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黑羽小姐今天毒舌了吗?》 黑羽小姐毒舌的第一天 “叮——” 是帝丹小学放学的铃声。 小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带着孩子特有的欢喜雀跃分享今天的趣事,稚嫩的童声充满元气,是这个年纪孩子独特的活力。 地上的积雪化了。冬日晌午的阳光,没有了云朵的遮挡,像一层金色的毯子铺在地上,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虽然已经入冬许久了,天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冬日的时光,漫长又祥和。 出了校门,江户川柯南走在中间,灰原哀跟在他身旁。 其他几个孩子簇拥过来,吉田步美滔滔不绝地和她的小哀倾诉她周末在公园里遇见一个新朋友的事情。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挤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两人的小秘密。 “小哀,我跟你说,我前天晚上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是吗……” “她还给了我糖果作为见面礼呢。” “不可以,陌生人的东西不可以拿。” “小哀你放心好了,步美能感受到,她也是善良的好孩子!” “……” 原来对方也是个小孩啊…… 灰原哀一边听着吉田步美描绘着她的新朋友,一边在心里想着APTX4869解药的下一步思路。 突然,心脏猛地抽动,像是感应到什么,灰原哀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脚步像是无意识地被凝冻,她停驻在原地。 紧接着,她像是窒息一般,呼吸的气息开始急促,面色一下子苍白,瞬间放大的瞳孔满是惊恐,握住书包带子的手已经有些许颤抖。 她的身体也好像一下子冰冷了,明明穿的衣服足够保暖,她却感觉自己冷得好像置身冰窟。 心脏如鼓点般震动,她似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一声从灵魂深处响起的—— “Sherry。” 让她发自内心地恐惧,让她毛骨悚然。 是他们,是组织里的人,是谁……贝尔摩德还是……琴? “小哀,你怎么了,小哀?”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吉田步美,她停下脚步,却看见灰原哀骇异的表情。 “灰原,灰原……你没事吧?灰原!”江户川柯南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掌心全是汗,因为用力扯住书包带子,她的手心布满了交错的红痕。 “灰原同学,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了?灰原?” 另外两人也察觉到了,一下子围在灰原哀身旁,把她挡得密不透风。 一瞬间,江户川柯南意识到了灰原哀奇怪的举动,他立刻环顾四周,尝试发现任何违和的地方。 但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刻,人头攒动,来来往往,学生大人们交错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一个又一个擦身而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可恶,到底是谁? 那个站在花坛旁边抽烟的带胡茬男人?眼神好像在看向这个方向…… 不是,不是他,皮鞋上有白色油漆,夹烟的手皮肤有些脱皮开裂,应该是长期触碰油漆材料导致的,兜里露出来的一角是……游乐园门票,应该是准备等孩子放学,去游乐园玩的油漆工父亲。 那是谁?是那个手里拿着报纸,坐在树荫下的老人吗…… 报纸上面的日期,好像是昨天的?为什么看昨天的报纸?是在伪装吗?不,也不是他,报纸有破损,右下的一角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老人穿的衣服有补丁,脚上的两只鞋不是同一双,很有可能是捡来的。应该只是一个拾荒老人。 还有谁,还有谁?那个戴口罩的长发女人?这样的天气,戴口罩…… “妈妈!你怎么来了,医生说你感冒了应该好好休息的!”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一路小跑冲上去,抱住了女人的大腿。 女人侧身咳嗽两声,又转过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拿起了她的书包。“妈妈不用来接我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我已经长大了!” 也不是她……所以,是谁?到底是谁? 江户川柯南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每一个人都成为了那个潜在的黑色身影,所有的声音和身影好像都被无限放大在他的世界里,像是一片无尽的阴影笼罩住他和灰原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 江户川柯南突然也感觉到喘不上气了,瞳孔瞬时放大,一股战栗感从脚底沿着神经走过他身体的每一寸,最后刺激着他的大脑,像是一股电流流过,让他不自觉地痉挛性发抖。 他感受到了—— 那道窥伺的视线像是一条毒蛇,身上布满光滑整齐的鳞片,猩红的蛇芯子从嘴里探出,快速地爬行而来,随后紧紧地缠绕在他身上,似乎下一秒就要伸出剧毒的獠牙嵌入他的咽喉。 刹那,像是察觉到危险来临的羚羊一般,他顺着直觉猛地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墙角,却是空无一人,好像从没人经过。 没有,也没有…… 不行,得先带灰原哀离开这里。 于是,在其他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江户川柯南直接拉住灰原哀的手跑开,“我带灰原哀去看一下医生,你们先回去!晚点阿笠博士家见!” “柯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圆谷光彦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喊了声名字。 想上去追,却发现他们已经挤在了人群中,从视线中消失了。 “小哀她,她不会有事吧?她刚才的表情……好可怕。”吉田步美仍看向他们跑走的方向,皱着眉,眼神满是担心。 “柯南太过分了!少年侦探团应该一起行动的!”小岛元太气汹汹地说道。 “现在追也来不及了……”圆谷光彦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 “但是,有柯南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圆谷光彦拍了拍吉田步美的肩,“我们还是先听他的话,去阿笠博士家等他们吧。” “可是……”吉田步美还是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灰原同学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步美、元太。” “好吧……” 另一边,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带着灰原哀跑太远,而是选择绕到一条较为冷清的巷子里。 小卖部的门被推开,风铃声响起,随之是急促的脚步声。 在确定外面没有其他人,店里只有那个他熟悉的老婆婆后,江户川柯南转过身。 “灰原!” “灰原!” 像是脱离的灵魂重新回来了一般,灰原哀的眼神逐渐清明。 “灰原,你先冷静,告诉我,你感受到他们了,是吗?”江户川柯南握住灰原哀的双肩,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刚跑完,他喘着气,心脏跳得极快,一下又一下,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是因为运动后身体自然的反应,更是因为大脑在释放肾上腺素,情绪高度紧张。 灰原哀深深吸了几口气,逃离了那种被人窥探的恐怖视线,她一下子松了口气,像濒死的鱼重新回到水中竭力呼吸着,脸上也有了红润。 她冷静了稍许,但开口仍带着慌乱:“是,刚才有人在看着我,不,是我们。我……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是组织里面的人。” 灰原哀说完之后,像是认命般地闭上了眼,尝试平复心情。 是谁……到底是谁? 她回忆着组织里那些人物的名字,却丝毫没有头绪。 江户川柯南明白灰原哀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他看着灰原哀的状态,意识到这一次的人物似乎更加危险。 男孩靠着冷藏柜,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他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又在头脑中捋了一遍有关黑暗组织的信息与线索。 酒名在他的大脑里环绕,曾经的事件一个又一个浮现在脑海里,他抽丝剥茧,画面一帧一帧地跳动,回忆着当初没有观察到的细节。 随后他又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记忆区里瞬间出现了几个名字和对应的身影。 他知道,他需要帮助,需要更多的信息。 片刻后,他站起身。 “江户川柯南……”灰原哀嗫喏着,很显然还没有完全走出刚才的情绪。 “灰原,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江户川……” “相信我,灰原。” 小卖部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风铃在风中轻轻晃动。 外面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橙红色的晚霞大片大片地覆盖在天际,黄昏的阳光拖出石子路上两道小小的身影。 黑羽小姐毒舌的第二天 夜晚。 黑蓝色的幕布上,一弯皎月泛着银白的光芒,照在东京这座城市上。 高楼之上,一方小小的台上,是一个身穿修身白色礼服的少年绅士。 同样是纯白的魔术帽,帽檐微微挡住面容,单片眼镜逆着光,模糊了脸庞。 极好的丝绸材质披风在空中随风掀起,少年单手放在左胸前,优雅地,从容不迫地行鞠躬礼。 “这颗深海妖瞳我就收下了。再见了,各位。” 随后在众人的尖叫下,少年嘴角微微扬起,右手插兜,左手轻压帽沿,脚尖离开地面,身体逐渐下倾—— 坠落。 失重感来临,身体速度在逐渐地加快,疾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气压压迫耳中鼓膜,放大了周围的声音。 黑色的发丝飞扬,冷空气对皮肤的刺激,让人更加清醒痛快,是自由坠落所带来的刺激。 随后,白色的滑翔翼哗地展开,少年像是一只身体轻巧的燕,从人群上方滑过一道弧度后,重新进入到黑夜中。 街道之上,观众在狂热地呐喊和欢呼,“基德”这个名字在东京的上空久久回荡。 而身穿警服的警官们,再一次气死败坏地目送魔术师的离开。 “啊啊……啊嚏,好冷好冷。” 高空中,少年打着喷嚏,滑翔翼因着他身体的晃动微微振动。 右手在胸前一晃而过,随后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展开,一颗璀璨的蓝色宝石躺在手心,熠熠发光。 他用两只手指捏住宝石,放在月光下仔细观察。 “啊……可恶,怎么这颗也不是啊,烦死了烦死了。” 魔术师的语气抓狂又埋怨,将宝石挂在小小的降落伞上便松了手。 做完这件事后,这位少年便认命地向家的方向飞去。 * 结束一场华丽的表演之后,黑羽快斗收起他的表演服,换回了那身平平无奇的黑色高中生制服,回到了空荡荡的漆黑别墅。 锁匙打开,进入家门,一切都好像和离开家的时候一样。 客厅的窗微开,有轻柔的晚风吹过,绛紫色的丝绸窗帘,轻轻飘动,流转着月影,带来一地的碎光。 但是本能的,黑羽快斗感觉到,这座应该空无一人的房子,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是谁? 他微微蹙眉,却不做声。 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走进玄关,转身,一只手关上门,另一只手缓缓伸向胸口的衣裳内。 没有片刻犹豫,银白的扑克枪被迅速抽出,他转身,对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就是一通射击。 屋里传来纸牌嵌入墙壁的声音。只是眨眼的那一刻,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晃过,黑羽快斗目光锁定后,手中的扑克枪又射出几张锋利的魔术纸牌。 凝滞的空气被划破,那人却轻而易举躲过,随后如同暗夜的鬼魅一般,再次出现,身体跳起猛地一脚踹向他握住枪的右手。 他右手往后一侧,但仍有些躲避不及,手腕被皮质材料用力地摩擦过,留下一道红痕。 紧接着,黑影继续袭来,拳风划过右肩,他身体后倾,随后旋身,一只脚猛地踩在墙壁上,借力在空中侧翻,扑克枪中一张又一张纸牌带着风射出。 “嘶——”魔术牌划过皮肤,血珠滴下。 “嘁。”是一声不爽的气音。声音太急促太短,黑羽快斗来不及去辨别,他单手撑住落地,身体在地面翻滚两周后,甩出催泪瓦斯后,立刻躲在吧台桌后方。 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转头企图继续攻击。 然而—— 半空中有黑影霎时晃过,速度快到他几乎没有时间躲避,他才感受着对方身体移动产生的凉风,就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于是心下一惊,下意识抬起左手,挡在额头前,抵住袭来的那物。 掌心传来一阵凉意,他感受到那是个圆形口径的机械物体。 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左手,亟待穿破掌心。 “Gd evening,sir.”稚嫩的童声响起。 ……不是很gd,谢谢。 黑羽快斗默默在心里吐槽着,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终于看到了潜入他家中的这位不速之客。 见了鬼,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即便他再见识多广,冷静自持,也对眼前的画面产生了一丝茫然——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牛吗? 对方左手单手抓住从天花板坠下的黑色绳子,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中,脑袋轻轻歪着。同时,另一只手稳稳地举起□□,手指轻扣在扳机上,下一秒就能射穿他可怜的左手。 这个样子,像极了他潜入展览馆,偷窃宝石,面对中森警官的时候。 但他可不会拿着这么危险的小玩意儿。 □□.45□□,能直穿他的手心连带着脑门。 对方紧紧地盯着他,继续开口。 “Hw shuld I call u?黑羽快斗…… 还是怪盗基德?” 女孩眼神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戏谑,巴掌小,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是一双碧绿的猫眼,眼角下方,一道被扑克划开的血痕未干,更显得诡谲。 是他的错觉吗,她在模仿他。 嘴角微微勾起,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刹那,和他十分钟前,掌控全场的姿态重合。 但这种胜券在握,带着嘲讽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看起来着实滑稽却又诡异。 “淑女在询问别人名字之前,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黑羽快斗右手缓缓举起魔术牌枪,在对方逐渐眯起的危险眼神中,同样顶住了,那人的额头。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在这个过程中,对方会一枪爆了他。 “礼尚往来而已,不会介意吧?”黑羽快斗挑了挑眉,似乎吃准对方不会拿他怎么样,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当然介意,说不定介意到下一秒你家的窗户上就会炸满脑浆。”女孩学着他,一样挑了下眉,笑嘻嘻地威胁。 “但是清洗玻璃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黑羽快斗对这句威胁也没有感到害怕,而是从容地调侃道。 OK,回归正题,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知道他的身份,并且给他一个这么大的—— Surprise. “嘛嘛,这位可爱的小朋友,或许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一聊,你找我的目的。”黑羽快斗直言道。他收回扑克牌枪,用枪身推开了对方顶在他手心的那把武器。 家里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说明并不是为了某样财物而来。打斗过程中看似出手迅速,却没有一个动作朝向致命部位进攻,当然不排除是她太矮,只能借助空中吊绳的缘故。但是手中有枪,却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开枪威慑,已经足够证明她并没有杀意。 同时对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模仿自己,包括那句十分装腔作势的问候—— 一看就是来讽刺他的,好气啊。 竟然有人能比他还能显摆。 黑羽快斗一瞬间和中森警部共鸣了。 女孩手放下枪,另一手抓紧绳端,用力一荡,轻盈地跃到那大厅的餐柜上,旋身稳稳坐在柜子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对面的窗,她的脸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银白色的光芒下,眼神下睨,黑漆漆的瞳孔,周围一圈萤绿的虹膜,看上去有些许奇异瘆人,她轻抿嘴唇,嘴角没有一丝弧度。 突然又冷漠得像一个无机质的机器了,黑羽快斗想。 但是不排除是在营造神秘感,装模作样。毕竟他也很经常这样,摆出一看就很帅气的pse。 可恶,被她帅到了。 下一秒,女孩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带有孩童的恶劣和天真笑了,弯弯的月牙眼,两边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凹陷的小梨涡,和两颗尖尖的虎牙。她穿着棕色小皮鞋的脚晃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似乎刚才恐怖的表情只是一个错觉。 “晚上好,小鸽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黑羽、嗯……黑羽、黑羽樱子?黑羽惠美?黑羽由奈?嗯、对,黑羽由奈。我叫黑羽由奈。” “……” 不是,这是什么奇怪的外号啊! 还有——黑羽由奈,一看就是刚起的名字好吧?这么敷衍的吗?! 黑羽快斗很确信自己听到了对方起名字的过程,他难得有些无语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对由奈小姐刚起的名字,感到些许好笑。 “这么晚来打扰我,连真实名字都不说一下吗?”他边说边走到一边,按下客厅灯的开关,暖黄色的光瞬间照亮。 “也不是不能说,就当是我和我未来房东的自我介绍好了。”黑羽由奈冲着少年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Amarett,这是我之前的名字,不过很可惜,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她随手把玩着手里的枪,黑色的枪身,比她白嫩的手心都要大上一倍,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握住那把枪顶在他手上的。 ……这不是重点,他不应该再去想那么丢脸的事情。 Amarett,意大利苦杏酒,酒体琥珀色泽,一种意大利利口酒。 所以,为什么,她的名字是这个? 还真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他,不怕他查出些什么东西吗? 而且不存在,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她作为Amarett的身份死了吗? 黑羽快斗暂且搁置下心中的疑惑,仰着头看她,目光深沉:“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由奈小姐。” “你不是猜到了吗?再说一遍好累哦,好晚了,我要睡觉了。”她纵身一跃,从柜子跳下,轻车熟路地就要上楼。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被她的无赖给气笑了,直接大步一跨,提起这个小不点,把她转了个身,又放在地面上。 “我说,你这个小鬼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家!”黑羽快斗弯着腰,手指用力戳着黑羽由奈的肩膀,看她小小的身体一前一后动着,心里十分泄愤。 “蹲下来,我不喜欢仰视的角度,脖子会很疼。” “……” 黑羽快斗抓了抓头发,显然被她气得不轻,最后还是有些认命地蹲下身,此时,他才借助灯光更为仔细地观察面前这个小家伙。 毕竟刚才她坐在柜子上方的样子,确实还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没有心思去仔细端详她可爱的小脸蛋。 是极其漂亮的淡金色头发,额前是稀碎的刘海,耳旁是两缕蜷曲的齐耳的碎发,垂至胸口的双马尾十分蓬松,是可爱的自然卷。 表情不是刚才那种恐怖的样子,而是小孩子气的不耐烦。她眼睛很大,翡翠般的碧绿,睫毛又很长,眨起眼来,有种天然的纯真,是让人看了很容易心软的那种。脸颊还是有些肉肉的,戳下去应该是会反弹的。 是在同龄人中,会被一眼就看中的漂亮混血儿。 但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这不符合年龄的表现。甚至可以说,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她自大狂妄的语气,不可一世的态度,以及怪物一般的能力,都在说明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没有其他可能了,她就是跟那个侦探一样,遭遇了某种情况而导致身体变小。 他知道她的意思,也听到了她说的“未来的房东”,哪怕没有这句话,名字不也说明了一切了吗? 她要留下来,以他随便哪一个亲戚的身份,留在这座房子里生活。 而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只有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和一个可能已经死亡的身份。 这个小鬼怎么这么烦人啊,比那个戴眼镜的小学生还讨厌! “小鬼头,总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他睁着死鱼眼,大有一副对方不说就狠狠揍一顿的感觉。 “平安夜。”轻飘飘的三个字,声音极轻。 “什么?”黑羽快斗懵了一下,蹲在原地,手指直直地停在黑羽由奈的肩上。半晌,他脑子里那条轨迹好像颤颤巍巍地串连起来,却又断开。 他气馁。 不能好好说话吗!卖什么关子真是的!信不信他马上把那个四眼仔抓过来破案! 像是从来没说过那个词语,黑羽由奈没有继续顺着它说下去,而是难得大发慈悲地开始解释。 “放心啦,目前没有人要杀我,只是我呢,刚好到了该死的时候。” “至于你的身份,我肯定会保密的,毕竟我可不想因为你被那些饭桶警察抓了。” “选择你也是因为你脑子不错。换成其他人,我估计直接就被送到警察厅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了。” “哪怕被留下来,我也得面对那群蠢货,每天扮演小学生,会很累的。” “哦对了,说到小学生,记得感谢江户川柯南,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注意到你。” 黑羽快斗:“……” 他这就去宰了那个四眼小鬼:) 冷静,冷静。 “至于其他的,后面你会知道的。但是,知道的越多,有的时候越危险,不是吗?”她碧绿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这小鬼……是在威胁我吗?!”黑羽快斗一把压住她毛绒绒的头,尽情地□□起来,她雾灰的发丝质感极好,软软的,揉起来舒服极了。 其实他本来就会让她留下的,他不可能把她交给警察。 他怕警察都会被她鲨了:-D 他也不可能把她扔在外面放任不管,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多了几个见上帝的倒霉鬼。 所以她会留下的。 可她到底是谁呢。 这个应该死掉的人,这个拥有成熟心智却是孩童身体的人,这个乖戾随性,恣意妄为的人。 她到底是谁? “再揉下去,魔术师宝贵的手可能会被剁掉哦。”女孩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思绪被拉回,黑羽快斗被她的话说得身上冷飕飕的,他悻悻地收手,看着面前的鸡窝头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抱歉抱歉,我一时没忍住……” 笑声漏了出来,黑羽快斗立马捂住嘴,噤声。 黑羽由奈没有理这个无聊的家伙,径直上了楼。半路,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 “差点忘了说,带上你的电脑上楼,我想我需要和你亲爱的妈妈知会一声。” 黑羽快斗:“……” 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 黑羽小姐毒舌的第三天 “那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家快斗啦,由奈酱。” 此时,黑羽快斗刚好拎着几大袋半夜出门采购的物品进门,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鬼故事。 自信点黑羽快斗,把好像去掉:) “喂,老妈你在说什么啊?!”少年将物品放下,一把冲过来,双手撑在电脑桌前,冲着视频中的女人喊道。 “啊嘞,是快斗啊,走开啦,你挡到我看由奈酱了诶。”黑羽千影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 “谢谢千影姐姐。我会好好照顾快斗哥哥的!”黑羽由奈推开黑羽快斗,猫眼弯弯,一脸无辜乖巧地看向电脑屏幕,小巧的梨涡可爱极了,她发挥自己脸蛋的完美优势,甜甜地撒娇。 ……真的吗?他不信。 黑羽快斗只感觉一阵恶寒。 “所以,你跟老妈说了什么,她竟然同意你留下来了!” “快说快说!” “还有她让你照顾我是什么鬼啊。哈,我照顾你这个小鬼还差不多吧?!” 黑羽快斗在电脑桌前走来走去,用力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张牙舞爪地鬼叫着。 “你好奇怪,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问她呢?”黑羽由奈跳下办公椅,略过那个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的少年,去看他采购的物品。 “看她的样子就肯定不会告诉我。哦诶哦诶,告诉我嘛,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蹲下来,把脑袋凑到黑羽由奈旁边。他眼神向下一瞟,看到了对方手里捏住的一块布料。 随后两人的目光皆一抬,面面相觑。 “……” “……” 相顾无言。 黑羽快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脸得意地炫耀。 “怎么样,我贴心吧?把胖次都考虑到了,白色的感觉更纯情诶……诶对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会用到内衣吗?会不会突然变回去……那样不就会光溜溜的吗?” “你是白痴吗?”对方回敬了他一个死鱼眼。 没有任何想象中女孩子应该有的恼羞成怒,也没有脸红地大喊“变态”“色狼”,或者捂住脸蛋什么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只是对他一连串无厘头的问题感到无语和愚蠢。这反而让黑羽快斗难得措手不及。 但是伟大的基德大人是不会感觉到尴尬的。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真的很好奇诶。” “用不到,变不了,会光溜溜。”黑羽由奈一边回答这些无营养无意义的问题,一边将几大袋物品全倒在地板上,然后盘腿坐在地板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样啊……不过你这种女人变回去肯定也是个凶巴巴的老太婆,一点料都没有的那种。” “你好吵。”女孩被满地的东西环绕着,自己蜷缩在中间一块小地方上,她似乎有些无措,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说出来的话就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样子。 就像是一只纯白高贵的小猫咪,端坐在中央,优雅端庄,尾巴乖巧地环绕在腿侧,一双碧绿的猫眼透露着满满的不屑,像是在看愚蠢的人类。 愚蠢的人类代表:黑羽快斗。 “切,不说就不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很幼稚地掐腰朝着黑羽由奈强调。 黑羽由奈侧了侧身,一脸嫌弃地避开口水攻击,拾起浴巾等洗浴用品,起身就走,还不忘吐槽一句。 “啊,什么平成年代的鲁邦嘛,就是个嘴硬的高中生而已呢。” “你管我!略略略……”他朝着女孩的背影,两根手指扯住眼角,很没形象地吐着舌头。 “砰。”浴室门被关上。 随后响起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磨砂的门窗,因为蒸起的热气而更加模糊。 黑羽快斗站在原地,看着浴室门的方向,双手垂下,面无表情。 良久,他低了低头,疲惫而又释然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单手搭在额头上。 木质的地板,冰凉又坚硬,膈得他的尾椎骨有些刺痛。 疼痛也让他更清醒。 房间的灯光有些明亮刺眼,眼睛被照得浮了层水光。他伸出手,五指张开,遮住,移开,再遮住,最后将手伸远。 像是要抓住那束光。 浴室内。 热气氤氲在小小的空间内,暖和而又潮湿。 女孩站在花洒之下,温热的水流打湿了她的发丝,顺着脸颊,随后淌过白皙却丑陋的皮肤。 是斑驳错杂的伤痕,肉粉色的疤痕交错出现在羊脂乳白的背上。 蜷曲的湿发被撩在纤细的脖颈一侧,露出另一侧肩胛骨上已经愈合许久的火山口样的瘢痕组织。 她仰着头,闭着眼,任由水流在她的脸上滑过。 * 翌日。 清晨,阳光正好。微风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凉凉的,却很清爽。街道上逐渐响起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新的一天,东京这座城市,苏醒。 “诶?!快斗的远房妹妹!”中森青子一脸惊讶地看着被黑羽快斗带过来蹭饭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精致的儿童蓝色连衣裙,胸口是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奶白色的小腿袜上,一双棕色的带蕾丝小皮鞋。 她睁着水汪汪的绿色猫眼,有些紧张地看着中森青子,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旁是两络卷曲的碎发,蓬松的双马尾用点缀着铃铛的发绳绑紧,垂在胸前。 “卡哇伊!”少女的目光从震惊变为惊喜,她迅速放下手中的叉子,冲过来,一把将黑羽由奈揉进怀抱中。 黑羽由奈尝试抵抗,但是随后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认命地放任自己的脸被压得变形。 “哦诶哦诶,你吓到她啦青子。”黑羽快斗一把扯开两人。 假的,她这个臭小鬼怎么会被吓到。 黑羽由奈逃离了魔爪后,直接躲在了黑羽快斗的身后,双手扯住了他的裤子,探出了半个可爱的小脑袋,像是有些害羞和受怕。 ……你这个老太婆在装什么啦!黑羽快斗忍不住诽腹道。 “抱歉抱歉,真的太可爱了……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中森青子蹲下来,尝试摆出温柔大姐姐的模样。 “我……我叫黑羽由奈。”黑羽由奈说出名字后,又把脑袋瓜缩回去,小手把黑羽快斗的裤子也攥得更紧了,像是十分怕生的样子。 昨晚还被顶着枪口的黑羽快斗表示心情复杂,并觉得自己的裤子还可以再挽救一下。 但是中森青子明显沉浸在了人类幼崽的可爱当中,她介绍了完自己后,就开始对黑羽由奈进行了暴风雨式的投喂以及关心。 “已经七岁了呀,没关系,七岁的小孩也是需要姐姐喂的!” “那个……” “讨厌喝牛奶啊?可是喝牛奶可以长高诶,好吧好吧,那我们就不喝啦。” “我的早餐……” “啊……爸爸妈妈都出国办事情了吗,好可怜。” “我说青子……” “在这边都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吗?可是快斗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 “青子你在说什么啦!” “如果快斗欺负你,你一定告诉姐姐,姐姐替你报仇哦。” “……青子!!!” “干嘛啦?”中森青子转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逐渐失去存在感的黑羽快斗,一脸被打扰到的不爽。 她的身后,一个坏小孩眯着眼,嘴角轻提,眼神满是嘲讽。 ……可恶!她就是故意的! “我说,青子,你可不要对她太好了。她看着乖乖的,其实就是个小坏蛋。别人都不要她,她父母才送到我这里的。” 黑羽快斗泄愤地戳着盘子里被扣走小熊只剩下边边的吐司片,喝了口别人不要的牛奶后,撇了撇嘴,在当事人的面前说着瞎话。 “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由奈酱明明这么乖这么可爱!对不对,由奈酱?”中森青子转过头,揉了揉黑羽由奈的小脑袋,一副完全被俘获的样子。 “嗯嗯!”当事人乖巧地点了点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像只待投喂的小松鼠直勾勾地看着中森青子。 两人气氛和谐,就是普通的邻家大姐姐和小妹妹的相处。融洽得以至于完全无视了那个幽怨的头上仿佛有黑圈圈的高中生。 “……”黑羽快斗看着眼前两个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什么嘛,这么会装可爱……可恶的老太婆。 只是…… 他看着那个笑容憨甜,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稚童,眼神忽暗。 昨天深夜的对话,仍历历在目。 “放心,我尽量不影响到你身边其他人。” “但是如果到时候有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只能说你倒霉咯。” “除此之外,你还是正常过你高中生和怪盗的生活。” “你只需要满足我的生活需求就行,当然,我会付出报酬的。” “我不会干扰你,相同的,你也不可以过问我的行动。” “房间里的那些小物件,记得拆掉,我可不喜欢被监视的生活。” “最后一点提醒你,有的时候,越聪明的人,死得越快哦。” 干净的瓷盘反着光,刀叉被交叉放置在上。 “呵……”他低声轻哼。 混蛋,怎么可能呢? 已经被牵引进来了,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你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Amarett。 黑羽小姐毒舌的第四天 午后的时光总是漫长而又困盹。 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 寿司店的老板撑着下巴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拐角的巷口,阳光刚好被旁边的居民楼遮挡住,墙面老旧,满是黑灰色的斑痕。绿苔布满墙缝,时不时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显得阴暗极了。 一辆红色斯巴鲁停在旁边,车灯未开。 良久,一个身穿绿色带帽卫衣,下身一条蓝色运动裤,手肘夹着滑板的小男孩 ,匆忙跑来,打开了车门。 随后车子的引擎发动,只留下一串呛人的尾气,车辆开出了巷口。 “冲矢先生,是黑衣组织有什么新的消息,对吗?”男孩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问道,面色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 被提问到的男人,一头绯色碎发,他像是有些没睡醒一样,微眯着眼,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的细框眼镜,穿着厚实的高领毛衣。 “怎么突然这么问?Bya?”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最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看冲矢先生的意思,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户川柯南没有透露出灰原哀最近突如其来的不安感,将话题绕了回来。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冲矢昴也不再周旋,而是说了一个江户川柯南从没听过的名字。 “Bacardi。” “和朗姆不相上下的一个人物,在不久之前,秘密来到日本。” “目前为止,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但就在昨天,基尔传来了新的消息。” “组织最近的一次行动失败,Bacardi的一个手下死在爆炸之中。” “代号——Amarett。” 一连串的信息像连环炸弹一样重磅落下,江户川柯南紧皱着眉。 “Amarett……Bacardi……等等!爆炸?” 男孩心中一咯噔,瞳孔猛地放大,表情震惊。 紧接着,他从兜中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起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 他有些犹豫又怀疑地开口。 “不会是……” “新滨双塔大厦爆炸。” 男人右眼睁开,碧绿的眼眸带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把出鞘的匕首,一种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逼仄的空间里,似乎连气压都骤降。 “果然……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怎么会……” “怎么会现在才有消息,是吗?” “是,毕竟这件事当时牵扯到了很多人,很奇怪。”男孩一只手手指弯曲,托在下巴之下,眉微举,眼神专注,陷入了思考。 “新滨那次行动,全权由Bacardi部署。计划失败,Amarett死亡,Bacardi怀疑组织有叛徒,私下派人彻查组织,一无所获后才将行动失败的结果公布。”冲矢昴补充道。 “那次爆炸……根据警方的信息,双塔大厦存在多处爆炸点,其中爆炸范围最广最严重的应该是在27楼的会场,并且先后进行了两次爆炸。” 江户川柯南仔细回忆着手机上的信息,继续说下去。 “据说在会议开始前十分钟,会场负责人收到了恐吓信,信上说明在二十分钟后27楼会场将会爆炸,当即便上报警察并疏散人员。同时27楼会场遭到外部机关枪扫射,然后开始了第一次小爆炸。” “第一次小爆炸并不严重,关键的是第二次大爆炸,竟然提前了十分钟开始,而且27楼的爆炸程度相比其他楼层恐怖上倍。” “警方初步判断极有可能是恐怖分子的行动,但是几天过去了,事情也没有后续。” “他们也核对了失踪人员和当日的人员名单,有二十几名工作人员在爆炸中消失,死伤惨重。但幸运的是日本高层官员和希里威的王室人员没有受伤。” “如果说第一次爆炸是为了证明恐吓信的真实,那么为什么第二次爆炸会提前……是想要所有人陪葬吗?那恐吓信的存在根本没有必要。还有,为什么在最开始,会有开枪这个举动……示威吗?” “可恶,网上公开的信息太少,没有爆炸发生的详细经过,根本连不起来。” “按照传递的信息,Amarett当时应该就在双塔大厦中……不会、不会就是27楼?组织的人就潜伏在会场现场?!”江户川柯南猛地转头,看向冲矢昴。 如果,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组织原本很有可能是想要…… 他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脊背阵阵发凉,对自己的猜测而感到荒唐,却无可否认地觉得这就是真相,他内心升起震惊,愤怒和后怕,复杂的情绪冲击在一起,久久不能平复。 “是。”冲矢昴回应道,这一句是对他语言的回复,又好像…… 同时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想。 “但是Bacardi又是怎么确定Amarett一定死在那场爆炸中?虽然警方核实了名单,但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在名单上面,仅凭失踪吗,会不会……” “如果说,Bacardi亲眼目睹她死亡呢?” “唰——”红色斯巴鲁猛地停下,轮胎在柏油道路上用力摩擦,留下一道灰黑的痕迹。