,稳稳正中靶心,纯白箭羽铮铮地晃了两下时,第二箭又疾驰而出,直直劈开第一箭。 众人屏息等待第三箭时,白绘子翻身一转,箭头掉转直指高榻上的五条悟。 五条悟早有所料,面色不动。 “怎么样?被可爱的学生箭头所指的感觉如何?”夏油杰一手支颐,饶有趣味地望着这针锋相对的一幕。 五条悟眼神冰冷,站起身,逼近白绘子。 白绘子像麻木的人偶娃娃一样,随着他的移动调整弓箭,锐利的箭头始终对准他。 “我给她设置的攻击距离是十步以内。悟,你再走近,可爱的学生真的要射箭了哦。” “那就试试吧。”五条悟嚣张地扔下一句,飞身跃起,张开手想抢夺走白绘子手里弓箭。 白绘子瞳孔黑沉沉,手一松,箭羽飞驰射去! 而五条悟早已逼近,稳稳握住她射出的箭。 哇! 白绘子吐出一汪血,血溅在五条悟惊愕的脸上。 坠入陷阱 “悟,你这个样子真有趣。”夏油杰抚掌赞叹,又高声喊:“白绘子,表演不要停。” 白绘子擦擦嘴角血迹,她左肩处莫名多出箭孔,血流不止。 她往后急退拉开距离,重又摆正姿势。 一点寒芒瞄准,蓄势待发。 没等五条悟再逼近,利箭急发! 箭破空而来,划破空气。 五条悟浮在半空犹豫几秒,还是选择侧身躲开。 箭失去目标垂然落地的那一秒,白绘子右肩又绽出伤口,箭孔处的血蜿蜒而下。 周遭的人像封印的泥塑呆立,无表情无声息。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白绘子两肩伤口处血垂坠着低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夏油杰像是看客高坐在榻上,怡然自得,“悟,还有最后一箭,你还要躲吗?再躲的话,她可能承受不住最后一箭了。” 如果他躲开哪怕拦截住箭,箭的攻势都会反噬到白绘子身上。 五条悟眼神冰冷。 对面的白绘子好像失去了神智的傀儡,只会麻木听从夏油杰的命令攻击。 明明伤口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却还僵硬地死死握着弓。 她会死在这个梦境吗? 五条悟从半空缓缓落下,掀起的衣角垂落。 这是白绘子的梦境,注定了五条悟的束手束脚,甚至不能用术式攻击,怕反噬到白绘子。 气氛陷入僵持。 血的滴答声兀自回响。 “好了,不要浪费彼此时间。白绘子,拉弓。” 白绘子挣扎着握弓,只是左右两肩的伤势过重,她的手抖索无力,费力半晌,连弓都拉不开。 夏油杰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好吧,体谅你的伤势,我来帮你一把。” 他起身,优雅走下看台,走到白绘子的背后,握住她无力颤抖的手。 “来,瞄准。” 箭尖指准五条悟,看到五条悟冰寒刺骨的杀戮眼神,夏油杰忍不住惊叹:“悟,真应该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充满杀意的眼神。” 美得让人战栗。 夏油杰低笑着帮白绘子拉满弓,“好了,最后一箭。” 只要把白绘子能泄散咒力的箭镞,狠狠迸入五条悟的身体,那么他的胜算会大很多。 是的,最后一箭。 白绘子无机质的深黑瞳孔闪过一丝亮光。 咻!箭凌厉破空而出。 夏油杰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时,怀里的人却诡异呢喃一声,“有趣吗?” 噗哧! 被藏在袖口的箭镞,狠狠插入身后男人的腹部。 白绘子转过身,手上沾满他的温热的血,迎上夏油杰难以置信的目光,“有趣吗?我的梦境有趣吗?” “如此愚弄我,有让您满意吗?” 夏油杰捂住伤口退后几步,笑出声,“很有趣,很满意。” 又望了眼躲过破空一箭,正飞身赶来的五条悟,夏油杰躲开白绘子又一凌厉的一击,把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当然,你在禅院直哉面前装乖顺的表演更有趣。如果你想杀禅院直哉,你应该和我联手。” 撂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拉拢,夏油杰一挥宽袖,隐没在扭曲空间里。 “怎么样?”五条悟扶住虚弱的白绘子。 “没什么。”白绘子摇摇头,梦境里受的伤不作准,她身上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倒是她给了夏油杰那一击,是实打实的伤到了他。 “你什么时候恢复清醒的?”