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淼尉迟宝琪》 第一章 陌生的大唐 大唐武德九年八月二十一日,长安城上空阴云密布,像一口大锅一般,扣在长安城上,让城内城外原本就因为颉利大军来袭而弥漫的令人揪心的紧张气氛,更加压抑了许多,几乎让所有唐人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随着颉利大军来犯的消息传入长安城,刚刚即位的李二下旨宣布长安城戒严,此时长安城所有城门都处于唐军的严密管控之中,城墙上一队队唐兵,披甲持锐阴沉着脸在城墙上侍立亦或是跟着军将在城上来回巡弋。 夯土而成的巍峨城墙,在夕阳之下,显得有些斑驳,稍稍损害了这座这个时代最伟大城市的威严,无数临时征募的民壮在城墙上如同蚂蚁一般的忙碌着抢修城墙上的缺损部位,对受损的城墙进行抢修加固。 还有许多民夫和唐军兵将,将长安城外临近城郭的一些建筑拆毁,并且将拆下的砖石瓦块以及木头的梁柱运入城中,摆在城内的城墙脚下,准备充作滚木礌石之用。 他们同时还将城外数里之内的树木砍了个精光,树干拖入城中,充作滚木之用,树枝就地烧毁,以防留在城外为颉利大军攻城所用。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麻衣,衣服上还打着几个补丁,站在巍峨的城墙上,趴在内侧女墙上俯瞰着这座城池,看着城中那一条条街道和坊墙将整个长安城分割成一个个方块,形成了一百多个坊市。 这些坊市显得整齐划一,散发着一种森严的美感,大气而且磅礴,但是同时又都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防御单元,此时的长安城就是一座标准的军城,使之又平添了一种肃杀之气。 现如今的所有坊市都已经关闭,让这座城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剩下了巡街的武侯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唐兵,让这座城市显得死气沉沉。 时不时有一些骑兵呼啸着冲入不远处的延平门,朝着皇宫方向驰去,街道上还时不时的有一些战马飞驰而过,这些人不是斥候,便是令使,将城外的消息传入城中,亦或是把宫中刚刚即位的李二的圣谕传递给城内外各处的将领。 城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紧张的神色,军官们不断的厉声喝骂着那些城上抢修城墙破损的民壮,命他们不许偷懒,加快速度,甚至时不时会有兵将挥舞皮鞭,抽打一些在他们看来偷懒之人。 而此时的他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在欣赏长安的雄浑和丰伟,因为他心中正充满了愤怒,一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他就出离的愤怒,忍不住竖起中指,在内心中问候着李世勣家里坑他的那个缺德玩意儿! “颉利来犯关我鸟事,你们不是不认我这个亲戚吗?现在你们家要向李二表忠心,才想起小爷,敢情小爷对你们家来说,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送去死的炮灰? 小爷这具身体今年十五不到,无父无母,除了一个小妹之外,再无亲人,而你李世勣家,居然也下得了手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把小爷我塞到这长安城中来送死?难道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这次这仇小爷跟你家算是记住了!”徐淼心里面碎碎念着。 而他骂的这个李世勣,就是后世隋唐演义里那个鼎鼎大名的半仙徐茂公,徐茂公本名徐世勣,字懋功,原追随瓦岗的李密起兵反隋,李密降唐之后,他也投顺了李唐,李渊赐徐世勣李姓,于是徐世勣便改姓叫了李世勣,有朝一日待到李二驾崩之后,为了避李二的名讳,又改名李勣。 李世勣降唐之后,为大唐开国立下了大功,后来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乃是大唐初期的名将,几乎可以和大唐军神之称的李靖比肩齐名。 而徐淼乃是李世勣远亲,祖籍曹州,乃曹州徐家的偏枝,李世勣祖上原来也是曹州徐氏,隋朝期间迁居到了滑州卫南县,所以两家离得有那么点远。 徐淼父亲早丧,母亲为了生计,艰难带着徐淼兄妹去年辗转千里来长安投奔李世勣家,但是却没想到并不被李世勣家所认,后来勉强为他们母子三人在万年县录了籍,便将他们随便安置在了远离长安城的终南山中一个小王庄之中,对其母子三人再不过问。 可怜他的母亲刚刚落脚下来不久,便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半年前撒手人寰,丢下了他们兄妹二人艰难苟活于世,但是即便如此李家也没有过问他们的事情。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这次颉利可汗,李世勣家召集族人以及城外青壮庄户入城助战,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徐淼这个原本并不为他们所认的穷亲戚,把徐淼强行赶入到了长安城之中充当炮灰。 徐淼这几天每每想起李家对他们母子的薄凉,还有如此的做法,便怒不可遏。 “还有你贼老天,既然给小爷一个重生的机会,但是你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给小爷随便找个王侯勋贵哪怕是富贵人家呢?却偏偏要让小爷在这穷小子身上重生呢?真是磕个头放仨屁,行善没有作恶多!”骂完李家之后,徐淼便又开始咒骂老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间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雷声,在长安城西方向的地平线,闪过了一道闪电的白光,一场雨可能要来临了。 正在心中怒骂老天的徐淼听到这声雷声,立即就收起了中指,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赶紧把手指在屁股上擦了擦,偷眼朝天空看了看,生怕自己刚才内心的心思被老天知道,一怒之下落下一道闪电,把他给劈了。 好在这一声雷声过后,就偃旗息鼓了下去,头顶也未再打雷,徐淼这才放心下来,于是再次陷入了回忆。 就在十天前,他还好好的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过着普通人那样的逍遥日子,虽然生活压力不小,但是只要不提结婚的事情,倒也算是衣食无忧。奇快妏敩 十多天前,他正利用周末优哉游哉的在终南山享受野驴的生活,可是一不小心却在山中和驴友走散,迷了路之后连饿了三天,就在他发现一块抛荒的红薯地,兴奋至极的冲进去扒红薯的时候,却怎么也未曾料到,突然间一群炮弹却呼啸着落在了他的身边,一颗炮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两腿之间,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只记得就在炮弹落在他裤裆之间之前,他还在惊恐万状的大叫,老子不就是偷几个红薯吗?至于拿大炮轰吗? 原以为就这么彻底挂了,可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魂魄居然莫名其妙的穿越千年,在长安城外大唐这个少年身上得到了重生,可是这才刚刚搞清楚状况,还没来得及庆祝他的重生,他就发现这个陌生的大唐时代似乎对他充满了恶意。 原本并不认他这个亲戚的李世勣家,忽然间莫名其妙的又认了他这个亲戚,承认了他是李世勣的远房子侄,但是这次认亲,却是不怀好意,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李世勣现如今虽然远在并州统兵,可是留在长安的族人却认为,新帝登基、颉利来犯,正是他们家要向新帝表忠心的时候。 这时候他们很有必要组织族中的子弟以及青壮庄户入军,作为义兵,来协助李二御守长安,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却想起了徐淼这个原本并不被他们承认的族亲,愣是把徐淼弄到了长安城中,准备让他充当李家的炮灰。 李家为什么做出这种缺德事,徐淼不清楚,但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鬼,只是具体原因现在他不知道罢了! 如果依照徐淼现如今的性子,假如他不是很清楚此次渭水之盟的结果的话,估计当时就带着妹子远遁千里、逃之夭夭了,哪儿有可能来长安城中,为李世勣家当炮灰!只因为他明知颉利大军根本没到长安城下,所以他这才捏着鼻子以李家义兵的身份进了城。 也正因为这件事,现在徐淼对于李世勣家,可谓是充满了怨念,这几天每每闲下来的时候,一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在心里屡屡问候那个李家坑他之人的老婆。 除此之外,对徐淼来说,还有一个咒骂的对象,那就是万年县南部,他们兄妹生活的小王庄附近那个为富不仁的刘家。 第二章 尉迟老二 半年前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为了救母,曾经借了他家一共七百文月息五成的高利贷,为母求医抓药,半年来这几百文钱的驴打滚高利贷,刘家已经把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给彻底榨干,连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现如今也已经被刘家拿走,可是至今却没能还清刘家的债,反倒是还越还越多,现如今应该还要再还一贯多钱。 原本徐淼还正在琢磨着怎么解决刘家高利贷的事情,却被李家强行弄到了长安城之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过几天就又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刘家威胁说如果他还不上的话,就拿他妹妹抵债,让婉儿去刘家当奴婢。 想到这里,徐淼一边为这一生的妹妹担忧,同时更是怒不可遏,长安城外天子脚下,这些无良富户就如此肆意妄为,这难道就是让后世无数人魂牵梦萦的盛唐? 就在徐淼满心怨念的时候,一个身披铁甲,壮的跟牛犊子一般的黑脸小将,按着腰间的横刀刀柄,一路发出着哗啦哗啦甲叶碰撞的声响,像个横行的螃蟹一般,带着两个护卫沿着城墙从南面巡视到了这里,看到徐淼之后,便停了下来,装腔作势的对徐淼问道:“徐小子,这边今日的事情进度如何?” 