斜上方,红灯亮起,刺眼夺目。 与此同时,男人缓慢睁开他碧绿的双眼,目光汇聚一线,眼神冷峻,注视着男孩。 “什、什么?”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把枪,在我面前断了。”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像是被困囿于地狱已久的恶魔被召唤后,引诱误入禁地的人类而发出的嗬嗬低吟。 “这是Bacardi亲口说的。” 语气忽地转变,一瞬间,男人又回到那副像是没什么精神,总是低垂着眼的状态。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女人模仿的声音,他直到现在,仍回味着这句话。 Bacardi当时会怎么想的呢? 会惋惜吗?会懊悔吗? 赤井秀一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啊,可真是愚蠢。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毕竟,对于Bacardi,这只是一把枪而已。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平稳地行驶上路。 爆炸,死亡,组织……这几条线缠绕在一起,纵横交错,彼此交缠,最后像是打上了一个死结。 男孩紧蹙着眉,在脑海中复盘着已有的信息。心中却仍是一团迷雾,一层一层,重重叠叠,模糊着他的视线,不再清明。 双塔大厦的爆炸,到底是谁干的?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开枪又是为什么? 如果是组织里有叛徒,叛徒又想要做什么?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实施爆炸的人,知道组织的存在吗? 还有,如果组织的这个成员已经确定死亡,那么……那道视线,还有可能来自谁? 为什么会突然盯上他和灰原,对于组织来说,Sherry明明已经“死”在那辆列车了。 组织的这一次行动失败,那Bacardi他们下一次又会针对什么…… 过量的信息,层出不穷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脑袋,江户川柯南闭了闭眼,尝试冷静。 “那个……冲矢先生,这次行动,应该也有其他人参与吧,有关于他们的信息吗?” 组织这次大致的目标已经可以确定,那么这么大的一场策划行动,需要动用的人员,绝对不会少。 灰原说过,她感觉这次窥伺的那人,让她感到害怕而又……诡异,她的直觉告诉她,在作为组织的Sherry时,她很有可能并没有接触这个人。 帝丹小学门口那次,距离新滨爆炸事件过去并不久。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Bya,可能让你失望了。这次的行动,只有三个人。” 冲矢昴料到了男孩的提问。 “Bacardi,Amarett,Punch。” 三个?! 只有三个人?! 江户川柯南原本才平静的心海,又掀起了惊涛骇浪,摧打着他本就摇摇坠坠的城墙。 他稳了稳姿态,压下心中的涛涛骇浪,大脑此刻飞速运转,像是一台运作的精密的仪器。 每一根牵引着大脑的神经,都在疯狂地兴奋,无数的脑部细胞异常活跃,原本是慢波节律的脑电波,频率加快,逐渐变为β波,甚至过渡为γ波。 一瞬间,男孩低头思考的模样和那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脸庞重合。 稚嫩与成熟融为一体,却毫无违和感。 再睁开眼,这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蓝色的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坚定,像一颗黑夜中璀璨的宝石般,有着月光都难以匹及的光芒。 “那么有劳你了,冲矢先生。请告诉我关于他们三个人的一切。” 男人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乐意至极。” 黑羽小姐毒舌的第五天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振动着,铃声响起,蓝色的手机界面上显示着来电—— “工藤新一” 穿着剑道服的少年摘掉头上的护具,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黑发。他放下手中的竹刀,一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少年浑身汗津津的,有些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额上虽有美人尖,却并不女气,反而柔和了他浓烈的武士气质。 他走到桌旁,看到来电显示后,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灵动起来,立刻接起电话。 “喂,工藤。”少年浓厚的关西腔响起。 “啊,服部。”电话那头,却是个孩子的声音,语气带着稚嫩和熟稔。 “怎么了,工藤。找我是有不是有什么案件啊?”服部平次问道。 “不,服部,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 “你还记得平安夜那天的事件吗?” “当然记得了,那天新滨的双塔大厦发生爆炸。怎么了?提到这个。” “我要这个事件的相关资料,越快越好。” “什么?!”少年的声音瞬间高昂。 “工藤,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调查这件事?”服部平次的语气一下子正经,一对平眉微压,表情也变得冷峻。 电话那端是一阵沉默,不知是在犹豫是否要解释,又或者在措辞如何开口。 服部平次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催促好友的回复,而是静静地等待。 许久,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气声后,男孩有些紧绷的声音响起。 “服部,那场爆炸里,有组织的人。” 服部平次背部一僵,抓住手机的力道变紧,随后回应道。 “好,我明白了,我尽量帮你。但是工藤,你要知道,虽然新滨就在大阪附近,可我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OK,谢了,服部。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挂了。”男孩答谢后就要挂断电话。 少年连忙喊道:“等等,工藤。”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你自己小心点啊,工藤。”内心的疑问斟酌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服部平次最后开口提醒道。 “我会注意的。不说了,服部,找到资料后发我邮箱啊,拜拜。” “没问题,拜拜。” “嘟嘟嘟——”电话挂断。 少年看着熄屏的手机屏幕,回想起之前父亲无意间的话语,眉眼之间挂上了愁绪,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双塔大厦爆炸那件事……虽然早就感觉到不简单,但是没想到比想象中还复杂。 看来过些天得去一趟新滨了…… 还有工藤……什么时候去东京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脑中浮现出身穿蓝色西装校服的好友,少年忧愁了几秒后又斗志昂扬起来,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看上去阳光极了。 不过,终于有事情忙了啊,该说不愧是工藤吗?发现案件的天线果然很灵啊。 少年低头笑了笑,将手机倒扣放在桌子上,随即转过身,捡起地上的竹刀。 木质的地板上响起木屐踏过的脚步声,与竹刀挥动空气发出的“嗬嗬”声此起彼伏。 有汗水洒落在地,少年旋身,墨绿色的衣襟在空中摆动,干脆利落,酣畅淋漓。 * 夜色流转。 东京的晚景像是一场觥筹交错的盛大宴席。 街上人流如织,明亮的霓虹灯光,映着来往人群迷离的脸庞,描绘出一层虚幻的轮廓。纸醉金迷,不知是哪位流浪汉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 高高的落地窗前,水晶吊灯发出泠泠的撞击声。地上铺的是上好的绘有郁金香样式的波斯地毯,精致绝伦的艺术品被摆放在玻璃柜上。身着西式马甲,白色单领衬衣的waiter手托餐盘,为顾客送上餐品后,优雅离场。 有古典浪漫的小提琴声传来,一席黑色燕尾服的演奏家在闭眼享受着音乐。 昏暗朦胧的烛光前,点缀餐桌的玫瑰娇艳欲滴,花瓣上纯净的水珠倒映着一对男女对视而坐。 金发的男人,熨帖的白色衬衣外一件紧身灰色马甲,同色系的领带端正地摆放在马甲内。 他交叠着双腿,修长的铅灰色西装裤,包裹着紧实有力的腿部,修饰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男人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深邃的紫灰色眼睛下,是高挺的鼻梁,和薄而性感的唇。他单手托着一侧脸,灯光落下,是一条流畅的下颌线和微微鼓动的脖上青筋。 他手持着波多尔杯,杯中透红的液体,随着手部的摆动而轻微摇晃。 “呵。” 男人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语调傲慢阴沉。 “真是可惜啊,Bacardi的那把枪。” “怎么?好奇是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她,波本。”女人红唇轻启,慵懒的声线带着一丝痒意,像是对情人的柔情呢喃。 涂抹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细手轻握着盛着醇厚红酒的高脚杯,随后一饮而下。 她一席红色的抹胸高叉长裙,胸前的丝绸质地布料上缀着熠熠生辉的碎钻,衬着饱满的胸脯更加迷人,金色的波浪卷发披散在光滑细腻的后背上,徒增一分性感。 纤细的双腿之下,一双银色的绑带高跟,细跟微微陷入地毯。 女人靠在暗红色的软包餐椅上,精致的五官加以妩媚艳妆,双瞳剪水,风情万种。 本该是一种男女暧昧的焦灼气氛,突然变得危险。 “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话说回来,Bacardi才到日本,任务失败了不说,还死了个手下。” 男人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带动背部的衣料紧贴在充满力量的躯体,隐隐显现出背阔肌的轮廓。 烛光之下,他的脸庞显现,如工匠细心雕琢的俊美容貌,同时具有成熟男人沉淀稳重和少年的意气风发,矛盾又迷人。 “诶,是啊。听说Amarett可是Bacardi这一两年来用得最顺手的一把武器了。” 女人撩了撩肩上的卷发,空气中,浮动着苦艾和松针混合的香水味,辛辣过后便是治愈的草木香。 “哦?怎么说。” 安室透挑了挑眉,瞳孔一闪,眼神流露出对未知事物探究的兴奋感。 “啊啦,果然还是很好奇嘛。”贝尔摩德戏谑,“但是以你的能力,应该也查到了吧,Amarett从小就是Bacardi的走狗呢。该说不愧是个小怪物吗,看上去就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真不可爱。” 手部的残影闪过,一张照片出现在玫瑰金色的桌布上,女人随后将照片推向男人的方向。 白色手套包裹着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安室透两指夹住相片。 入目便是女孩鸦黑色的一头直发,细长沉重的刘海盖住了额头。 双眉之下,鼻梁上架着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一双毫无波澜的蓝色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让人无端感觉到诡异和瘆人。 少女的肤色在乌黑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惨白,毫无血色的双唇轻抿,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 “年纪不大,能力可不小。侦察,格斗,枪法……波本,你该庆幸她死得早,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超过你了呢。” “让我想想,多大了呢?好像刚要成年啊,啊啦,可真了不起。” “是吗?”男人眼皮微耷,盖住了流露出危险和忌惮的眼神,将照片放回。 “哎呀,怎么表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了?波本。不过一个死人罢了。”女人感受到了对方气场的变化,不知是讽刺还是安慰地说道。 “你说的对,死人而已。”安室透微微一笑,将话题带过,内心却记下了女人提及到的所有信息。 即便是死人,也有可以挖的东西。 更何况还是个……这么有意思的死人。 “打扰一下,女士,先生。两位的威士忌火焰虾球需要现在品尝吗?” 推着餐车的服务生走来,礼貌地询问道。 在获得客人的允许后,服务生开始了他的动作。 淡黄澄澈的酒水洒落在高温的铁板之上,瞬时燃烧出赤红色的火焰,火舌曲卷着嫩粉色的虾球,波本威士忌的酒香混合着香辛料,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忽明忽灭的酒焰之中,响起女人缱绻的声线。 “不知道沾染了波本酒的食材,味道会怎么样呢?” 男人轻笑一声。 “自然,再好不过了。” 黑羽先生痛苦的第一天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人之后。 黑羽快斗感觉自己的生活。 翻天覆地。 * 本该是平静的第二天。 突然,树上停留的成群的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扑棱着翅膀飞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房间内。 少年的尖叫声传出之后,气氛一度胶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僵持着。 只穿着裤衩的年纪不过十七的少年,不着一寸的胸前捂着他还没来得及穿上的黑色T恤,一脸震惊地低头看着对面那个小不点。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红晕逐渐爬上少年的脖子后侧、耳旁,再到眼尾。 “没人告诉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我在换衣服啊!你这个没礼貌的臭小孩!”少年有些丢脸、又带着羞愧地冲对方喊道。 这个小孩是鬼吗,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啊! 视线向下一扫。 难怪没声音,她没穿袜子! 可恶,被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欧巴桑的小屁孩给看了啊! 黑羽由奈却一脸平淡,同时眼神流露出……嫌弃。 “没有啊。”她有些理所当然地开口。 她之前没敲过门的。 都是用炸的。 “……好。”就一个字,却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黑羽快斗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现在能先出去吗!” “你不早说。”少女转身,离开,动作十分迅速。 “……” * 本该是平静的第四天。 江古田高中2年B班内。 一块白色的手帕被握在少年的手心内。随后少年用力一甩,红色的玫瑰花瓣洒落在空中缓缓飘下。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高中生们,即便已经见识多次黑羽快斗的魔法,却依旧还是满脸惊叹地看着半空。 张扬得意的少年坐在课桌上,手掌在脸前一晃,一张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手帕垂下。他呼气一吹,手帕像是被赋予了魔法一般悬浮在空中。 “啪” 少年打了个响指,手帕落下,他伸出手接住后塞回口袋。随后跳下桌子,夸张又绅士地垂手鞠了个躬。 这样的魔术表演,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班级上演。 坐在后方的拥有一头柔顺绯红色长发的少女,周围围绕着一群献殷勤的男生。她单手撑着下巴,无意间瞟了一眼少年,目光交汇,冷哼一声。 黑羽快斗无视那莫名其妙的目光,哼着小调,心情十分愉悦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还没开心多久,裤兜里的感应器突然响动。 “糟了!”少年脑子里一道光闪过,一下子想到什么,顾不上什么,像个炮仗一样直冲冲地就从教室的窗台跳下去。 “快斗——”众人的尖叫声消散在空气中。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啊啊啊!” 黑羽快斗飞速赶回家,果然在密室里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那人还穿着他之前恶趣味买的恐龙睡裙,赤脚跪坐在地上。看到他的闯入,对方满脸从容地转过了身,手指还夹着银白色的零件。 黑羽快斗视线一移,看到了地上的扑克牌枪被拆得稀碎的尸体。 “啊,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黑羽由奈又转回身,手上组装的动作继续,像是唠嗑一样地问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现在呆的地方做的事情有哪里不对。 “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 “你是说你设置的那个保护系统吗,你听我的,下次不要找这家了,做得很烂。” “……”这是他做的。 黑羽快斗本来满肚子的气泄了一半,他走近她身边,盘坐下来,观察她手上的动作,有些试探地开口道:“你自己破解的这个系统?” 对方手上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抬起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在问什么没脑子的问题。” “……”他就不该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果然不能小瞧这个小屁孩。 他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小孩,手指灵活地摆动,落在准确的位置上,零件被一一复原,变回一把银白色的枪。 黑羽由奈颠了颠,随后举起手中的扑克牌枪,缓缓地移动到黑羽快斗的额头上。 “喂,又来。”黑羽快斗托着腮,眼神上瞟,剜了个白眼。 “枪体过重,枪管空隙有多余,复进簧略有松动,牌匣可容数量不足,扳机扣动摩擦过大。基德先生,你的这把枪该修一下了。”语毕,黑羽由奈移开枪口,把枪随手一扔。 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住枪,随后站起身。 “切,我看你这个臭小鬼才需要修理一下。” 黑羽快斗把枪放回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他那顶白色的魔术帽和单片眼镜,显然也是被她鼓捣研究后,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随意扔在桌子上了。 看着对方悠然自得,对他这个主人熟视无睹的样子,忍不住吐槽。 然而,内心却不禁沉了沉。 能这么快就侵入他安装的系统,打开密室的门,还能快速拆卸并复原枪械,同时检查出了每一个问题。 她…… “别皱着眉了,丑死了。” 女孩的话打断了少年的思路,黑羽快斗抽回了思绪,低头看着这个站起来,不过他大腿高,一脸拽相,双手叉着腰的小家伙。 “搞得我要弄死你一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黑羽由奈嫌弃地叭叭道。随后像个大爷一样发出指令。 “我饿了,我要吃饭。” 黑羽快斗本来复杂担忧的情绪被搅乱,有些啼笑皆非。他蹲下身,懒洋洋地开口:“哦诶哦诶,你才吃了早饭没多久吧?” “很久,距离我的早饭结束已经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了。”黑羽由奈指了指身后挂在墙上的时钟。 “好好好,那我带你出去买东西吃好吧?啧,我可是翘课跑回来的啊,你给我老实点。” “不要。” “真可惜,附近新开了一家店,大阪烧做得一流。有人吃不到咯。” “……我尽量。” “这才像样嘛——像样个鬼,你袜子呢?” “忘了。” “……” * 本该是平静的第七天。 黑暗的,不可视一物的房间内一片静谧,床上被子鼓鼓囊囊的,蜷缩起来的女孩睡得正熟。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门缝漏出了走廊的一道光线,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来。 少年佝偻着背,摸黑着前行,脚趾抓着地,一路走到飘窗前。 “Mrning!” 爽朗的少年音响破天际。 窗帘被“唰”的一下完全拉开,刺眼的、明媚的阳光瞬间倾泄,照亮整个房间。 亮得能闪瞎人。 少年一下子跳到床上,从暖和厚实的被窝里捞出小鬼头。 睡眼惺忪的女孩脸上还有着压迫在枕头的布料上留下的红痕,披散的卷发像肆意生长的海草一样张牙舞爪,一身软骨头就要懒懒地再往下躺,却被少年又抓了回来。 她逐渐睁开还带着没睡醒泪痕的萤绿眼睛,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明显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死亡气息。 “你最好有什么事,否则……” “青子今天起了个大早,做了超级丰盛的早餐!” “……”对方沉默了一会,眼神渐渐清明,“你要是骗我……” “还烤了长崎蛋糕!” “五分钟。” 女孩一脸郑重地开口。 切,拿捏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黑羽快斗坏心眼地揪了揪女孩一绺蓬松的卷发。 * 本该是平静的第十一天。 “黑羽由奈——!” 目标人物十分掐点地捂住双耳,避免耳蜗受到来自十七岁少年鬼叫的摧残。 “干嘛。”女孩将枕头立在床边,借此靠在床头,她手中拿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听到叫声后,施施然地看向冲进她房间的少年。 “你对我电脑做了什么坏事!”少年气势汹汹地质问,一只手上抬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戳着电脑屏幕。 此时电脑的壁纸是少年一张睡得四仰八叉的丑照。不仅如此,电脑上所有的软件图片都变成了章鱼小丸子。 “啊,不好意思,借你的电脑试了一下新病毒。安心啦,差不多再三个小时就好了。” 女孩眼带欣赏地看着那台电脑,显然是对自己的作品十分的满意。 “你这个小鬼……快点把它修好,现在,马上!”黑羽快斗走到床边,一只腿曲腿叠在床上,一边抢走书,一边把电脑往女孩面前推。 “不要,明明这么有意思。”黑羽由奈把头一扭,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有意思个鬼啊,快修!不然……呵,我可是最擅长打小孩子屁股的。” “那我要吃章鱼小丸子。”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是吧!” “十颗。” “不是,你……” “八颗。” “成交。” 黑羽先生痛苦的第二天 本该是平静的第十三天。 鉴于家里的某个小孩子总是会在吃完饭没多久就喊饿,甚至还会半夜跑到他房间里让他去买便当的恶劣行为,黑羽快斗决定带家里的那位小不点去买些东西。 东京都三花商场。 入口处的墙壁上是各品类货架摆放位置的电子地图,靠着墙壁的地方,整齐地罗列着几列空的购物车。 有穿着商场员工服的引导人员站在门口,为顾客拉出推车。 或许是休息日的缘故,今天超市的人格外多,吵吵闹闹的,却十分有烟火气。目光所及,一半都是家长牵着孩子来采购家庭生活用品。 而现在也是监护人之一的黑羽快斗,牵着女孩的手,很自然地融入了这个环境。 少年看向购物推车上的儿童椅,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恶作剧。随后他蹲下身,脸上是遏制不住的奸笑, “……我劝你最好放弃那种白痴的想法。” 黑羽由奈睁着死鱼眼,像是看什么新品种的傻瓜。 “哦诶哦诶,你真的不想坐吗?” 少年挑着眉,笑得诡异而又猥琐。 “不想。” “不,你想。” 话音刚落,少年一把举起黑羽由奈,拉过一辆购物车,迅速地将她塞进儿童椅中,同时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逃离。 在一众两三岁的儿童中,她显得孤独而又突出。 “怎么样,坐在这上面的感觉是不是很棒!”少年贱兮兮地冲着黑羽由奈飞舞着眉毛。 “……等着。”女孩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略略略。”少年毫无畏惧,甚至予以鬼脸。 “……” “呜呼——” 很明显,这位十七岁高中生的心理年龄有待商榷。他此刻踩在购物车下方的横栏上,像是要起飞一样,穿梭在各个货架走道之中, 毫无畏惧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 当黑羽由奈的脸再一次猛地撞在少年厚实的翻领夹克上后,她的眼皮跳了跳,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扯下少年的衣领,迫使他低头看着她。 “你今年七岁吗?黑羽先生。” “好啦好啦,我不玩还不行嘛。切,真是没有童心的怪小孩。” 少年双脚踩回地面,扒开她的手,理了理衣领,像是打算老老实实地逛超市。 并没有-3- 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于是黑羽快斗二话不说,推着车就冲向奶制品区。 无视女孩越来越黑的表情,少年拼命地往购物车里搬着牛奶。 “你看你,小矮子一个,多喝点牛奶长高啊小妹妹。”黑羽快斗看着将购物车底部装得满满的牛奶,心里舒畅极了。 他一边把黑羽由奈出门才扎好的头发揉了个一团糟,一边嬉皮笑脸地在她的雷区上蹦哒。 “这次你想要什么呢?啊,鲷鱼烧怎么样?”女孩笑嘻嘻地回应着,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细软的手指在屏幕上戳着,面色露出为难和纠结。 “让我看看,选哪张照片作为壁纸好呢?” “!!!” 可恶,就会威胁人! 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屈服在这个小鬼的淫威之下! …… 怎么不可能呢? 少年十分识相地、迅速地将牛奶全部拿出来,边拿边夸张做作地说道:“真是的,黑羽小姐哪里需要这种东西。” “走走走,这里脏死了,我们换个地方。”少年故作嫌弃地说道,推着购物车就向水果区走,眼神却飘向身前的女孩。 呼—— 没看手机了,好险。 两人似乎都不是那种健康饮食的人,瞎转悠了几趟眼神品尝一圈后,推车里还是空无一物。 有人先忍不住开口了。 “感觉这里的水果都不太新鲜呢,你说是吧哥哥?”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由奈酱说的很有道理。” “有道理还不掉头,快点,我看到巧克力了。” “巧克力!不早说!” “……” 一位慢悠悠地推着购物车的老人突然身旁感觉有一道残影晃过,他抬了抬老花镜,环顾四周,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零食区的货架……原来这么空吗? 另一边。 有两人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扫荡着货架。 “这个这个……” “还有那个那个……” “它好吃,我们多拿几个。” “它看上去也不错,买一包试试看。” “小鬼,你的曲奇拿一种口味就可以了!” “小偷先生,你先放下手里一模一样的三盒巧克力再说话好吗?” “我觉得曲奇就是得尝尝不同口味的。” “巧克力嘛,一盒两口就没了,多拿几盒能理解的。” 面包,薯片,大福,饼干,果冻,糖果,巧克力,椰子水…… 守着一辆垒成小山的购物车,两个人低着头,出奇一致地陷入了严谨的思考。 还需要买什么吗?/还用买什么吗? 没有了吧。/都齐了吧。 “OK,结账。”/“推车,结账。” 一场双方都很满意的清扫行动结束,黑羽快斗哼着小调,朝着结账区推动购物车。 而坐在购物车上的黑羽由奈转过身体,细数着身后满车的零食,弯着月牙眼。 “哒哒。” 不知怎的,即便是在吵闹的环境中,她仍清晰地辨别出来。 是皮鞋踏在瓷砖的声音。 有人从他们的身边擦身而过。 黑羽由奈眼皮一撩,却在看清人影后,瞳孔猛地一收缩。 一瞬间,时空仿佛凝滞了,所有的尘埃骤停在半空中,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她的世界像碎片一边消散,只有那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 是他。 女孩垂眼,遮住兴奋紧张的眼神。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提起,身体微微战栗,像是受了什么强大的刺激一般。 是你啊。 波本。 “喂,小鬼,你没事吧?”黑羽快斗停了下来,察觉到了不对劲,摇了摇她的肩膀。他余光瞟向往前走的男人,压下怀疑。 有种危险的感觉…… 那个男人。 “没什么啦,只是有点冷而已。”女孩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男人似有所察地转头看向他们,眼神带着微不可查的探究和敌视,没有感觉到其他异样后,状似若无其事地走进酒水区。 通向结账区的走道旁,是进口酒水专柜。 整个专柜搭建了一个室内隔间,室内整体基调是暗色的,酒红色花纹的壁纸,质感极佳的红木平台,一架架恒温酒柜排列紧密,透明的柜门里,各种各样的酒水被倾斜着一一摆放。挂起的欧式轻奢环形水晶吊灯投下淡橙色的光芒,添上几分神秘朦胧。 和其他区域格格不入,泾渭分明。 有酒水展示员站在柜台,时不时打开酒柜,拿出里面的酒瓶,为穿着时髦的成年男女介绍着。 看见穿着棕色皮衣的金发男人走进那里,黑羽由奈面无表情,眼神却里有锋芒闪过。 然而收转自如的,她抬头冲着黑羽快斗撒娇。 “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她指着酒水区。 嘴上吐出的是软糯的童音,眼神却在和他秘密交流着。 注意到刚才那个男人了吗,我们去看看。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去那里的。”少年低头看着她,眼神不解。 你想做什么?那个男人一看就很危险好吗? “去嘛去嘛。” 他当然危险了。 “哦诶,那里是大人去的地方啦。” 什么意思?你以前认识他? “要去要去,我就要去。” 他可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由奈听话,我们不去好不好?” 你确定你要过去吗? “哥哥我想去嘛。” 你觉得我会说不吗? “受不了你了,我带你去,记得等下不要乱碰东西哦。” 你自己把握分寸,可别玩过头了。 “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Of curse. 于是少年将推车推到酒水区旁,把黑羽由奈举出来,抱在手臂上,走向柜台,一脸不好意思,状似无奈头疼地请求道: “抱歉,我妹妹她年纪还小,对这些东西都很好奇,我们可以看看吗?不会乱碰的。” “当然可以了,这位客人,请问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酒水展示员挂上了一个礼仪微笑,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两个孩子而怠慢,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道。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就带她看看,不会乱碰的。”黑羽快斗说完便转身逛了起来。 身后那道探究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们。 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扫描 “哥哥,这个是什么酒啊?”女孩看似随手一指,天真烂漫地问道。 少年凑近柜门:“这个啊,我看看,好像是……” “Rye whiskey,黑麦威士忌。” 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响起,高大伟岸的身影笼罩而来。 黑羽先生痛苦的第三天 “让我来为你们介绍吧,毕竟我也是个有经验的酒鬼。”金发男人走过来,自然地靠近,和煦一笑。 浮着笑意的眼底却是深不可测。 “啊,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位先生。” 少年另一只手尴尬地挠挠头,像是有些难为情地接受着陌生人的好意,带着高中生男孩的毛手毛脚。 “上面这个呢?” 他怀中的女孩却是一点都不怕生,她一只手揪着少年的衣服,身体向上动着,好奇地又指了指另一瓶。 “Kir,基尔酒。” “它呢,它又是什么?” “Sherry,雪莉酒。” “那……这个呢?”女孩像是浑然不觉对方逐渐散发的压迫气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Burbn。” “是,波本酒。”男人停顿后,再次幽幽地开口。 “一种……小孩子绝对不能喝的酒。” “啊,叔叔的意思是,其他酒我可以喝吗?”稚气清脆的疑问出口。 “不,小孩子什么酒都不能喝哦。”男人猛地凑近,温柔地说道,他眯着眼,眼底的阴暗怀疑被遮掩。 黑羽快斗抱着黑羽由奈的手一紧,抿了抿唇,眼神带上满满的防备和警戒,另一只手揣进兜里,随时准备防卫和反击。 然而有个小孩子却好像完全没发觉到这奇怪的气氛。 “啊……那等我长大了可以喝吗?” “是的,但是女孩子还是要保护自己哦,有些坏人可是会趁人之危的。” 男人退回几步,回到礼貌的社交距离,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是吗……谢谢叔叔!我知道啦。”女孩朝他甜甜一笑。 真是谢谢你的介绍啊。 波本。 就是不知道。 你对这些叛徒,又是什么看法呢? 我可是,十分的好奇呢。 黑羽快斗再次对男人表示抱歉和感谢后,抱着女孩离开了酒水区。 重新将女孩放在儿童椅上,他终于忍不住了。 一只手覆上黑羽由奈的脸颊,控制力道地扯开。 “哦诶哦诶,你认识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啊?”他怼着她的脸,压低着声音,语气带着有惊无险。 天知道他刚才脑子里想了多少种逃脱方法。 那个混血男人表面看上去笑嘻嘻的,但是眼神里透露的可不是什么善意。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和和气气的,却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违和。 就像是一条凶悍冷血的恶狼,为了混进人群给猎物以致命一击而套上了一层人皮。 毕竟一个普通的混血儿,虎口和指节处可不会有这么厚的茧子,更不会…… 在皮衣内侧的腰间放一把□□。 如果对方被激怒的话,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对着他们的脸砸出那一看就是练过的拳头,或者更心狠手辣一些,直接抽出那把枪爆了他们的头。 而他一只手还抱着她,根本不好行动,这种情况下想要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 ……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个小家伙也是个人形杀伤武器。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背带裤专门缝制的内兜里面,有把轻□□,那宽宽的卫衣袖口里,还有两把细刀,靴子的后脚跟部位,粘着弹匣。 真是个天真无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呢: ) 而此时这个无邪的小家伙—— “很痛诶。” 她睁着大大的萤绿眼睛,像只可怜的小狗狗一样直勾勾,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巧微红的鼻子吸了吸,眼眶开始湿润,瞬间就有硕大的透明的泪珠鼓出来。 “喂喂,我可没用力啊,你别搞得我欺负你一样。” 少年吓得一下子就松了手。他扭着头,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搞什么啊,一碰到这种事就装可爱混过去。 但是、但是……真的好可爱啊。 “呆瓜,结账了。” “……” 他收回那句话。 可恶的臭小鬼。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那个金发男人。”黑羽快斗边将购物车里的商品放到结算台上,边凑到黑羽由奈面前不依不饶地问道。 “一个普通的咖啡厅员工而已。”黑羽由奈依旧坐在儿童椅上,撑着下巴看商品在传送带上滑动。 “真的假的。” “假的。” “……” “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他们那一行……”眼里永远只有可笑的大局。 自私自利。 不择手段。 “哪一行?” “泡咖啡那一行。” “……”我真是信你个邪。 在很久很久的结算后,所有的零食装满整整四个塑料大袋。 收银员奉上小票。 “两位客人,今天我们商场有抽奖活动哦,消费满2000就可以抽一次奖,可以累计叠加,凭小票就能去那边抽奖哦,中奖概率高达50%呢。” 收银姐姐温柔地介绍道,说完后,抬手指了指出口旁边的摊子。 摊子边堆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装饰品,中间架着一个大大的彩色圆盘,上面用不同颜色划分区域,标注奖项。 有工作人员穿着巨大的熊形人偶服,举着一个超大的印着“幸运大奖”的广告牌。 另一位戴着可爱熊耳朵头箍的工作人员在引导着顾客抽奖。 消费了30455日元的两人,拎着四大袋东西,气势汹汹地过去。 五分钟后。 “……要不这次,我来吧。” 黑羽快斗蹲下身,看着耷拉着脸,眼神迸发怒火,满脸写着不甘,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女孩,似乎身后有死神降临的恐怖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 14次。 没有一次中。 这已经不是倒霉的程度了吧。 “我就不信了。”她像个小炮仗一样,直冲冲地就要拿着最后一张抽奖券去转转盘。 “等等,你冷静一下。”少年一把捞起女孩。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来,让我来。”他一只手捞着她的小肚子,另一只手去拽唯一幸存的抽奖券。 “松手,松手。呼——” 拽出那张皱巴巴的券后,黑羽快斗舒心地呼了口气。 他捞着黑羽由奈,走过去,左手随意一转。 剪头指向一等奖。 …… 沉默。 有杀气。 女孩的眼睛如果能发射激光的话,这个转盘应该已经被轰出去了。 “不愧是我,就是和有些倒霉蛋不一样。”少年讪皮讪脸地扭过头,冲着女孩揶揄道,浑身上下洋溢着咸鱼翻身的自豪感。 “闭嘴。兑奖。” 女孩心情明显很不爽,摆着张臭脸命令道。 少年也知道见好就收,他将女孩放下后,走到工作人员身旁。 于是—— 手中多了两张游乐园无限畅玩vip门票。 几袋零食堆在脚边,两人站在原地,目目相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语和嫌弃。 “真扣门。” “好小气。” * 本该是平静的第十五天。 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警视厅没有什么事,小孩们也正休着假,于是中森银三突发奇想,决定驱车去香川的栗林公园野餐。 做出决定后,刚吃完午餐的中森父女便开始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而混吃等死二人组,则是坐在中森家的客厅里地毯上,伴随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音,无聊地玩起了西洋棋。 “不下了,好饿啊……” 黑羽由奈本来撑着的手臂一松,整个人趴在了毯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饿晕过去了似的。 “喂喂?你是忘记了自己二十分钟前才吃过午餐吗?” 黑羽快斗已经对女孩日常喊饿的行为免疫了,但还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提醒道。 随后他目光转回眼前的棋盘,心里一阵郁闷。 ……怎么又是单马单王对单王。 两人来来回回也下了几盘,和棋的次数都快占了一半。 黑羽快斗估摸着对方这次是真的不想再玩了,于是收起棋子,把棋盒放进客厅桌子下方的抽屉中。 而此时,厨房里传来了淡淡的牛奶混合蛋香的味道。 女孩本来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来,眼睛闭着,但是鼻子却灵敏地嗅了嗅。 玉子烧! “青子姐姐!”黑羽由奈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跑到厨房,站在中森青子身旁,扯着她的袖子。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疯狂地摇起来了。 “哦诶哦诶……”黑羽快斗无语地看着本来无精打采的女孩跟点了炸药一样地冲出去,歪着头,抽搐着嘴角:“真是的,你是青子家的小狗吗?” “不可以啦由奈酱,这是下午要吃的东西哦。” 中森青子低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间满是温柔。 “青子姐姐我就吃一个好不好?真的就一个。” 