五条悟横抱起她,一个术式炸开地板往下坠。 崩塌的屋宇,碎裂的地板都在往上升,只有他们以惊人的速度下坠。 他还没戴上眼罩,冰蓝色的眼睛美得无与伦比,叫人心醉神迷。 “看见老师六眼的那一刻,就清醒了。只是不甘心被他愚弄利用,想找机会反击才顺着他又演了一场戏。” “好吧,杰居然栽在你手里。”五条悟摇摇头感叹。 再轻巧落地时,他们已经回到昏暗的电影院。 白绘子翻出手机,好奇地问:“老师,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嗯,完成了,这家影院潜伏的咒灵擅长颠倒梦境,把观众拉进梦里残害。只是杰先一步吸收了咒灵,掌握了颠倒梦境这一招。” 五条悟边解释边重新扎紧眼罩。 好可惜,美丽的六眼被掩藏。 白绘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老师为什么还喊他杰啊,他已经叛逃了吧,为什么喊得那么亲近呢?” 五条悟眼神一暗,敲了敲她的脑袋,“一时没改过来罢了,走吧。” 咒术高专,高层会议室。 又应付了一场无聊的老头子们唇枪舌剑的会议,口水仗听得五条悟直打哈欠。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伸伸懒腰,冲着脸色铁青的老头子们挥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身后有老头恨得咬牙切齿:“你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五条悟掏掏耳朵,把嗡嗡的像苍蝇一样的烦人声远远抛在耳后。 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远去。 脚步一转,五条悟往高专的私密文件储藏室去。 拿下柜子上的文件夹,翻到禅院白绘子那一张资料。 一张薄薄的纸写满了禅院白绘子的生平,入学高专前,学校都会对学生进行详细的资料调查和存档。 母:禅院明知子,无咒力,20xx年联姻失败后脱离禅院家,嫁与普通商人。 次年诞下一女,取名白绘子,同年十月父意外身死。 20xx年,五岁的白绘子觉醒咒力,被禅院家接纳并培养,其母也随同照料。 20xx年,据传其母明知子与情人有染,引起风波,后禅院直哉接家主命令彻查,证实系流言。 20xx年,白绘子入高专。 资料的右上角还贴着白绘子进高专时拍的证件照。 小小的二寸照片里,女孩笑得清浅动人,还对着镜头比了个v。 再往后翻,有一页添补材料里放了一张五岁的白绘子刚进禅院家的照片。 巴掌大的脸蛋上,眼睛大得吓人,黑沉沉的无机质瞳孔里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厌世。 “好吧,问题学生。”五条悟叹口气,把文件塞回原位。 “白绘子。”乙骨在后面唤道。 前面抱着弓慢悠悠走着的女孩回头,漂亮的脸上漾出恬然生动的笑意,金灿灿的阳光温柔洒落,照亮她晶亮的瞳仁。 “白绘子,你心情很好吗?”乙骨走近帮她抱住弓。 “和老师出任务,当然开心啊。五条悟老师给我任务打分A哦。” “真好。”乙骨真心实意地祝贺她,又忍不住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训练室练习呢?” “抱歉啊,乙骨,我这段时间在自己研究术式,就不去训练室了。” “好吧。”乙骨有点失落,“那白绘子遇到问题的话,可以找我,我说不定能帮帮你。” “好啊。”白绘子轻快地答应。 藏在长袖里的手却忍不住狠狠挠了两下,尖锐的指甲划破红红的凸起处,又痛又痒。 问你什么呢? 明明就凭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特级。 白绘子仔细审视着乙骨单纯的侧脸,目光冷淡。 你这种天才怎么会懂那种吞食异物的恶心感? 你又知道我为了变强付出了什么? 到了宿舍,乙骨踌躇地问,“白绘子,我这两天出任务。花火大会那天我回来,到时候可以邀请你去玩吗?” “看情况吧,万一你赶不回来呢。” 乙骨以为白绘子答应了,单纯灿烂的笑容绽开,“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好啊。”白绘子漫不经心地点头。 贪心,生疑,祸端 痒。 好痒。 拉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屋里,白绘子站在镜子前,解下脖颈处的扣子。 