小将年纪也并不大,虽然长得又黑又壮,但是嘴唇上却还没长出胡须,实际上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嘴说话,正值变音期的嗓音就如同公鸭一般,却刻意的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点好笑。 徐淼闻声转过身,收拾了心情,把内心中的这些愤懑暂时压制下去,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对这个看起来也没多大年纪的黑壮少年军官拱了拱手道: “请旅帅放心,这里有我在,今日的修缮进度快了许多!把那些泥浆灌入那些城墙的裂缝之后,两天就可凝固,到时候那些裂缝便不足为虑了!不敢说固若金汤,但是起码绝不会轻易崩塌!请你放心便是! 另外粮食和工具收支的账册我也已经全部重新整理好了,绝无差错,一会儿旅帅可以亲自查验便是!” 小将听罢之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如此甚好,你的法子确实不错,比凿开裂缝重新夯土确实快了许多,这么一来回头看看我老爹还会不会说我尉迟宝琪是个蠢蛋了! 账册还是算了,我看懂个头!你只要记清楚就行了!休要让人说我贪墨钱粮就行!” 这话一说完,他便凑到了徐淼身边,摘下大头上的铁兜鍪,搁在女墙上,靠着女墙脸上这才露出了和他年纪相仿的猥琐表情,偷看扫视了周围一圈,小声对徐淼说道:“对了,晚上咱们吃啥?昨个你做的那葱油饼味道着实不错,我刚才在城下坊里弄了只肥鸡,晚上你帮我炖了,咱们开开荤!这几日天天吃那些猪食,嘴里都淡出鸟了!” 徐淼于是也放松下来,几天交道打下来之后,他已经跟尉迟宝琪这家伙混熟了,这家伙是尉迟敬德家的老二,老尉迟这会儿正奉李二的命令,率军去泾阳阻截颉利大军,老大尉迟宝林已经成年,听说也是一个身强力猛的家伙,便跟着尉迟宝林随军效命。 但是作为次子的尉迟宝琪,年纪不算大,家里老大已经去了军前,尉迟敬德自然不会把他这个老二也带到军中了,这次尉迟敬德奉旨出战,风险很大,一不小心万一全军覆没的话,总要给家里留个能撑场面的才行。 但是作为勋贵之家,尉迟宝琪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个时候正值用人之际,尉迟敬德出征之前,便把他塞到了留守长安城的右骁卫之中,临时充当了个旅帅,正好负责驻防这段城墙。 而徐淼被李家以义兵的名义填入到城中之后,正好碰见尉迟宝琪去义兵里招募一个能写会算之人,徐淼因为恼恨李世勣的族人这样待他,不想跟李世勣的那些族亲厮混在一起,于是便应募跟着尉迟宝琪来了这里,临时成了尉迟宝琪的手下。 这几天下来,他看出来这尉迟宝琪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傻,除了识几个大字,喜欢舞刀弄棒之外,对于什么算学、怎么管人、怎么修城、还有物料收发管理,可谓是一窍不通,带的那些大兵也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粗汉,于是他便替尉迟宝琪把各种杂事都管了起来,几天下来,早已成了尉迟宝琪离不开的依靠。 左右看了看之后,徐淼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都是出苦力的,他们是在给朝廷干活,从他们嘴里抠钱粮这种缺德事,我还做不出来!再说拨发的那些粮食,我克扣下来,又能藏到那儿去? 葱油饼嘛,只要旅帅你喜欢吃,那今晚我就再烙一些就是了,要是你能给我找几张荷叶,再给我找些花椒葱姜和酱的话,那么今晚我还能给你弄一种美味,保证让你尝过以后一辈子都惦记着!” 尉迟宝琪一听两只大眼就亮了起来,小声问道:“此话当真?你可别给我吹牛!” 徐淼一听把胸脯一挺傲然答道:“不是我吹,就我炮制饭食的手艺,放眼大唐,能出我其右者应该没几个!要是我做的不好吃的话,你只管捶我便是!到时候你别把舌头给吞了,那可不能怪我!说实话,我还打算等颉利退兵之后,开家馆子靠这门手艺发财呢!” 这尉迟小将顿时来了精神,对跟着他的护卫小声吩咐了一声,护卫点点头立即就下了城墙,应该是去找荷叶了,城中不远处就是永安渠,渠里有荷花,找几张荷叶还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李二正值用人之际,对于麾下兵将以及征募修城协防的民壮也算是宽厚,拨给的粮食倒也够吃,只是作为大锅饭,能吃饱就算是不错了,至于味道嘛……作为享受过后世五花八门中华美食的徐淼来说,尝了以后就有一种杀厨子的冲动。 所以他在替尉迟宝琪管起了修城的杂事之后,便利用职权,开始自己开小灶,不是烙几张葱油饼,就是做一碗揪面片,比起厨子做的跟猪食一般的大锅饭,味道自然是强到了天上。 尉迟宝琪在家的时候,也算是锦衣玉食,吃惯了好的,入军之后,便只能捏着鼻子跟手下们吃大锅饭,自从尝过了徐淼的手艺之后,便再也不愿意吃大锅饭,开始偷偷的跟徐淼混小灶。 尉迟宝琪又对徐淼说道:“我就想不通了,你这样的本事,能识文断字,还精通算学,曹国公(李世勣)府上怎么如此待你?难不成他家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多的用不完了?” “休要再提他家!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压根就没把我当亲族看待!我徐某不靠他们过日子,小爷今后迟早有一天,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用不着他们关照!哼!”徐淼已经跟这尉迟宝琪混熟了,所以一听他的话,立即脸上就露出了不豫之色,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奇快妏敩 都是勋戚之家,尉迟家和李世勣家,都是大唐新生贵族,家族之中情况有相似之处,都有一些远亲投靠他们,徐淼的情况尉迟宝琪可以理解,估计是因为亲缘较远,不被李家所看重,被李家弄到城里当劳力了! 至于徐淼声称未来要出人头地的话,他也没当真,凭着他的认知,徐淼这小子即便是有点本事,但是想要出人头地,那基本上是在做梦,但是看在他这次给自己帮了不小的忙的面子上,以后自己可以多少照顾一下这小子,于是尉迟宝琪也不再多言,开始继续嘀嘀咕咕的和徐淼讨论起了吃的问题。 就在两个猥琐的家伙讨论着晚上如何炮制尉迟宝琪弄来的那只肥鸡的时候,城墙北面忽然间一行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跟着尉迟宝琪的护卫小声对尉迟宝琪轻咳一声:“少爷,是长孙将军巡城来了!” 第三章 拖下去斩了 尉迟宝琪扭头一看,立即就像是屁股被踹了一脚一般,蹦起来站直了身子一把抓过铁盔,飞速的扣回到了他的大头上,挺直腰杆,挺胸叠肚做出一副雄赳赳的样子,再次端起了军官的架子,拽的跟二五八万一般,背对着那边过来的那一行人,对着正在干活的那些民壮大声吵吵到: “大家伙加把劲儿!天黑就能收工下去开饭了!这两天大家伙干得不错,今儿晚上的饭管饱!” 而徐淼也立即知道来者是谁了,长孙无忌,现如今李二身边的第一红人!要是发现自己在这儿偷懒,估计大大的不妙,于是他也立即煞有介事的凑到干活的人群旁边,开始指手画脚了起来,招呼着人把泥浆灌入到城墙的裂缝之中。 这时候那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一个头顶乌纱身穿绯袍的官员,三四十岁、身材高大,留着一副垂到前胸的长须,不过胡子多少有点稀稀拉拉,脸上还有些麻子,却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破坏了他的威严。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有文有武,还有十余名盔明甲亮虎背熊腰的护卫随侍在他的左右,此人应该就是长孙无忌了。 不过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满脸阴云密布,很显然之前巡视城墙抢修的情况,可能并不令他满意,此时一脸的像是别人欠了他好多钱一般。 城墙上干活或者值守的兵将们一看到此人立即纷纷下拜参见,口称恭迎将军! 长孙无忌虽然身穿官袍没有披甲,但是眼下他却是属于武职,授的是左武侯大将军,故此众人皆称呼他将军,而不是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长孙无忌当看到陪着笑脸迎接他的尉迟宝琪的时候,微微有些一愣,立即没好气的对尉迟宝琪喝问道。 尉迟宝琪单膝跪下答道:“回禀长孙叔叔,孩儿听闻颉利率领大军要来攻打长安,家父奉旨出战,不准孩儿跟随,但是孩儿岂能坐视不理?于是便投入到了右骁卫军中,暂领旅帅之职。 现小侄奉命驻守这段城墙,率众抢修城墙破损之处!请叔叔检视!” 徐淼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站在一旁躬身对长孙无忌施礼,大唐眼下并不流行跪拜礼,即便是面对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的官员,普通人也不必一定要行跪拜之礼,躬身施礼就行,这对徐淼哦来说,是个好事。奇快妏敩 听闻这位就是长孙无忌,于是徐淼好奇的偷眼打量了他一下,这也算是他来到大唐,见到的第一个历史名人,毕竟这家伙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李二的发小,还是当下长孙皇后的亲哥,在大唐未来数十年见,呼风唤雨的一个超级牛人。 不过虽然长孙无忌乃是李二的心腹谋臣,更偏向于文臣一系,但是同时也身负武职,现如今李二即位之后,将其授为左武侯大将军,现在颉利大军来势汹汹,长安城紧锣密鼓的修缮城墙备战,长孙无忌应该是代李二巡视城防来了。 徐淼偷眼打量了长孙无忌一番,在看罢之后,他颇有点失望,长孙无忌虽然身材还算是比较高大,但是并不像一般战将那样健硕,身形比较消瘦,而且这长相也不敢恭维,刀条脸,胡子也不茂盛,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麻子,虽然双目炯炯有神,气势还算是不错,但是如果脱了这身绯袍,扔人堆里也就是个寻常人而已。 长孙无忌听了尉迟宝琪的话之后,脸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勋贵子弟特别是他们这些武勋家的子弟,披甲从戎是理所应当的,尉迟宝琪今年快十六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成年了,像他们这样的晚辈,十二三岁随父从军,到军中历练的多得是,尉迟宝琪这时候到军中效力,也实属正常。 长孙无忌也不再搭理尉迟宝琪,抬腿走到正在朝着城墙裂缝之中灌泥浆的地方,低头看了看,当场就勃然大怒,扭头厉声喝道:“胡闹!尉迟宝琪,这是谁的主意?为何不凿开裂缝,重新夯土?却要如此偷工减料,用泥浆灌之应付了事? 