黑羽由奈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肉肉的脸颊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小手扯着她的衣服,轻轻地来回晃动。 “受不了你啦……每次都撒娇。” 中森青子无奈地妥协,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随后用筷子夹了两三块放在盘子上,“好啦好啦,拿去吃吧。” “最喜欢姐姐了!”目的达成的黑羽由奈更是毫不吝啬地表达喜爱,贴到中森青子的脸颊“啵”地亲了一口。 “什么嘛,你就会这一招吗?” 黑羽先生小课堂第一天 目睹着全程的黑羽快斗看着女孩满血复活,手里端着碟子走了回来,挑了挑眉揶揄道。 “我还会其他的,你想试试吗?”说着女孩另一只手就翻转到背后。 “不用不用!”少年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摆了摆手,上身往后倾,提前做好躲避的姿态。 毕竟,她背上绑的刀片上次可是把他头发都削了好几撮:) “骗你的,背上没有。”黑羽由奈看着他夸张的反应,白了他一眼后,盘腿坐了下来。 “呼——”少年松了口气。 “在大腿上。” “咳咳——” 黑羽由奈嫌弃地递了张纸给那个被口水呛到的少年。 他就说刚才她趴在地上的时候,怎么腿上有一块鼓了起来。 “哦对了,上次我不是抽到了两张游乐园门票吗?什么时候……唔。” 黑羽快斗看着新闻里偶然闪过的“xx游乐园爆炸事件凶手于今日被警官逮捕”的新闻,突然想起来那两张被遗忘的门票。 然而一块玉子烧被堵在他的嘴上。 少年张开嘴,一口叼住,嚼了几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吃……” 把食物咽下去后,他凑了过去,坏心眼地戳了戳女孩鼓起的脸颊继续说道:“所以你看你要什么时候去?” 黑羽由奈怀着虔诚的心地把两块玉子烧细嚼慢咽后,掰着他捣蛋的手指,冲他和善一笑:“不去。” “痛痛痛——”黑羽快斗十分做作地惊呼起来,但在看见对方一脸无动于衷后,还是自觉地收回了其实一点都不痛的手指。 “喂,为什么不去啊?免费的诶!” “不感兴趣,你找青子陪你去。”黑羽由奈说完后就站起身,把空盘拿回到厨房。 “切,不去就不去。”黑羽快斗撇头一哼。 一个小时后,一辆小车行驶在去香川的马路上。 坐在后座上的黑羽由奈一只手趴在车窗上,微微探头,风吹着她的刘海凌乱地飘着。 流动的景色在她毫无感情色彩的眼中转瞬即逝,她伸出那只手,想去感受风的温度。 然而另一只纤细的手却把她一把抓回,连带着抬起的身子也被拽了回来,随后,车窗缓缓上升。 “由奈,不可以这样子,很危险的知道吗?”中森青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尝试绷着张脸训诫道。 “对不起,青子姐姐,我只是有点无聊。”女孩的眼神真诚极了。 中森青子的目光一下子又柔软了下来,她摸了摸黑羽由奈的头,“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你再忍耐一下。” “话说回来,感觉今天这边车还挺多的,不会都是去看栗林公园的红枫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黑羽快斗双手交叉靠在脑后,歪着头看向车窗外行驶而过的小轿车。 开着车的中森银三也看了眼后视镜,“诶是啊,毕竟已经是最后几天的赏枫期了。” 车辆继续行驶着,直到邻近栗林公园的门口。 几人下了车,拿出车后备箱准备好的东西后,走进公园,小径盘曲而上。 不远处是大片的枫林紧紧相连,深红交叠在一起,宛如簇簇燃烧的火焰,将天际都灼烧了一般。风一吹,传出一阵“窸窣”的落叶声,枫海便此起彼伏了起来。 “好漂亮……”中森青子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忍不住地小声惊叹道。 “青子姐姐,走啦。”黑羽由奈摇了摇她的手。 “啊,好。”两人小跑着跟上黑羽快斗和中森银三的步伐。 如果说栗林公园最美的是秋冬的红枫,那么仅此于它的便是捧日湖了。 捧日湖两岸是连成一片的枫树林,火红的枫叶时不时漫天飞舞,随风飘落在湖面上,与波光粼粼相映,将湖面都染上了一层赤色。 偶尔有一叶船缓缓在湖面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又消失在满是雾气的湖的尽头,仿佛通向与世隔绝的地方。 湖前的草地已经有些枯黄了,四人铺好野餐垫后,再把野餐篮中的食物和餐具都拿了出来摆放整齐。 魔术师总是格外浪漫,随手一撒,红枫叶便洒落点缀在地毯之上,艳丽而又带着秋冬的复古气息。 四人随意地坐在地毯上,不知是谁的手机放起了古老的小调,有人在轻声地哼着。 总是让人倍感倦怠和无聊的午后,此刻却只剩下了幽静和迷人。 然而宁静却总是不会太久。 十七岁的少年好像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坏脑筋,不然就是扯开小孩的皮筋,把她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不然就是从哪里抓出一只毛毛虫,去吓吓正追赶着蝴蝶的少女。 中森银三坐在毯子上,浅酌着小酒,看着面前的两个女生反客为主,追着少年就要给他点教训的画面,忍俊不禁。 已经是快傍晚的时候了,有凉风起。 冬日的阳总是落得格外早。 不过四五点的天空,残阳如血,开始蔓延出大片绚烂的红霞,像是画家在淡金的画布厚涂上了最艳的颜料,霞光涤荡着整座林子,映在湖面上,微波荡漾,浮光跃金。 这一切熠熠生辉,美得如同一副古老的中世纪油画。 而余霞成绮,披在女孩的脸上,让她的面庞都变得迷离模糊,眉头淡淡的忧伤,像是融入了吟游诗人最哀愁的辞调。 身后的少年缓缓走来,坐在她的身旁,拉了拉她的手,让她一起坐下。 他双手撑在背后的草地上,仰头看着天际的丹霞似锦,“你知道为什么它叫捧日湖吗?” 黑羽快斗又转头看着她,揉碎的霞光映在他深蓝的眼底。 “因为每当落日之时,太阳西下,刚好有些许片刻停留在湖与枫林之间,就像是被红枫织成的锦缎捧起。” “很好听的名字。”黑羽由奈浅浅一笑,眼角被晚霞映得如同染了胭脂。 “那你喜欢看落日吗?” 少年松了手,大大咧咧地直接躺在草地上,偏头看着她。 “不喜欢。”黑羽由奈转头和他对视。本该是温柔清澈的双眼,却只剩下他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啊?不是很美吗?”黑羽快斗抓着旁边杂草的手顿了顿,眼神带着疑惑。 黑羽由奈重新看向那片天空。 “你不觉得吗?落日就好像是世间唯一的光燃烧殆尽。” “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即将到来的黑暗与灰烬。” 黑羽快斗直直地注视着她,表情从沉默变得灵动,他突然轻哼一声,“你在说什么呢白痴。我才不会那么觉得好吗?” “只是正常的日出日落而已,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好看所以就喜欢,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 “我说你啊,别老摆出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知道吗?” 少年嘴里叼着一根长草,吊儿郎当的样子。然而脑子却在幻想这个家伙上了年纪后会是什么样。 小时候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应该不会越长越丑吧?但是如果真的是七老八十的话,也看不出来好不好看了,估计也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吧? 不过感觉那个小鬼原来估计和他差不多大,说不定比他还小点呢?毕竟有些方面她真的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不对,还不如小孩子呢,他们起码还记得穿袜子。 然而—— “猜的挺准,今年刚好八十。” 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他的耳中,把他脑子里的幻想搅得一干二净。 “……哈?!怎么可能?”黑羽快斗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脑子里关于青春美少女的想象瞬间灰飞烟灭,一个拄着拐杖,满头花白的阿婆突然出现,冲他慈爱地笑着。 黑羽快斗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诡异感围绕着他。 “怎么不可能,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想着返老还童一下。” 黑羽由奈撑着下巴,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然而嘴角还堂而皇之地带着调笑。 “麻烦你在骗人的时候,控制一下自己的笑容可以吗?” 黑羽快斗抽搐着嘴角,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抓狂。 真是的,当他是蠢蛋吗? 就说说哪家老太太会这么恶趣味,这么会气人啊? 又有哪家老太太会吃了上顿就想着下顿,嘴巴吧唧吧唧没停过,还跟他抢电视遥控器去看摇滚音乐的频道啊? “真的,我不骗你。”黑羽由奈尽量控制自己难以抑制的面部表情,展示她的真诚。 然而紧紧抿着的嘴巴下一秒就忍不住哼出一声笑意。 “……你觉得你自己表演得很优秀吗?”黑羽快斗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黑线又多了几根。 他真的很想掰开这个小鬼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抱歉抱歉,心情有点不太好,所以想着也让你不开心一下。” 黑羽由奈转头对他笑了笑,眼尾微微勾起,此刻的笑容显得真实多了。 然而这对于某位高中生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啊喂,你很恶毒诶!” 黑羽快斗终于忍不住了,这位被欺压已久,时刻谨记绅士对待女性的少年终于决定给面前这个人点颜色瞧瞧。 于是他趁其不意,挥动起拳头,流动的空气带着女孩的头发向后拂动。 黑羽先生小课堂第二天 一朵奇怪的红棕色玫瑰突然出现在黑羽由奈的面前。 “玫瑰……”黑羽由奈伸出手,拈过那被几根枫叶叶柄粘合成的花茎,“竟然是用枫叶黏成的吗?真是心灵手巧啊,基德先生。” 有些干枯的红棕色枫叶叶片被一层层环起粘连,绕成了一朵玫瑰的样子,恰到好处的皱褶和红枫的脉络让花瓣层次感更加分明,甚至比真的玫瑰还要华丽几分,几根叶柄被连接捆绑起来形成花茎,而花茎的深褐色与花瓣的红棕色更是相得益彰。 赞叹其为一份艺术品都不为过。 女孩垂下的眼眸,不自觉地浮上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黑羽快斗扬起头,眼角都快吊到额头上了,满脸写着趾高气扬:“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炫耀完后,少年伸出手,给女孩来了个小小的脑蹦儿。 “吼啦,不要不高兴啦。” 黑羽快斗待她抬起头,指了指远方的天际。 那里,是一轮逐渐有了轮廓的浅白弯月,淡淡的,像是隐秘在浮云之中。 “你看,太阳落下了,还会有月亮。所以即便是黑夜也没有关系,因为一定会有月光照在你的身上。” 湖畔,两抹身影静静伫立着。 “你们两个!过来吃甜点啦!”后方中森青子清脆的喊声响起。 “好了,黑羽老师的哲学小班现在下课。走啦,这位已经八十高龄的阿婆。” 少年起身,沾了草汁的爪子恶劣地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脸。 黑羽由奈扯出一枚微笑:“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 黑羽快斗看着女孩又露出她的招牌危险眯眯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看,这才像你平常的样子嘛。” 本来白嫩的脸蛋上是几道淡黄的痕迹,甚至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和枯草,配着她像是模仿大人的笑容,看上去可爱又滑稽。 “由奈!快斗!快一点!”中森青子的催促声又响起。 “来了来了!你很啰嗦诶!”黑羽快斗转过身,不管不顾,抓着黑羽由奈的手,就跑了过去。 黑羽由奈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被他拉扯得身体自动地前倾,脚步也跨了出去。 “无论如何,都不会结束的,相信我。” 黑羽快斗转头冲她一笑,少年自信的眉眼和灿烂的笑容在那一刻像是被无限放大在她的眼中,带着几乎能冲破雾霭的光芒,耀眼得装不下其他。 黑羽由奈看着那奔跑在夕阳下的少年,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 莹绿色的猫眼,闪着璀璨的光,倒映着少年的背影。 “切,才不信呢。” * 本该是平静的第十七天。 江古田高中。 下午的阳光正好,明媚温暖,如一层金纱笼罩着这座学校,显得整个校园明亮而又有活力。 树影下,阴凉处有学生抱着书籍路过,被高枝上婉转悦耳的鸟叫声吸引,抬起头望过去,几张稚嫩而又青春的面孔在片片绿叶中晃过。 走廊和教室里也都是吵吵嚷嚷的。 正是下课的时间,学生三五成群地扎堆聊着天,最近学校在为学生们筹划准备一些娱乐活动,因此所有人的热情空前高涨,学校也是前所未有地热闹着。 二年级B班内。 有几只白鸽扑棱着翅膀突然飞出敞开的窗户,空中缓缓落下几片洁白的羽毛。 黑板前,穿着深蓝制服的少年落拓不羁地坐在讲台上,手中的纸牌在他指尖变幻着。 几个女生手挽着手,挤在一块,津津有味地看着少年表演着魔术,时不时发出些惊叹和艳羡。 而在角落里,另一些女生坐在一起,围成一圈。 她们表面上看像是在聊着什么少女心事,然而总有人偷偷瞟过那名安静坐在窗旁的贵气绅士的侧脸,脸上满是羞赧和激动。 但是互看不对眼的两个男生,很明显都对对方这种装模作样/哗众取宠的样子表示十分不屑,有的时候很不凑巧地对上目光,都会一致傲娇地撇过头去,似乎是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吐出来的程度。 看着两个人针锋对麦芒的情景,桃井惠子拽了拽身旁中森青子的手臂,凑过去吐槽道:“青子,他们俩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中森青子也瞧见了两人幼稚得不行的举止,无奈地扶了扶额,“我也很想知道,真是的,快斗明明跟其他人关系都蛮好的,除了……” 少女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看着窗外的优雅少年身上。 英国多年的留学生活塑造了他矜贵而又自傲的脾性,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风度,但与其他人说话也只是止步于礼貌而已,似乎跟任何人都熟络不起来。 不过俊朗的容貌,独具一帜的气质和显赫的家世,还是为这位转校生带来了超高的人气和追捧。 在心里稍稍点评了一下白马探后,中森青子又回想了一下对黑羽快斗的印象。 那个家伙的性子却是跟白马探截然相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搞不完的恶作剧,永远都不会让气氛冷场,明明相貌也是格外的突出,可是大多时候没个正形。 不过他身上总有种特殊的矛盾感吸引着女孩子们。 怎么说呢,可能就是惠子说的反差感吧? 明明天天都是吊儿郎当的感觉,可实际上各方面又都是出类拔萃;总是对女生做一些很轻浮的事情,但是有些方面却又体贴绅士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越想越觉得两个人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中森青子忍不住对着桃井惠子碎碎念:“但是惠子,他们要是看得上对方,那才更奇怪吧……” “不至于吧……”桃井惠子下意识地说。然而当她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这两个人握手言好,称兄道弟的场景时,有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她连忙晃了晃头,把这见了鬼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最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认可地回应道:“好、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处于舆论中心的两位高中生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猜测其他人的看法的。 坐在窗边的白马探望向窗外,鲜少在英国看到的明亮阳光落在教学楼外的常青树上,仿佛给叶片打了蜡一般,显得十分有光泽。 江古田高中有专门的园林工人对校园里的树木花草进行打理,因此学校的树木长势格外喜人,又因为品种的关系,即便是步入冬天,也是枝叶扶苏,层层交叠,茂密地连阳光都透不进去。 一向不喜欢吵闹的白马探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放空自己,让眼睛也借这片绿色休息一番。 然而他的注意力全并没有在窗外,当过道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时,白马探当即转过头,友善地提醒道。 “手臂上的乌龟没擦干净呢,黑羽同学。” 被点到名的少年身体一趔趄,蓦地一激灵,连忙拉开袖子。 …… 可恶,那个小鬼,这里还给他画了一只。 昨天就不应该跟她去射击馆打靶,还赌什么一枪一龟。 “家里怎么突然养了个小孩子啊,黑羽快斗?”白马探看着他,莞尔一笑,眼神带着戏谑。 显而易见,这位少爷察觉到了最近黑羽快斗行踪的一些变化,也发现了偶尔和他出门的黑羽由奈,并且调查了她的信息。 不过结果目前是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合乎常理。 “要你管啊。”没给这个自恋的大少爷什么好脸色,黑羽快斗语气骄横。 他用力搓了搓关节处的吐舌乌龟,但是到底是油性笔,光用手擦还是没能擦掉。 黑羽快斗认命地拉回袖子,撇了撇嘴,心里想着回去就要给白马探口中的小孩子克扣一下零食。 不过一码归一码。 黑羽快斗看向白马探,手指微曲,关节处敲了敲他的桌面:“谢谢提醒了啊。” 道了谢后,黑羽快斗也不打算和这个臭屁少爷继续交谈,步子一迈就要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只是对方明显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怼他的机会。 “这个乌龟是那个女孩画的吧?嘛,看来大名鼎鼎的怪德基德也对这种小鬼头束手无策了呢。” 阴阳怪气的调侃在耳边响起,黑羽快斗脚下一拐,身子又晃了回来,随后他一屁股坐在和白马探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摆着张臭脸,不爽地翘着腿。 “哈?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是什么怪盗基德好吧?” “另外,你懂个什么,我可是管教她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还有,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白马探,有本事你来。 到时候怕是你那些英伦绅士风度都得去见了鬼。 黑羽快斗忍不住在心里愤愤地想。他敢保证,如果黑羽由奈找的是白马探,不出几天,白马探就会飞回英国,顺便重新培养一下他被黑羽由奈气得碎了一地的礼仪。 看着对方死不承认的样子,白马探自然是已经深知这个家伙的德行,也没有再继续怪德基德这个身份的话题。 不过能看到黑羽快斗在这种小豆丁身上吃瘪,他是很乐见其成的,怎么能不多嘲讽几句呢? 只是嘲讽的话还没到嘴边,白马探却看见黑羽快斗身子倾斜,似有所察的目光看向他的身后。 白马先生倒霉的第一天 “你在看什么……”说着,白马探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向窗外。 风带动着他的刘海凌乱地飘着。 下一秒,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重重叠叠的绿叶之中,黑漆漆的枪口,分毫不差地瞄准着他。 而他木愣在原地,仿佛被冰封了一样,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冻结反应。 “趴下!”身后少年的呐喊响在教室上方。 与此同时,一道深蓝残影闪过,黑羽快斗疾速扑上前,身体压上来,把白马探猛地推倒,两人倒在白马探同桌的椅子上。 背部磕在坚硬的木质材料上的白马探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护在他上方的黑羽快斗微微撑起身子,避免暴露在窗户的可视范围内,侧着耳,去辨认着声音。 空气的流动都好像无限地延缓了,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 “呼——呼——”凉风吹起窗帘,一如既往地落下一片金色。 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枪声响起,更没有学生惊恐的尖叫传来。 只有—— “我的天,他们在做什么?” “堂本,是我瞎了吗?” “是我们都瞎了吧?我看到了什么?” “青子,我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你掐掐我,惠子,我怀疑我在做梦。” 只有满教室的唏嘘和喧哗,不可思议的声音接连不断,甚至连倒吸口凉气的声音都重叠了许多。 时间都好像停格了,没有一个人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写着错愕,震惊到连手上的动作都滞住了。 只是黑羽快斗却顾不得其他,他猜测对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开枪时间,接下来不会轻易开枪。于是单膝跪着椅面,撑起身,连忙去观察窗外的情况。 然而,除了被风吹起而荡漾的一片绿色,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那个枪口只是他和白马探的恍惚。 不敢放过一丝可能,少年又大步一跨,直接跃过白马探,不理会众人的尖叫声,跳到窗沿上,右手扒住窗栏,低头看向地面。 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上课的缘故,地面上只有零零落落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只是他们都是各自成群,没有一个单独行动的或者慌张逃窜的可疑身影。 看来还是得去那棵树上看看。 目光从下扫视而上,黑羽快斗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那棵再普通不过的绿化树。 只是,刚想不管不顾,直接跳出窗户,跃到对面那棵树上的少年,此刻却迟钝地感受到了背后针刺般的目光。 他马上想起些什么,心里大喊着不妙。 只是这个时候自欺欺人也没用了,黑羽快斗硬着发麻的头皮,像个生了锈的机械般僵硬地转身,双手也如同是刚安上的一样,局促得不知道摆放在哪里。 而另一个人群焦点——白马探,他在少年跳到窗沿,没有了遮挡后也跟着起身。 在察觉到对方一无所获时,刚想上前一步询问,却被他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般诡异的动作给点醒,暗喊了声“糟糕”。 三十几道目光汇聚在了那个小小的窗台前,场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倒在一块的两个十七岁男高中生,此刻耳边像是倒放着电影磁带一般,环绕着刚才同学们难以置信甚至可以说是惊恐万分的话语。 即便两人努力想将它们屏蔽无视,但是大脑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孜孜不倦地以3D无损音质地重复播放着。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前所未有地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绝望。 场面尴尬得让人恨不得马上逃离地球,两个少年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同学开口说明刚才奇怪的举动,只好跟两座风干的雕塑一样,直直地杵着。 但这僵持的局面却没有持续太久。 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国语老师踩着小高跟“哒哒”地踏进教室。 随后,熟悉的教鞭击□□板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晃过神来,如梦初醒。 随即就是一群人手忙脚乱地逃回座位的混沌场面。 课间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国语老师不怒自威的命令声让学生们没有心思去想男生间诡异的友谊。 瞧见大家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后,窗台旁的两人则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一向觉得这个国语老师太过于凶巴巴的黑羽快斗,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了她一下。 不过…… 黑羽快斗看向那个险些被枪毙命,正目光汇聚一线,陷入沉思的少年,蔚蓝深邃的双眼中,一丝狡黠得意的笑意闪过。 白马探这个家伙,应该没发现什么不对吧?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黑羽宅客厅。 少年盘腿坐在深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抱着一大桶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口又一口。 而他旁边的女孩则懒散地靠在靠枕上,手中捧着一台电脑,时不时张嘴等他的投喂。 咽下刚送到嘴边的一口冰淇淋,黑羽由奈冷不丁地开口: “明天我去你学校一趟。” “好。”大脑完全被电视和冰淇淋占据的黑羽快斗下意识地一应。 不过很快他就从米虫般腐烂的生活中清醒了头脑。 “诶、诶?什么?你要来江古田高中?” 少年的嘴周围沾着一圈微微融化的巧克力冰淇淋,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看上去呆头呆脑,憨傻极了。 “啊——”黑羽由奈没有马上回他的话,而是张开着嘴,示意他喂食。 “哼,才不给你吃。”嘴上这么说着,黑羽快斗还是舀一勺中间的给她送进嘴里。 “所以你来江古田高中干什么?难不成……青子要在学校里煮饭了?”少年笑嘻嘻地调侃道,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黑羽由奈,弯起的双眼满是笑意。 黑羽由奈白了他一眼,上去就是一脚。 不过小孩子的身体,外加她也没用什么力,不轻不重的,黑羽快斗反而感觉挺舒服,他 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努了努嘴,说道:“诶诶,就是这,多按按。” “……”黑羽由奈被他不要脸的行径给噎到,没有去理这种奇怪的要求,而是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向他。 “因为这个家伙。” 屏幕上,十七岁的少年端正的面孔出现在左上方。他一头茶色的波浪卷发看上去慵懒随意,棕色的眼平静地注视着镜头,像是为了配合而扯出的淡淡笑容看上去温柔,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而证件照的下方,密密麻麻的文字紧凑地排列着,全是他的个人相关信息。 “白马探?!”黑羽快斗看到这个熟悉而又讨厌的家伙,口中的冰淇淋都还没吞下去就忍不住惊呼道。 “嗯。”黑羽由奈滑动电脑页面,继续展示着她调查到的内容,“他通过检索全国高中生的资料确定了你怪盗基德的身份,是个有些棘手的人物。你应该跟他交手挺多次了吧?” “是啊,而且他那个自大的家伙……真的很会装腔作势。” 黑羽快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随后继续边吃着有些化了的冰淇淋,边浏览着屏幕上的文字。 不得不说,这个小鬼头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调查过白马探,但是哪像她查得这么彻底,都快把人家扒光了。 大致看完后,少年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黑羽由奈的肩,自信满满地回应道:“不过你放心好啦,他对我没什么威胁。” “是吗?”黑羽由奈歪了歪头,眼睛微眯,怀疑审视的目光盯着少年浑身毛毛的。 “你什么意思啊喂,我很厉害的好吗!” 被质疑的黑羽快斗明显很不服气,忿忿不平地替自己大声声明,奶油沫子都要喷出来了。 “嘿、嘿,知道啦。”黑羽由奈坐起身子,凑到前的桌子抽了张餐巾纸,转手就丢在少年的脸上,“擦擦,脏死了。” 一看对方这么嫌弃自己,少年就要死皮赖脸地凑过去蹭她,准备把脸上黏兮兮的融化奶油抹在她的衣服上。 不过最后被那只小巧但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糊了一巴掌后,黑羽快斗还是乖乖地擦起了脸,然后随手把纸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还想着弄死他好了,虽然他爸爸是东京警视厅的,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是让他蹦跶着吧……” 黑羽由奈重新把电脑摆放回自己的面前,嘴里自顾自地嘟嘟嚷嚷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于对面的少年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弄死? 警视厅? 没什么关系? 这家伙是在说什么恐怖故事吗? 少年的嘴角抽搐,眼皮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疯狂地跳动着。 他低头看着手里一桶还没吃完的冰淇淋,有种在抱着白马探人头的错觉。 “咦——” 黑羽快斗嫌恶地撇过头去,顿时倒胃口。他马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把还没吃完的冰淇淋盖好放回冰箱后,又着急忙慌地跨几步跳回沙发上。 有很严重的问题亟待他解决。 白马先生倒霉的第二天 少年食指和拇指捏住黑羽由奈的脸颊,皱着眉,像是才进医院没两天的实习生临时被推进手术室去处理一台复杂的手术一样,满脸写着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审慎地看着她。 “臭小鬼,你别跟我说,你原本计划着明天要杀白马探。” “对啊。”对面的家伙,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听到清脆的一声肯定后,黑羽快斗白眼一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气昏过去,上吸氧机了。 他来回深呼吸,长吐气了几回,然后掐着她的脸蛋,气鼓鼓:“不可以杀人!听到没有!” “啧。”黑羽由奈揉了揉有些被他吵得疼得厉害的耳朵,敷衍地回应道,“嗯嗯,听到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事情已经很体贴稳妥了,她又很细心真诚地补充道:“动手之前会征询你的意见的,别这么大惊小怪。” “不用征询!不许杀人!” 黑羽快斗把她脸颊肉拉得老长,似乎是怕自己不够凶还是什么,他龇着牙,横眉竖目地怼近脸,“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只是虽然他很一本正经,听他话的人却像是条连翻身都不想翻身的咸鱼,一脸“随你便”的死样。 “说话!”少年凑得更近了,似乎要把这张肉肉的小脸蛋看出一个洞来。 在他的浩大声势下,对方蛮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很烦诶。” “知道还差不多。”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黑羽快斗这松开了手,心情颇好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揉着揉着,一道灵光从少年大脑里蓦地闪过。 “不过……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是少年忍不住要恶作剧的恶劣笑容,尖利小巧的虎牙在灯光下泛着瓷白的光芒。 * 放学后。 江古田高中的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走出校门。 一如既往地,一辆敞篷豪车在人群中驶过,茶发的优雅少年,单手撑在车窗沿,在一众艳羡声留下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只是那辆车消失得太快,没有人来得及注意,今天的少年绅士,像是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给困扰了,眉眼间格外的忧郁深沉。 另一边,在一群挤挤攘攘奔向校门的高中生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黑发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探头探脑,像做贼一样正准备鬼鬼祟祟地绕回教学楼。 有认识的同学瞧见他,还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就只看到那道黑影呼啸而过。 而黑羽快斗边躲避着朋友热情的问候,边低头在手机上敲着。 【你在哪?我去找你。】 只是打好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出,迈出的左脚突然勾到了什么。 “诶诶——” 重心不稳,少年身体便是往前一倾,没怎么握紧的手机就要从手心脱离。 他慌忙地一伸手,捞回手机,随后两只手臂,滑稽地扑棱舞动着保持身体平衡。 “唉。” 空气中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声。 靠在楼梯口拐角墙壁的女孩糟心地叹了口气,本来交叉叠放的双手放下,一只手掌心按在他的腹部,把他推了回去。 黑羽快斗站稳后,一低头看见自己要找到的家伙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咧嘴一笑,弯下腰,压了压她的小脑袋。 “你在这啊嘿嘿——” 手中的触感不是想象中柔软好摸的头发,而是卫衣帽子的棉质布料,黑羽快斗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跑这里来了,感觉这个位置很容易被老师逮到诶。” 少年环顾四周,确认现在这附近没有什么人,可能是因为学生们大多都回家了,剩下的不是去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去操场跑步什么的。 不过如果是上课期间的话,因为一楼的这个楼梯口朝向的是去操场和教室办公楼的方向,所以学生和老师都常常从这里走,人流量一般是最大的。 “切,我会怕?”黑羽由奈挑了挑眉,显然对他的束手束脚不屑一顾。 “切,知道啦,就你厉害行了吧?” 手痒得不行,黑羽快斗还是忍不住扯下她的卫衣帽,上手把她本来就因为被团在帽子里而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加炸毛。 早上这个家伙就没扎她那出场率贼高的双马尾,估计是觉得可以戴卫衣帽子,所以就把头发随便往帽子里塞了。 “你的爪子还真是闲不下来啊。”黑羽由奈顶着张死鱼脸,不爽地睨了他一眼。 “嘻嘻……”少年没脸没皮地笑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 “对了,你饿不饿?饿的话先吃这个……”知道适可而止,黑羽快斗收回了他作恶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一袋小面包:“你逛过这里了吧?要不要我带你再看看?” 少年撕开奶酪面包的包装袋,揪了一块叼在嘴里后,递给了黑羽由奈。 拿到了食物后,女孩的眼都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像莹莹的两道月牙,看上去满足惬意极了,她边吃边嘟囔着:“不用了,就你上国语课的功夫,我都逛完了。” “也是,那我们直接回去好了。”黑羽快斗站起身,黑色的皮质书包被他两只手指勾着架在肩后,他踮脚仰头看了看四周。 “OK,没人,咱们走。” 少年一只手拎着包,一只手牵着女孩,左拐右绕,避开了几个摄像头的拍摄,躲过了保安的视线,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校门。 “啧啧,你是没看见白马探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钱了呢。” “什么样子?” “两节课,后面两节课,他那张脸就这样耷拉着。”说着,黑羽快斗还模仿了一下,他板着一张脸,用力地皱着眉,抬头纹一层又一层,拱着鼻子。 只是没装多久,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笑死我啦哈哈哈哈………” “你很夸张诶。” “哪里夸张了!就是这样!估计是自己的仇家太多了,他在那里纠结是哪一个呢,哪里能想到会是你这个小鬼头啊嘻嘻……” 一想到白马探两节课都焦躁不安,眼神没离开那棵树的样子,黑羽快斗就觉得自己狠狠地扳回了一局,整个人神清气爽,晚上的饭都能多吃两碗了。 “不过,真的不需要再来几次吗?毕竟一个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很有可能给他造成生命危险的人,比起只是偶尔盗窃宝石,无伤大雅的怪盗同学,更值得关注,不是吗?” 黑羽由奈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把仅剩的包装袋塞回旁边少年的裤兜中,拍了拍掉在衣服上的碎屑,再一次向他提议。 昨天黑羽快斗想出这场恶作剧后,黑羽由奈就觉得可以刚好利用这次机会让白马探少放些注意力在他身上。 “不用啦,我们不是也都说好了,一个恶作剧就好。再说了,就他,我才不放在眼里呢。”说着,黑羽快斗还十分自信地甩了下飘逸的头发,冲她俏皮地wink。 “行吧,随你。” 黑羽由奈也没有再说什么,带上耳机,按下手机里的播放键,重新戴起她的卫衣帽,双手插在卫衣前兜里,安静地跟在少年的身旁。 * 本该是平静的第二十天。 夜幕像是被艺术家随心所欲地涂抹上几笔,墨蓝与炭黑交斥。有微浅的色块漂浮在月明星稀之上,是覆在夜色浓重之下的云彩。 凌晨两点,深夜的街道却是不眠。灯火通明,热闹至极。商店大楼的霓虹灯光斑斓晃眼,吵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地推挤着,有手臂高举着开着闪光灯的手机。 路边,鸣笛的警车停留在斑马线旁,黑压压地站了一排身穿警服的警员,严阵以待。 大厦之上的笨重时钟,秒针转动着。 倒计时。 There, Tw, One。 “砰——” 一阵巨响之后,高空之上,烟雾渐散,纯白的身影凭空出现。 魔术师优雅地单膝跪下,耀眼醒目的白色披风在空中猎猎飘扬,划破空际。 他缓缓起身。 与此同时,有鎏金色的线条迅速在浓黑的空中向上游动,少年身后的天空倏地一亮,绽放起绚烂的烟火,流光溢彩。 魔术师干净飒爽地张开双臂,戴着白色手套的五指张开,他脸庞上的单片眼镜逆着光,缀链飞扬着。高空的冷风呼啸,吹动着披风飒飒作响。 在满天璀璨夺目的火树银花之中。 “Ladies alemen,It''''s——” “Shw time!” 少年响亮爽朗的声音回荡在晴空塔上方。 “啊啊啊啊啊!基德!” 现场瞬时轰动,人群狂热地呐喊着他的名字,如同最忠实的信徒。拥挤的人流像海浪一样推搡着,越来越多的闪光灯打开,手机高高举起,“咔咔”的拍照声层出不穷。 中森银三指挥着手下,一边尝试疏散汹涌的群众,一边冲着对讲机喊下一步的行动。 在密密麻麻的,热情亢奋的人群之中,戴着印有黑色英文单词“Hell”刺绣的鸭舌帽、背着黑色书包的娇小女孩,被人流冲到了角落之中。 稚嫩的脸蛋在阴影之中缓缓抬起,她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让本来有灵气的明亮双眼一下子平凡,垂下的右手握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帽檐之下,女孩上眼睑微提,脸颊轻隆,浅浅一笑后轻哼。 “真是装模作样啊,黑羽。” 黑羽小姐友善的第一天 与黑羽由奈闲情雅致的状态不同,现场却是一度混乱。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人拥挤而来,中森银三从喇叭中喊出的怒吼几乎被掩盖过去。 而小偷先生,却优哉游哉地躲过警方的直升机、无人机,在空中瞬时消失后,变装成一名普通警卫一路潜入晴空塔内。 随手扔出的烟雾弹便吸引了警官的注意力,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人群向其冲去。 确保他们都傻乎乎地追着人形玩偶后,怪盗先生将目光移向了塔中心展览室的反方向。 一个平平无奇,大门敞开的杂物间。 “啊啦,中森警官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特殊的圆形盘状装置被扣在墙壁上,杂物间的灯光瞬时熄灭,连同着重重的感应装置和监控设备被切断电源。 幽暗的房间内,有荧荧的淡黄色发散,在一片黑色之中,晴空之日,正如它名字所说的那样,焕发着太阳般的金黄光芒。 高超的开锁技术迅速打开了防弹的低反射夹层玻璃,一模一样的假宝石被悄无声息地替换上,小偷先生刚要露出孩子气般的坏笑。 然而与此同时,一颗像是带着火星的超音速足球飞速射来。 