轻薄的衣服滑落,身上突兀地布满了红疹。 这些奇怪凸起是身体对异物的抗拒,是对她擅自吞食咒灵的惩罚。 她的身体,还不可以容纳咒灵。 白绘子面色委顿地瘫倒在镜子前。 夏油杰骗了她。 “不热吗?穿这么多?”禅院真希路过的时候,顺口问了句。 大夏天里突然穿起长袖长裤,甚至穿了高领的上衣,难免让人奇怪。 “不热,最近着凉了,怕冷。”白绘子不舒服地咳嗽两声。 “我要去买花火大会上穿的浴衣,你去吗?”禅院真希心不甘情不愿地问她。 上次他们电影院任务回来后,五条悟老师就私下找禅院真希,问白绘子手腕上的伤痕怎么回事,小小地敲打了她几句。 搞什么嘛? 我禅院真希怎么变成欺负弱小的坏蛋了! 禅院真希拧着眉头,按照熊猫的建议,迈出修复姐妹俩关系的第一步。 但禅院真希实在不擅长姐妹情深的戏码,问出这一句,已经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谢谢真希姐,但浴衣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绘子浅笑拒绝,看着头顶的烈日,像抵挡不住灿烂的阳光,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这是一上午以来,她不知道多少次眯起眼睛,像是畏惧阳光。 禅院真希默默看在眼里。 “OK,那拜拜。”禅院真希如释重负似的,拉着冲她挤眉弄眼使眼色的熊猫,哧溜地跑出操场。 熊猫不满意地碎碎念:“真希,你应该再问问白绘子,要不要帮她准备把漂亮的团扇。” 禅院真希不耐烦地甩着高马尾,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啊呀,知道了,知道了,熊猫你好啰嗦。” 熊猫操碎了心,“真希,你应该,啊,五条老师。” 真希也顿住脚步。 墙角阴影处正是支立着长腿的五条悟。 五条悟拽着眼罩玩,大方地打招呼:“嗨。” “老师为什么躲在这里啊?”禅院真希和熊猫黑线。 “当然是看你们有没有好好练习,有没有偷懒。”五条悟打发他们,“快去吧,不是要买衣服吗?” 等白绘子转弯路过时,五条悟懒洋洋地伸手拦住她:“训练得还好吗?” 背着弓箭的白绘子站住,“还可以。” 五条悟站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像是审判。 “我好像闻到了很奇怪的气息。” “什么气息?”白绘子疑惑,无辜的抬起脸。 空气流动变得缓慢,每一秒都显得难熬。 白绘子甚至不敢眨眼。 “没什么。”半晌,五条悟拍拍她的肩膀,像是才发现她穿了这么多,“不热吗?” 明明天气很闷热。 白绘子又捂着嘴,闷闷地咳嗽两声,“着凉了。” “好吧,注意身体。”五条悟又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上次电影院之后,夏油杰有找过你吗?你伤了他,我怕他有意接近你。” “没有啊,我一直在宿舍。有天元大人的障,夏油杰也进不了高专吧。” “好,那个人是疯子,有很危险的想法,我怕他给你灌输些什么思想。” 白绘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普普通通四级术师,有什么可接近的呢?” 等白绘子颔首离去时,五条悟靠在墙角注视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段日子里,白绘子的确呆在宿舍没有出门,没有接近夏油杰的机会。 但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杰的气息呢? “你骗我!” 回到宿舍的白绘子立马打开游戏,愤恨地控诉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顶着“菜菜子”的id,不急不躁地操控手里的小人打怪,“我骗你什么了?你的确拥有吞噬咒灵的天赋,你看,你不是完完整整地吞下去了吗。可能出现的排异反应我也和你讲过。” “是你太贪心了,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不后悔,要学会吞噬咒灵的术法。” 白绘子哑口无言。 夏油杰的目的并不是驳斥她,转而用更温柔的嗓音诱惑她。 “只要学会这一招,你就能变得更强,用体内吸收的咒灵来突破,早日成为一级咒术师。” “你练箭时也发现了吧,你射出的箭要消耗大量的咒力,没有充足的咒力,你对战时毫无胜算。” 白绘子冷笑,“可是我现在满身红疹,害怕见光,天天捂着闭门不出,五条悟已经生疑了,我今天忍着阳光去了操场训练,并没有打消他的疑虑。” “这么热的天,长袖长裤捂着,用不着几天,我就会被赶出高专。” 对面的夏油杰低笑,“找机会出来吧,我帮你解决这些排异反应。” 他操纵着小人打怪,又爆开一个宝箱,金灿灿的宝箱升起一团黑色雾气,昭示着不详的气息。 “白绘子,这个咒灵排异反应小,很适合现在的你,要吞下去吗?” 白绘子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把我当傻子吗?骗我一次还不够。” 她啪地退出游戏,小人变灰。 “啊,耐心真差。”夏油杰摇摇头,一旁也在打游戏的菜菜子疑惑地转过头,“夏油大人,谁的耐心差啊?” 她哒哒跑过来看手机,看见灰色小人,抓狂尖叫:“啊啊啊啊,夏油大人,你把她气得拉黑你了!我还有好多游戏准备和她一起通关呢!” 菜菜子拽着夏油杰拼命摇晃。 夏油杰被她摇得来回晃荡,头晕得求饶,“菜菜子,冷静点,她马上就会放你出来的。” 滴滴。 手机进入一条新信息。 游戏里的人又接触拉黑,发来一句--花火大会碰面。 “她和夏油大人约了碰面吗?夏油大人,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要偷偷去约会吗?” 菜菜子叉腰,脸气得鼓鼓。 夏油杰抽过手机,敲了她一个板栗,“别瞎猜,是正事。” 白绘子扔出手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颠倒梦境里,她趁夏油杰不备,将箭镞插入他腹中伤了他。 箭镞术式是让对方咒力外泄,部分咒力转移到她身上。 是的,夏油杰的确有部分咒力被她吸收了,可惜夏油擅长吞食咒灵,这些许咒力唤醒了她对咒灵的渴望。 当夏油杰第一次在游戏里蛊惑白绘子,让她吞下第一个咒灵起,她就不对劲了。 她好像在渐渐烂掉。 白绘子又气又急地抓挠着身上发痒的红疹,直到满身抓痕血丝才平静下来。 不可以自乱阵脚。 白绘子安慰自己,一遍遍说服自己冷静。 花火大会还有三天才到来,身上的排异反应瞒不了五条悟,他会先一步试探她。 白绘子对着镜子查看。 它们正在越涨越大,已经不算红疹了,鼓起泡后狰狞又显眼。 素白的手攥紧尖锐的刀,白绘子咬住裙摆,下手利落地将鲜红的水泡一个个挑破。 脏污的血水缓缓留下,直到满身血污。 “不要认输,白绘子。”白绘子嘴唇发白地靠在镜子上,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睛。 擦掉额头渗出的细细密密的冷汗,白绘子拿起箭镞,银光一闪,箭镞狠狠插进自己腹中! 哇! 白绘子狼狈地吐出血,地上血污里还有一团漆黑的未吸收的咒灵球。 夏油杰应该没想到吧,箭镞伤害白绘子自己,也会造成咒力外泄,她可以吐出咒灵。 虽然,虽然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咒力急剧外泄着,它们似乎不舍得离开主人,一直依依不舍地在白绘子身旁转圈,又无奈地四散。 白绘子将所剩无几的咒力都用在恢复伤口上,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很快,皮肤重新变得雪白透净。 但白绘子现在和普通人没区别了,她身上的咒力几乎消耗殆尽,腹部的伤口却无法愈合,在缓慢地渗出血。 滴滴! 是白绘子给五条悟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白绘子眼睛亮起,虚弱地捂着腹部,手忙脚乱地趴在地上捡起手机。 是高专群里有了新消息。 五条悟在群里号召去泡温泉,旁人纷纷响应。 他还专门艾特了白绘子,“白绘子,来泡温泉吧,泡个舒服的热乎乎的温泉,百病全消!” 白绘子眼神黯淡,捂着伤口笑出眼泪。 老师,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啊? 就这么迫不及待探查我的身体吗? 冷冷地擦干眼角的泪,白绘子在群里发出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好呀!” 