你可知此次要防备颉利大军进攻,如若有半点差池,就算是你爹也保不了你的狗头!” 尉迟宝琪一听,脸皮就绷紧了,顿时开始慌张了起来,张了张嘴:“这……这……”这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这都是徐淼前两天出的主意,他觉得这法子还不错,于是就这么干了。 现在被长孙无忌一通怒吼,他意识到似乎这么做不对,一时间有点慌了神了,连忙偷眼望向了一旁站着的徐淼,但是最终却咬着牙没有把徐淼给供出来。 徐淼看了看尉迟宝琪,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算不错,有事不把责任推卸给他人,也不肯出卖朋友,看来这家伙还算是可交。 看尉迟宝琪张口结舌答不出来,满头大汗一脸的囧像,徐淼于是上前两步,对长孙无忌不卑不亢的躬身拱手拜道:“这乃是草民的主意!请将军听在下解释!” 长孙无忌于是望向徐淼,看了一眼衣着破旧的徐淼,皱了皱眉头喝问道:“尔等何人?” “在下姓徐名淼,万年县小王庄人士!听闻颉利来犯,特来城中效命!现在旅帅麾下掌施工之事!如此灌浆填缝此乃是草民的主意!”徐淼并未因为他和长孙无忌地位相差巨大就被吓得不敢出声,而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对长孙答道。 长孙盯着徐淼,眼神闪烁了一下,现如今以他的身份,一般人见到他的时候,往往都吓得不敢出声,但是眼前这个瘦弱少年,居然在他面前,从容大方不卑不亢的应对他的诘问,看衣着,这个小子应该是出身寒微,但是却有这种气度,倒是也让他颇感意外。 但是他也并未因为徐淼的从容而放过徐淼,厉声喝道:“你可知你如此做法,乃是胡来!仅仅是给裂隙灌入泥浆,根本就是偷工减料在应付差事,一旦此处今后出什么事情,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加上他尉迟宝琪的人头,也不够砍的! 如此胡来,简直罪不可恕,来人,把他拖下去给我砍了!” 尉迟宝琪一听就急眼了,没想到长孙这家伙今天这么凶戾,一看不满意立即就要把徐淼给砍了,于是连忙噗通就跪在了地上,面对着长孙无忌,他这个后生小辈根本不敢张狂,他爹和长孙无忌都是出自秦王府,长孙无忌的妹妹现如今乃是圣上李世民的皇后,他可招惹不起。 “长孙叔叔,虽然这主意是徐淼所出,但是此乃是小侄准许的,要怪就怪小侄好了!请叔父饶他一命!”尉迟宝琪强自壮着胆子,对长孙无忌说道,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休要揽责,主意是他出的,那就是他的错!但是你身为主持修整这段城墙的主事,同样也罪责难逃,军棍是跑不掉的!来人,把尉迟宝琪给我拖下去给我重则二十军棍!”长孙无忌虎着脸厉声对尉迟宝琪怒斥道。 “啊?”尉迟宝琪顿时就傻了眼了,没把徐淼救了,自己的屁股也搭了进去。 而跟着长孙无忌的护卫闻令立即上前,一左一右一把就将徐淼和尉迟宝琪掀翻在地,将徐淼按趴在了地上,有人当即就抽出了雪亮的横刀,这就要当场把徐淼的脑袋给剁下来。 徐淼心中顿时亡魂直冒,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孙无忌居然会如此凶戾,根本不听他解释就要砍了他的脑袋,这会儿心里面顿时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在心里立即就把长孙无忌全家女性给问候了一遍,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凭什么问都不问清楚就要把小爷我给斩了?就算是你丫现在很牛叉,也不能把小爷的命当狗命对待吧! 不过另一边对于尉迟宝琪,他还是心存感激的,起码从今天这小子先是不肯出卖自己,接着又为自己说话这件事上,尉迟宝琪这个这朋友他算是交定了! “且慢动手!我不服……” 第四章 据理力争 “且慢动手!我不服!长孙将军,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您身为朝廷重臣,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随意杀人,何以服众? 即便是在下有罪,您也应该先听我解释之后,如若觉得在下确实有错,再杀我不迟!而不是如此独断专行,不问缘由便随便杀人! 今日如果您就这么杀了我的话,我徐淼哪怕是做鬼也不会服你!”徐淼被按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意思,这会儿再不喊就成了傻子了,这次再死一次,那重生的狗屎运估计就没有可能了。 长孙无忌本来根本没把徐淼放在眼里,现在是特殊时期,就必须要施以雷霆手段,抢修城墙不容有任何人懈怠或者怠慢,今日他代圣上巡视城防,一路行来城墙抢修的速度令他很不满意,心里面早就憋着一团火了,到了这里看到尉迟宝琪如此偷工减料糊弄差事,顿时便让他彻底爆发了。 他原本懒得管徐淼冤不冤,杀尉迟宝琪肯定不成,尉迟敬德性如烈火,此时又正奉旨率军在外和颉利大军鏖战,要是回来听说他长孙无忌居然把他儿子给宰了,尉迟敬德这夯货回来估计当场就会拔刀跟他拼命。 而徐淼这小子的脑袋看起来顶缸倒是挺合适,这个时候,拿他做个娃样子杀了就杀了,没啥大不了的,顺便也正好敲打一下尉迟宝琪这个傻蛋,还有那些办事不利之人,所以他刚才想都没想,便下令就地把徐淼给斩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小子居然会如此大胆,丝毫不惧他的威势,还敢如此大声喊冤叫屈,丝毫没有一点犯错的自觉性,这就让他觉得有点意思了。 于是他抬手止住了要杀徐淼的那个护卫,冷声对徐淼问道:“你居然还敢喊冤?抢修城墙这种军国大事,你如此偷工减料糊弄了事,本官杀你难道还有错吗? 既然你有脸喊冤,那么也好,今天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现在本官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要是你给本官说不出个所以然,到时候本官杀你,你就别叫屈了! 放开他,让他起来答话!本官倒要听听,你这小子如何狡辩!” 按着徐淼的虎彪彪的军汉立即松开了徐淼,拎着刀站在了他身后,似乎准备随时动手剁了徐淼。 徐淼揉着被扭痛的肩膀,梗着脖子跪坐了起来,毫无惧色的梗着脖子看着长孙无忌,对长孙无忌拱手说道: “多谢将军给草民自辩的机会!草民斗胆想要请问将军,如果以将军所见,将这样深的裂缝掘开,重新夯土,在现有的人力物力之下,那么敢问将军,最快需要多久?” 长孙无忌被徐淼问的一愣,这倒是他之前未曾考虑的,但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于修缮城墙这种事,还是颇有经验的,这种事还难不倒他。 长孙无忌看了看这裂缝深度和长度,默算了一下之后,对徐淼冷着脸说道:“如果要彻底修复这样一条裂缝,需要五十人凿开裂缝之后重新夯土,七日之内可以完成!难道这就是你偷工减料的原因?” “非也!既然将军知道修复这样一道裂缝,需要五十人凿开重新夯土,七日才能完成,那么这里一共有九条这样的裂缝,那么敢问将军,我们这些人可否能在颉利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全部完成修缮吗?”徐淼依旧是气呼呼的盯着长孙无忌问道。 “这……”长孙无忌一下居然被徐淼给问住了,这可就是一道算学题了,他于是只能心中默算了起来,这一算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按照他之前所算,修复这一条裂缝,需要五十个人七日时间,那么九条这样的裂缝,就需要四百五十人用七天的时间完成。 可是现在看这里的民壮,却只有不到二百人的样子,这就是说起码工期要延长一倍以上,那就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方能按照他所要求的方法修好这段城墙。 “人数不够,可以再调派人力前来,这却也不是你偷工减料的理由!”长孙虽然意识到了自己低估了这修缮工程的难度,可是还是坚持他的意见,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将军请看!这一段城墙上总共不过二十丈长,根本无法容纳四五百人同时干活,如果要按照将军所说的常规之法修缮的话,那就需要将这十几丈的城墙都掘开,然后重新夯土,这么一来工程量还要翻倍! 而且同时还需要动用大量人力向城上运土,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如果按照常规的方法修复,这个地方根本容不下更多的人,上的人多,只会让人们挤作一团,非但不能加快速度,反倒是相互干扰,欲速而不达! 一旦要是将这段城墙全部掘开重新夯筑,在颉利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如若不能将掘开的城墙修复,那么这段城墙便会成为给敌军准备的缺口!非但不能御敌,反倒可能会成为敌军破城的关键!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不但城中数十万军民性命不保,恐怕我大唐国运也会到此为止!那么敢问将军,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是将军还是我们这些为大唐效命的草民呢?”徐淼盯着长孙无忌大声的问道,虽然这种事应该不会出现,但是徐淼还是危言耸听的对长孙无忌质问道。 长孙无忌以及跟着他的那些随行官员们的脸皮都猛的一紧,纷纷意识到如果按照长孙无忌的要求施工,肯定是行不通的!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时间来不及!因为今日他刚刚接到消息,颉利可汗率领的东突厥大军,昨日已经攻下了武功,今日一支敌军兵锋已经直指高陵,如果快的话,只需要三两天的时间就可能突破渭水,兵至长安城下,就算是慢的话,最迟五六天的时间,也必能兵临城下。 那时候如果真的掘开城墙重新夯土,城墙在颉利大军兵临城下之前,肯定是无法重新夯筑完成,到时候这一段城墙,搞不好真的就成了城防的缺口,必会被颉利重点攻击,搞不好这儿就可能会成为破城的地方。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今天都没道理杀徐淼了,而且眼前这个小子这么做,非但无过,而且还有功,即便是偷工减料,也起码保证了城墙的完整性,算是一种应急措施,起码不会出现掘开之后来不及封口,以至于让颉利大军所乘。 而眼前的这个小子,一定是考虑过了这些事情,另外也详细计算过了用工和施工的时间,所以才会想出了这种应急的手段,这么一来,他非但没错,还充分说明这小子是个人才,是个懂得机变的家伙。 这倒是让长孙无忌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有些心生好感,这样的年轻人确实比较难得。 