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零年代,萌娃有空间陈默邵锦成陈永峰》 第1章 她是鬼 你们相信吗? 她现在是鬼。 陈默沉默地看着眼前一派欣欣向荣的空间,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漂浮在空中。 她是鬼,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也是被困在这个空间之内的‘囚徒’。 陈默眼神默默流转过空间的每一片区域,农业区,畜牧业区,矿业区,工业区,科技区,以及医疗灵液区,都在各自繁忙作业中。 目之所及,欣欣向荣。 她变成鬼魂留在这空间之内,已经十二年零一百二十六天。这十多年,她滞留在空间内,除了学习知识,读书,就是用神识控制空间种植生产,进行升级。 嗡! 陈默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随着这一声嗡,表情由凝固变成震惊,然后涌上惊喜。 自从上一次工业区被升级建造完成之后,三年多古井无波的稳固空间,终于再一次发出了突破升级的梵音。在停滞了这么久之后,空间终于满级了!终于! 等待这一刻,她等了足足三年了! 平时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感觉的灵魂体,此刻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发麻的震颤! 空间效率很高,并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消化惊喜。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一声。 嗡!!! 这一次的震颤带着音浪向她袭来,陈默头部一阵晕眩,之后是剧烈的恶心。 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她什么都看不清,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在无止境地下坠。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全身各处无比难受。 但,即便再难受,陈默的心中也是一阵阵压制不住的狂喜。 晕眩与恶心!这是她作为鲜活的人类的时候,才有的感觉啊! 这久违的身体感受! 让眩晕恶心来得更猛烈一点吧!这十几年来,一直作为鬼魂游荡的她,早就忘了这种切肤的身体感觉是什么样子。 空间好像专治不服,那种身体上的不适感真的越发地强烈。 在心里的狂喜与身体的极度难受之中,陈默失去了意识,彻底地晕了过去。 —— 陈默生于1959年冬,永红县东沟村黄子屯的老陈家。 她有一个亲哥哥,陈永峰。 父母结婚七年之后,才怀上哥哥,生哥哥的时候是观音坐莲的胎位,所谓观音坐莲,就是胎位不正,脚朝下先生出来。 母亲生哥哥,挣扎了一天一夜,气血两亏。生完哥哥后久久未孕,又隔了多年,母亲三十多岁的时候,才又怀上了她。 在那个人多就是力量的年代,少子少女的女人,那就是不下蛋的母鸡。 他们的母亲,在嫁到陈家之后七年才生了第一个孩子,在未生育的头七年里面,公婆的谩骂、丈夫的看不起、邻居们的嚼舌根,让她身心俱疲。若不是陈家舍不得再出一份彩礼重娶,她怕是早就被离婚了。 母亲怀着陈默的时候,正好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开始,本来就身体孱弱的母亲每天吃着稀薄可照人的稀汤,挨饿的同时,身体内的各种养分被胎儿疯狂地掠夺着。 哥哥说,她生出来的时候,像个小耗子一样孱弱,只出生的时候微微哭了几声,之后自己躺在土炕上玩手指,总是一声不哭。 所以母亲给她起名,陈默,她就那样默默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母亲生完她,压根就没做上月子。家里每天仅有的一点食物,都紧着陈老太太的小儿子,也就是老叔陈建强的嘴。 母亲不光一碗稠一点的粥都没喝上,更是被逼得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炕干活。 厨房大缸里面的水最上面那层总是结冰,只能用瓢敲碎上面的冰,才能盛到碎冰下面的冷水来做饭。 那天的天气实在太冷,大水缸里面的水已经冻了厚厚的一层冰,母亲心里惦记着奶水不够吃的小女儿,一边习惯性地用水瓢去砸冰。 以往都是冰裂开,那一天是水瓢应声而裂。 陈老太太在东屋,像是听到了冲锋的号角,推开吱嘎的木门,化作一道残影就奔袭出来,那残影一把推倒陈默的母亲,导致她半个身子都浸到了大水缸的冰水里,之后那些推搡谩骂,哭天抢地自然不必说了。 自那天开始,母亲的身体越发地差劲,到了晚上全身骨缝都疼痛得难以入睡。 咬着牙生生熬过那个冬天后,全家的壮劳力,除了小叔子,都要去公社劳动,赚取工分。母亲随身带着给她做衣裳的布料针线,在全体休息的时候,偷偷躲起来做点针线活计,因为到家太晚了,天黑后啥也看不见,为了赶制陈默的小衣服,所以只能这样。 因为这事,她被告发了,说她耍滑偷懒。布料是早年她自己一点点攒下的,做针线也是休息时间,本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手里握着给陈默做裙子的小花布的时候,她饿得脱了相的脸上都是柔和幸福的光芒。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穿灰色蓝色,都麻木地忍受饥饿,都蝇营狗苟地挣扎求生,你需要泯然于众人。当你在人群中特立独行的时候,你的所有行为都是问题。 布料被没收了,母亲也被罚去干更累的活,去给八里地外的林场拉油锯。 一来一去,每天十六里地,母亲每天挨着饿,来回地奔波,饿得发懵,喘着粗气,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炕上的陈默,给她喂奶。 直到那天,饿得完全哭不出声音的陈默,再没有等来母亲的奶水。 母亲被木板车拉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母亲倒在路边,还挣扎着往家的方向爬了一段,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女儿等着她。她去世的时候,双手还拼命地伸向黄子屯的方向。 孱弱的身体,长久的饥饿,饥饿状态下哺乳,营养不良,被告发去做重体力劳动,每日来回十几里地的奔波,终于要了陈默母亲的命。 —— 之后,哥哥陈永峰拼命护着比自己小八岁的妹妹长大。 在陈永峰刚满十六岁的时候,为了多赚几个工分,陈老太太迫不及待去送他去基建突击队干活,哥哥成为那里年纪最小的工人。 自陈默八岁开始,兄妹俩见多离少,每个月只能见一两面。 每次见面,哥哥都把她偷偷叫到西房山处,从破旧不堪的棉衣兜里面掏出一些熟黄豆粒,偶尔还有半个已经干巴,一碰就掉渣的黑面饽饽。这些都是哥哥舍不得吃,每日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留给妹妹的。 黑面饽饽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可是稀罕物。基建突击队也是偶尔发起总攻动员之后,才给每个人发这样一个饽饽。陈默拿到手里,自己啃一口,就递给哥哥一口,哥哥总是笑着说自己在工地吃过了,让她吃。 陈永峰的手在下面接着,等妹妹吃完,最后一扬脖,把掉在自己手里的饽饽渣渣送进嘴里。 第2章 哥哥惨死 因为从十六岁就开始干重体力活,陈永锋的身体也迅速地垮了下来。 其实最初时他斗争过,但后妈郭红梅说,只要他去基建突击队好好干活,给家里赚工分。她就会对陈默好,陈丽有什么吃的,也都会分一半给陈默。 陈丽是郭红梅嫁过来之后生的,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永峰相信了后妈的话,每次回来,他确定妹妹没有添加新的伤痕,也略略放了心。也因为在突击队每日能领到炒黄豆粒,可以省下来给妹妹,所以他咬着牙,坚持在基建突击队干了下去。 其实,陈永峰在外工作时,陈默并没有少挨打。 郭红梅很会找时机收拾陈默,等陈永峰回来的前几日,就住手,完美熟练地把握淤青消失的时间。 陈默每日干活,烧水,收拾家里。不光要伺候陈丽穿衣洗脸洗脚,还要伺候陈老太太的老儿子,也就是她的老叔陈建强洗脸洗脚。 郭红梅有一万种说法,从心理上来恐吓这个小女孩,让她不敢告诉哥哥自己的真实处境。 好在,每个月还有两次可以见到哥哥的幸福时光,在等待哥哥回家的时间里,一切艰难都可以咬牙坚持过去。 但,即便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基建突击队那边传来消息,哥哥打架斗殴,被抓了起来。 当时在场的有三个人,一个人被开了瓢当场就死了,另外一个人是凶手,那人叫李大林,是基建突击队一个支队的巡视员,家里算起来也是个有钱有势的。李大林一口咬死是陈永峰做的,两个人都被当作嫌疑人抓了起来。 李大林的父母,拿着五十斤高粱米五十斤玉米碴子来到老陈家。陈默站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一屋子人谈话。 陈老太太、她的后妈郭永梅、三叔陈建军三婶刘珍珠,还有那个一直躺在炕上的,陈老太太的宝贝老儿子陈建强。他们都同意让哥哥顶罪代替坐牢。 陈建强还裹着棉被催促道,“还磨叽啥呀?赶紧的啊,那可是一百斤粮食,我都多久没吃到稠一点的饭了,让他去坐几年牢怎么了?他在牢里吃的估计比在外面还好!我想吃我还吃不上呢!” 陈默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扑上去抓那两个拎着粮食来的恶魔,“你们滚!你们滚!我大哥不是坏人!我大哥不坐牢!” 陈老太太很不爽陈默的行为,“你嚎啥?你个赔钱货!啥也不懂!这是过失杀人,又不会杀头,坐几年牢你哥就出来了。人家拿来的可是一百斤粮食!他坐几年牢,就给我们老陈家换来一百斤粮食,有啥委屈他的?” 陈默很快被压制了下来,她转头向着一直沉默的爷爷还有父亲求助,但是那两个男人,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爷爷陈济众低着头,吧唧吧唧地抽着野烟叶子。 陈默苦苦哀求父亲,哥哥是父亲的儿子,这事只要父亲不同意,陈家其他人就做不了主,奶奶也不行! 但是陈建国再一次让陈默失望了,在陈建国的默许下,陈家人高高兴兴地与那家人达成了协议。 那俩人留下了粮食,感恩戴德地走了。陈默眼里那最后的光芒,熄灭了。 之后,刚好赶上严打,陈永峰被判了无期徒刑,在押解去往监狱的路上,他求着想先回家见妹妹最后一面,被拒绝之后,他半路逃跑,他好害怕,他要回家,他想妹妹! 还没跑出多远,枪就响了。 哥哥背后连中三枪,倒在地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陈家的人,并没有去领回哥哥的尸首,陈建国直接签了字让他们处理了尸首。 自此,陈默失去了无条件爱她的母亲与哥哥。 从此,她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变得更加沉默了。 —— 陈默在陈家挣扎活着,她成年那年冬天,王忠在郭红梅的授意之下,迫不及待来提亲了。 王忠,是后妈郭红梅与前夫的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讲,王忠是陈默的哥哥。彡彡訁凊 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借故来过几次陈家,早就看上了陈默,甚至有几次偷偷地对陈默动手动脚。 都在西屋,郭红梅眼皮子底下,她当然是看见了。但是她默许儿子欺负继女的行为,并且暗自觉得,这大儿子真有能耐,没多大就知道拱白菜了。 郭红梅丈夫猝死没多久,她就张罗改嫁,王忠因为是个带把的传宗接代的香火,留在了王家。现在这个年代,粮食可比嫁娶更重要,女方家里想着多要粮食,男方家压根没几家能出得起,郭红梅乐得把家里这个现成的便宜货嫁给自己的儿子。 陈老太太本来不同意,因为她好不容易等到陈默成年了,想拿陈默多换些粮食彩礼。但是郭红梅与她密谋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王家只给陈老太太拿了一个暖壶,半袋子大概五斤的黄豆粒,就把陈默娶回去了。 王忠遗传了他父亲的暴力dna,娶了陈默的第二天,在他看起来,陈默就没有以前漂亮了,从红玫瑰变成了墙纸上的一抹蚊子血。 再想着她是妈妈的继女,不让自己白嫖,竟然还要什么彩礼! 王忠每每想起那个暖壶与五斤黄豆粒,就气不打一处来!很快开始找理由时不时地殴打陈默。 在一次挨打之后,她躲去了白山,白山其实就是坟山,附近几个屯子死了人都会埋到这里。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但是陈默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的母亲也埋在这里。 趁着最后一丝天色,她终于走到了妈妈的坟前。靠坐在土堆旁,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过得这么凄惨,她就默默地坐着。身上伤口极疼,也累,顾不上草中的蚊虫,她倒靠在母亲的坟头,不久之后,昏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陈默觉得有一个温湿柔软的东西在舔自己的脸,她没有丝毫的恐惧,茫然睁开眼睛,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借着月色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竟然有一只超级大的黄鼠狼,像个人类一样直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想来,刚才就是它舔醒自己。那黄鼠狼直立着身体,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默。 见陈默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它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欣赏’的情绪。随后,它慢慢地伸出爪子,黄鼠狼的四爪也都是五指。 爪子摊开,是一枚白色指环在其中。 这景象太过玄幻,但连死都已经不怕的陈默,自然也不怕眼前的黄鼠狼。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从黄鼠狼摊开的爪子中拿起那枚指环。 第3章 带空间重生 不等她看清楚手里的东西,那黄鼠狼就一溜烟地消失了。 在这种超越所有人认识,超出物理限定范围的情况下,陈默得到了空间。 陈默不需要再饿肚子,她短时间内外貌跟体质的巨大变化,当然被王忠注意到。王忠翻遍家里也没有找到她藏匿的额外食物,就开始说陈默在外面偷人,为了口吃的给他戴绿帽。 因为他时时刻刻的监视,没多久,空间指环的存在被他发现了。 陈默在他的拷打下,全盘托出了关于空间的事。在他的逼迫下,凭空变出了两个白面饽饽。陈默天真地以为,王忠得知了一切,会开始对自己这个长期饭票很好,两个人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了。 但,只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王忠抢夺空间指环不成,去厨房抄了刀,回了里屋就往陈默身上砍,头上身上,不分位置地乱砍。 她头上血流如注,顺着脸庞流淌下来,狰狞无比。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血色的世界,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杨忠手里的刀还在一下下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心只想让她去死。 她的惨叫呼救,并没有换来王家其他人的营救,陈默用最后的力气,把空间指环塞进嘴巴里面,梗着脖子吞咽下去。 然后,王忠挥动那致命的一刀,扎进她的心脏。 陈默的生命彻底地消逝,在她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她的灵魂变成一道暗暗的光线,被空间指环吸收了进去。 那指环吸收了陈默的灵魂之后,就消失了。 空间不再拥有实体,而是与陈默的灵魂合二为一,永世不分。 已经变成鬼魂的陈默,站在王忠的身后,看着他丧心病狂地切割着自己的肚子,试图找到空间指环。 王忠的奶奶还有其他的王家人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等他们听王忠嘴里说什么变戏法能变出来食物的戒指的时候,他们都以为王忠疯了,不敢上前。33qxs.m 陈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破坏,男人发疯一样,拼命地在她破碎的身体中找寻着。 之前陈默惨叫的声音太大,前后街听得都无比清楚,不知道是谁跑去找了大队的人和陈家人。 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王家人想帮着藏匿破碎的尸体也完全来不及了,这样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胆子小的人当场就弯腰吐了出来,一时间这旧屋里面,血腥味道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让人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要说,陈家陈老太太还是个狠人的,面对这样的景象,愣是腿都没软,并且快速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陈老太太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天杀的啊!我们家一个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你竟然这么狠毒!今天你必须给我们陈家一个交代!” “娘,先别这样!娘!建国!王忠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事出有因的。”郭红梅急了,完了完了,儿子这回是完了呀!这是干嘛啊!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陈默的鬼魂立在角落冷笑,呵,杀人都能说成不是故意的,这女人还真是什么屁都敢放啊! 她转眼看陈建国,自己的父亲,那个冷漠的父亲面对自己的惨死,依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黄子屯是没有公安驻派员的,在几里地之外的东沟村的公安特派员终于姗姗来迟。 接下来,王忠在郭红梅的哭天抢地中被带走,被审问,他一直念叨着空间指环、白面馒头等等,被所有人当成了疯子。 因为他的杀人手法过于残忍,这案子在整个永红县造成了轰动。 所以,王忠没有逃过死刑。 王家知道保不住王忠了,所以也没有给陈家人什么好处,在以后的日子中,已经枉死的陈默被陈家人骂成死都不会死的赔钱货。 陈默飘在法场的树林间,远远地看着王忠在法场上吃了枪子,倒在泥土中。 陈默就此遁入空间。 她的心中只有滔天的无穷恨意,对外面那个现实世界并无半点留恋。 这样一呆,就是十多年。 这十多年里,不需要睡觉的她,除了帮助空间升级,就是学习知识,阅读书籍。 上辈子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她就像是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疯狂沉浸地汲取各种知识。 漫长的十几年,终于熬过。 今天,空间终于突破满级壁垒,成功地实现了自己重生,再次拥有身体的愿望。 —— 陈默终于悠悠转醒,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刺骨锥心的冷。 头更晕了,身体好像在悬空着被甩来甩去。 努力睁开眼,看见的是陈老太太的下巴,此刻她正抱着自己,行走在茫茫雪原之中。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的身体小小的,赤裸着,被一个破烂的布单子,胡乱地包裹着。 陈默完全无暇继续观察周围,也无暇庆幸自己的重生,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冻死了,她赶紧进入空间。 拿了个保暖喷雾,出了空间,一个意动,无色无味的保暖喷雾立刻在她周身皮肤上形成一个黑科技保暖膜,她把体感温度设置成舒适的23度。 体表的保暖膜形成之后,她的牙齿终于停止了打颤。 妈的,抱着自己出门,连个棉袄都不给穿? 身体不再感到寒冷,陈默再一次进行空间,命令空间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 很快,体检报告出来了。 年龄:1岁10个月。 身高:61.9厘米。 体重:7.1公斤。 发育状态:生长发育迟缓,身高体重均未达到最低标准,重度营养不良。 陈默看着那条恨不得平成一条直线的生长发育曲线,命令空间配置适合她身体的佛慈丸。 佛慈丸,是她起的名字。 这种药丸内含人体所需要的所有营养成分,各种营养成分按照完美的比例搭配。 其中剂量最足的药丸,一颗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十天无需进食,依然保持最充沛的身体状态。 陈默现在的身体太差,自然不敢给自己吃剂量那么足的,所以她让空间,重新为她制作‘劲儿小’的佛慈丸。 很快拿到了针对自己体质特制的佛慈丸,趁着抱着她的陈老太太不注意,她抬手把那颗巧克力豆一样的佛慈丸扔进了嘴里。 终于彻底舒服了,也不冷也不饿了。陈默也有了精神继续观察眼前的情况,她瞪着大眼看向四周。 “诶呀妈呀!娘啊!你快看!这孩子活过来了!”陈默循声看过去,在旁边一惊一乍的是陈建强,陈老太太最小的宝贝儿子。 “诶呀可不咋的,这死丫头片子咋还缓过来了?”陈老太太听了儿子的话,低头一看,眉头瞬时就皱起来了,眼睛里面没有惊喜,全都是嫌弃。 “真是奇了怪了,都饿得断了气了还能缓过来。娘,现在咋整?抱回去?” 陈老太太瞪了瞪她上三白(上三白眼就是眼珠子靠下,而眼睛里的眼左、眼右、眼下均为眼白,所以叫上三白眼,上三白眼其个性阴险,属于犯罪型眼睛。)的眼睛,“抱啥抱回去!你咋那么傻呢?抱回去跟你抢粮食吃?当她没缓过来不就完了吗?” 陈默一听,就知道自己重生到什么时候了。哥哥跟自己说过,1961年冬天,自己差点饿死,被奶奶扔到了白山,此刻应该就是哥哥说的那次。 她内心很是失落,没能重生到自己刚出生,没能回到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没有机会保护她。 但是,空间是在妈妈的坟前得到的,也许是妈妈在冥冥中保护着自己。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妈妈不想再活一次。 陈默重新打起精神,老叔陈建强的话继续飘进耳朵里。 第4章 与哥哥重逢 “娘,那这事咱俩可得保密。虽然我不怕陈永峰那小子,但是被他知道了闹几场,也烦挺。” “当然了,这死丫头片子压根没醒,在家的时候就断气了。” “对对对。”娘俩大声密谋。 白山到了。 现在这年头,成年人去世了,抬上白山,做个坟头埋掉。没长大的夭折婴幼儿,是没有坟茔待遇的,草席一卷,抱到白山随意一丢,也就罢了。 三年自然灾害,极度缺乏食物,夭折的孩子不少,人们似乎已经对这种巨大的悲剧心理脱敏了。 当然,草席一卷扔白山这种行为,绝!对!不!包!括!像陈默这种!还没死的! “诶嘛,累死了,咱俩也别再往里走了,就这吧。”陈老太太懒得再往里面走选什么好地方了,这地方虽然在白山边缘,但是往雪地里一扔,不出半小时,这背时的货也就冻死了,这期间没人能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娘,赶紧的吧,路上我抱了那么久,胳膊酸得很,扔了赶紧回家。” 陈老太太连腰都懒得低下,直接手臂一松,陈默掉落下来,幸好地面上是蓬松的雪,陈默砸到雪地里,顿时被雪埋了身子。 陈默在雪里面气得直翻白眼,幸亏她现在不冷也不饿,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不然一个饿成那样的孩子,被她这样一扔,不死也差不多了。 陈老太太像扔垃圾一样,扔了自己的亲孙女,嘴里嘟囔着,“你可别怪我,这年头谁家也没多余粮食去养肯定长不大的孩子,就算今天把你抱回去了,明天等你死了,还得抱过来,我这老骨头老腿的,你可别折腾我了。” “诶呀娘,你说那么多嘎哈?像她能听懂似的。” 接着,两个人毫不犹豫,踩着雪,走了。 陈默躺在身体砸出来的雪窝里面,透过雪窝上方,看着被笔直树干割裂的一块瓦蓝天空。你别说,保暖膜隔绝雪的寒气,躺在这雪窝里甚至还很有安全感。 她对于所谓奶奶与老叔的行为,并不感觉心里受伤与难过。重生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心应该放在谁的身上,其他人已经让她的内心起不了一点点的涟漪,亲情?爱情?统统都是狗屁。 安心地躺在这里,哥哥会来找到她。 陈默去空间内,取了一滴无色无味的灵液,摄入体内。 灵液入体后,滋润着全身,促进着佛慈丸的吸收。 做鬼的那十几年,当然是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东西的。 有了佛慈丸与灵液,其实她是不需要再进食的。但,十几年没吃饭的她,此刻非常想让空间制作香甜点心与各种大餐给她。 但是肉身还不满两周岁,孱弱至此,自然是克化不动那些食物。 陈默退而求其次,让空间调制了一杯甜甜的温热牛奶,她珍惜又享受地一小口一小口喝掉。 嗝~ 人类的食物真的是太美好了,她要快点养好这个身体,到时候好好地享受口腹之欲。 喝完牛奶,陈默在身边设置了20000赫兹以上的振动波驱兽器,这个频段的声音人类听不到,但是野生动物能听到,自然就不会靠近她。 设置完毕,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进入十几年来的第一次睡眠。 —— “默默!默默!” 陈默眼皮动了动。 “默默!默默!哥哥来了!”那喊声带着崩溃的哭腔。 陈默猛然张开眼睛,不是做梦!是哥哥找来了!她把高赫兹振动驱兽器收回空间,张开嘴巴,尽全力发出回应哥哥的声音。 “哥!” “默默?”虽然从没有听过妹妹说话的声音,但是陈永峰依然第一时间认出了妹妹的声音,那种不知从哪来来的熟悉与笃定。 陈默坐起身子,从雪窝中勉强能露出头,她再一次看见了她的哥哥,现在年仅十岁的陈永峰。 以后世的标准来看,现在才十岁的陈永峰,也还是个需要爸爸妈妈照顾的小孩子。 但是在这里,他已经被迫成为了‘大人’,独立照顾妹妹,并且要帮家里干活。 “妹妹。”陈永峰看见陈默还活着的那一瞬间,双膝跪在地上,狠狠地号啕着哭了出来。 他拖了比自己还重的柴火回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去给妹妹把尿,但是妹妹已经不在家里了。 奶奶说妹妹已经饿死了扔白山了,他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这山上。此时他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双腿已经发麻,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陈默再也忍耐不住这强烈的感情冲击,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滴落在白雪上,化出一个小坑。 真好,感谢上天,感谢一切,让她的哥哥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陈默此刻真的感恩上苍。 陈永峰身体已经无力站起来,他赶紧一边哭一边在雪地上爬,爬到妹妹身边,一把把她抱起来,不顾妹妹身上的冰冷,撩开自己的棉袄前襟,就把陈默给裹了进去。 陈默一下子就感觉到哥哥因为寒冷的战栗,她第一时间动动手指,给陈永峰周身加了一层喷雾保暖膜。 但是给陈永峰的保暖膜,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完全规避了身主对保暖膜的热度感知。 也就是说,保暖膜虽然23度或者24度,但是陈永锋感觉不到那种温热,保暖膜为他抵挡了严寒的伤害,降低了冷的难受程度,但是没有完全为他规避掉冷的感觉。为了不让哥哥发现异样,目前只能这样了。 “妹妹,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陈永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陈默可以想象得出来,刚才哥哥一路赶到白山来见自己最后一面,那一路上内心是多么的绝望。 “他们骗人!他们竟然就这么直接扔了你!奶奶跟老叔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 陈永峰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十岁的他不懂,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还活着的让人怜爱的小人儿,怎么就忍心扔在雪地里冻死呢?不是说家人都是互相关爱的吗。 “等等,刚才哥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开口喊哥了?” 陈默在哥哥的怀里点点头,再次开口喊道,“哥哥。” “诶!诶!诶诶!”陈永峰激动起来,“妹妹,默默,你终于会说话了,让咱妈知道,她得多高兴啊。”想到妈妈,这个坚强的小小男子汉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陈默伸出小手去够哥哥的脸,“擦!擦!”陈永峰听见妹妹连擦字也会说了,心里高兴极了,赶紧低下头,让妹妹的小手能摸到自己脸上。 哥哥的懂事,让陈默无比心疼。自己躺在他的怀里,他才八岁而已,身体还是瘦瘦小小的,却已经强迫自己成为大人,来保护妹妹照顾妹妹。 陈默心里默默念叨,哥,我回来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照顾你,这一世,没人能欺负咱俩。m.33qxs.m 她假装帮哥哥擦眼泪,手指拂过陈永峰嘴唇的时候,一滴灵液在她的意念控制之下,滑进哥哥的嘴巴。 第5章 佛慈丸 灵液进入陈永峰的身体,快速地滋养他的全身。 一根本来在陈永峰棉袄领子上的毛发,被送入空间。 空间为陈永峰全面检查身体之后,开始针对他的身体状况,调配最适合他的佛慈丸,陈永峰目前只有十岁,所以佛慈丸的药性自然也比成年人的温和许多。 根据空间的预测,陈永峰因为小时候长期吃不饱肚子以及4岁就开始持续的体力劳作,他未来最终的身高只有1米67。所以陈默特意授意,让空间在佛慈丸中加了温和性生长素,把哥哥成年后的最终身高把控在了1米86。 陈永峰的体检报告,严重营养不良,这自不必说。因为长期在外面劳动,大冬天在山里砍柴,仅仅十岁,关节就出现了风湿的症状。 十岁的小孩子得风湿?陈默想都不敢想,哥哥每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默出了空间,把哥哥身上的喷雾保暖膜的关节部分,设置成比其他部分温度,并且开启定时保养关节功能。 佛慈丸,灵液,保暖膜,在这三重加持之下,陈默有信心,让哥哥的身体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恢复完全健康的状态。 陈永峰自然完全不知道妹妹所做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拿棉袄裹紧妹妹,缓缓地站起身来。 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几乎随时都可以昏死过去。现在找到妹妹了,妹妹还活着,陈永峰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妹妹下山往回走,好像怀里抱着全世界。 小小的男子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感恩着,感谢上天把妹妹还给自己。 妹妹是自己的一切,妹妹可以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动力。妈妈已经走了,他一定要用尽全力保护好妹妹。 “妹妹,你果然是哥哥的小福星,哥哥抱着你回来这一路,比自己走路还轻松,一点都不累。” “对!对!”陈默在哥哥怀里附和。 陈永峰又把妹妹抱紧了一点,“你说,你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呢。” 随着哥哥的这一声低语,他的一滴激动的眼泪落到了陈默的脸上。 陈默感觉到哥哥激动的心情,上一世的自己,身体发育,语言发育各种都不太行,好像是三岁才开口说话。 “你说,是不是奶把你扔了,给你吓到了,吓到突然会说话了?”陈永峰分析了一下,心疼地问。 “嗯!嗯!”陈默认真地回答,哥哥心疼就心疼吧,他越心疼自己,就会越恨陈老太太他们。这样陈家人对他们兄妹再差劲,哥哥也不会因为亲情而受伤。 她紧紧地搂住哥哥,让自己十几斤的体重变得更轻,毕竟哥哥现在也只有十岁。 “哥!哥!重!”她轻轻扯一下陈永峰,示意他停下来休息一下。 “哈哈,妹妹真乖,妹妹一点都不重!你比哥每天拖回家的树枝柴火可轻多了。” 陈默不作声了,想到上一世哥哥吃的苦,最后的结局,陈默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眼泪浸到了陈永峰的棉袄里面。 这一世,她发誓,她的眼泪只为哥哥而流,一定要让哥哥幸福。 —— 陈永峰抱着妹妹终于回到了屯子,陈默从哥哥的胸前棉袄里露出脸,打量着黄子屯。 这屯子跟她记忆中的并无二致,黄子屯隶属于东沟村,附近的几个屯子组成一个村。黄子屯不大,有东西四趟街(此处东北方言发音为gai,一声),不到一百户,一排排土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夯的,每座房子前后都有园子,邻居之间用土墙隔开,为了增加夯墙的泥土的黏性,黄泥中间都混合着干枯的稻草,所以无论是土墙还是房子,都支棱着干枯的稻草,无形地在贫穷中又增加了些萧索。 哥哥抱着她穿过前面三趟街(gai一声),老陈家的三间房子在最后一趟街东数第三家。 陈永峰抱着她走过前院,推开门,入眼的环境跟她记忆中的一样。 推门进来先是厨房,厨房右手边进去是东屋与东里屋,厨房左手边进去是西屋。 陈老头陈老太太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一女三子,大女儿陈大妮已经嫁出去了。 陈家两个老人带着他们的小儿子陈建强,住在东屋。二儿子陈建国,也就是陈默的父亲,他带着陈永峰跟陈默住在西屋。三儿子陈建军刘珍珠带着四个孩子一家六口,住在东里屋。 陈永峰抱着陈默从院子走进来,陈老太太他们在东屋自然已经看到了。 “娘,你说这咋还给抱回来了呢?这都能不死?”陈建强的疑问当然是指,这么久她咋能没冻死。 陈老太太心里也犯嘀咕,她想了想,不是说人死人活都是阎王爷定好时间的吗?也许这丫头片子真的还没到时候。 不管怎样,她又不理亏!态度必须先顶上,随即就扯着嗓子对着院子里的陈永峰喊,“我告诉你,死孩子你爱抱回来就抱回来,别往我这东屋抱!晦气!” 陈永峰心里有气,也不去东屋打招呼,直接回了西屋,大力地关上门。 果然,没等他把妹妹放在炕上,骂声就再次从东屋传来,“小的是个小不死的破烂货,大的也是个白眼狼,果然是有妈生没妈养的,这是甩脸子给谁看呢?我还得受你们的脸子?” 陈老太太也是知道自己理亏,孩子没死就给扔了,色厉内荏地骂完这一句,维护了自己的地位,也就没有再继续骂,安静了下去。 陈永峰在妹妹面前装作不在意,但是那句‘有妈生没妈养’的话,深深地扎进了陈永峰的心里,平时奶奶没少骂这种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妹妹差点被她害死,妈妈如果知道妹妹被她扔了,不知道会多伤心,多恨她,她怎么还有脸骂他的妈妈? 老太太的叫骂陈默当然也听见了,她可完全不在乎,但是哥哥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哥哥虽然很懂事,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小孩,他的心性哪里会像她这个成年人一样强大。 陈永峰勉强对妹妹扯出一抹笑容,扯过炕上的被子把妹妹紧紧裹起来。 “妹妹好好暖和暖和,哥劈了不少柴回来,给你烧个火盆(火盆是那个年代东北农村大多数农家都有的冬日取暖工具,秋天时候用黄泥制作,传热慢,保暖性能好),给你烧热乎乎的水喝。”然后,他看了看前后窗,确定没人在窗户附近之后,才在妹妹耳边小声说,“哥还有黄豆,一会儿烧熟了给你吃。” 陈默乖乖地躺在被子里,大力地点了点头。 陈永峰见妹妹不光会说话了,精神头好像也好了不少,他由衷地欢喜,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转身出了西屋。 陈永峰去了西屋,刘珍珠正在厨房洗咸菜疙瘩上面的白蒲,“三婶,我想要一根火柴,今天我拖回来的柴火很多,妹妹刚才冻坏了,我想烧个火盆给她。” “啧啧啧,老大啊,四丫不是没死吗?三丫跟老二那么冷也都没单独烧上火盆,四丫她怎么就那么尊贵了?” 说话的人是刘珍珠,是老三陈建军的媳妇。陈老太太的大女儿陈大妮嫁出去,她生的孩子李军(16岁)、李红(14岁),不在老陈家排序。剩下二儿子陈建国,三儿子陈建军,四儿子陈建强还没结婚不算,陈建国陈建军他们俩生的孩子,按照性别与年龄大小排序。 (陈老太的大儿子,陈建国与去世的妻子生了老大陈永峰10岁,四丫陈默1岁10个月;二儿子陈建军与刘珍珠生了大丫陈慧15岁,二丫陈美13岁,三丫陈招娣10岁,老二刘宝根7。陈默的妈妈虽然比刘珍珠嫁进来的早,但是因为身体问题婚后多年才怀上孩子,所以大丫陈慧比陈永峰大5岁。) “三婶,我妹平时也不烧,今天在白山差点冻死。我今天去山里拖回来的柴火比平时多了些,没占晚上做饭的柴火。” 家里用的柴火,确实都是陈永峰每天上山,从山里拖回来,刘珍珠干笑一声,“这孩子,三婶也不是说你浪费柴火,柴火那玩楞,满山都是。但是那划火的火柴得花钱买不是?家里也没剩几根,得省着用。” “三婶,那我等一会儿,等你烧上晚饭,我从灶坑里借个火。” 刘珍珠见打发不走这孩子,心里烦得紧,“诶呀行了,我可做不了主,你问你奶去,别问我。 第6章 如果你是男孩 其实她一会就要开始做饭了,做饭的灶坑连接着东屋的土炕,等她用了火柴点了火,让陈永峰拿些柴火在灶坑里引燃点个火盆,这都不算什么事。 但是刘珍珠就是不想,本来想着那丫头死了,她那几身衣服都可以拿过来给她家陈招娣穿了,谁知道她还能活过来。 陈永峰只得去了东屋,他站在东屋地下,搓了搓衣襟。奶扔了妹妹的事,他心里还怨怼着,这一会儿就要来跟她说话,他不想开口。 “有话说,有屁放,一个老爷们整这出。”陈老太太斜楞了陈永峰一眼,给躺着的老儿子陈建强掖了掖被子,不耐烦地说。 “奶,我想给妹妹烧个火盆。” “诶呀妈呀,你给我上眼药是吧?平时都不用火盆,今天就要用,觉得我故意要弄死她了?冻死她了?” “奶,我今天拖回来的柴火很多。” “邀功是吧?觉得你给家里捡点柴火你有可大功劳了?你捡的柴火都得紧着你跟你妹妹用呗?能耐这么大,别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啊。” 陈永峰眼神垂了下来,黯然地推开吱嘎的木门,回到了西屋。 陈老太太与刘珍珠的声音那么大,陈默怎么会听不到。 等哥哥回来,她扯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哥,哥!不冷!”她一边拍着被子一边说。 陈永峰看着懂事的妹妹,微微一笑,伸手进裤兜里面,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把黄豆,献宝似的捧到陈默的眼前。 “今天出门去山里捡柴火的路上,遇到红婶儿了,她给我的,说让我们两个偷偷吃。” 陈默露出开心的表情,重重地嗯了一声。 红婶儿她当然也是记得的,红婶儿的家,跟陈家同一趟街,也在黄子屯的最后一趟街,不过两家中间隔了好多家,红婶儿的土房在最西侧。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六七年了,公婆也相继去世。 家里只剩下红婶儿,拉扯一个女儿王英,王英姐姐今年十三岁,比她的哥哥陈永峰大三岁,在上一世,就很照顾他们兄妹两个。 红婶儿勤劳能干,虽然孤女寡母的只有两个人,生活上倒也过得去,只是这三年自然灾害,大家都挨饿,所以能时不时给他们几粒黄豆,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陈永峰脱鞋上了炕,连被子带她的全搂在怀里,“没火盆没关系,哥哥这样抱着你,也会暖和很多。” 