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在屏幕上重复着“好呀”。 五条悟合上手机,对着对面的禅院真希,“你确定在白绘子的身上感觉到咒灵潜伏?” “不确定,只是怀疑。我之前任务中遇见过妄图吞噬咒灵来获取力量的人,怕见光,眼睛变得脆弱,总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身上有排异反应。”禅院真希严肃地推推眼镜,“她闭门不出好久,一出门就身上捂的密不透风,也许是咒灵在她皮肤上留下了印迹。” “好吧,明天她下温泉换衣服时你试探一下。” 禅院真希脸上浮现几分犹豫,“如果发现白绘子违反规定,私自吞噬炼化咒灵,高专会有什么惩处吗?” 五条悟转着手机,“只是怀疑嘛,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老师,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表妹,但是私下解决吗?先不要上报高层。她那么努力训练,也许只是贪图力量,一时鬼迷心窍。” 五条悟惊讶地挑起眉,“原来你很关心这个妹妹啊,干嘛平时凶巴巴的?” 禅院真希轻哼一声,不自在地撇过脸,“她总是这样,喜欢走邪门歪道。我习惯了。” 如果捅到高层,那群尸位素餐冷血无情的家伙,也许会毫不犹豫地诛杀白绘子。 咣! 换洗室的门被拉开,白绘子穿着简单的纯白浴衣进来。 热气缭绕的换洗室里,莲蓬头的水流声冲刷着瓷砖地面。 禅院真希目光如炬,盯着白绘子拧开水龙头。 “怎么了?真希姐。”白绘子对她鹰隼一样锐利的扫视有些不解,自然地脱下浴衣,站到热水柱里淋浴。 温热水流滚滚而下,洁白无瑕的身-体一览无余。 “没什么,你着凉好了吗?”禅院真希轻舒口气,拿起衣服准备去温泉那。 “差不多了。”白绘子的声音在雾气里闷闷的。 “好吧,我去泡温泉了,你洗完过来吧。”禅院真希可忍受不了和她洛裎相见,草草围上浴衣出去了。 “好的。” 等门关上后,白绘子才虚弱地手臂撑在滑溜溜的瓷砖墙壁上,颤抖着手撕下腹部和肤色融为一体的胶布。 没有时间休养的箭镞伤口,缓缓渗出深红的血。 温泉里还有六眼等着她。 白绘子捂着伤口,怔怔地看着血汇入水流,顺着地漏哗哗流下去。 白绘子身世的秘密 “啊,泡泡温泉真舒服啊。” 五条悟倚在池子边,享受地泡在温泉汩汩流动的水波,惬意地叹息着。 有服务员端着满是零食饮料的木盘,低垂着面孔,迈着碎步袅袅婷婷过来。 纤柔雪白的手搭在漆木色托盘上,像古木上落下的一抹轻盈初雪。 “谢谢,放边上就好。”五条悟没留意。 下一秒服务员笑声清甜,“老师不用说谢谢的啊。” 五条悟惊愕回过头,他怕水汽沾湿眼罩,还特意换了墨镜。 墨镜惊得微微下滑,漏出璀璨绮丽的六眼。 “白绘子,你怎么穿成这样?” 白绘子笑着坐在汤池边,长长的发垂落,身上还穿着服务员统一的纯黑短袖和服。 水汽氤氲里的她,乌发雪服,红唇艳丽,像雾气弥漫的山野里的精怪。 “来吓吓老师,不好玩吗?” 五条悟推推眼镜,“哈哈,下来泡泡温泉吧。” 墨镜后的六眼却逡巡着白绘子的周身。 没有任何咒灵的气息。 白绘子把长发簪起,拽着裙摆进了汤池,泡在汩汩流动的温泉水里,小心翼翼地坐在五条悟旁边。 禅院真希熊猫狗卷集中在对面的角落里闲聊打闹。 “着凉好了吗?” 真是亲切的问候啊,白绘子低垂着眼,掩盖住眼里的失望和讥讽。 “差不多了。怎么老师也来问我?小小的着凉罢了。刚才真希姐才问了我一遍。” “大家关心你嘛。” 五条悟顺手拿起水面上漂过的小皮球,指尖灵活快速地转着,纤长有力的手指被热气熏得粉红。 白绘子手指撩拨着温热的泉水,看了眼不远处吵吵闹闹的熊猫他们,“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这几个学生里,你最偏心谁呢?” “是乙骨吗?因为他是生而不凡的天才?” “没有的事!”五条悟反应夸张地双手交叉,严肃否定,“老师我对学生们可是一视同仁的,拒绝偏心。” “可是老师是天才,天才和天才之间,会惺惺相惜的吧。” “而且听到老师不偏心,我也不满意。”白绘子浅笑,被雾气沾湿的睫毛茸茸的,愈发显得杏眼圆圆的,稚气又带点妩媚。 “因为得不到老师独一无二的偏心,我会很遗憾。” 空气短暂地渐入了沉默,只有温泉水汩汩流动声。 五条悟啧啧摇头,推推墨镜,“白绘子,还好你这些话对我说,毕竟我是你们帅气的五条老师,承受得住这些爱戴啊。” “老师我,一直很受学生欢迎呢。