而且看样子,这个小子还是一个精通算学同时有知道筹划之人,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和安排。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好在他现在还不是那种刚愎自用、意气用事之人,并未因为被徐淼指出错误就气急败坏,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就坚持要杀徐淼,承认自己错误的胸怀他还是有的。 另外他也深知,现在也绝不是为了他个人的面子而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他不顾对错杀了徐淼的话,那么尉迟宝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会被这傻蛋吵吵的天下皆知,连跟着他巡城的那些官吏们,恐怕也会对他心生鄙夷,少不了背后宣扬此事。 万一要是传到李二耳中,那么对他在李二心目中的形象来说,必将会造成很大的打击!更严重的是尉迟宝琪这个傻蛋,一旦一赌气当真挖开城墙,那就坏了大事了。 于是长孙无忌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 第五章 因祸得福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倒是本官欠考虑了!今日是本官太过武断误会你了! 但是即便如此,你这样做,也只能是应急的手段,待到他日颉利退去之后,这里要重新整修! 也罢,今日我就恕你无罪不杀你了!念在你谋虑周全,非但无过,而且有功!来人!拿两贯钱给他,算是本官给他的奖赏! 还有,把尉迟宝琪放了吧,别按着了!臭小子走了狗屎运,有这么一个精明的手下,算你运气好!” 跟着长孙无忌的扈从应声立即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小银饼,看样子是一个一两的,抬手丢给了徐淼。. 两贯铜钱嘴上说起来不多,但是一贯钱是一千枚铜钱,有六七斤重,两贯钱放在一起足足十几斤重,这要是丢给徐淼,估计直接就把徐淼这小身子板给砸的筋断骨折了。 而且长孙无忌巡城,肯定也不会让人扛着一大堆铜钱到处跑,所以只能用银子替代铜钱,至于徐淼怎么花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大唐银子短缺,普通草民只能用铜钱,拿着银子上街,搞不好会被抓起来打板子。 刚才徐淼和长孙无忌据理力争的时候,几个长孙无忌的护卫还按着尉迟宝琪,这会儿尉迟宝琪还被扒了裤子露着屁股按在地上,听到长孙无忌的吩咐,那几个护卫这才把尉迟宝琪给松开,让他提起了裤子。 徐淼紧绷着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了下来,一抬手接住长孙无忌护随丢给他的银子,看都不看就揣入怀中,这才拱手道: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不过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所用的这种方法,并非是临时应付之举!这样的修复方法,不见得比掘开重新夯筑的办法要差到哪儿去,因为在下所灌的泥浆,并非一般的泥浆,而是一种特殊泥浆! 这种泥浆灌入裂隙之后,只需要两三天时间,阴干之后便会凝固起来,一旦固化,不敢说坚如磐石,但是也差不太远,到时候便会牢牢将裂隙弥合,即便是其他地方开裂,这里也绝不会再轻易开裂!” 长孙无忌本来已经打算带人离开,继续向前巡视,这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立即停下脚步对徐淼问道:“哦?还有这种法子?那么你来告诉本官,你所用的泥浆乃是何种泥浆?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本官定会另外给你重赏!” 徐淼挥手命民夫拎过来一桶准备灌入裂缝的泥浆,另外还拿过来一个前天试验时候在木盒子里浇筑出来的试验品摆在了长孙无忌的面前,对长孙无忌说道:“将军请看,就是这个!” 泥浆灰乎乎的,明显不是城外就地取来的黄土和石灰加水和成的,看不出是什么土,而那块方方正正的硬块,也一样呈现出灰色。 长孙无忌先拿起那个灰色的硬块,在手力掂量了一下,用力捏了一下之后,却发现这东西挺硬,再用力掰了一下,这东西依旧纹丝不动,很是坚硬。 于是长孙无忌咦了一声,将其用力摔在地上,却依旧没有摔碎,这才好奇的问道:“此乃何物?这难道就是这些泥浆所制成的?” “正是!这些泥浆,在下称之为土水泥!此物一旦凝固之后,其硬度远超夯土,完全可以弥合开裂,绝不会再出问题!”徐淼立即答道。 长孙于是来了兴致,当即命人取来了一块从城墙裂缝处凿下来的土块,摆在这块徐淼所说的已经凝固起来的土水泥块旁边,又让人给他找来了一个木槌,拎起木槌先砸在夯土的土块上,夯土的土块当即就被他轻松砸得粉碎。 接着他又一锤砸在了那块灰不溜秋的硬块上,结果当咣的一声,硬块虽然崩掉了一块,但是却并未被他砸碎,这就充分证明,这东西的硬度,确实远超过了夯土的硬度。 “好东西!这土什么……到底是何处所得亦或是如何制得?速速告知本官,本官必有重赏!”长孙无忌顿时大喜,扔掉木槌立即对徐淼喝问道。 徐淼于是抱拳说道:“其实很简单,这土水泥其实就是将碎砖烂瓦以及破碎的瓷片和陶陶片砸碎之后用石磨或者石碾将其碾成粉,再添加一些石灰,加水和成泥浆之后灌入裂缝之中,待到一定时间便会凝固硬化! 此法用来修复城墙裂缝最为合适不过,不但快而且坚固,还节省人力!修复之后比起重新凿开夯土的效果丝毫不差! 不信将军可以看看昨日浇灌的那条裂隙,仅用一天时间,便把裂缝修复,今日已经开始凝固,至多再有一天,就会彻底硬化,绝不会再轻易开裂了! 只可惜在下弄不到糯米,才会想出这个办法,如果想要再快的话,在下还有一个办法,可找来糯米熬浆,以糯米浆和泥,灌入城墙的裂缝,一旦干了之后,也会很坚固!此为灌浆修复法!” 长孙无忌听罢之后,跟着徐淼被带到了昨日修复的一条裂隙那里,此时裂缝里面都灌满了这种东西,长孙无忌摸了摸,还有些湿,但是用力抠一下,却已经抠不动了。 他这才发现,徐淼这小子所用的这种法子居然确实是个好法子,不管这么做能不能如他所说,真的能达到跟原来夯土一样的硬度,但是起码也不会再让裂缝轻易裂开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于是长孙无忌顿时大喜,因为他立即意识到,这将是一个临时抢修城墙的好法子,这比起重新凿开裂缝夯土的办法快的太多了,而且十分方便。 看看天色已晚,长孙无忌还要继续巡视下去,于是稍一沉吟,便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玉佩丢给了徐淼,开口说道:“好法子!本官也不占你便宜,这个玉佩就算是你将此法献给本官的酬劳!好好干吧! 尉迟宝琪,这小子不错,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找到的,算你运气不错,好好用他!他给你这个臭小子算是帮了大忙!” 长孙无忌说完之后,也不再罗嗦,带着一群人继续朝前行去,把尉迟宝琪和徐淼给丢在了这里。 看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所有人都擦了把冷汗,暗叫一声好险,尉迟宝琪也陪着笑脸撅着屁股躬身相送,好半天等长孙无忌走远之后,这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把玩玉佩的徐淼,对他满怀感激的说道:“好小子,算你厉害,这次幸亏有你,要不然的话,我的屁股今儿个就要遭殃了!” 经历了刚才那场危机之后,尉迟宝琪再也不把徐淼当成属下看待了,觉得两个人的友谊顿时增厚了许多,开始真正把徐淼当成了平等的弟兄看待。 而徐淼这会儿正忙着赏玩手中的这个玉佩,这玉佩是一块羊脂白玉所制,质地温润细腻,如同婴儿肌肤一般,油性相当不错,一看就是一块极品的和田籽料所制,绝对价值不菲。 徐淼刚才还在暗骂长孙无忌,但是拿到这个玉佩之后,立即就喜笑颜开了起来,不管咋样,这家伙还算是讲理,出手也真大方,这样一块上好的玉佩,抬手就打赏给了他,这东西要是放在后世,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个百八十万的,即便是在现在也应该价值不菲,这下发财了!哈哈! 第六章 施恩图报 “切!你现在才知道我的厉害?实话告诉你,这可是我家祖上不传之秘!要不是为了帮你,我才不会拿出来呢!长孙大人说的不错,我这可是给你帮了大忙!你以后可要承我的一个大人情! 眼下我很缺钱,我还有个妹子要养,有债要还,你要是真的承我的情的话,那就随便给我百八十贯算是谢礼好了,也不枉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徐淼得意洋洋的收起了长孙无忌赏他的那块玉佩,对尉迟宝琪说道。 “什么?百八十贯?你咋不去抢呢?你真当我是钱多的没地儿花的傻子不成?我一个月老爹只给我两贯的份例钱,你真敢要呀!百八十贯?你这是讹诈!”尉迟宝琪当场就原地爆炸了,跳着脚对徐淼叫到。 “小气!你家堂堂国公府,你乃是尉迟家的二世祖……哦不,是二公子!我给你帮这么大的忙,你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 要知道这次要不是我鼎力相助的话,就凭你当初的搞法,今天你挨几十军棍估摸着都是轻的! 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真是枉我把祖上不传之秘都拿出来帮你!罢了罢了!看来是我看错人了!真乃是交友不慎呀!”徐淼摇头一脸鄙视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苦着脸,一咬牙说道:“你这次的人情我承!但是我真没那么多钱给你!十贯八贯还行,再多的话,肯定不成! 这样吧!我回头回家给你拿十贯钱,另外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要是用到我的时候,我也尽全力帮你!这样总成了吧!” 其实土水泥这东西,在后世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这是后世之人,因为穷,买不起正儿八经的水泥摸索出来的一种法子,只是水泥的一种不得已的替代品而已。 徐淼后世的爷爷,年轻时候家里为了盖房子起院墙,家里穷买不起水泥,就用村里老人给的这个办法,把碎瓷片、瓦片、烂陶片砸碎,用石碾或者石磨碾成粉或者磨成粉,这就成了土水泥,加水之后有自粘性,凝固之后可以替代水泥使用,就是硬度还达不到水泥,不过比起用普通的泥要强多了。 