晒干的黄豆粒,已经没有了生黄豆的豆腥味,但是坚硬无比。 没有火来烤熟它们,只能这样吃了,陈永峰小心翼翼地拿了几粒,送进嘴里,开始费力地咀嚼生黄豆粒。 陈默心里默默地想,完了完了,哥这是要嘴对嘴喂我了。虽然知道,这个年代,大家小时候都是这样被喂大的!但是,身处当下,她光想一想就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就当她给自己拼命地做心理建设的时候。 陈永峰的嘴巴凑过来,一口黄豆泥被渡到了她的嘴里! 她的瞳孔瞬间变大! 啊啊啊! 含着嘴里的这一口,口水黄豆泥,她完全咽不下去。此刻是咽也咽不下,当然也不能吐出来,这是哥哥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黄豆。 陈永峰看着愣住的妹妹,轻轻碰了碰她细细的手指,“咋的了?快吃啊,你最爱吃的黄豆,别舍不得吃,还有呢。哥再给你嚼一口。” 说着,陈永峰又放进嘴里几粒,开始帮妹妹细细地咀嚼下一口。 陈默把心一横,虽然是口水黄豆泥,但是!是哥哥的口水!没关系的!这个时代,所有婴幼儿都是这么吃的! 哥哥这么爱你!你不能嫌弃哥哥! 随着最后这一句心灵喊话,陈默一梗脖,把那口口水黄豆泥咽了下去!m.33qxs.m “妹妹真乖,来。” 说着,第二口又送到了嘴里。 陈默一鼓作气,二话不说!再一次梗脖咽了下去! “妹妹真棒,来再吃一口” 陈默赶紧摇摇头,挣脱哥哥的怀抱,去抓了几颗黄豆在小手里面。然后捏起一粒黄豆,往陈永峰的嘴里送。 “哥哥吃。” “乖,哥不吃,哥不饿,剩下的豆子留着,等下顿再给你吃。” 陈默严肃地皱起眉,“吃!” “呃,好,那哥哥只吃一粒。” 陈永峰张嘴,由着妹妹喂给自己一粒黄豆。 这黄豆当然不是普通的黄豆,这是被她调包的佛慈丸。 刚才陈默已经第一时间,吩咐空间把佛慈丸改成了‘黄豆’,外表与味道口感,与黄豆一模一样。 看着佛慈丸被哥哥细细咀嚼咽了下去,陈默放心了。 “好了,哥哥已经吃了一粒了,剩下的就给默默留着。” 她乖巧地点点头,一粒就够了,那可是佛慈丸。 陈永峰他收好剩下的黄豆,留着晚上再给陈默吃。 然后抱着妹妹,不知疲惫地逗她说话。 “默默,叫哥哥。” “哥哥。” 啵啵啵。。。 随着响亮的亲吻而来的,还有脸上的口水。刚刚吃完口水黄豆泥的陈默,现在也不觉得脸上湿乎乎的口水有什么了,笑着继续道,“哥哥,哥哥!” 陈永峰看着妹妹的笑脸,脸上露出酸涩的笑,“如果你是个男孩,那也是陈家的宝贝老疙瘩了吧?” 妹妹是现在陈家最小的孩子,连陈宝根都比她大了五岁,她应该是全家最受宠的才对。 但是她偏偏是全家都觉得最多余的,陈永峰每每想起,都无比心疼妹妹。 其实,无论陈默是男是女,当他们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未来生活的艰难,这一点陈永峰需要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慢慢地看清了。 —— 等陈建国与陈建军到家,东屋开始张罗放桌子摆晚饭。 陈建强从被窝里爬出来,陈慧赶紧上炕,把老叔睡过的被子叠起来,然后跟妹妹陈美一起,放桌子,端食物。 炕上摆两个木炕桌,木头上面一层黑黑的擦不掉的污渍。 陈济众带着三个儿子,四个男人在一桌。陈老太太带着儿媳跟六个孩子挤在一桌。 每桌上一盆高粱面糠糊糊,几小块咸菜疙瘩。这些个咸菜疙瘩,还是闹粮荒之前腌制的,已经腌了快三年了,黑乎乎的长满了白毛。但是现在这年景,没人舍得扔,洗掉了白毛之后照样用来下饭,而且还珍惜得不得了,每顿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块。 当然,男人那桌无论糠糊糊还是咸菜,相对来说都是够吃的。 孩子这桌就要等待分配了,刘珍珠拿起饭勺,开始分配糠糊糊。这种权利,当然也是在日常吃饭的时候她才有,而且也是要在婆婆的监督之下。 她先盛了满满一碗糠糊糊给陈老太太,然后盛了8分满的一碗给自己。 接下来依次给孩子盛,大丫二丫三丫跟老大陈永峰都拿到半碗,最后还剩下一口,她照常给了自己的小儿子,老二陈宝根。 她的所有举动,都在陈老太太的细眼监督之下,万一哪一碗盛的量老太太不满意了,一咳嗽,她就要重盛。 陈宝根只比陈默大三四个月,按理说,如果陈宝根有自己份额,那陈默也应该有。 但是,她好像完全忘了陈默的存在,陈老太太把这事看在眼里,但是她完全不在意,一个养不活的丫头片子,不给就不给。 陈永峰已经习惯了,他盘腿坐上炕上,让妹妹坐在自己的腿弯里,拿起自己分到的半碗糠糊糊,用嘴试了试温度,然后送到陈默的嘴边。 陈默张开嘴,任由哥哥喂自己。 咳!咳咳! 她还是没做到足够的心理准备,这种稀溜溜的糊糊,怎么会难吃到这种地步? 里面不光有高粱米面,还有碎糠,也就是它们的皮,分到的粮食,大家都舍不得磨掉皮,都是连着皮直接磨碎的,所以叫糠糊糊。 难吃,喇嗓子,她一个不留神差点吸到气管里。 陈永峰赶紧放下碗,轻轻地拍着妹妹的后背。 “啧啧,吃不了就别喂她,浪费粮食。”陈老太太冷着脸,瞪了陈默一眼,她完全忘了,陈默并没有占他们别人的粮食,她吃的是哥哥从牙缝里面省给她的。 第7章 哺喂 陈默在这边咳得脸通红,坐在男人桌那边的父亲陈建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着低头吸溜自己碗里的糠糊糊,此刻那碗吃食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陈默赶紧强迫自己缓过来,拒绝了哥哥喂的第二口糊糊,陈永峰见妹妹怎么都不吃了,自己就着那手指甲大的咸菜疙瘩,喝着那半碗糊糊。 饭桌上再没人说话,所有人喝完糊糊之后,都会用手指刮一刮碗里残留的糊糊,最后一桌子的碗盆,都被清理得光可鉴人。 今天的晚饭,意外的安静,陈老太太也没有骂人,也没有提起白天的事。 回到西屋,陈永峰用冰凉的水,给妹妹洗漱,然后抱着她躺下,用并不厚实的棉被紧紧裹住两个小小的身躯。 一口黄豆泥,又哺喂了过来。 陈默现在已经没有第一口吃的时候那么抗拒了。 “晚上一口糊糊都没吃,肯定饿了吧?” 陈默摇摇头,“豆,饱。” 陈永峰控制不住地又在陈默的脸上啵了一口,“真聪明,吃黄豆吃饱了?” “嗯。” 兄妹俩正说着话,陈建国也进来了,他也不来看一双儿女,脱了鞋就在炕头,帘子那侧躺了下来。 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了,一会儿后,陈永峰开口了。 “爸,今天,默默被扔白山了。” “嗯。”陈建国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 “爸,默默没死,是奶和。。。” 陈建国打断儿子的话,“好了,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屯子里有人看见你从白山上把你妹抱回来了。你奶不是故意的,她扔你妹的时候,你妹没气了,不知道咋的,你给抱回来的时候她竟然活了。” 陈永峰沉默了,奶奶刚刚把爸爸留在东屋,看来这是已经跟爸爸说完托词了,爸爸是无条件相信奶奶的。 “爸,默默会说话了,也能听懂我们说话了,可聪明了。” “嗯。”陈建国对陈默会不会说话,并没有兴趣,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出来,就再没搭话。 本来以为父亲会高兴,并且想让妹妹给父亲表演说话的陈永峰,一时无言,沉默了下来。 陈默扬起脸,看着哥哥脸上压抑的表情,她把手指伸到哥哥的腰上,使坏的轻轻瘙痒。 陈永峰这才绽出微笑,轻声地回应妹妹,“小坏蛋。”然后用手指咯吱陈默,陈默也欢快地咯咯笑出来,哥哥很快被妹妹给哄好,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兄妹俩隔着帘子,低声地玩耍了一会儿。很快,炕头传来了陈建国的鼾声,陈永峰这才全身放松下来,冬季的没烧火的土炕,稍微一动,冷风就立刻钻进被缝,睡起来简直就是煎熬,陈永峰赶紧重新掖好被子,抱着妹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也累极了,白天上山拾柴火,回家又被告知妹妹死了,一路跑去白山抱妹妹回来,现在可算躺下了,也是没安静多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等哥哥睡着之后,陈默调整被窝内的温度到最适宜睡眠的温度。 至于隔着一个帘子的,躺在炕头的陈建国冷不冷,她才不关心,烧炕的权利都不给自己的孩子争取,冻死他才活该。 陈默嘴角带着笑意,在陈永峰的怀抱里,安心地睡过去。重生的第一晚,在哥哥的怀抱,陈默睡得分外的香甜。 —— 此时的农村,因为没有电,平日里也烧不起煤油,所以全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色蒙蒙放亮,大家都自然醒来,张罗着起床了。 陈永峰先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把叠在褥子下面,用体温暖了一晚的陈默的衣服拿出来,认真细心地帮陈默穿衣服,线裤掖到袜桩里面。 陈默看着自己脚上的袜子,是用最细的毛线织成的毛袜,是妈妈早就帮她准备好的,妈妈给她准备的衣服,做工都好,针脚密密的没有一处糊弄。 陈永峰给妹妹穿好了衣服,站在炕边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从裤兜里掏出剩下的黄豆,开口。 “爸,我这里有黄豆,你一会要上工,给你带上一点,饿的时候垫吧一口。” 陈建国看了一眼儿子手里的生黄豆粒,“哪来的?” “捡。。。捡的。” “捡的?一共就这些吗?” “嗯,就这些了。”陈永峰说完,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 陈建国一下就明白了,穿鞋下地走到儿子身边,二话不说去掏他的裤兜,一下就从里面又摸出二十多粒。 他没说什么,只问,“分给你奶你爷了吗?” 陈永峰摇摇头,陈建国瞪了他一眼,把黄豆一并拿走,转身往出走。 “爸,给妹妹留点吧。” 陈建国像是没听见一样,身形一点都没停顿,直接走了出去。 陈默看着哥哥僵住的背,一阵心疼,哥哥在这个时期,对于爸爸还是有所期待的,也有很深的亲情。 他不想背着爸爸吃独食,他以为,爸爸会拿一些,留些给自己跟妹妹。 但是眼前发生的,再一次给这个十岁的渴望父爱的小男子汉上了一课。 陈默虽心疼哥哥被打击,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希望他早点从对父爱的虚妄幻想中,清醒过来。 早看透,早超生。 “哥,哥哥。” 陈永峰赶紧回头,面对妹妹,他更自责了,这些黄豆是红婶儿给的,除了给他也有给妹妹的,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妹妹连她自己的那份都吃不上了,“妹妹,对不起,哥把红婶儿给的黄豆,都弄没了。” 陈默笑嘻嘻地摊开手,“哥哥,看。” 那小手里面,是十来颗黄豆。 “咦?你这个小机灵,你啥时候拿的啊?” “嘿嘿。”陈默可爱地笑。 陈永峰上前,在陈默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他接过来,嚼了生豆子喂给陈默。 陈默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吃哥哥哺喂的食物了,但是她依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锻炼,争取一个月之内自己吃饭穿衣上厕所! 咽下黄豆泥之后,她拿起刚刚自己执意要留下的一颗黄豆,塞进哥哥的嘴里。 哥哥今日份的佛慈丸,投喂完成!一会喝糊糊的时候,再把灵液滴到哥哥的碗里,今日份额的全部营养就输送完毕了! —— 陈永峰抱着妹妹来到东屋,依然是高粱米糠糊糊,跟散发着怪味超级咸的咸菜疙瘩。 他拖鞋上炕,刚坐下,陈老太太把那一把黄豆就怼到了陈永峰的鼻子尖。 拿捏着尖利的嗓子就开了口,“说你是白眼狼,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小小年纪,就知道开始吃独食了,眼里完全没有你爷你奶,我们老陈家留你有啥用?你咋不跟你妈一起死了呢?” 陈永峰看了眼坐在另一桌吃着糊糊的爸爸,奶奶骂他,骂妈妈,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咋滴?你瞧啥呢?你往你爸那边瞧啥?我还骂错你了?” 陈永峰看向陈建国的那一眼,似乎让陈老太太更加愤恨了。 她指着孙子鼻子的那手指,使劲地往陈永峰的脸上戳去,一下子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指甲挠痕。 “啊!诶呀!!!啊!救命啊!!!” 一瞬间,屋子里充满瘆人的嚎叫!好像喊叫的人在油锅里打滚一样! 这喊声不是从陈永峰的嘴里发出的,而是从陈老太太的嘴里! 第8章 神经性药物 陈老太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指,捂住手指,拼命地叫。 也完全顾不上手里那把生黄豆粒,啪啦啪啦,黄豆粒都掉落在了炕上。 她的老儿子陈建强扑过来,但不是去看自己的娘发生了什么,而是捡炕上的黄豆,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陈建军那三个女儿一看,也纷纷学着老叔的样子,拼命捡了黄豆塞进嘴巴里。 “诶诶诶!大丫二丫三丫你们给弟弟留着点啊!” 一时间,老陈家东屋的土炕上好不热闹。 陈老太太攥着自己的手指嗷嗷直叫,其他人在她旁边腿下疯狂地抢着滚得到处都是的黄豆。 陈建强抢黄豆太投入,觉得陈老太太挡着碍事,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的老娘拱了一个趔趄,歪倒在了炕上。 陈建国跟陈建军赶紧上前,挤开忙着抢黄豆的陈建强跟孩子们,“娘,怎么了?手指怎么了?” 陈老太太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指,刚刚戳陈永峰脸的那个手指,指甲劈了,劈开的地方渗出一点点的血迹而已,看着着实没什么大事,反观陈永峰的脸上,倒是有一条红肿渗出血的瘆人挠痕。 那俩儿子挠了挠头,也不理解他们的老娘怎么这点小伤就叫得那么凄惨,怎么看都是被挠的老大那孩子,伤得更重啊。 但是陈老太太依然是叫得撕心裂肺,在炕上拼命地蹬腿跺脚。 陈默坐在哥哥的怀里,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刚刚她有一个失误,这一世她的原则是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到哥哥一分一毫。 但她没预料到陈老太太突然地出手,那手指本来就离哥哥的脸特别近,等她反应过来,那黑乎乎的手指已经戳到了哥哥脸上,她立即从空间内取出消毒药与特效止疼药,意念一动,那药物作用在哥哥的脸上,给他消毒止疼。 消毒的药水作用于伤口,她有意让那伤口暂时看起来红肿瘆人,渗出血水。但是哥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并且伤痕在几小时之后就会褪去。 同一时间,另一种神经药剂精准地喷洒在陈老太太的手指尖上,在半秒钟之内,药物从指尖的皮肤钻进整根手指。 表面看起来她因为戳孙子的脸太过用力,把自己指甲弄断出了一点点血而已,实际上,神经药物的作用让她感觉到钻心难忍的疼痛,痛感达到十级最高程度,并且会折磨她持续整整一个小时。 刚刚设定疼痛时间的时候,陈默犹豫了一下,一小时会不会太长了?这种钻心的疼,别说一小时,就算十分钟,对人也是很大的折磨。 但,犹豫只在一瞬间,陈默果断用设置成一小时,这一世,不可以有心软两个字!让她没个半条命,长长记性,以后再不敢戳哥哥的脸! 解决了陈老太太,让她疼着去吧。 陈默的眼神挪到了陈建强的身上,这个被陈老太太娇惯坏了的大宝贝,跟自己的侄女们抢黄豆抢的那叫一个欢实。 那么大个人了,我会让你白白抢我哥哥很宝贝的黄豆? 一粒黄豆,从他们兄妹这边,滚到了那边的‘战场’上,刚巧滚到陈建强的手边。 大丫陈慧刚要去拿,被陈建强啪的一下打在手背上,陈慧的手背上立马就浮现了一排红指印,陈建强得意地捡起黄豆,扔进嘴里。 那黄豆进了陈建强的肚子,好像变得有生命一样,躲过他牙齿的咀嚼,直接咕噜进了嗓子眼,精准卡进了食道中。 下一秒,陈建强指着自己的喉咙,嘴巴开始拼命地呼吸,但是压根吸不进任何空气。 他的脸色迅速地变红,胸膛剧烈起伏,转向父亲哥哥那边开始寻求帮助,拼命地指着自己的嗓子。 陈济众一看自己的老儿子这是被黄豆卡住了要憋死了,这才赶紧起身,对着老儿子的后背又拍又打。 这场景真的是太混乱了,陈默在混乱之中,欣赏着陈老太太的嚎叫,与陈建强慢慢变得发紫的脸和开始突出来的眼球,她的嘴角挂上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啧啧啧,眼前如此的场面,真是让人开心。 陈永峰怕妹妹害怕,低下头来哄她,陈默马上换上最无辜的表情,“哥,疼不疼?呼呼。” “放心吧妹妹,哥哥不疼。”他边说,边单手捂住妹妹的眼睛。老叔那样子太骇人,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妹妹亲眼看见会留下心里阴影的。 陈默看差不多了,再玩下去陈建强就真的卡死了,这才用意念命令那个空间黄豆,从陈建强的鼻孔里面飞了出来。 陈建强逃出生天,瘫软在那里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陈建强对黄豆粒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影响,他再也没有吃过黄豆粒。 炕上再一次只剩下陈老太太的嚎叫了,此时老太太的嚎叫明显轻了些,当然不是因为痛感减轻,而是因为她已经疼得没力气喊了。 因为她手上的伤口真的不算什么,大家以为她又是借题撒泼,所以也没人搭理她了。 陈老太太成了‘狼来了’故事里面的孩子,她只能躺在那里无助地呻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顺着她头发滴下来的冷汗,在昭示着,她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陈永峰把他分配到的一小块咸菜疙瘩放进半碗糠糊糊里,端起来带着妹妹往后稍了稍,远离‘战场’,由着他们怎么样吧,先把妹妹喂了再说。 半碗糠糊糊被端起送到自己嘴边,陈默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张开小嘴,喝了一口,皱眉咽下去。 在哥哥的殷切眼神之下,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半碗糠糊糊剩下一半了,陈默的小手搭上碗边,一滴透明无色的灵液顺着碗沿流进糊糊里面。 “饱,哥哥吃。” 陈永峰把妹妹剩下的一半糊糊喝掉,然后如往常一样,把碗里刮着吃得干干净净。 兄妹俩很快吃完了早饭,刘珍珠还在不依不饶地掐二丫的大腿,“我没说让你留点给弟弟吗?你就都给吃了?” 大丫陈慧因为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三丫陈招娣因为真的成功招来了弟弟,所以刘珍珠每次都是只打二丫陈美的。 真的是,吵死了。 陈永峰抱着陈默,离开了混乱的东屋。陈默虽然还没有欣赏够本,但是只能由着哥哥把自己抱走。 今天早饭这一场闹剧,本来是因为父亲拿走哥哥的黄豆,奶奶想收拾哥哥一顿的。 陈默借机收拾了老太太与陈建强一顿,也算是重生之后小试牛刀一下。 第9章 不死就行 不过,这一切都是陈老太太自找的,如果她不拿手指戳哥哥的脸,只是骂几句的话,陈默倒也不会出手的。 “妹妹,奶奶今天这撒泼的劲头有点大,一会哥哥出去干活,不知道奶奶会不会难为你。”陈永峰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心,小小的少年还是在自责。 陈默张开小手搭上哥哥的肩膀,让他抱着自己来回晃悠着。 “哥哥。”她甜甜地喊一声之后,把头歪着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小手轻轻地拍着哥哥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陈永峰一瞬间就被妹妹的温情淹没,拥抱果然是治愈人的良药,他的焦虑在妹妹的轻拍之下,慢慢地变淡。 等哥哥的情绪好了些,她直起上半身,指了指哥哥的脸,“奶奶抓哥哥。”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手。 陈永峰看着妹妹连说带比画的,猜测道,“默默的意思是,奶奶是生我的气,已经打了我了,不会再跟你过不去?让我放心?” 陈默点点头,“对!” 陈永峰笑得不行,“我妹妹太厉害了,都会分析事情了?” 她心里一惊,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确实不应该会分析这些事情。幸亏哥哥才十岁,对于婴幼儿的发展规律不懂,这一次,她真是为了安慰哥哥,有点冒险了,这样的事以后尽量避免。 东屋的人应该都吃完饭了,陈永峰赶紧过去搬炕桌干活,陈慧陈美已经在刷碗收拾厨房了。 爷爷陈济众吃完饭就走了,去大队上工编筐。 父亲与三叔为难地看了看连早饭都没有吃,依然在炕上躺着呻吟的陈老太太,“娘,我俩得去上工了,你要没啥事,就算了吧。” 陈老太太哪里还有力气回答他们,只蜷缩在炕上疼得瑟瑟发抖。 两个儿子一看母亲没有搭理的意思,没得办法,只得转身走了。 陈建国走之前,看了看陈永峰,“我走了,这几天你老实点,别惹奶生气。” 等陈永峰点了头,陈建国就裹紧了棉袄,走了出去。 他与陈建军冬天的时候都会去六里地开外的石场打石头去赚工分,每逢3号6号9号的日子,才回家住上一晚,其他时间都在林场住。 陈永峰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院口,他收回黯然目光,妈妈去世,爸爸总是不在家,他与妹妹在陈家像是寄人篱下般。 他回到西屋,看了看西屋窗户上冻结的窗花,也没啥办法,只能让妹妹去东屋了,东屋每天做饭的时候,连带着都会把土炕烧得暖暖的,总是比西屋暖和很多。妹妹刚刚说得对,再加上奶奶昨天才扔了妹妹,总不至于今天再把她扔了。 他把妹妹放在炕稍,离陈老太太跟陈建强都远远的,“乖,就在这里自己玩,哥去山上捡完柴火尽早回来陪你。” 以前每天,他这样跟妹妹告别的时候,总是会惹来陈老太太的一顿呲哒,比如,“咋的?你这是不放心谁啊?”再比如,“养不熟的白眼狼,天天防着我们。” 但是今天,陈老太太在炕头蜷缩着发抖,嘴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完全没有余力在乎他们兄妹俩。 陈永峰嘱咐完妹妹,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她的头发。 昨天给哥哥的黑科技保暖膜已经过了时效,她小手微微一动,今日份的保暖膜就上线了,在陈永峰周身皮肤上形成一层透明的膜。 她想了想,又把超20000赫兹的高频驱兽器,放在哥哥的身上。 保暖膜,驱兽器,灵液,佛慈丸,今日份哥哥特供四件套全部上线完毕,陈默这才彻底放了心。 陈永峰连帽子都没有,把棉袄下缘掖在裤腰里面,好看不好看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没有意义的。拉紧领子,把木爬犁的绳子往肩上一扛,就拖着木爬犁出了门。 陈默目送哥哥出门,她闲来无事开始锻炼自己,伸伸胳膊,抬抬腿,一边再欣赏一下陈老太太的样子。 那种钻心的十级疼痛,已经让老太太进入了昏迷状态,陈默爬过去,爬到她身旁,小手一搭。 嚯,这老太太也不行啊。血压跟脉搏都这个样子了,啧啧啧,上一世她看见自己尸体的时候,可是腿都没软,陈默还以为她是个多勇的老太太呢。 算了算了,放过你,直接给你玩死就没意思了。 陈默中断了神经药物的作用,陈老太太依然昏死着,没有任何动静,确认她死不了了,陈默慢慢地爬回炕稍,路过的时候,还蹬了陈建强几脚。m.33qxs.m 陈建强更是完蛋,就窒息了那么一会儿,现在也是跟死猪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她回到炕稍的时候,刘珍珠正好带着老二刘宝根过来,听着名字,就知道他们有多宝贝这个小儿子。 刘珍珠把占据炕稍里侧位置的陈默一把薅过来,把那个更好的位置留给自己的儿子。 她没弄疼自己,陈默也懒得理她,今天已经‘处理了’两人了,再处理刘珍珠,有点招风了。 刘珍珠安顿好了儿子,把老陈家唯一的玩具——前些年好不容易积攒够四个的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留给儿子玩。 没看一眼婆婆是死是活,就带着大丫三丫出去串门唠嗑了,留着二丫陈美在外面做家务。 照以前,她是不敢偷懒的,但是自从几年前成功生了儿子出来之后,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了,虽然还是怕陈老太太,但是觉得自己在婆家有了硬气的理由,腰板比之前挺直了不少。 至少现在敢抓住一切时机偷懒了,尤其是昨天发生了那种事,她老婆婆小叔子把人家活的孩子给扔了,人家又活着回来了。 这种八卦,她怎么能忍得住不出去说! 屋子里面安静了,只有外面厨房时不时传来二丫干活的声音。 陈默看了看旁边的陈宝根,他七岁了,长得黑黑的,牙齿有些龅牙,虽然很瘦但是肚子却是突出来的。他比自己大了将近五岁。此刻坐在炕上玩着嘎拉卡,不亦乐乎。 陈默靠在装被子的炕柜门上,静静地看着陈宝根玩嘎拉卡。 陈宝根一边玩,一边拿眼睛瞟着陈默,好像陈默随时会来跟他抢玩具一样。 见陈默对他的玩具好像并不感兴趣,他反倒恼怒了,过来一下就把陈默推倒。 谁说人之初性本善? 幼儿来到这个世界确实是白纸,但是最容易被填色的也是白纸,在陈默母亲去世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七岁的他感受到了自己妈妈与周围人对陈默的态度,他也跟着有样学样。 陈默白了眼眼前这个黑瘦小崽子,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她爬远了些。 刚刚倒在炕上并没有疼,她也不想再多事,就自顾自爬到炕里的窗台边,双手扶着窗台,试着站起来。 第10章 鱼糜粥 诶,果然没那么容易啊,人不光要服老,也要服小,这一双腿真的还不够力。 她勉强站起之后,要靠着双手紧紧地按着窗台,不然就会倒下去。 坚持了一会儿,稳定下来之后试着挪步,但是完全不行,陈默果断放弃。彡彡訁凊 重新坐下来,神识进入空间给自己补充灵液、佛慈丸。 光喝水吃‘药’自然满足不了陈默,满足口腹之欲的感觉那么美好,自然要把握住每一次可以吃饭的机会,空间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一碗米香四溢的鱼糜粥。 用改良过的优质大米,熬至完全软烂粘稠的米粥,再加上鲜美的鱼糜,滴上几滴核桃油,是适合小孩子的辅食。 陈默身体靠坐下来,神识在空间内认真地喝鱼糜粥,全身散发着吃美食的幸福感。 被绳子拴着的陈宝根感应到了食物的吸引力,他拼命往陈默这边爬,咿咿呀呀地喊叫。 陈默喝完了,从空间内出来,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陈宝根,看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根银色的细线。 诶,小子,谁让你上辈子没干好事,也欺负我,看我笑话呢?辛苦你了,你多饿饿就习惯了。 吱嘎,外屋的门被打开了,很快,陈美出现在了院子中,她端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满满一盆刚刚用冰水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地拿起来晾挂。 陈美现在十三岁,但是个子依然不够高,就用竿子挑着衣服,挂到晾衣绳上。 看着她的身影,陈默回忆起了以前的自己。 等陈默再长大一点,给全家洗衣服这个工作就是她跟陈美一起分担了。夏天还好,冬天用混着冰碴的凉水搓洗衣服,一件洗不完,手就冻得通红。 二丫陈美,上一世对自己跟哥哥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总之就是淡淡的,无恩也无仇那种。 这一世,陈默不准备用空间帮陈美什么。陈美有父有母,虽然平时被打压着,多干了活,多挨了训斥,但是再怎么也比上一世的她跟哥哥强多了。 上一世暴露空间之后的事情,给了陈默太大的打击,让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这一世务必小心再小心,再一次暴露空间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陈美费力地晾好了衣服,端着有她半个身体大的木盆进屋了。 陈默在炕上找个好位置,让太阳照着自己的身体,促进自己体内钙的吸收,快快长大,快快自力更生,早日跟着哥哥一起上山砍柴! 这是重生的陈默第一个短期人生规划。 炕头的陈建强终于醒了,他坐了起来,窒息缺氧的头晕好像好了很多。 “喂!喝水!”他看了一眼,炕上只有两个小不点,就转头对着外面大喊。 陈建强的喊声,让旁边的陈老太太动了动。 陈美赶紧端进来一碗水,陈建强喝完,陈老太太也开口要一碗。 陈美赶紧也给奶奶端来一碗,然后把一直热在锅里面的那碗糠糊糊给她端来过来。 喝了水又喝了碗糠糊糊的陈老太太,脸上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但是依然没有力气坐起来。 浑身发软,虚脱,被冷汗浸湿好几次的棉袄,发出一阵阵的汗臭味。 陈默很是嫌弃,从空间内取出留香珠,用手指抹在鼻子下面,柔和的茉莉香救了她。 “这也太邪性了,我这手怎么突然就这么疼呢?赶明儿我得让建国带我去看看去,是不是得啥大病了。”陈老太太兀自嘟囔着,邪门,真邪门。 旁边的陈建强没搭言,娘这演戏咋还上瘾了?现在又没别人,咋还这么认真。 陈默晒着太阳,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木门吱嘎地响着,然后是刘珍珠说话嘁嘁喳喳小声说话,然后是把陈宝根抱回东里屋的声音。应该是得到什么食物,避开自己,私下给陈宝根开小灶去了。 这么久了,没人给她食物,没人给她水,也没人给她盖个被子。陈默毫不在意,你们爱干啥干啥,别来烦我就行,她翻个身,让太阳晒另一面,继续睡。 在空间之内的各种口味米粥喝多了,午睡好久之后,陈默憋醒了。 中午已经过去好久了,哥哥应该快回来了,她咬着牙忍! 就在陈默觉得自己的膀胱要爆炸的时候,陈永峰拉开院子的篱笆门,费力地把装满柴火的木爬犁拉进院子里面。 他拉上篱笆门后,就直奔东屋而来。 陈永峰进门第一件事,果然就是抱起她,亲了一口,手往裤子上一摸,就开心地笑了,“我妹真棒,今天没有尿裤子哦。”说着让她坐在炕沿上,自己俯身给妹妹穿上棉鞋,抱到外面厕所去把尿,旱厕在院子的西南角。 昨晚一次,半夜一次,早上一次,这是第四次。 陈默发现自己接受能力超强,这第四次就不扭捏了,姿势摆好之后,就开始哗哗地放水。 陈永峰忍不住笑出来,“妹妹,你这是憋坏了。” 呼,终于舒服了。 从厕所出来,哥哥拉回来的一爬犁柴火放在那。柴火摆得满满的,用绳子绑住,另外一头是勒在哥哥肩膀上的。 就看这一爬犁的柴火,再看看十岁少年瘦弱的肩膀,不用想也知道哥哥拖着爬犁回来的时候吃了多少苦。 陈默又是眼一热,赶紧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掩饰。 “妹妹?”陈永峰感受到陈默突然紧紧抱着自己肩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妹妹咋了?在家发生啥了?” 陈默赶紧摇摇头,“想哥哥。”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老太太时不时地瞟陈永峰的脸。 他的脸上现在只有淡淡的痕迹了,陈老太太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自己的手指就突然那么疼。 陈默坐在哥哥的腿弯里,没有人在意她,但是她在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屋子里面的所有人。 陈老太太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内心冷笑,这老太太看来是疼怕了,心有余悸都觉蹊跷。陈默可不在乎她脑子里面思考出什么东西,但凡下次她再有什么举动,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必要的时候,直接弄死她,也没太大关系。 照例给哥哥的糠糊糊里面放了灵液,晚上两个人躺在西屋的被窝里面。陈建国不在,西屋虽然冰冷,窗户上都是冻结的霜花,但陈默依然觉得自在幸福。 她面对着哥哥,小脑袋窝在哥哥的颈窝里,哥哥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一下一下,如同一步一步温柔流淌的秒针。 很快陈默眼皮子打架,慢慢地沉沉睡去。 她被簌簌的雪声吵醒,睁开眼睛,窗外只有很淡的青白色天光。 进入空间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 那原来青白色天光,而是雪下得太大,月光下的雪色而已。 土炕上冰凉,昨晚她比哥哥先睡着,没顾得上给被窝加温。 哥哥的身体微微发凉,眉头紧皱,因为太冷,他睡得并不好。但是胳膊依然紧紧抱着自己,如同昨晚入睡时候的姿势一样。 在睡梦中,陈永峰依然下意识坚持着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妹妹。 陈默赶紧给被窝加温,并且给陈永峰的关节与脚部敷上保暖膜。 本来冰凉的被窝,一下子变得暖乎乎,陈永峰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呼吸变得均匀稳定,不变的只有他搂着妹妹的保护性拉满的姿势。 第11章 初遇邵锦成 陈默枕着哥哥的胳膊,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簌簌的雪声,再次安稳地睡去。 天亮醒来的时候,大雪依然没有停下来。 雪不停,就可以有雪休,陈默高兴极了,可以跟哥哥一整天都在一起。 至于做饭的柴火倒不用担心,西房山整齐地码放着备用柴火,那些也都是陈永峰平日一根根积攒下来,以保证雨休雪休不能上山的时候,有柴火做饭,如果没有这些备用柴火,那就算天上下刀子,他都要出门去砍柴回来。 吃完了早上分到的那半碗糠糊糊,陈永峰干完了家里的活,带着妹妹在西屋炕上,围着被子看雪。 隔着布满霜花的窗户,压根就看不清楚什么。 陈默用手指把窗子上的冻窗花融化开两个点,眼睛从那窟窿里,向往地看着窗外。 陈永峰被妹妹可爱又聪明的行为逗得猛亲她的头发。 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难得可以不干活的时间里,大家恨不得就躺在炕上,节省体力,谁还能想着出去欣赏什么雪景呢。 但是陈默想出去,自从重生被哥哥从山里抱回之后,她不是在东屋就是在西屋,再没出去过。 领会了妹妹的意思,陈永峰倒是没有一点犹豫。 打开炕稍的木箱子,拿出里面的厚衣服,把她裹得像个圆球之后,就抱着出了门。 只要他们俩溜出来得够快,骂声就追不上他们。 顺利地出了院子之后,陈永峰抱着陈默,“妹妹,想去哪个方向?” 陈默想了想,用手往西边指了指,她记得屯子西边是一片林子,里面有几个水泡子。 陈永峰对妹妹言听计从,抱着她往屯子西边走。 雪花依旧大片大片,从天空上旋转着飘落,即便是北方人,即便从小就被冻怕了,她依然喜欢下雪。 此刻兄妹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伴着旋转飘落的雪花与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人出了屯子,眼前不远处就是陈默印象中的那片林子了。 “还往那边走?” “嗯!” 因为身上保暖膜的存在,陈永峰也没冷,走到水泡子旁边的时候,甚至还微微出了汗。 陈默以为,大的水泡子会有水,虽然肯定会冻上冰,但是可以让哥哥凿冰捕鱼,只要冰层下面有点水,她就可以从空间里面放鱼出来,让哥哥吃个饱。 但实际情况让她失望了,因为已经连续了三年的自然灾害,这水泡子早就干涸了,泡子底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哪里有什么冰层跟水。 因为上一世自然灾害期间,她还小,对此并没什么特殊的记忆,所以才会对情况过于乐观了。 她迅速开始思考,寻找别的途径,可以从空间内合理给哥哥放食物,贫瘠,太过贫瘠了,这个年头连四害之一的家雀儿(家qiao三声,就是麻雀)都没有了踪影。 喝了两天灵液的兄妹俩耳聪目明,几乎同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陈默往那个方向张望过去,远处确实有一个小点,正在移动。 “妹妹不用怕,应该是去朝日峰的。” 这附近高的山并不多,能称得上叫峰的,也就那朝日峰,离黄子屯十几里地。那里从几年前开始,就驻扎了一支军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从那时候开始,时不时有军车路过这里去给朝日峰运送补给,附近几个屯子的人,才开始认识汽车。在饿得没办法的时候,一度有人想抢劫军车运送的补给,后来再运送补给的时候,军车上面都带着枪的。 朝日峰上的军队具体在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那里的保密级别很高,没有村民能去那里。 —— 但是几分钟后,兄妹俩就意识到,那车并不是去朝日峰的。 绿色的车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在林子边停了下来。 陈永峰赶紧拉开自己的棉袄,想把妹妹藏进去,但是今天出门,他把陈默穿得像一个球儿,压根塞不进去。 他只能抱得妹妹再紧一些,用身体护着她。 绿色的吉普车门被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三个男人,除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陈永峰大一点的男孩子,其他两个人都穿着绿色咔叽布军装。 那男孩下车就直奔他们兄妹俩过来了,另外两个人跟在他的后面几米处。 “喂,你们是那个屯子的?”他边问,边往黄子屯一指。 陈永峰并不点头,也不摇头,紧紧抱着陈默,反问道,“你是谁,你有什么事?” “我叫邵锦成。”那男孩对于陈永峰不答反问并不在意,反倒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今天下雪了,我要闷死了,出来玩玩,不过都没人,只遇到了你们。” “嗯,不干活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里,没人出来的。” “你们可真没意思,下雪这么漂亮,都窝在家里嘎哈,出来玩多好啊。我爷爷说附近屯子里面的小孩子挺多的,我这一路上,一个也没遇到啊。” 说到这里,邵锦成看了看陈永峰怀里的陈默。 陈默依然瘦小得不行,脸颊凹陷下去,抓着陈永峰棉袄领子的手指,细得仿佛捏一下就会断。邵锦成又上前了一步,想到哪就想做到哪,他真的伸出手,想捏一捏陈默细细的手指,看看到底是什么手感。 陈永峰动作很快,马上退了一步,不让他碰到妹妹。 “你抱着的是你妹吧?听我爷爷说,灾荒年已经第三年了,饿死的小孩可不少,你可得小心点,你妹这也太瘦了。” 陈默如果在喝水的话,此刻一定会喷出来的。 见过不会说话的,但是却没见过不会说话到这个程度的,这孩子的嘴,以后真的容易被打死啊! 她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觉得好玩。 但是陈永峰却气得不行,“放你妈的屁!”这脏话是跟陈老太太学的,“你他妈的才会死!我妹不会死!” 邵锦成立马火就上来了,“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你这么提醒人的吗?诅咒我妹妹?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也注意点自己,别哪天一不小心,嘎一下!死了!” “我靠,跟你这人真的说不明白,不行就单挑!男人就靠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陈默眉头皱了起来,这咋的?咋没说几句就单挑了呢?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一提到‘男人的方式’,一向稳重眼里只有妹妹的陈永峰也来了劲儿。 邵锦成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 “锦成,别胡闹,出来之前答应爷爷什么了?惹了事,下次爷爷就不许出来了。” 邵锦成非常不服气,“我是答应爷爷不欺负人,不惹事,不惹群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现在是我被他欺负啊!”