怪盗迅速做出反应,身体翻转,倒挂在天花板上,紧接着灵活地环踩着旁边的墙壁,手中的扑克牌枪“飒飒”地发射出锐利的扑克牌,射向那个站在暗处的男孩。 “嘭——”威力极强的足球击穿了特殊材质的透明玻璃,射向空中,引起了群众和警官的注意。 “晚上好,名侦探。” 已然卸下伪装的怪盗先生被人发现也依旧镇定,步调平稳地走到玻璃破碎的边缘,面对着那位侦探,身后肆虐的狂风发出“呜呜”的哀鸣,掀着他的披风荡在空中。 而他背对着月光,挡住了唯一的光源,银色的月光勾勒出他身影的轮廓,将阴影打在布满了碎片玻璃的地上。 “抓到你了,基德。” 男孩脚边踩着滑板,高空的风吹着他黑色的发丝,深蓝色的外套,灌着冷风敞开着。 他宛如蓝色海洋般澄澈的眼睛带着侦探特有的敏锐,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自信而又张扬。 “是吗大侦探?”怪盗轻压魔术帽檐。 “但很可惜,这次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侦探的游戏。” 毕竟家里还有个定时炸弹,怎么能放心呢。 于是怪盗向后猛地一跳,身体坠入半空。白色的滑翔翼瞬时打开,准备向上飞去。 但事情却有了突变。 跳出的瞬间,晴空塔的外墙有红色光点闪过,此时机关打开,两边迅速弹出钯微合金材质的弧形遮挡物,两端重合,在半空形成了巨大的,严丝合缝的半球形。 张张扑克被射出却只能卡在上方,小型炸弹的抛出也没有炸开出口,只留下灰黑的痕迹。 同一时间,中森警部带着成群的警员一拥而进,冲进这个房间。 收起滑翔翼,背部贴在弧形圆面的怪盗看向上方的人群,眼底有锋芒闪过。 随后几个□□被他瞬间抛出,房间立刻有白光乍现,他敏捷地弹跳回塔内,迅速变装混入警卫,随即偷偷向门口移动。 然而,那个平常呆头呆脑的中森警部这次却在动乱中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大喊道。 “基德在这里,给我上!” 与他人身穿一致黑色警卫服的少年身后瞬时围上了一群人,将他笼罩着。 不会是…… 怪盗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淡淡的绿色荧光粉沾在手上。 那个装置上果然涂了东西。 那么现在要…… 啊有了。 在一哄而上的人群向他压来之前,催泪瓦斯被扔下,绳索钢爪从他袖口猛地抽出射向上方,牢固地抓住天花板,带动着他的身体往上移动,倒挂在墙上。 怪盗戴着防毒面具,正准备跳向唯一的出口,却看见那位小侦探已然站在门口,蹲下身摸鞋,目光锁定天花板上的他。 小偷先生眉头一紧。 糟了…… 如果硬闯的话……算了,逃出去再说。 突然。 “哗——” 连那位侦探都没有预料到的。 冷空气忽然凶猛地灌入,带着刺骨的夜风驱散了房间内的沉闷,吹着地上的碎屑满天飞舞,是塔外的半球突然打开。 哈,机会来了。 “再会了,名侦探。” 话音一落,小偷先生立刻改变方向,借助钢爪的绳索向塔外抛出身体。 飞出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那颗足球几乎将上壁击穿。 “可恶……”男孩马上冲向呼啸着冷风的缺口处,目光却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是怪盗的滑翔翼。 像是格外偏爱这位似的,本被云朵遮挡部分的圆月此时高高挂起,皎洁如银盘,银白色的月光撒向大地。 这位魔术师,回到了美丽的月光下。 而塔内,一颗莹黄色的宝石被绑在小小的降落伞上款款落下,落在男孩的手心。 “真可惜,这并不是我要找的宝石,在此归还。Kid” 这个小偷……算了。 江户川柯南看着手心的宝石,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舒展。 再抬头,空中已然没有了那抹白色。 另一边。 人群全都围绕拥挤在晴空塔的周围,连旁边的商业街都显得十分的空荡。 女孩坐在街边,合上电脑,有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被身后的老人扶了下身子。 她仰头看着晴空塔上,站在断壁残垣边缘处那个模糊的一点,双眼微眯。 工藤新一。 身后的老人是个穿着一身黑的银发老爷爷,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另一只手臂上还挂着个纯黑的,沉甸甸的书包。 女孩收回思绪。 “我就说直接炸掉好了,搞得这么麻烦。”女孩埋怨道,站稳后便带着怨气,甩开了老人的手。 “小姐说的是。”老人讪讪地回应道,收回了手,顺着她的毛。 “说的是还不让我炸。走开。” “……”那还不是怕你这一书包的炸药把其他人都炸伤了吗。 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可能就得替警官们叫救护车了吧。 寺井黄之助顿时感觉自己又老了几岁,头发都跟着白了几寸。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甚至感觉脸上皱纹也长了好几条。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内心感到了满满的迷茫和无力。 果然,少爷说的没错,这位小姐真的很难搞。 是个比夫人还要我行我素的人啊。 女孩将电脑塞给寺井黄之助,然后“哼”的一声转头离开。 她在前面走着,个子小,步子也小,两步迈不了别人一步。老人在她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我说一下啊,我可不是特地过来。” “是、是。” “我就是过来看看他会不会死掉。” “是、是。” “我可没破解系统,是你破的啊。” “是、是。” “炸弹可不是我带的,都是你带的。” “是、是。” “真是的,干嘛这么晚来偷东西。” “是、是。” “好饿,要不你带我去吃铜锣烧吧。” “……” “算了算了,还是去吃大福吧。” “……” “不行,大福吃不饱,还是拉面吧。” “……” “我说你怎么不……” 没有得到回应,女孩转身。 霎时,艳红落入她的绿眸之中。 一朵带着水珠,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 换回墨蓝色校园制服的少年半蹲着,白皙骨感的指尖掐着花茎。他略显稚气却俊秀的脸庞沾了灰,滑稽又俏皮。干净清澈的湖蓝双眼注视着她,倒映着她怔愣的可爱模样。 他冲着她眨了下左眼,嘴角咧开,笑得孩子气。 “黑羽小姐,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少年边开口,另一只手覆盖上玫瑰,手背一晃。 玫瑰消失不见。 少年的手中握着被牛皮纸袋包裹的泛着热气的铜锣烧。 “给。”黑羽快斗抓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将铜锣烧塞到她的手中。 黑羽由奈呆呆地接过铜锣烧,甜甜的奶香味混着浓郁的红豆香蔓延开,刺激着她的嗅觉,她的脑子都好像被甜得锈掉了。 温热透过纸袋传到她凉凉的手心,更是舒服暖和极了。 她看着手中的食物,嘴角扯开弧度,黑框眼镜下的那双萤绿双眼像装了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刚出炉的吗,好香……” 少年看着她幸福的,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禁轻笑,心里像是被小猫咪还未长开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他掀起她的鸭舌帽,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将罪恶的手放在对方乱糟糟的头发上。但那只本想不管不顾的手,却好像突然被抽去了戾气,变得温柔而又克制,揉的力度轻极了。 “走了,回家。” 他一把把她抱起,让黑羽由奈坐在他的手臂之上。她安静地由他动作,所有的视线和心思都在香喷喷的铜锣烧上。 她“嗷呜”一咬,柔软热乎的面皮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的绵密红豆馅包裹住整个口腔,满足得像是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好多粉色的泡泡。 “好好吃……” 此刻,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吃到喜欢的食物后,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黑羽快斗转头看着黑羽由奈像小仓鼠一样的进食,突然心血来潮,小恶魔的坏心思升起。 于是,趁着女孩还在细嚼慢咽着,他突然凑过来,毫不示弱地咬了一大口,随后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时,胡乱地咀嚼两口,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直接咽下去。 “切,味道也就这样嘛。” 黑羽快斗还嫌弃地点评一番。 而黑羽小姐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她木愣地低头看着手中不到小半个、几乎没有馅的铜锣烧。 一瞬间,脑子里的泡泡全炸掉了。 幸福破碎了。 怒上心头。 忍无可忍。 然后—— “啊啊啊好痛好痛,别掐我的脸。” “松手松手,你松手!!!” “买!我买!我再给你买一个!” “三个!三个行了吧!” “疼死了疼死了,头发都被你薅下来了。” 求饶成功的少年揉着自己微肿的脸颊,余光瞟到女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内心毫无悔改,甚至还带着恶劣的得逞的笑意。 嘻嘻,真好玩。 …… 凌晨,圆月高挂,三人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拖得长长的。 身后,寺井黄之助跟上步伐,看着前面的两人吵吵闹闹,他突然感觉。 今晚月色真美啊。 黑羽小姐友善的第二天 本该是平静的第二十五天。 因为食物中毒,刚出院没多久的黑羽由奈,就感受到了日本天气像是要跟她作对似的的满满恶意。 东京都的降温来得猝不及防。 而一场细雨过后,更是添了几分凉意。冷空气带着瑟瑟的寒风狡猾地钻入人们的衣缝中,激起皮肤的战栗。 衣服像是怎么穿都不够似的,被窝也总是要好久才能暖和起来。浴室的热水总是要用完才愿意出来,房间的门窗是开都不想开。 街道上,不少人已经戴起了口罩,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多次擦拭后的鼻子红通通的。 都是在这场寒冷中生病的倒霉蛋。 而秉持着自信心理,自以为身体强壮,百毒不侵的某位高中生,在一次穿着单薄衣裳,出门上学后,就十分幸运地成为了倒霉蛋中的一员。 于是第二天他就请假了。 就连早饭都是黑羽由奈去青子家带回来的。 中森青子本来是想请假照顾他的,但是社团有排练实在走不开,甚至要很晚才回家。她把早餐和感冒药拿给黑羽由奈后,就急匆匆地去上学了。 黑羽由奈本来要联系那个傻老头子过来照顾他的,却被少年制止了,他怕自己会传染给那位一大把年纪的老人。 “嘶溜——” 少年靠在床头,用纸吸出鼻涕后,将其团成团,投掷进已然装满白色纸团的垃圾桶。 然而没过多久,鼻子里又感觉到有液体缓缓向下流动。 “啊可恶,明明都吃了药了。” 尽管明知道药效不可能这么快,他还是忍不住埋怨道。然后再次认命地伸出手,抽出纸,用力抵着鼻尖。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下午,流涕的症状就消失了。 “咳咳——” 他开始咳嗽了。 本来苍白的脸色因为胸腔的震动和脸部肌肉的变化浮上了些血色。 咳嗽起来,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动着,额上的双眉紧绷着。 喉咙痒痒的,像是有柳絮飘在其中一样,刺激着呼吸道粘膜,伴随着强烈的呼气。 “喏。”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杯淡黄色的温水,隐约带着蜂蜜的甜甜香气。 可能因为感冒,连平常敏锐的大脑都昏昏沉沉,毫无察觉到女孩的到来,再一睁眼就看见女孩坐在床边。 他伸出手,接过水先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蜂蜜加得多,但对于其他人来说甜得腻人的味道,对他来说却是正好。 于是一股脑的,他全喝了下去。随后将空杯放在床头柜上。 “我感冒了,你离我远点,小心我……咳——咳咳——”话未说完,阵阵的咳嗽声传来。 “闭嘴。” 黑羽由奈云淡风轻地瞟了他一眼,把他身后靠着的枕头放下,扶着他躺下,掖了掖被子,确保少年的四肢都被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看上去呆呆的脑袋。 她随后跳下床,又去帮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少年抬了抬眼皮,看到黑羽由奈离开的身影,到嘴边的嫌弃还没来得及出口,又是止不住地咳嗽。 “咳咳——” 笨蛋啊,你袜子没穿。 暖和的被窝让骨头似乎都没了形状。本就神志不清的少年,意识逐渐迷离,思维开始混乱,天花板上的灯出现了重影,脑袋笨重而又迟钝,眼皮沉沉地闭上。 但他却睡得不是很好,头脑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迷迷糊糊地做了好几场梦,梦境环环相扣,一重又一重。 在最后的一片烟雾中,他看到了在八年前已经死去的爸爸。 在那座游乐场的门口,黑羽盗一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向他伸出手。 “快斗,到爸爸身边来。”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反应过来。 “爸爸……爸爸!” 小小的身子飞了出去,九岁的他拼命地追赶着那个身影,呼吸是那么的急促,空气都好像稀薄了。 他蓝色的双眼是满满的渴望。 可好像老天爷就是和他作对一样,任他怎么追逐,距离都像是越来越远。 他咬着牙,拖着无力的双腿。 快点,再快点。 近了,越来越近了。 爸爸……爸爸…… 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黑色的身影灰飞烟灭。 他踉跄地跌倒,抬起头,眼前的场景只剩下一片荒芜。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低下头,手心空空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爸爸早就没有了。 有晶莹剔透的泪,毫无知觉地从眼角流下,沾湿了枕头。 …… 再睁开眼,已是晚上。 少年缓缓地睁开还带着水光的蓝眸,看到了白白的天花板。 他一时仍没反应过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 却发现了身体状况似乎更严重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明明烫得吓人,但却还是有无尽的寒冷蔓延在全身。头昏脑胀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他有些吃力地动着乏力的四肢,尝试爬起身,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推了回去。 “竟然能烧到39.4℃,不愧是基德大人呢。” 还没晃过神,冰凉的毛巾被覆盖在额头之上,像是在沙漠中的一缕清风,丝丝凉意让人舒适,头脑好像都清醒了几分。 女孩坐在他床头,只单薄地穿着身连体奶牛睡衣,脚丫碰不着地,悬在半空中。 “别动,你烧得厉害,退烧贴都用完了。现在只能先将就用毛巾。” 她低着头,手上是一支体温计。 “我发烧了吗?” 说出口后就立刻发现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似乎还是不太清醒。黑羽快斗觉得自己的嘴巴都不受控制了。 然而这次对方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嘲讽他,转过头平静地回答。 “恩。” “张嘴,再测一□□温。” “啊——”他老老实实地张大嘴巴,含住体温计。 五分钟后。 “38.5℃。怎么还降不下来。”女孩抽出体温计,看到上面显示的温度,蹙了蹙双眉。 “没那么快啦。”少年躺在床上,有些哭笑不得。他抿了抿嘴,发觉嘴巴干得厉害,喉咙也有些痒。 “那个,我想……” “起来,你该喝水了。” 两人同时开口。 少年微微一懵,随后反应过来。 “嗯。” 黑羽由奈抬着他的头,抽出枕头放在身后,然后扶着他慢慢起身靠着,动作很轻,就连毛巾都还牢牢地扒在额头。 病人斜斜地靠在床头后,女孩拿起了旁边的蜂蜜水,还有放在纸巾上的几粒胶囊。 “先喝水,然后把药吃了。” 手上的杯子还是温热的。他喝了几口后,把胶囊吞下。 刚吞下药,嘴边突然抵住了一颗硬硬的圆形物品。 是一颗淡粉色的白桃味夹心糖果。 “什么嘛……我才不是吃药还要糖果的小孩子。” 他微扭头,脸上浮上有点羞愧难当的红晕,然而舌头还是十分诚实地卷走了糖果。 “说一下啊,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甜滋滋的白桃味在味蕾中炸开,索然无味的口腔中,泛起了酸甜。 “不是,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啊,等下感冒了可别说是我传染给你的!” 黑羽快斗注意到女孩有些轻薄的衣裳,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如果不是他现在生病动不了的话,黑羽快斗觉得自己能马上弹起来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一个爆栗。 然后把她裹成包子踹进房间。 “啊啦,我看怪盗先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女孩转头看向恢复了些活力的少年,嘴唇上勾,眼神又带上了往日的戏谑。 “你先靠一会,我去把笨蛋警官给你煮的粥热一下。” 黑羽由奈赤着脚,就要离开。 “袜子,袜子!咳咳——” “这是皇帝的新袜,傻子。” “……” 我是烧了,不是瞎了。 黑羽快斗喘了口气,看着女孩消失在门口。 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涟漪,那被噩梦所缠绕的荆棘丛里,好像有轻飘飘的雨滴落下。 嘀嗒嘀嗒。 他忍不住轻笑,目光荡漾着温柔。 许是退烧药的副作用,吃完饭没多久后,少年又感觉到了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时间都好像在他的大脑里停滞了,掀开眼皮似乎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你睡,我不会让你死掉的。”女孩坐在他床边,很贴心地说道。 “……好。”或许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奇奇怪怪的表达善意的方式,少年的心里倏地陷下一块柔软。 他闭上眼,放任意识涣散。 生病的人好像都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沉睡和苏醒的时间,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凌晨,万物入眠之时,生病的少年再次醒来。 房间是一片漆黑,窗帘把窗外的月色严实地遮挡。唯一能确定时间的,就是床头的电子时钟。 黑羽快斗静静地躺了片刻后,眼睛适应了黑暗。 他伸出手去触碰额头,摸到了已经恒温的毛巾,将其放在旁边,重新感受着额头的温度。 虽然还是有点发热,但比之前好多了。 四肢还是有点乏力,但是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一直昏沉的大脑也明朗了起来,好像连血液都一下子舒畅了,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 少年将目光看向床边,那个下午一直陪着他,静静地坐着的身影不见了。 他一时还是有些不确定,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不在。 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期待落空的失落,没有陪伴的不适,还有对自己想法的无奈和好笑。 白痴,怎么可能真的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守在旁边寸步不离啊。 黑羽快斗晃了晃头,撇开脑海中那些奇怪的动画片画面。 长久的睡眠让他获得了足够的能量,睡意全无。他撑起身,倾着身子,伸长手,想要探到另一侧的床头开灯。 然而,腰间却突然感受到右边的被窝鼓起一个大包。 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 等等…… 他移回身,目光转向右下方。 鼓起的棉被下,有个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鸡窝似的脑袋瓜。女孩的卷发胡乱地散在从自己房间带来的枕头上,枕旁是那支体温计。而她面向他侧睡着,一张睡得憨甜的小脸上,左脸颊肉被挤着嘟起来。 凑近细听,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怎么会…… 黑暗中,有少年傻傻地呆住。 一瞬间,空洞的内心像是被开了个小口子,有只小小的触须探头探脑地想往里钻。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要叫醒她吗?要开灯吗? 一向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少年呆愣地坐在床头,犹豫着,纠结着。 但最后只传来一声轻轻的,有些沙哑的笑声。 真是笨蛋。 就不怕病毒跑到你身上吗? 任性的臭小鬼。 心中几种复杂的情绪融合着。 最后只剩下一塌糊涂的柔软泛滥着。 一片静谧中,有模糊的身影弯下身子,低下头。 有人白皙的额头上,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 “Nighty night.” 黑羽小姐。 黑羽小姐友善的第三天 本该是平静的第二十七天。 黑羽由奈本想在房间里重温一遍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葡萄汁,薯片,靠枕,她甚至还为这本书选好了要听的音乐。 但她现在却跟个白痴一样站在游乐园门口晒着太阳,看着其他小孩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副不吃到冰淇淋不死不休的鬼样。 “三花游乐园”五个大字,似乎在冲她张牙舞爪。 “我记得我说过,这个鬼地方让青子陪你来就好了。”她站在原地,死死地拖住少年要前进的步伐。 “哈?我抽到的券,我想让谁来就谁来,你管的着吗?”他步履蹒跚,用力地拉着她艰难前行,回头冲她喊道。 真是浪费他的好心,想着陪这个没有童趣的小鬼头来游乐园,她还敢一脸不情愿?! “……那你倒是别让我来。”她尝试甩开他的手,还是失败了。 很同步的,旁边有个小孩也在挣扎着甩开他母亲的手就要冲向礼品商店。 两组人一样地僵持着。 “你到底玩不玩?”/“你到底走不走?” “不玩。”/“不走!” “你真不玩?”/“你真不走?” “我要回去。”/“我要去买假面超人!” “行,就不该跟你废话。”/“好,我让你买假面超人。” 少年一把把女孩抱起来,手臂往上一撑,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双肩上。 另一边,女人二话不说,提起男孩,另一只手就往他屁股上狠狠揍了几下。 “现在由不得你玩不玩了。”/“现在还想买假面超人吗?” “……我玩,行了吧。”/“哇啊啊啊,买!我就要买!呜呜……” 男孩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传来,两人出奇一致地看向那对母子。 不禁在心里惊呼。 好厉害的妈妈。/好顽强的小屁孩。 出示了那两张vip门票后两人很顺利地进入了游乐园。 因为是无限畅玩,所以里面的所有游乐项目都不需要再单独收费,甚至工作人员还很贴心地给他们一个写有“VIP”三个字母的卡通气球,并表示这是尊贵的身份象征。 “……”黑羽由奈看着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的气球线,两眼一黑。 本来坐在少年双肩上就已经显得十分瞩目,再系了一个黄澄澄的气球,更是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咯!” 少年却显得朝气十足,握住她的双腿,直直地就往“云霄飞车”冲过去。 这边的游乐设施安全措施极好,即便是黑羽由奈这么大的孩子,只要不恐高,也可以体验刺激类的游乐项目。 但是一趟下来,对方波澜不惊,甚至觉得十分无聊以及不理解。 “你不是天天飞吗?怎么会喜欢玩这个?”她扯了扯少年的头发,有些好奇地问道。 “哪里能一样,玩这个的话,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享受就行啦。体验肾上腺素飙升,感受无法控制的失重感,超棒的好吗!” 说到这个,少年整个人神采飞扬,眼神亮晶晶的,眉毛都好像飞起来了。 “诶,话说你以前来过游乐场吗?”少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拉了下她的裤脚。 女孩抓着他的头发,保持身体平衡,陷入了回忆。 “来过一次。” “就来过一次啊?” “对。” “没关系,我今天就带你好好玩一玩。” 不得不说,虽然气球的存在让人感觉很滑稽,却让他们免去了排队,不用忍受烈日下的等待,畅通无阻。 但是今天的高温还是让人心烦意燥,坐在大摆锤上往上动的时候,更是好像在和太阳亲密接触,仿佛都要被蒸化了。 黑羽由奈干脆直接把上身的马甲和外套都脱掉,只穿着一件娃娃领奶黄衬衣。 “喂,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知道吗!” 少年坐在长椅上,看着女孩使劲地把衣服塞进他的包里,忍不住开口。 黑羽由奈明显没有听进去,她把刚才临时系在椅子扶手上的气球拆掉,重新绑在了少年的手上:“没事,我不至于像某人一样那么虚弱。”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很强壮的!那次发烧只是意外!”十七岁的少年,面子绝对不能输。 “你看,有人不打自招了,我可没说是谁。”女孩单边挑眉,含着笑眼。 “……真狡猾。”黑羽快斗哼哼两下,别扭地扭过头去。 “我好饿,我们去吃猪排盖饭吧。”女孩指向一家小店,门口立着大大的招牌,上面是滑蛋猪排饭的照片。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玩。”少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起身。 两人走向饭店。 但是用餐却并不愉快。 可能游乐园的食物都有这样的毛病,价格贵就算了,份量格外小,而且…… “呕。” 单人洗手间里,够不着洗手池的女孩被少年抱起来,抓着水池的边缘,干呕着。 “我要杀了这个老板……呕……” 黑羽由奈的脸色铁青,她在吃了几口味道极其诡异的猪排后,便生理性地反胃,肠胃蠕动着,有股胀气压迫着腹部,迫使她控制不住地吐出了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 水龙头里的水汩汩地流着,少年一只手撑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部替她顺气。 “呼——”黑羽由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有些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水。”少年不知从哪变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黑羽由奈含了几口水,漱了漱口,吐掉。确保自己的嘴巴里没有异味后,喝掉了剩下的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黑羽快斗将她放在地上,蹲下身去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没事了。”女孩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呕吐后,连双眼都给人感觉泪汪汪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你缓一缓,我们等下去找老板理论。”黑羽快斗伸出手擦了擦她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两人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后,黑羽快斗看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便把她抱在手臂上,走向前台。 最后的结果就是,老板给他们免了单,同时诚恳地表示愿意重新做两份猪排滑蛋盖饭作为补偿。 “呵,重新做重新吐吗?”黑羽由奈臭着张小脸,满脸写着不好惹,语气冲冲地嘲讽道。 本来一脸和蔼的老板,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他干笑了两声,像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黑羽快斗眼看不妙,连忙说了几声“不用了”,抱着她就离开了饭店。 “你还难受吗?难受的话我们就回去。”两人出来后,没有继续玩项目,而是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休息着。 “不用,看那个光头老板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我好受多了。” “……”那你还真是恶趣味啊。 黑羽快斗陪她坐着,等她完全缓和过来后,两人又继续在游乐园牵着个气球横行霸道。 但是黑羽快斗却注意到她时不时地咳嗽了两声,连嘲笑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许是因为呕吐后,本来人就不太舒服,又只穿了一件衣服,冷风一吹,就有些感冒。 “喂,快把衣服穿起来了,下午可是冷多了。”黑羽快斗连忙从包里拿出她塞得皱巴巴的衣服,给她裹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欧巴桑一样唠叨。”黑羽由奈不耐烦地吐槽,但还是乖乖地穿起了外套。 “还敢说我坏话,我这都是因为谁你心里没点数吗?”黑羽快斗气得用力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一天天地,跟带孩子一样,他没委屈她倒是嫌弃上了。 像是要把两张票物尽其用,他们几乎把每个项目都玩了好几遍,哪怕是又慢又无聊的旋转木马,两个人都闲到把每一只马都坐了一遍过去。 启动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都差点要赶人了。 这么一玩又是一下午,天色也开始暗了起来,暮色逐渐弥漫开来。 傍晚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寥廓的天空上只有那么零星的几颗光亮,显得孤独又沉寂,弯弯的月被薄云遮挡着,有些昏暗。 “我看看……好像只剩下摩天轮没有玩。我们坐完摩天轮就回去吧。青子刚才发消息说晚上做了寿司宴。” 黑羽快斗看向黑羽由奈,却发现她抬着头,看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眼神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按照黑羽由奈对中森青子和中森银三两人手艺的心爱程度,听到这段话后,应该连思考都不用思考,转头就要回家。 但是她现在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仿佛和这个世界割裂了一样,游离在众人之外,只是幽幽地看着摩天轮。 一瞬间,少年感觉有道鸿沟蓦地划在他和女孩的两边,他站在灯火通明的一侧,而她身处一片迷烟荆棘丛中,他触及不到她,越来越重的白雾遮挡住了她,像是要将她吞噬。 可他只能站在原地束手无策,除了看着她的脸庞,那张平静而又隐隐哀伤沉重的脸庞,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不。 他可以。 黑羽快斗突然蹲下身,一把把她扛起,让她又坐回他的肩上。然后站起来,转头,干脆利落就向游乐园出口的方向走去。 等她坐稳后,少年扯开手腕上的那根细线。 失去了束缚的气球,逐渐上升,被风吹向不知名的地方,最后在夜空中消失成一点。 “如果这个破摩天轮只能让你想起不好的事,那就不要看,我们回家吃饭。” 肩上的小孩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对方察觉到自己刚才心情的变化,联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他所作所为的意义。 黑羽由奈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的脑袋,眼神一下子柔软,她扯了扯他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浅笑。 “好。” 黑羽小姐变大的前一天 两人回家后,简单地收拾一下,换了套家居服,便去中森宅吃饭了。 “哟,快斗和由奈来啦。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中森银三头上绑着钵卷,系着围裙,手中拿着瓶红白色包装的瓶子走到餐桌边。 “由奈!快来快来,快坐到姐姐身边。”中森青子一边冲着女孩挥了挥手,一边拉开了身旁的椅子。 “青子姐姐,今天晚餐好丰盛呀!”黑羽由奈哒哒地迈着小碎步跑来,爬上椅子后,看着满桌的寿司,双眼都亮了起来。 “对呀,爸爸他今天回来得早,所以晚餐准备得很认真。” 中森青子看着她像只圆嘟嘟的小仓鼠,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却发现她的脸颊凉凉的。 “阿——阿嚏。”黑羽由奈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由奈你不会是感冒了吧?刚才听你的声音就有些沙哑。”中森青子又摸了摸她的手,凉极了,比她的体温低多了。 “哼,这个小鬼下午可是怎么都不肯穿外套,现在好了吧,活该!” 黑羽快斗坐在黑羽由奈的身边,狠狠地呵斥道,然而手边却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黑羽由奈接过水,啜饮了几口。 “不好意思,青子姐姐,我……阿嚏!”本来想装可爱混过去,结果话没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黑羽由奈抽了张纸,吸了吸鼻子,结果发现鼻子有点堵住了。 “没关系的由奈,你吃完饭回去要记得好好休息哦。” 中森青子完全不能抵抗这种可爱的小女孩鼻子红红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样子,她瞬间感觉心都化了。 “好了好了,我们开始吃饭吧。你们几个小孩,不要吵了。”中森银三坐下来,拿过桌上的杯子,就要往里面倒酒水。 “警部,这个是什么酒啊?”黑羽快斗注意到了中森银三手中的酒瓶,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中森银三将酒瓶贴有标签的那一端展示出来,上面是方方正正的汉字: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同事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中国有名的老白干。要不要也尝一点啊,快斗?”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问一下。”少年抬手晃了晃。 “试一下嘛,听说这个很好喝的。” 中森银三旋开瓶口,倒了一杯,甘冽醇厚的高粱酒香瞬间四溢开来。 “好香啊,这个老白干。”中森青子闻到了一股清雅悠长的香气,她有些好奇地凑近一看。 “诶,确实好香,那我试试好了。”黑羽快斗被香味一下子提起了兴趣,于是又拿了个玻璃杯递过去。 “我就说嘛。”中森银三自豪地笑了笑,随后倾斜瓶身,杯子中透明的液体渐渐上升。 “给你,快斗。” 少年右手刚接过杯子,便感觉到了左手衣袖被人扯了扯。 “我也要闻。”女孩抓住他的手臂,脑袋就要往前探。 少年看着她满脸写着好奇,于是换了只手拿着杯子,好方便她凑近鼻子。 “什么嘛,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有些嫌弃地说道,像是不信邪一样,又用力地吸了口气,最后赌气似的松开了手。 “你鼻子堵住了,能闻到才奇怪好吗!” 少年看着她一脸无赖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随后酒杯往左手边一放。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来,显得温馨而又融洽。桌上,各种寿司被规整地摆放在中间的巨大餐盘上,食物的香气馥郁,新鲜的食材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增。 寿司一枚又一枚被吞下,女孩的两腮鼓鼓囊囊,撅着嘴,像只屯粮的小仓鼠。 黑羽由奈有些吃力地往下吞咽,却发觉喉咙太干,而扎实的米饭更让她噎得慌,于是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杯水猛地一口就灌了下去。 部分食物被液体带着滑下了食道,但仍有些卡在喉部。 她咂吧咂吧嘴,却感觉到自己嘴里的味道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感冒导致的鼻部空气流动不顺和对剩下食物的殷切品尝让她也不多在意,为了让另一部分食物也顺利地咽下,她又喝了一大口。 咽喉不再有压迫感,女孩舒畅地吐了口气,放下杯子就继续开动。 是房间太暖和了吗? 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身体开始发热,她深深地呼了几口气,有些不适地解开领口的几枚扣子。 逐渐地,黑羽由奈感觉越来越闷燥,好像浑身上下都烫了起来,头脑也开始昏沉,连眼神也有些涣散,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对面的中森银三在她眼中分离成了好几个,她晃了晃头,皱着眉想全神贯注地去凝视。 她的脸上渐渐蔓延出大片的粉色,整个人仿佛覆上了一层酡红。 “由奈,你脸怎么这么红?” 最先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劲的是坐在对面的中森银三,他一抬头,就看见她的脸红得不正常,仿佛是能滴血一般。 “我好像,有点热……” 黑羽由奈的声音都有些软了,眼神开始迷离,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了小鬼?你……哦诶?你不会拿错杯子了吧?!” 黑羽快斗一转头就看见对方那像是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脸,在她开口间闻到了一股酒气后,猛地看向桌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透明杯子。 他拿起其中那个还剩一半多液体的杯子,尝了一口,毫无味道,是白开水。 那么另一杯空的就是…… 老白干。 女孩的状态细看,确实像是喝醉了一样。面部潮红,眼神逐渐迷离涣散,神情恍惚,反应迟钝。 “由奈,由奈你能听清姐姐说话吗?” 中森青子晃了晃她的肩,摸了下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脸上满是担忧。 “青子姐姐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晕。” 黑羽由奈尝试集中注意力,然而大脑像被麻痹了一样,让她完全无法冷静思考,连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了,看着中森青子的脸,也出现了重影。 然而一刹那,眩晕酒醉的感觉完全消失。 瞳孔猛地一放大,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狠狠地一抽搐而引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觉。 好像每一次的跳动都是在输送最后一泵血液一样,心脏剧烈地,凶猛地震动,死死地压迫着血液输送向全身,牵动着全身的神经哀鸣着,向大脑传送了成千上万疼痛的信息。 “啊——”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让她没有防备地惨烈叫出声,直接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由奈!你没事吧?喂!”黑羽快斗立刻观察到她状态的变化,他蹲下身尝试扶起她。 然而对方死死地闭着眼,一张脸紧皱在一起,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再发出声音。 她像是在忍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一样,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猛烈鼓动着,冷汗一瞬间就浮起。她的手指指节发白,用力地抓着胸前的布料,躺在地上弓着身子蜷缩着。 “怎么回事?”座椅被拉开,中森银三急冲冲地就要过来。 而坐在黑羽由奈身旁的中森青子更是直接跪在了地面,想去摸她的头,却被她额前鼓起的青筋给惊吓到,“由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由奈!” 像是竭尽最后一丝力气,黑羽由奈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少年,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空中无力地抓了下黑羽快斗的衣袖后又因为持续强烈的阵痛而猛地收回。 