徐淼这次也没多想,看这些城墙的裂缝不好修补,凿开重新夯土太过费时费力,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前天让尉迟宝琪临时征用了城墙下面临近城墙的永和坊和常安坊的两个磨坊,派人在城下先把碎砖烂瓦砸碎,拿去磨成粉,再运到城墙上配上石灰和成泥灌入裂缝,这比起凿开裂缝重新夯土轻松便捷多了,强度即便是比不上水泥,但是暂时填缝也没问题。 只是徐淼当时也没多想,却未料到今天会遇上长孙无忌巡城,闹出了这么一幕,险些掉了脑袋,这会儿想起来,才觉得有点后怕,要是当时被长孙无忌吓住了,没来得及做解释,那么他就死的太冤枉了。 好在结果很不错,他这样的人,在后世活的只剩下了尊严了,今天面对着长孙无忌才没有犯怂,居然还得了这样一块上好玉佩的赏赐,早知道他就标价把这法子卖给李二好了,那样会不会赚得更多呢?徐淼忍不住琢磨着。奇快妏敩 “好吧!看在你刚才为我开脱揽罪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十贯钱回头拿给我,再记住我这个天大的人情,等我有事的时候,你别忘了帮我就行!”徐淼看看天色已晚,宣布让民壮们停工,下去开饭。 当徐淼把一个泥球从已经熄灭的火堆之中扒拉出来的时候,尉迟宝琪抓着一张葱油饼,瞪着大眼疑惑地看着这个被烧的梆硬的泥球对徐淼问道:“鸡呢?你别告诉我那只肥鸡在这泥球里面包着!” 徐淼嘿嘿笑着,把泥球扒拉出来丢在一旁放凉,继续在一块石板上烙葱油饼,带着葱碎的面饼被放在烧的滚烫的石板上,合着猪油立即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葱油香味。 尉迟宝琪绝对是尉迟敬德的亲儿子,目前看来暂时是干啥啥不成,吃饭第一名,烙的葱油饼都不够这货朝嘴里塞的,也不怕烫,烙熟一张这厮就直接抓着吃,还按照徐淼的做法,啃一口大葱,简直就跟一头喂不饱的猪一般。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再等一会儿就知道什么叫天下美味了!”徐淼不紧不慢的烙着葱油饼。 尉迟宝琪急的抓耳挠腮,这些天他在城上值事,没回过家,虽然前天因为修城有功,被上官嘉奖,给他们这帮人多拨了一些粮食,还给他们拨了一条猪腿,但是这家伙为了表现他的高风亮节,没有贪墨那条猪腿,而是让厨子给工地上的民壮还有自己手下的兵卒们吃了,而他只跟着吃了一片。 所以平时锦衣玉食过惯了的他,早就馋的要死了,这才偷偷的去弄了一只肥鸡回来,就等着开荤了,所以看不到肥鸡,把这家伙急的要死,连葱油饼吃着都不香了。 对于这小子这一点,徐淼倒是佩服,尉迟敬德虽然是个粗人,但是教子这方面,还算是可以,尉迟宝琪这样的纨绔子弟,能知道体谅手下,这就说明这小子德性并不算差。 等徐淼又烙好一张葱油饼之后,这才敲开了那个泥球,随着已经被烧的陶化的泥球被敲开的一瞬间,小院里顿时就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 尉迟宝琪两只大眼顿时就瞪大了起来,顾不得烫手,亲自下手把泥壳子都剥掉,露出了里面油汪汪的荷叶,再剥开荷叶之后,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就显露了出来。 这香气真的是令人陶醉,这家伙上去就撕了一条鸡腿,一口咬下去之后,整个人都几乎要癫狂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口条都给吞下去。 他一边对徐淼竖着大拇指,一边如同护食的恶犬一般,发出吭哧吭哧的撕咬声,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准备去撕另一条鸡腿了。 但是徐淼早已知道这厮的恶习,不等他下手,另一只鸡腿就被徐淼抢先夺了去,塞到了自己嘴里。 嗯!味道还不错,叫花鸡就该用这种家养的肥鸡来做,比起肉质干柴没多少油的野鸡好多了。 “兄弟,这是怎么做的?太香了!你怎么什么都会?把做法教给我,等回头俺爹回来的时候,我也给他做几只尝尝!另外给俺娘也做一只尝尝,孝敬一下他们!”尉迟宝琪跟恶犬一般,抱着整只叫花鸡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的对徐淼问道。 幸好徐淼出手快,又抢过去一只鸡翅膀,要不然的话,今天这只叫花鸡就都要落到这个吃货的肚子里了。 “此乃我家不传之秘,名曰叫花鸡!绝不外传!想孝敬你爹娘,等回头你找我,我帮你做就是了!我可是准备等颉利走了之后,还准备拿这绝活打算开个馆子发财的!教给了你,就把我的饭碗砸了!不成!没得商量!”徐淼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小气!不就是个吃食吗?这都舍不得!也罢!就这么说,反正就算是教给我,我也不一定学得会!咱们先说好,等颉利退兵之后,你一定要给我做几只!不许食言!”尉迟宝琪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像狗一样撕咬着叫花鸡,对徐淼说道。 徐淼点头答应了下来,也开始跟大鸡腿较劲。 “对了,兄弟!说起来颉利这厮,你心思灵动,你说这次咱们能不能守住长安城?”刚才徐淼提起颉利之后,尉迟宝琪又开始为当下的局势发展开始担忧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一边继续猛啃叫花鸡,一边对徐淼问道,不知不觉之间,尉迟宝琪现在已经把徐淼当成了他的兄弟看待了,不再开口闭口徐小子了。 第七章 等价交换 “这就不是你我该操的心!你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小的旅帅,干好你的事儿就行了!至于这种事,是当今皇上跟他手下的大臣们操心的事儿!用得着你操这个闲心?”徐淼一边就这葱油饼啃鸡腿,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算是什么话?我可是将门子弟,岂能不关心这个?你即便是被曹国公府上的人给坑了,但是你也是唐人,岂能坐视不理?”尉迟宝琪把眼一瞪,对徐淼怒声说道。 “哟?呵呵!看不出来,你这种纨绔,居然还有这种想法!在下深感敬佩!你说的也是,这大概就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吧! 既然你问了,那么我就帮你捋捋好了,实话说,依我看的话,颉利这厮这次来袭,最终只能铩羽而归,现如今我们大唐有当今圣上这样的皇帝,还有你爹跟长孙无忌他们那些能臣猛将在,他们谁不是当世之英杰? 颉利表面上看此次来势汹汹,但是在我看来,根本目的应该就是来打草谷的! 此次他挥师南下奔袭长安,之所以这么快,其目的就是想要打我们大唐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料定他们肯定未曾携带充足的粮草,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这么快!颉利大军沿途只能靠着抢掠满足军需。 等他们到了这里,看到我们早已有所准备,如若强行攻城,凭着他们那些自小活在马背上的草原人,攻城并非他们的强项,如若强行攻城,这长安城绝非他们可以一鼓而下的,这么一来,颉利大军必将顿兵城下! 只要我们能拖住颉利,颉利也不是傻子,肯定想得出到时候他顿兵城外,在外各地的唐军纷纷回援长安,他缺乏补给的情况下,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我觉得咱们不用担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就睡!颉利此行肯定拿长安无可奈何! 赶紧吃完,我要睡觉,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干活呢!”徐淼对尉迟宝琪分析完之后,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和鸡翅,又把被尉迟宝琪这个吃货吃的只剩一张的葱油饼塞到肚子里,便对这个吃货下了逐客令。 一夜无事,但是第二天一早,尉迟宝琪就气急败坏的找到刚刚睡醒的徐淼,一副被人非礼一般的表情,对徐淼吵吵到:“太不要脸了!简直太不要脸了!无耻之尤!简直是无耻之尤!” 徐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对尉迟宝琪问道:“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你修复城墙开裂的法子,长孙无忌那老家伙居然厚颜无耻的说是他想出来的,现在正在满长安城到处宣扬,现在其它地方也都在用这个法子,听说圣上得知此事之后,为此对他也大为赞赏! 这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他怎么能如此无耻,把你的法子据为己有?这老家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想不到呀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如此无耻!”尉迟宝琪一脸愤慨的对徐淼说道。 谁知徐淼听罢之后却并未生气,而是摸出怀里的那块长孙无忌赏给他的那块玉佩,看了一下之后,在尉迟宝琪面前笑着晃了晃问道:“你说这块玉佩价值多少?” 尉迟宝琪看到这块玉佩,脸上立即露出了眼馋的神色,一把抢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恋恋不舍的递还给徐淼,对徐淼说道:“这是块好玉,雕工也不错,如果拿到市面上卖的话,起码价值百贯!这还是少说的,遇上识货的,卖个二三百贯也不是不可能! 长孙家开国之后,就做的冶铁的买卖,那可是肥的流油的买卖,这老家伙身上的玉佩,肯定不是凡品!这次倒是出手挺大方,算是便宜你了!” “这就对了!人家这是等于花钱买走了我的法子,这玉佩就是人家给出的价钱,并不算欺负我,这算是等价交换!说明人家并不是厚颜无耻之徒,我都不生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徐淼一听这块玉佩这么值钱,看着手中的这块玉佩,顿时就乐的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可是这可是你的法子……”尉迟宝琪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没什么可是,这就是生存法则!如果他不给我这个玉佩,还是拿去了我的法子,以我现在的身份,又能拿他如何?难不成你帮我去跟他打官司吗?你觉得你斗得过他吗? 他一个国公,我只是一个草民,他能用这个玉佩换走我的法子,那就已经是很知廉耻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是各取所需,所以说那个法子,现在就是他的,从此之后再跟我无关!