邵锦成一指陈永峰。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陈默看看邵锦成身后的两人,再看看那辆绿色吉普车,确定无疑,眼前这位,必然是一位军三代了。 她对于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可没什么兴趣与好感。 第12章 所谓不打不相识 不等她喊陈永峰走,邵锦成后面那名军人就继续说道,“锦成,那小伙子没有欺负你。你要讲求说话的方式,死字大家都是很忌讳的,尤其是对自己爱的人。”言下之意,你小子开口让人家小心点妹妹死,自己还委屈上了? 邵锦成努努嘴,“死?死有什么可忌讳的?人固有一死。” “你想想,如果别人对你说这种话呢?” 呃,邵锦成联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行吧,杨叔你说得有道理。” —— “那个啥,对不起嗷。我就是看你妹太瘦了,我不是真想让她...”死字还没说出来,邵锦成撅了噘嘴憋回去了。“总之对不起了嗷。” 邵锦成很少对人道歉,此刻脸色讪讪,他回过身,“杨叔,麻烦帮我把炒面拿过来。” “好。”杨丰收转头往车那边走去。 对于眼前这个小子,听了别人劝告的话,就能道歉,陈默稍微有些意外,看来还好,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他继续对陈永峰说,“今天这事算是兄弟我的不对,我今天出门带了些炒面,本来想找些小孩,一起野餐时候吃来着,但是我看这也没啥好玩的,我就回去了,炒面送给你们,就当给你们赔个不是,兄弟我俩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陈默听得心里一阵阵笑,眼前这个公子哥努力说着他自以为的‘大人话’,唠着‘社会磕’,兄弟长兄弟短的,很是好玩。 邵锦成对陈默的笑眼对视上了,他的心漏跳一拍,这个小女娃的眼神怎么会这么特别?清澈又像个无底洞,在她面前,自己仿佛无所遁形,但是不应该啊,她才多大。 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脑勺,对陈默报以一个无比善意的微笑,邵锦成今天真是‘吃瘪’了,又是道歉又是对陈默赔笑,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不能想象的事。 陈永峰对于不打不相识之类的‘江湖嗑’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听到炒面眼睛就亮了起来,心脏都开始砰砰的狂喜。 炒面,就是把各种粮食,高粱米,玉米,小麦等等磨成面粉,加盐一起炒熟,吃的时候只要加入热水,就可以变成糊糊,或者少加些水,就可以捏成馍馍状,甚至直接干吃也行,但是干吃的时候别说话别咳嗽,不然很容易呛到。 目前这个光景,别说小麦炒面跟玉米炒面了,就算高粱米炒面也没人吃。太费粮食了,大多都是高粱米连着皮一起磨成面,然后恨不得一把粮食兑上一锅的水来熬。 而他竟然有炒面?那是多么珍贵难得的食物啊。 “你真的要送给我们吗?”他小心翼翼地确认。m.33qxs.m 这时,杨丰收已经拿着一个小布袋子回来了。 “谢谢杨叔。”邵锦成接过袋子。 杨丰收是邵光荣的贴身警卫员,也是从小看着邵锦成出生长大的,所以邵锦成对自己爷爷最看重的这位警卫员,也很是尊重。 他直接把袋子递到陈永峰面前,“当然是真的了,这炒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拿着吧。” 陈永峰激动的手都微微抖动,接过那个布袋子,沉甸甸的,至少有3斤。 “成,你收下了,那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再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邵锦成,今年十一岁,你呢?” 陈默一听,这男孩竟然才十一岁?他看起来比哥哥高了半个头,又比哥哥壮实很多,竟然只比哥哥大上一岁? “我叫陈永峰,我是黄子屯的,今年十岁。” “行,我比你大一岁,我是你哥,但是咱们也别哥哥弟弟的,就互相喊名字吧,这样更兄弟。” “成。”虽然陈永峰也不知道,为什么喊名字会显得更兄弟。 邵锦成说完,把目光转向陈永峰的怀里,“那?她?” “哦,她是我妹妹,叫陈默,还有3个月满2岁。” “哦哦哦,嘿嘿,陈默妹妹你好。” “哥哥好。”虽然目前对这个军三代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重生一世,多个朋友多条路,陈默当然不会上赶子跟别人交恶。 邵锦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会说话?” “我妹妹当然会说话了。”陈永峰很是自豪。“对了,那这个布袋子,等你下次来这边玩,我带来给你。” “布袋子不用给我啊,下次一起玩就行。” 陈永峰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次一起玩?只要正常的天气他就要上山砍柴,在家干活,春天就要下地了,等他再大几年,就要出去干活了。 玩这件事情,在他的生命中,好像是不存在的选项。 —— 送走了邵锦成之后,陈永峰赶紧走到树下,低身把陈默放下,让她坐在雪地上,身体靠着树干,稳稳地坐着。(气温很冷,就算坐在雪地上,那雪也不会融化的,再起身的时候把身上的雪拍打干净就好。) 陈永峰在妹妹身边蹲下来,打开邵锦成给的那个布袋子。 里面是黄澄澄的炒面,“妹妹你看,竟然是玉米面炒面!”陈永峰眼睛都瞪圆了。 这袋子炒面里面,不是高粱米炒面,而是纯纯的玉米炒面,陈永峰可是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这样好的食物了。 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把脸埋在布袋子里面,重重地吸了一口,“啊!妹妹你快闻闻!” 陈默低下头,闻了一下哥哥递过来的袋子,嗯,确实很好闻,有一种浓浓的熟玉米香味。 陈永峰站起身,走远了一些,俯身抓一把雪来搓洗手掌。树根底下的雪杂质多,不干净。 搓洗干净手之后,他又换了个位置,拂开表层的雪,在下面抓了一点点干净的雪在左手掌心,然后回到妹妹身边,从袋子里面小心翼翼地捏出玉米炒面,混在左手的雪里面,捏几下之后,又捏点玉米炒面,继续混进去。 不多时,一个玉米面‘馍馍’就捏好了,他递到陈默手中,“妹妹,快吃。” “哥哥,我!我捏!” 陈永峰有些为难,粮食太珍贵了,妹妹捏的话可能是浪费食物。 “哥。”陈默皱起眉。 “好好好,你捏。” 嘿嘿,拿捏哥哥真的是太容易了。他对自己的爱简直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宠溺地步。 陈默学着哥哥的样子,用雪搓洗了一下小手。 然后在掌心留点雪,之后小心翼翼地去拿玉米炒面。在混合的一瞬间,那些雪被她换成了灵液。 看着妹妹低头认真地捏着,小手里面的馍馍慢慢地成型,他再一次感叹,“我妹妹真是又聪明又能干啊。” 开玩笑,为了获得以后给哥哥做炒面馍馍的资格,她可是小心翼翼一点炒面都没有浪费。 “哥哥,你吃。”她把手里那个灵液混着佛慈丸制作成的玉米面馍馍,递到哥哥面前。 然后接过哥哥制作的那个馍馍。 兄妹两个坐在大树下,一人一个金黄的玉米面馍馍,对着依然漂亮的雪花与林子,吃得无比香甜。 第13章 自制耗子洞 妹妹手捏的玉米炒面馍馍,陈永峰吃得香甜无比,好久没吃这种食物了,他觉得这馍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他不舍地嘬嘬手指,又恋恋不舍地闻了几下手指上残留的玉米的味道,好香!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半大小伙子每天两顿,每顿只得半碗高粱米糊糊,还得分给妹妹几口,不饿死都算不错的了。 现在吃到这口扎扎实实的粮食,陈永峰觉得满足极了。 “妹妹,咱俩解馋一下,下次就不能做干粮吃了,还是得做糊糊,能多吃几顿,现在离春天还远着呢,哥哥必须让你安全地熬过这个冬天。” 陈默乖巧点点头,看着哥哥小心翼翼系好布袋子,又把那袋子塞进她的外层袄子之中。 “藏起来,回家了也藏起来,不能被别人发现了。”然后他抱着妹妹站起身,“还想去哪里玩?” “回去。”她没说成回家,因为在潜意识中,陈家可不算是她家。 “好,回去。” 得到了邵锦成给的这袋子炒面,未来一段时间她都可以借着炒面给哥哥投喂灵液跟佛慈丸了。 所以就不在外面玩了,赶紧让哥哥回去休息。她呢,还是得赶紧锻炼,争取在一周之内自己能走路,成为哥哥的跟屁虫,这样找机会从空间内给哥哥掏食物的机会就多了。 —— 兄妹俩回来了。 不等陈永峰把篱笆门彻底推开,骂声就从东屋传出来了。 “玩玩玩,就知道玩!大雪抛天的!不知道在家里干点活!两个赔钱的败家玩意儿。” 陈永峰下巴抵在陈默的头上,安慰性地蹭着妹妹的头发,抱着她快步往屋子走,“快点把你怀里那个公主给我放下,撒冷的过来给我干活!” “知道了,奶。”如果不回答的话,这老太太就会一直骂下去,陈永峰在进西屋之前,赶紧回了老太太一句,然后抱着妹妹进了屋。 陈默被放在炕上之后,四肢舒展,好好地伸了个懒腰。同时,她觉得那天的自己呀,还是心软了。这老太太骂人的精神头还是那么足,属于记吃不记打,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的。 陈永峰从她鼓鼓囊囊的袄子里掏出布袋子,先是放在了炕稍的箱子里。 他犹豫了一下,又打开箱子拿了出来。 炕头那侧下面,蹲下来就有一个烧炕的灶坑。 因为陈老太太说西屋睡的人少,不能浪费柴火烧炕,所以这坑一直没用。 陈永峰把袋子塞进那里,起身来回走两趟,观察了一下,还是不安全。这样一走一过太容易被发现了,如果拿点东西给堵上,就更显眼了。 他又赶紧俯身把袋子掏了出来,拍掉袋子上蹭到的灰。 这屋子实在太小,没有家具,怎么藏都不太放心。 陈永峰急得直转悠,那边陈老太太又开喊了,“咋的?磨蹭啥呢?还得让我去请你是咋的?咱们老陈家可真有福气啊,不光有公主,还有太子了。” 听到屋外面的声音,陈永峰也顾不得别的了,先把布袋子放进炕稍的箱子里面,只能暂时先放这里了,等干完活回来再想办法换去别的地方。 他盖好箱子,就来抱陈默,要一起过去东屋。 陈默拼命拒绝,要自己留在西屋玩。 “成吧,反正哥哥也在家里,你就在被子里面玩,看看窗外的雪,别往炕边去,哥哥时不时就来看你,” “嗯嗯。” 等陈永峰出了西屋之后,她爬到炕稍,掀起炕席,这炕席年头也是有些久了,掀起来的时候跟土炕已经有些粘连,坏掉了一点点。 虽然平时除了陈永峰也没有人来西屋,但她还是谨慎地听了听外面,确认是安全的。 陈默迅速进入空间,拿出一瓶氢氟酸溶液,把氢氟酸溶液倒在炕稍的角落。 很快,土炕冒着泡泡开始溶解,稍等片刻,她把溶解出来的物质收入空间中处理掉。 嗯,不错。 眼前的土炕在氢氟酸溶液的作用下,被溶解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不规则,还往下延伸着,看起来超像是一个耗子洞。 她又迅速从空间内拿出除味剂,喷洒在屋内,除掉氢氟酸的味道。再小心翼翼地盖上那破旧的炕席,遮挡住那个‘耗子洞’。 做妥一切之后,陈默喝了灵液,服用了自己的佛慈丸,躺回炕头,进行屈膝、屈髋、蹬腿的动作训练。 一套锻炼运动下来,她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还冒了汗。她把保暖膜的温度调低些,去空间内喝了一杯鲜榨西瓜汁。 然后躺在土炕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哥哥回来。 —— 哥哥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陈默赶紧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乖乖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离炕头那边的危险地带远远的。 陈永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如此乖巧的妹妹,又放心了些。 “我家默默真棒,自己乖乖的,都不往炕沿爬。” “嗯!那,危险!”陈默马上打蛇顺杆上,表示自己知道乱爬从炕上掉下去危险,争取在哥哥心中树立一个以后可以独自留在西屋等他的懂事形象。 啵,一个响亮的亲吻出现在陈默的脸颊上,“你咋这么聪明!” 陈永峰抱着陈默,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他眼睛再次开始撒么(sa二声mo轻声,四处张望的意思),声音超小地嘀咕,“诶,布袋子还是要换个地方啊。” 陈默拉了拉哥哥的袄子,然后指了指炕稍墙角。 “咋了?” “那,洞。” “那边有洞?”陈永峰拖鞋上炕,顺着妹妹的指引,掀开炕角的炕席。 “诶嘛,真的有个这么大的洞,这是啥洞啊?” 他下意识地把妹妹挡在身后,炕上有这么个大洞,别突然跑出来什么东西,把妹妹咬到或者吓到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现在是冬天,无论是啥洞,它们现在也冬眠的冬眠,冻死的冻死,没危险的。” 陈永峰撅在炕上,俯下身子往里面看,“里面挺深的,这口这么大,应该不是蛇洞,耗子洞?如果是耗子洞的话,那这洞应该也有几年了,毕竟咱们家近三年也没啥粮食可偷的。” 陈默眼睛冒着小星星,崇拜地听着哥哥分析。 “默默,你啥时候发现的啊?” 陈默做出爬行的姿势,按了按炕席,表示是自己刚刚在炕上爬着玩发现的。 “我都说了,你是小福星。这里正好放那布袋子,不会有人发现。” 第14章 陈大妮回来 陈永峰把那袋子玉米炒面,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放在洞里。 “完美,大小刚刚好。”随后,他盖上炕席,完完全全地遮盖住那个洞,陈永峰退后,回到炕头,抱臂看着炕稍那边,随后发出肯定的评论,“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来。” “嗯嗯。”陈默像小大人一样,坐在哥哥身边,也非常认可地点点头。 可爱的模样让陈永峰忍不住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默默也觉得那里很安全,对吧?” “嗯!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陈永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默默说安全就肯定安全,而且是默默发现的,你最棒了。” 陈永峰抱着陈默又是一阵稀罕,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 —— “娘!娘啊!”“姥姥!” 院子外面一阵呼喊,不用多听,就知道是谁来了,陈永峰纳闷,“这大雪天,大姨他们怎么来了呢?” 篱笆门被打开,然后那呼喊声就一股脑地涌进了院子里,陈大妮不光叫喊着,还立即开始了号啕痛哭模式,她进了院子,干脆直接坐在了雪地上,开始拍打自己的大腿,捶胸顿足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 碰!东屋的门被大力地推开了! 陈默赶紧爬到窗户边,从她早上弄融化的窗花的洞,往外看去,那一对黑乌乌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八卦现场! 陈老太太一点都不让人失望!陈默刚刚占据有利的看八卦地形,她就推开厨房的正房门冲了出去。 “咋了?大妮!你这是咋的了?” “娘啊!我没法活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姥姥!” “诶呀妈呀可急死我了,到底咋地了啊这是!” “娘啊,大庆出事了啊,大庆杀人了啊!让人逮进去了啊!这让我们娘仨可怎么办啊!” 陈老太太一听女婿杀人了,也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李大庆这个城里女婿,那可是陈老太太的骄傲,虽然也指不上这个女婿给家里搭啥,但是起码是个城里人,那是她大女儿嫁得好有出息的象征!这怎么突然说出事就出事了啊! “妈啊这咋突然出这事儿了啊?杀了谁了啊!这可咋整啊!”陈老太太二话不说也加入了哭喊的行列,跟女儿大妮一起坐在院子里面拍大腿。 “娘,大妮,先别哭了,赶紧进屋!进屋再说!”刘珍珠紧跟着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 这俩光顾着干嚎的女人,她哪拉得动! “李军?李红?光站着嘎哈啊?赶紧拉你姥拉你妈,进屋再说,在大院子里,不让人看笑话啊?老大!陈永峰!别撅在西屋猫着了!赶紧出来扶人!” 陈永峰很是无奈,他看了妹妹一眼,发现妹妹这小妮子倒很有兴致,无奈地摇摇头,先把妹妹抱到东屋炕上,然后自己出来,到院子里面搀扶奶奶跟大姑。 李军李红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大,但却没什么主意,姥姥跟妈妈一起在院子里面哭,让他们更加无所适从了。 二舅妈出来一说话,两个人也马上上前搭了手,跟陈永峰一起,把院子地上打滚的两个女人,费力地搀扶起来,扶进了屋子里。 陈大妮抹着眼泪,进了东屋,看她爹陈济众一个人坐在炕边吧唧吧唧地抽着烟袋锅,那个没一点用处的老弟陈建强依然是在炕稍被窝里面一躺。 “娘,这大雪天,建国建军咋不在家?” “大姐,他们就在石厂住的啊,他们忙着呢,这还没到回来的日子呢。”刘珍珠不等婆婆说话,先开口回答。 “那这不是耽误事吗?娘,那这事得找他们一起回来想办法啊。” 刘珍珠靠在东屋与东里屋之间的门框上,心里使劲儿地翻白眼。 切,她就知道,这大姑姐平时有好事想不起来她的弟弟们,嫁到城里这么多年,啥好吃的都拿不回来,每次回来还得从家里薅吃的走,这回男人出大事了,奔着娘家回来,竟然又空着两个爪子就来了。进屋就吵吵要把俩弟弟从石厂找回来,咋的?那上着工,是说回来就回来的?扣的工分她陈大妮到了年底还能给补上不成? 刘珍珠心里骂是骂,但是表面上她可不敢怎么样,“姐啊,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了,就算找了他俩回来,他俩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啊。你先跟爹娘好好说说,到底是咋个事儿。” 刘珍珠心里白眼翻上天了,但是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因为这陈大妮跟炕上那个陈建强,那可是陈老太太的眼珠子,大女儿跟老儿子宝贝疙瘩,谁都说不得的。 这老太太说来也奇怪,你说她重男轻女吧,她却偏爱大女儿,你说她不重男轻女吧,她对着那几个孙女天天赔钱货赔钱货的叫骂。有时候真想问她一句,你觉得孙女们是女孩赔钱货,那你说陈大妮是不是赔钱货呢?诶,这都是无解的事。 陈大妮听了刘珍珠的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哭天抢地了,她把手搭在鼻子两侧,吸气之后用力地一擤,一条大鼻涕被她行云流水般地甩在了地上。 陈默看得直皱眉,幸亏刚刚在空间只吃了8分饱,不然现在都要吐出来了。 接着,陈默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妮手指上残留的鼻涕被她顺手蹭到了糊墙的报纸上,那些报纸本就破旧发黄了,现在被蹭了上两条湿乎乎的鼻涕印。 呕。。。陈默这回是真的泛呕了。如果她犯了什么错,就让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玩大鼻涕。 陈大妮处理完大鼻涕,脱了鞋直接上了炕。 陈老太太坐在炕沿上,开口,“军儿啊,红儿啊,你俩也赶紧拖鞋上炕,这大雪天的,跟你们妈走过来,冻坏了吧?”33qxs.m 李军李红听了,也赶紧脱鞋上了炕里坐下。 陈大妮盘好腿,准备好了姿势,就开了口。 把她男人李大庆在县城厂子里面,如何跟工友打架,如何红了眼误杀了人,如何跑回家来,再如何被抓走,从头到尾唾沫横飞地讲述了一遍。 “去他妈比的,我那个老不死的老婆婆,人家来家里闹,要钱要东西,跟要她的命一样!油盐不进的,怎么说她都是没钱!呸!死老太婆,我看那些东西,她死了能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 第15章 二打一 陈老太太听到这里,也一蹦三丈高地跟着骂起来,“你那死老婆婆咋想的?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救这个老儿子啊,以后老了难道指望那六个外姓人(嫁出去的女儿)养老吗?” 李大庆家里姐弟七个孩子,就老七李大庆是个男的,他上面有六个姐姐。 “可不咋地!娘!那家人来家里闹,她就跟个死家雀儿似的,缩着脖子往那一堆!任凭人家说啥,她连屁都不放一个!那可是她的老儿子啊!我看她老了咋办!老不死的老货!” “大妮啊,先不说你那个死老婆婆了。那现在大庆的事咋办的?” “娘。”陈老太太问完,陈大妮的眼神由刚才的愤恨又急速转变成楚楚可怜。 “娘啊!我可咋活啊!大庆被关着两天了,那家人这两天已经来家里闹了五六次了。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娘!别说你给的那几斤苞米茬子,就连高粱米面,还有那荠菜疙瘩他们也不给留啊!全都都背走了,家里现在啥吃的都没有了,军儿跟红儿昨天到现在只喝了几顿水!” 刘珍珠心里一紧,果然,这老太太不光给她女儿拿了高粱米面,还给拿了苞米茬子,那苞米茬子一粒都没给家里留,这老太太可真能往出送东西。 恰好此时,身边的陈宝根又饿了,拽着她喊饿,她拍了拍儿子,想起刚才陈大妮说的那几斤苞米茬子,心里的火气像燃爆一样,一下子烧了起来。 但是炕上那陈老太太可不管别人的感受,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外孙外孙女已经喝了两天水,没吃上饭了,赶紧对着刘珍珠喊,“老三家的,你赶紧去烧火做饭。” “娘,这还没到时候呢。”刚刚中午,现在每家都是吃两顿饭,离着下午那顿还有三四个小时呢,再加上刚才的火气,刘珍珠语气有点冲。 “你还管啥到不到时候啊?单独给他们娘三个做一顿能咋的?” 本来小儿子饿得就让她心疼,再加上家里的苞米茬子都给别人拿走了,现在又要单独给他们做饭! “还有几小时就吃晚饭了!怎么就等不了了?嫁出去的就是嫁出去的!他们饿死了,那也是死的姓李的!我生的这个才是你亲孙子!以后你指着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刘珍珠!你说啥呢?啥叫饿死的是姓李的?你就这么想让我儿子女儿死?”陈大妮指着刘珍珠破口大骂。 陈默在心里默默感叹,哇哦,精彩。 “放你娘的屁!你生个带把的翅膀就硬了是吧?让你做个饭屁话怎么那么多?” “娘!你看看宝根!他都瘦成啥样了!凭啥家里那点好粮食你都给出去了啊!凭啥他们回家就得马上给做饭啊!家里还有多少高粱米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老太太被儿媳妇这样急赤白脸地说,她哪里受得了这‘委屈’! 老太太一下从炕头窜到地上,冲着刘珍珠就去了,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刘珍珠的脸上。 “娘!打得好!不打她,她就要爬到你头上来了!” 陈宝根吓到了,开始嚎啕大哭,刘珍珠一把把儿子推到大丫的怀里,转头就跟陈老太太扭打在一起。 陈老太太本就不富裕的头发,被刘珍珠一把薅住,两个人互相扯着,互不相让。 陈大妮从炕上下来,随意拖拉上棉鞋,帮着自己老娘捶自己的弟妹。 地上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尖叫跟头发到处飞扬,陈永峰抱起妹妹,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陈美见状赶紧上前,她不敢动手去打,只能拼命去拉开妈妈与奶奶大姑。 陈招娣跟弟弟一起哭。 炕上还有俩男人的,因为太吵了,陈建强气呼呼地把被蒙在头上。 陈济众把烟袋锅使劲磕了磕,“行了!别打了,消停儿的吧!” 一时间这土房内,男人的烦躁,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混杂成一团。 陈默躲在哥哥的怀里,看着这一出好戏,啧啧啧,精彩啊精彩。 不得不说,刘珍珠这家里家外的活计可真不是白干的,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跟呆在城里很久的大姑姐,两个人对上她一个,竟然占不到便宜。 陈济众见自己说话也没用,干脆又塞了一锅新的野烟叶,吧唧吧唧继续抽烟,真的就不管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拳头没砸到自己身上,就当无事发生。 打架还真的是个体力活,很快,女人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也没人想再继续动手了。 “真是没王法了,赶紧让陈建军回来,问问他,他媳妇动手打老婆婆,他管不管,咱们去让乡亲们评评理,这屯子里面还没有打老婆婆的儿媳妇呢,你刘珍珠好哇,你这是咱屯子独一份儿啊。” 啧啧啧,骂到点子上了。 陈默在心里评价,打蛇打七寸,以她上一世对刘珍珠的了解,这话是打到刘珍珠的七寸了。 陈默看向刘珍珠,果然如她所料。陈大妮这话说完,刘珍珠脸上马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 这年头,儿媳妇打老婆婆还真是丢人的事,虽然是老婆婆先动的手,但是别人不管这些啊。 在名声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得一个恶媳妇的名号,出去确实是抬不起头。而且刘珍珠是一个,特别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她在外面可是一个好儿媳好母亲的形象。 刘珍珠头发五马张飞的,坐在地上喘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说话了,也忘了陈老太太往出给粮食害得陈宝根也吃不上的事了。 刘珍珠不吱声了,陈老太太继续不依不饶,“喊!把陈建军喊回来!我非得让他揍死她不可!看看他是要娘还是要这个恶媳妇!” 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陈大妮起身,扶着老娘站了起来,互相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我真是平时给你脸了,让你做饭,又让你负责给大家分饭,你就觉得你在老陈家能当家了是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永远别想爬我头上!” 陈老太太一边骂,一边走去外屋,拿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锁着的粮食柜。 里面是全家仅剩的高粱米面糠,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坛子,里面是长毛的咸菜疙瘩。 她倒出一碗高粱米面糠,又捡出一块咸菜疙瘩放进另一个碗里,回屋仍在刘珍珠的面前。 “去,给大妮他们三口做饭。” 陈老太太之所以放心让刘珍珠做饭,就是因为每次都是她开了锁拿粮食出来,老太太眼睛很毒,多少粮食出多少饭,那都是心里有数的,但凡发现少了一点点,那一顿难听的叫骂是少不了的。 刘珍珠抹了抹自己的头发,陈美扶起妈妈,两个人端起碗,默默地出去了。 陈默可是一点都不可怜这个二舅妈,善良两个字跟她靠不上边,她心里在意的,恰恰是这个年代最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说白了,陈宝根现在还不会走,也是她这个当妈的间接导致的,这个年代,吃的比脸面重要多了,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一点。 第16章 全部粮食 陈默看着两个胜利的女人,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后,互相搀扶着重新坐到炕上,一副获胜的母鸡的姿势。 “娘,她现在脾气可真不小啊,陈建军咋管的媳妇?” “哼。”陈老太太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陈老太太没有继续骂刘珍珠,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只有陈默听了这声冷哼之后知道,未来半个月时间,刘珍珠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了。 刘珍珠去西房山拿了备用的木材,给陈大妮母子三人做饭。 这个时代做饭很简单的,火烧起来之后,往大锅里面放些水,把高粱米面糠放进去搅动,再烧个开就算完事了。 以前还能挖到野菜的时候,会洗了野菜放进去一起煮,煮成野菜糊糊。 后来野菜没了,野菜根都没有,现在大冬天了,连个绿色都看不见,所以做饭就更简单了。 那长毛的咸菜疙瘩洗掉白毛之后,切成三块,让他们母子三个人每人一块就行了。 炕上的桌子陈慧已经放好了,饭跟咸菜疙瘩也端了上来。 “娘,我也想吃。”陈建强这个时候从炕上起来了。 陈大妮心里不乐意,如果换个别人要吃,她早冷嘲热讽给骂走了,但要吃的是陈建强,她撇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陈大妮、李军、李红,还有陈建强,四个人围坐在炕桌上,唏哩呼噜地吃着饭。旁边刘珍珠家的四个孩子,加上陈永峰跟陈默,一共6个孩子看着他们吃独食,这四个人吃的可是一点都不内疚,呼噜呼噜吸糊糊的声音越来越大。 “妈,这糊糊太稀了,跟水差不多,我不爱吃高粱米糊糊,这咸菜疙瘩也有一股怪味儿。”李军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给惯的一点事都不懂,张嘴就嫌弃饭不好吃,他没意识到,他嫌弃的饭,是别的小孩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 陈老太太赶紧哄着,“军儿啊,姥姥家粮食也不多了,你忍忍,等以后有好吃的先给你。” 那边李军嫌弃饭不好吃,这边几个每天吃不饱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都轮不上吃。 陈宝根见有饭,不给他吃,哭得比刚才更凄惨了,口水顺着嘴巴流下来,滴在刘珍珠的手上。 刘珍珠心里眼里都是心疼,抱着儿子转身回了东里屋。 “陈招娣你这个没脸的,赶紧给我进来!” 陈招娣听见妈妈的喊声,一缩脖。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桌上移走,抹抹嘴巴,恋恋不舍地回到里屋。 啪!一声之后,是陈招娣的哭声。 刘珍珠只打老二陈美,这次连陈招娣都遭了殃挨了打,看来她是真的有气没处撒了。m.33qxs.m 切,自己没能耐,拿孩子出气。陈默心中对于这个二舅妈的鄙夷又多了一分。 陈永峰刚得到了邵锦成给的玉米面炒面,知道妹妹现在也不饿,所以他不担心妹妹被馋到,只顾着抱着妹妹逗着她学说话。 “娘,你看大庆的事。娘,你得给我张罗张罗啊,这种事,就是赔得多一些,能得到对方谅解的话,就会判得轻一些啊。李军跟李红都大了,儿到荒年饭量增,现在都是能吃又用钱的时候,他们俩可不能没有爸爸啊。”吃完饭,把碗一放,嘴巴一抹,陈大妮又开始了。 陈老太太叹一口气,她当然想帮大女儿,大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家里的粮食确实都在她手里掌管着,但是,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够一家人吃到明年开春了,要是再都给陈大妮拿了去,那家里的人可都只剩下饿死的道儿了。 一粒一口都是保命的粮食,自己如果就这么全部拿走了,别说刘珍珠跟那三个儿子了,就连陈济众都不能让,那可真的是涉及性命的事,老太太虽然虎,但是她不傻。 “大妮啊,先别急,等你的两弟弟明天从石厂里面回来再说吧,你先带着孩子在这住下,先别回家了,也躲一躲。” “娘啊,你自己拿主意呗,咱家以前啥事不都是你拿主意啊?” 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等他们回来再说,反正这事,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陈大妮见这一次妈妈态度跟平时不一样,平时给她拿粮食都是可着好的给她分,从来不在意弟弟他们的看法,诶,这一回难了,事情也真是太严重了。 “妈妈,我要在姥姥这住,我不回去。”李军开口,李红见哥哥开口,她也跟着说,“妈,我也不想回去。” 孩子也不傻,家里啥吃的都没有了,回去了对方又要来家里打砸吵闹。在姥姥这里,姥姥家的粮食可着他们吃,还有比姥姥家更好的去处吗? 陈大妮叹气,诶,也只能这样了。 热闹看完了,陈默扶着哥哥的肩膀,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胳膊圈起哥哥的脖子,示意他带她回西屋。 陈永峰抱起妹妹,回到西屋。 他关好门,第一件事就是上炕,掀起炕席小小一角,看那布袋子好好地放在那里,然后安心地盖上炕席。 “大姑这事,奶奶肯定会管的,没准家里的粮食一股脑都要拿走了,那咱俩这点炒面,可真的就是救命的食物了。” 陈永峰在自言自语,但是陈默完全同意哥哥的话,她可太了解那个老太太了。 —— 当晚,东屋暖烘烘的,这一天做饭烧了三次炕,躺着都烙屁股的炕上挤了六个人,东里屋的炕上5个人,东屋共计挤了11个人。 而陈永峰跟陈默两个人依然是睡在冷冰冰的西屋,晚上了,窗户上的窗花好像又厚了一层。 即便多做了一次饭,他们依然舍不得给他们兄妹俩的土炕均出来一把火。 在一个这样大的家族里面,放任一个十岁和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独自睡在一个冰冷的屋子里,连一把柴火都不许烧。这样去霸凌排挤一对小孩,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东屋那么多人,都觉得这件事是正常的。谁让他俩没了妈呢,这种缺吃的年头,没有妈护着的幼儿好像就活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哼,怎么不挤死他们。陈默内心冷冷地笑,不挤死你们,我也要热死你们! 她缠着哥哥,要去外屋溜达。 让哥哥抱着,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最后蹲下来看着灶坑,灶坑里面还有做晚饭时候的余烬,没有彻底熄灭。 “默默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暖和?”这些都是他砍的柴火,但是妹妹一根都享用不到,看着蹲在灶坑前面的妹妹,陈永峰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陈默心里冷笑,快速地做好了手脚之后,扶着哥哥起身,“热!不好玩!走!” 晚上,哥哥进入梦乡之后,陈默照旧调整被窝的温度,然后命令空间,给哥哥检查身体。 第17章 让你们全部低温烫伤 看着哥哥的最新检查结果,陈默很是欣慰。 这几天灵液、佛慈丸、保暖膜的同步滋养,哥哥的身体非常明显地好转。 尤其是之前有的风湿症状,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光风湿症状全部消失,骨骼也变得非常的强健。 佛慈丸跟灵液两样神器加持,果然是三天之内就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营养不良当然不存在了,陈永峰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属于十岁男童中top百分之一的。 至于身高的发育,这个需要时间,一点点来成长反超,反正未来哥哥肯定能长到1米86,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今天上午遇到的邵锦成,别看他现在比哥哥高又壮,相信不出半年,哥哥就能追上,甚至反超他。彡彡訁凊 看完哥哥的体检报告,陈默满意了。 随后,又吩咐空间,按照哥哥最新的身体状态,把佛慈丸进行改良。 陈默提出的要求很细致,甚至提到了对哥哥皮肤、发质的要求。 其实,陈永峰与陈默,都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陈永峰的五官属于俊朗耐看型,陈默的五官更出色,眼睛大大的,天生又长又翘的睫毛,属于一眼就能看出长大必然是个美女的小宝宝。 前一世,因为营养的问题,所以陈永峰的身高只有1米68,但是不妨碍他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陈默自然也记得哥哥的长相,所以这一世,她不光让哥哥的身高达到1米86,甚至在皮肤与发质发量上,也下了功夫。 在空间之内,她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综合水果泥,一边满足地想象着哥哥以后高大帅气的样子。为哥哥把关改良后的佛慈丸生产了出来,她放心地拍着鼓鼓的小肚皮出了空间。 出了空间,躺在哥哥的身边,被窝里面是完美的温度,耳朵里面是哥哥均匀的呼吸声。 想着哥哥的身体现在无时无刻不在灵液与佛慈丸的滋养之下,陈默觉得非常安心满足,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始酝酿自己的随意。 东屋静悄悄的,陈建强的鼾声已经隐约传来,她睡前出去那一圈,给连着东屋的灶坑加了些火候,东屋炕上也被她‘不小心’留了些安眠剂。 陈默的嘴巴弯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嘿嘿,你们不是喜欢可你们那屋的炕烧吗?你们不是宁可给自己的炕烧三次,也一根柴火都不分给自己跟哥哥吗?那就让你们温暖个够吧。 —— 第二天一早,天色开始变亮。 安静了一个晚上,与苍茫大地融为一体的黄子屯,又开始恢复了生机。 陈默还在被窝里面睡得香甜,耳朵里面开始传来东屋那群人的对话。 “诶呀妈呀!你看我身上这是长了什么了?” “诶呀,娘啊!这是咋的了?” 看着陈老太太胳膊上那成片的水泡,陈大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开始觉得自己身上也不舒服起来。 很快,她发现了,那种不舒服并不是心理带来的,她拉起袖子,胳膊上也是成排的水泡。 陈老太太棉裤一脱,大腿侧面水汪汪吹弹可破的水泡排成了排,绝对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东屋炕上睡的陈老太太三口,再加上陈大妮三口,无一幸免,身上全起了成片的骇人水泡,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本来都在睡梦中,感觉不要什么。但他们醒来之后,那些水泡变得奇痒无比。 管不住自己的手伸手去抓,水泡的皮马上就破了,里面透明的水流出来,没有了皮肤的保护,粉色的肉就那么露在外面,这下子好了,更严重了,又痒又疼。 “诶呀别挠啊,挠破了感染了咋办。”陈大妮的嗓子真是大。 陈默舒服地翻个了身,把小手搭在哥哥的手臂上。别说,陈大妮不愧是个‘城里人’,懂得还挺多的,还知道感染呢。 他们这是非常典型的低温烫伤。 低温烫伤是指身体长时间接触高于45c的低热物体所引起的慢性烫伤,感觉迟钝或睡得沉的一些人,就容易造成局部烫伤。出现红肿、水泡、脱皮的现象,如果处理不当,严重会发生溃烂,长时间都无法愈合。 处理这水泡的正确办法,就是拿个针,认真烧一下,消毒之后,把水泡扎个小小的针眼,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彻底消毒,等皮肤结痂掉落也就好了。 但是,无论怎么处理,被烫伤的位置都非常容易颜色变得深红,需要长时间慢慢去恢复,有的人一直都无法恢复,留下疤痕。 当然,涂抹特效药膏的话,可以祛疤祛痕,好得很快。但是,这特效药膏当然只有陈默的空间内有。 一向不参与家里事情的陈济众,这一次因为自己身上也起泡了,就开始发飙了,“烧烧烧!我就说这炕不能烧这么热!这下好了!我让你们烧!” “现在就怪我了?我不也是想着,大妮跟孩子们回来了,怕他们冷吗?谁曾想能这样啊?” 怎么回事啊,这炕以前又不是没这么烧过,不至于这样啊! 东屋开始吵吵起来了,陈永峰现在也是耳聪目明,早也听见了东屋飘过来的对话与吵闹,虽然天刚蒙蒙亮,但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 —— 陈家今天的早饭推迟了很多。 等他们从卫生所回来,陈老太太才开了锁,拿出粮食,让刘珍珠开始做饭。 他们身上的水泡都被处理了,起泡的地方涂着紫药水。 在那个时代,紫药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坐上炕要吃饭了。 