少年立刻反应过来,他凑近,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黑羽由奈像是缺氧一般,喘着粗气,做出了口型。 ——带我走。 黑羽快斗的瞳孔一震,顾不得其他,在其他人的喊声中,马上抱起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冲出了门。 “我带她去看医生!你们不用跟过来!” “快斗!” “由奈!” 中森父女的呐喊在门间刮过的风里消散。 * “呼哧、呼——” 少年粗重的喘气声响在黑羽宅中。黑羽快斗离开中森家后,飞速地跑回了黑羽由奈的房间。 怀中的人仍是满脸痛苦,纤细的手臂被咬在嘴间,无意间睁开的萤绿双眼,眼白充血,几乎要爆裂。 她时不时地张开嘴像是溺水般大口呼吸着,衣服被双手扯得几乎撕裂,指尖都变成了青白色,弓着身子几次都要从他的怀中滚落。 他将她放落在卧室的床上,连忙就要上去查看她的身体。 “出、出去。” 女孩被放在床上后,松开了鲜血淋漓的手臂,如同瘾君子般猛地吸了口空气,冲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随后又低下了头,死死地攥着胸口。 “你在说什么啊混蛋!” 黑羽快斗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赶他走,被她气得狠狠地骂出口。 “出去!”拼尽全力地一声呐喊,黑羽由奈狰狞着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充斥着血红。 “你……好,我在门口等你。” 少年看着她痛苦得几欲自残,无计可施,几次转头复杂地回看她 ,最后还是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黑羽快斗站在门口,将脸贴在门上,仔细聆听房间内的声响。 房间像是死一般沉寂了好久。 黑羽快斗逐渐觉察到了不对,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和惶恐升起,紧紧地揪着他的心,他用力地拍打着门,尝试呼唤她。 “由奈!由奈?” “由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由奈!” “你回一下我话!你怎么样了由奈?!” “黑羽由奈!” “啊——” 一声更为锥心刺骨的叫喊声穿透了房门,像是被□□几中的濒死天鹅一般惨烈的哀嚎,让人胆战心惊。 黑羽小姐变大的第一天 “嘭——” 门被狠狠地打开撞击在墙壁上,黑羽快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大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进来。 卧室的床上,拱起一团蚕丝厚被。他连忙上前就要掀开。 “别动。”一声沙哑响起。 黑羽快斗动作一顿,目光从担忧疑惑逐渐转变为震惊。 一只纤细白皙,上面满是恐怖狰狞的血水咬痕的光洁手臂慢慢地从被中伸出。 那是一只,女性的手臂。 紧接着,少女从被中探出她无力的脑袋,身子微抬,背后的蚕丝被坠坠地滑落,露出她隐有纵横伤疤的裸背和背上破碎的布料。 卷曲凌乱的淡金色发丝,黏在她满是冷汗的脸颊和脖颈上。 她抬起头,一双萤绿的眼带着水汽,满是疲惫脆弱地看向他。 黑羽快斗抓着被子的手一松,有些踉跄狼狈地后退几步。 眉若青黛,睛若秋波。 苍白几乎透明的细腻皮肤如同博物馆中展览的羊脂美玉。额下眉蹙,轻愁笼罩。有些深邃的眼眶,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一片萤绿中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 高挺的鼻梁下一双樱唇上血珠沾染,小巧的下巴尖有晶莹的汗珠滴下。而异国混血更是为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几分立体。 她光滑清晰的下颌线连接着纤细易折的天鹅颈,脆弱得像是橱窗里易碎的水晶,华丽得如同上帝静心雕琢的的一份艺术品。 “你变回去了!?”黑羽快斗缓过神来,满脸震撼。 “是。” 少女趴在床边,一只手臂虚脱地悬空着,耷拉在床沿。身体仿佛每一寸都被敲碎了重组般的痛苦仍折磨着她的大脑,让她虚弱至极。 “帮我找身衣服。”她微弱地开口,像是累极了,又闭上了眼,然而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好,你等下。” 黑羽快斗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幸亏作为基德时,为了获取宝石潜入人群,经常需要变装成女性,因此家里有许多女士服饰。 随便拿了套衣物后,他回到黑羽由奈的房间,将其放在床边。 少女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有时不时的微弱呼吸声证明着她的存在。 “你还是很痛吗?” 黑羽快斗蹲下身,面露心疼地撩起她满是汗水的刘海,忍不住捋了捋她蹙着的眉。 “废话……”黑羽由奈显然孱弱极了,她喃喃地应着,身体却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黑羽快斗坐到她的身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目光所及,肩胛骨上满是交错的淡粉色疤痕,右肩下方,火山口样的瘢痕组织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一处枪伤。 少年的心沉了沉,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 “我换下衣服,你转过身。”黑羽由奈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少年说了声“好”就撇过头不去看,但还是动作上伸出手搀扶着她。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刺挠着他的耳朵痒痒的。 本该是有些暧昧的场景,黑羽快斗却毫无少年春心萌动的心思,紧皱的眉,微抿着的唇,都显示着他的担忧和紧张。 “好了吗?” “好了。” 黑羽快斗转过身,少女已经换好了衣服跪坐在床边,本来扎起的卷发完全披散开来,比她七八岁的还要更长更多。 即便是恢复了十六七岁的样子,她看上去还是十分的纤细瘦弱,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架似的,幼态又稚嫩。 但是刚才裸露的背部,那有力的肌肉线条却彰显了她并不是个娇弱的女孩。 拿来的衣服到底还是不太合身。裤头有些松,时不时被提起。衬衣的袖子也太长,少女挽起衬衣的袖口。 黑羽快斗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咬伤,连忙去客厅拿来急救箱。 用湿棉花吸干上面的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后,他用医用棉签沾染双氧水消毒,底下的咬痕完全显露出来。 他的眼眸一深。 到底是有多难承受的折磨,能让她咬出几乎深入骨髓的伤口。 简单处理完后,他贴上一副药膏,用纱布裹好。 处理完伤口之后,少女靠在床头小憩。 两人开始对这突然的身体变大进行探讨。 “应该就是你喝的老白干了。”少年端起床头的一杯温水,递过去。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黑羽由奈喝下水,湿润喉咙,但声音还是很沙哑,“就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对了,刚才我看到你……背上的伤?”黑羽快斗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脑子里那触目的一幕仍浮现着。 仅仅只是背部的上方就有这么多伤疤,那其他地方…… “你说这个?喔,以前不小心弄到的。”少女毫不在意地回答,似乎一点都没把它们放在心上。 “什么啊,你可是女孩子诶,留疤了难道不心疼吗?!”黑羽快斗被对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到了,忍不住开口。 “这有什么,不就是几道疤吗?”黑羽由奈眼皮一撩,轻飘飘地说。 “……”黑羽快斗一下子沉默,心里像是有一滩苦水,让他蓦地感到一阵心酸和苦涩。 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揉捏着,说不出的揪心。 “不说这个了,青子那边你记得应付一下。”少女提醒道。 “这个简单,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了。倒是你,也不知道你能维持这样多久。” 黑羽快斗对刚才的情形耿耿于怀,甚至一度害怕对方好像下一刻就会活活疼死。 “我也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黑羽由奈眼神露出一丝迷茫,很快又被掩饰了下来。 看来去帝丹小学的事,得尽快安排起来了。 “真是的。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活得这么辛苦?”少年半是玩笑半是心疼地开口。 “八十。”黑羽由奈低头喝着水,看着杯中起伏的水面,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片火海。 “……你觉得我看着很好糊弄吗?” “本来觉得,现在不觉得了。” “……” “十八。”黑羽由奈低头喝着水,看着杯中起伏的水面,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片火海。 “十八啊,那跟我一样大了,不过你看起来好小。……果然还是得监督你多喝点牛奶。” 少年嬉皮笑脸地打趣着,又想起七八岁的她看见牛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黑羽快斗心里却还是有种虚浮的感觉。虽然他早就有猜测她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但真正确定了仍是感到不真实和魔幻。 他竟然真的和一个外表是小孩,内心却已经成年的女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而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感觉一拳就能被打晕的少女,却像是个恐怖的,全能的怪物一样。 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看法。 什么嘛,明明她就是个比他还幼稚的家伙而已。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黑羽快斗又快速地看了她一眼。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说过,她找上他就是因为…… 江户川柯南。 也就是—— 工藤新一。 既然他们都是身体变小,那么那位侦探呢?他又是否知道,喝下老白干就很有可能变回身体的事情? 他们两个又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呢?互相认识吗?还是只有她单方面地调查江户川柯南?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等等……她调查的不一定是江户川柯南,很有可能是—— 工藤新一。 他们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还是注射了什么针剂吗? 他们…… 算了,就此打住。 她早晚会告诉他的,没必要想那么多,先把她照顾好再说。 黑羽快斗探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的状态,面色逐渐红润,眉毛也舒展开来,看上去已经没有继续疼痛了。 于是他站起身,“我把家里现有的女生衣服先拿给你,至于贴身衣物……先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你能以这样的面貌出门吗?还是我帮你买了好了?” “这些女装你作为基德不也偶尔会用到吗?直接帮我把衣服和内衣物都买了吧。”黑羽由奈靠在枕头上,看向他,随后眼神逐渐转变。 从疲惫不堪的无神又变回了带着锐利锋芒的不可一世。 略带沙哑但是却因此更添几分磁性的少女音响起。 她开口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放心,Amarett已经死了,作为黑羽由奈,我当然可以出门。” “另外,你问的什么愚蠢问题,我没穿内衣怎么出去。” 黑羽由奈背一驼,脸色转变得飞快,好像刚才突然强烈的压迫感只是错误,又睁着死鱼眼看向他。 “哦诶!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龇牙咧嘴地反驳道,但是看见对方摆脱了那副奄奄一息的将死模样,又恢复成了平日相处的熟悉样子,心里还是一阵轻松,他宽慰地松了口气。 “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出门了啊。” “好。” 然而十分钟后,出门忘带手机的少年气汹汹地又跑了回来。 “笨蛋啊,你穿的什么size你也没说啊!” “……” 黑羽小姐变大的第二天 “哦喂哦喂,你这样出门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不会突然有人冲出来杀你吗?” 黑羽快斗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滚动着一枚硬币,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和一头头发做着抗争。 他已经在这待了快十分钟了,看着这个家伙把头发拆了又绑,绑了又拆,皮筋都要崩掉了。 少女本就被怎么扎都扎不好的头发搞得心烦意乱,因此回复的语气都暴躁了起来。 “不会,你好啰嗦。” “切,问一下都不行嘛。” 黑羽快斗明显已经习惯了少女古怪的脾气,他看着对方又一次被头发纠缠,手上都多出了好几根阵亡的长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然后爬下了床。 他终于知道平常为什么她就耷拉着两个双马尾了。 原来是只会扎这个是吧? “连高马尾都扎不好,你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啊?” 少年站在她身后,嘴上吐槽着,但手上动作却很利索。 他先是勾出本该是刘海的头发和两侧的碎发,接着顺过一绺被遗漏的耳后发,又伸出另一只手抓过她那蓬松的一大把头发,不用头梳,就直接用手抓了两下,捋了捋。 随即另一只手掌心变出一根黑色的丝带,绑了两圈后,扎了个蝴蝶结,就是一个完美的高马尾。 “啧,这不就好了吗?”黑羽快斗一脸得意地看着镜子里少女的发型。 不愧是他,扎个头发都能这么完美。 “谢了。”黑羽由奈偏了偏头,照了下镜子,眼神惬意称心。 她起身,戴上口罩,又拿过挂在衣架上的那顶鸭舌帽,脸上被包裹着只剩下一双眯着的萤绿双眼。 黑羽由奈转过身,对着杵在原地的黑羽快斗说道:“我出门了,去喝杯咖啡。” ?他幻听了吗? 黑羽快斗顿时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眉毛一跳,“哈?就你?你还喝咖啡,骗谁呢?” 很明显,这句话唤醒了少年不久前的一次“愉快”经历。 那是一个被咖啡洗礼的午后。 本来,他兴致盎然地准备去附近新开的西点烘焙买些甜品犒劳自己,顺便投喂一下那个小鬼。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 他不该问她除了泡芙和芝士蛋糕还要来点什么饮品,不该在她犹豫要不要咖啡的时候嘲笑她连这个都不敢喝,更不该帮她买那杯据说苦度和酸度都恰到好处的咖啡,然后回来后放下东西后选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否则他也不至于被这个小鬼喷了一脸的冰咖啡,洗了个刘海,还顺带多了件时尚潮流咖色扎染白T。 直到今天,黑羽快斗都能想起来那时候她本来尝了咖啡后万念俱灰的死鱼脸,在看到他狼狈的鬼样之后,又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只是,回忆过后,少女的那句话在黑羽快斗脑海中又迂回,过电般地触动大脑中的某根神经。 “不对,你怎么会特地出去喝咖啡?” 黑羽快斗猛地觉察到不对劲,向前一步,抓住了黑羽由奈的手臂。 即便那手臂纤细得他一只手就能圈住,但黑羽快斗仍能明显地感受到布料下起伏的肌肉线条。 “难不成……等等,你说清楚,你不会是要去找……” 黑羽快斗回忆后马上反应过来,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天在三花超市出现过的金发混血男人。 那双紫灰色的、如同月夜下狩猎的孤狼般的双眼仿佛在他眼前突然睁开,迸发出逼人的杀气。 “安室透。”微微沙哑的声音回应。 少女看着他,双眼似月牙弯弯,映着一汪翠绿,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然而黑羽快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一道狠厉的目光闪过。 即便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也能马上反应过来,黑羽由奈说的就是那个危险的“咖啡厅员工”。 “你去找他做什么?可别说什么你跟他是朋友这种鬼话,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黑羽快斗松开她的手臂后,又摘下了她的口罩,随手丢在桌子上,以便更清楚地观察黑羽由奈的表情。 “啊,这都被你猜中了呀,不愧是伟大的基德大人嘛。” “哼,那当然了,还用你说。” 黑羽快斗抬了抬下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满脸写着自信。 然而下一秒,少年眉头一蹙,收敛起得意的情绪,上一刻还带着笑意的蓝色双眼,此刻却向她投来严峻的目光,“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由奈。” “……” 被发现了。 黑羽由奈躲开了他的眼神,双手摊开,耸了耸肩,像是随意轻松地开着玩笑:“没什么事,只是看看他的情况而已,我总不至于现在过去杀了他吧?” “这不好说。”没有任何一丝犹豫,黑羽快斗直接脱口而出。 “……” 黑羽由奈难得被他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她张开嘴,尝试狡辩抵赖些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看着对方这认真的样子,她顿感头疼,含糊不清地嗫喏了两声后,最后还是认命地、不耐烦地澄清: “好吧好吧,还有顺便过去做点小手脚什么的。” 比如装个窃听器啦,发信器啦,再看看那边的监控系统方便后面入侵啦。 “真是的,想动手我早就动手了,哪里会留他到今天?” 虽然她也不确定在搞死波本之前会不会先被他端了。 “我承认,早些时候,有过这个想法,但那只在我有些冲动的情况下。” 所以那个男人应该庆幸她只是偶尔有这个念头。 “再说了,我也不是蠢货,哪怕真的想动手,也会找个更好的时机。” 就比如起码也得找个江户川柯南肯定不在的时机吧?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之后,黑羽由奈随手拉过桌前的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手,不爽地撇过头看向窗外。 高处间是一片湛蓝,只浅浅飘着几朵茫茫的白云,如薄纱般掩着澄碧天空,阳光肆无忌惮地打落下,有远处的玻璃闪着刺眼的光。 她看着那本该让人宁心静神的景,却仍感觉有些焦躁不安,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乱着什么,只是无端地觉得难耐。 对于一个观察细致,对于面部细微表情了如指掌的易容家,黑羽快斗能确定少女此时说的是实话,然而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弯下腰,看着她的侧脸,将信将疑再问了一遍。 “不许骗人啊,真的只是过去看看?” 语气像是跟小朋友说话似的。 “你很烦诶。”黑羽由奈烦躁地转过头来,鸭舌帽的帽檐几乎要顶到少年的额头上。 即便是在其恢复身体,但也总是下意识地以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待她的黑羽快斗微微呆怔。 十八岁的少女,蛾眉皓齿,白玉无瑕。 她显然是恢复好了,和昨日的毫无血色截然不同,珠玉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像是春日里刚吐蕊的花苞,似乎还带着细雨润过后的晶莹。 阴影下,少女怒目瞪着他,一双猫瞳含着嗔怒,碧水轻晃,反而亮得鲜活。 仿佛不经意间被猫科动物的毛茸茸尾巴扫过,黑羽快斗的心里蓦地轻颤,本来坦坦荡荡地直直盯着她的眼,不自然地眨了眨,随即有些狼狈地躲闪开来。 他侧过脸,直起身子,尝试若无其事地开口,然而话语中却不自觉地带着颤音: “哈,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也不看看是谁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还好意思说我?” “呵,难道我没有帮过你吗?”黑羽由奈冷哼一声,剜了个白眼过去。 听到少女的反驳后,黑羽快斗试探性地幽幽开口:“比如计划一枪爆了白马探的头吗?” “……” 空气凝滞了刹那。 有人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喉咙哽了哽。 “不跟你废话,我走了。”黑羽由奈把口罩揣进兜里,就要站起来。 结果半路又被一双手臂压住了双肩,按回椅子上。紧接着,黑羽快斗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我陪你去。” 话一落下,黑羽由奈浮躁地啧了啧舌,忍不住呼了口郁气。然而心里又有种意料之中的事发生过后的无奈。 这个家伙……果然还是要跟过来。 她一把拉扯下黑羽快斗的衣襟,迫使他弯下了身子,和她平视。 “我说了,我自己去。” 黑羽快斗被她拉扯也不恼怒,反而不着调地冲她挤眉弄眼:“要么呢,我跟你一起去,要么呢,我等下偷偷去,你自己选咯。” 少年粲然一笑,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黑羽由奈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倔驴样,感觉脑袋都出现了幻痛。 服了他了。 “去,一起去,行了吧?”黑羽由奈最终还是妥协了。 总归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不至于为此把他打晕丢在家里。大不了保险起见,两个人都变装一下。 但是对于对方再三地干扰试探,黑羽由奈到底是有股子怨气的,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掐了掐黑羽快斗的厚脸皮:“蠢蛋,你自己都知道他很危险,还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那个男人,收集情报的能力一流,你小心被他扒了个干净。” “吼哦?这么厉害吗?那这次变装可得完美一点了。” 黑羽快斗被她掐得咧着嘴,嘴上这么说着,然而神色却是嚣张至极,眼神里满是对未知危险事物的兴趣。 黑羽由奈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被恫吓到,自觉没趣地松了手。 黑羽快斗却仍保持原地不动,抬眼,看着她头上那个黑色的蝴蝶,像是在自说自语。 “真可惜,我很满意这个高马尾的。” “什……” 话未完全出口,与此同时,少年一只手掀起她的鸭舌帽,又扯开了本来绑着头发的发带。 黑色的绸带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蓬松的卷发倏地散落,披在她的肩上,少女瞠目看着他手中的绸带,显得有些呆呆的。 “那么黑羽小姐,你想要张什么样的脸来作为你以后的另一个面孔呢?” 一张空白的扑克牌凭空夹在少年葱白纤细的两指之间。 萤绿的双眼微弯,是狐狸般的狡猾目光。 半晌,安静的房间内,落下一声轻笑。 “啊啦,这位魔术师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工藤先生思考的第一天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快一个月。 自从上次和冲矢昴先生的谈话之后,江户川柯南大致了解了Amarett和Punch的信息,只是那位组织的高层人物Bacardi,目前仍是一片空白。 但是那道奇奇怪怪的视线却再也没有出现了,灰原每天和那群孩子吵吵闹闹,好像之前的不适感只是错觉。 服部发来了一份关于新滨双塔大厦爆炸的文件,但正如他所说,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果然还是太少了,虽然上面补充了一些他没了解到的细节,但是部分信息的缺乏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对整个事件的推敲。 江户川柯南也尝试挂上一枚甜甜的笑容,向白罗咖啡厅那位公安先生套话,却被对方一份新品三明治和友善的笑容给含糊过去。 “柯南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呢,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不要太在意了。不如品尝一下这份吞拿鱼三明治好了。” 啊,果然是公安啊,真是不能小瞧。 坐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内的江户川柯南复盘了一下最近的事情,想到那位公安仍是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然而很快,他的思绪被打断。 “这个好棒喔,超漂亮的!”身旁的毛利兰和远山和叶打着电话,似乎提到了什么灯景。 男孩的注意力被吸引,于是去倾听少女们的对话。 似乎是要邀请他和兰一起去看东京锦座四丁目的灯景。 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感到一些奇怪。 哈?现在都下午了,他们过来哪里来得及啊?难不成飞…… “哐当——”事务所的门被人打开。 “所以我们就来找兰你啦。”电话里少女轻快活泼的声音突然放大辽阔。 两人猛地一转头,就看见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站在了事务所的门口。 毛利兰惊喜地走上前,和远山和叶聊起天来,一起商量晚上去看灯景的事情。 而剑眉星目的硬朗少年站在后面,一眼就看向了男孩,眼中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两个女生决定先把毛利小五郎的晚餐准备好,然后去锦座那边的咖啡厅享用晚餐。于是二人挥了挥手,就让少年和男孩去波洛咖啡厅打发时间。 站在楼道道间的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有些无语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反戴白色棒球帽的黑皮少年蹲了下来,将男孩转过身来,一双深邃的蓝眼带着忧虑看向他。 “工藤,所以新滨那件事,里面到底混入了谁?” 他在收到工藤的信息后,特地骑车去了趟新滨,并借父亲的名义拿到了一部分资料。但是他翻了一下,里面的很多部分信息是残缺的……甚至可以说,是被人抹掉的。 “服部,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了。”男孩插着兜直直地挺立着,低着头,服部平次的话又勾起他那天下午,坐在那辆红色斯巴鲁的回忆。 冲矢昴毫无波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旁。 “安摩拉多十岁起就被百加得送出国培养,十六岁就开始执行行动。” “侦察、格斗、枪法等等,几乎没有她不擅长的事情。” “此前的许多任务百加得都会选择她作为进入现场的人,无一失败。” “而她却仅仅只有……十八岁。” “可是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却在那场爆炸里,被人一枪毙命。” “所以百加得怎么能不怀疑是有内鬼呢?”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宾治。” “他是后来进入组织的,但百加得明显更看重安摩拉多。” “不过百加得最后好像还是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至于宾治……” …… 不能再想了,然而控制不住的,安摩拉多、宾治、百加得……这几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名字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搅得他不得安宁。 江户川柯南不耐地皱起了眉,被唤起的满脑子谜团将近日的悠闲所带来的好心情打破。 “工藤,你了解我的,你越是这么说,我越会查到底。”服部平次蹲下身,看着他,一双浓眉微蹙,表情认真而又严肃。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向好友,看见对方郑重的样子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摇摆。 他是绝对不愿意把服部牵扯进和组织的事情里面的。 可满月夜他奋不顾身的伪装,本堂瑛佑身份的调查……他已经将服部拉进这个黑色的漩涡了。 他想及时止损,让服部平次永远都只是服部平次,是关西的服部,大阪的少年,而不是成为下一个江户川柯南又或者是冲矢昴。 可他没想到这一次服部的心如此决绝,他以为会和之前的事情一样的,服部为他提供线索,但也止步于此了。谁知道…… 早知道这样,在那天和冲矢昴的对话之后,他就不应该打那一通电话。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服部的态度这么强硬,一定要知道新滨的事…… “服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新滨……新滨那件事,你还知道什么是不是!”江户川柯南马上察觉到不对,他瞪大了眼睛,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反过来询问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像是料到了他的反问很快就会来临,冲着他挑了挑平眉,自信一笑,压了压他的脑袋。 “那么工藤,作为交易,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 “……服部,看来你早有准备啊?”江户川柯南看出了对方的企图,冲着他白眼。 “嘿呀工藤,不这么做,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告诉我呢,你说是不是啊工藤?” 少年眯着眼,一脸得逞地奸笑,更加肆无忌惮地□□着男孩的头发。 “……真是的,受不了你了。”江户川柯南看见好友这一副模样,想回到二十几天前给自己一个巴掌。 但事已至此。 江户川柯南只能决定告诉他一些事情的起始。否则以服部的性格,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哪怕别人不告诉他,他也会用尽全力去调查。 倒不如自己主动开了这个口,起码还可以不选择全盘托出。 毕竟有些人物……服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无论如何,总之要先把新滨的资料拿到手再说。 这下,服部应该不会再有所隐瞒了吧…… 于是,心怀鬼胎的两位侦探,约定在看完灯光秀后再去服部平次订好的酒店详谈。至于现在,两人决定先下了楼到隔壁的波洛咖啡厅,找个位置坐下来,打发消磨一下这漫长的等待时间。 * 门前的铃铛声“铃铃”地响起,带着一阵习习微风,拂动了绿植的葱葱叶片。 一对男女走进了波洛咖啡厅。 “欢迎光临。两位客人,这边请坐。”金发服务生上前一步。 服务生有着姣好俊朗的面容,立体的五官尽显混血感。小麦深色的皮肤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硬朗,但那一双紫灰色的眼又显得纯良和善极了。 他礼貌地笑了笑,引导他们坐下,然而潜在的职业习惯,让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 男人约莫是三十来岁的模样,戴着无框眼镜,儒雅一笑,眼角就有细细的皱纹出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他身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下身一条咖啡色长裤,外面套了件长款褐色风衣。 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稳重老成。 而他身边的女性年纪看上去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一头才堪堪过脖子的黑色中分直发,显得十分有光泽,有些圆润的脸盘上,略塌的鼻梁旁是点点淡棕色的小雀斑。 她的眼睛也不算大,单眼皮让那双蓝色的眼看上去更加没什么精神,像是没睡醒一样。 微厚的嘴唇轻启。 “谢谢。”声音响起,是有点沙哑的少女音色,意外的好听。 服务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将菜单放在桌上,开口:“两位可以看一下菜单,看看需要点些什么呢?” 二人面对面就坐后,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女人浏览了一遍,像是十分纠结似的,不自觉地蹙起了双眉。 “哥哥,你想吃什么呀?”女人抬起眼,笑眯眯地往前撑了下身子,语气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昵。 男人伸出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都可以,你随便点好了,反正哥哥就是个买单的。” “那就来一份波斯顿布朗尼,一份柠檬派,还有两杯香草奶昔。谢谢。”最后,女人指了指菜单上几样东西,转头看向服务生。 安室透记下女人点的餐品后,收起菜单,微微一笑:“好的,那就麻烦两位先坐一会,稍等。” “真是的,不是说好要来喝咖啡的吗?”对面的男人语气带着宠溺。 他就说嘛,这个小鬼怎么可能喝得下咖啡。 “嘿呀,哥哥明明也不想喝的嘛,我可是为了哥哥着想才这么点的啊。”女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在嘲讽她之前,能不能先想想是谁拿着巧克力不撒手呢? “那我还错怪你了啊。”男人脱下褐色风衣,随手搭在旁边的座位上。 “你知道就好哦。” 嘴上亲昵地和哥哥甜甜地撒娇,然而黑羽由奈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瞄过在吧台边制作奶昔的男人。 黑羽小姐表演的第一天 窗明几净的吧台边,围着印有“波洛咖啡厅”的围裙的男人微微弯着腰,浅金色的发丝垂下,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颜。 他此刻正认真地晃着奶昔,袖口下滑,露出青筋微鼓的手臂,线条优美。 不得不说,上帝确实赋予了这个男人格外优渥的外表和迷人的身材。 女人鸦黑色的羽睫微垂,遮掩了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演员啊。 波本。 超高的洞察力让男人感应到了那道试探的目光,服务生自然地转过身来,却只看见那对兄妹在惬意地闲聊着。 男人按捺下心中的奇怪。 是错觉吗……刚才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两位客人,请慢用。”安室透端着甜点和饮品走来,将其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说道。 “啊,谢谢你,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了诶,你是这里的老板吗?长得好帅啊!”女人捧着脸颊,原本无神的双眼微微睁大,如同玲珑剔透的宝石蓝,闪着艳羡的目光看向他。 “好啦寿美,你这样子人家会很困惑的。”坐在对面的男人像是无奈于妹妹的行为举止,善意地提醒道,然而心里却忍不住诽腹。 哦诶哦诶,不要演过头啦。 “没关系的,能够被这么美丽的小姐夸赞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不是这里的老板哦,只是一个服务生而已。”对方偏了偏头,莞尔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们能交个朋友吗?以后我会多多来光顾的!”女人热情地开口,可爱的小雀斑因为脸部的动作轻轻跳跃着,看上去朝气蓬勃。 “寿美——”温文尔雅的男人再次开口想阻止自己妹妹过于孟浪的举动,然而那名服务生却毫不介意。 “当然可以的,我叫安室透,请多多指教啊。”男人捧着餐盘,友好地伸出左手。 他微微偏头,紫灰色的眼眸烁着明亮的光,看上去真诚又恳切。 “我叫富冈寿美!请多关照啦!”女人同样伸出左手,握了握,笑容灿烂。 男人松了手之后,冲着她和煦地一笑,“富冈小姐,那我继续回去工作了哦。” “嗯嗯,不打扰你了,安室先生。” 目光在安室透的背后停留片刻后,少女转回身,心里忍不住嗤笑。 当她瞎吗,看不见右手心的茧? 多此一举。 而服务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则开始清洗机器。 “安室先生果然很招女孩子喜欢呢。”榎本梓擦拭着玻璃杯,冲着安室透挤了挤眉,忍不住调侃道。 说着,她又偷偷地看了眼那位主动热情的小姐,小声地笑了笑。 水池的水龙头被拧紧,安室透拿过一块干燥的毛巾吸干机器外的水分,百般无奈:“没有啦,小梓小姐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嘿、嘿,安室先生说没有就没有吧。”榎本梓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在心里回想了下之前为了看安室透而特地来波洛咖啡厅的女孩子们。 “果然,安室先生才是波洛咖啡厅的招牌啊。”榎本梓自顾自地喃喃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安室透苦笑一声,将装好的榨汁机放在一边,“真是的,小梓小姐又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简单地试探后,黑羽由奈就没有再去关注那个男人,而是品尝起了柠檬派,嘴里时不时不老实地咬着奶昔的吸管。 烤得焦黄的酥脆外皮入口即化,酸甜的柠檬丝中和了淡奶油的甜腻感,柔软的蛋糕胚口感更是十分细腻。 不过,黑羽由奈却对这道甜品不太感冒。 啧,这个怎么一点都不甜,工藤新一竟然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黑羽由奈用叉子舀了一口柠檬派之后,有些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哥哥你尝尝,是我的错觉吗,味道好一般诶。”黑羽由奈将碟子推向对面的男人。 “不喜欢的话,那你吃我这个好了。”黑羽快斗时刻谨记自己伪装的身份,将半块布朗尼放到妹妹的面前。 黑羽快斗切下一小块,含在嘴里,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嫌弃模样:“是没放糖吗?一点甜味都没有。” “我就说吧?”黑羽由奈赞同地应声道。 黑羽快斗边尝着柠檬派,边在暗中观察起这间咖啡厅。 开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附近,店面并不大,店内装潢偏欧式简约风,是大部分咖啡厅的风格,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总共就两名员工,安室透和另一名小姐。 不过和上次在超市里那个身上阴暗气息浓厚的形象相比,这次作为咖啡厅员工的安室透可是随和多了。 所以上一次的他,是刚办了什么严重影响到情绪的事,才会连伪装都不愿伪装吗? 毕竟如果不是那次的碰面,他也根本想不到这个家伙还有那么阴暗的一面。 只是,这个危险的男人,怎么会特地跑来做一名咖啡厅员工呢? 唯一的可能性……为了监视吧? 那么,这个安室透想要监视的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还是…… 江户川柯南呢? 想到那个小鬼,黑羽快斗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给他梆梆两拳。 臭小鬼,一次又一次出来捣乱。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今天可不会…… 怕什么来什么。 心里猛地一咯噔,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男人转头看向门口。 心有灵犀一般…… 铃铛声再次响起,一个少年和另一个男孩走进店门。二人插着兜,步调一致,选择了靠窗的两个座位。 空气中的磁场开始不平稳地波动起来,江户川柯南显然察觉到了刚才那道匆匆瞟过的目光,落座后有意无意地打量起伪装后的黑羽快斗。 啊啊啊啊!怎么那么倒霉! 什么运气啊……怎么就这么巧,碰到这两个家伙了? 黑羽快斗若无其事地转过身,面上如沐春风,稳重持成,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抓狂了。 尤其是那个臭小鬼,身上就跟装了什么雷达似的,每次都能感应到他。 看到江户川柯南,黑羽快斗马上想起面前的人好像对他有蛮深的兴趣,下意识地看向了黑羽由奈。 