不管以后谁再提起,这法子都是他长孙无忌想出来的!你还是忘了吧!”徐淼一脸淡然的把玩着这块玉佩,没有一丝愤怒的意思,乐颠颠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徐淼并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很高兴,当他拿出这个法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换来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当时只不过是为了给尉迟宝琪这个傻蛋上官露一鼻子罢了,能让自己在这里接下来日子好过点罢了。 尉迟宝琪不要,那是他傻,而长孙无忌意外发现了他的这个法子,最终不但赏了他两贯钱,还赏了他这块玉佩,换走了他这个法子,这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即便是把这法子献上去,最终鬼知道会成为哪个王八蛋的主意,李二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甚至搞不好还可能会为此招来灾祸。 更不要指望着他拿出这样一个法子,就能卖给李二这个帝王,换来一些利益,被人拿去就拿去了,长孙无忌作为上位者,能给他这块玉佩,换走他的这个法子,已经是相当要脸了,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么这个法子就该是长孙无忌的。 听了徐淼的话之后,尉迟宝琪很是无语,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只能甩手就走,但是却被徐淼叫住,把那块玉佩丢给了尉迟宝琪。 “这东西留在我身上,现在就是祸害,拿去帮我卖了,但是绝不能低于一百五十贯,要是能卖一百五十贯,你那十贯钱就不用给我了,算是给你的回扣! 卖玉佩的钱,直接帮我在东市那边买个铺面,最好带个小院,我准备颉利退走之后,就在城里开一家馆子!你来吃的话,我给你免费如何?奇快妏敩 你可要记住,这事儿办的越快越好,必须要在颉利退走之前把铺面买下来,这时候出手铺子的人开价肯定会非常低!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徐淼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接住玉佩,犹豫了一下对徐淼问道:“你确定颉利这次打不下长安城?要是万一长安失守,你留着玉佩逃出城,还能换点钱带着你妹子逃难!你可别后悔!” “我发现你废话真的很多呀!我敢跟你打赌,赌这个玉佩的价钱!颉利绝对打不下长安城,要是我猜输了的话,这玉佩卖的钱就是你的了!但是要是我赢了的话,你只需要给我五十贯就行!赌不赌?”徐淼翻着白眼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气哼哼的摆手道:“不赌,要是长安失守,我肯定战死了,还要这玉佩作甚?要是他打不下长安城,我就要赔的当裤子!不划算!反正东西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只要不后悔就行! 我这就让人把这东西给我家的掌柜拿去,这些天城里人心惶惶,想要卖房子的多得是,东西市都有人想要把铺面给出手,价钱低的跟白送一样!我这就让家里的管事给你办!” 徐淼听罢之后,颇有点遗憾,尉迟宝琪这家伙还不算傻,没上他的当,不过这家伙的气节还是令他佩服的,虽说他只是尉迟家的老二,是个少不更事的纨绔,平日里飞鹰走犬,可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惧意,早已打定了死战的决心,这一点倒是让徐淼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第八章 再次被坑 俗话说乐极生悲,就在徐淼自以为是,觉得可以躺在长安城上舒舒服服的等着李二想办法忽悠颉利达成渭水之盟,颉利拿着李二给的财货卷铺盖滚回草原,之后他就可以实施他的发财大计的时候,徐淼却再次被坑了! 而这次坑他的却不是李世勣的族人,而是他刚刚结交的朋友尉迟宝琪这个二傻!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些天修城修的太顺利,尉迟宝琪这个蠢蛋自信心开始极度膨胀,觉得这长安城已经容不下他的雄心壮志了,于是乎这厮就开始花样作死了起来。 好好呆在城墙上有吃有喝不好吗?可是这厮非要作死,听说上面要派兵出城,前往城西渭水南岸巡防,于是尉迟宝琪这个二傻便跳着高主动请缨出城巡防。 于是徐淼便悲催的被这厮给拖出了长安城,踏上了前往渭水南岸的道路。 当徐淼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恨不得把尉迟宝琪这个傻蛋给掐死算了,他知道颉利大军未能兵临长安城下,但是他哪儿知道颉利麾下的那些突厥人有没有渗透到渭水南岸呢? 颉利也算是草原上的一个枭雄,又岂能不知道刺探敌军的军情,这长安城内安全,鬼知道长安城外还安全不安全呀! 可是尉迟宝琪这个傻蛋,却非要请缨出城巡防渭水,这货的脑袋难道被驴踢了? 本来徐淼是不想跟着尉迟宝琪出城的,因为他不是正兵,只是一个义兵,而且他也没有丝毫的要为李二尽忠的想法,对于眼下颉利来犯,他完全就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在俯瞰着这场大戏。 可是偏偏尉迟宝琪给他安了个书吏的名分,这么一来他就成了右骁卫的临时编制,想不跟着出城都不行了,因为不去的话,那就是抗命,军中抗令不遵,除了砍脑袋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于是徐淼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跟着尉迟宝琪这个夯货踏出了长安城,朝着渭水行去。 渭水在长安城北侧,可以说是长安城最后一道天然屏障,突厥大军自北而来,要想兵临长安就必须要渡过渭水,而且从他们来的方向看,突厥大军主力将会在颉利的率领下,从泾阳方向而来,那么他们就可能会在长安城西面过来。 此次右骁卫派出人马巡防渭水南岸,目的就是肃清偷渡过渭水的突厥军的斥候。 而在尉迟宝琪的请缨之下,他所率的这一旅人马,乃是出城兵马中的一支,而他麾下的这个旅,按照唐军编制,满编应该是一百人,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一个连,尉迟宝琪算是连长,可惜的是因为他这个旅是临时增编的,并未达到齐装满员的程度,就算加上徐淼这个临时书吏,总共也只有六十三人。 而且这些兵卒们,也多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府兵,说白了就是属于预备役民兵,按照大唐军制,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并非是那些常备军中的百战之士,战斗力令人存疑。 徐淼作为尉迟宝琪临时任命的属吏,出城的时候受到了优待,尉迟宝琪从自己家里给徐淼牵来了一匹母马,他也知道徐淼这货以前是个穷小子,根本没骑过马,所以照顾徐淼,给他弄来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奇快妏敩 尉迟敬德作为骁将,常年追随李二行军打仗,家中岂能没有几匹马?更何况现如今他又贵为国公,玄武门之变为李二出了死力,得了不少封赏,家中现在自然更不会穷了,尉迟宝琪从家里弄匹马还真不算是什么。 但是即便只是一匹母马,也相当高大,不是一般农家用来耕田的那种驽马,看得徐淼心惊肉跳。 除了这匹马之外,尉迟宝琪还给徐淼领了一套铁甲,虽然只是极普通的两档铠,看起来还是库存的旧货,缺乏保养之下,看起来上面锈迹斑斑,但是即便如此,也足足有四十斤重,徐淼当场就拒绝了这东西。 他本来就身体瘦弱,又不会骑马,穿上了这玩意儿,一旦有事,别说冲上去杀敌了,连跑都跑不动,而且他们这帮人之中,身披铁甲的人不多,也仅限于尉迟宝琪和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几个护卫和两个队正,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这队伍的核心成员,一旦遇敌,绝对是敌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尉迟宝琪给他弄来这身破铁甲,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是这玩意儿对徐淼来说,却等于是在害他,所以徐淼当时就义正辞严的断然拒绝接受这套铁甲,说什么他手无缚鸡之力,铁甲应该给军中猛士披缚,方能发挥作用。 于是在一群傻大兵们敬慕的眼神之中,徐淼将这件铁甲让给了队伍中一个身高体壮的伙长,这个伙长是个老兵,见徐淼如此大义,对徐淼是感激涕零,单膝跪下拜谢徐淼,披上这件铁甲之后,把胸脯捶的咣咣作响,告诉徐淼,这次出城,他负责保护徐淼,除非他死了,否则谁都休想伤徐淼半根毫毛。 而徐淼假惺惺的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之后,却给自己弄了一件皮甲披上,这东西比起铁甲就轻多了,比较适合他穿,防护力虽然差点,但是一旦有危险跑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尉迟宝琪还给徐淼弄了一张弓,但是徐淼拿到之后,拉着弓弦双膀一发力,沉声大喝一声“开!”再看徐淼的脸立即就涨红成了猪肝色,而这张弓却只被拉开了一点点,别说满月,就连半月也没拉开,于是众兵将们顿时就发出了一片哄堂大笑之声。 “吾乃是读书人,加之年纪尚小,不以勇力见长!拉不开这等强弓,又有何可笑的?”徐淼气急败坏的把弓扔还给了尉迟宝琪,对周边看他笑话的那帮缺德家伙们怒道。 尉迟宝琪接住这张弓,就跟拉面条一般,轻松就把这张弓给拉开,然后轻轻松松连续开合十几下,一脸鄙夷的对徐淼说道:“强弓?你说这是强弓?这就是一张我专门给你挑的最轻的七斗软弓,你居然敢说这是强弓?” 徐淼知道这厮是在报复他昨天笑话他是个傻蛋,于是急赤白脸的对尉迟宝琪怒道:“有智吃智,有力吃力,小爷我发达的是脑袋,不是胳膊!自然不能跟你这种发育偏向野蛮人的家伙相比了! 小爷靠脑子吃饭,又不靠蛮力吃饭,要这弓作甚?给我一把刀防身足矣,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冲阵吗?” 于是最终徐淼只带了一柄横刀和一柄手叉子的短刀,提心吊胆的上了牝马,跟着尉迟宝琪出发,来到了渭水南岸。 此时因为突厥大军来犯的消息传开,城外的百姓早已是能进城的早已进城避祸,不能进城的这个时候也早已逃离了家园,逃往南面山中躲藏了起来,只有一些老弱或者是舍不得家园的乡民,躲在庄堡之中紧张的看着庄外的情况。 