陈建国跟陈建军要晚上才能回来,所以陈大妮带着俩孩子算是客,跟陈济众陈建强坐男人那桌了。 刘珍珠拿起勺子刚要分饭,就被陈老太太一把夺了去。 陈老太太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破天荒地第二碗就给了陈永峰。 虽然依然没有单独给陈默盛一份儿,但是给他们兄妹俩的量可比刘珍珠盛得多多了,跟给她自己的一样,也是满满的一碗。 第二碗给了他们兄妹之后,之后才给陈慧她们三个丫头盛,每个人将巴(勉勉强强的意思)能有个半碗,之后盆里只剩了一点点了,她把剩下的倒进一个小碗里,都还不到半碗,也就大人两口的量,往刘珍珠面前一扔。 压根就没有陈宝根那份儿了,陈老太太看着刘珍珠此刻的脸色,满意地冷哼一声。 你刘珍珠不是翅膀硬了吗?敢跟我动手吗?那你就别想在老陈家有一丁点的权力了,我这么对你,看你跟你儿子,谁能忍住这个饿。 第18章 互扯头花 “娘,宝根他还没有饭呢。”刘珍珠踌躇了一下,打完架没多久,跪得太快还是有些尴尬的,但是为了一口吃的,她还是开了口。 “哦,感情你还觉得他得自己有一份儿呢啊?那我看你以前也没给四丫分啊。” 躲在哥哥怀里,咽着难以下咽的糊糊,突然被点名的陈默一口糊糊卡在嗓子眼,像吃个苍蝇一样难受,赶紧一个大力咽下去!妈的,你们两个全员恶人,互相扯头花儿就扯了,竟然还拿我出来说事了? 刘珍珠此刻的心情,跟陈默一样,也像吃了苍蝇。她确实没给四丫分,但是您老人家一直在看眼里,也没说不行啊。现在突然当着大家的面提出来,倒像是她这个当舅妈的,故意虐待她四丫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刘珍珠她是虐待执行者,陈老太太她是虐待授意者。这俩女人,没一个冤枉的。 此刻大家伙全都在炕上坐着吃饭,刘珍珠翻愣着眼睛也没想起来还能说点啥。 刘珍珠只好认了,拿起只能盖住碗底子的糊糊,喂陈宝根,自己就算了,大人,饿一顿两顿的死不了,一会去厨房喝两碗水。 她以为她忍了这一顿两顿的就好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她被克扣食物的开始,心眼跟针眼一样大的陈老太太,不把仇报爽了,是绝对不会轻易满意的。 东屋又安静下来了,都是吸溜糊糊的声音,满屋子紫药水的味儿,李红坐在另外那桌,她一端碗就能露出来一截手臂,陈默默默地看过去,那段胳膊上面是被处理过的水泡,被紫药水那么一涂,又青又紫,更是骇人了。 本来,李军李红如果不作死,这个低温烫伤陈默是会把他俩摘出去的。 但是偏偏,他们就是要作死。 昨天哥哥出去房山抱柴火,让她自己在东屋炕上玩了一会儿。 陈默自己好好地扶着窗台练习走路,李红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过来把脚故意横在陈默的前面,陈默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扶着窗台转身,往另一边走去,李红见自己计谋没有得逞,一下子急了,一把把陈默推倒。 好在陈默努力控制了一下身体,倒下去的时候下巴才没有磕到窗台上。 李红得逞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李军全程看在眼里,也跟着一起笑,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对傻子。 陈默低垂下脸,用以遮挡自己过于冰冷的,不属于小幼儿的眼神。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幸好没磕到下巴,也没磕疼,不然真的有他们好看的。 “哈哈哈,哥,你看这孩子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哭。” “切,她妈死得早,没人管她,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有多聪明。” “啧,也是,没有妈的野孩子。”李红对李军说的话表示赞同。 陈默眼内一片冰凉,她低着头,往炕上另外一边爬去。 如果再不离这两个小崽子远一点,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回头就把他们扇飞。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认同人性本恶论,还是说陈家本就是一个恶意肆意滋生的大染缸,在陈家生活,摒弃善良与共情,是否是每一个陈家人的出厂设置。 她真的完全不懂,他们生活在城里,自己现在出生还不到两年,完全没什么交集,他们那种无边的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陈默出手的时候,李军李红也没有逃过这一劫。 陈默欣赏完李红裸露出来的成片处理过的水泡与紫药水,她的身上侧面大腿上肯定比胳膊上面的泡还多,呵呵,敢当面提自己去世的妈妈,你倒是有妈,有妈你不也一样要自己遭罪? 陈默满意地低垂下眼眸,摇摇头,撒娇着拒绝了哥哥下一口的喂食。 陈永峰有些急了,最近两次吃饭,妹妹吃得越来越少了,今天早饭吃得这么晚,她不应该没胃口呀。 他放下饭碗,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 陈默甜甜地笑了,跟哥哥示意自己好得很,没生病。 谁说她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呢? 她有哥哥管,她的哥哥时时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面,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陈永峰抱起陈默,端起碗,“奶,我妹不吃饭,我抱着她回那屋哄着她吃,省得吵到你们。” 如若平时,陈老太太肯定不许的,一个赔钱货这么小心翼翼地哄着,有必要吗?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 但是陈永峰知道今天奶奶不会说什么,事实也果然如此。 陈老太太眼睛都没抬,懒懒地点了点头,爱抱哪喂就抱哪喂去。她现在全身都很不舒服,再加上目前所有的愤恨都在二儿媳妇身上,没心情也没体力去骂陈永峰。 陈永峰赶紧抱着陈默,另一只手端着碗,就回了西屋。 到了西屋,关上门。那边的人都在忙着吃东西,所以西屋暂时非常安全。 他赶紧上炕,掀开炕席,拿出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抓了一把玉米面炒面,和在那碗稀稀的糊糊里面。 陈永峰把粘在手指上的一点点玉米炒面也吃干净,真的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然后用筷子把加了玉米面炒面的糊糊搅拌均匀。 这才献宝似的端到陈默面前,“来,妹妹吃吧。是不是吃过了玉米面的炒面,就不爱吃高粱米的糊糊了?哥哥跟你讲,这些玉米面都可以给你吃,但是玉米面吃光了之后,就不可以再挑食了哦。” 其实陈默确实是一点都不饿,她在空间里面喝了一杯甜牛奶,吃了肉蓉蛋花粥,所以再给她吃那高粱米糊糊,她是真的吃不下。而且一心想留着胃口吃空间内的美食,但是对上哥哥那担心的目光,她还是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彡彡訁凊 感觉这次量差不多了,陈默表示自己吃饱了。陈永峰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吃陈默剩下的糊糊。 “哥!加!默默要加!” 对于陈默的要求,陈永峰永远都不懂拒绝,即便他舍不得吃那些炒面。 兄妹两个蹲在炕上,陈永峰再拿出袋子,由着妹妹的小手在里面捻了一点点炒面。让妹妹亲自给他的碗里加了一点面,然后赶紧重新藏好盖好布袋子。 陈默加进去的那一点面,当然是碾碎成粉末的佛慈丸了。确切地说,是改良之后的陈永峰专属特制佛慈丸。然后顺势,一滴灵液也从陈默的指尖,流进碗内。 陈默眼看着哥哥一口一口,把加了灵液与佛慈丸的糊糊全部吃掉,她开心地给哥哥鼓掌,“哥哥!吃饭!厉害!” “小祖宗,你还开始哄我吃饭了,你好好吃饭才行哦。默默,咱们家里真的不能挑食的,要好好吃饭,才能活下去。” 他认真地对妹妹说,“听哥的话,好好吃饭,等哥哥以后出息了赚钱了,默默想吃多少玉米面炒面,哥哥都会给你买。”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让哥哥放心。 第19章 学会走路 不下雪了,陈永峰自然就要上山干活了。 今天白天又是孤独的一天,好在因为东屋满屋子紫药水味道,又全是长水泡难受脾气不好的人,所以哥哥主动提出今天让她自己在西屋玩。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也跟陈宝根一样,被拴起来了。 陈永峰给她把尿之后,用一个布条子把她的腰系住,另一边穿过箱子的把手紧紧地系好。 小男子汉的眉头紧锁着,昨天下过大雪,今天进山出山的路肯定不好走,自己万一回来得晚,怎么办。 他想捏一个炒面馍馍留给妹妹,但是她自己在这里,身上留着一个馍馍,很容易被东屋的人发现,万一他们发现妹妹拿着馍馍吃,那势必会把西屋翻个底朝天,炕席下面的那袋子炒面就保不住了。 陈永峰纠结完毕,一狠心,跟陈默说,“妹妹乖,自己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哥哥回来再给你拿炒面吃。”为了那袋子炒面能给妹妹留住,只能委屈妹妹多忍一下了,他自己也要努力拉爬犁,尽快赶回来,累一点不算什么。他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妹妹了,一想到出门干活,要跟妹妹分开几个小时,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陈默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小男子汉此时内心的纠结,她立刻拿出最乖巧的样子,努力点头,让他放心出去干活。 不过,今天是19号,日期每逢369,就是陈建国与陈建军晚上回家住的日子。 陈建国回来了,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把炒面也分给他吃。 她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熟练地给哥哥身上放好高频率驱兽器,再设置上保暖膜,扒着窗户,目送哥哥拖着木爬犁出门了。 看着哥哥消失的身影,陈默有预感,这一次哥哥不会再把炒面的存在告诉爸爸了。 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信心。 很快陈默发现了一个让人愉悦的事实,就是哥哥走之后,东屋的人真的可以当她完全不存在,时不时来看看不满2岁的她是不是渴了饿了有没有尿裤子?这些都不存在的。 自己呆在冰冷的西屋,比留在东屋真的好多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堤防大丫三丫跟陈宝根时不时的挑衅,也不会发生昨天李军李红绊倒她,还笑话她没有妈的事。 陈默低头,轻松地解开了哥哥系的扣子,这扣子确实能拴住不到2岁的小朋友,但当然拴不住她。 获得自由之后,她第一时间躺平,神识进入空间,在海鲜区选择了几样自己中意的海鲜,鲜活的海虾,海参,贝子。 让空间确认自己的身体对几样海鲜都不过敏之后,命令空间把她选出来的海鲜处理成小小块,熬成一碗鲜美的海鲜粥。 她没让空间把海鲜弄成泥,以前只有几颗门牙要吃泥状的,昨天她发现自己的牙床好几个地方都涨涨的,应该是要一起萌发好几颗牙齿,最近营养很足,牙齿都前仆后继地开始钻出来。所以是时候吃些需要咀嚼的东西了。 美滋滋喝完一碗海鲜粥辅食之后,她从空间内带出一个牛肉干当做磨牙棒,叼在嘴巴里,一边练习走路,一边磨牙。 陈默觉得自己属实是最勤奋的婴幼儿了。 走得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冒汗,停下来调整身上保暖膜的温度,太热了,温度要调低一些。 她张开小手,像是一个小魔法师一样,把热量集中在小手上,然后按在窗户上,窗户上的窗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这样如法炮制,融化掉了所有窗格子上的窗花,她就可以在土炕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了。 黄子屯的往事留给她的记忆都是伤痛,但是不可否认,这里的景色在她心中依然是美的。 黄子屯在山坳里面,四周的山除了朝日峰,其他的都不算高,从窗户看出去,四周的山被白雪覆盖着,像一只只胖乎乎的白色的小肥猫,蹲坐在那里,而黄子屯就在这些白色的小猫中间。 陈默扶着窗沿,看着远处的山。 咦,那边山脚下有个小黑点在慢慢移动。 她有强烈的感觉,那是哥哥。 神识赶紧进入空间,让空间提供高倍数望远镜。 不不不,看着空间给出的第一个选择,她头摇得像拨浪鼓,“给我提供普通望远镜,别给我整天文望远镜啊。” 嗯,这个吧,她从空间给出的选择中,挑了一个倍数很优越的便携望远镜。 两只小脚岔开稳稳地站住,然后双手举起望远镜,对准那个山脚下的小黑点。 那个小黑点,被望远镜放大n倍,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她的哥哥,还会是谁呢? 在望远镜镜头中的陈永峰,正向前弯着身子,双手死死地握住胸前的绳子,那绳子搭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连着后面雪地上的木爬犁。 他的身形看起来很吃力,积雪很深,他的膝盖以下都埋在雪中,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腿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踩下去。 从望远镜的镜头中,都能感觉到他很着急,胳膊拼命用力地往前拉着木爬犁,整个人的上半身越来越往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脚一脚地往山上赶去。 陈默的眼眶瞬时就红了,她慢慢地放下望远镜,无法再看哪怕多一秒,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哥哥那小小的身躯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他现在才十岁,凭什么?为什么? 把望远镜收到空间,她又去喝了一次灵液,牟足了劲儿吃了一顿辅食。 然后一刻不停地开始练习走路。 不行,她不能偷懒,必须马上强健起来,跟着哥哥出门一起干活,那样哥哥才可以不像现在这样劳累。 这样一直练习练习,慢慢尝试着放开扶着窗台的手之后,她成功地从炕头,走到了炕稍。 人类幼崽的身体就是这样的,当某一个瞬间,突然学会了某种技能之后,他们就可以快速地熟练起来。 几小时后,当陈永峰终于回到家,奔到西屋的时候,看见的是在炕上,张开双臂像张开一对小翅膀一样,向他快步走过来的妹妹! “默默!你会走路了!” “哥哥!” 她张开小翅膀,扑到哥哥的胸前,陈永峰一下子把她抱起来。 “哥哥就出门这么一会儿,我的妹妹就会走路了!好可惜,我没有亲眼看着默默会走路的那瞬间!” 他抱着陈默,兴奋地转了几圈。 嘿嘿,如果让你看见我是怎么学会走路的,那还得了。 “等一下,你的绳子怎么解开了?” 呃,糟糕,一心想给哥哥表演走路,忘了装样子把自己重新拴起来了。 第20章 陈默看戏 陈永峰一下子紧张了,“是不是东屋谁过来欺负你了?谁把你绳子解开的?”陈默赶紧摇头,“松了!它自己!松了!” 他没管妹妹的回答,赶紧把她放在炕上,捧起小脸,看看耳朵,拉起袖子,裤腿,一点点仔细地检查,确认妹妹没有受伤,心才放了下来。 “是我绑得太松了?” “嗯,松了。”陈默赶紧重复。然后指了指炕沿边,“危险,我没来。” “哈哈哈,我妹妹可太聪明了!你说得对,炕边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来!” “嗯!不去!” 陈永峰蹲下身给陈默穿棉鞋,他的发尖闪着水珠,她知道,那是因为哥哥着急回来,拼命干活出的汗,外面那样冷的天气,哥哥穿得这样单薄,竟然还这样一身的汗。 汗湿的衣服就那样在室外穿着,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哥哥之前会有风湿的症状了,想来此刻他的肩膀上肯定也有绳子勒出的痕迹。 哥,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棉鞋穿好了,陈永峰抱起她,照往常一样,想抱着她去厕所把尿。 陈默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自己下地,牵着哥哥的手,从西屋出来,走到厨房的正房门那里,被哥哥扶着小心地跨过正房门的门槛,她再一次靠自己的双腿丈量着这熟悉又憎恨的,方寸之间的土地。彡彡訁凊 此时的陈永峰比她还激动,拉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啧啧啧,四丫会走了?出息了啊,这哪像前些日子要死的孩子呀,命可真大啊。”陈大妮正从厕所出来,看着稳稳地往厕所走来的陈默,一边伸手隔着棉裤挠着刺挠的水泡结痂,一边惊讶于陈默会走路这件事,她当然只是惊讶,并没有因为陈默会走路而觉得欣喜,陈默死不死活不活的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兄妹俩都没吱声,到了厕所门口,陈默往后推陈永峰,要求自己去上厕所,她现在肯定可以自己蹲下,自己提裤子了。 但是陈永峰说啥也没让,“你才多大啊,那掉茅坑里面的小孩又不是没有。” 无奈之下,陈默只得依旧让哥哥给自己脱了裤子把尿。 回屋的时候,正赶上陈建国陈建军到家了。 “爸,你回来了。”陈永峰的语气里又不自觉地染上了高兴,这高兴的情绪听在陈默耳朵里,甚是刺耳。 诶,哥哥,他什么时候能彻底意识到,他真的不配啊。我们互相相依为命就好,父爱可以不要强求。 但是,陈永峰已经十岁了,对于母亲浓浓的亲情在八岁半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大部分都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绳子,父亲是他的情感寄托。 你让他如何做到不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爱呢?他才十岁而已。 “嗯。”陈建国嗯了一声,也不来抱这一对儿女,径直往屋子走去,他太冷了。 “爸,默默会走了,你看。” “嗯。”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转头瞟了陈默一眼,随后身影消失在厨房的浓浓白雾之中。(冬天东北土房烧火做饭的时候,会因为巨大的温差,让厨房里面全是白色的水蒸气。) 陈默用力拉了拉哥哥的小手,坚定地握住,“回屋,哥。” —— 晚饭时间。 因为陈建国与陈建军回来了,所以自然是男人们坐在一桌。陈大妮带着孩子挤到了小孩这一桌,小小的桌子压根就挤不下那么多人。 陈永峰拿到饭后,就左手端着碗,右手抱着陈默,退到炕稍的柜子前面,靠着柜子盘腿坐,跟妹妹两个人静静地开始吃饭。 最后一个拿到饭的,依然是刘珍珠,也依然是最少的。这两天她每顿分到的两口糊糊,全都喂了陈宝根,自己就硬生生饿着,刚刚做饭的时候,她一起身差点晕倒,饿得已经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了。 她好不容易盼到19号,她男人回来了,以为婆婆对自己的针对就结束了。没成想,陈老太太分饭的时候,依然是一点都不忌讳,盆子底剩下的那点子糊糊刮一刮给了她。她端着碗,往男人那桌看去,陈建军也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他自己碗里满满一碗的糊糊,妻子碗里的也就两口,而且还包含了自己儿子的那份。 但是陈建军真的不敢在陈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碗里的饭给媳妇,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公然对陈老太太不满,那这家的屋顶都能被她掀翻了。 陈建军确实心里不舍,但终究不敢公然跟自己的娘开战,只得给刘珍珠使眼色,让她忍忍,旋即低下头,开始吸溜自己那满满一碗的糊糊。 陈老太太当然感觉到了儿子跟儿媳妇之间的交流,她冷哼一声,心里满是得意又带着威胁地看了刘珍珠一眼,她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没时间没心情跟这个儿媳妇掰扯。 “那啥,建国建军都回来了,今晚人全了,娘有个事跟你们商量。你们大姐昨天就回来了,怕耽误你们工作,就没有昨天喊你们回来。”陈老太太拿起碗喝了一口糊糊,然后看似自然地继续说,“大妮家里出事了,你们当弟弟的,不能不管。” 陈建军放下手里的碗,“娘,大姐家里咋了?” “你们姐夫,摊上大事了。”陈老太太把李大庆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女儿跟外孙饿了好几顿的时候,老太太还低头擦了擦眼泪。“所以我说啥意思呢?就是,你们大姐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了,咱们家里不能不管。” 陈老太太说完,等着儿子们表态。 “娘,这事太大了,我们肯定也想帮大姐,但是我们又不认识城里的大官儿,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陈大妮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陈建国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了,“二弟,我问了,只要我们拿出赔偿,对面谅解了,就能轻判,你姐夫是过失杀人,轻判的话坐不了多久牢的。” 这话意思就很直白了,‘我没让你们帮人场,我让你们帮的是钱场。’ 陈建军陈建国默契地安静了下去,最小的陈建强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反正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家里最后一个饿死的,所以只有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吸溜着糊糊。 沉默好像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陈大妮忍不住了,“建国建军,你们咋想地?给个痛快话儿。” 陈默一边就着哥哥的手吃糊糊,一边满眼狡黠,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老陈家有个严重重男轻女的陈老太太,但是全家却要一起做‘扶姐魔’,所以在陈老太太心里,对谁好对谁差,究其根本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跟性别并无根本关系。 比如,她的女儿就是人上人掌上明珠,别人的女儿嫁过来给她当儿媳的那都不能算个人。 有意思,这个现象真的很有意思。陈默把吃了几口吃饱了,把糊糊混入灵液,让哥哥吃剩下的,她继续开心地看戏。 第21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建军没出声,看了身边的哥哥陈建国一眼。这两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除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怎么说? 看娘跟大姐的意思,是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对方赔偿,换取谅解让李大庆轻判。 那现在这个年景,大家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那些个粮食吗? 为啥粮食值钱?因为粮食真的就是命啊! 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别说整个东沟村了,就算这小小的黄子屯,都已经饿死了好几个人了,大人小孩都有。 这粮食可真的不能拿出去啊,但是面对娘的眼神,他俩真的就不敢开口说个‘不’。 沉默持续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济众。 陈济众拿过旁边的纸盒子,从里面捻出干野烟叶子,搓得细碎些塞进烟袋锅子里面,没舍得用火柴,下地去外屋俯身用灶坑里面的灰烬引燃了。才又上了炕,吧唧吧唧地开始抽烟,很快,那烟如愁云一般笼罩在东屋每个人的头上。 全家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哼,他真的懒得想这些事,这些个破事真的很烦,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他拿出全部粮食去救女婿?那不可能,就算今天进去的是女儿,那也不可能。 “大庆的事,是他爹娘的事,大妮已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了,也对得起他家了,以后的事自求多福吧。” 陈默小眉毛挑了挑,这老头今天竟然开口就如此明确的表态了?在她的前世记忆中,这老头是只顾自己吃饱就行,对于任何事,他都是隐身的,从来不轻易表态。看似不是坏人,但是对儿孙的苦难熟视无睹,性情凉薄无比,没有任何的责任心。 这一次他这么快就表达了明确的态度,着实让陈默有些意外,但是她细想,也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涉及家里粮食的问题了,他太怕自己挨饿了。 陈济众这话刚说完,陈老太太立马就跟陈大妮一起号啕起来了。 不得不说,母女俩哭嚎的样子如出一辙,不出半分钟,陈默就觉得自己的脑瓜仁疼。 “当家的,你这话啥意思啊?那就不管大妮了?那让大妮以后怎么办?万一大庆给判个二十年,你就让大妮自己拉扯这俩孩子了?” “娘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面对两个女人的哭喊,陈济众把身子转了个方向,更用力地吸着烟。 “建国建军,你们咋个说法?要真是不管,那你姐这辈子就完了啊。” “娘。。。”这两老爷们当然也不想把粮食给出去,但是他们连附和父亲的话都不敢,还是一个屁都不放。 刘珍珠在旁边忍不住了,“娘,咱家孩子这么多,我家的加上二哥家的两个,一共都6个孩子了,要是真的把粮食拿走了,这6个孩子怕是都要饿死了呀。” 陈老太太拿起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有你什么事?啊?我们老陈家说事儿轮到你说话了?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 陈建军刚才哑巴似的,现在倒是恢复了语言功能了,“宝根他娘,你别插嘴。” “你就会说我!你得为你孩子考虑啊!大丫二丫三丫你不管,难道宝根你也不管吗?”刘珍珠真的忍不了了,“你们现在是舍了老陈家的香火,去救姓李的!到底谁是你们老陈家的人啊!” “陈建军!你看看你的好媳妇!你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打我来着!你回来了她还是敢这么跟公婆吵吵!你就眼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你娘啊?这你还不揍她?” “娘,她也没别的意思,她是为孩子着想。” “诶呀妈呀,气得我心口疼啊!”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捶自己的胸口,“我这儿子啊真的是白养了,到头来跟媳妇一起要逼死自己的老娘啊,我真的养了一头白眼狼啊!亏我当初还拿了那么多彩礼给你娶媳妇啊!你们老刘家收我彩礼的时候那叫一个高兴啊!现在就我是坏人了?” 陈老太太彻底入戏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字字血泪。 陈建军一下子就慌了,“诶呀娘啊,你别生气了,我们哪能想逼死你啊?这事轮不到她说话,娘你别听她乱说!” 陈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乱了,“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如果还是我说了算!那你就给我削她!给我往死里削她!” 要不说,刘珍珠还是段位太低了,在这种事情上,她非要开什么口呢?她说几句话,就能让陈家的男人醒悟,让陈家的女人放弃吗?陈默觉得,她就是太蠢了,蠢得不知道闭嘴,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带来的快感,真的太不值。 陈永峰把妹妹的眼睛挡住了,他从来不让妹妹看暴力的场面。他能感觉到,妹妹的眼睛在自己手心后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刮着掌心,希望她不要被吓到。 等陈永峰的手拿开的时候,陈默看到刘珍珠的脸上已经有了几个红肿的手印,大丫二丫三丫都已经麻木了,只有陈宝根被吓得大哭。 儿子帮自己出了气,陈老太太终于满意了一点点,她觉得自己在家的地位又被巩固了。 问题这才又回到了李大庆那事的身上,刚刚‘戴上皇冠’的陈家女王,这次换打感情牌,“你们小时候,家里也吃不饱,娘不还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了吗?要饿死就先饿死我,哪能饿死你们呢?小时候,娘宁可自己饿着,有一口吃的都是给你们吃,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了,现在难道就不管你们大姐了吗?” 陈建国与陈建军的头都低下了,陈济众烦躁地抽了两口,“过去多久的事了,总提那些个干啥,这三年光景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家有余粮?树皮草根都没了,等真的一口吃的没有了,你去别人家借都借不到。” “到时候就饿死我!我那份不吃!给你们吃!这总行了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到时候谁那份都没有了,光饿着你有啥用呢。 陈老太太见这群人现在软硬不吃,一哭二闹都不好使?那只有第三招上吊了,“诶呀妈呀让我死了吧!我把你们拉扯大,到头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忘了娘啊,一点帮都不肯帮。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我干脆死了算了!” 说罢她就下了地,也不穿鞋,忽忽悠悠走几步就往那木门框上撞。 儿子们赶紧下地,拉住自己的老娘,虽然知道她演戏成分居多,但是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出门被别人看见,这话就说不清了。 彡彡訁凊 第22章 跟哥哥一起出门 陈默知道,这闹剧很快就要结束了。上一世,只要陈老太太这三步骤走完之后,陈家的所有事基本都能遂了她的心。 此刻,老太太的演戏天赋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她挣扎着要挣脱儿子们的手,“我嫁到你们老陈家几十年了!到头来就我一个坏人,就我一个人要饿死你们!我图啥啊,我不活了啊!” 然后场面就是,一个人要撞死,其他人在拉扯,哭天抢地极尽哭闹之能事。 陈济众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脑袋,找个墙缝钻进去,终于他坚持不住了,放弃大喊,“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地!全拿走肯定是不行!” 陈家老爷子这活动话一讲出来,屋子里诡异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陈老太太好像突然也不想死了,她擤了擤鼻涕,任由儿子们搀扶自己起来。 经过这三年吃不饱饭的日子,陈老太太的身体也确实大不如前了,这一套操作下来,她也是累极了,被儿子们扶到炕上坐下的时候,身体都开始打颤了。 等屁股在炕上坐稳,她开口了,顺着陈济众的口风,“我也不是要把粮食都给大妮拿走,咱们家柜子里面还有两袋子,得有200多斤高粱米面,只给大妮拿走一半就行,剩下的咱们一家人省着点吃,能挺过去的。” 大家都知道,就算不给陈大妮,家里的粮食也根本不够吃到明年开春了,如今听到陈老太太一开口就是要拿走一半,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刘珍珠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老儿子,陈默也清晰地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哥哥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剩下100多斤,家里这么多人呢,这不是且等着饿死?今天才是12月19号,阴历的话还没有进腊月呢,等到开春能有吃的,怎么都还要再3个半月。 即便如此,这还不是结束呢。陈大妮脸上不但没有高兴的神色,还比刚才显得更急了,她扯了扯陈老太太的衣袖,“娘,这100多斤,跟人家要的数,可差得太远了啊。” 所有人都一愣,呵,感情她还想把陈家的粮食一遭都端了。 “你别着急,娘知道不够。”但是她真的不傻,粮食一下子都背走了,家里还真就得饿死几个,虽然最先饿死的肯定不是她,但是那都是事关生死的事,到时候不管是谁,那怨恨劲一上来,保不齐自己就倒霉了,所以她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你先把这些拿去,怎么着都得给家里剩下点儿,咱们一家老小就靠这些活着了。你去跟他们家说,先拿这些,等年底大队算了这一年的工分,给家里分了粮食,再把剩下的给他们家补上不就完了。” “娘,那人家能同意吗?” “你咋这么软柿子呢?他们不同意,你就硬气起来啊。就问他们粮食到底要不要,又不是不给他们了,等一等能咋的?就算现在逼死我们,也没有再多的了。他们为了粮食,还能不答应?” 陈大妮听了娘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娘,你说得对,反正他们家的人已经死了,这些粮食他们不要的话,那就啥也拿不到。”陈大妮听了陈老太太指点的迷津,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宽慰的神色,“行,那我回去就跟他们这么说。” 娘俩的目的达到了,这晚饭终于是又能进行下去了。 至于刚才娘俩提到的,年底大队算了工分,领了粮食之后要再分一部分给陈大妮,大家也都已经麻木了。 眼前看得见的粮食都分出去一半了,未来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的粮食,大家已经放弃去关心了,如果提出什么异议,免不了又要继续闹,累了,就这样吧。 再说,去年年底大队算完工分之后,抻着脖子等了一年的人们愣是没分到粮食,一部分记了账,一部分拿了些火柴之类的日用品来抵用,所以今年才过得这么惨。 以前光景好的年份,他们陈家两个儿子在石厂采石头,陈济众,陈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一共四个人在大队编筐,干些大队的活计,一年到头攒下来的工分,到了年底能换个几百斤的粮食,剩下的还能拿到十几块钱,拿了钱自己去供销社买日用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三年,不光灾年不出粮食,连大队的工作都少了,哪里还有以前那种好事了。 诶,扯这些都是旧年历了,总之,陈家其他人对于年底大队分粮食再给陈大妮的事,都没有过于在意。 他们端起饭碗,终于能继续安静地吃饭了。 当天晚上,东里屋一直传来低低的哭声,之后是清脆的几声掌声,再之后是陈宝根的哭声。 陈老太太在外屋大声开口,“对!娘们就得揍!还管不住她了!” 说罢,老太太满意地翻了个身,她对于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大老爷们的还能被个娘们骑在头上了? —— 第二天一早,陈大妮母子三个并没着急走,在家里又吃了一顿早饭,三个人才背着分装的粮食回城了。 陈家带着锁头的粮食柜子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一百斤多一点的高粱米糠面,还有几块咸菜疙瘩,再没有别的吃食了。 陈默对于这一切,当然是无所谓了,她手握空间,自然不会让自己跟哥哥饿到。 比如现在,她看哥哥换衣服,准备出门去山上砍柴火了,她也立马开始撒娇,闹着要跟着去。 “默默,哥哥知道你会走路了,想出去玩,但是山上的雪很深呐,都到哥哥的膝盖了。” 陈默不管,可算等到自己会走路了,必须要跟着去,找机会给哥哥开个小灶。 陈永峰当然抵不过妹妹的攻势,“算了算了,那就带你去吧。”他想着,大不了他用木爬犁拖着妹妹,最多也就是少装些柴火,被奶奶骂一顿而已。 得逞的陈默很是高兴,她马上给自己跟哥哥都设置上该设置的装备,然后进入空间给自己额外补充了一下灵液,这具身体应该是扛不住那么远的行走,但是她绝对不能拖哥哥的后腿,所以用黑科技加持一下。 陈永峰给陈默穿好衣服,一手拽着木爬犁的绳子,一手拉着陈默的小手,一起出了门。 陈默被一起带出门,这个情况东屋的人自然无人在意。 她拉着哥哥的手,出了那个篱笆门,挪着小碎步,一起往哥哥平时砍柴火的那个山头走去。 心情极好的陈默,开始哼起了小调调。 第23章 钻石斧头 望山跑死马,陈默此刻咬着后槽牙坚持着,不对,她想起来,自己还没长后槽牙。 其实黄子屯周边的几个小山,真的都不远,若是成年人正常速度走路,十五分钟必然到山脚下了,陈永峰平时二十分钟也可以走到。 今天是因为带了陈默,所以速度放慢了很多。 但如果是一个有带娃经验的成年人,就会知道,一个不满两岁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是无法独自行走很久的,还好陈永峰脑子里面没有这个概念,陈默就咬牙坚持着,靠着出门前补充的灵液,拉着哥哥的手,一直自己往前走,累死也不要哥哥抱,不能拖哥哥的后腿。 她就竟然真的独自走了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山脚下。 陈默内心念叨,可算到了。 稍微歇息的功夫,她赶紧进入空间,又快速地补充一次灵液,让体力迅速地恢复,然后又吃了一颗专门保护双腿的佛慈丸,以保证此刻她打颤发麻的双腿不被超量的运动所损伤。 重生得来的身体,真的来之不易,陈默非常珍惜。 好在空间产出的东西真的给力,她的灵液在神识的授意下,用最快的、肉体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滋养着这具小小的身体,几个呼吸之间,陈默就恢复了体力,双腿的酸涩感也消失殆尽。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种超越2岁小朋友承受程度的高强度锻炼之后,马上补充空间补剂,歪打正着的,正好是一种事半功倍的锻炼方式。 经过短暂的休息,陈永峰见妹妹恢复了体力,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就继续带着她往山上走。 昨天一天,大太阳,大风,温度又持续地保持在零下,所以山上深深的积雪升华掉不少,走起来轻松了些。 怕妹妹走着累,所以陈永峰也不往山上走太远,就往里一点,直接去了山坳里面。 山坳里面不知是因为背风还是怎么,树都壮实一点,太难砍,所以平时他自己的话,宁可爬上山去砍。 到了目的地,他开始挑选今天要变成柴火的‘幸运树’。 平日里陈永峰的工作流程是,先一下下地砍倒一整棵树之后,踩着树干,把大的枝丫劈下,然后再把树干劈开成两半,再砍成一截一截,最后再整齐地码放在犁耙上。 如果不够的话,还要再砍第二棵,最后再拖着码满柴火的爬犁下山。 这活看似简单,实则很累,那斧子成年人抡几下都累了,更何况孩子呢。 “要选那种不粗不细的,太粗了哥哥砍不动,太细了砍完拉回去奶奶要骂的。”陈永峰一边选树,一边开口给妹妹解释,今天干活有妹妹陪着,小伙子是很开心的。 陈默点点头,趁着哥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选树上,她来到爬犁旁边,短短的0.01秒的时间,那破旧的斧子短暂的消失了一下,又马上出现了,一切都跟刚才一样,并无任何差别。 陈永峰选好了一棵树,转身过来取了斧子,陈默跟在哥哥的身后,一起走过去。 “妹妹乖,站远些,不然一会树倒下来,可能会砸到你的。” 