却见女人的目光狡黠,像是一只发现了可以捉弄的小老鼠的猫科动物般,眯了眯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中的叉子随意地戳着已经空了的盘子。 吼,是工藤新一啊,旁边那个黑不溜秋跟巧克力似的……好像是从大阪来的,叫什么来着……服部平次? 黑羽由奈悠闲地咬着吸管,脑海里回忆着当初调查工藤新一的时候,顺带查到的这个家伙。 她面上毫不忌讳地打量着二人,和他们的目光对视上也不慌乱,而是甜甜地一笑,隔空打了个招呼。 “哦诶工藤,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吗?她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们啊?”服部平次身子往前凑,眼神瞟了瞟前方靠墙的那一桌,压低声音朝江户川柯南问道。 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一眼,恰巧又和那个少女目光汇聚一线,但她一点都没有窥视别人被发现的惊慌失措,反而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诶,好像是啊。不过我不认识她,反倒是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江户川柯南平移视线,望向那个身穿黑色的羊毛衫的成熟男人的背影,心里存疑。 “可能之前在哪里见过,没什么印象了。” 没有在那两个陌生人身上投入太多的注意力,两人收回观察的目光,就着各自最近的生活,随意地聊起了天打发着时间。 突然,江户川柯南感觉视线一下暗了许多,一片阴影落下,男人靠近的挺拔身姿遮住了部分的灯光,莫名地有些压迫感。 “柯南君,还是老样子,冰咖啡吗?” 安室透蓦地站到他们身旁,偏了偏头,浅浅一笑。 “诶,是,两杯冰咖啡,谢谢安室先生了。”江户川柯南挂上孩童般天真的笑容,那双深蓝的眼眸倒映着暖黄色的灯光。 “没事哦。”确认了他们要喝的饮品后,安室透就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这时候,恰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的时刻,一小声惊叹幽幽传来。 “哥哥你看……那个弟弟比安室先生还黑!好厉……唔。” 一张大手迅速地捂住了声音来源。 “……” 咖啡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正常来说,这种音量并不大,可是此时的波洛咖啡厅没什么人,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下,小小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嘹亮了。 “噗——” 紧随其后的嘲笑打破了宁静。 偷偷地比较了下安室透和服部平次,发现确实是服部平次更黑后的江户川柯南,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 少年本来就黑的脸色,如今又加深了几个色号,他的眉毛狠狠一跳。 “哦喂!你什么意思啊?!”比安室透还黑的大阪少年撩起袖子,气冲冲地就要过去理论。 江户川柯南一看不妙,马上上去拉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替我妹妹向几位道歉,她不是有意冒犯的。”男人松开手,连忙站起身鞠了几个躬,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抱歉。 他随后走到对面,扯了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拉着她的手走到几人身旁,“寿美,给人家道歉。” 黑羽小姐表演的第二天 罪魁祸首像只鹌鹑似的低着头,被身旁的男人拍了下手后,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讪讪地笑了下,然后在哥哥严肃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弯下腰,“抱歉,我失礼了,请原谅我!” “没关系,你说的也是实话。”江户川柯南弯弯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服部平次,笑着说道。 “哈?我哪里比……” “好像确实哦。”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安室透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服部平次,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点自尊也被人狠狠地击碎,少年恼羞成怒。 “……我说,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服部平次凶巴巴地大喊道,如同一只鼓着气的河豚。 “实在不好意思……”看着对方完全没有消气的样子,女人又连连鞠了几个躬,黑色的直发在空中来回飘扬着。 女人的道歉也算很真诚了,再纠缠下去就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于是服部平次只能咽下这口老血,挥了挥手,自认为很大方地不与她计较,“算了算了,我没那么小气。” 不过江户川柯南很显然不打算放过好友,手肘撞了撞他的腰间,作弄似的耸了耸双眉,“哦诶服部,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哦。” “……”本来就很不爽被戳穿后就更不爽的服部平次泄愤地压了压男孩的脑袋。 “要你管!” 突发的小状况很快就过去了,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打闹着坐回座位,而富冈田尾也带着富冈寿美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正要去磨咖啡的安室透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袖子。 男人转身,面露疑惑。 “抱歉,安室先生……我不该说你黑的。”富冈寿美看向他的目光躲闪,眼神心虚极了。 像一只偷食被抓包的仓鼠。 安室透没由来地想着。 他看着这位冒冒失失的客人,释然一笑:“没事的,我不介意的。” 确认了安室透没有生气后,富冈寿美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她的哥哥回到了座位。 而安室透看着那个被男人训得直低头,畏畏缩缩、不敢出声的身影,忍俊不禁。 是他想多了,还以为她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呢…… * 晚些时候,又有一群人来到波洛咖啡厅。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是一起的吗?”榎本梓走上前,礼貌地问道。 “诶,是啊,我们一共四个人。”走在最前方、揽着一名纤瘦女性的男人回答道。 男人烫着一头栗色卷发,墨镜被他随性地戴在头上,他掐掉手中的烟,随手把它丢到了地板上。 他上身一件黑色夹克衫,搭配同色系的黑色长裤,脖颈上垂着银色的链子,看上去有些放荡不羁。 而被他搂着的女性,身着一条咖色修身毛衣裙,披着米黄色的大衣,一头波浪卷长发披散在肩上。 女人脸上妆容精致,大红色的口红更让她看上去有些强势。 而他们身后,有另一对男女紧随其后。 “奥,好的,四位这边请。”榎本梓引领他们坐下后,拿过菜单,放到桌子上,“几位先看一下菜单。” 高户健一郎松开环着宇吹千穂的手,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随便点吧,真是的,干嘛要来这种寒酸的地方,这里能有什么?” 听到男人的话后,站在一旁的榎本梓身体一僵,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回应,最后只尴尬地一笑,转身向在吧台的安室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而坐在高户健一郎对面的黑色短发女人面色也有些狼狈,本来要伸出去碰菜单的手,也默默地停滞了片刻后收回。 “呵,要我说,都是纯奈的错,说什么这里的三明治味道不错,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高档餐厅呢。” 宇吹千穂撩了撩落在肩上的卷发,抬起手欣赏了新做的美甲,不屑地白了坐在斜对面的女人一眼。 感受到话语间的恶意后,槙尾纯奈的肩膀不自觉地一颤,她抿了抿唇,似乎想开口,犹豫片刻后还是沉默。 坐在槙尾纯奈身旁的羽方行雄一看形势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偶尔换换口味嘛,明天、明天我们再找个地方吃大餐,今天就先将就一下了。” 似乎是对男人这种老好人的行为习以为常了,宇吹千穂冷冷地哼了一声后,也没再说什么。 她拿起身旁黑色的包包,站起身,环顾了下四周,确认了卫生间的位置后,冲着高户健一郎说道:“健一郎,我去补个妆。” “去去去,女人就是麻烦。”即便是对女朋友 ,高户健一郎显然也没有太多的耐心。 眼看其他人都没有要点单的意思,羽方行雄这才探出身,招了招手,“诶,服务员。” “来了,各位要点些什么呢?” 金发服务生站在餐桌旁,眯眼笑着,只是这嘴角的弧度却像是硬扯出来的,笑意莫名让人有些慎得慌。 而回到吧台工作的榎本梓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里有种逃离魔爪的错觉。 “怎么换了个人……算了也都一样,小哥,这几样东西,各帮我来一份。”羽方行雄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个名字。 “好的,请几位稍等。”安室透边记着菜品,边用余光打量刚才那位出言不逊的纨绔子弟。 身上的衣服都是知名的奢侈品牌,手腕上的那块腕表价格起码七位数。 看周围环境的目光不屑一顾,坐姿大敞,双臂张开,潜意识有掌控姿态,看来是个控制欲较强的人。 啧,真是怎么看都是富家子弟的不学无术样。 在心里大概地分析了一下,推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安室透利落地转身离开,丝毫不想在这种社会蛀虫身上消耗情绪。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补好妆的女人,袅袅地迈着步坐回了高户健一郎的身旁。 “怎么坐那么远,过来。”高户健一郎不耐地压低了眉,一把拉扯过女人,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右手手掌放在女人纤细的脖颈后,意味不明地揉捏着。 宇吹千穂本来挺直的背微微僵硬,一瞬间,精致的妆容都没能掩盖住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女人华丽的指甲陷在掌心,印出月牙型的红痕,她有些讨好地伏在男人的胸膛之上,看向对面两人的时候又马上恢复跋扈的神情。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聊。”羽方行雄突然站起身。 “行雄你不太舒服吗?”一直不发一言的槙尾纯奈抬起头,面露关心。 羽方行雄像是没有预料到女人的问候,愣了一下后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没有啦,就是刚才水喝多了而已。” “没事就好。”女人柔柔一笑,将垂落下的黑发勾在耳后。 而羽方行雄的暂时离开让本就焦灼的气氛更加诡异。 “啧,换目标了啊纯奈?”宇吹千穂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黑发女人一眼。 槙尾纯奈咬了咬唇,撇过头去。 “好了千穂。”高户健一郎拍了拍身旁女人的肩,眼底一片晦暗,“别惹我生气。” “我……” “嗯?”男人的语调上扬,似是对她的不满。 “我知道了。”宇吹千穂低下头,乖巧地靠在高户健一郎的肩膀上,几缕卷发遮挡住她的侧颜,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就在几人交谈时刻,金发服务生慢慢走近。 高大的身影微微遮住天花板上的灯光,他从容不迫地从托盘上拿出四杯咖啡,整齐地摆放开来,像是完全没有感应到这奇怪的气氛,他微微一笑:“几位,这是你们点的咖啡。” “啊好的,谢谢。”槙尾纯奈拿过自己的那杯咖啡,抬头回以一笑。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大衣,没化什么妆,是偏温柔的长相,线条柔和的鹅蛋脸上,一双眼眼尾微微下垂,她动作的时候,那不长不短的头发总会垂落,给人一种柔弱姿态。 只是安室透却无心欣赏,点了点头后就回去了,他对这几人的印象着实不太好。 并非是他有意倾听这几人的对话,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暗流涌动的气场,谁都看得出来。 “健一郎……刚才的事,谢谢你。”槙尾纯奈感激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语气不自觉地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嘁。”女人不爽的气音转瞬即逝。 “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了?”羽方行雄恰好回来,他随意地用纸擦了擦手,好奇地看了看槙尾纯奈和高户健一郎两人。 “没、没什么,我眼睛不太舒服,我去下卫生间清洗一下。”槙尾纯奈避开羽方行雄的目光,拿起手提包,就匆忙起身。 “奇怪了?纯奈怎么了?”羽方行雄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自语。 “别管她了,她不是一直都是这副别人说两句就受不了的性子吗?话说行雄你最近不是在换工作吗?怎么样了啊?”宇吹千穂直起身,优雅地握着咖啡杯,眼波流转。 羽方行雄一听这个话题,顿时就颓丧了:“别提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我都被这件事烦死了。” “你也是,好端端的,干嘛要从健一郎的公司辞职啊,要是找不到你就再回去好了。 “啊哈哈哈,我也是想着改变一下,换个生活节奏嘛。” 羽方行雄拿起咖啡饮了几口,却在不经意间看了高户健一郎一眼。 “也行,看你自己咯。” “千穂你呢,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你说他啊,害,就那样,用药吊着呗。”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有高户在呢,你爸的医药费都不是问题。” “嗯,是啊,多亏了他呢。” “唷,纯奈出来了,千穂你等会可别……” 宇吹千穂像是没听到羽方行雄的话一样,转身对着身旁的男人笑逐颜开。 “诶,健一郎,你不喝吗?这边咖啡的味道还蛮……啊小心———”” 黑羽小姐看戏的第一天 女人伸出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杯身,杯子被打翻,深色的液体瞬间蔓延开来,从桌面泅开,随即洒落在男人的下衣摆和裤子上,洇出一片更暗的颜色。 “你怎么回事?蠢货!” 身上突然有冰凉的感觉传来,高户健一郎大惊失色,他连忙起身,走出沙发座,脱掉身上的衣服,狠狠地抖了抖,甩出一地未干的液体。 “抱歉,是我不小心……” 宇吹千穂对于男人的暴怒有些手足无措,她一连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凑过去替他擦拭裤子上的咖啡渍。 “没事吧?健一郎,不然还是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才走过来的槙尾纯奈一看高户健一郎身上撒了咖啡,脚步也仓促起来,她走到男人身边,接过男人的夹克衫,也抽出几张纸帮忙擦拭着。 “我看衣服估计还得拿去干洗一下,纯奈你先把健一郎的东西拿出来,不然弄湿就不好了。”羽方行雄看着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开口提醒道。 “啊,好的。”槙尾纯奈被听他一说,连忙把夹克衫侧兜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还好,可能刚才手机和火机不小心露出来,沾了一点咖啡,我帮你擦一下。” 说着,槙尾纯奈拿纸巾擦了擦高户健一郎的物品后,递给了他。 “真是晦气,就不该来这种鬼地方……行了别擦了,我去厕所处理一下。” 高户健一郎看着宇吹千穂因为他的暴怒而面露惊恐的模样,微微压了压怒气,但还是很急躁地甩开了她想要替他擦拭的手,直直进了卫生间。 高户健一郎消失在视野中后,羽方行雄这才转头喊道:“服务生,过来清理一下。” “安室先生……”榎本梓听到客人的喊话后,犹豫不决地扯了扯安室透的围裙。 她在听到高户健一郎的叫声后就想出来帮忙处理了,但是后来看见男人发脾气的样子,顿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事,我过去。”安室透回以榎本梓一个安慰的眼神后,拿着身旁的拖把和抹布就走了过去。 场上的那四个人响动实在不算小,因此另外两桌人也暗中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是不是啊哥哥?”黑羽由奈努了努嘴,目光瞟向洗手间。 “好啦寿美,不要管别人的事,你给我乖乖的。” 时刻谨记形象的黑羽快斗咽下那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对啊。”,连忙改口。 “嘿、嘿,知道啦。”心思全在凑热闹的少女凭借本能敷衍道。 而就在安室透刚处理好地板上和桌子上的咖啡时…… “额啊——” “嘭——” 一声锐利的尖叫急促传来而又戛然而止,随即就是重物倒在地上的巨响。 * “喂喂?!健一郎!你没事吧?” “健一郎?!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健一郎?” 本来站在桌旁的三人一听厕所的动静,赶忙走到洗手间门口询问。而刚要转身放置拖把的安室透,也被男人的尖叫声吸引过来。 与此同时,坐在窗边的江户川柯南和服部平次,凑了过来,围在了四人的外圈。 而黑羽快斗和黑羽由奈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选择继续稳稳当当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暗中观察。 “嘭嘭——”羽方行雄边拍洗手间的门边喊道:“健一郎!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健一郎?!” “该死的,他不会在里面摔倒了吧?”宇吹千穂将耳朵贴到门上,企图听清里面的声音。 然而除了几人着急的呐喊,没有其他任何声音,洗手间里毫无动静。 众人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位客人,你……” 安室透刚开口,就被女人着急的声音打断。 “他怎么不说话啊?急死人了!健一郎,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进去了啊……” 宇吹千穂又拍打了几下门,她显然有些慌张,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咔——” 是门把被压下的声音。 “门,门好像没锁……”槙尾纯奈小声地说道,无措地抬头看着周围的人。 却没人来得及顾及她,众人将门猛地推开,蜂拥而入。 却只看见男人倒在地上,紧闭双眼,面部狰狞,有白沫溢在口外。 “健、健一郎!” “你怎么了?健一郎!” 和高户健一郎一同过来的三人,连忙跪坐在地上,推着他的身体,尝试唤醒他。 “健一郎,你醒醒!”宇吹千穂拍打着男人的脸,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别动他!” 就在此时,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三人手上的动作皆一顿,面露不解地看向他。 安室透紧皱着眉,正要蹲下查看情况,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绕过几人,灵活地跳到了倒地男人的头边。 “来不及了,他已经没有脉搏了。” 江户川柯南收回感受男人颈动脉的手,站起身,对着安室透和他身旁的服部平次摇了摇头。 “怎么会……” “健一郎!”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洗手间传来,黑羽快斗收回了看向洗手间的目光。 “看来那个男人……” “死了。”黑羽由奈应下。 女人微微低头,黑色的细碎发丝掩下,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不过有那几个人在,我们应该不需要呆太久了……”黑羽由奈抬起头,一只手托着腮,蓝色的眼眸噙着笑意。 事已至此,晚上的灯景很可能是看不了了。 于是服部平次给远山和叶打了电话,说明了波洛咖啡厅的情况。 毛利兰和远山和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刚完成了给毛利小五郎准备的晚餐,两人锁上门,才下了楼。 到了街道口,二人果然看见有警戒线在波洛咖啡厅的外围拉开,救护车和警车停在了门口。 有医务人员从咖啡厅里抬了担架出来,上面已然有一张白布盖着,描摹出人体的轮廓。 “好,那我们就自己去了,如果结束得早,你和柯南也赶快过来啊。”已经习惯了服部平次这时不时就卷入案件的奇怪体质的远山和叶体贴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两名女生虽然心里还是感到可惜和无奈,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期待已久的灯景,很快就把糟心的案件抛在脑后,一路上有说有笑。 而波洛咖啡厅内。 目暮十三带着高木涉和千叶和伸到达后,简单地了解了现场的情况。 “目暮警官,目前我们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的:死者名为高户健一郎,28岁,是高岩株式会社的本部长,同时也是高岩株式会社社长的独生子。” “初步判定,他是死于氰化物中毒,但是我们目前没有在现场找到氰化物。死者携带的随身物品也只有车钥匙、手机、火机、香烟和墨镜。” “更奇怪的是,根据在场的其他客人和员工说明,死者在到达波洛咖啡厅后,没有进行摄入食物或者饮用液体的行为,不过不排除他在厕所里服用了含有氰化物的食物。” “波洛咖啡厅的员工安室先生说,死者在进入洗手间一段时间后,洗手间突然有尖叫和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传出,当时死者的另外三名朋友在多次呼喊无果后,选择进入卫生间,然后就发现死者倒在地上。” 高木涉向目暮十三一一转达了从安室透等人那里了解到的信息。 “这样啊,我知道了……话说回来,柯南你怎么又在现场?还有服部,你也在啊。”目暮十三转身看向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不禁汗颜。 “没办法,刚好就碰到这种事了,我们也不想的,你说是不是啊,柯南?”服部平次弯下腰用力地揉搓了男孩的脑袋,笑嘻嘻地看着目暮十三。 “呵呵。”江户川柯南看着服部平次那欠扁的表情,冷冷一笑。 已经习惯了案发现场起码有一名小学生的目暮十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后,走到千叶和伸的身旁:“千叶,其他人的情况你问的怎么样了?” 刚和富冈兄妹简单沟通后的千叶和伸,看到目暮十三走来后,拿出随身记事本,和上司汇报了起来: “当时和死者一起进入波洛咖啡厅的一共有三人,死者的女朋友宇吹千穂小姐,死者的朋友槙尾纯奈小姐和羽方行雄先生。” “我们检查了他们三位的随身物品,没有任何问题。包括桌子上的餐品和饮品,也没有氰化物成分存在。” “除了这三位,其他在场的就是咖啡厅的员工安室透先生和榎本梓小姐,服部平次和柯南,以及另外两位客人,富冈田尾和富冈寿美兄妹。” “其中安室先生在我们警方到达之前,就调取了咖啡厅的监控查看,没有发现任何投毒行为,而死者也是因为被咖啡撒到,所以才进入洗手间进行清理。” “当时洗手间传出声响后,宇吹小姐、槙尾小姐和羽方先生是最早到洗手间门口的,安室先生和服部他们也过去查看情况,而富冈先生和富冈小姐则是呆在原地。” “没有查找出任何有毒物品,死者不会是自己到洗手间后,然后自杀吧……”目暮十三低头深思。 “怎么可能,健一郎不可能会自杀的!” 在一旁默默倾听警官们交谈的三人中的槙尾纯奈突然喊道。 “就是啊,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自杀?”羽方行雄应声道:“他那么有钱,活得那么好,不可能会自杀的。” “我也不相信健一郎会自杀,明明……明明我们都要结婚了……” 宇吹千穂泫然欲泣,声音哽咽。 目暮十三一看几人的反应如此强烈,心下也默默打消了死者自杀的想法。 而角落旁,存在感极低的两个人在偷偷说着悄悄话。 黑羽由奈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警官们焦头烂额的样子,碰了碰身旁男人的手臂。 她指了一个方向,却没说话。 黑羽小姐看戏的第二天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吗?”黑羽快斗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却只看到门口那盆绿植,一时有些不知所云。 “刚才我想偷偷溜走被拦住的时候,看到绿植和墙角的夹角角落多了一个……应该不是没有被扫走的垃圾,我记得我们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没有这个东西。” “不是吧?这你都能记得?”黑羽快斗明显惊讶极了,尾音上扬,音量差点就没控制住。 黑羽由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调笑道:“啊,我以为基德大人的记忆力很好呢,没想到不过如此嘛。” “……我哪里会特意去记这种东西啊?”黑羽快斗无语,但很快他又正经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把它丢在那上面?……难不成是凶手?” 黑羽由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侦探,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黑羽快斗听出了理直气壮的语气。他本想再噎她几句,但是此时显然有更重要的事。 黑羽快斗:“对了,刚才我就想说了,我觉得那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嗯?为什么?” “因为……”黑羽快斗一只手覆在她的耳旁,凑过去小声解释着。 随后,他拉开距离,有些小小的得意:“你现在懂了吧?” 黑羽由奈安静了片刻,像是在细细思索,最后她坚定地回答。 “不懂。” 黑羽快斗:“……” 他就不该指望这种脑袋一根筋的家伙能懂这些东西。 估计这个女人脑子里只有枪械和代码了吧,人际交往这种东西应该已经被她的大脑剔除了,否则她也不会一天天地,说话这么能气人。 好好的一个美少女,怎么就张了嘴。 黑羽快斗在心里吐槽了片刻后,回归正经。“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下他们?” “没有这两个细节,他们也能抓出凶手吧?”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他们不把每一个地方都搞清楚,是不会罢休的。”黑羽快斗看着那几个人在案发现场穿梭自如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忍不住吐槽道。 “那行,早说早结束,拖久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你不太舒服吗?有哪里痛吗?”黑羽快斗一听她的话,顿时有些紧张。 “我没事,你别一惊一乍的。”黑羽由奈漫不经心地瞟了男人一眼,似乎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黑羽快斗自然是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切,还不是昨天被你吓的。” “对了……那个小鬼在案发现场都是这么嚣张吗?”黑羽由奈指了指那个又摸着墙明目张胆溜进厕所的身影,眼神难得流露出一丝迷茫。 “……这个,我也很好奇。”黑羽快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手指轻轻碾过地砖接缝,男孩干净的指尖留下了灰黑色的粉状物质。 “这是……” 江户川柯南凑过一嗅,瞬时,脑海中立刻联想到矛盾点。 “奇怪,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那样东西呢?”男孩不禁喃喃自语道。 再一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江户川柯南还没来得及深思案件的可疑点,就被服部平次拎着后衣领揪到一旁。 “喂,工藤,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少年蹲下身,一只手掩着,凑到江户川柯南的耳边询问道。 “诶,我刚刚又去了洗手间一趟,你看。”江户川柯南伸出手张开,肉粉的掌心中,点点灰黑显得十分显眼。 “不会是……” 少年一片深蓝的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芒。 服部平次注视着与他并肩的江户川柯南,男孩在他的目光下,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了,服部,你应该也发现了吧,那样东西……有问题。”江户川柯南微微偏头,视线转移到桌子上。 “是,所以按照监控里显示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但是,这个过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些,以及……” “证物,到底在哪里。” 不约而同地,两人看向那站成一排的三人,目光如炬。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服部平次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回忆。 那个人,好像一直…… 一瞬间。 过电般,断联的线索一下子被链接起来,大脑神经猛地传来讯息。 “等等……” “不对劲!” 两人相视,默契地开口。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想,凭借着小巧的身体,江户川柯南偷偷绕到那几个人的身后,近距离观察。 尽管角度刁钻,但他还是观察到了那个人掌心中,有淡淡的红痕。 果然如此…… 江户川柯南在人群中,抬头看向那个反戴棒球帽的少年,点了点头。 而他身后,金发男人瞧见他的举动后,原先不解的眼神,像是厚重的迷雾逐渐散去般,渐露清明。 安室透微微勾唇。 看来,作案手法就是这样了,现在只差一些细节了…… 一瞬间,场上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女人突然走近,小声地喊着他,表情神秘兮兮的,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此刻微微瞪大,像是两颗圆溜溜的玻璃珠,连两颊上的小雀斑都生动了几分。 怎么感觉她的声音,好像比之前更哑了一些。 没有去深思过多,安室透稍微弯下腰,迁就她的身高。 “怎么了?富冈小姐。” “那个……你是不是侦探呀?”富冈寿美眨了眨眼,眼神是抑制不住地好奇。 安室透听了她的话后一愣,再看了看她这副紧张激动的神情,不禁浅笑。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刚才有注意到哦,安室先生你在警官们来之前就调监控看了几遍,还去研究那几个人的物品和咖啡呢。” 富冈寿美似乎是对自己的发现有些小小的得意,眸子粹着光,亮亮的。 听了她的分析,金发服务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来被你发现了呀。” “嘿嘿,我一直都有当侦探的想法呢,只是我哥哥不让就是了……”说到自己的哥哥,女人的睫毛微垂,语气充满了委屈和无奈。 “很正常,看得出来,你哥哥很照顾你。那富冈小姐,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的,有的!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说到这个话题,女人一下子激动了,但是似乎想到其他人也在场,她马上把声音压低,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 只是随口一提,想借此让对方无话可说,好结束这个话题,继续思考案件矛盾点的安室透听到她的话后,先是有些讶异,随后双眉微皱,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 “你说。” “我也只是猜测,就是,我觉得那两个人有问题,所以有没有可能……” 富冈寿美用手挡住嘴,谨慎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一字一句,清楚地落进服务生和他身后躲藏的男孩的耳中。 “这也只是我的直觉就是了……安室先生你随便听听就好了。” 说完后,她似乎是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可笑,连忙补充道。 垂下的金发略微遮住了男人眼底的锋芒,如出鞘利刃般锐利的光芒在一片紫灰中一闪而过。 男人缓缓抬起头,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目光势在必得。 “怎么能这么说呢……富冈小姐,你可是帮了个大忙。” “对了,还有一件事。”似乎是感觉这个话题有些冒犯,富冈寿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口那盆绿植,“安室先生,你是不是会抽烟啊……我看到地上的烟头了,那个,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想多了解一下……” 说到后面,富冈寿美似乎有些害羞,声音也越来越小。 安室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后,先是眼神一亮,久久的沉静后,仿若海妖般的嗓音响起。 “没有哦。” 而同一时刻,站在男人笔直黑色西装裤后的男孩,耀眼的白光从他的镜片表面反射。 他的眼神流露着和男人如出一辙的自信。 站在角落的男人,看着悠闲向他走来的黑羽由奈,又偏头观察了下那个家伙的神情,稳重的神情展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不羁。 他轻哼一声,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嘲讽。 “哟,看来侦探们破案了呢。” “诶,是呢,咳咳——” 才走近的黑羽由奈刚开口,边感觉喉咙的痒意刺挠着她喘气,她有些不适地侧身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不会是感冒更严重了吧?”黑羽快斗伸出手扶了下她的身子。 “难不成发烧了?”他尝试去摸她的额头来感受温度,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黑羽快斗这才想起她脸上是□□,而自己的手上也隔着一层伪装。 “不要紧,反正很快就能……咳咳——”黑羽由奈又开始咳嗽了起来,连脖子上自己的那层皮肤都因此泛上了玫瑰色。 “你再忍耐一下,这件外套先穿着。”黑羽快斗怕她着凉,又拿起挂在椅子上的风衣给她披上。 而另一边。 “警官,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碰上了这种事情,又长时间被扣押在波洛咖啡厅,羽方行雄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冲着正在交谈的目暮十三和高木涉问道。 “可不可以先让我们回去,后续如果有什么调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槙尾纯奈看着身旁的人开了口,也应和道。 宇吹千穂也忍不住了,“是啊,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啊。” “这个……”高木涉为难地看着自己的上司等待下一步指示,但是很显然,目暮十三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否则也不会一言不发了。 羽方行雄看着面前警官含糊其辞,有些不耐烦了,“要我说,干脆就……” “啪——” 此时却突然有玻璃破碎的巨响传出。 “由、……寿美!寿美!” 紧接着是一声焦急担忧的呐喊声。 黑羽小姐变回去的前一天 在场的警官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冲了过去,而那名金发服务生也急忙上前。 只见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溅洒出来的淡黄乳白液体。 而在所有人面前一直保持冷静稳重的富冈田尾此时面色焦急彷徨,手臂架在少女的腹部前,支撑着身子几乎要跌落的富冈寿美。 女人低着头,黑色的直发垂着,几乎看不出其脸色如何,但紧紧抓住桌子边缘的指尖却几乎青白,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下弓,弯着着的双腿无力地软下去。 “怎么了?她怎么回事!”服部平次大喊道,上前就要去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别过来!”男人冲着其他人大吼道,随即另一只手穿过女人的膝盖下,一把抱起黑羽由奈,就要直接冲出波洛咖啡厅。 然而却有人先他一步挡在了咖啡厅的门口,紧接着其他人也顺势一并围了上去。 黑羽快斗不甘地瞪着前面挡着他的安室透,又低头担忧地看了看怀里的黑羽由奈。 对方显然在死死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无意间睁开的双眼,眼白都泛着骇人的血丝,痛苦得就要去咬自己的手臂。 “别咬!”黑羽快斗连忙出声制止道,希望她能够清醒几分。 女人动作一顿,双手改为死死地扯着他胸口下方的黑色羊毛衫,身体又忍不住地要蜷缩。 “她是生病了吗?你先把她放下来,我们叫救护车。”安室透走到黑羽快斗的面前,尝试让他冷静下来。 “对啊富冈先生,我们警察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忙的。”目暮十三也走到了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两人形成一堵墙,拦住了唯一的出口。 “这位先生,你突然要抱着人冲出去,很有可能被人怀疑你是不是对你的妹妹做了什么。”服部平次在他身后出声提醒道,怀疑的目光几乎能幻化成一把利剑刺在他的背上。 “混蛋!你在说什么?”本就心急如焚的黑羽快斗被少年的话激怒,他偏头怒吼道。 “药,呼哈,家里……有药,让我们走……唔……”女人微弱的气音响起,随即又难耐吃痛地闷声一哼。 黑羽快斗听到她对众人的解释后,马上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她病发了,药是托专人研制的,只有家里有,现在能放我们离开了吗?”黑羽快斗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几人,脸上的怒气和焦急让他极其失态。 “抱、抱歉。那我马上派警车送你们回家,你们……”目暮十三有些懊悔地说道,走到一旁,想替他推开门。见状,安室透也退后几步,让出了路。 只是来不及等目暮十三说完话,男人就疾速冲了出去。 “诶!富冈先生!”目暮十三一愣后,也跑出门口。 街道两侧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路人靠近,只有警戒线在风中微微悬空荡着,街边的路灯亮着昏暗的光,萧瑟极了。 目暮十三左右探望,却完全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好面色担忧地回去了。 而波洛咖啡厅内,众人都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反应过来。 戴着眼镜的小男孩低着头,眉头紧蹙着,眼神是满满的狐疑。 人在危急情况下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刚才富冈田尾情急之下最先要喊出的……像是另一个名字。 还有最开始喊名字的声音,似乎和后来的不太一样,但是当时他也完全被动静所吸引,更别说去细听那本就因叫喊而更模糊的音色。 看来那对兄妹,有些问题。 可恶,他今天出门刚好没带发信器,不然的话…… 算了,现在要紧的还是案件。 江户川柯南将对富冈兄妹的怀疑暂且搁置,走到了服部平次的身边。 “那位富冈先生跑得也太快了,怎么一出门就没影了……我本来还想叫警车送他们回去的。”目暮十三叹了口气,跟身旁的千叶和伸继续说道,“只能希望富冈寿美小姐安然无恙了。” 另外三人一看有人先离开了,心情也不平衡起来。 “警官,既然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可以走了吧?” 宇吹千穂撩了撩卷发,拿起自己的包包,面色满是不耐烦。 “就是啊,这么干等着也没用啊。”羽方行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样子。 “让我们走吧。”站在两人身旁唯唯诺诺的槙尾纯奈也应声。 “可是……” “可是凶手是在你们三个人之中,所以你们当然不能走了。” 目暮十三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带着大阪腔的爽朗音色响起。 印有“SAX”字样的棒球帽被移正,身姿挺拔的少年走到目暮十三身旁,看着三人的目光敏锐而又犀利。 “真的吗服部?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高木涉吃惊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们之中有凶手,难不成……”宇吹千穂一听他的话,眼神闪过慌张,随后下意识地看向羽方行雄,花容失色。 而羽方行雄感受到女人怀疑的目光,马上矢口反驳道:“哦喂,你看着我做什么?不是我干的啊。” “行雄,你不会是因为,被健一郎从公司开除,所以你……”槙尾纯奈表情惊恐,忍不住后退几步,似是不敢相信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哈?怎么可能,要是这样说,我看你、还有你,你们俩也有嫌疑!”羽方行雄一看矛头指向自己,恼羞成怒,指着另外两人就喊道。 “你什么意思啊,羽方!”宇吹千穂不甘示弱,手抓着包包的链子,就要砸过去。 而槙尾纯奈也像是被男人的揣测伤到了心:“羽方,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什么意思?宇吹,别装了,你跟高户在一起不也是为了拿钱治你父亲的病吗?我估计你看他不爽很久了吧?还有槙尾,谁不知道你被高户甩了啊,说不定你就因此就怀恨在心,想杀了他!” 无端的揣测让羽方行雄怒上心头,他一口气直接揭开对方的短,大有鱼死网破的姿态。 宇吹千穂一看男人反咬一口,再也维持不了体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放屁!你……” “都给我安静!” 洪亮有力的声音响在波洛咖啡厅之中,控制住原本嘈杂混乱的局面。 目暮十三的震怒打断了三人的争吵。 三个人一看警官动怒,也不敢造次,各自不服气地别过脸。 目暮十三压低双眉,严肃地看着这几个人,确定他们没有再吵闹后,目光看向服部平次。 “服部,你说他们之中有凶手,那是谁?又是怎么作案的?证据在哪里?” “目暮警官,别急,您先看看这个……柯南!”服部平次喊道。 “来了!”江户川柯南走到目暮十三腿边,张开手掌。 “这是……” 目暮十三和高木涉弯下身观察。 “这是我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发现的烟灰。奇怪了……我看毛利叔叔抽完烟后,会有烟蒂的呢,可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呢。” 男孩粉嘟嘟的脸颊鼓起,像是很不解的样子。 目暮十三拈了点烟灰,在指尖磨了磨,又起身问道:“诶,是啊……不过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只是死者在死之前抽了烟,然后把烟蒂扔进马桶冲掉了。” “如果说……高户健一郎就是因为抽了这支烟所以才死掉的呢?” 男人成熟低沉的音色落下。 金发之下,那双紫灰色的双眼像是引人沦陷的漩涡,深不可测。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有人的指甲紧紧攥着手心,眼睫不可查地颤动着。 目暮十三:“什、什么……” 高木涉:“真的吗?服部?安室先生说的话……” “是,只需要将□□溶液润湿香烟过滤嘴处,待它到风干后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根本看不出和原来的香烟有什么区别。接下来只需要等死者吸烟时,碰到香烟滤嘴,那么,吸气过程,□□自然就进入死者喉咙,毒发身亡。”服部平次解释道。 “目暮警官,你看!” 此时,一只小小的手,卖力地挥舞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香烟盒。 江户川柯南踮着脚,试图吸引警官们的注意力。 “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有和平次哥哥检查过高户先生的东西哦!可是很奇怪诶,明明高户先生的火机和手机上都有咖啡遗留下的味道,可是用纸盒作为包装的香烟,却一点点都没有湿呢!” “诶,警官,真的啊。”千叶和伸拿起那个塑料袋,仔细观察后对着目暮十三说道。 “所以,难不成有人……”目暮十三眯了眯眼。 “对,有人调包了高户先生的香烟盒。”服部平次肯定了目暮十三的猜想,有条不紊地继续叙述着。 “监控中显示,高户先生进入波洛咖啡厅的时候在抽烟,那么之前他一定在三位面前拿出过香烟盒,这种十支装的烟盒,稍加观察就可以大致确认里面还有多少□□么就可以借上洗手间的理由,在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烟盒,装进有毒香烟,同时丢掉多余的香烟。” “所以……先前接过高户先生外套并把香烟进行掉包的槙尾小姐,你,就是凶手。” 少年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黑发女人,斩钉截铁。 黑羽小姐变回去的第一天 回到和目暮十三等人对峙的时刻。 就在黑羽快斗将要夺门而出的时候。 “公共厕所……” 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少女努力地扯了下他胸口前的衣服,小声地说道。 公共厕所? 黑羽快斗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周边建筑。 左拐,没错了。 但是去公共厕所…… 来不及想那么多,黑羽快斗只能按照她说的做,在目暮十三让开路之后,直接就冲了出去。 没记错,公共厕所就在波洛咖啡厅左手边拐角处。 因为波洛咖啡厅发生了命案,所以附近也几乎没有什么人靠近,公共厕所中也是空无一人。 少年直接踹开男厕所的门,然后背部往后用力一顶,避免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他又用脚压下马桶盖,随即尝试将人放下,让她坐在马桶上。 然而少女仍死死地攥着他胸前的羊毛衫,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衣服扯破,更别说把她放下来了。 他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微微调整动作,顺着她纤细的脖颈,随后一把掀开那张□□和假发。 瀑布般的卷发倾泻而下,在半空中荡出一道凛冽的弧度。 她的脸上几乎全是汗,汗水濡湿了雾灰色的长发,空荡的卫生间里,她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一吸一喘,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由奈,由奈!你听我说,先松手……”黑羽快斗又一次要弯下腰将她放下。 然而,伴随着一声少女压抑的闷哼—— 黑羽快斗只觉得胸前的拉扯感消失,手臂上的重量一轻。 他的瞳孔瞬时放大,满是震撼。 面前活生生的人,在他的面前,只那一刹那,像是被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瞬间变小。 他下意识地去接着要坠落的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双手重新抱住了那团。 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而是一个被层层衣服堆砌的七八岁的女童。 过大的衣服领口处空荡荡的,原本披在外面的男人风衣,把黑羽由奈完全地包裹了起来。 女孩的面色不正常地有些潮红,眼神还湿漉漉的,目光迷离,微喘着气。 “由、由奈……你又变小了?!”黑羽快斗满脸的难以置信。 “嗯……”黑羽由奈有气无力地回应,将蓝色的隐形眼镜摘掉后,疲惫不堪地靠在了她身后的手臂上。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五指弯了弯,看了看这小小的掌心,她突然想到什么:“黑羽,看下时间。” “啊,好。” 黑羽快斗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八点三十五分了。” 少女垂眸,似乎在回想什么,随即抬起眼,带着红血丝的萤绿双眼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二十六个小时十分钟左右,竟然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吗?” 脑海中红白色的酒瓶一闪而过,黑羽快斗补充道:“没记错的话,你喝的老白干大概是 120ml,酒精度数 42 度。” “我知道。” 黑羽快斗另一只手伸过去,用衣袖擦拭女孩脸上的汗,神色担忧:“你现在怎么样?还很疼吗?” “让我缓缓……” 黑羽由奈闭上酸涩的眼,声音微弱极了。 “好,我已经给爷爷发信息了,他一会儿就来接我们回去。” * “槙尾小姐,你,就是凶手。” 来自大阪的少年,话音落下。 场上的目光齐齐投向那个微微低着头,曲着臂双手交叠捂在胸口,看上去乖顺而又温柔的女人。 “真的假的,就她还有能耐杀人啊?她那种女人,满脑子都是男人,我看她比我都爱我男朋友呢。”宇吹千穂不屑地看着槙尾纯奈,目光鄙夷,冷嘲热讽道。 槙尾纯奈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像被人诬陷后的悲愤,她颤抖着唇开口:“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 “槙尾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金发男人从容不迫地开口,他迈着步子走近,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却好像有千斤般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才听羽方先生说,你曾经跟高户先生交往过……那么,对于他的一些习惯,你应该很了解吧?比如……他抽哪个牌子的烟,偶尔会在洗手间抽烟,这些,你都知道的吧。” 槙尾纯奈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了,她连忙解释道:“可是,可是这又不能证明什么啊,而且这些事情羽方也……” “别急着否认,槙尾小姐。” 男人伸出食指,贴在了双唇之上,示意安静。 他的皮鞋,落在地上而发出的“踏踏”声,一声一声,如鼓点般敲击在槙尾纯奈的心上。 “监控拍到,在咖啡不小心洒在高户先生身上时,是你接过了那件衣服,当高户先生出事的时候,那个最先到门口并且开门的人也是你。所以……你就有了最佳的时机调换高户先生香烟盒、收起烟蒂并把它扔掉。” 一句又一句落下,女人胸前的双手握得愈发紧了。 而下一秒,男孩“天真无邪”的发问,更是让她整个人仿若置身冰窖。 “啊咧咧,槙尾小姐,你的掌心怎么红红的呀?而且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是不是……你的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呀?” 有寒意顺着脊背上爬,接着蔓延到全身,让她的手脚冰冷得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 警官们的目光,瞬时集中在槙尾纯奈的双臂。 高木涉直勾勾地看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槙尾小姐的手臂一直曲着,我还以为是她的习惯动作……” “掌心的红痕,是因为抓过还没燃烧殆尽的烟而烫伤的,槙尾小姐把它扔掉了,警官们就更不会想到高户先生是因为吸烟致死,也就发现不了有毒物质了。不过,槙尾小姐扔的位置不太好啊……柯南。”安室透喊道。 “在!”随即,江户川柯南拿出一包白帕,白帕掀开后,上面是一个燃烧殆尽的烟蒂。 显然,它的主人只来得及吸上那么几口,就无福消受了。 “这是在门口绿植和墙角的缝隙上找到的,想来,这就是槙尾小姐扔的烟蒂了吧? “应该是因为当时波洛咖啡厅的门被关了,所以槙尾小姐就先扔在这里了。不出意外……”江户川柯南停顿了几秒后,笑容扩散,“上面应该有槙尾小姐的指纹。” 服部平次就着他们的话继续了下去:“至于袖子里藏的……就是死者本人带的香烟盒吧?十支装的香烟盒本身就很窄,你的大衣袖口又很宽松,所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你就先已经把放有毒香烟的烟盒放在了袖口里。” “因此你才可以那么短的时间内,在夹克衫的遮掩下躲过监控来调换香烟,同时第一个冲进厕所,收起烟蒂,再把它扔掉。在警方搜身的时候,只需要一定的手臂动作就可以让烟盒在你的袖子里移动,从而躲过搜查。否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烟盒出现,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我说的对吗?槙尾小姐。” 来自大阪的少年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硬朗的剑眉之下,那双深蓝的眼眸,目光棱棱。 叫人无所遁形。 “槙尾小姐,麻烦你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目暮十三上前一步,一对粗眉紧紧绷着,端正而又威严。 女人似乎表演不下去了,那张一直维持着柔弱自怜的脸上,脸部肌肉好像僵化了一般,出奇地平静而又释然。 那双眼睛,死寂如一湖被遗弃的、覆盖满枯叶的潭水,即便投入石子,也只有一声无人问津的轻响。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女人的手已经有些僵硬了,只是一个垂下的动作,就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一帧一帧,像老电影那样的缓慢,那双手落下。 “啪嗒。” 深蓝色的烟盒,掉落在地。 好像是女人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一样。 “纯奈……”宇吹千穂喊着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一阵烟雾,一吹就会消失在空气中的尘埃里。 “纯奈,你为什么要杀高户?你……”即便怀疑过,但是真的得知槙尾纯奈是凶手,羽方行雄还是感觉到荒唐可笑。 “为什么?呵……” 槙尾纯奈冷笑一声。 “他该死,他抛弃我,他逼我去流产,他害我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他就应该给我死去的孩子陪葬。” “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当一个母亲了。” 明明那双眼里的绝望和悲凉都溢出来了,可她的语气依旧冷静得瘆人,好像她不是杀人凶手,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般。 “那这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命!”目暮十三怒吼道。 “我没有资格?”槙尾纯奈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不敢相信似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资格?” 她歇斯里底地喊道。 “呵,那谁有资格?!” 原本还冷漠从容的槙尾纯奈,顿时目眦欲裂,面部狰狞得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警官你吗?!那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甚至□□女性,还用权势进行威胁的人渣,你们警官怎么不抓啊?啊?!” 女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那日积月累压抑着的痛苦情绪如炸弹般一下子爆发,让她失去理智到几近疯魔的程度。 黑羽小姐变回去的第二天 几乎是在槙尾纯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有人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皮肤之中。 “你说什么?弓虽女干?高户他……”羽方行雄看着槙尾纯奈,瞳孔一震。 “是宇吹小姐……是吗?”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槙尾纯奈看向他,瞳孔猛地震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与此同时,脸上涂抹着浓妆的女人,闭上了眼,像是解脱般地吐了口气。 她松开手心,有滴滴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滴在地上,绽开血花。 “高户先生qiang奸了宇吹小姐,还以她父亲的病要挟宇吹小姐和他在一起,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槙尾纯奈惊愕地看着他。 “这是新一哥哥告诉我的。”江户川柯南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通话记录—— 工藤新一。 “工藤……”目暮十三讶异的声音一晃而过。 “新一哥哥还说,宇吹小姐知道你要杀害高户先生,所以她故意在你从洗手间出来后把咖啡洒在高户先生身上,又抓住时机,让你先进入洗手间好收走烟蒂,哪怕是在你被指控的时候,她表面上看是在嘲讽你,实际上也是在为你开罪。” 句句诛心,步步紧逼。 男孩双手插着兜,黑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澄澈而又坚定。 “开、开什么玩笑?宇吹她巴不得我去死 ,她怎么可能会帮我?!” 女人神情激动,当即矢口否认。 但仔细观察,却会发现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不敢与人直视。 江户川柯南靠近她,那双透彻的眼,像是能洞悉她心中所想的一切,刺破内心深处的无限黑暗。 他平和地说了下去。 “其实宇吹小姐并不讨厌你,相反,你们同病相怜。但是高户先生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可以接受你们偶尔的针锋相对,但绝不可能允许你们作为受害者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你故意让宇吹小姐摆出讨厌你的样子。” “可是槙尾小姐,如果真正发自内心地讨厌痛恨一个人,并不会全盘摆在明面上,不是吗?维持表面的和谐,是成年人惯用的社交手段,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经常一起出行的两个人。” “就像你和宇吹小姐、羽方先生一样,你们厌恶高户先生,可你们不会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或许你会说那是因为高户先生有权有钱,但是真的只是这一个原因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 “纯奈,算了。” 宇吹千穂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打断了槙尾纯奈徒劳的解释。 明明是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甚至轻得让人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是谁的声音,可槙尾纯奈却因此默不作声了。 像是一下子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槙尾纯奈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她看着宇吹千穂一步步向她走来。 而这一次,宇吹千穂没有再摆弄天鹅般高傲的姿态,像从前那样盛气凌人。 那一层艳丽的妆容好像是她的伪装,而现在,这层伪装被她彻底揭下。 宇吹千穂温柔了眉眼,向槙尾纯奈浅浅一笑。 “我累了。” 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还是落下。 * 冰凉的手铐铐在了女人纤细的手腕上,寒意贴着皮肤,却好似深入骨髓。 “槙尾小姐……”男孩跟了上去,扯了扯女人的袖子,轻声喊着。 “嗯?怎么了?小弟弟。”女人弯腰,柔和地看着他。 那双眼,盛满了盈盈秋水,当江户川柯南注视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片温暖的泉水包裹着。 这才是真实的,原本的槙尾小姐吧。江户川柯南想。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槙尾纯奈回到了她最初的样子。 那个对所有人包容、耐心的温柔女子。 原本想说的话,江户川柯南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本想告诉她,目暮警官说的话是对的,没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命,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他本想告诉她,警官们一直在努力地去铲除罪恶,正义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坏人一定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的。 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其实……波洛咖啡厅的咖啡味道很好,希望槙尾小姐你下次可以尝尝。” 女人微微一愣。 半晌,她粲然一笑。 “好。” 灰色的衣角在空中扬起,槙尾纯奈起身,跟着高木涉就要离开。 像是想到什么,她驻足,转身。 “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男孩仰起头,镜片下那双蓝眸明亮得惊人。 他的声音,清脆而又干净。 “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 在警官们将宇吹千穂和槙尾纯奈带走后,波洛咖啡厅又恢复了平静。 门前的牌子被男人修长的手指翻转到“clsed”的那一面。 到底还是没能赶上灯光秀的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呆在波洛咖啡厅等两个女生回来。 而安室透和榎本梓则简单收拾了餐具,打扫一番后,准备起几人的晚餐。 “工藤,刚才那对兄妹……”服部平次意有所指地看了靠在墙边的那张空桌。 那是先前富冈兄妹坐的位置。 江户川柯南擦拭完眼镜,重新架在了鼻梁上。 “我也有些在意,如果按照富冈先生说的,富冈小姐有什么很严重的病的话,治疗的药物应该会随身携带的,更何况还是专门找人研制的药。” “看来你也觉得他们有问题了,不过我觉得富冈小姐的病应该是真的,她当时的表现和富冈先生的反应不像是装的。”服部平次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边应答道。 江户川柯南赞同地点了点头,“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那对兄妹,有他们自己不得已的原因吧。如果硬要再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 江户川柯南朝着少年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眼神猥琐。 “那就是她发现你比安室先生还黑的事情了。” “……哦诶!你这个小鬼!” 重新想起那件很不愉快的事情,服部平次十分不爽地把对面家伙的头发揉得稀巴糟。 解完气后,少年突然想到什么,又正经起来。 “对了工藤,你是怎么确定宇吹千穂和槙尾纯奈她们两个之间……” “啊,说到这个,还是那位富冈小姐的发现呢。” “诶?她发现的?!”服部平次顿时有些意外,语气都不自觉地上扬。 毕竟在他眼里,那个女人看上去马马虎虎的,一副被她哥哥管教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则显得淡定多了,波澜不惊地说着事情的原委: “是啊,她和安室先生说,她觉得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因为在她看来,女性之间,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通常都会维持基本的体面。” “宇吹小姐对于槙尾小姐的敌意显得太刻意了,让她觉得反而是演给别人看的。我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就顺着这个方面想了,发现这刚好就能说的通为什么凶手作案这么顺利了。” 听完男孩的转述后,服部平次煞有介事地感叹。 “原来是这样……女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吧。” 就在两人针对“女人的第六感有多准”这个话题发出十七岁直男高中生的见解时,有一股饭菜的香气飘来。 番茄酱的酸甜混合着培根的焦香逐渐蔓延开来,细嗅还能闻到洋葱微微的辛辣和碎芝士的奶香。 安室透和榎本梓各端着一盘意面,放在了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两人的面前。 “尝尝小梓小姐的那不勒斯意面,味道可是很不错的哦。” 金发男人和煦一笑。 “啊,谢谢安室先生和小梓小姐!”江户川柯南摆出那张百试不爽的乖巧笑脸,甜甜地感谢道。 “麻烦你们二位了,谢谢。”服部平次拘谨地道谢后,又马上低下了头。 他在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观察那位服务生的肤色:) “没事的,那我和安室先生也去吃饭了。”榎本梓弯着眼浅笑。 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再回想他在案发现场游刃有余,侃侃而谈的神态,服部平次心下生疑。 他压低声音,凑近询问。 “诶,工藤,那个男人,你和他认识对吧?他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厅员工吧?” “你说安室先生吗?他……” 就在江户川柯南犹豫不决是否要把安室透的身份稍微透露给服部平次时,男人似有察觉。 他转过头,对男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户川柯南连忙慌乱地改口。 “你说他啊,他,他只是个侦探啦,之前有拜小五郎叔叔为师喔。” 少年的脸一下子垮了,显然对这个回答失望极了。 “什么嘛,就这样吗?跑去当那个大叔的徒弟,他是想不开吗?” 然而,表面上不感兴趣的少年,心里却根本没有打消猜忌。 他太了解工藤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工藤是在撒谎。 毛利小五郎的徒弟?能让工藤为他隐瞒身份,怎么可能只是这样。 同样的,江户川柯南看着面前的好友,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对方只是听听罢了。 但是没关系,服部应该理解他的意思。 ——那个家伙的身份还不能跟别人透露。 两人装傻充愣,彼此却又心知肚明。 黑羽小姐变回去的第三天 “中国老白干,120ml,42度,二十六小时十分钟。” “身体变化时,内部有灼烧感,伴随高强度疼痛,从心脏开始向四周蔓延。疼痛持续时间在五分钟以内。”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有的信息了。” 黑羽快斗在电脑上打下这些内容,随后站起身,坐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靠在床头的女孩的额头。 “没有发烫了,应该已经恢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昨天下午是有些轻感冒,也不能排除是它和老白干一起的作用。”黑羽由奈开始回忆昨天和今天的身体状态变化,提出了怀疑。 “我也有想过这个。所以呢,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黑羽快斗手中开始摆弄起了扑克牌,不同花色点数的纸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飞速变换着。 少年的手指细长,骨感分明,因此玩花切的时候,格外赏心悦目。 “这样,你帮我把超市里所有品种和度数的老白干都买一遍……还有,你顺便把洋酒和葡萄酒也买了,不知道相同度数的不同酒水会不会有一样的效果。” 少年被她的话吓得一抖,手中的纸牌瞬间洒落满床,连同着表演魔术偶尔会用的五颜六色的小纸片一起飘了出来。 而不知从哪里飞出的白鸽,也像被主人的情绪带动,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在房间乱飞着。 “哈?你疯了吗你?你难不成要一瓶瓶试过去吗?”黑羽快斗被她不假思索的回答给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一张脸都紧巴在了起来。 “不然呢。”然而黑羽由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什么叫不然呢?你!我……” 少年顿时感觉焦头烂额起来,他站了起来,在床前不停地来回踱步,深深地呼吸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她气得晕过去。 “等过几天感冒好了,我先试试和上次一样的老白干,先确定感冒有没有影响。” “然后接下来就得测验一下不同份量和度数的老白干的效果。” “至于其他品种的酒……不着急,后面再说。” 黑羽由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规划得十分清晰,完全没有去注意少年双眼冒火,几乎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白痴!你是拿自己当实验对象吗?!”黑羽快斗一把从床头把女孩举到半空中,吼得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咕咕——”停在衣柜上方的白鸽也叫了起来,似乎在和他的主人一同强力谴责。 黑羽由奈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一脸淡定:“你冷静,有话好好说,别下雨。” 自己被她气得两眼一黑,然而对方却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黑羽快斗只觉得心里的怒火条都炸了。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不行,绝对不可以,你自己这两次变换身体的时候有多疼你没数吗?今天要不是我跟着你去波洛咖啡厅,你知道你会出什么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小孩子的身体,随便这样尝试,还没等你找出什么结果,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黑羽由奈一愣。 好像是哦,她光想着变回去,差点给忘了。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是十八,但是身体年龄只有七岁。 确实,这副身体喝白酒,对脑神经和肠胃的损伤是不可挽回的,严重的话是可以达到毙命的程度。 “……说的在理。”黑羽由奈又抹了把脸,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黑羽快斗,“但是,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少年看她终于听了点进去,不再一意孤行,松了口气,把她放回床上,也思考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酒我会去买,但你现在绝对不能随便喝,这太危险了。” “最多,等你感冒痊愈了,我们尝试一下在正常的情况下,老白干有没有作用。” 黑羽由奈听完之后,深思熟虑了一会儿。 “可以。” “我知道你……什么?可以?” 黑羽快斗显然被对方干脆的答应给懵住了,傻傻地看着她,甚至连准备好的说词都没来得及出口,而是不敢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聋吗?” “我那是不相信好吗?!你怎么突然就妥协了?”黑羽快斗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眯着眼,半信半疑,“刚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本来就不是非这样不可,只是想着多一个方法罢了。”黑羽由奈嘴角微微上翘,拿起了枕头旁边的手机,对着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一张少女的照片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身着白色大褂的棕短发少女,一脸冷漠地注视着镜头。 黑羽快斗本来疑惑的神情蓦然凝滞,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冲入了脑海。但他很快地又控制住了表情,尝试表现得自然。 黑羽由奈当然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变化,轻轻一笑,“看来是认识了。” 黑羽快斗见状也不掩饰了,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和这个女的认识?” “……我认识她,不过她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那你是要去找她吗?” “对。” “可她……”少年欲言又止。 “可她按理说,应该已经死了,对吗?”黑羽由奈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黑羽快斗一愣,“你怎么知道?” “啧,看来那个‘雪莉’果然是你。”黑羽由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当初看到那张脸我就怀疑了,江户川柯南怎么可能蠢到真的让雪莉去送死。” 也是,能瞒天过海,甚至连波本和贝尔摩德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除了这个家伙,也没其他人了。 黑羽由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看到那张脸?”黑羽快斗瞬间就抓到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不可置信,“你那时候就在铃木号特快列上?!” “想多了,我那时候甚至还没回到日本。” “那你怎么……” “一点小手段而已。倒是你,这么不怕死啊小鸽子,竟然敢扮成雪莉。” 黑羽由奈不知是讽刺还是感慨,眼神微妙地看着黑羽快斗。 “啧,还不是那个臭小鬼。”说到江户川柯南,黑羽快斗就来气。 “当初他拿着这个女人的照片,让我扮演她的时候,可没说那么危险。结果呢?整列车厢都炸了,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现在早就变成黑炭了。” 黑羽快斗想起那件事还心有余悸,如果他没有事先把滑翔翼藏到货车车厢,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 真是的,一个个的,惹的都是什么危险到不行的人物啊。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雪莉?Sherry?也是酒名? “诶,你叫她雪莉?难不成你们……” “对,她跟我来自同一个组织。”黑羽由奈肯定了他的猜想。 啊哈哈,果然,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惹的样子。黑羽快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那你要去哪里找她?” “帝丹小学。” 小学?黑羽快斗心里升起一丝不妙。 “哦诶哦诶……不会吧?她不会跟你一样……” “Bing。”女孩的手机屏幕上又切换了一张照片。 帝丹小学门口,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和看上去表情冷漠,发色略棕的混血小女孩并排走着,他们身边围着几个孩子。 黑羽快斗看着这张照片,回忆着江户川柯南曾出现过的场景,脑海中那个少年侦探团中棕头发的小女孩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和照片上的重合。 现在这么比较一下,这两个人确实有点相像啊。 “她和那个小鬼头是一伙的?” “可以这么说,毕竟雪莉叛逃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户川柯南。” 零碎的信息涌入耳内,黑羽快斗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时间回溯到过去——江户川柯南身边浅棕发的小女孩,铃木快列上给他看的照片,电话中明显不是大人的声音,以及那些危险的人物和货车厢的炸弹。 一瞬间,黑羽快斗的脑海中串联起了那件事情的始末。 “所以雪莉是叛徒,你们的组织一直在追杀她,只是没想到她身体变小,还被江户川柯南保护了起来。” “某一次为了救另外几个孩子她恢复身体,被拍了下来,结果组织发现了她的踪迹,就利用那几个孩子来逼她现身从而杀了她。” “因此江户川柯南让我假扮她,就是要制造她假死的现象,从而让组织没必要再纠缠一个死人。对吗?” 条理清晰的分析顺畅地从少年的口中说出,黑羽由奈的目光中带着赞赏。 “完全正确。” “那你说的更好的办法……她知道如何恢复身体?” “照片拍摄的环境是在火灾现场,这种情况下能恢复身体,只能说明雪莉研制出了解药。但是我估计也只是短暂性的。” “所以你果然是吃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的是吗?”黑羽快斗把最早对工藤新一和她身体变小的猜测提了出来。 “是,APTX-4869,服后当场死亡,是组织研发的一种吃了让人查不出死因的药,不过很显然,它好像也有其他的作用。”黑羽由奈毫不避讳,坦然地说出了A药的存在。 APTX-4869…… 黑羽快斗默默记下这个药名,随即他又想起那张照片上雪莉穿的是白色实验服。 “那雪莉就是研制出这个药的人吗?” “不,不是。是她的父母。不过我觉得雪莉可丝毫不逊色于他们。” 黑羽由奈滑动着相册里面的照片,看着照片中棕发小女孩从最初的阴郁冷淡到如今脸上的笑容逐渐开朗真实起来,有一种陌生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扩散开来。 逃离组织后,她身上雪莉的影子慢慢地淡化,逐渐被灰原哀所替代。 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女,只是不小心变回了七八岁的模样。 是因为她身边的那群人吗?所以她才会改变这么多吗? 可像她们这种从出生起,一切就属于组织的人,即便离开了组织,又真的能彻底改变骨子里流淌的冷血吗? 刽子手。 她无可避免地想起别人对他们的称呼。 黑羽小姐去帝丹的前一天 “那你到那里后要怎么做?告诉他们俩你的真实身份吗?” 少年的话把她从百感交集中抽离出来。 而此时又恰好划到一张两个在其他人眼中过于“早熟”的小孩面无表情,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合照,本来低沉的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一想到那两个人也在和她一样天天装成小孩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眼中浮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毕竟那位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啊,早晚都会猜到的,不是吗?” 果然……她从头到尾就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不过这也正常,她既然都能摸到他的老巢,知道雪莉的情况,想来那个小鬼也肯定被她扒得裤衩都没了。 “所以你不选择一开始就去找他们,而是找我,是觉得那样过于引人注目,很有可能导致再次被盯上吗?” 一个又一个异于常人的孩子扎堆出现,很难不让人怀疑啊,而且江户川身边……那些人都是什么鬼啊。 “对。”黑羽由奈冲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思潮起伏。 鲜血淋漓的伤口,缓缓闭上的双眼,无力垂下的身体。随后一场大火熊熊燃烧,烟炎张天,徒留下满目灰烬。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刺眼的鲜红和无尽的黑色交融,压抑颓败得让人窒息。 那只是其中之一,黑羽快斗。 最重要的原因……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了黑羽先生,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吃已经超时很久的晚饭了。”黑羽由奈收起手机,背部一下子松了下来,仰着头靠在床头,满脸厌世。 波洛咖啡厅的混乱,身体的变小本身就让黑羽由奈有些疲惫了,长时间没有进食更是让她所剩不多的耐心也完全殆尽。 黑羽快斗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头卷发和精致的五官配上惨白的脸色,这个小鬼马上就可以去参演电影里面的恐怖洋娃娃了。 而且一看就是那种贼吓人还杀伤力超大的。 不过现在这个家伙只是个饿肚子的小屁孩而已。 “咕咕——” 刚在心里嘲笑完对方,少年自己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立刻停止头脑里奇奇怪怪的联想,“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青子没有准备我们的晚餐,这么晚也不好打搅她,出去买点东西吃吧,你想吃什么?” “有点想吃蛋包饭,咱们现在就走吧。”黑羽由奈说完后,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换衣服,却被黑羽快斗又抓了回去。 不老实的手搓了搓本就很凌乱的头发,看着黑羽由奈满脸无语,少年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家伙还是别折腾了,我出去打包回来。” “……行,看在蛋包饭的份上,就不和你的爪子计较。” “哼,是我不屑跟你这种小鬼头计较好吗?” “呵。脸真大。” “切。彼此彼此。” 少年的短暂离开,让这座房子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女孩闭着眼,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声,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床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被子被一只看似羸弱的手掀起,女孩的脚勾了勾床边的拖鞋,随后起身,走到桌旁。 她打开电脑,手指的残影在键盘上闪过。 显示屏上弹跳出一个又一个红色窗口。 “WARNING!” “WARNING!” “WARNING!” 直到对方设置的最后一个防御系统被攻克,一个网页突然跳出。 在以黑色为背景的界面中,一个又一个蓝色的英文字母显现出来。 “It''''s been a lng time.My little bunny.” (我等你好久了呢,亲爱的。) 幽蓝荧光照亮着女孩的脸,她的眼皮跳了跳: “……What the heck.” * 有风吹过。 飘窗前,浅蓝素净的纱质窗帘堆叠着,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抖动。 柔和的玫瑰色的晚霞日光透过大块的环形采光玻璃,使得主人拥有极为广阔的视野一览外面的景色。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灯,顶着一个松散的丸子头的女孩趴在铺了羊羔绒毛毯的飘窗窗台上,穿着纯白短筒袜的两只脚丫在空中随性地晃着。 “哒哒哒……” 女孩带着黑色的有线耳机,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飞速地敲打着键盘。 她脸上架着一个大大的黑框防蓝光眼镜,眼皮耷拉着,萤绿的猫瞳没什么精神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房间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趿着拖鞋“踏踏”的声音响起,女孩身旁有人靠近坐下。 细长的手指一勾,黑色的耳机线被扯下戴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上。 耳边响起男人磁性慵懒的歌声,本就被称为世界上最罗曼蒂克的语言和上悠扬散漫的曲调,让人仿佛置身于法国满是梧桐落叶的香榭丽舍大道。 然而下一秒,少年烦躁的语气打破了静谧和谐的气氛。 “喂,我说,你真的要去帝丹小学上学吗?” “废话。” 女孩转过头,吝啬地赏了他一个白眼,本就因为神经性头疼给头部带来持续的闷痛感和压迫感而导致的不爽,因为黑羽快斗的打扰而更加强烈。 “确认一下而已,怎么这么凶……诶,你在做什么?” 目光被密密麻麻的代码所吸引,黑羽快斗弯下身,将头凑近,十七岁少年毛绒绒的黑色脑袋直接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的视线。 黑羽由奈被挤到一边,少年翘起的碎发扎的她的脸酥麻又刺痛,她一只手扒住对方的脸避免近一步靠近,另一只手有些难受地按压太阳穴,开口解释道: “没什么,在完善假身份,顺便保护下你的信息……哦对了,看一下你的手机。” “什么?”黑羽快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很乖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 他划开屏幕,点开信息。 是账户的金额变更通知。 目光所及是一连串的0,黑羽快斗数了数,心情复杂,他难得沉默,但还是忍不住转头开口。 “你去抢劫了?” 对方扒拉着他俊脸的手,毫不留情地拉扯着他的脸颊。 “疼疼疼,松手松手!” “呆瓜,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只是帮别人做了个系统收到的酬劳而已。这笔钱就先当我借住在这里的费用了,而且我之前买电脑设备什么的也花了你不少钱。对了,记得帮我转交一部分给青子。” 黑羽由奈松了手,看着对方脸上留下的红痕,感觉心里那口郁气都顺了许多。 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D 她也没有顾及黑羽快斗的在场,左手扶额,右手又覆上键盘,随后屏幕上便飞速跳动着字符。 “真是的,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少年心疼地揉了揉自己被□□后的脸蛋,委屈吧啦地撅了撅嘴。 一想到自己的密室里面如今一半都是她密密麻麻的电脑显示器和数不胜数的小玩意,他自己的装备都快没地方堆了,他就来气。 不对,他来找她是有正事说的! “之前差点忘记问了,你去上学,那我怎么办?那个小鬼,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肯定会查到我头上的。” 黑羽快斗回想了曾经几次不太愉快的经历,在心里又给四眼仔记上了一笔。 “我没记错的话,白马探不是早就猜到了你是基德吗,还差一个江户川吗?”黑羽由奈看向他,眼神满满的戏弄和揶揄。 “喂喂,什么意思嘛,说清楚啊,我可没有暴露身份。”少年一下子炸毛。 “哦——是吗。”女孩故意拖长声音,“那我还错怪你了啊。” “放心好了,我把你的信息和附近的摄像头都动了点小手脚,物理意义上来说,他查不出来的。” “但是你也和他交手那么多次了,应该也知道,他那个基德雷达向来很准,扒掉你的伪装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你应该也清楚吧,除非你以基德的身份出现并且偷窃宝石,否则他不会对你出手的。” 黑羽快斗想了想那个家伙的性子,忍不住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没错……” 然而不过一瞬间,他又尾巴翘得老高,骄傲了起来,“哼,谅他也不敢对伟大的基德大人动手。” “你还真是……”黑羽由奈看着面前得意忘形的家伙,感觉太阳穴都跳了跳。 只是少年虽然偶尔自恋自大了些,在一些事情上却比女孩子更加体贴细心。 “话说回来,你的头没事吧,我看你刚才就一直不对劲。”黑羽快斗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微蹙着眉,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黑羽由奈晃了晃头,神经压迫的禁锢感让她的视线一度有些恍惚,她强打精神回应道。 “没事,老毛病而已。一碰电脑就这样。” “哈,我现在相信了,你原来就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婆。”黑羽快斗夸张地后仰了头,语气像是调侃,但眼神还是流露着担心。 而对方明显不太舒服,否则按照平常,他应该已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了。 黑羽快斗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这位老太太,你好歹休息一会。” 黑羽快斗扯掉两人合戴的耳机,伸出双手,穿过女孩的腋下,一把将她举起,走到床边放下。 “看那么久电脑,你是真不怕眼睛瞎掉。” 他取下架在女孩鼻梁上的眼镜,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或许是因为头疼得厉害的缘故,平常十分毒舌的小朋友现在显得乖极了,没有开口说出让他气得牙痒痒的话,呆呆地任由他动作。 黑羽快斗也利索地爬上了床,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两只手手指放在黑羽由奈的太阳穴处。 魔术师的手指修长而又灵巧,控制着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他一边按摩着黑羽由奈的头部,一边叭叭着说个不停。 先是说着到了帝丹小学要如何装成小孩,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接着又说少和那个侦探接触来往,他身边全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完了又开始这边那边地叨两句。 “年纪轻轻就头疼,变回去怎么会是个高中生呢。” “嗯……” “不过你的电脑技术确实有点厉害,下次教教我呗。” “行……” “上学的话,我会让爷爷负责送你,我就不过去了啊。” “好……” “我说你怎么……”指下柔软的触感消失,随后下巴像被小刷子轻轻扫过,接着黑羽快斗便感觉到胸前的重量。 他低头,只看到一个可爱的发旋,小小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真是的,就这么没有防备睡着了啊。” 就不怕他趁她病要她命嘛。 啊,基德大人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黑羽快斗有些哭笑不得,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极了。 他一只手轻轻支撑黑羽由奈的后背,另一只手抬着她的头,缓缓放下。随后拉过旁边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盖上,同时关上了旁边的小灯。 房间一下子暗了许多。黑羽快斗走到飘窗前,火烧云般的晚霞大片大片地分布在橙红色的天空上,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连着晚间的风也带上了几分凉意。 他关上窗,拉上窗帘。 做完这一切的魔术师悄然离场,只留下门锁合上的声音。 房间内,本该呼吸平稳,睡得鼾甜的女孩却突然睁开了眼。 萤绿色的双眼满是清明,毫无睡意。 她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不再鼓动的舒畅许多的眼后位置,眼神逐渐柔和。 “笨蛋。” 做小学生的第一天,黑羽小姐想死 或许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即便是早上的天空,都灰暗得让人觉得格外忧郁。 雾气蒙蒙的,像是给建筑们织了一层飘渺的纱帘。半空中,厚重的云层堆叠着,只有暗沉的光芒艰难地透过照向大地。 街道上,半圆弧状的伞簇拥着挤挤攘攘,人群相互拥挤着,不知是谁的伞不小心碰撞在一起,打湿了过路人的衣裳。 阴雨的天气,是及其容易让人感到悲伤和失落的,但是对于都是小孩子的小学学校,却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 帝丹小学。 绵绵的细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草地上,有孩童的脚印踏过,溅起湿润的泥土。 即便是个下雨天,孩子们照样撑着伞在互相追逐打闹着。 一年级B班内。 可能是因为周末才上新了《假面超人》的最新一集,所以许多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个话题。 但是有一群小孩却对其他事物有更大的好奇心。 以江户川柯南为中心,B班小有名气的少年侦探团成员围绕成一圈,神情激动地听着他讲述才过去不久的波洛咖啡厅事件。 “所以,你对那对奇怪的兄妹有什么猜测吗?”坐在江户川柯南身旁的灰原哀,用铅笔的另一端戳了戳男孩的手臂。 江户川柯南低头思考,脑海中回忆着厕所里一晃而过的黑影,“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 “我觉得,听柯南的描述,他们两个不像是坏人的样子。”圆谷光彦应和道。 “步美也这么觉得!而且说不定他们真的是什么家族的继承人之类的,感觉好神秘啊。” 联想到最近看的电视剧剧情,吉田步美就显得十分兴奋了,她的那双眼本来就大而有神,此刻因为情绪的起伏,散发着闪亮的光。 而小岛元太的脑子里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小小年纪就初显直男气息: “要我说,人家说不定只是着急回家吃鳗鱼饭而已,步美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啦。” 吉田步美听到小岛元太的话,小女孩子家别扭的情绪就上来了:“哼,不是谁都像元太一样,成天只想着多吃几碗鳗鱼饭。” “哪里有!而且鳗鱼饭明明就很好吃!” “就有就有!” “好啦好啦,反正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讨论啦。” 圆谷光彦看着两个人各自撇过头冷哼的场景,一脸无奈地出来打着圆场,揭过这个话题,“对了,我刚才在教职工办公室里看到一个老爷爷在和小林老师说话。” “诶?是谁啊?”吉田步美一下子就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两只手握成拳,十分好奇地凑到圆谷光彦身边。 “要我猜,不会是小林老师的爸爸吧?”小岛元太大胆推测道。 “元太你不要瞎猜啦。”吉田步美轻轻地拍了下健壮的小男生,语气甜甜的,带着不易察觉的熟稔。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最纯粹的,即便上一秒还在争吵,下一秒就会同时因为一件新的事情完全忘记刚才的小摩擦。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看着他们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我看得不太清楚,但是没记错的话,那个老爷爷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圆谷光彦伸出食指抵在脸颊上,作回忆状。 “不会是!” “新同学!” 小岛元太和吉田步美目光交汇,福至心灵 ,默契地接了话。 一想到有新的转学生要来到班级,两个人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元太你觉得新同学会是男生还是女生呀?” “我希望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像小哀一样的话,那就更好了!” …… 看着两个人神采飞扬,讨论得不可开交的,江户川柯南不禁翻了个白眼,“哦喂哦喂,还没确定下来呢,你们是不是高兴太早了?” 不过很显然,几个小孩子哪里听得见他的话,像是开启了屏障一样,自顾自地吵闹着,把他晾在一边。 “真是的,受不了你们了。”江户川柯南转过头去,不去看这几个糟心的家伙。 “啊啦,大侦探好像被人遗忘了呢。”灰原哀看着他这副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轻笑一声后,开口调侃道。 “不过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吗?”灰原哀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灰原……”江户川柯南听到她意味深长的话后,抬头一看,便落入一片冰蓝色的无垠深海。 那双小孩的眼眸中,却装着复杂的、沉重的大人情绪。 江户川刚才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然而—— “可不是像某个人,只会‘啊咧咧’什么的呢。”一抹狡黠从眼中闪过,女孩轻轻后仰,茶色的短发顺着她的面颊滑落。 “……”江户川柯南看着她迅速变脸,甚至还有心思嘲讽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女人……可恶。 下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对于低年级的学生来说,铃声的威力是极大的,只一响,场上的吵闹声就戛然而止。 本来各自成群的孩子们只好老实地分散开来,都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安静的氛围下,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因此,即便在鸦雀无声的教室,走廊中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也都分毫不差地传入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临近门口,微微一顿。 随即,教室门被拉开,戴着黑框眼镜,身着整套深青色运动服的小林澄子,牵着一个女孩,走进了教室。 “哇——” 场上顿时一阵哗然,响起稚嫩的惊叹声。 “新同学!小林老师是新同学吗?!” “好可爱!” “真的诶!好像洋娃娃一样啊!” “好漂亮的眼睛!她的头发跟我们颜色不一样!好厉害!” 看着小林老师带来一个新的同学,本来乖巧坐在座位上的学生,都迫切地站起来,伸长脖子想要仔细看看那个女孩子,大胆地更是直接跑到讲台边上。 少年侦探团的反应却是各有各的不同。 小岛元太眼前一亮,双手一拍桌子,圆滚滚的身子就往前探。 而吉田步美则是惊喜交加,眼神迸发着激动的碎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个人中,一向比较成熟稳重的圆谷光彦也不自觉地站起身,好奇又不太好意思地打量着小林澄子身旁的女孩。 “好了,大家。都先回到座位上。” 小林澄子看着现场一片嘈杂,混乱得不像话,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示意让学生们安静下来。 虽然早就想到孩子们会很激动,但是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啊。 小林澄子忍不住偏头看向身旁那个容貌精致,可怜可爱的小孩子,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即便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很兴奋,但班主任的话还是很有威严的,学生们按耐着期待好奇的心,暂时乖顺地回到座位。 看着讲台上,有些紧张地攥着小林澄子的裤子,时不时咳嗽两声,从她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手足无措地打量着陌生环境的女孩,江户川柯南微微发愣。 好像是个有点内向、身体不太好的同学。 “看来我们的大侦探也觉得她很可爱呢?”灰原哀看到他专注的神情,忍不住调笑。 “喂喂……” 一看这个家伙嘴上又要开始不饶人了,江户川柯南无语地睨了她一眼。 在场上安静下来之后,小林澄子拿起一根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滑动着,留下“沙沙”的声音。 深色的黑板上,白色的字迹显得十分清晰醒目。 “黑羽由奈”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黑羽由奈。”小林澄子牵着女孩的手,上前一步,让所有人能够清楚地看见她。 女孩像只怕生的家养娇贵小猫咪突然被带到公共场合产生了些许应激反应,她怯生生地看着那些过度热情的同学们,紧张地小声咳嗽着,白嫩的脸颊浮上了两抹羞涩的红晕。 她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养得十分矜贵仔细。 白皙得好像能掐出水的脸蛋上,是混血儿祖母绿般漂亮清透的双眼,细碎薄薄的刘海显得她的脸更小,一头蓬松的长卷发用红丝绒发带被扎成高高的双马尾垂在胸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牛仔蓝的背带裙,娃娃领、蕾丝边的淡黄糖果色打底衬衫上是精美绝伦的刺绣,奶白色的长袜下,一双棕色的小皮鞋局促地互相蹭着。 “由奈,跟大家打声招呼好不好?”小林澄子微微弯下腰,和她细声细气地说着。 黑羽由奈忐忑不安地冲她眨了眨眼,闷闷地哼了两声气音,不安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用怕。”小林澄子看出她的紧张和害怕,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就自我介绍一下可以吗?” 手指紧张地扯了扯书包带子,黑羽由奈犹豫了片刻后,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她上前一步。 “我,我叫黑羽由奈,今年七岁……” 番外1:全员恶人(与主线无关,谨慎观看) 夜晚。 月明星稀,暮色浓稠。 东京笼罩在明亮的霓虹灯之中,绮丽的色彩和耀眼的灯光交相辉映,迷幻得像是小孩子透过万花筒看到的世界。 街上人流如织,穿着呢子西装大衣的上班族脱下规整死板的外套,换上时髦衣裳,勾肩搭背,融入另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即便明天一醒来他们又要去做上司的好狗狗。 而在高楼之上,许许多多日本人拼搏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地方,有人在新奇地欣赏着底下的蝼蚁。 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前,覆上一双白皙柔软的手,玻璃倒映着少女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容,那双比宝石还要闪耀的萤绿双眸,纤长柔软的睫毛轻飘飘地眨了眨。 “哇,波本,下面好好玩的样子。” 少女小声地惊呼道,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眼睛亮灿灿的,带着潋滟的水光。 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靠近。 裸露的脊背,覆上一层硬挺的布料,镶嵌着华贵宝石的冰凉领带夹触碰着白嫩的皮肤。身着纯黑色三件套平驳领西装的金发男人将少女严严实实地拥在怀里,如同西方童话中守护宝藏的恶龙。 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牢牢地锢着少女不盈一握的腰,厚实暖热的温度传来,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男人低头,像是被驯服的野兽一样,那张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脸庞,埋在了少女瘦削漂亮的颈窝之中,古铜色与奶白交织,某种汹涌的情愫呼之欲出。 “黑羽小姐,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今天是你出任务的日子。”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耳畔缠绕着,如同细不可察的蛛丝般将少女包裹起来。 少女却像是浑然不觉,又或者是早已习惯了一样,甚至还将纤细的脖颈靠在了对方柔软的发丝上。 “啊,你说任务啊?”黑羽由奈不以为意,说话间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上蒙了一圈水汽:“那么简单的事,我当然是让小鸽子去啦。” “……” 即便心里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但是亲口听少女说出,还是会有种莫名的不爽。 安室透于是用着轻柔的语气,阴阳怪气道: “那个小偷除了会偷几颗宝石,也没有多大本事,黑羽小姐还是少搭理他的好。” 男人抓住少女的一只手,那看上去软嫩得像是豆腐似的手,手心却覆着一层薄薄的茧。 安室透乐此不疲地把玩着,在少女秀眉微蹙,想要挣脱时,他将手指叉入,十指相扣。 一瞬间,男人的内心充斥着病态的满足感,让他有种宽慰心颤的感觉。 不过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少女显然十分不耐烦了,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控诉道。 “不要再压我啦。” 少女烦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像是藏着食物的花栗鼠。 她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枪,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枪口顶着男人鼓鼓囊囊的胸口。 男人却一点不害怕这种性命被拿捏在别人手里的状态。那张混血感强烈的俊美脸庞,噙着一抹纵容的笑意,紫灰色的眼眸里,充满着怜爱和无奈。 他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少女,耐心地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埋怨。 “都是因为你们天天这样压着,我才会长不高的,尤其是你和莱伊!” “呵,我迟早偷了你的马自达和他的来福枪,然后把你们都给突突了。” “还有巧克力,我不就说他都比REITH的黑巧都黑吗!那不是事实吗!” “他凭什么不陪我玩剑,还把我从小鸽子那里偷过来的巧克力拿到bss面前举报!” “哦对,说到bss,控制甜食什么的,哈,他是什么恶魔吗?活该他变成小孩子。” “……” 少女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吐槽了一番后,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似乎不把组织上下所有的人都骂一遍,誓不罢休。 连某人的卷发都不放过,说像是树上废弃的鸟窝,看了眼睛就疼。 安室透看她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才初生不久的小羊羔贴了贴,柔软极了(哪怕她在无差别攻击的时候,把他一起算上了),他安安静静地听完,在少女中场休息时,不知从哪里端出了一杯珍珠奶茶,十分贴心地说道: “骂得口渴了吧?要不要喝奶茶?” 男人笑意盎然,温顺垂下的金发下,紫灰眼眸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温柔得叫人沉溺。 不过现在这个场景,却莫名让人有种奇怪大人在诱骗无知少女的诡异错觉。 少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蔑地瞥了一眼。 “这种加牛奶的东西,谁要喝啊?” 然而嘴上这么说,少女的手却十分诚实地伸了出来,想要光明正大地把“难喝的东西”拿走。 男人却没有让她如愿,他十分故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杯,话语引诱。 “想喝的话,由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少女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吧说吧。” “我记得上周末世良真纯约你去看演唱会了是吧?莱伊那个家伙是不是也在?” “对啊,你怎么知道?” “……”安室透捏着奶茶杯的手,力度差点没控制住把塑料杯子捏爆。 他怎么知道? 因为莱伊那天突然翘了任务,又玩失联又玩失踪的时候,被临时抓过去顶替的人,就是他。 当时的他本来正一边清洗爱车,一边想着带小由奈去哪里兜兜风,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家都被偷了。 安室透忍着想打死某人的冲动,一向表情管理得当的脸上,此刻却是皮笑肉不笑,额角的太阳穴一跳一跳。 他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黑羽小姐,下次世良找你的时候,记得先问清楚。” “问清楚有没有哪个心思不纯的男人,拿自己的妹妹当幌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波本你很啰嗦诶。” 少女左耳进右耳出,在熟练地敷衍了男人几句后,她摊开手心,好整以暇地等着安室透为他端茶送奶。 直到对方插好吸管,送到她的嘴边,黑羽由奈才愉快地嗦起了珍珠。 因为有要事在身,安室透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在又一次收到了下属的消息后,他拿起车钥匙站了起来。 “你要去京都了?”少女眨了眨眼。 “只是去收集情报而已,应该两天就回来。” 安室透弯腰,修身的西装微微绷紧,勾勒出男人姣好的身材,纯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大腿侧的一圈凸起。 他双手撑在少女肩膀两侧,和那双比祖母绿还要漂亮的眼眸平视着,看着对方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容貌。 “怎么了,由奈不想我走吗?”男人的声音里隐约透露着期待和喜悦。 “不是。”然而少女十分冷淡干脆地否认了。 “……”果然。 安室透意料之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觉得自己竟然昏了头问出这种问题。 明明早就知道这个家伙就是个不开窍,气死人的小混蛋,他在抱什么希望,能指望她说出什么能听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安室透掌心用力,便想起身。 却在这时,脖子上传来一道大力,迫使他朝着少女的方向跌去。安室透绷紧脊背,这才没有狼狈地跌倒在对方的身上。 只是为了保持平衡,男人下意识伸出一只腿,膝盖支撑在少女两腿之间的沙发上。 本来妥帖安置的黑色条纹领带此刻正缠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桑蚕丝的布料紧紧束缚着男人鼓着青筋的脖颈,勒出一道暧昧的红痕。 安室透看着这近在咫尺的脸庞,根根分明的淡金长睫如蝶翼振动,几乎要扫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只是少女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亲昵的姿势,她一手扯着男人的领带,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几乎要将屏幕怼到安室透的眼睛上。 “我之前刷到京都有一家超好吃的Get冰淇淋店,你走的时候帮我带!” 好可爱。 “我想想,我要薄荷巧克力、西西里开心果、玫瑰香叶覆盆子、厄尔瓜多可可……” 好可爱。 “记得让他们多放冰袋,如果收到的冰淇淋化了的话,我直接把那家破店给轰了。” 好可爱。 “……喂,波本,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好——咳咳。 半天没听到男人的回话,少女有些不满地又拉了拉手里的领带。 咳咳,好痒,脖子被勒住了。 有些紧,却又不足以危及生命的力度。 安室透如梦初醒。 “咳咳。” 他侧过脸,不知是脖子被扯的,还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安室透轻轻咳嗽了两声。 一抹淡红爬上男人的耳廓,因着肤色古铜,所以并不是很明显。 只是如果现在少女伸出手触碰,就会发现男人的耳朵热得惊人。 安室透腾出右手,将自己那皱巴巴的领带从少女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轻笑了一声,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知道了黑羽小姐。” “但是如果你再不松手的话,我能不能活着去给你买Get还是个问题。” 做小学生的第二天,黑羽小姐想死 简单地说完两句后,像是感到尴尬害羞,黑羽由奈又缩到了小林澄子的身后。 小林澄子善解人意地和同学们解释。 “我们的新同学比较害羞,大家要好好跟她相处哦。” “好!”整齐划一的应和声在教室里响起。 “由奈,你想坐在哪里?自己选好位置过去可以吗?” 小林澄子扯了扯她的手,指向教室里几个空座位。 “黑羽同学!跟我坐吧!” “这里这里!看我!” “选我,我有好多漫画书可以给你看!” 身旁没有同桌的几个学生,一听小林澄子的话,迫不及待就举着手,半个身子都站了起来,稚气的脸上,眼睛都亮晶晶的。 小岛元太一看自己身旁那个只知道看书,每天和他说话不超过十句的小书呆子,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几个高高举手的同学,他低垂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艳羡。 而圆谷光彦眼神忍不住瞟向自己右侧的空座位,又时不时抬头看向讲台。 黑羽由奈却没有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做出选择,她扯了扯小林澄子的袖子。 “小林老师……我,我可以和女孩子一起坐吗?”像是难以启齿,她说完之后就忸怩不安地低下了头。 “啊,当然可以啦……”小林澄子被她一点,马上回想起适才在教职工办公室中,和那位老人的交谈—— “可能要麻烦您了小林老师,由奈这个孩子,因为父母不怎么在身边,所以胆子很小。” “而且因为她是混血儿,读幼稚园的时候,觉得自己和其他人长的不一样,就不敢说话。” “她身体也不怎么好,所以很少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也就偶尔会跟女生聊聊天。” “如果方便的话,等下麻烦您把她安排坐在女孩子的身边,希望您能够理解。” 只是,小林澄子再看了看场上的空座位,这才发现,无一例外,都是男孩子旁边的。 才信誓旦旦,答应黑羽由奈爷爷要好好照顾她的小林澄子,呆呆地眨了眨豆豆眼。 诶,原来,班级里男生这么多的吗? “老师……”黑羽由奈似是发现了身旁大人的不对劲,拉了拉她的手。 小林澄子晃过神来,她蹲下身,有些抱歉地看着黑羽由奈:“由奈,不好意思,老师忘记了,班级里面的女孩子都已经有同桌了。” 手掌心倏地一紧,小林澄子感觉自己的手被她握得更严实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小林澄子看着对面的女孩听完她的话后,脸色一下子刷白,像一只才出洞,就遭遇大自然危险的惊慌的初生小兔子。 她叹了口气,重新站起身。 “很抱歉孩子们,老师本来是想让新同学和女生坐的,但是忘记了我们班的女孩子这么抢手。” 小林澄子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继续诚恳地说道:“新同学胆子比较小,想跟女生坐,大家可以给她这个机会吗?” 原本小林澄子还在担心学生们会因为可能被换同桌而感到不太开心。但是出乎她意料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对新同学和换座位都有着很高涨的热情。 “当然可以!” “可以的,小林老师。” “老师老师!我想要和由奈坐!” “我也没有问题的老师!” 小林澄子看着学生们干脆地回应,不由地安心舒了口气。 她真诚地向这些体贴的孩子们鞠了个躬,“谢谢大家,这次是老师的失误,老师跟你们道歉。” “没关系的老师。” “对呀对呀,我们都能理解的。” 虽然对其他同学到底不太公平,但是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只能得先把黑羽由奈好好地安顿下来,到时候再补偿一下那个调换座位的孩子。 小林澄子蹲下身,虚虚环着黑羽由奈的身体,温柔地开口道:“由奈,你想坐哪里呀?” 黑羽由奈听了她的话后,抿了抿嘴巴,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随后她转过身,环顾了四周,在看到一道身影的时候,她眼神突然一亮,好像被擦拭掉灰尘,重新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她扯了扯小林澄子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语气中带着惊喜和期许。 “老师,我可以跟她一起坐吗?”像是怕小林澄子不清楚是哪一个,黑羽由奈努力地描述着:“就是那个……” 小林澄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和茶色短发女孩愕然的目光在半空中汇聚。 “诶,你想跟灰原哀同学一起坐吗?” “灰原哀?是她的名字吗?” “对、对的。” 小林澄子明显十分意外,她还以为黑羽由奈会选择一看就很热情、阳光开朗的步美呢。 毕竟刚才她一说由奈想跟女生坐,步美的手举得可快了呢。 小林澄子看了看一脸懵的灰原哀,又看了眼一脸羞涩期待的黑羽由奈,突然意识到—— 对哦,两个人一看就都是混血儿。 初来乍到,肯定是想找到有共同特征的人呆在一起。 小林澄子觉得自己猜到了黑羽由奈选择灰原哀的理由,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眼灰原哀身旁的江户川柯南,一下子觉得更省心了。 不过为了让黑羽由奈能更好地融入这个集体,小林澄子还是决定让她自己来。于是她牵着黑羽由奈的手,走到两人的座位旁。 看着小林老师带着那位新同学逐渐靠近,江户川柯南立刻明白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灰原哀。 却发现对方好像对这个女孩子并不排斥,那张总是面无表情,冷漠淡然的脸上,意外地出现了一丝笑意。 江户川柯南眉毛一挑。 ? 这个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而灰原哀感觉到江户川柯南写满奇怪的目光后,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泄露出来的情绪。 她马上恢复回那副板着的冷酷表情,一键切换成往常懒散的语气,轻声地笑着。 “看样子,我们的大侦探要换一个同桌了呢。” “……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是什么鬼啊?” 话才落下,小林由奈就牵着黑羽由奈停留在他们面前。 “由奈,你自己跟江户川同学说可以吗?”小林澄子晃了晃那连接在一起的手,眼神中充满了鼓舞。 “可是、可是……”黑羽由奈的语气弱弱的,小脸拧巴在了一起,眼神闪烁犹豫,似乎还是没下定决心。 “由奈?”小林澄子冲着她微笑,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力,像是借此激励她。 “我……”像是一下子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黑羽由奈闭了闭眼,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那我试试。” 她睁开眼,看向小林澄子的双眸,熠熠生辉。 随后黑羽由奈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 她完完全全地站在了江户川柯南的面前。 喘息了几口气后,她睁大那双写满渴望和恳求的萤绿色的眼睛,“江、江户川同学,我……我,我可以跟你换一下座位吗?” 没等江户川柯南回应,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两眼一亮。 “我有,有好多巧克力!可以都给你!”说着,黑羽由奈就转过身,要放下书包。 江户川柯南被她迅速的动作给惊到了,连忙挥了挥手:“诶诶,不用不用!” “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啦,就是……”突然被这么大的孩子星星眼看着,江户川柯南一下子有些局促,他看向灰原哀。 “我没关系的哦。”灰原哀却难得的没有回应江户川柯南的眼神,她微微站起身,撑着桌子看向黑羽由奈。 “你好啊,由奈。” 轻声细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近。 那一向如同冰封的海域般疏远漠然的眼神,却有了初雪融化的温柔,像是春天的第一缕清风,卷走了所有的雪虐风饕。 “谢、谢谢!” 笑容在女孩白嫩的脸上扩大,连着两只眼都弯成了皎洁月牙。那小巧的梨涡陷在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林澄子看着这和谐的场景,总算是松了口气。 于是最后,江户川柯南坐在了圆谷光彦的身旁,而黑羽由奈则坐在原来江户川柯南的座位,成为了灰原哀新的同桌。 重新把书本摆放整齐后,江户川柯南看向右前方那两个相处融洽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奇异。 “你也感觉到了吧,柯南。灰原同学好像很喜欢这个新同学。” 圆谷光彦幽幽地凑近,小声地开口说道。 “诶,是啊。奇怪了。”江户川柯南重新拿出文具盒,然而目光还是紧紧跟随着那名新同学。 “会不会是因为她们都是混血,所以可能会有亲切感?”圆谷光彦看着黑羽由奈那张比其他人都要深邃立体的侧脸,不自觉地晃了神。 “可能吧。我也对黑羽同学……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江户川柯南撑着下巴,不知道第几次观察到灰原哀对着黑羽由奈不经意间露出的淡笑。 那是不加掩饰的,自然流露的。 是她那张一向淡漠的脸上,很少出现的表情。 “……柯南,你可不要用这种方式搭讪,真的很老套诶。”圆谷光彦忍不住提醒道。 “我没有啦,什么啊,真是的!” 谁会对小孩子搭讪啊?他又不是变态。 本来观察得正认真的江户川柯南被他这么一说,没好气地抛了对死鱼眼过去。 不过,灰原第一次对一个人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善意。 她总算开始主动交朋友了。 江户川柯南有些欣慰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