虽然尉迟宝琪是个尉迟家的二世祖,此前也并无多少军旅的经验可言,但是毕竟是尉迟敬德的种,跟着他爹,整日里耳闻目染,对于带兵的事情并不陌生,出城之后,把队伍倒是管得像模像样。 更何况跟着他的那几个尉迟家的护卫皆为追随尉迟多年的军中老卒,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正值壮年,这些人却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各个都是老军伍了,实际上尉迟宝琪这个所谓的旅帅,根本就是摆设,统兵的则是那六个老军。 这些老军十分精通带兵,所以出城后的队伍被他们管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尉迟宝琪和徐淼操什么心。 而且不需要尉迟宝琪吩咐,其中两个老卒便从军中挑出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兵卒,赶到了队伍之前担负起了斥候的任务,这才让提心吊胆的徐淼多少放心了一些。 比起尉迟宝琪这个二傻,徐淼真正可以信任的却正是这几个尉迟家的老军,他们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第九章 原来骑马不是享受 尉迟宝琪此番出城巡防渭水南岸,所受之命并不单单只是沿着渭水南岸巡逻一圈这么简单,他们要巡防的区域还包括了南岸十里范围之内的区域,目的地是渭水上游和渭水交汇的汭水一个叫邻水堡的坞堡,全程大约八十里左右。 邻水堡是汭水和渭水交汇处的一个坞堡,以前是一个军堡,是拱卫长安城的一个外围前哨,起着为长安城提供预警的作用,但是随着大唐立国之后,这里的军事作用开始降低,后来被撤销,成为了一个民居的庄子。 但是此次颉利的突厥大军南下进犯长安城,这座邻水堡又被军方想了起来,此行尉迟宝琪所部除了巡防之外,还要给邻水堡运送一批粮食箭矢以及火油和工具,驻守到邻水堡之中。 徐淼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邻水堡是个什么模样,但是有一条他可以坚信,那就是不管那座邻水堡如何坚固,都绝对不可能和长安城的城墙相比。 一个孤悬在城外的坞堡,往往会成为敌军拔除的重点目标,鬼知道颉利麾下的突厥人到底历史上有没有渡过渭水进犯这个不知名的坞堡。 他甚至没听说过尉迟宝琪这厮历史上有什么成就,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估摸着也没干过什么大事,这次这厮却死活非要请命出城到这什么邻水堡驻防,这整个就是标准的作死。 出城半天之后,队伍半日行出了二十多里,五十多人护着几辆辆装满货物的牛车,在官道上走的倒是不慢,可是作为有马骑的徐淼却开始吃了苦头。 这匹母马虽然性子温顺,很容易驾驭,骑着走起来也算平稳,但是对于徐淼这个从未骑过马的家伙来说,起初在克服了恐惧之后,着实兴奋了一阵,骑着马开始在队伍前面跑来跑去的学习骑马,很是兴致勃勃。 要说他后世的时候,也曾经骑过马,那是后世他去内蒙旅游的时候,在草原上骑的,但是体验嘛,只能说非常糟糕,那“淳朴”的草原汉子,在上马之前说好的五十块,等他骑了没几分钟就被叫停下来,还不许马跑起来,着实非常不过瘾不说,下马时候那个“淳朴”的草原汉子,却愣是强行收了他两百块,说什么他跑出了范围,多兜了一圈,一想起来那次骑马的经历,徐淼就想骂娘。 现在好了,尉迟宝琪给他了一匹马,可以随便骑了,在感觉到这匹母马很温顺之后,徐淼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在队伍前面跑来跑去练起了“骑术” 眼下这世道还不算平静,学会骑马算是艺不压身,之前这具身体没这个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学会了骑马,遇上危险就算是逃命都机会大点,所以徐淼出城之后练得很认真。 可是短时间还好,等他骑了半天之后却发现骑马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因为不懂得和马匹的配合,腰臀颠的生疼不说,大腿内侧和粗糙的马鞍摩擦着,穿的又是麻布的裤子,更是把他大腿内侧磨得生疼,不用脱裤子看就猜得出来,这会儿肯定已经磨得红肿了起来。 尉迟宝琪和跟着他的老军都看出来徐淼不会骑马,一路上也不管他,就让他自己摸索,等着看他的笑话,等中午的时候队伍停下来喝水,徐淼从马背上爬下来,叉着腿跟鸭子一般走路的样子,顿时又引起了他们一阵哄笑。 徐淼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心里骂骂咧咧,可是却并没有去向他们求助,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但是他没有出声,休息一阵之后,他默不作声的扳鞍认镫再次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就再次朝前跑去。 虽然半天时间不长,可是他还是摸索到了一些技巧,那就是当马跑起来之后,两条腿要踩着马镫,让身体和马鞍保持起伏的节奏,这么一来屁股就不会轻易拍在马鞍上了,老腰也就不用受罪了。 再催马跑起来的时候,这腰臀就舒服了许多,可是两条大腿内侧和马鞍摩擦,也就会更厉害一些,让他两条大腿内侧更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可是徐淼并未因此就放弃,依旧咬紧牙关催着战马在队伍前来回慢跑着,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骑马也一样,靠的是经验和毅力,没有人第一次骑马不磨大腿的,像那些老卒甚至包括尉迟宝琪这样的纨绔在内,他们现在悠闲的骑在马背上,也是靠着在马背上磨出来的。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徐淼就认为,自己就没理由叫苦,别人能行,他也能行,磨得多了等大腿内侧起了老茧之后,自然而然也就不疼了。 看着徐淼咬着牙在马背上坚持的时候,一声不吭没有叫苦,一个老卒对尉迟宝琪说道:“二少爷,这小子还不错,比老奴原来想的看起来要强得多!有韧劲,倒不失为一个好后生!” 尉迟宝琪点点头:“嗯!确实还行!这家伙心眼好使,没想到还能吃得了苦,看来这家伙以后可能真的能成点大事也说不定!” “少爷,咱们家老爷是猛将,家里也都是粗人,族中的那些亲戚子弟也没几个识字的,这徐小子看起来倒是算个人才,既然曹国公家不待见他,倒不如少爷好好与之相较,回头能为咱们家所用!比起我们这些粗汉总是要强得多!”跟着尉迟宝琪的一个老军看着远处还在咬牙强撑着骑马的徐淼,对尉迟宝琪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这家伙确实有点本事,这次给我帮忙不小,我自会把他当朋友的!”尉迟宝琪点头说道。 军中虽然以武力为尊,但是读书人在大唐却格外受到尊崇,只因为这个时代识字率太低了,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此时雕版印刷技术还没有出现,更不要说什么活字印刷术了,书籍这种东西,只能靠着人手誊抄,所以书也就显得弥足珍贵,非富贵人家可以获得,这么一来也就导致了世家勋贵以及豪门大族垄断了读书的权力。 这么一来也就导致了这个时代的识字率极低,低的令人发指,寒门之家的子弟因为没有充足的资源,借不到好的书籍,即便是勉强识字,但是想要学到精妙的学问,还是很难很难,自然而然也就导致了寒门子弟很难脱颖而出。 而军中更是如此,但凡是到军中当兵的,几乎可以说没几个识字的,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一群大字不识的粗汉,也正是因为都不识字,所以当军中出现一个识文断字,还精通算学的人的时候,哪怕是徐淼这样的弱鸡,依旧在军中不会受到特别的歧视。 他们这些粗汉可以嘲笑徐淼拉不开硬弓,骑不了烈马,但是却绝对不敢小看徐淼,故此徐淼不管表现的如何弱鸡,在军中都依旧受到这些粗汉们的尊敬,特别是在看到徐淼咬着牙坚持骑在马上,忍着疼痛反复不断的练习着骑术的时候,那些老军们也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他们对徐淼的鄙视,眼神中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当队伍行至下午,距离长安城三十多里的时候,前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道路远处扬起了一溜的尘烟。 几个老军一听,立即脸上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军厉声喝道:“停止前进!列阵!护住车辆,弓弩手准备!徐公子速速归队!” 正在队伍前面路上来回遛马的徐淼闻听之后,心中微微一紧,暗道不会这么倒霉吧?这儿才出城多远,就能遇上敌骑?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怠慢,顾不上两条大腿内侧的疼痛,赶紧催马就跑回了本队,勒停战马到了尉迟宝琪身边之后,这才扭头朝着远处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待到近处的时候,尉迟宝琪和徐淼以及众军士们的脸皮禁不住都猛地一紧。 因为来者正是跟着尉迟宝琪的一个护卫,此时伏在马背上,朝着这边狂奔而来,显得十分仓皇,却不见其余的那个护卫和几个健卒。 第十章 敌骑来袭 尉迟宝琪身边的老军立即迎了上去,接住了这个护卫,这个护卫还没冲到老军面前,就大声叫到:“胡子的斥候,三十人!老赵带着其他兄弟拖住了他们,但是拖不了多久……” 等这个护卫冲到众人面前,话未说完就咕咚一声便从战马上跌落在了地上,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他的肩背上插着一支狼牙箭,看样子是伤势不轻,勉强撑着逃回来报信,报完信儿以后提着的气一松就摔了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尉迟宝琪和他的护卫老卒们闻声之后神色大变,这个时候尉迟宝琪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突厥军的斥候肯定都是骑兵,这些突厥骑兵的战斗力很强,别看只有三十个人,但是他们这边五十多个人,只有尉迟宝琪和几个老军加上徐淼的几匹马,其余的都是步兵,一旦打起来却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这三十个突厥骑兵,绝对能在空旷的地形上把他们这五十多人给包围起来一个个的干掉。 