陈默乖乖后退,站到了树倒下的范围之外,陈永峰抡起斧子,砍了第一下。 嘎。 那树干竟然一下子就裂开了三分之一,陈永峰的声音里面满是疑问,“被蛀空了?” 只有被蛀空的树才会这么好砍,如果是蛀空的话,再好砍也不能要的,拿回去必然会被骂。 他走近,仔细观察砍开的树干裂缝里面,“咦,木材挺好的啊,没有被蛀空。” 树当然是好木材,至于为什么这么好砍,原因当然是出在斧子身上。 现在陈永峰手里的斧子,虽然跟他本来那把破旧斧子看起来一样,但是斧头的材质可完全不同了。 斧头主体材质是锰钢,经过特别的淬火开刃手法开刃,并且在开刃部位加入了金刚石。 金刚石,也就是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不过也正是因为钻石最坚硬,所以它很难变形,也就是韧性较差,在遭受强力冲击时,较硬的物质将“宁折不弯”,所以空间把钻石特制成锰钢斧子的刃部,主体依然用锰钢,这样利用坚硬的钻石去砍开一切,又不会把斧刃迸裂。 这样特制出来的斧子,用尽全力去砍,即便是带有装甲的坦克,都可以砍出一道痕迹。 拿来砍树?那就跟菜刀削豆腐无异。 陈永峰又抡起斧子,砍了第二下,太夸张了,只需要两下,那碗口粗的树木就在陈永峰惊诧的眼神中倒下了。 “妹!你看见了吗?就。。就两下!这树就倒了!” “看见了!哥哥力气好大!哥哥厉害!” “不,不,不是啊。”他不解地挠挠头,“平时要砍很久呀。” “哥哥长大,有力气了。” “这倒没错,这几天我感觉身上很有力气。不光有力气,甚至都不像以前那样又冷又饿了。” “哥哥长大!厉害!” “真的可能是因为这个!你也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走了,那哥哥当然也长大了!变得更加强壮,是个男子汉了。” “嗯嗯!男子汉!”陈默适时抬起头,对着哥哥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陈永峰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他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低身把那树处理成合适的大小,真的太省力了,平时这个时候已经满身是汗了,今天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把处理好的柴火搬到爬犁上,这一棵不够,前天下雪又做多了一顿饭,所以这两天要多砍些柴,把西房山备用的柴火给补上。 陈默偷偷挪动她的小短腿,开始在四周寻找着机会。 “别乱走,就在哥哥的视线之内呆着!”不等她走上十米,陈永峰就开口了。 “好,哥哥。” 她点头,脚停了下来,但是眼睛依然在四周巡视。 那边的那处树林有些密,看起来隐蔽些。 陈默心中小小计划已经确定,她回头看看,哥哥那边刚刚放倒了第二棵树,他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嘟嘟囔囔又骄傲地感叹着,“我可太厉害了,以前林场的那些叔叔都没有我厉害。” 以前在黄子屯附近有林场,大批量地砍树往外运,后来因为政策改了,这附近不让大量的砍树了,只允许村民砍些柴火,所以林场就撤了。 那时候陈永峰很小,远远地看过有些强壮的叔叔几下就能砍倒一棵树。 ‘几下就能砍倒一棵树,就是强壮男子汉的标志。’这个想法那个时候就在陈永峰的脑子里面种下了。 所以此刻他的兴奋不言自喻。 第24章 ‘意外\\’发现野鸡 陈永峰感叹完毕,开始俯身处理第二棵树。 陈默抓住时机,迈开小短腿,用她能力之所及的最快速度,往那片密林中跑去。 这是陈默重生以来的最快速度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飞起来了!(其实,第三视角来看,只是成年人所谓的快步走而已。) 呼呼呼!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这里已经脱离了哥哥的视线范围了!还好哥哥沉醉在自己的力量中,没有发现她跑掉了! 她一刻也不耽误,整个人扑倒用小手就开始疯狂刨雪,山坳密林里面的积雪比外面稍微厚一点,而且并没有被压实,所以特别蓬松。 很快,被她刨到了土层,从空间内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迅速扔进去,然后处理好现场,从跑过来到做完这一切,前后都不到一分钟!陈默在心中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可给她牛逼坏了! 不多耽误,她深呼吸一下,张嘴大喊,“哥哥!哥哥!救!” 陈永峰正俯身认真地砍着树枝,享受着自己长大成为纯爷们的力量感。听见妹妹这一声喊,吓得他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脸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陈默!!!”他的声音都慌了,怎么回事!刚刚她还在这里的! “哥!” 陈永峰锁定了陈默声音的来源,手里紧紧地攥着斧子,往这边跑过来。 她刚才拖着小短腿跑得并不远,陈永峰几个呼吸间就找到了妹妹。 她小小的身躯整个跌坐在雪地里面,“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陈永峰二话不说,抱起陈默,慌乱地检查她的身体,“还好还好,没有哪里流血,有骨头疼吗?” “没!哥哥!没受伤!” “确定?胳膊跟腿都还好?” 她重重认真点头。 陈永峰灵魂归位了,惊吓过后是无比的生气,“所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哥哥刚才是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不能离开哥哥的视线?” “哥!那里那里!”看得出来,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超级生气那种,所以她赶紧转移注意力,指着她刚刚跌倒的雪堆。 听妹妹喊那里那里,陈永峰赶紧一手握紧斧子,一手抱紧妹妹,“哪里?” 他顺着陈默的手指往地上看去,妹妹刚才摔倒的地方,厚厚的积雪层中有明显的凌乱,有她挣扎过的痕迹。 她压出来的纷乱雪坑下面,好像有灰黑色的羽毛? “那是什么东西?”陈永峰抱着陈默蹲下来,侧着身子往里看,那东西只留出一点点的羽毛,整个身体还被雪埋着。 “妹!”他惊喜极了!应该是动物!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妹,这次乖乖站着,不要乱动了。” 他把陈默轻轻放下,然后自己蹲下来,用手里的斧子扒拉扒拉那黑灰色的动物。 “弄不动,冻得邦邦硬了。”他放下斧子,先是用双手把那动物上面覆盖的雪都扒开。 很快,那动物的真面目浮现出来了。 “妹妹快看!是野鸡!” 冻得梆硬的野鸡躺在那里,乌黑的爪子蜷缩着,羽毛是黑灰色有白点相间在其中,尾巴长长的,你家鸡长很多。 见妹妹愣愣地看着,他明白过来,妹妹还小,不认识野鸡,她也不知道,她发现的这只野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永峰一把抱起她,“傻妹妹!这个是野鸡!是可以吃的!” 陈默脸上浮现出‘惊喜’,“可以吃?”彡彡訁凊 “对,鸡肉很香的!妹妹!我早就说你是我的小福星了!你怎么这么棒!你知道吗?你发现了一只野鸡!你马上就可以吃上,你出生之后的第一口肉了!” “哇,我要吃肉!哥哥!吃肉!” 陈永峰真的太激动了,他也有快四年没有吃到肉了,自然灾害之前那一年,家里能吃饱,但是没什么钱,那一年家里只买到过一次肉,是油脂被提炼得干干净净的油脂渣。 但是只有半斤的油脂渣,拿回来之后,就被奶奶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了大姑家,另外一半说是大家一起吃,但是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剩下的一半油脂渣了,不说也知道,奶奶都偷偷留给老叔陈建强打牙祭了。 在那之后,三年自然灾害开始,大家都开始挨饿,吃肉那是不敢想的事。 尤其是灾年,什么东西都长得不好,山里连个野生动物都没有,如今在这里能遇到一只野鸡,妹妹不是自己的福星!还能是什么! 陈永峰兴奋地把陈默抛到空间,陈默在空中惊叫,然后被哥哥接住,如此这样玩了几次,他放下开心兴奋得妹妹。 放下妹妹之后,他重新拿起斧子,开始撬冻得邦邦硬,嵌入在冻土中的野鸡。 对,陈默为了制造完美的现场,她把冻结实的野鸡与冻土冻在了一起,任谁看,这只野鸡都是冻死在这里很久很久的。 陈永峰蹲下来,沿着野鸡身体的边缘用那斧子切割,斧子给力,一切顺利。 在钻石开刃的斧子的加持下,那只野鸡很快被从冻土里面拯救出来。 陈永峰拎起野鸡的鸡爪子,把它倒提起来。 这鸡很瘦,也不大,一看就是跟现在的人一样,都是营养不良型的。 陈永峰当然一点都不嫌弃这只特意被陈默安排成营养不良状态的野鸡。 他此刻兴奋得手都微微发麻,感觉自己捏不住斧子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让心脏稳定下来,不要跳得那么快。 “妹妹!咱们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陈默看着哥哥无比兴奋的样子,她很满足!这几天拼了命的努力锻炼,学会走路,是值得的!从现在开始,哥哥时不时就可以吃上肉,吃上好吃的了!这样自己在空间偷吃各种美食,就没那么内疚了! 嘿嘿,当然,内不内疚这个事,不是重要的。 陈永峰陷入了思考,“你说,我们是把它藏起来,明天从家里偷盒火柴出来,烧火烤了吃,还是怎么办呢?” 这个事情,陈默就帮不上忙了,虽然她有很多办法,但是此刻她是一个不到2岁的小孩,她除了‘意外’发现野鸡,其他的可什么都不懂啊! “不不不,从家里偷太危险了,不说几盒火柴了,就算几根,三婶那都数得清清楚楚的。”陈永峰否定了这个想法,然后继续自言自语,“不然,把这鸡剁开,拿一部分去供销社换火柴?” 他想了想,“这也很危险,咱们得出了屯子,去几里地之外东沟村的供销社去买,村子里没有秘密,到时候都知道咱俩去拿野鸡换柴火,奶奶知道了就完了。而且,这肉这么难得,换成火柴好可惜。” 第25章 给英姐分鸡腿 陈默就乖乖站着,听着哥哥的碎碎念。从家里偷?别说一盒了,一根就会被发现,而且只偷一根没有用,没有包装盒划不燃。去供销社?那样也确实太危险了,供销社那种地方就是农村情报集散中心。 幸好哥哥目前想的办法,他自己也都不满意,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用这具只有2岁的身体,告诉他其中的利弊。 陈永峰继续在想,到底怎么才能把这口肉弄熟了吃到嘴里。 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后脑勺。陈默发现,这是哥哥不好意思时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陈永峰蹲下来,面对着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妹,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像是跟成年人商量事一样,跟陈默问道,“不然我们切一点肉。分给红婶儿跟王英姐姐,跟红婶儿换一根火柴用,你看行不行?红婶儿以前时不时地给咱俩一把黄豆,她以前跟咱妈可好了,是咱妈的好朋友。” 因为这野鸡是陈默发现的,陈永峰觉得这鸡就是属于陈默的,如果要分肉给别人,行不行当然是妹妹说了算。 但是妹妹那么小,红婶儿送东西也都是送到他手里,妹妹自然记不住红婶儿对他们的恩情,所以让妹妹把这么宝贵的肉分给别人,在他看来是一件强小孩所难的事情。 谁知他话刚说到这里,陈默的脸上就显出高兴的样子,“哥哥好聪明,肉肉换火柴!” “这么说,你是同意这么办了?” 陈默当然同意了,红婶儿跟王英姐前世就对他们很好,她是记得的。再说,这办法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她家跟老陈家的房子隔了好多家,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比去供销社好多了。 她认真点头,“同意,切肉,给英姐姐鸡腿。” “哈哈哈。”陈默一句给鸡腿,把陈永峰逗笑了,妹妹真的是又善良又大方又可爱。“妹,鸡只有两个腿哦,这么大方,一下子给出去一个鸡腿?” “嗯!还有一个,哥哥吃!” 陈永峰笑着摸了摸她干枯发黄的头发,“你吃,哥哥爱吃其他地方的肉。” 两个小孩计议已定,陈永峰动手,把那野鸡的鸡腿剁下来,都是冻得硬邦邦的,并不会有什么血水。 他把刚刚砍好的柴火,都码在爬犁上,然后把爬犁拉到密林里面藏起来。 然后把那缺了一只腿的野鸡埋进了雪里,抬头认真看了看四周的树,认真地记下了藏野鸡的位置。 然后把那冻鸡腿拿起来递给陈默,“你拿着它,哥抱你去找红婶儿,我们走快点,一来一回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陈默接过那连着爪子的、还有毛的鸡腿,紧紧地拿在手里,咦惹,还带有指甲的鸡爪子就这么握在手里,陈默心里有些微微的膈应,咬着牙就这么捏着。 陈永峰抱起她,走远些之后,找一处干净的雪,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他渴了。 “嘴巴边有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帮哥哥擦嘴,“哥哥张嘴。” 陈永峰这个妹宝哥,听了妹妹的话赶紧张嘴,妹妹的手指沾了些冰冰的雪伸了进来。 “好了,干净了。”陈默认真地说。 “谢谢我家默默。”陈永峰笑着,把嘴里化的雪水连同两滴体力提升灵液咽了下去。 如果让哥哥抱着自己走路,那当然要用特种灵液,把他的体力给顶上,不能让他累到。 陈永峰抱着她走,果然是比她自己走快很多,小男孩抱着她健步如飞,虽然有些喘粗气,但是看起来脸色红扑扑,一点都没有吃力的感觉。 当然,这都是灵液的效果。而且又歪打正着地在大量消耗体力的同时,用灵液修补强健身体,这样肉体会变得比单单补充灵液更加的强健。彡彡訁凊 因为野鸡,陈永峰觉自己的脚步轻得都快飞起来了。从山脚下的山坳,走到黄子屯最西侧的红婶儿家里,只用了十二分钟。 靠近屯子之前,他把妹妹手里捏着的鸡腿,塞进自己的棉袄里面,“好凉好凉,快走。”那冻鸡腿塞进棉袄里面,让陈永峰打了个冷颤。 不路过屯子里面,从屯子西侧走过去,直接到了红婶儿家房山的土墙外。 他放下妹妹,小脑袋刚刚能露出土墙头,小心翼翼地小声喊,“红婶儿,英子姐?你们在吗?” 很快,一个人如其名,长相有些英气,穿着袄子,头发梳成两个粗粗麻花辫的女孩子推开房门,“永峰?” “英子姐,有点事,我能进去吗?” “赶快进来呗,大门没锁。” “不走大门了,就从这里进去吧。”说完,陈永峰的脑袋消失了。 “英子姐,接一下!” 王英不知道陈永峰让自己接啥,下一瞬间,陈默的脑袋就出现在了墙头上! “诶呀,今天四丫也出门了啊?”王英一边笑着,一边对陈默张开双臂,把她接过去抱在怀里。 陈永峰把妹妹递进来之后,双手扒着土墙头,一个用力,轻盈地翻了进来。 王英在前面抱着陈默,三人一起进了屋。 红婶儿家里的土房跟陈家的布局一样,正房门进去是一个厨房,左手右手边各有一个屋子。年头太久了,厨房墙壁也都熏得黑黑的,进屋之后糊墙的白纸也都熏得黄黄的了。 红婶儿正盘腿坐在炕上,缝补着一只袜子,抬头一看发现女儿怀里抱的竟然是陈默,“诶呀妈呀,四丫来啦。” 眼前这个善良的中年女人,比陈默记忆中年轻好多,这时她的眼角还没有那么多皱纹。因为是妈妈的朋友,所以她对着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想亲近的感觉,幸好自己现在只有不到两岁,可以随意地撒娇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所以,陈默对着红婶儿伸出双手,让她抱。 红婶儿眼角含泪地从王英怀中接过陈默,她的声音中满是激动与欣慰,“四丫真是出息了,能出门了,还知道让红婶儿抱了。你看看你这眼睛跟鼻子,跟你妈越来越像了。” 第26章 火柴 红婶儿抱着陈默,越看越稀罕。 陈默以前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屯子里的人很少见她。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宅女,而是因为她随时都在饿死的边缘,天天躺在炕上。 “你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聪明能干又善良的女人了。”红婶儿抱着与母亲神似的陈默,忍不住开口。“你看看,英子这袜子。上面这花儿,还是我当初求你妈帮忙,她给勾的,我手可没有这么巧。”她拿起刚刚在补窟窿的袜子,这袜子已经三年多了,上面大补丁套着小补丁,但是那袜桩上面的花依然鲜艳,一种朴素的美感。 陈默伸手去摸那袜桩上面的几朵黄色小花,很神奇的感觉,她手里竟然摸着妈妈亲手钩织的花朵,她好像可以跨时空地感受到妈妈的温柔。 陈永峰看着妹妹的样子,心里泛酸,在旁边开口,“默默,妈妈走之前,给你做了好些衣服,夏天的衣服也给你绣了小花,就压在箱子最下面,等你再大大就能给你穿了。” 她以为,那箱子里面只有些破旧的几件衣服,所以一直也没有在意,没有去翻看。原来竟然有妈妈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等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拿出来好好看看。 “是啊,你妈她嫁妆带了好些布料,除了给永峰做衣服之外,其他的都留着。后来有了你,就开始给你做衣服,灾年开始了,就算饿得再厉害,她都没拿这些布料去换粮食。” 红婶儿说到这里,抬手去抹泪,“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好命呢。”她每每想起来,都不免唏嘘一番。 —— 陈永峰想着那野鸡与爬犁,还是得赶紧换了火柴回山坳去。 “红婶儿,有个事儿求你。” “说啥求不求的,你就说,啥事。” “我们想借一盒火柴,我们只用一根。” 红婶儿听了一点也没犹豫,“英子,去把厨房窗台上的那盒拿来。” “欸。”王英答应着闪身就出去了,转眼功夫手里就拿着一盒火柴又走了进来。 她直接递给陈永峰,“给你。” 红婶儿笑着说,“这里面应该还有十几根,你都拿去吧,不用还了,我们家还有。” 陈永峰接过火柴盒,小心翼翼地揣到衣兜里面,放了之后又伸手拍了拍,感受到那盒子已经稳妥地呆在衣兜里,这才安心。 随后,他掀开棉袄,从里面夹衣层里掏出那个野鸡腿,天气太冷了,藏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化冻的迹象。 那母女俩看见他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只鸡腿,眼睛都直了。 “红婶儿,英子姐,这个鸡腿给你们,我们用这个来换那些火柴。” 是野鸡的腿!?王英他妈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把陈永峰拽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野鸡腿,压低了声音,“永峰,你从哪里弄到的?” “婶儿,我去山上打柴,偶然间遇到的,冻死已经有一阵子的了。” 听说是山上遇到的,再看看那鸡腿,确实冻得硬硬的,王英那娘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当真?不许跟婶子撒谎!” “真的,红婶儿,不信你问默默。” 她转头看向陈默,陈默马上认真地点点头。 陈默那么小的小孩子,总不会撒谎的。她这才放下心来,行,不是偷的就行,前些日子,屯子里有人饿得受不了,在大队干活的时候,偷了几把玉米粒,就被抓去批斗检讨了好几天,脑袋都被打得开了瓢,那只是玉米粒啊。 万一这野鸡腿也是这孩子太馋了从哪里偷来的,那这事可就大了,一不小心被追查到,那就要了这孩子的命啊! “永峰,火柴你拿走就行了。这鸡腿婶儿不能要。”虽然,这年头一口肉太珍贵了,王英也是两三年没吃到一口肉了。但是这两孩子在陈家是什么处境,她可太知道了,四丫那丫头前些天差点饿死被扔了白山,好不容易点子好能吃上一口肉了,她怎么可能要。 “红婶儿,你就拿着吧,我们还有呢,这鸡腿是特意拿来给你跟英子姐姐吃的。” “你这孩子!我说不要就不要!你们还有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可以留着多吃几顿,看你跟妹妹瘦的!” “婶儿!那这火柴我们也不要了!” “你看!你这孩子咋那么倔呢?这几根火柴能值几个钱啊?跟鸡腿能一样?婶儿告诉你,你这一个鸡腿,去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换上适合火柴都是它!你快点收起来,婶儿真的不能要!” 陈永峰脑子微微一动,直接抬头,用力把那鸡腿往坑里面一扔,然后二话不说,抱起陈默就走。 等红婶儿爬到炕里去拿了鸡腿,藏在衣服里面再追出来的时候,那两孩子已经没影了。她压根也不敢最出门去喊,既然俩孩子奔着她来了,她当然不能把他们遇到野鸡这事让任何人知道。 没办法,她只得回了屋,“英子,把门锁上。” “妈,竟然是肉,鸡肉。”王英现在还是懵着的状态。 “是啊。” 母女俩站在厨房里,看着手里那一只野鸡腿,鸡腿的边缘刚开始有一点融化,微微的渗出血水。 “永峰既然说还有,那他们肯定就是还有。这鸡腿如果我们非要还回去,被别人看见了,反倒坏事。英子,烧火煮了吧,把那肉切了,要微微一煮就能熟的,不然煮的时间久了,肉香味传出去,就麻烦了。” 王英的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欸!妈!” 王英他妈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笑了,“我闺女今天终于又能吃上肉了。” “妈,咱俩一起吃!” “等等。” “啊?咋了?” “还是先忍忍吧,过一会再煮,等到了晚饭饭点儿再烧火,不然太扎眼了。” 王英一想,妈妈说得很对,现在大家都是两顿饭,平时这个点哪家都不做饭的。现在如果烧火做饭,那烟囱的烟被别人看见,也是有点风险。 —— 这边陈永峰抱了陈默从王英家里出来,看着四下无人,赶紧一路狂奔地往山坳那边跑。彡彡訁凊 幸好王英家在屯子的最把边,这一趟非常安全,神不知鬼不觉没被任何人看见。 回去的路上陈永峰走得更快,很快回到了山坳的密林,那斧子跟一车的柴火,都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陈永峰取了斧子,来到刚才埋野鸡的地方,把野鸡从雪里扒出来,开始清理鸡身上的毛。 陈默也被分配到了任务,她的任务是玩雪,在雪地中刨坑,刨出一块地来以便一会烧火烤鸡。 其实陈永峰也是怕她无聊,随意给了她一份工作,没想到陈默竟然做得还挺好。 第27章 烤鸡 等他用斧子费力地把野鸡的毛处理个大概之后,陈默这边的雪坑都刨完了。 她的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看起来就像是个雪娃娃。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等一下烤的时候,剩下的毛就都烧没了。”细细的毛太多了,真的很难处理干净。 说罢陈永峰剖开那野鸡的肚子,里面的鸡杂内脏当然是一点都舍不得扔的。 甚至细细的鸡肠子,也剖开,然后用雪仔细地搓,等用雪都搓洗干净之后,再一样样塞回鸡肚子里面。 陈默假装好玩跟在旁边帮忙用雪搓洗,实际上,她是借着玩,给鸡加了一点点盐巴与清淡的烧烤香料。 其实空间里面有各种香喷喷的烧烤料,但是陈默不敢用,好在这鸡是空间内产出的改良品种,就算只用清水煮煮不加调料都不会有鸡腥味。 在露出冻土的雪坑里面,小心翼翼地把柴火架成下面中空的样子,陈永峰拿出一根火柴,他有些紧张,万一一根引不燃怎么办,一根火柴对于他来说都非常珍贵。 “妹,帮我挡着点。这样张着小手,对对对。” 她蹲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拿着那根火柴,在火柴盒侧轻轻一划。 滋啦,伴随着升腾起的小火苗,空气中是白磷燃烧的味道。 兄妹俩小心翼翼护着火苗,去点燃陈永峰精心选的最适合引火的枯叶,那叶子顺利起燃烧起来,陈永峰拿着叶子,放在一块桦树皮下面。 桦树皮的含油量达20%~30%,在雨中仍可燃烧,古代曾是重要的军用物质。当然陈永峰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桦树皮好烧。 他们蹲着,紧张地看着那火一点点温吞的蔓延,桦树皮被点燃了。 “成功了。”陈永峰的心放下来了,他又往上扔了些彻底干枯的易燃叶子,“妹妹你在这里烤火取暖,别靠近别烫到哦,哥去把野鸡包一下。” “好!” 现在是冬季,找不到夏天那样宽大的绿叶子,但是好在这山上除了能当柴火烧的树之外,还有好些红松与油松。 陈永峰就在旁边,就近去砍油松的枝叶。 陈默看着眼前的忽大忽小的火,桦树皮确实好烧不假,但是山上这些没晒过的,含有一定的水分,火苗看起来还是有些危险啊。 她的小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小的喷壶。 陈默往后退了一下,趁哥哥不注意,轻按了一下喷壶,浓度达到95%的酒精直接让那火来了个小型燃爆。 哇哦,刺激,幸亏她后退了。 她瞬间收起手里的喷壶,若无其事地往火堆里面加柴,伸出小手,蹲着舒舒服服地烤火。 “嚯,我们生的火好成功。”陈永峰抱着满怀的油松枝叶回来了。把野鸡里里外外一层层地包裹起来,没有可以系带的绳子,也没有大叶子包的效果好,但是起码能保护野鸡,不被烧焦。 野鸡准备好了,兄妹俩手拉着手蹲在火堆旁边,一起烤火,火苗在他们的瞳孔里面跳跃,陈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哥哥掌心的茧子。 “好温暖,好久没有烤过火了。” 火势终于小了些,陈永峰把准备好的野鸡放进火堆中。 野鸡外面包裹着的还湿润的油松枝叶冒出一股股烟,渐渐地,明火熄灭了,陈永峰用斧子,一点点地把红色的烬盖在那包着油松的野鸡身上,把它埋了起来。 陈默赶紧把高频驱兽器用上,虽然最近荒年,连野兽都看不到了,但是一会烤鸡的香味就会散开来,这种冬季最缺少食物的日子,必须要防备好。 “哥哥再去砍点柴火,砍好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吃了。”陈永峰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转身去干活。 他手脚麻利地又收拾出来一堆柴火,码在爬犁上,把烤鸡用掉的柴火给补上。 很快,浓郁的松树香气融合着鸡肉的香气,引得两个大馋虫口水直流。 等灰烬彻底熄灭之后,陈永峰用斧子把野鸡扒拉出来,野鸡周身烧焦的松树灰脱落下来,最里面的一层松树叶还没有烧焦,用斧子扒拉开最后那一层松叶,里面的鸡肉冒着热气,那热气带着特殊的松叶香味,香味扑鼻。 陈永峰用雪搓搓手,把手洗干净,然后斯哈斯哈地把滚烫的野鸡撕扯开,先扯下鸡腿。 “哥先喂你。”说完他就咬了一口鸡腿肉,仔细地嚼碎了,脸探过来就要哺喂妹妹。 “不不。”陈默摆摆手,“哥哥你看,牙牙!” 陈永峰仔细看了看陈默努力张大的小嘴,“还真是!你长大牙了。”这两天,陈默的乳磨牙已经萌出。 “嗯!自己吃!” “行,那这口鸡腿你先吃了。”陈永峰一心觉得鸡腿只能妹妹吃,所以他的脸还是继续凑过来。 陈默用手挡住哥哥的脸,“你吃!” “那好,给你,要拿好。”看妹妹稳稳地拿住鸡腿,陈永峰才把嘴里那口肉泥咽了下去。 鸡肉从喉咙滑落到胃里,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适地张开了,这么久了,他终于又吃到了一口热乎乎的肉。彡彡訁凊 “妹,好好嚼嚼,嚼烂了再咽。” “嗯。” 她直接接受了鸡腿,没有推辞,自己肯定推让不过哥哥的,推来推去多推几次这肉就凉了,反正鸡肉的营养成分都一样,只是口感不同而已。 陈默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大鸡腿,连皮带肉地撕咬下来一口,带皮的鸡腿肉是真的好吃,肉与皮之间是香香的油脂,她努力地用磨牙把鸡肉磨碎,然后咽下去。 烤肉调料选的很成功,暗暗的隐秘的味道,最大化地保留了鸡肉原本的味道,好吃又不会让哥哥生疑。 跟哥哥一起撕扯着吃烤鸡,跟自己在空间内吃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蹲在白雪皑皑的山坳密林间,费尽力气烤熟一只野鸡,你鸡腿我鸡翅地撕扯着分享着一口一口吃掉,在挨饿又几年没有吃过肉的情况下。 陈永峰全身心投入地吃着烤鸡,他先从鸡头,跟鸡的内脏开始吃,一点点都舍不得浪费。 “妹,这鸡肉有点咸味,加上松树香味,太好吃了。”陈永峰觉得,这是因为野鸡在土里冻得时间长了,所以发咸。 “嗯嗯,好吃。”陈默附议,空间里面的鸡,确实好吃,肉质鲜嫩多汁,用力一捏,还有汁水从鸡腿肉中流出来。 为了配合冬季、荒年、冻死很久这几个要素,所以陈默拿出来的这只野鸡并不大,去了毛也就勉强2斤多的肉,但是她的胃实在太小了,勉强啃掉一只鸡腿,就撑得直打嗝。 陈永峰又撕下一个鸡翅递过来,但她是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第28章 就你拿她当宝 见妹妹打着饱嗝,真的吃不下了。陈永峰也没舍得吃那个鸡翅,又把鸡翅放下了,剩下的鸡骨架,鸡头,鸡的内脏都被他吃完了。 他砸吧砸吧嘴巴,意犹未尽,不过还是收起剩下的鸡胸肉跟两个鸡翅,“这个我们带回去,等你晚上饿了给你吃。” “哥哥吃掉。”陈默的表情很严肃,“危险!” “默默,你不知道,你现在吃饱了吃不下,等晚上你就饿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了。” “那也比奶奶发现,夺走了给老叔吃强,到时候还要挨骂!” “哥哥塞衣服里!你就躲在西屋吃!他们发现不了!” “很香的,哥哥,我吃了一个鸡腿了,不要冒险,还有那个大哥哥给的玉米炒面。”给陈默急的,直接蹦出来这么长句的话。而且,她完全忘了‘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陈永峰看了看手里的一块鸡胸跟两个鸡翅,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33qxs.m 陈默凑近哥哥,握着他的手,把鸡翅怼到他嘴里,“快点吃。” 陈永峰这个妹宝哥,哪里受得了这个,乖乖地张开嘴。 说真的,他刚才是真的没吃饱。鸡胸肉没有想象中那种干柴,鲜嫩多汁,咬下去肉丝之间也会有汁水流出。干掉那么大一块鸡胸肉,陈永峰继续吃鸡翅,鸡翅尖的地方有些烧焦,但是他也舍不得扔,烧焦的部位连骨头都能嚼碎,他认真嚼碎连着骨头一起吃下去! 除了两只鸡腿,这野鸡剩下的部分都被陈永峰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哥哥,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好过瘾,没想到竟然有吃肉吃到饱的一天。” 陈默抬着眼,看着此刻的正午阳光映照在哥哥的脸上,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哥哥的笑更灿烂,还是当时的阳光更灿烂。 总之,这重生之后在山坳中与哥哥吃的第一次烤鸡,是她一生都没有忘却的味道。此去经年,她依然记得刚刚阳光下哥哥满足明媚的笑脸。 对于陈永峰也是如此,多年之后他依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冬季雪山中的松叶烤鸡。 —— 因为锰钢斧子的加持,陈永峰今天砍柴砍得快了很多,所以即便中间折腾着去换了火柴,又吃了烤鸡,兄妹俩回到陈家的时间,也跟以前差不多。 陈默过去帮哥哥拉开了篱笆门,然后回到爬犁车后面,小小的身躯推着木爬犁车,陈永峰在前面用绳子拉着,一起走进院子里。 陈老太太从东屋窗户看见兄妹两个回来,穿鞋下地,走到院子里,仔细检查爬犁车上的柴火。 柴火的质量很好,数量也不少,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两孩子的错处,她狠狠地瞪了陈永峰一眼,“切,一个养不活的死丫头蛋子,只有你当个宝贝,去干活还要带着她。” “奶,妹妹能养活,她现在会说话也会走路,这一路回来,她还帮我推爬犁,我妹是最懂事的小孩。” “切。”陈老太太一声嗤笑,“会走路会说话就了不起了?也就你拿她当个宝贝,养到最后也是个赔钱货,你带着她出门干活我不管,要是哪天因为她耽误了干活,看我不打死她。” 外面太冷了,陈老太太说完一刻都不想多呆,转身就回屋了。 两个孩子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陈永峰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妹,别听奶奶的,你不是赔钱货,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孩。”说到这里,他放低了声音,“就像今天红婶儿说的,你跟妈妈很像,妈妈那么好,你以后也一定是个好女人。” 在陈永峰幼小的心里,能成为跟妈妈一样的女人,是对一个女性最大的肯定与夸奖了。在他的世界里面,目前只有妹妹能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好女人。 陈默看着认真专注安慰自己的哥哥,他十岁,他刚刚也被奶奶一起骂了,但是他现在一心想安慰妹妹的心灵,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才能这么懂事,哥,这一世真的换我来保护你了。 她伸出双臂,搂住哥哥的脖子,“哥,我不在乎奶奶骂我,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开心。”前一世,她不曾对哥哥这么直白地表达爱,这个年代的人也都不兴这样表达爱,大家的爱都是隐晦羞涩的,这样大大方方地说我爱你,被别人听见是要被笑话的。 果然,陈永峰小小的肩膀僵硬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地对他说‘我爱你’。 陈默也不习惯,前一世她当然也从来没有这样表达过爱意。 但是重生之后的心境与情绪,让她有了比前一世更加难以抑制的表达欲。 比如现在,她就是想抱着十岁的哥哥,告诉哥哥她爱他,陈默决定以后她要经常这样表达,这样拥抱哥哥。 “哥哥,默默爱你!”陈默乘胜追击,在陈永峰的耳边又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陈永峰紧紧地抱着瘦弱的妹妹,“哥哥也爱你,妈妈不在了,哥哥会加倍爱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哥哥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这么快就也学会了这样直接的表达。 这一对兄妹,偷偷地在陈家土房的西房山拥抱着,拥抱是力量,拥抱是良药。 许久之后,他们笑着放开彼此。 陈默帮哥哥一起把爬犁车上的柴火,整齐地码放在西房山柴火堆上。 陈永峰是真的没有育儿经验,完全没有看出来,陈默今天的运动量大大地超过了一个2周岁孩童的正常承受范围,而其他人呢,压根就不会想陈默今天都干了什么。她在陈家其他人的眼里,是可以随时完美隐形的,就算是她死了,也就是走一趟白山的事。 两个人把柴火收拾完,陈永峰带着陈默回屋去休息。 他刚给妹妹脱了鞋,陈默刚刚爬到炕上,屋外就又喊起来了,“老大呀,你呆着也是呆着,把院子给扫一下呗。” 是刘珍珠在外面喊,陈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呆着也是呆着?他们才刚回到家!哥哥屁股都没坐到炕上呢,怎么就呆着了? “二婶,我这就来。”陈永峰出声答应,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安抚妹妹,“没事,哥今天吃得饱饱的,正好需要消化一下,你乖乖自己在炕上玩,今天你累坏了吧?躺着休息吧。” 安抚完妹妹,陈永峰就出去干活了。 诶,好在有灵液跟佛慈丸在,不然哥哥这身体怎么扛得住,刘珍珠真的是活该被陈老太太收拾。 陈默腹诽完毕,转身把目光头像炕稍的箱子。 第29章 炒面丢了 她走到箱子边,用全身的力气推开大木箱的箱盖。 箱子上面是他们兄妹现在的衣服,旧的打着补丁的棉袄,线衣线裤,一共也没有几身,虽然旧但是被陈永峰打理得很干净。哥哥的衣服,现在基本都短了些,妈妈走后,他就再也没添置过新衣服了。 那,这些应季衣物下面就是妈妈给她留下的衣服了。 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她缓了好久,才伸手去翻。 下面果然还有另外两个包袱,包袱皮是用各种布料边角料缝合成的,零碎的布料拼起来,乍一看还怪好看的。 她踮着脚,费力地依次把两个包袱从箱子里面拽出来。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面是三套夏天的衣服,深蓝与黑色的,最下面还有两双崭新的袜子。这是妈妈给哥哥准备的衣服,三套衣服不一样的大小,妈妈把哥哥以后长个子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 “这个,应该就是我的了。”她打开第二个包袱。 不用任何怀疑,确实是她的,因为这个包袱一打开,入眼就不像是哥哥衣服那样的颜色了。有红色,黄色,甚至还有一件白色的小衣服,在农村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是没有人穿白色的。 陈默一件件地把妈妈给她准备的衣服拿起来,抖开,认真地看。那件白色小衣服的领子上,绣了几朵可爱的小花儿。几乎每一件,都有这样的装饰,边缘细密的针线可以看得出,妈妈做这些衣服的时候,掺加了多少的耐心与爱意。 随后,她发现了压在包袱最下面的,一件碎花布小裙子,这是一件没有完工的裙子。 她拿起来瞧,裙子的袖子还没有缝合到一起,下摆也没有锁边。 哥哥讲过,妈妈被举报偷懒假公济私,就是因为利用休息时间自己躲起来给她做裙子。 在灾害最严重的年份,所有人都在为了不饿死而‘杀红眼’的时候,只有妈妈如遗世独立般,随身带着扎眼的碎花布,给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制作‘走资派’穿的裙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明明大家都饿得要死,明明你也在挨饿,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从容那么美好? 装什么仙女,下来吧,下来到淤泥里,与我们一起在淤泥里面打滚,不然我们会嫉妒得发疯。 陈默分析,当初举报妈妈的人,一定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个女人的悲惨遭遇,起因是她太美好,这一切真的很可悲。 她抚摸着那条没有完成的碎花裙子,其实只要把它放入空间,它就可以快速变成一条完美的成品裙子。 这一条她拿在手上,把其他的所有衣服都放进空间,让空间给它们加固了衣料材质,这样衣服不会变得更加破旧,再穿个几年,都不会出现新的破洞,除非拿刀子来割。 那条妈妈最后没做完的碎花裙子,她没有改变它,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在包袱的最底层。 本想给哥哥的包袱里面添双袜子或着衬裤之类的,但是想想就算了。 哥哥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给他留了几件衣服,必然是如数家珍了,她从空间里往里加,必然被发现,没办法解释。 等她把衣服‘处理’完毕后,就扒着窗子,看在院子里面干活的哥哥。 —— 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打破了陈家原有的安静。 “这你不能拿走啊!这是我发现的!” “赶紧给我!你个丧门星!你发现的就是你的了?给你能耐的!我告诉你,嫁到老陈家,就什么东西都是我们老陈家的!” “那你好歹给我留一点!我跟宝根要饿死了啊!”最近几天,她分到的糊糊还是那么少,每天饿得头晕眼花。 “咋的?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们陈家虐待你了?” 陈默听了东屋的这几句吵吵,事情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刘珍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些食物,偷偷藏起来想自己跟孩子吃,被陈老太太发现了,这就闹腾起来了。 嗯,就是这样。 嗯?等等!刘珍珠找到了吃的?不会吧! 她赶紧走到炕稍里侧,掀起那一角炕席。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布袋子消失了! 她说怎么今天回来,刘珍珠就迫不及待地给哥哥找点活干呢,原来是因为发现西屋有吃的,怀恨在心了。 