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哈哈哈。”五条悟抱着双臂,猖狂大笑,那边听到他自恋大话的狗卷熊猫都忍不住黑线。 又一次被无视。 白绘子捂着腹部的伤口轻笑,温热的泉水冲刷着伤口,疼痛难忍。 像是自虐一样,白绘子狠狠按住胶带,用手指挠刮着痛处。 加倍的疼痛让她清醒。 “我泡好了,有些累,先回去了。”白绘子颔首点头,带着心意没有被回应的失落,径直上了岸,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鹅卵石子路上。 “啀,老师,白绘子怎么走啦?”熊猫奇怪地喊了一句。 五条悟收起脸上故意夸张的笑容,揉揉笑得发酸的脸颊,“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当老师太受欢迎也很苦恼啊。 白绘子快步进了换洗室,确定四下无人,才痛得呻因出声。 撕下被温泉水泡发的胶布,腹部的伤口愈发红肿,被封印的血又汩汩蜿蜒而下。 她太大意了,箭镞的伤她消化不了,无法愈合。 白绘子胡乱擦了把伤口处止不住的血,登录手机上的游戏,拨通语音。 “我快要死了,救我。”她开门见山。 包厢门被拉开,进来一位打扮贵气的妇人,穿着精致昂贵的和服,手里拎着小小的珍珠手袋。 白绘子眼里闪过不耐烦。 “母亲,我说了没要紧事不要找我,我在高专很忙。” 禅院明知子小心觑着女儿白绘子的脸色,落座对面,小心翼翼陪笑道:“我知道的嘛,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有急事要拜托你,耽搁不得。” 白绘子脸色冷淡,“什么事?” 禅院明知子搅着手帕,“我前段日子头晕失眠,听人推荐见了一个很有名的教主,那个教主真有两把刷子呢,一下子治好了我的毛病。” 她碎叨叨的,白绘子皱眉,“所以呢?你约我见面是为了?” 禅院明知子瑟缩一下,吞吞吐吐,“我在那碰巧认识了村西先生,你有没有空见一下啊?他有个忙想请你帮。” “村西先生?”白绘子冷笑,“又是你新找的情人吗?禅院家管你那么严,你居然还能趁着去教会的功夫见缝插针找情人?” “你疯了吗?之前闹出的事你都忘了吗?我被禅院直哉控制那么久,为什么你都不懂得心疼我?” 面对白绘子眼里满满的控诉和愤恨,禅院明知子尴尬地扭过头,眼神飘忽,“其实你哥哥直哉对你很宠爱的呀。而且你知道我寂寞的嘛,禅院家像个大牢笼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她声音哽咽,捏着帕子擦擦眼角,“白绘子你进高专逃脱禅院家了,那我呢?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苦守着,寂寞孤独死吗?从小到大,我都很疼爱你,把你当亲生的一样······” “母亲,慎言!” 眼看着她要说出最大的秘密,白绘子厉声打断她。 禅院明知子也知道自己嘴快,心虚地用帕子掩着嘴角。 当年她怀胎十月,却生下一个死婴。怕商人老公责怪,便随便从孤儿院里抱了个弃婴。 禅院明知子就像菟丝花一样,被禅院家当废物抛弃后,依附在商人丈夫身上,丈夫死了,着实过了段苦日子。 谁料白绘子又觉醒了咒术,成功进了禅院家,她又转为依附在白绘子身上。 白绘子疲惫地揉着眉心,“你情人有什么忙需要我帮?” “他在教里工作,被诬陷挪用假账,听说你和教主认识,想请你和教主说情查明真相。” “我和教主认识?”白绘子皱眉,意识到问题,“哪个教?” 禅院明知子一脸单纯,“就盘星教啊。我还把教主带来了,他就在门口,我请他进来吧。” 门外的人轻轻叩了叩,不等白绘子她们回应,便堂而皇之地进来。 白发松松垮垮地绑了辫子,脸上是古怪的缝合线,冲着白绘子展开灿烂无敌的笑容。 “嗨~” 橙蓝异瞳里隐隐闪烁着冰冷的残忍。 白绘子捂上肚子上抽痛的伤口,淡淡开口,“我来处理吧,母亲,你先回去吧。” 等禅院明知子三步一回头,不放心地离去,白绘子才掏出手机,查看白日里夏油杰发来的消息。 --找了个很奇怪的家伙去救你,大概晚上到,在此之前你不要死掉哦。 呵,白绘子啪地合上手机。 除掉宽大的外衫,一圈圈解下绷带。被血洇湿的大片深红血迹触目惊心。 “哇哦。”真人吹了个口哨,“伤势这么严重还没死。” 白绘子淡淡抬起眼,“这不是等你来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