她走回窗前,敲了敲窗子,喊院子里面的哥哥。 陈永峰回头,她示意哥哥进来。陈永峰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进屋。 “咋了?她们在东屋吵架,你害怕了?” 陈默摇摇头,“不害怕,但是。” 她说完但是,走到炕稍,掀起炕席。 陈永峰往炕席下面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炒面呢?”他对上妹妹的眼睛,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空空的炕洞,“二婶拿走了?” 她重重地点点头。 陈永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那可是玉米面的炒面,家里粮食给大姑拿走了一半,挨饿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他都舍不得吃,甚至现在都舍不得给妹妹多吃,因为以后是要留着给妹妹救命的,他真的不能接受妹妹再被扔上白山。 现在妹妹的救命粮一下子都被拿走了,这可怎么办!陈永峰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妹妹,你在这里等哥哥。” 她看哥哥的样子,是想自己去东屋把东西抢回来?这个傻孩子,东西到了陈老太太的手里,怎么可能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如果东西不被陈老太太发现,刘珍珠是不会把他们兄妹供出来的。但是现在东西被发现了,刘珍珠自己偷吃不成,自然会说是他们兄妹私藏的,这样可以把陈老太太的炮灰分出去一些。 所以,即便哥不主动过去要,估计一会儿也要被喊去了。 “哥!”她拽着陈永峰,“先不去,一会奶喊了再去。” 先等等,哥哥这样冒冒失失过去了,无疑就是捅了马蜂窝,点了炮仗了,可以但是没必要。 “可那是玉米炒面啊!是邵锦成送给我们的!留给你以后救命的!” 哦,哥说了她才想起来,那男孩叫邵锦成。 陈默坐拥随身空间,丢点玉米炒面自然不慌。但是陈永峰不行,他是真的心痛死了。 她看着哥哥着急得火上房的样子,突然理解了哥哥,成,那就去吧,反正玉米面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但是让哥哥出气,主动出击也不是不可以。 “哥哥抱,一起去。”她必须跟着,不能让哥哥吃亏,上次就因为一个小失误,让那老太太把哥哥脸上挠了一下,以后不可以再出现这种情况。 第30章 到底谁当贼 陈永峰抱着陈默走去东屋,推开东屋的门,吵吵声像是音浪似的,扑面而来。 “正好!你们来了!”刘珍珠见陈永峰他们俩来了,拿手一指,“这东西就是从他们那屋里找到的!他们私藏吃独食!既然现在找出来了,那大家就一起平分!谁都别藏私!” 就如陈默所料,刘珍珠一秒没等地把他们供出来了。 “竟然是从西屋找到的?”陈老太太一愣,如果是从西屋找到的,那是大儿子建国给这两孩子的?这样的情况,是老太太完全不能接受的,她的儿子,必须把她放在第一位才行,她绝对不接受儿子的背刺。 陈永峰先把陈默放到东屋炕上,刚刚转身,那个布袋子就被陈老太太怼到了眼前,“说吧!你们从哪弄的?是不是你们爸给你们的?本来有多少?被你们吃了多少了!” “奶,不是爸给的。是别人给我跟默默的,本来也没有多少,我们俩只吃了两次,剩下的都在这了。” 刘珍珠在旁边抱着肩膀,嘚瑟的样子完全不像刚才被陈老太太压制的样子了,“切,别人送?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是亲爹亲妈都未必能送这些,不是你们的爸?那肯定就是你们偷的了!小小年纪,当贼了?” “二婶,话可不能乱说,这玉米面确实是别人送的,不是我们偷的,我们不是贼。但是你真的是贼,你去西屋偷我们东西。” “你说啥呢?小比崽子!你说谁是贼呢?”被一个小孩子说是贼偷东西,刘珍珠脸刷地一下红了。 “二婶,你刚才说我是贼就行,我说你就不行了?那你说,不是你来西屋偷东西,那这些玉米面怎么到你手上了?” “哈哈哈。”刘珍珠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反倒笑出声来,“听听,娘,你听见了吗?这小比崽子现在是想跟咱们分家了?西屋怎么,不许我们进去了?那不都是老陈家的房子吗?”彡彡訁凊 陈老太太听得都烦了,她不在意这些个无谓的口角,她目前必须确认,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这对她来说很重要,这涉及她在陈家的地位。 “先别扯那些个哩儿愣了,陈永峰,我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谁给的,肯定是你爸!” “奶,这你就别问了,反正肯定不是爸给的。”陈永峰眼色黯了黯,“如果爸得到了,肯定第一个给奶。” 陈老太太听了孙子说的,肯定给她的这话,很是受用。 “切,这还不让问了?藏了这么多吃的要吃独食,到头来别人问一下都不行了?还真金贵啊!” 陈永峰真的烦死这个二婶了,“我为啥要告诉你啊?反正人家是给我跟妹妹的,还给我们!” “诶呀妈呀!娘你听见了吧?你听着这小比崽子说啥了吧?咱们家还没分家呢,怎么得了粮食就可以自己密下偷着吃了?”刘珍珠此刻已经忘了,她本来也是这么计划的。“不行的话,就让他们俩自己出去单过吧!老陈家是装不下他们了!” 刘珍珠这话,在陈老太太那里自然产生了效果。 吃独食,是她最忌讳的事情,这么大的一家子,如果大家都长了这个心眼,都吃起了独食,那她喝西北风去? 这种苗头必须掐死在萌芽里! “你说!说不出来谁给的就是你偷的!我就来个大义灭亲!把你们送到大队去!”陈老太太的脸冷得能滴出冰水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偷食物那可是重罪,搞不好就要被打死的,别说拿这个吓唬小孩,就算是吓唬大人,那也是一吓一个准儿。 陈永峰想了想,反正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了也无所谓,不要被当成贼才是重要的。 “是我朋友,他叫邵锦成,他送给我跟默默的。” “邵锦成?” “邵锦成?是黄子屯的人吗?压根没听过啊。” 陈永峰把那天遇到邵锦成的事,以及邵锦成为啥给他们玉米面,大概说了一下。 陈老太太听完自然不信,连刘珍珠也嗤笑一下,她抢在陈老太太之前开口,“啥?坐吉普车的军队的人是你朋友?永峰啊,二婶之前都觉得你是个安稳的孩子来着,没想到你这孩子越长越回啊!满嘴胡诌,还做吉普车的是你朋友?那县长还是我朋友呢!” 陈建强、大丫陈慧、三丫陈招娣,都一起笑了起来。 陈慧更是开口,“陈永峰,你编瞎话你也要编得像一点呀,哈哈哈。人家坐吉普车的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做梦呢?” 因为陈默妈妈身体不好,婚后生育很迟,所以后嫁进来的刘珍珠先生了孩子,陈慧比陈永峰大了整整五岁,今年十五岁。正值寇豆年华,但是满嘴里都是些身份地位的话,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不用想,这些都是跟家里人有样学样的。 陈默听着这一屋子的人一起笑话哥哥,心里不爽极了。但是陈永峰好像并没有听见别人的嘲笑一样,“奶,二婶。”他只喊了这俩人,陈慧他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反正事实就是这样,至于你们信不信,我管不着。我就问,这玉米面能不能还给我跟妹妹。” 他此刻完全不在乎她们在笑什么,被笑一下他损失不了什么,他只想把玉米面给要回来。 虽然他也知道,燕子过了奶奶的手里,都要被拔个毛,玉米面要回来的希望太渺茫了,但是为了妹妹,他必须尝试。 “我说,你这孩子真的是听不懂人话,你现在住陈家的、吃陈家的,没道理你们能吃独食,知道吧?不然你们分家出去单过,你别住老陈家房子啊。” 刘珍珠说完,斜了陈老太太一眼,“我说的对吧?娘?”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瞥了儿媳妇一眼,“你也别嘚瑟,刚才要不是我发现,这些个不是都被你自己独吞了?” 刘珍珠一下子也不吱声了,这老太太精明得很,这时候还不忘刚才的事。 陈老太太看向陈永峰,这孩子不像是在说谎,看来这玉米面真的不是建国拿回来的。上次他回来,孩子给他一把黄豆,他还第一时间送来给自己这个亲娘了,应该不是建国。 不过,回想到上次黄豆的事,又看看这次手里这袋子玉米面炒面,陈老太太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怎么总是你在吃独食?你嘴咋就这么馋?” “奶,我不是嘴馋,我是为了妹妹,妹妹都饿死了一次了。” 不提陈默饿死的事还好,这一提,是触了陈老太太的逆鳞了。 “我真是管不了你了,你不光次次吃独食,你还顶撞我!句句话都不掉地上地接话,我今天不收拾你,我真是会被气死!” 第31章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娘,他翅膀都这么硬了,你还不收拾他?以后你就更收拾不了了,都要骑在你头上拉屎了!” 陈默厌恶地瞥了刘珍珠一眼,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招人可怜啊,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看她跟哥哥没了妈,就一门心思地欺负他们,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完全不懂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刘珍珠的煽风点火还是有用的,老太太听了陈永峰要骑在自己头上拉屎的话,好像脑子里面浮现了那样的画面一样,一下子就炸了。 她放下布袋子,上前几步来抓打陈永峰,不曾想,离陈永峰还有一步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粘痰,那腿脚的滑翔姿态,就像是一只踩到冰的老母鸡,一个趔趄鸡爪子就朝天了。 “诶呦,诶呦。”她疼得直抽凉气,“我这胯骨轴啊。” “诶嘛,烦死了。”陈建强不情不愿地从炕上下来,“你干啥啊,天天的,不是摔就是手疼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自己的老娘扶起来,扶着老太太坐回到炕上,“不然你就别总动手了,天天哼哼唧唧的烦不烦啊。” 被老儿子这样一顿损,老太太一点都不生儿子的气。 她扶着胯骨轴,看着地上的粘痰,刚想骂是哪个不要脸的吐的,但是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这屋子,只有一个人懒得出门吐痰,那就是她的宝贝疙瘩老儿子陈建强。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兀自缓和着摔这一跤的剧痛。 刘珍珠压根没管摔在地上的陈老太太,趁着老太太哎呦哎呦倒腾着那口气的时候,她来到炕边,拿起布袋子。 赶紧转身面对着墙壁,打开布袋子伸手就往里掏,她想赶紧掏一把,藏到衣兜里面,独吞肯定是不可能了,能多拿一把就是一把。 “啊!”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这一次从刘珍珠的嘴里传来。 她那一手的玉米面一下子都扬了,此刻正在衣服上疯狂地擦着自己的手。 “刘珍珠你嘎哈!你疯了啊!”陈建强看着被扬了一把的玉米面,心疼得要死!这可都是他的玉米面啊! “你这个要死的破烂货!你还学会偷拿了!怪不得你大侄子说是你贼,你还真是贼!”陈老太太也顾不上她的胯骨轴了,龇牙咧嘴地过来开始挠刘珍珠,“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偷!玉米面哪是你配吃的?呸!” 她打别人,陈默自然是不管的,下一秒,两个女人就再一次扭打在一起。 刘珍珠饿了多天了,压根就没有打架的力气,只能双手挡住自己的脸别让挠了,头发几下就被陈老太太抓得散落,“娘啊,别打了!你看看那玉米面里都是啥啊!” “呸!管是啥,都轮不到你偷!臊皮没脸的!”陈老太太不管别的,只管又骂又挠,其实她的胯骨轴确实受伤了,但是这女人就是这样,一开始打骂别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哪里都不疼了。 “啊!!”刘珍珠的脖子上面又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指甲印,那陈老太太下手指狠,她那手指甲里面都有肉丝儿了。 “娘!别打了!你快看看这玉米面啊!” 听了老儿子的喊声,陈老太太才停下手,一扭一扭地过去,拿过布袋子,打开往里一看,“诶呀妈呀,这可太糟践东西了!” 本来一小布袋黄澄澄的炒玉米面,现在里面爬满了黑色的蠕动的虫子。 刘珍珠那人不怕蛇,不怕老鼠,单单怕小小的看不清楚的虫子,所以她刚才才会吓成那个样子。 “娘,这大冬天的,这咋还招虫子了呢?” “谁知道哇!”她也想不出来为啥,按理说,西屋那炕从来不烧,冰凉冰凉的,藏在那里咋都不会生虫子的啊! 娘俩围着那袋子玉米面,心疼得直诶呦。 “赶紧吃了吧,娘,再不赶紧吃,被虫子吃得更多了!” “诶呀,也只能这样了,真的可惜了了,不然还想给你大姐送一点呢。” 刘珍珠在一旁听见这话,一时不知道是老婆婆的话更恶心人,还是那玉米面里面的虫子更恶心人,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才能不往外贴补。 她低头整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手上蹭到了些血迹,不等她缓过神来,布袋子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 “去想办法把这些虫子弄出去,一个也别留下,也别浪费了玉米面。”她当然知道这二儿媳妇特别害怕虫子,但是这可不关她的事,她害怕虫子就不会偷吃,所以就更放心了。 “啊!”刘珍珠吓得,又是一个趔趄,压根不敢去接那袋子。 “奶奶,我去弄吧。”一直没出声,刚刚也没一起笑话陈永峰的陈美,这个时候上前了一步。 陈老太太斜了一眼发抖的刘珍珠,“啧,没用的废物。”然后把布袋子往陈美怀里一送,“我都掂量好了多重了,你可别给我耍心眼子。” “知道了,奶。”陈美拿着布袋子,去了外屋。 刘珍珠对着陈慧挥挥手,“扶我进去躺一会儿,我这头晕得很。” 陈慧赶紧扶着妈妈进了里屋。 陈老太太看着刘珍珠晕晕欲倒的样子,又唾了一口,“哼,娇里娇气的。还有陈慧,十五了天天在家里晃悠,赶明开春赶紧继续去大队干活赚工分,别天天在家杵着当个吃闲饭的。”现在冬季大队的活少,人家让所有的年轻女孩子都留在家里,每家只要了一个男劳力过去,陈家现在派去的是陈济众。 里屋没人出声,也没人敢提醒老太太,她老来得子的老宝贝疙瘩,都快二十岁了,也依然天天在屋里躺尸没去大队赚工分。 见她们娘俩没反驳,陈老太太哼了一下,满意于自己的无上地位。 其实陈慧自己是想等开春去上学的,但是别说她奶奶了,就算是她妈,她都没敢提。 接下来该处理下一个了,老太太耷拉着眼瞟了瞟陈永峰,“走吧,我看看你那屋还藏没藏别的,要是被我翻出来还有别的,你就跟你那宝贝妹妹收拾东西滚蛋,我们陈家容不下你们。” 陈老太太说完,让陈建强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往西屋走。她与陈建强走路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扭一扭蹭一蹭,之前低温烧伤的水泡结痂到了愈合脱落的时间段了,他们浑身都刺挠得很。 老太太到了西屋,威严地环视了一圈,这家徒四壁的,一个炕,一张炕席,一个柜子,炕中间一个拉开的布帘子,地上是陈默妈妈带过来的嫁妆,一个脸盆,一个脸盆架子,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这样一眼看过去,真的没啥能藏东西的地方。 她对着老儿子努了努下巴,陈建强会意,也不脱鞋,直接踩到炕上,掀开了那炕上的箱盖子,低头认真翻了翻,除了衣服还是衣服,他也懒得给盖上箱子。 第32章 吃虫子 随后,他掀开炕席,土炕里面那个陈默制造的洞就整个露出来了。 “还真是有个洞,你们还挺会藏东西。”陈老太太习惯性地嗤一声。 陈建强往后退了退,一扬手臂,整张炕席被他扔到了地上。 陈永峰抱着妹妹站在地上,陈建强扔过来炕席的时候,他赶紧护住妹妹的头,躲开两步,炕席才没有砸到头上。 他一边拍着陈默的背安抚,一边冷冷地看着两个“亲人”搜自己的房间。 整个土炕露了出来,确认了只有里面那一处洞,陈建强走过去俯身检查了洞里面,“啥也没有了,娘,走吧,这屋冷死了,不是人呆的地方。”他觉得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从没想过,他的侄子侄女每天呆在这样的环境,是怎么呆的。 陈旧的炕席被陈建强的暴力给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此刻就那么躺在地上,屋子搜寻完毕,母子俩满意地走了。 看着他们,回屋的回屋,做饭的做饭,陈默很是意外,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刚才老太太要打哥哥,是陈默让她摔倒的,那炒面里面的虫子,自然也是她的杰作。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武器’了,如果老太太缓过来继续再来打哥哥,那这老太太的胯骨轴必然就折了。 但是没想到,那刘珍珠手脚那么快,转身就去偷了吃的,好巧不巧就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老太太也没再想起来狠揍自己的孙子。 陈永峰让陈默坐在木头炕沿上,给她穿了鞋子,“你先在地上待一会儿,哥把炕收拾一下。还有,妹妹真棒,刚才一点都不怕。”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陈默咧开嘴笑,“在哥哥身边,什么都不怕。” “可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的玉米炒面。” “是我藏在洞里的,跟哥哥没关系。” “我是你的哥哥,我应该保护好你。” “哥哥把我从白山抱回来,哥哥救了我,哥哥能保护好我。” 陈永峰的眼睛一下子被水雾迷蒙了,他有些哽咽,“你怎么会这么懂事。” 他情不自禁地把额头抵在妹妹的额头上,两个小娃就这样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陈永峰好像重新充满了电似的,“好了,你先去地上玩一会儿,哥哥把炕席铺一下。” 陈默鞋子已经穿好了,她乖乖下地。 陈永峰把那被陈建强扯坏了的炕席拖上炕。 她站在门边,从门缝看向外面的厨房,陈美正蹲在一个大簸箕前面,布袋子里面的玉米面炒面被倒在簸箕上。 她正用手扒拉着,时不时捻起来一个虫子,像挤虱子一样两只手指挤死那个虫子,然后再低头抓第二只,然后再手指一挤,挤死虫子。 陈默都能听见,虫子在她的手指间爆浆爆开的声音,她第一次觉得,喝灵液耳聪目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美非常专注,就这样一直挑着虫子杀着虫子。陈默觉得她看起来还挺享受的,也许是真的挺享受的,这个活比陈美平时干的那些活,可轻松多了。 随后,陈默就看见陈美抓起一把玉米炒面,往嘴里塞了一口。m.33qxs.m 她可以很肯定,那把炒面里面,一定还有没挑干净的虫子。陈默胃里一阵翻涌,她从空间里拿了一块酸梅干,趁无人注意塞进嘴里,才抑制住反胃的感觉。 看来,陈美真的是饿得不行了。 要帮她吗?陈默内心犹豫。 小天使说:帮帮她吧,她上辈子并没有欺负我,她好可怜,饿得都吃生了虫子的玉米面了。 小恶魔说:不要帮,你的上一世那么可怜,她虽然没欺负你,但是也没有恩情施与你啊,想一想你上一世暴露空间之后的下场吧! 陈默内心交战,看着蹲在厨房,又吃了一口掺了虫子的玉米面的陈美。 小恶魔再次开口:想想你十岁的哥哥。 好,犹豫结束。 十岁的陈永峰,是陈默的软肋,为了哥哥她不惜付出一切。 想起哥哥之后,陈默甚至开始内疚,她刚才的犹豫是不应该的,心软是大忌,在重生的第二世,她不应该有心。 陈美吃了两口炒面之后,再也不敢吃了,再多吃奶奶必然会发现。 她刚才实在是忍不住,这种事是连妈妈都不敢做的,因为刚才妈妈抓了一把洒了,所以她赌奶奶因为妈妈洒的那一把,吃不准出饭的数量,所以才铤而走险。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重新开始认真挑虫子的陈美,哥哥已经把炕席铺好了,她转身上炕跟哥哥玩。 反正厨房那边要烧火做晚饭了,她也出不去厨房溜达了,做饭的时候,是不许小孩子逗留在厨房的,这是陈老太太立下的规矩,因为害怕小孩子们逡巡在锅边偷吃。 —— 因为要挑虫子,所以今天的晚饭晚了些。 本来很有怨气的陈家人一看见桌子上的东西,那冲天的怨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黄澄澄的玉米糊糊,这是多久没吃到的好东西了啊! 其实,那炒面本身就是熟的,混合些热水捏成馍馍吃是最好的,但是陈家可舍不得这么吃。 又因为生了虫子,所以又把这些炒面烧了个开,做成了玉米面糊糊。 “娘,老大跟他妹妹,两人私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这一顿不应该给他们分了!”刘珍珠一开口,陈默心里就笑了,切,正好,我还正想着要怎么推脱呢。 果然,陈老太太的上三白眼睛眨都不眨,马上答应了。 但是那也没有陈美的那一份。 “奶,我的还没有。。。”陈美怯懦着开了口。 老太太瞪了过去,“滚一边呆着去,你真当我老了傻了?你老娘干这个活都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你这个赔钱货倒是敢了!”说罢,她上手一把拧在陈美的胳膊上,陈美疼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陈默内心替陈美叹息,果然啊,偷吃这种事情在陈老太太面前是行不通的,她耷拉着的下三白三角眼,对待食物问题上,像是有透视法力似的。 陈永峰、陈默、陈美三个人就被赶下了饭桌,被剥夺了吃玉米面糊糊的资格。 陈默攀着哥哥的脖子,在哥哥耳朵边小声说,“哥,我不馋不饿,那里有虫,恶心。” 陈永峰抱着这么懂事的妹妹,心里更酸了。 不过好在中午他俩在山上吃了饱饱的一顿鸡肉,挨到明天早上吃早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33章 拉了一晚上 吃不上玉米糊糊,陈永峰抱着陈默回到西屋,兄妹两个人玩了一会翻绳儿。 “我就说你聪明吧,别人谁家两岁小孩会玩这个呀?哥只教过你几次而已,你看看,你现在都能翻到第五个了。”陈永峰语气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喜爱跟骄傲。 陈默嘿嘿一笑,内心想到,如果不是需要演戏,我能翻绳儿翻到天荒地老,这翻绳儿就是一个循环。 天色暗了准备睡觉。 陈永峰端来脸盘,把毛巾(说是毛巾,其实是一块由碎布拼凑而成的一条长方形布条)围在陈默的脖子上,然后给她洗脸。33qxs.m 陈默被这洗脸水冻得龇牙咧嘴,“今天水还觉得冷么?今天我早就偷偷打好这一盆水,藏在厨房柜子下面了,合计厨房做了晚饭,烧了灶坑,这水怎么都能暖和些。” 听陈永峰话里又有内疚的意思,陈默赶紧改口,“不是冷,哥!轻点!脸都挫疼了!” 陈永峰憨憨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对不住啦,妹妹。”随即,给她搓洗小手小脚的手劲儿就轻了很多。 给陈默洗完之后,陈永峰自己就着妹妹洗过的水,洗了把脸,然后再洗脚。 本来每天晚上的喝水时间,是在睡前至少一个小时,因为这样入睡之前再带陈默去一起厕所,就可以避免晚上因为把尿不及时而尿炕,他们真的没有多余的褥子可以换洗。 但是今天,陈默已经钻进被窝了,陈永峰端来了一碗水,妹妹晚上没吃到晚饭,喝点水也能顶顶饿,免得晚上给她饿得睡不着,至于尿炕的事,诶,尿了再说吧,总不能让她太饿了。 陈默就着哥哥的手,喝了半碗。扶着碗边的手撒开之前,几滴灵液无色无声地顺着碗沿滑进剩下的水里去。 陈永峰习惯性地把妹妹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随着陈永峰体质的强健,每天可以给他的灵液滴数也越来越多了。 陈永峰喝完水,放好了碗,上炕抱着妹妹睡觉。 现在陈永峰的体质越来越好了,连睡眠都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不久之后,陈默的头顶上就传来了哥哥均匀的呼吸声。 等哥哥睡熟了,陈默调好被窝的温度,然后进入空间,让空间给自己做了一个鲜羊肉火锅。 说是火锅,但陈默的身体才2岁,必然是不敢让空间给自己准备辣锅。 所以她吩咐空间,把鲜嫩的羔羊肉切成小小的薄片,清汤煮熟之后,裹上浓浓的芝麻酱。 这种清水羊肉锅,清朝的时候就出现了。但是在这种自然灾害全国都挨饿的荒年,能吃上这样一口羊肉锅,陈默自己都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扭曲感,但是又真的很爽。 放在后世婴幼儿从6月龄开始添加辅食,2周岁的时候基本是什么都可以吃了。 但是陈默这具身体,只吃了几个月的母乳,之后就一直在喝光可鉴人的稀糊糊,还有哥哥给嚼烂的黄豆泥。她的牙齿没利用过,肠胃也没吸收过什么别的东西,所以她不敢大吃特吃。 像此时此刻,切得薄薄的羊肉,她每一口都认真地用新萌发出来的乳磨牙,细细嚼碎了,才敢咽下去。生怕胡吃海塞,肠胃克化不动。 一顿鲜嫩的涮羊肉吃完,她又喝了一杯牛奶。 出了空间,找个舒服的姿势,哥哥的呼吸声,是她最爱的睡眠白噪音,安稳又温暖,她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不过,不等她睡着,东屋的门开始频繁的开开关关,然后急切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真的很急。 不久,院子里面是陈建强悲催又颤抖的声音,“爹!你完事没有哇!快点啊!我快拉裤了!” 陈默虽然被吵到了,但是她心情却大好。 呵呵,抢了哥哥那么珍惜的炒面,想舒舒服服的分了吃掉吗?想什么美事呢,这一辈子,你们想占便宜,欺负我们兄妹,那就要付出点代价来交换。 从空间之内拿出两幅耳塞,她轻轻地转身,一副小心翼翼塞到哥哥耳朵里,一副塞到自己的耳朵。 随后,她努努嘴,把哥哥耳朵塞的那副收回了空间。算了,万一哥哥半夜醒来给自己把尿,势必发现了耳朵里面的东西,不好解释。 陈默搂着哥哥的胳膊,戴上耳塞之后,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好在,十岁的半大小子睡眠总是很好的,再加上佛慈丸与灵液的滋润,陈永峰这一晚上睡得很好,并没有被东屋人的进进出出给扰了清梦。 —— 第二天一早的饭桌上,陈默好笑地依次欣赏每个人眼睛下面的乌黑。 他们拉了一晚上,没怎么睡,不止眼眶下满是乌青与眼袋,每个人的身形都完全萎靡下去了。 “二丫,是不是你昨晚虫子没挑干净,害得我们拉成这样。”问陈美这话的,不是陈老太太,也不是陈建强,而是刘珍珠。 “妈,我都挑干净了。玉米糊糊做出来一个虫子都没有了。水烧开之后,糊糊煮了好久的。”陈慧眼里闪过害怕,赶紧开口解释。 她也很奇怪,如果是虫子的问题,那她挑虫子的时候,偷吃了两口没有开水煮过的炒面,甚至里面可能还有虫子的,但是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呀。 她昨晚躺在炕上,忐忑地等着自己也肚子疼,但是怎么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刘珍珠白了二女儿一眼,捂住肚子又开始哎呦哎呦,赶紧穿鞋下地往出跑。 陈老太太神色也很萎靡,她的眼皮耷拉得更严重了,三白眼变成了耷拉着的三角眼,看了一眼二丫,她内心寻思,看来昨晚真的是自己想错了,这丫头竟然真的没偷吃? 不然为什么全家,只有晚上没分到糊糊的她,还有老大四丫没事。 陈老太太当然不是因为昨晚错怪了二丫而内疚,她只是觉得,凭什么她这么难受了,这三个孩子能逃出升天,心里只有忿忿不平,却完全意识不到,昨晚是她不给人家三个孩子吃饭。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拉了一晚上,她的腰身更佝偻了,手微微抖着,给大家分完了饭。 院子里面扑通一声,大丫看了看窗外,立即喊道,“诶呀,我妈倒了。” 她赶紧转身穿鞋,“二丫你也来。”她犹豫了一下,对陈永峰说,“你也来,我俩整不动。” 大丫知道,炕上的爷爷奶奶跟老叔,是不可能穿鞋下地去背她妈的,所以犹豫了只能喊上陈永峰。 刘珍珠已经失去意识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三个人用力拖着昏死过去的刘珍珠。好在饿了这么久,人都是皮包骨的,三个孩子虽然费力,也成功地把她拖回到了东里屋的炕上。 第34章 英子姐 见妈妈怎么都喊不醒,眼睛跟嘴巴都闭得紧紧的,这跟别人说的,要饿死的人之前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啊。 大丫是真的着急了,她从里屋出来,跟陈老太太求情,“奶,妈快要不行了,早上给妈多盛点给她灌进去吧。” “她爱死就死!可不关我的事!咱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她娇贵得要饿死了!别往我身上赖!” 陈老太太话是这么硬气地喊出来了,但是手上还是拿了勺子,给刘珍珠那碗里面又加了两口糊糊,再加上两口之后,这碗里可算是终于有了大半碗了。 大丫怕奶奶反悔,赶紧端走去里屋喂妈妈。 “三丫,进来。”大丫在里屋喊。 “哦。”三丫答应着也回了里屋。 刘珍珠的嘴巴闭得死死的,靠着二丫三丫一起用力掰开,大丫才把那碗糊糊给灌了进去。 陈家今天早饭的闹剧还没有结束,东里屋在给快饿死的刘珍珠灌饭,东屋的人依然在进进出出,奔波与炕头跟厕所之间,他们已经拉不出来什么了,每次都是水。 然后陈宝根因为没人管,噗嗤一下,拉在了裤子里面。 陈默淡定地看着在旁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同时又传出阵阵臭味的陈宝根。 内心冷冷地想,这次算是你倒霉,跟着被连累了拉了一通,但是我不后悔把你也带上的。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陈宝根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欺负她,把她洗好的衣服扔在地上踩脏,在她饿得头晕站不住的时候,他手里拿着黑面馍馍,特意在她身边吃,一边监督她干活一边馋她。甚至有一次,他往她的身上撒尿。 噗。。。 陈宝根又拉了一泼。 好吧,这早饭是不用吃了,她甚至都看到陈宝根的棉裤腿里正往下流淌出稀糊糊的液体。 看看了那个稀糊糊,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稀糊糊。 呕。。。 陈默没忍住,一下子干哕出声。 “二丫!二丫!快点死出来!带你弟弟去洗洗!”陈老太太扯着脖子喊。 陈美从里屋出来,看见顺着裤腿往下淌屎的弟弟,一脸的崩溃,东屋这一早上彻底的乱成一团。 陈默作为这场闹剧的观众,除了那声控制不住的干哕,其他时候还是挺兴奋的。 —— “妹,今天还一起去吗?” “去!” 陈永峰怕她冷到,又把能套的都给她套上了,一个男孩一个球,就拖着木爬犁出了门。 “哥,红婶儿给换的火柴带了吗?” “嗯,一直在兜里呢,昨天他们把玉米面都翻出去了,家里不敢放了。” 陈默点点头,带在身上就好,今天还没想好给哥哥弄点什么吃,不过大概率是又需要火的。 两个人路过最西侧红婶儿家的时候,刚好王英开门走到院子里来。 陈默个子太矮,只听见了走路的声音,隔着土墙,并没有看见是谁,没等她问,哥哥开口说话了,“英子姐。” “欸,永峰。” “出门吗?” 王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根大辫子上面的红色毛线绳,跟她脸上的红润互相搭衬,好看极了。“今天家里没什么活了,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上山捡柴火,可以吗?” “那有啥不行的,不过,你家的用完了?也要去砍山上的往回拿?” 这个屯子别人家都是,家里谁得空了,谁就去旁边的密林里面随便捡些枯叶小树枝回来,有时候家人一起去,积攒一些,就够烧些日子了。 红婶跟王英两个人更是,两个人做饭也省柴火,她们偶尔抽出半天时间,母女俩一起出门一次性捡够几天的。 只有老陈家,是让陈永峰每天去山上,必须要砍粗细适合的木材,供一大家子取暖做饭。 “我家的还没用完呢,家里收拾完了,该洗啊刷啊的都弄完了,在家闷得慌,就想跟你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那你去告诉红婶儿一声。” “我妈知道了,我们走吧。” 王英也不拿什么爬犁,她就弄一棵小树,拉着拖回来,能意思意思交差,不白上山一趟就行。 有了王英跟着,一路上陈默自己走一点,王英抱一会儿,哥哥抱一会儿,路程好像变得短了也许,马上就到了那个山头。 有了英子姐在旁边,陈默觉得这一次自己真的不太好发挥啊。 三个人今天没有留在昨天的山坳里面,由陈永峰带领着往山上走了一点。 因为他已经知道妹妹的体力跟得上了,再加上今天有英子姐在,妹妹如果走不动他们两个可以换着抱。 山上是没有路的,只能自己一脚一脚地踩出路。陈永峰每日来山上,确实已经踩出他自己的路了,但是每每下了雪,那脚印小路就会被大雪覆盖。 越往山上走,回去望去,黄子屯就越小了。陈默心情很好,像是出游一般。 走到了地方,陈永峰照样先干活。 “你先砍柴,我带四丫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大雪过后,万一找到啥也不一定。” 陈永峰点点头,“小心点,你们俩别走远,就在附近。” 其实他总来山里,山上的坚果啊,蘑菇啊之类的东西,在秋天一早就都被捡完了,而且灾年少雨,今年秋天蘑菇都没看见几朵。 但是他不想拂了英子姐的兴致,她不总来山里,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英子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关系,地上都是雪,会冻到你的小脚,再说,你又不沉。”说完,她还把陈默往上颠了颠。 陈默只能双臂紧紧攀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胳膊为她分担些重量。 陈默环顾四周,这一片跟昨天砍柴的那片山坳密林,环境上有很大的不同。 这一片的树木明显更高一些,阔叶树此刻都是枯萎的,油松与红松长得更加高大些,树冠微微都朝南边延伸些。 这是因为常年的北风与南边的阳光所导致。 山间很静谧,只有英子姐姐踩雪的声音,还有哥哥在不远处劈柴的声音。 她眼睛一刻不停地巡视四周,脑子飞速地转。 “咦,你看那边,是一个松塔。”王英倒是先出声了,她赶紧抱陈默过去,“四丫,把它摘下来。” 王英用尽全力把她举高,她一抬手,顺利地握到那个松塔,一用力,揪了下来。 王英蹲下身子把她放下来,然后拿过松塔,用力掰开,“来~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松子呀~”王英每每跟她说话,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哄孩子时候的专属气音,让陈默觉得有好笑又暖心,连哥哥都不会用这种娃娃音跟她讲话。 那松塔已经彻底干枯,很容易地就裂开了,是个瞎松塔,里面一个子都没有结。 王英很是失望,“诶,果然啊,如果有松子的话,那些松鼠跟屯子里的人,才不会留下给我们呢。” 看着陈默的大眼里面也有遗憾,王英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的四丫,我们再找找。” “好的,英子姐。” “哈哈哈,会说话之后的你太可爱了!” 陈默重新被王英抱起来,她决定借坡下驴,既然王英姐姐要开始找松子,那她就让她找个过瘾吧。 第35章 一起上山 王英抱着她,抬着头,一棵树一棵树地寻找。很快又找到了几个松塔,无一例外的都是空的松塔。 “诶,好像是真的很难找到有松果的。”王英难掩失望。 陈默乖巧地安慰,“英子姐不急,再找找。” 当然得再找找了,她还没有找到适合地方去做手脚。 “你们没有走太远吧?”是哥哥的声音。 “没有,四丫我抱着呢,放心吧,就在附近。”王英喊着回答。 这边附近都看得差不多了,王英不敢带着陈默走更远,所以就以陈永峰为中心,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两个女生,一个大的抱着一个小的,一对身影又找遍了一小片树林。 “我柴火都砍完啦,你俩回来吧!” “哦!”王芳大声回答,“你怎么这么快!” “我现在有的是劲儿!” 听见陈永峰在不远处的喊话,王芳转头问陈默,“你大哥现在还会吹牛了哈。” “没有吹牛,大哥现在有劲儿,砍树可快了。” “好好好,你大哥最厉害,可惜今天什么都没找到,也没办法,咱们回去找他吧。” “英子姐,那边那个树上,好像有。” “嗯?哪棵?” 陈默伸出小手指了指,距离他们有些距离,至少隔了几十棵树。 “哪啊?你咋看见的啊?”王英一边问一边走,“啊,还往前走啊?” 在陈默的指挥下,王英终于走到了地方。 陈默确认后,放下心来,果然是个树洞,这不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王英看着陈默指的旁边另外那棵树,抬头看上去,倒也确实有两个松塔,但是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树有些大,所以她把陈默放在地上,“站着别走开,姐得爬上去一下。” “好,英子姐姐慢一点。” 把陈默安顿好,王英就把两根粗粗的大辫子盘在脖子上,手脚并用,顺着树干往上爬。 至于为啥要把辫子盘在脖子上,王英也不知道!反正她以前看屯子里面的大人是这样爬的,所以她也这样! 陈默见王英认真地往上爬,看了眼四下无他人,哥哥也没有找过来,她往旁边走几步,来到带有树洞的那棵树面前,估计这树干里面的树洞不会小,因为这棵树已经有些枯萎了,要知道松树在冬天也是常绿的,但是这棵已经明显地枯黄。 那树洞很高,按她现在的身高当然够不到,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从空间拿个梯子出来往上爬。 所以她抬头盯着那树洞,在完全不知道那个树洞有多深的情况下,盲猜着用意念往里面‘输送’空间里面的干果,凡是黄子屯附近山里有产出的坚果,她都混合着放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树洞真的不小,她让空间准备的一百斤的混合坚果,成功地往里面放了六十多斤。 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做好这一切,她悄咪咪地退了几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抬头看着树上的英子姐,她正在把够到的第二个松塔往棉袄兜子里面塞。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确认没有了,才小心翼翼地往下来。 “四丫,躲远点。” 陈默依言后退,王英看她走远了些,在离地面还有一些高度的时候,嘴里嘿了一声,就直接跳了下来。 一路抱着陈默,再加上爬树摘松塔,王英的脸蛋已经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她把两个大辫子重新放在胸前,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刚才的战利品。 “四丫,这个再没有,咱们就走了,你哥等着呢哈。” 陈默点点头,看着王英用力踩了踩那两松塔,然后蹲下身来,很轻松就扒开了。 果然,第一个,没有。 然后再扒开第二个,“诶呀!诶呀呀!”王英兴奋地喊起来。 陈默也凑过去看,在那松塔里面,还真的有三颗已经干瘪的松子,“正好正好!”王英控制住自己兴奋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三颗松子慢慢拿出来。 陈默感叹,运气竟然还真的挺好的,这种情况下的山里竟然还真的被她们找到了三颗松子。要知道,自然灾害有多可怕,秋天的时候这附近哪里没被人翻过呢,饿极了的人们别说不能吃的野草了,就算草根子都要挖出来嚼啊。 陈永峰刚才听见王英的喊声,已经往这边跑到一半了,“怎么了?” “永峰!我们找到了三颗松子。” 说话间,陈永峰已经来到两人的面前。 王英献宝似的把那三颗松子捧到陈永峰面前,“你看看,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找到了,正好是三颗,咱们仨一人一颗。” “来。”她拽着陈永峰的袖子,拉着他一起蹲下来,紧靠着陈默,三个人一起围成一个小圈。 “手都伸出来。” 陈永峰跟陈默都乖乖地听大姐姐的话,各自伸出手,“这三颗里面,这颗最好的给四丫。”说着,她把那颗看起来还算饱满的松子放到陈默的手里,然后在剩下的两颗里面,矬子里面拔大个,挑了个相对好的递给陈永峰。 陈永峰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那颗拿过来,“英子姐,你吃这个。” 王英甜甜一笑,也没拒绝。 “来,哥哥帮你磕开,这个壳太硬,小心会硌坏你的小牙。”陈永峰把陈默分到的那个松子拿过去,放到牙齿中间,用力一咬,松子的壳裂开,他吐出到手里,拿出那枚松子肉,捻起来塞进陈默的嘴巴里。 那松子上面还带着哥哥的口水,但是陈默现在对于这种与哥哥之间的唾液交流,她已经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哥哥嚼碎了喂她吃的次数已经很多了,这样沾到点口水真的不算个事儿了。 但是,这个松子的味道。。。 真的是不敢恭维,这松塔不知道在这树上挂了多久了,这松子一股子苦味又有一股子土霉味儿。 她屏住呼吸,勉强咽下去之后,陈永峰把自己分到的那颗也磕开了,一样也要塞进妹妹的嘴里。 陈默拒绝,看着哥哥与英子姐吃掉他们的那颗松子。他们对于食物味道的包容度很高,甚至吃得舔嘴巴舌(东北话,形容没吃够)的。 “找了这么两大片树林,都没有,本来我都绝望了。没想到还是四丫运气好,四丫看见这里两颗松塔还真的被我们找到三颗松子,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再继续找找?”王英那一双内双,但是却又挺大的眼睛盯着陈永峰,眼神里面有求人意味。 她是跟着人家上山来的,而且也不知道陈家人要去他们几点回去,所以她自然都是听陈永峰的。 陈永峰看看日头天色,还早着呢,自己最近长大了之后,砍柴砍得太快了,三下五除二就两棵树,轻松得很,所以再找找也可以。 “成,那就再找找。” 得到应允的王英圆圆的脸上又挂上了开心的笑。 陈永峰也笑了,这位亲切的姐姐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开心的魔力,可以化解痛苦的魔力。 他看了看英子姐的脸,余光瞄到了她身后几步远的那棵树,“咦,那树树干上有个好大的洞。” 第36章 堆积如山的坚果 三个人同时起身,走向那棵树。 陈默心里很是满意,不用自己提醒,他们就主动发现树洞了,这样就让事情更加自然合理了。 “永峰,你说这样的树洞是不是啥动物的窝啊?” 两个大孩子站在树下,一边抬头看,一边研究。 陈永峰认真回答,“嗯是的,这一看就是穴居动物把树干挖空,给自己做的洞穴,然后时间久了越来越大,这树心空了,树慢慢地就死了,你们看,它已经死了一半了。” “这能是啥动物啊?不能是啥吓人的吧?” “不能,我觉得是松鼠的面大一点。” 陈永峰猜得完全没错,这其实就是一处松鼠的窝,秋天成熟的季节,它们跟人类赛跑,争夺山上的食物,因为这几年灾情,它从人类的对手,变成了人类的食物,所以这个树洞,早就没有松鼠住了。 “那里面能不能有松鼠留下的食物,坚果啥的?” “不知道啊,去看看吧,可能有几个,也可能早就被上一个发现它的人掏空了。” 王英正要再一次盘辫子,陈永峰把手里的斧子扔在一边,“你看着我妹,别让她踩到了斧子受伤。” 说罢,他就身手矫捷地爬上了树。 没几下,就来到了那树洞的高度,陈永峰探头往里面一看,脸就凝固住了。 “咋了永峰?你看见啥了?你可抱住树啊,别掉下来!”看到陈永峰的脸色,王英一下子就慌了神,这里面是有啥吓人的?她伸出双臂上前,随时准备着万一他掉下来,一定要接住他。 “英子姐,妹妹。”陈永峰还没有完全从眼前所见的震惊中走出来,只喊了她们俩之后,就又说不出话来了。 “诶呀!到底啥啊!你可急死我了!有危险你就赶紧下来。” “没危险,英子姐。”陈永峰赶紧回答,他一只手臂牢牢抱住树干,另一只手伸进那树洞,抓了一把坚果,“英子姐,妹妹,你们看!” 他摇了摇手,地面上的王英急得不行,“啥啊?是啥啊?吃的吗?”这个角度很背光,她压根看不清陈永峰手里的是什么东西。33qxs.m 陈永峰把手里的东西往衣兜里面一揣,然后伸手进去又抓了几把,把衣兜装满之后,才往下挪了几步,下到地面。 “看!”他拍了拍衣兜,王英跟陈默两个人伸头过去看。 王英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她伸手从陈永峰的衣兜里面掏出一把,摊开来仔细地看,“天啊,榛子,松子,好多啊。” 她把手摊开到陈默面前,“四丫快看!四丫!你认识这些吗!这些是榛子啊!”她一边说,一边抑制不住的原地跺着脚,“天呐天呐,天上真的掉了馅饼砸到我们的头上了啊!” 陈默看着王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的样子,也露出最快乐的笑容。 这个年代,在这个恩格尔系数高到离谱,甚或是有钱你都买不到食物的年代,最能为人们带来慰藉与狂喜的,就是食物了。 食物代表着生命,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 三个人又围成一圈,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坚果。 “这些坚果看起来都储存得很好,甚至没什么瘪掉的,看来都是松鼠精挑细选之后的,被我们捡到大便宜啦。” “是啊,这回真的不用担心过一两个月之后,我的默默会被饿死了。” 王英点点头,她把手里的坚果还到陈永峰的衣兜里。 “你自己揣起来就好了。” “不,我不要,我家的东西,我跟妈省着点,够挺到开春的。我听我妈说了,前阵子你大姑回屯了,把你家一半的高粱米面都给抗走了,这些坚果都给你跟四丫。” 这个事,不用问,自然又是刘珍珠出去串门的时候说的。 黄子屯里,哪有啥秘密。 不过,二婶可真是够闲的,她天天只能吃上那一口东西,饿得头晕眼花,竟然还能坚持着出去串门窜话儿,陈永峰心里真的挺服气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本来就饿,本来就难过。出门跟别人唠嗑,传播一下各家的八卦,是刘珍珠唯一的‘生命之光’了,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以活得下去的人。 话到这里,就又想多了。 陈永峰嘴角扯出一抹笑,“英子姐,你就放心的拿,不光这些是你的,那树洞里面还有你的呢。” “啥?树洞里面还有?” “你上去看看。” 王英在陈永峰催促的目光中,她利落地爬上树,抻着脖子往里面一瞧,“诶呀妈呀!” 她看了看下面妈的陈永峰,又看了看那树洞里面,又看了看陈永峰,又回去看了看树洞! “永峰!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树洞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坚果!即便刚才陈永峰抓了几把,那剩余的坚果依然多得像是要冒出来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树上都有点慌了。 王英一边慌,一边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脚站到地上了,她依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忽忽悠悠的,像是在梦中一样。 陈默全程都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两个被馅饼砸得很开心的人,她还‘小’,她还不到两岁,没有他们俩这种狂喜当然是正常的,陈默乐得自在不用演戏。 “英子姐,咱俩一会儿把树洞里面的坚果都掏出来,咱们分成两份,我跟默默拿一份,你拿一份,对半分,可以吗?” 王英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当然不可以了!我们一共三个人,怎么平分都不能是一半一半啊!三个人分,是每个人三分之一。” “好的,三分之一,英子姐你懂得真多。”陈永峰觉得比自己大四岁的这位姐姐,什么都懂。 “嘿嘿,娘说了,明年如果不发灾了,村小学正常开学的话,就继续送我去上学了。”王英比陈永峰大四岁,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她十岁的时候上过一年东沟村小学。但是连着三年的灾荒,老百姓都是咬着牙艰难活下来的,哪里有余钱给孩子买笔买笔,学校当然也办不下去。所以东沟村小学已经停学三年了,王英满眼都是对上学的向往,但是却及时住了嘴,她意识到,面前这一对陈家的弟妹,大概率以后是没机会上学了。 所以她赶紧把话题转移回来,“诶呀不说那么多,总之,如果要分的话,就应该是树洞里面的所有坚果,平均分成三份。你,我,四丫,我们每个人拿一份!” 第37章 如何分配 说完,她也不等陈永峰表态,马上继续道,“但是,我真的不要那么多!我家里粮食比你家多,我就抓两把,带回去跟我妈解解馋,剩下的你跟四丫留着。” “不行,我们三个人一起发现的,四丫那么小吃得也少,你能同意分她三分之一就很好了,我们不能再占你便宜。” 王英一听,就急了,“你们咋还跟我这么外道(过于客气的意思)呢?那我以前小时候,柄芳婶子没少给我绣花啊!柄芳婶子没了,我对你们好不是应该的吗?” 王英嘴里的柄芳婶子,就是陈默的母亲,陈默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 杜柄芳,再一次亲耳听着母亲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陈默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流过,母亲她真的太好了,虽然她走了,但是她一直活在她善待过的人的心里。 王英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并没有在假装客气,她知道他们兄妹俩的日子有多难过!如果没有这些坚果,她只是少吃一些东西,她与母亲省着吃熬过冬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他们兄妹是真的会饿死! 陈永峰见王英的眼圈有些红了,赶紧软言劝慰,“英子姐,我不是跟你外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好,我只是想公平些,你别生气。” 王英收起刚才有些激动的情绪,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让小自己四岁的弟弟这样哄自己,她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疾言厉色了。xbiQiku 陈默走上前,拽了拽王英的裤子,“英子姐,别气,我们都知道你对我们好。” 她用袖头胡乱擦擦眼睛,赶紧转身,拍了拍陈默的头,“四丫,姐没生气,你别担心。” 陈默笑笑,为两个执拗的人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然,先弄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几斤的话,我们就按照英子姐的想法,我跟哥哥多留些。但是如果有很多的话,就按照哥哥说的,你觉得怎么样,英子姐?” “呃,也行,如果很多,够你们撑下来的话,那我就多拿点。” “哥哥同意吗?”陈默不忘抬头问陈永峰。 “同意,妹妹这个办法最好。” 说好了就马上行动。 三个人去捡了松树枝,当作扫把,把树根周围蓬松的雪扫开,很快就扫出了一小片空地。 这样往下扔坚果的时候,落在空地上,就不会砸进蓬松的雪地里‘消失’。 准备好之后,陈永峰再次爬上树,这一次他快速地一把一把抓着坚果扔下。 王英跟陈默在树下,看着一把把的坚果落到地上。 地上的坚果越积越多,陈永峰跟王英的心也越发变沉,被惊喜与幸福感挤满,沉甸甸的。 “我的妈呀,这咋这么多呀。我长这么大,就算以前丰收的年份,都没看见谁一次性找到这么多过啊。”自从发现这些坚果,王英的感慨就没有停下过。 树上的陈永峰也是,越掏越兴奋,这也太多了,看来不用再为失去那些玉米面炒面而担心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只有陈默很镇定,她知道那树洞里面有六十多斤坚果,且还得再抓好一会儿呢。 “哥,英子姐,先生火,一会把坚果烤熟吧。” “诶呦我的四丫,熟的香,这你都知道?” 陈默马上嘿嘿一笑,“因为黄豆粒哥都给我烤熟吃。” 陈永峰在树上一边扔坚果,一边说,“你们别动,我去把木爬犁拉过来,直接用我砍好的柴火。” “行,那你下来去生火,我上去把剩下的坚果掏出来。” 两个大孩子换了‘工作’,陈永峰把木爬犁拉过来之后,开始挑选适合用来烤坚果的柴火。 王英的胳膊已经全部伸到树洞里了,她费尽全力够到深处,才又勉强抓到几颗,扔下来,“永峰,这树洞深处的都拿不上来了啊。” “你先下来吧,英子姐。”陈永峰拎着斧子过去,耳朵贴在树干上听着声音,依次敲了敲下半部的树干。 “听声音,好像一直到这里都是空的啊。”陈永峰拿斧子比划了一下,刚想直接把树干砍开,被王英及时阻止了。 “别砍,这树洞是一个天然的存放东西的地方,我的坚果可以拿家里去,你倆的坚果最好还是要偷偷放在这树洞里,你现在把它彻底砸坏了,你们的坚果放哪?” 第38章 真的有情饮水饱吗 连陈默都觉得这榛子味道惊艳,另外两个孩子自不必说。 坚果一边炸出来,他们一边捡着吃,本来吃东西特别节省的两个人,此刻完全停不下来。 等那些坚果全都烤熟了,他们也快吃饱了。 王英吃完,看着一地的坚果壳,有些后悔,“我们是不是一下子吃太多了啊。” “没关系的英子姐,这些果子又脆又香,我也停不下来。咱们就放肆这一回,再说,我们有这么多呢!” 王英点点头,“是啊,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吃一次了,真爽,但是以后就得省着吃了,尤其是等你们家那100多斤高粱面吃完之后,你们就靠这个了,记住了,你俩千万别说漏嘴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有这些。” “嗯,知道了英子姐。” 王英从灰里往外扒拉熟的坚果,眼睛里面有犹豫,最后没忍住,又开口,“别嫌姐多话,建国叔你们也别告诉,知道没?” 陈永峰不可闻地叹了气,“知道的英子姐,爸他在石厂能吃上饭的。这回我就想着我妹妹,不想别的了。”等家里粮食彻底吃没了,爸在石厂吃,怎么都不会饿死,如果把坚果的事告诉他,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奶奶,到时候坚果肯定要分一半给大姑,剩下的没有几个能到妹妹的嘴里?到时候第一个饿死的就是妹妹。陈永峰虽然对父爱有向往,得到什么东西心里还是隐隐想着陈建国,但是事关妹妹的命,这个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这个事由英子姐来提醒,陈永峰的心里还是泛酸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爸爸确实‘没救’了。 “嗯,这就对了。”王英听了放心地点头。 陈默在一边听了,讶异于王英能看得这么深,另一方面也感谢她的提醒。 让哥哥早日从对父爱的迷思里面走出来,这是一件好事。 三个孩子一边聊天,一边把烤熟的坚果都扒拉了出来,平均地分成三堆。 其中一堆,用陈永峰的线衣包起来,一会让英子姐藏在身上,偷偷带回家去跟红婶儿吃。 另外两堆,陈永峰挑了一把剥好壳,把果肉放在衣兜里,留着给妹妹晚上吃,剩下的都重新放回那个树洞。 把坚果壳、篝火的灰烬,统统埋掉,踩得实实的,现场终于算是处理干净了。 陈永峰看了看藏有坚果的树洞,他拿起斧子,去别的树上割了些树皮,用枯枝枯叶把那树洞堵上,然后在外面放上树皮之后,只需退开几步就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个树洞了。 旁边的王英看了看,不由得感叹,“永峰你咋这么细心,这样式的别说别人找不到,就算我们再来都够呛能找到。” 呃。。。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三个人,陈永峰赶紧再往右手边数了十棵树,拿起斧子在树干上劈了一个记号。 “好,这样就彻底放心了。” 下山的路上,陈永峰拖着木爬犁,上面除了他的柴火,还有一棵给王英砍的树,并他的线衣包着的那包榛子。 王英负责抱着陈默,这一趟陈默都没走什么路,王英任劳任怨地坚持抱着她,没办法,陈默给人留下的虚弱要死的形象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整个黄子屯提到她,都是‘那个快要饿死都给扔了白山的孩子’。 不过,陈永峰跟王英可是一点都不累。今天在山上可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藏,他们的心里还在冒着喜悦的泡泡,人一兴奋,就感觉不到累。 屯子就在眼前了,王英叫停了陈永峰。 “永峰,正好那边有棵树,快点停下吧。我自己拖着树,把坚果先藏在身上。” “嗯。” 陈永峰没拒绝,也感谢英子姐的体谅。如果被陈家的人,尤其是奶奶跟二婶她们几个看见自己还帮着别人家干活,那以后肯定会把更多的活扔给自己。 他把爬犁拉到那边,大树遮挡住从黄子屯那个方向来的视线。 王英把那包坚果塞进棉袄里面,勉强兜住,好在这个时候的棉袄都很肥。然后她一手按着那坚果,一手拖着小树的枝干,开始往屯子里走。 陈永峰拖着爬犁,陈默来到后面,开始帮哥哥往前一起推。 她自然没什么力气的,她在自己的胳膊上偷偷装备了单兵外骨骼,棉袄袖子一遮,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这单兵外骨骼,帮陈永峰省了好多力气。 其实,按照陈永峰现在如牛犊子一般的体力,这一车柴火压根不算啥,他连大气都不用喘,但是陈默就是心疼!哥哥大气喘不喘不重要!她就是要利用一切资源,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 进到屯子,先到最西侧的王英的家里,三个孩子没有多说话,互相摆摆手,王英就拖着小树进屋了。 “妈!我回来啦!” “树放院里就行,等一会我劈,你快进来暖和暖和!” 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英子姐家就恢复了宁静。 “妹,虽然英子姐没有了爸爸,但是我怎么有点羡慕她。她妈对她真好,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 “嗯,红婶儿能干,以后我们跟她们互相帮助。”其实,陈默知道,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红婶作为一个女人,在大队赚的却是跟男人一样的一等工分,为啥呢?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去赚一等工分了,她就必须去干跟男人一样的累活,为了养活女儿,为了吃饱饭,大家都不容易。不过她当然也了解,哥哥羡慕的是英子姐的家庭氛围,有情饮水饱,这话有时候未必不对。 眼前就到了陈家了。 兄妹俩默契地压制下刚才找到坚果的快乐心情,换上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敢再用正常声音开口说话。 在陈家,尤其是在陈老太太的威压之下,陈家是不允许出现快乐幸福这样的情绪的。 他们把篱笆门拉开,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那边。 很反常,今天东屋没有传出陈老太太的骂声,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兄妹默默地开始卸柴火,正房门打开了,大丫陈慧走出两步,探着头吩咐陈永峰,“你回来了,奶让你回来之后拉着爬犁去卫生所接老叔。” “老叔咋了。” “老叔拉得太严重了,晕倒了。爷爷奶奶刚才求了前院的推车给送到村卫生所了,让你回来去接。” “哦,知道了。” 陈慧冷冷看了眼陈永峰,“别磨叽,柴火直接倒在西房山别码了,现在就去。” “嗯。” 看着陈默也跟在陈永峰后面出门,陈慧再一次出现在门口,“你还带四丫去?村卫生所几里地远呢,带她不碍事?” 陈默赶紧跟哥哥说,“哥,我也去,我自己能走。” 陈永峰回头跟陈慧说,“她不碍事,跟我去吧。” “随便,懒得管你,到时候奶骂她又不是骂我。一个死崽子跟个宝贝似的到处带着,离了一分钟好像我们能吃了她似的。”说罢,她砰一声关上门,回屋了。她这几句,跟她妈刘珍珠背地里嚼舌头的口吻是一模一样。 第39章 哥哥的大饼 陈慧面色不善地回到东里屋。 刘珍珠躺在炕上,虽然缓了过来,但是依然什么都干不了,一起身就眼冒金星。 陈美正在外屋给陈宝根洗粑粑裤子,陈招娣在炕上拨弄着那副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陈宝根在旁边躺着,跟他妈一样,虚弱至极。 看着眼前这景象,满鼻子又都是臭烘烘的味道,陈慧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气了,更是不顺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上她妈晕倒了,牙关都闭紧了,但是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像是她妈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其实,确实无所谓,陈老太太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多给了两口饭,并不是可惜刘珍珠的命。而是可惜娶儿媳妇的时候给的彩礼,要是真的就饿死了,续弦又要再给新儿媳妇一份彩礼,划不来,痛快地给了那两口饭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但是反观,老叔去了厕所回来晕倒,奶就跟要了她命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得左右邻居都以为陈建强已经死了。 好说歹说借了前院邻居的手推车,又求着人家男人帮忙,三个人一起推了陈建强去东沟村卫生所了。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慧想着上午的场面,在外面哭天抢地到处求人要送老叔去卫生所的奶奶。 同一时间,她的妈妈躺在西屋的炕上无人问津,隔着一道墙,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陈慧不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走到依旧孱弱的刘珍珠身旁,“妈,等开春如果东沟村小学开学了,我要去上学。” 刘珍珠撇了她一眼,一句话要倒腾好几口气才说得完,“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学去,还是照旧去生产队赚赚工分,现在女人不上学的可多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五了,跟人家十岁大的小孩一起上学,你害臊不害臊?” “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再说了,我可以跳级,我又不跟十岁的一起上一年级,有什么丢人的?”又是这句话,陈慧再没有当初的耐心了。 好在刘珍珠现在没啥体力,不然就算平时陈慧不挨打,这次肯定也是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你跟谁俩呢?再过两年就找婆家了,还吵吵上学,我都替你臊得慌,有本事你自己找你奶说去。” 陈慧没再说话,这学她必须要上,不可能在家做牛做马赚工分,只有上学,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走出这个屯子。 —— 陈家东里屋发生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这边,陈永峰带着陈默往东沟村那边走。 东沟村几里地呢,来时候的路上,陈永峰让她坐在木爬犁上,由他拖着。 陈默没有拒绝,几里地,一来一回对于她确实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要收敛一点,回来的路上势必要自己坚持走了,这个时候保留点体力,在哥哥面前也说得过去。 木爬犁坐起来并不舒服,齿之间空隙太大,硌屁股。 她的小脑袋一直歪着,看着两边的景色。 重生之后第一次走出来这么远,路过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不过这棵大树,她认识的,它还在这里,如前世一样。 “妹妹,前面就是东沟村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陈默顺着路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东沟村就在前面了,它还是记忆中的那样,但是与记忆中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中,东沟村对她来说就是‘远方’,就是繁华的所在。 而这一世,她刚刚瞟过去的那一眼,眼里的它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村庄了。 兄妹俩进了东沟村,很快就到了村子中心的供销社。 供销社与卫生所在一起,共用三间大瓦房,这是整个东沟村唯一的砖瓦房了。其中卫生所在左边这间砖瓦房,单独开了一个门。 陈默从爬犁上下来,眼睛先往右边的供销社看过去。 供销社占了三间砖瓦房中右边的两间,一间用来存储东西,一间用来陈列卖货。 “妹,你看。”陈永峰指着供销社门前的案板桌子,“这里以前也是卖东西的,有时候有人抓了鱼,抓了野鸡,都拿到这里来卖,过年杀了猪会在这里卖猪肉,很是热闹。” “嗯。”陈默点点头。 现在那里只有一排黑乎乎的案几,案几侧面还有深褐色的陈年血迹,肉类生鲜之类的,当然是一点都没有了。 “等以后哥哥有钱了,就带你来这里买好贺儿(好贺就是好吃的零食),买头绳给你,到时候给你留长长的头发,也像英子姐那样,梳大辫子,好不好?” “好!”她的这一声响亮的回答,就像是饱含汁水又脆生生的果子。 兄妹俩低声说完话,陈永峰拉着陈默的手,走进卫生所。 果然不出陈慧所料,当陈老太太看见陈默的时候,那三白眼翻得恨不得飞出眼眶。 因为不是在陈家,她压低声音,俯身警告陈默,“我告诉你,回去你老叔得躺爬犁,你走不动可没人抱你,走不动就把你扔旁边壕沟,爱谁抱走谁抱走!” 陈永峰捂住陈默的耳朵,把她拉过来用胳膊护在身边,妹妹已经真的被奶扔过一次了,她听了奶的威胁,势必会当真害怕,“奶,我妹能走动,不耽误接老叔回去。” 陈老太太看着陈永峰护妹的动作就来气,“你别在外面给我整这出,像我要吃了她似的。她自己能走动?就她?养不活的货,谁信呐?我告诉你,我跟你爷可都拉不动,等一会儿你得拉爬犁,没人抱她。” “知道了,奶。如果她真走不动,到时候我就扯柳条子把她绑身上,反正不耽误拉老叔回去。” 就算哥哥捂住自己的耳朵,老太太的魔音也像是会钻洞的虫子,一字不落地全被她听到了。她觉得自己好厉害,面对着每次都这么能叭叭的陈老太太,每次都能做到不直接用飞镖钉住她的那张破棉裤一样的嘴。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待还要再继续说什么。 “别在这里喧哗,有事出去说。”卫生所的吴医生开口,这一间瓦房里面,就这一个医生,一人身兼收银、护士、医生、抓药等多个职务。 陈老太太一下子就安静得跟鹌鹑一样,她就是这个样子,人生中全部的颐指气使与冷漠无情,都用在了自家人的身上。 面对外人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尤其是面对公家人的时候,她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里面。 “诶诶诶,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陈老太太陪完笑脸,死死地瞪了兄妹俩一眼。 “他没啥事了,再观察半小时,就可以走了。”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由远及近地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很快,一辆军用吉普在卫生所的窗外停了下来。 主驾驶副驾驶跟后侧,三个车门同时被打开,三个穿着军装的人首先下来,然后绕到另一边,护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小男孩下了车。 第40章 再遇邵锦成 四个人鱼贯而入,吴医生好像见怪不怪,“又来了。” “不好意思吴医生,麻烦了。” 说话的人陈默兄妹认识,是杨丰收,他们往后仔细看去,果然,那满脑袋是血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屯子西边树林子里面遇到的邵锦成。 邵锦成的伤势看起来十分骇人,脑袋上流下来的鲜血流淌过眼睛,导致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他不哭也不闹,就这样被旁边的人半领着半搀扶着,走进卫生所。 吴医生走过去,开始他检查,“这又是咋整的。” 杨丰收在旁边一脸无奈又着急,但是并没有说邵锦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还是邵锦成自己开口了,“上树了,摔了。” “这伤口不像是摔出来的啊。” “奶奶的,谁知道咋那么倒霉。树干有点枯了没踩住,没踩住就算了,掉下来的时候那断了的树干还他妈刮到脑袋了,刮到脑袋就算了!谁知道他妈的那树干那么结实!直接给我开了瓢了!” 杨丰收在旁边面色铁青,他必须给首长的孙子留面子,但是这小子自己说得好像还挺兴奋的。 吴医生给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还好,不用缝针,如果需要缝针的话,我这没有麻药,你们还得去县城医院才行呢。” “吴医生,您给仔细看看,这血淌得这么吓人,真的不用缝针吗,这可是首长心尖尖上的命根子,半点闪失不得啊。”首长那一对搞科研的儿子儿媳,就生了这一个宝贝,然后说是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必要,说什么都不再生了,完全没有响应人多就是力量这一号召。 听到那军人嘴里说是什么首长的命根子,陈老太太本来还瞄着的眼睛,一下就低垂下来了,连看都不敢看了。 吴医生的脾气也是个不太好的,他才不管什么首长不首长,看了杨丰收一眼,“不然,你们直接把他拉去永红县医院吧,毕竟这是‘首长的命根子’。我可不敢给看,万一看坏了,枪毙了我我也赔不起。” 杨丰收还真的想直接带邵锦成去县医院,这次看起来是真的有点严重了。为了保险起见,去县里的医院比较好。 他刚想开口,邵锦成自己就说话了,“杨叔没事,也就是看着吓人,我都不疼,信医生的就完了,赶紧处理完事。” 杨丰收叹了叹气,“成,吴医生麻烦您给处理一下。” 吴医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感到不悦,他准备好了工具,动作老练。,三下五除二给邵锦成处理完毕了伤口。 “吴医生,不然您受累点,给他全都剃了吧。” 杨丰收看着邵锦成的脑袋,就伤口那个位置的头发被吴医生给剃了,现在一整个就是鬼剃头的造型。 “这家伙的,还把我这里当理发店了是吧。”说是说,他已经开始上手了。 很快,邵锦成变成了一个小光头,头上包着一块纱布,他脸上的、眼皮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你还别说,剃了光头的邵锦成变得更加的英气,显得眉眼之间更加俊朗了。 “等一下到家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先去跟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本来早上好好出门的宝贝孙子,回家的时候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光头,还顶着快纱布,再把老爷子的心脏病气犯了,那就真的热闹了。 “嘿嘿,谢谢杨叔。”他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才发现卫生所还有别的好几个人。 当他看见陈永峰与陈默的时候,眼睛一亮,“咦?你们竟然也在这里!” 陈永峰笑了笑,“又遇到了,上次谢谢你。” “咳,你又开始了,都说了,咱们不打不相识,都是兄弟嘛,那点玉米面不算啥。” 旁边的陈老太太他们听了都是一唬,原来陈永峰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孩子还真是有个坐大吉普车的朋友了啊,他们只顾着能吃上玉米面就行,倒也没把这事太往心里去。 跟在邵锦成身边的军人,主动帮着把卫生所里面的头发给清理了干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自然也不能给群众添麻烦。 杨丰收那边忙着拿出钱,一分两分的毛票,数出对的数字去给吴医生付钱。 邵锦成走进了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 而陈默也抬着头,跟他对视着,一点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这个小女娃,真的好有意思啊!邵锦成心里忍不住地想,竟然跟他对视,一点都不害怕。 上次跟陈永峰他们分开之后,邵锦成就让杨丰收去打听了一下,毕竟交朋友嘛,也是要讲究一个知己知彼。 所以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整个东沟村都有名的,那个被奶奶活着扔到白山上的小女孩。对,这种有名,就是:惨得出名。 邵锦成完全不能理解,这么可爱灵动的小姑娘,她家怎么舍得扔呢?当然,他们母亲去世,遭受陈家人不公平的待遇,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你们来这里干啥啊?我看你们好好的,没受啥伤啊。”邵锦成问这话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后面的三个大人。 陈永峰说来接陈建国回家,旁边的陈老太太他们当然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上前搭话了,哪怕对面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半大小子。 等吴医生收拾完了刚才给邵锦成的处理工具之后,走了过来。拿听诊器检查了一下陈建强的心脏,又观察了一下他的心率脉搏等。 “没什么大事了,回家休息就行。家里再没有玉米面炒面了吧?如果还有,最好也别再吃了。” “没有了没有了,昨晚一顿就全吃完了。” “那就好,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一切要用滚水多煮一会儿,不能舍不得柴火。”让老乡们不要吃腐败的食物,这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谁家舍得扔粮食啊?就算他自己,拿着国家定量给的每天那几两粮食,也是一口都舍不得扔。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邵锦成在旁边一听可就火了,“你们说吃的是啥?玉米面炒面?” 陈老太太见问到自己头上,也不敢不回答了,“啊,是,永峰说是你给他们的,这孩子没保管好,他一拿出来,我看都生了虫子了,就都做了吃了。” 邵锦成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有没擦掉的血迹,所以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连陈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明显的煞气。 “他主动拿出来?”邵锦成反问。 “对。”陈老太太感觉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好像有点不高兴?但是说都说出去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死扛了。 邵锦成转过半个身体,问陈永峰,“永峰,是你主动拿出去的?” 第41章 莫名的保护欲 玉米面炒面这件事,算是一件家事,而且已经过去了。 现在在东沟村的卫生所,无谓再跟别人说些什么,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让邵锦成骂爷爷奶奶老叔他们一通?那,之后呢?之后还是要跟着他们回家,他倒是不怕,保不齐他们把气撒到妹妹身上,哪天再给扔了出去。 这种无谓的风险陈永峰不想去冒,而且他也是真的懒得再提。 “锦成,没事了,别提那个了。你受伤看起来很严重,这几天要好好养伤。” “不是,这我不能不管啊,你可是我的兄弟!”然后他指了指陈默,“她也是我的妹妹!炒面是给你们的!他们凭啥吃啊?我不吃硬可扔了!” 陈默抬头看着邵锦成,这小男生满脸的忿忿不平,应该是知道他们兄妹俩在陈家的情况了。但是陈家这种情况。不是一个小孩子说几句,就能改变的。所以她跟哥哥的想法一样,无用功不如不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时陈老太太他们三个人在身后,听了不是给他们吃的这种话,脸上竟然一点都不尴尬。陈建强此时的精神头好了些,他一向是家里最被宠的那个,家里出现的吃的,默认就是他的!他哪忍得了这个? “我说,你这个小崽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群众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可别想着有几个‘保镖’就能管我们家的事了。对,玉米面就是被搜出来的,而且煮完我娘特意没给他俩吃,就饿着他们!谁让他们私藏的。咋的!就这样,你打我啊?” “我去你妈的!我还真就打你了!”邵锦成二话不说,冲着陈建强就去了!“我就知道!你们全家都欺负他们!你妈的你敢欺负我兄弟!” 邵锦成体质很好,又壮实,他全力的一拳砸在身上,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刚刚才缓过来气的陈建强一下子又倒下了。 邵锦成一拳不过瘾,栖身就往吱嘎吱嘎的铁床上面扑去,他今天就是要把这个陈家家里的宝贝疙瘩打个半死,给他的兄弟出气!就算打死了也他妈算是个见义勇为,这一家人能拿他怎么样! “妈的,那东西是给你吃的吗?你怎么吃下去的,我就让你怎么吐出来!”其实陈建强肚子里面哪还有玉米面了,不光没有玉米面了,他自己都拉脱水了。在邵锦成之前,陈默早就出手了。 陈老太太虽然害怕官家人,但是老儿子那可是她的命,她马上扑过去,挡在陈建强的前面,“诶呀呀,别打了啊,当兵的打死人了啊。” 与此同时杨丰收与另外两个人也赶了上来,直接拦腰把邵锦成从病床上抱了下去。 杨丰收拦腰这样抱着他,他的脚还在空中乱踹。“放开老子!妈的!你们他妈的放开我!欺负小孩!我艹,默默她才多大!抢默默的粮食!” 陈默在旁边听了,呃,这小孩子是怎么对自己产生的如此强烈的保护欲?这不科学。 几个人好不容易制止了邵锦成,吴医生抱着双臂,“你这脑袋上面,虽然不用缝针,但是也不能这样上蹿下跳的了,血好不容易止住的。”之后他转头对陈老太太说,“你儿子没事了,你们赶紧走吧。” “我不走!他打了我一拳,我头晕!再说了,我是吃了他给的玉米面才拉成这样的!我得让他赔钱!”陈建强梗着脖子在病床上面喊。 “我艹,你还来劲了。”邵锦成气得脸都红了,“你命令你们放开我!我还收拾不了一个米虫了?老子捏死他!啊啊啊啊!” “好了,锦成,冷静下来。” 邵锦成哪里听得进去冷静不冷静这种话,他现在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当然,还有默默! 杨丰收让另外两名军人拦着邵锦成,自己上前一步,对着病床上的陈建强唰一下敬了一个礼,他这利落标准的姿势,把床上的陈建强与护着他的陈老太太吓了一跳,他们以为,这个穿制服的也要动手揍他们。 “你好,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或者,你们后续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来西风坡疗养院找我,我是公安部特勤九局的杨丰收。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杨丰收这是先礼后兵,敬礼是他跟群众说话之前的职业病,但是敬礼之后的话语与他冷冷的神色,给了对面三个人十足十的压迫感。 陈建强比杨丰收的气场给完全震慑住了,他一下子没了刚才对待十一岁的邵锦成时候的嚣张气焰,看了他娘一眼,他娘现在比他还懵逼,完全指望不上他娘帮忙说话了。陈建强转头,只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杨丰收,就不敢再看了,低下头,嘴唇嗫嚅着,最终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三位都不说话,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那今天就告辞了,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去西风坡找我。” 说罢,杨丰收对着另外两个人一挥手,他们就连拖带抱地,带着邵锦成往外面走去。 “永峰!别害怕,你要是再被欺负就去找我去!我来给你报仇!” 砰,车门被关上了。 还有隐约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你要保护好你妹妹!” 随后是发动机的声音,军用吉普车开走了。 卫生所里面死一样的寂静,吴医生再次过来催促,“好了,你们也可以走了。”这老太太每次来,都呼天抢地,吵得他脑仁嗡嗡的,没事就赶紧让他们走。 乡村卫生所,对于困难群众的简单救治医疗,一向是不收费的,这个习惯即便在困难时期也一并贯彻下来了。 刚才杨丰收付钱,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属于这里的群众,不能占群众这个便宜。 陈建强在爹娘的搀扶下,晕晕乎乎地走出卫生所。这一次,陈济众又一次完美地隐身了,全程未曾说过一个字。 陈建强在木爬犁上半躺下来,爬犁不够大,他的腿要蜷缩着。 “走吧。”他对着陈永峰发号施令,像是对着马车的马匹一样。 陈永峰摸了摸陈默的头发,“先乖乖走一会儿,哥哥慢点走,让你跟得上,一会如果累了跟哥哥说,哥哥还有胳膊,可以抱你,知道吗?” “啧,谁让她跟来的,快点走,她跟不上拉倒!” 陈默与陈永峰都像没听见陈老太太的话似的,她点点头,“放心哥哥。” 陈永峰小小的身躯走到爬犁面前,把麻绳抗在肩膀上,闷头就开始拉着爬犁往前面走。 陈默当然不会让陈永峰累到,她在爬犁的后面,依然是利用单兵外骨骼,卸掉了大部分加在陈永峰身上的压力。 第42章 特勤九局 “诶呀我去!”爬犁晃了一下,陈建强一个趔趄。 一直憋着气的陈老太太可算抓到了陈永峰的‘错处’,“慢点!是不是故意的?想把你老叔弄下去摔死?你们以为认识个什么军队的朋友给你们撑腰,你们就牛逼了是吧?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一天住在陈家,你们的东西就都是陈家的,吃你们玉米面怎么了!别以为你们有理了!” 陈默一边帮哥哥推爬犁,一边在内心哑然失笑。这老太太真的是怕她老儿子死得晚,抓住机会就要诅咒诅咒。你说,离地面5厘米的爬犁上,摔到地面上,他是怎么死的呢?蠢死的? “奶,路上有石子,没办法的,你们扶着点老叔吧。” “你还顶嘴!”这小崽子最近越来越烦人了,自从他把四丫从白山上抱回来,这崽子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还给我安排上活儿了,你眼睛看着点儿路,有石子你不会绕过去吗?你有本事让你那个大官朋友开车送我们回去啊!让我们也坐个大车啊!” 陈建强在爬犁上笑起来,“切,娘,那是啥朋友啊,也就是一个小崽子,让我们坐车?你看现在他俩坐上车了么?他俩不还是在这拉车呢?那朋友管他们了?” 陈默真的是懒得听这一对母子的屁话了,他们只要不对自己跟哥哥动手就行。 现在她想起来的,是刚才杨丰收说的话,‘公安部特勤九局杨丰收,西风坡疗养院。’这几个关键词语跳进了陈默的脑子。 西风坡疗养院,她前世知道那个地方,是附近隶属于东北军区的一个疗养院,但是前世的时候,那里好像并没有人住,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她没听说而已。 她一边机械性地推着爬犁往前走,一边让神识进入空间,检索了一下,‘公安部特勤九局’是个什么地方。 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检索结果,她的神识赶紧从空间内出来。 好家伙,来头不小啊。特勤九局,一个以公安部缀名,但是却不受公安部指挥的地方。怪不得,那个叫杨丰收的男人穿的并不是警服,那个一个专门为重要人物提供警卫保护的部门。 能用特勤九局的人当警卫员的人,那都是整个国家都能数得上名字的。 陈默心里暗暗咋舌,那杨丰收是邵锦成爷爷的警卫员,那这邵锦成还真的是一个实打实的‘少爷’,他这种家庭用豪门来形容,都是侮辱他们了。毕竟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金钱真的不算什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截止目前为止,所有身边的人,都与前世是一样的。唯独这个邵锦成,是个‘意外’。 前世她肯定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的,至于上一世西风坡疗养院里有没有他的爷爷,那陈默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这种阶层的人,她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那么,这一世怎么就跨越阶层,认识了邵锦成这样的人呢? 想来,也是因为她的重生,缠着哥哥去屯西边的林子去,意欲去寻找可以顺理成章给哥哥放食物的地方,才遇到了他。 那么,一切也算是因为她的重生与空间而带来的意外了。 既然遇到了,那就欣然接受。虽然这一世有空间加持,哥哥与自己必然不会再有生命上的危险。但是有个能通天的朋友,那也是求都求不来的。还是那句话,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旋即,又一个念头如闪电一样在陈默脑子里面划过。 那就是,再过几年那场席卷全国的轰轰烈烈的运动就要开始了,邵锦成爷爷她不了解也没见过,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地度过那个时期。 所以,在搞明白他们家情况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好。手握空间的她,才是这个现实社会中最有筹码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路上,这个不到2岁的小女孩的脑子里面,竟然都在思考这些。 邵锦成对她与哥哥的友谊,已经被她全面考虑分析过利弊,是否与他深入地交朋友,取决于日后对于邵锦成爷爷的了解。 这样功利现实的想法,在一个2岁女孩的脑子里面,自然是有辱于儿童的天真无邪,但是对于活了第二世的陈默来说,这当然再正常不过了。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利用空间,让自己与哥哥幸福,是陈默现在的唯一行事准则。 至于邵锦成,他对自己莫名其妙就汹涌起来的保护欲,她自然是感觉到了。陈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路,最后归结于,上次见面他时,他就是在寻找附近的小孩子,想一起玩。也许是太孤独了,这个时代的独生子女确实少见。 他可能只是怜悯于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恰巧他又有无处安放与发泄的责任感与保护欲,所以就一下子把那种保护欲安放在她的身上了。 不过,至于是一时贪玩,还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看了,现在还都是未知数。 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里地的路程已经过半了,她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爬犁车后面推着。 “妹,过来哥抱你。”在前面拉着绳子的陈永峰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陈默说。 “哥,我不累。”刚回答完的陈默,一下子就被凌空薅了起来。 可惜,薅她的人不是哥哥,而是陈老太太。 老太太的动作太快,又很用力。在上升的过程中,那棉袄的领子勒着她的脖子,难受极了,下一秒,她就落在了陈老太太的怀里。 卧槽!被陈老太太这样以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是真的难受! 上次被她抱是重生当天,但是那次是被扔掉的路上,打横着抱,跟现在这个情况完全不符。 陈老太太的怀抱真的是让她无比难受,一秒钟都忍不下去,有话好说!干嘛突然抱自己啊!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陈老太太要这样了。 小路对面迎面走来的是黄子屯的人,陈老太太抱着陈默跟人家打招呼,“他六婶这是去哪啊?” 等两个人寒暄着擦肩而过之后,陈老太太连连回头,等确认那人走远了,她急不可耐地放下陈默,嫌弃得不行,“赶紧自己走!烦人精,非要跟来!” 第43章 水井 陈老太太这个行为,说明她也明知道自己放任两个孩子拉着陈建强这个行为挺不是人的,她赶紧装腔作势地抱起陈默,就是害怕落人口舌。 陈默都替她累得慌,做恶人都不能安心地做,还非要保持自己的和蔼人设。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刘珍珠那个大嘴巴儿媳妇,再加上自己干的这些事情,和蔼人设早就已经随风飞到爪哇国了。 她如果就坦坦荡荡做个恶人,陈默还能稍微看得起她一点。 几里地的路程,他们三个人都没说让成陈永峰休息一下,就这样让陈永峰拉着爬犁,从东沟村的卫生所一直拖回了黄子屯。 回到家里的时候,陈永峰已经是满头大汗。扶着陈建强回了东屋躺下之后,他就带着陈默回了西屋,用脸盆打了些凉水,洗了洗身上的汗。 “哥哥累吗?” 陈默的关心,让陈永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别看哥流了这么多汗,但不知道为啥,也不太累,你看哥大气都没喘,最近哥真的是变成男子汉了。”他现在对于自己的体力非常的自信,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力量感里面,并且把这一切归功于自然的成长。 这个锅,是陈建国的。由于陈建国与儿子零交流。缺少了成年父亲的引导,陈永峰才会误以为,所有的男性在成长到十岁这个阶段之后,都会成长为像他这样体力好,有力量的男子汉。 陈默也回报给哥哥一个超级灿烂的笑,竖起大拇指,“哥哥最厉害!” 等陈永峰简单洗漱完毕,他换了一盆凉水,在陈默的龇牙咧嘴中,给她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洗手。 两个人窝在炕上,拿出那根被他们玩得断了一次,又系上的绳子,继续玩翻绳。 “你想要东里屋那种嘎拉卡吗?”陈永峰一边玩着翻绳,一边询问妹妹。 陈默低垂着眼睛想了想,既然哥哥提出这个问题了,那就给他点被需要的感觉。 “嗯!想要!” 陈永峰脸上出现了希冀的微笑,甚至还有一点点谄媚,“那哥哥给你做,用松木给你雕刻,好不好?哥哥现在力气大,用那个斧子很轻松,等明天再上山,挑个粗一点的树,找些坚硬的松木。” 陈默眼睛冒着星星,崇拜地点点头。 “陈永峰!一回来就用水,用完水就在西屋窝屎!赶紧出来去挑水去。” 陈永峰玩着翻绳的手指滞了一下,随即又是陈默熟悉的那抹伪装性的假笑。 “你乖乖在炕上玩,困了就睡觉,哥去天井挑水。” “陈永峰!你死屋里了?听见了吗?” “听到了,奶。” 他开口应声,如果再不回答,保不齐奶就冲进来了。给妹妹脑袋下放了枕头,让她自己躺在被窝里面,虽然困苦异常,但是西屋的被子褥子总是被他拆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因为妈妈在的时候,这屋子就一直是这样干净,妈妈不喜欢脏乱,陈永峰就一直保持这这样,以为妈妈能看见。 俯身亲了亲她的头发,陈永峰才开门走了出去。 “下次你用了水,就记得赶紧去挑水回来,别等着我喊你,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我天天还得给你操心这事?给你老叔拉回来,流点汗就洗啊洗的,没有少爷的命,生个少爷的身,天天装什么干净。哪天做饭没水,耽误了大家吃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听着奶奶的絮叨,只说一声,“知道了。” 那水缸明明还有半缸的水,晚上晚饭他们洗脸是肯定够的,再说,他们一个个有多懒,洗个脚都要选黄道吉日的,难道他不知道吗? 但是陈永峰早已经学会了不要去辩解,不要多说话,反正这是他的活,早晚都要他去挑。 他来到院子里,去西房山拿出木扁担,熟练地在扁担的两头挂上桶,然后扛在肩上出门了。 水井不远,就在第一趟街(gai一声)中间靠前面的位置,那是一个超大的水井,是以前国家帮助农村群众解决吃水困难的时候,给挖的水井。直径有两米七,深度很深,周围用石头垒起来。 因为水很深,下面的水不会整体结冰。表面上面的那层冰,每日里被人砸破无数次。晚上无人打水的时候,它会冻上稍微厚的一层,第二日开始又一次次地被人砸破。 陈永峰来的时候,正好那冰面有一处破掉的窟窿,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打过水,他俯身拿着桶子往下一扔,那桶子落入水中,晃动绳子让桶身歪斜,装了三分之二桶水后,陈永峰慢慢地把它拉上来,然后再打第二桶水。 听屯子的人说,这水井刚建成不久的时候,曾经淹死过小孩,所以屯子里面的每一户人家从小就对家里的孩子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来水井这里玩水,绝对不可以在里面洗澡。 陈永峰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妈妈教育的,他觉得这水井很危险,从不轻易靠近。只不过妈妈过世之后,他除了每天上山砍柴,还要时常来这个妈妈认为最危险的水井打水了。 好在,他一直牢记妈妈的话,俯身打水的时候总是很小心。 等开春冰雪化了,一定也要好好教育妹妹,不可以来水井这边玩,妈妈肯定也会这样担心妹妹的。陈永峰挑着扁担,一边往家走,一边想。 挑着水回到家里,两桶水往大水缸里面一倒,水缸满了,那些冰冷的水好像还没有浇熄陈老太太的怒火,“去把西房山的柴火码整齐点。” 吩咐完毕,她就端着一碗水转身进屋了,“老儿啊,来喝点水,吴医生说你拉脱水了,要多喝水,听医生的准没错!” 陈永峰从房门出去,去西房山码柴火,路过西屋窗外的时候,他两只手趴在窗子上,往里面看,妹妹已经握着那根翻绳睡着了,已经开始长肉的小脸蛋可可爱爱。 一瞬间,他的心情就好了,陈默就像是他的太阳。 陈永峰在西房山码放着柴火,陈默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觉。在外观上,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正在睡觉,实际上她的神识正在空间内忙碌着,给空间的农业区设置种植种类数量,还有牧业区的养殖种类数量,另外清点了一下粮仓与库存。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可以以一人之力,养活不下万人的小富婆,万人可能有点保守了,也许是数十万。 第44章 叫我锦成哥哥 外屋厨房已经开始煮晚饭了,缓了一天的刘珍珠终于能下地了。 大家好像也都不怎么拉了,陈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晚饭很快做好了,家里的高粱米面越来越少,所以糊糊也越发地稀薄了,现在已经不能叫糊糊,更像是石灰水,吃完根本就像是没吃一样。 每逢369,陈建国与陈建军回家的那顿晚饭,陈老太太还能多拿出些粮食,其他时间都是在喝‘石灰水’。 陈建强对于这种食物没有抱怨,那就说明老太太最近又给他开小灶了,东屋炕上带锁的抽屉里面,还有些黄豆粒,大家都心知肚明。 今晚的晚饭,刘珍珠算是终于舒坦了,陈老太太给她分的分量回来了,也重新有了陈宝根的那一份。 刘珍珠今天跟陈建强一样,又饿又拉得晕死过去,让陈老太太终于高抬贵手,停止了这些天以来的处罚。 再加上,今天在卫生所的事,老太太很是不爽,所以她的发泄目标重新回到了陈永峰兄妹身上。 盆里最后剩下的那点底子,她刮到碗里,将巴算是半碗,重重地放到陈永峰面前。 她眯着吊角三白眼,就等着陈永峰开口,他要是敢说出一个不满的字,她就要大干一场!让他知道知道,就算认识个有权有势的朋友,在老陈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让她失望了,陈永峰一个字都没说,拿过碗来,就开始先喂怀里的陈默。 陈老太太已经打好腹稿的一顿叫骂,一句都没用上!她悻悻地哼了一声,开始吃饭,憋得真是难受啊! 今晚的晚饭,没有预想中的暴风雨。 陈永峰默默接受了差别待遇,也没被找出别的错处,这晚饭倒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吃过晚饭,陈永峰照样,抱着陈默离开烧了炕的暖烘烘的东屋。 西屋窗户上的窗花,越发的厚了,白天晒上一天都不会化掉,感受着从东屋到西屋的温度变化,陈永峰抱紧了妹妹,“冬天总会过去的,过了冬天就好了,夏天一点都不冷,哥到时候带你去泡子里面玩水抓鱼。” 陈默抱着哥哥的脖子,笑着点头。 兄妹俩在冰窖一样的屋子里面,幻想着夏天的到来,一起笑了。 —— 外面天色已经晚了,黄子屯被一片粉红的夕阳薄纱笼罩。 这时,屋子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陈默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邵锦成来了。 果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吉普车的车门刚刚打开,邵锦成的声音就从院子外面响亮地传来。 “永峰!默默妹妹!” 听见邵锦成的喊声,陈永峰很是惊讶,这哥们怎么还来家里了,“妹妹乖,哥出去看看。” 那邵锦成自然是不等别人来给他开门的,自己就拉开那篱笆门,大步流星就走进了院子里。 此刻的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没有了血迹,是剃着光头依然精神奕奕的挺拔少年。 本来在厨房里面刷碗的二丫,听见车的声音,就起身往外张望,看着在晚霞之中,身披夕阳的光从那吉普车上下来的邵锦成,她看呆了。 来的人应该就是奶奶老叔骂了一下午的那个‘小崽子’了。 这个‘小崽子’跟他们嘴里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所以跟她想象的也不一样。 他虽然脑袋上还贴着纱布,并且没有头发,但是他长得高高大大的,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身上斜跨着一个现在最流行的‘为人民服务’包,帅气又好看。 陈永峰已经走了出去,迎到了院子里面。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邵锦成并不回答陈永峰的问题,一边往里看一边问了一句,“默默呢?” 他这一开口就找陈默,让陈永锋有些意外,“呃,默默在西屋呢。” “好,你忙你的,我去找她。”说着,他径直地走进房门,然后往西屋拐了过去,进别人的家如入无人之境似的。 陈美呆愣愣地看着邵锦成从身边径直走过去,他走路带起的风甚至拂过她的脸。 直到西屋的关门声响起,厨房里面一起洗完的大丫喊,“你杵在那嘎哈?别偷懒,赶紧把碗洗完。” “知道了。”二丫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赶紧继续俯下身,在灶台边洗碗收拾。 下午骂了邵锦成好一阵子,说再看见他要撕了他的陈建强,此刻在东屋炕上,屁都没再放一个。 大丫说完了妹妹,自己反倒来到门口,看着篱笆门外面的绿色吉普车,驾驶室里还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她的眼神中只有向往,以后,她一定也要成为那个阶层的人。 东里屋的陈宝根也吵着陈招娣,让三姐带他去外面坐大车去,走到厨房没等脚站稳,就被刘珍珠追出来给吼了回去,“回里屋炕上玩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被吼了一吓的两个孩子,一溜烟地跑回了东里屋。 看着西屋关上的门,刘珍珠心里嫉妒的不得了,黄子屯啥时候来过这么好的车呀,这咋就不能是来找她家孩子的呢? —— 此刻的西屋,邵锦成站在地上,陈默坐在炕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隔着炕沿‘对峙’着。 而陈永峰在炕头的炕沿上坐下来,他倒要看看,这个邵锦成找自己妹妹是干嘛。 “默默,那个,你肯定认识我了吧?”邵锦成眼见地紧张了。 陈默像模像样地盘着小腿,看着眼前明显在局促的邵锦成,她点了点头。 邵锦成继续说,“那你以后喊我锦成哥哥。” 陈默歪了歪小脑袋,眼睛在邵锦成的脸上逡巡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在考核,过了一小会儿,她再次点了点头。 只有邵锦成自己知道,他刚才竟然紧张心慌了,被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小姑娘盯得心慌。 他连被爸爸揍都从来没有心慌过,真的是见了鬼了。 邵锦成嘿嘿一笑,“永峰,默默答应以后喊我锦成哥哥了。” 见妹妹这么快多了一个哥哥,陈永峰也不知道心里是高兴还是不爽,“我听见了。” 邵锦成小心翼翼地对着陈默伸出双手,“默默,我可以抱你吗?” “不可以。” “不可以。” 陈永峰与陈默异口同声。 “呃,别这样默默。哥哥抱你去坐吉普车好不好?坐车绕着整个东沟村兜一圈。” “不去。” “不行。”这句是陈永峰说的。 第45章 现在是陈默的 邵锦成虽然失望,但是并没有生气,“嘿嘿,默默有点认生,那等以后再说吧。” 他看了陈永峰一眼,“不过兄弟,你怎么回事啊?”身为他的兄弟,竟然连妹妹都不给他抱一下,这么抠抠搜搜的。 “你这脑袋上的纱布,都渗血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又跑出来。”不得不承认,陈永峰是转移话题的一把好手。 “咳,这点小伤算个啥,在家呆着腻得慌,老头子总是磨叽我,被他说得我像是要失血过多死了似的。”说着,他把刚回去吉普车取的那个军绿色‘为人民服务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铝饭盒。 “我看你们家刷碗了,吃完晚饭了?但是你跟默默肯定没吃饱吧?不用问就知道,所以我给你们带点吃的来!永峰,你这有勺子吗?” 陈永峰摇摇头,他努努嘴,“早知道我把勺子也带来了,算了,让默默妹妹就着饭盒喝吧,她吃饱了剩下的给你。” 这个人,刚刚还说,给‘你俩’带饭来,转眼间就变成了,默默吃剩下的给兄弟,看来这兄弟情是有,但是真的不多。不过陈永峰当然不会跟妹妹抢了,如果妹妹吃得下,全部都给她更好。 邵锦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扣得严实的饭盒,里面竟然是焦黄的小米粥,而且熬得很稠,可见做饭的人很是舍得用米。 小米粥这可是极好的东西,现在就算生孩子坐月子的女人,都难得吃上一口小米粥拌红糖了。 看着陈永峰亮起来的眼睛,邵锦成嘚瑟极了,邀功一般地怼了怼陈永峰的胳膊,“咋样?我对默默妹妹好吧?不止小米粥哦,你看这是啥!” 说罢,他的手又伸进包里,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鸡蛋!而且是红皮鸡蛋! “鸡蛋!”鸡蛋这东西,陈永峰可是有年头没见了!这他怎么能不激动! “妹妹你快看,这个就是鸡蛋,母鸡生出来的,可好吃了!” 邵锦成也马上献宝似的把鸡蛋凑近陈默,“默默妹妹,这是哥哥晚上没舍得吃,特意偷偷收起来,带来给你的哦,高不高兴?” “鸡蛋。”陈默虽然在空间之内,天天肉蛋奶的已经有点腻了,但是当然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乖巧地跟着哥哥读。 “对,鸡蛋。”陈永峰看了看门口,突然压低了声音。然后走近一步,用身体挡住小米粥与邵锦成手里的鸡蛋。 邵锦成循着陈永峰的眼光,也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有个人影在门缝外面一闪而过,他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你怕什么,我他妈的亲自送来,看着你们吃完,他们能咋地?” 说着,他拿着鸡蛋,走到门口,一下子拉开房门,门口站着来不及躲开的刘珍珠,她保持着被想跑开,但是完全没来得及的起跑姿势,就这样尴尬地与邵锦成面面相觑。 刘珍珠也没想到,这邵锦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跑过来直接就开了门。 这一时,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场面跟气氛都有一些尴尬。 邵锦成不在意对面女人脸上的尴尬,尴尬都是他们自找的。 “你是谁。”他开口。 刘珍珠在心里预想了几种,这男孩过来要说什么,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需要她自我介绍。 “诶呀,这孩子还不认识我呢呀?我是陈永峰的二婶,你叫我珍珠婶子就行了。” “二婶?”邵锦成想了想,“哦,想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大嫂死了之后,就开始变着法占人家孩子食物的二婶了,还有脸让他叫她珍珠婶子?她也配?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哪里配叫珍珠这个名字! 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蛋,“看见了吧?鸡蛋,我的。我拿来给默默吃,今天我就是让她自己全部吃掉,你没意见吧?” 邵锦成虽然还没成年,但是身高可是已经赶上刘珍珠了,他站在刘珍珠面前,完全可以与她平视,气势很足,刘珍珠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看看这话说的,我能有啥意见啊?” “但是我看你刚才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意见的样子。” 刘珍珠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邵锦成也懒得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直接越过她,径直走到了东屋。 东屋那几个人,正抻着脖子都听着外面的动静呢。 没想到这邵锦成就直接出现在东屋了,他打量了一下开口,“呦呵,你们这屋子还挺暖和的嘛,挺会享福的呀?” 他鄙视地看了眼炕上躺着的陈建强,心里冷哼,哼,他们家这个老儿子,养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残疾呢。 永峰跟默默还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他压制住上炕帮这陈老太太教育儿子的冲动。 “你们也不用派人去西屋扒门缝,我专门过来给你们看看。” 陈老太太听了,瞪了刘珍珠一眼,然后嘟嘟囔囔地分辨,“我可没派人过去看,是有人自己上杆子过去偷看的。” 她看这个儿媳妇越发不顺眼了,这个破烂货,偷看就偷看,还被人发现了,一点能耐都没有,早知道她亲自过去偷看了!定然不会被发现! 邵锦成就当没听见陈老太太说什么,这种口舌对话,没有意义。 他张开手,“诺,看见了吧?鸡蛋。” 东屋的人看见他手上那个红皮鸡蛋,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邵锦成满意于他们的垂涎以及渴望,继续得意地说。 “不光有鸡蛋,还有小米粥。我明确告诉你们,这是我的,不过现在都是默默的了!我一会就去西屋,亲眼看着她一口一口全部吃完!你们平时怎么分的饭,我不管。以后我给陈默的东西,就是陈默一个人的!但凡让我知道,你们又抢她的东西,那我就让你们知道,阎王爷的门朝哪开,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候我就跟你们死磕到底了。” 东屋的人都没敢说话,他们知道眼前这孩子来头不小,而且是说动手就动手的火爆性格。 他们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一个大队干部就能让他们集体变成鹌鹑,更何况开着小车来的人上人呢?这种时候当然全都噤若寒蝉,没人说话。 那杨丰收坐在车上等在外面,压根没下车。 老陈家一家,就被少年邵锦成给完全压制住了。 第46章 鸡蛋小米粥 邵锦成看着一屋子缩着脑袋的‘鹌鹑’,哼了一声,只敢欺负家里面的弱小,一点都不是大丈夫所为,他打心眼里鄙视他们。 “记住我说的话。”说完后,他拿着鸡蛋,转身回了西屋。 —— “来,我的默默,锦成哥哥给你把鸡蛋皮扒掉,你先喝小米粥。” 陈默觉得自己的瞳孔都地震了,她的胳膊上肯定也起了鸡皮疙瘩! 我的默默、锦成哥哥,好肉麻! 呕。。。 同时想吐的还有陈永峰,他脸色越发黑了,“锦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默默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默默。” “诶?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很死脑筋,我又没说默默不是你的,我还能把她抢走不成?那我不成人贩子了吗?那让默默多一个哥哥,多一个人来疼爱默默不好吗?” 听了这话,陈永峰的醋意被压下去了不少。眼见着明年不知道什么光景呢,如果灾年继续下去的话,妹妹明年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啊,能有一个家事这么好的朋友来一起照顾妹妹,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不过,他这样想的话,会不会太现实太功利了啊。 看着铝饭盒里面的小米粥,跟邵锦成手里的鸡蛋,陈永峰觉得,在食物面前,现实啊功利啊都不算什么! 他马上开始检讨,自己刚才有点小家子气了,人家拿来的可是实打实的东西,看得出是真心的对自己的妹妹好,自己却给人家撂脸子。 陈永峰除了转移话题是高手,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也一向都是大方承认的。 “锦成,、谢谢你带吃的给我妹,今晚我俩确实也没吃到啥,我还担心她晚上饿来着。” “你看吧,果然!我就觉得你们那个奶奶肯定会因为白天的事虐待你们,这事我也有责任,看她的那个儿子太欠揍了,一时没忍住。” 两个男孩相视一笑,陈永峰拿起铝饭盒,粥已经不烫了,刚刚好温温的,他小心翼翼地端到陈默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喂给她。 那边邵锦成的鸡蛋也快速地剥好了壳,他拿着鸡蛋,也递到陈默嘴边。 看着陈默张开小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蛋清。 邵锦成的嘴巴也张开着,跟着陈默一起使劲,等陈默成功地咬掉一口蛋清之后。 两个大男孩一起欢呼起来,两个人像是考试得了一百分,又或是赢得了什么重要的比赛似的。 “鸡蛋好吃吗?妹妹?” “对啊,我的默默,鸡蛋好不好吃?”两个人同时问。 看着两双紧迫盯人的眼睛,陈默赶紧点头,“好吃好吃!香。” 陈永峰的眼睛里全是欣慰,妈妈你看见了吗?咱们的默默吃上鸡蛋了,吃得可香了。 “来,再来一口。”邵锦成手里的鸡蛋,又送到了她的嘴边,“大一点口咬,咬到鸡蛋黄。” 两个男孩一起盯着她,看着她吃掉了半个鸡蛋,又喝了些小米粥。 “饱了。”她按了按棉袄,尽力地凸出小肚皮。 陈永峰伸手摸摸陈默的肚子,“嗯,确实吃饱了,小肚子都鼓溜溜了。”他顺手抓了几把痒,逗得陈默咯咯笑了起来。 邵锦成在旁边也跟着嘿嘿傻笑,他还算是挺有分寸的,刚刚索抱被拒,这回也没有跟着上手去摸陈默的肚子。 邵锦成把手里剩下的鸡蛋递给陈永峰,“默默吃饱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你吃你吃,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晚饭,没舍得吃的。”只要妹妹吃够了就行,他是真的无所谓。 “切,我也就那么一说,我那不是跟默默邀功吗?你想想,我不吃饱的话,我爷爷能放我出来?你就放心的吃吧,休养所那边吃的起码比你这里多多了,不用管我。”邵锦成说这些,完全没有显摆的意思,只是想让陈永峰安心地把他带来的东西吃完。 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干部休养所那边的食物供给,目前还是可以供应得上的,只是目前这鸡蛋确实是稀缺物件,邵锦成最多也只能每周分到一个,这个确实是他没舍得吃,偷偷给陈默留下来的。 “你还磨叽啥啊,赶紧的。”说着,邵锦成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鸡蛋,直接塞进陈永峰的嘴里。 鸡蛋煮得有些过火,蛋黄发绿并且散发出硫化物的味道,但就是这种煮得过火的鸡蛋,正是陈永峰记忆中的味道! 上次吃,还是几年前,他很小的时候,这种独特的味道,一下子唤起了他以前的记忆。 陈永峰舍不得一下子咽下去,细细地咀嚼品尝,然后分几次慢慢地咽下。 又在邵锦成的监督下,一口口喝掉铝饭盒里剩下的小米粥,舒坦!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胃里也暖暖的。 “我去把饭盒刷干净。” “别了别了,我带回去,阿姨会刷的,眼看着天黑了,咱们再说几句话,我就走了。” “那成。” 这一天上午在山上坚果吃到饱,晚上又吃到了鸡蛋跟小米粥,陈永峰觉得今天过得好像在梦里一样。 想起树洞里面的那些坚果,陈永峰没有犹豫,他确定了这次门口没人了,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耳语低声说,“我们在山上有找到一些坚果,明天上山我拿些给你尝尝,你看明天咱们在哪见面?” “诶呀,行啊你!”邵锦成这嗓门一开,陈永峰赶紧怼了他一下,“你小点声!” 邵锦成马上反应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也把声音压到最低,“行啊,竟然还能找到坚果,我最近无聊也上山找过坚果跟野兔啥的,啥都没找到!不过,找到的坚果你给默默留着啊!我怎么能吃?我听说了,你家本来粮食就不多,前些日子还给你城里的大姑拿走了一半,等过些日子粮食吃没了,咱们的默默不是切等着挨饿了吗?”邵锦成赶紧加了一句,“你就别想着跟我礼尚往来了,特殊时期,大家谁都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这么细节的事你都知道?”他们兄妹俩都瞪大了眼睛。 “害,你们家里这点事,全黄子屯的人都知道吧!不,应该不止黄子屯,感觉整个东沟村都知道。” “都是二婶说的吧?” “不然还有谁。”说完这些,邵锦成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他的脸顿时有些红,“那个,永峰你别多心,我也不是安排人调查你。就是你家的事,传得挺开的,但凡随便问一嘴都能知道。” 陈永峰笑笑,“没事,我没多心,我跟妹妹有啥好调查的,咱又不是当初那些个地下工作者啥的。” 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说的坚果的事情被打断了。“锦成,我刚才说的坚果,不少呢。” 第47章 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邵锦成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跟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有多少?” “反正很多,肯定是够默默吃上一冬天的。” 邵锦成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似的,“那么多?你咋找到的呢?” “我上午带我妹一起上山,好像是掏了一群松鼠的老巢了。” “兄弟,我只是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我不是真的头脑简单。松鼠是独居动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兄弟,说真的,我也知道松鼠是独居动物,那可能是那只松鼠太勤奋了?” “你真的没骗我?”邵锦成问完之后,就伸手阻止住要回答的陈永峰,“算了,不用你回答,我问我的默默,默默肯定不骗人。” 他坐到炕边,双手撑在炕上,离陈默又近了些,“默默,你哥哥找到坚果了吗?” “找到了。” “有多少呀?” 陈默把胳膊抬起来,在面前画了一个力所能及的最大的圈,“有这么多!可多可多了!” “还真是啊,你跟哥哥真是好运气。不对,我的默默好运气,平时你哥自己去都找不到,唯独带你去了就找到了。” 陈永峰在旁边表示同意,“你还真别说,如果不是带她去了,还真是找不到。” “这事,你跟我说了也就说了,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不光是别让那屋的人知道,任何人都别告诉。那山里,别说现在了,秋天的时候都被村民们翻遍了吧。现在如果传出去,你找到了那么多的坚果,到时候惹人嫉妒不说,万一说你偷了别人攒的,那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虽然,秋天的时候邵锦成还没有跟爷爷来这边疗养院,但是现在各地的形势都是这样,没任何区别。他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听了好些事,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嗯,我知道。我是相信你,所以就跟你说了。” 邵锦成嘿嘿一笑,“话说回来,只吃坚果也不行,别把默默给吃上火了。你这样吧,疗养院后厨正好还愁收不到食物,你可以时不时拿两把去换,换一次你跟默默解馋就行。换多了,你没地方藏,而且你也解释不清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时不时地稍微换一点,就说你有找的地儿,他们不能问。” 哪个山里哪个地方雨季出蘑菇多,哪个地方蕨菜多,哪个地方坚果多,这都在老农民各自的心里,那都属于自己的‘行业机密’,八卦可以互通有无,这种消息是绝对不通的,所以偶尔拿一把坚果去,不会有人好意思问。 “你说能行吗?那些大人能换吗?”能拿坚果换到馍馍,对陈永峰来说是莫大的吸引。但是这是邵锦成答应的,他长得再高大成熟,那也是个小孩子,在陈永峰的认知里,这个世界都是大人说了算的。 “当然能换了,现在哪里还能收到坚果了?你不知道,那些大人就爱喝茶水的时候,吃个坚果,嗑个瓜子啥的。疗养院缺的不是粮食,缺的就是你这些东西。你去试试就知道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邵锦成知道陈永峰在担心啥,他这种阶层成长起来的孩子,就算别的学不会,但是与人斡旋,看人识物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毕竟他从小坐在爷爷腿上,每天迎来送往的,见的人可多了,小小年纪就阅人无数。 所以陈永峰那点小小的心思他知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要是担心别的,你就自己去换就行了,我也不帮你打招呼,我不说杨叔也不说。他们就不知道我们认识,如果他们不想换,就不换呗。最多就是你白跑一趟而已,你看怎么样?” “这样行,就这么办吧,那我给你吃的,怎么给你?” “不用特意给我啊,反正你拿去换的坚果,我肯定也能吃到一些。” “那怎么行。” “诶呀,别磨叽这个了。以后我还要经常来给我的默默送吃的,你要每次都跟我计算得这么清楚吗?哪次偶然碰见了,赶上你手里也有吃的,你再给我呗。” “成。”陈永峰嘴上答应,但是内心默默地让自己记得,有机会要回报的。在这种饥荒年代,一口吃的就是莫大的恩情,不还的话心里不安。非亲非故的,怎么都说不过去。 邵锦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了。 “好了,我得走了,杨叔这次还挺够意思的,没催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