听闻消息之后,尉迟宝琪的护卫之中一个姓王的老军立即便喝令一个兄弟,命他骑上马,飞速赶回城外大营报信求援。 那个老卒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那匹战马咴咴一声长嘶,便电射了出去,朝着来路上狂奔而去,身后的路上留下了一溜的烟尘。 徐淼这个时候也很紧张,战争这种事情是他两世为人却还是第一次碰见,而且这还是冷兵器作战,他根本毫无经验可言,现在听闻突厥骑兵来袭,徐淼一时间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好在尉迟宝琪和他手下的老军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尉迟宝琪还有点跃跃欲试,从马上摘下了他的马槊拎在手里,哇哇大叫着便要招呼手下随他出击。 但是老军却脸色大变,一把拉住了尉迟宝琪这个二货的马缰:“少爷不可莽撞,他们都是骑兵,我们迎上去不占便宜,还是速速就地结阵应敌为妙!万不可冲动!” 好在尉迟宝琪听罢之后,没有继续冲动,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便喝令结阵,为首的老卒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地势,立即命众兵拖着大车下了路,让众人集中到了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边上。 “徐小子,你是书吏,不是战兵,读书人精贵,退到林子里去!不要管外面的事情!照看好我那兄弟!”老卒厉声对徐淼厉声喝令到。 这个时候当然要听专业人士的吩咐了,徐淼是个聪明人,自知就他的本事,就在这里除了添乱之外,帮不上一点忙,于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对尉迟宝琪大声叫到:“将主!听王叔的!别乱来!” 这个时候身在军中,规矩森严,徐淼不能叫尉迟宝琪的名字,只能称呼他为将主,哪怕他只是芝麻绿豆般的一个旅帅。 宝琪不耐烦的摆摆手,把他的马槊戳在地上,摘下了马鞍上的战弓和箭囊,并且让人把他的战马也牵入到了树林之中,下令依靠这片小树林结阵。 但是这个小树林实在是太小了,是路边的撂荒地上刚刚萌生出来的一片小树形成的野树林,之前这片地应该是农田,但是大唐立国之前的战乱,让关中人口也大幅度减少,土地也撂荒了许多。 虽然这些土地现如今都被朝廷分赏给了大唐的勋戚们,可是还是有些田地没有被完全复耕。 这片小树林是撂荒的土地上自己萌生出来的一片小树林,面积不过只有一亩多地的样子,最粗的树也不过手腕粗细,而且还长得稀稀拉拉的,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这些人避入到林中,但是这却是周围唯一一片可以给他们提供一点掩护的地形,他们这些人只能硬着头皮在林缘外列阵迎敌。 更何况他们还拉了几辆牛车,车上装满了粮食箭矢以及火油工具等物,这都是军用物资,拖不进林子,一旦抛弃这些牛车和物资,那么即便他们活下来,牛车和物资被突厥人夺走,尉迟宝琪这个旅帅这次也罪责难逃,回去之后就算是上峰看他爹的面子不杀他,这小子的名声也会臭大街了,这辈子也算是彻底完了。奇快妏敩 所以明知不是对方对手,可是老王还是只能代尉迟宝琪这个二货下令,在林子外面结阵,保护他们的牛车和物资,但是这种地形上,稀疏的小树林只能掩护住他们的后背,三十来个突厥骑兵,想要冲破他们这几十个人的小阵,可以说根本没有多少难度可言,这一战他们几乎可以说毫无胜算可言。 故此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王等几个老军还有两个队正,这个时候也都脸色十分难看,厉声喝骂着那些兵卒,命他们护住牛车开始列阵应敌,唯有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初生牛犊不怕虎,依旧是一副兴奋的跃跃欲试的架势,好像他当真是个万人敌一般,擎着他的战弓,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呱噪着瞎指挥。 这一切都落在了徐淼的眼里,感觉到大事不妙,心中大骂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好好的在长安城里呆着不好吗?非要出城找死,现在好了,他们真撞上了偷渡渭水前来探查军情的突厥骑兵,这一下玩儿大了!今天难不成他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进入林子的徐淼心慌的厉害,但是这会儿头脑却不知为何,变得异常的清晰,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得混沌,看着这些鸭蛋粗细的小树,又扭头看看正在林外如临大敌列阵备战的那些唐兵和他们组成的单薄的阵列,忽然间脑子里灵机一动,想起来后世中世纪英格兰长弓手的一个战术。 于是他转头跑回到林缘,对尉迟宝琪叫到:“将主,属下有一计可保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那个姓王的老军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小子,你回林子里呆着,别在这儿添乱!” 倒是尉迟宝琪现在和徐淼关系处的不错,也知道徐淼心眼多,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有啥好法子?” 徐淼转身随手抽出发给他的那柄横刀,咔嚓一声便拖泥带水的拦腰斩断了一棵小树,笨拙的将小树的树干削掉枝杈,前端削尖,拖着小树的树干跑到阵列前方十几步之外,将这根树干斜着指向前方,插在了地上。 “多砍一些小树过来,削尖插在这里,指向前方,突厥骑兵便无法冲阵!赶紧快点!”徐淼歇斯底里的对尉迟宝琪和那个老王叫到。 尉迟宝琪却瞪着眼傻乎乎的看着徐淼,想不通徐淼为何这么做,但是老王的脸皮却抽了一下,他乃是老军伍出身,这辈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二十多年,战场经验极为丰富,起初还以为徐淼在捣乱,恨不得把徐淼拎起来扔到林中去,省的这货添乱。 但是当看到徐淼斜着把削尖的小树树干戳在地上,指向了林外空旷之地的时候,他这个老军伍立即就明白了徐淼的想法。 他脸上一喜,立即叫到:“好主意,快照着他的法子干!砍树,拦腰砍!” 其余的几个尉迟宝琪身边的老卒也都立即明白了徐淼的想法,也都纷纷露出喜色,这一招他们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于是几个老卒立即便散开,指挥那些府兵们开始疯狂砍树,有样学样将小树林的小树拦腰砍断,削去枝杈,削尖前端,又有当兵的拎着家伙挖坑,将这些削好的小树密密麻麻的斜插在了小树林前面,尖头直至前方空旷之地。 几辆牛车也在徐淼的建议之下,被拖到了两侧,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几十个人同时动手,速度也不慢,短短片刻工夫,他们面前就形成了一片如同刺猬一般的荆棘林,尖锐的小树干,就像是一片枪林一般指向了前方。 此时道路尽头再次扬起了一片土尘,老王立即厉声歇斯底里的喝道:“突厥人来了!结阵!” 第十一章 救人 说起来尉迟宝琪是个旅帅,但是这个时候真正的指挥者却成了老王这个老军,所有人都听他的吩咐,尉迟宝琪反倒成了聋子耳朵摆设,气呼呼的被拖入到了人群之中。 五十多人立即在老王的喝令声中凑到了一起,十余名刀牌手在前,从牛车上拿下了一些大盾竖了起来,在队伍前面形成了一道盾墙。 长枪手则在其后列队,将长枪从长牌的豁口处探出,指向了队列的前方,剩下的则是弓弩手,被老王分派到了两侧,依托盾墙和牛车,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唐军的步军之中弓弩手的占比很高,每一个旅一级的队伍之中,弓弩手的比例占了起码六成,这五十多人之中,弓弩手就有三十人,二十个步弓手,使用的皆为步弓,剩下十人则是手持的强弩,而且全都是蹶张弩。奇快妏敩 关中汉子好战,虽然只是府兵,但是这些弓手们也都是能开一石硬弓的好手,真的到了临战之际,在几个老军的率领下,倒也没有惊慌失措。 特别是刚才一通忙活之后,他们在阵前布下了一片小树干形成的木刺丛之后,心中都多少有些安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弓手们为了方便取箭,按照老军的吩咐,将箭囊中的箭支都取了出来,一支支的插在了脚前的地面上,这样比起从箭囊里取箭要快捷许多,这都是老军们的经验。 而弩手此时也都纷纷踩着强弩前面的铁环,双手拉着弩弦,腰背绷紧沉声发力,嘎吱吱一阵响,弩弦便张开挂在了钩牙上,将弩箭放在弩臂的沟槽之中,便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徐淼这时候才又被老王他们赶回到了林中,此时的他虽然依旧紧张,但是能想到的办法,他已经想了,即便是还有其他法子,但是这会儿也来不及施展了,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吧,今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王他们那些战兵了! 而他来到被抬入林中的那个老卒身边,插在他后肩的箭杆此时已经被截断了,箭矢是从甲叶缝隙扎入到他的身体中,徐淼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管林子外面的情况,深吸一口气,拔出小刀,割开甲叶,然后小心翼翼将老卒身上的铁甲脱下来,露出了他的后背,然后他把老卒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 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箭矢还插在他的后肩位置,这个位置在肩胛骨上,箭簇应该是钉在了肩胛骨上了,倒不至于伤到他的肺。 之所以晕过去,一是流了不少血,二是一路狂奔受疼不轻,心绪有比较急,三是又从马背上摔下来,所以晕了过去,但是此时老卒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了徐淼在照料他,老卒居然还侧过脸对徐淼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笑了一下。 “有劳徐公子了!麻烦您帮我把箭头取出来吧!”老卒对徐淼说道,对待徐淼,老卒这些天跟着尉迟宝琪和徐淼打交道,也知道徐淼识字,还会算学,另外还会筹划,着实给他们二少爷帮了不少忙,虽然徐淼是个穷小子,可是他却对徐淼还是很客气,这种尊敬,是这时代粗人们对读书人特有的那种尊重,骨子里带着的东西。 徐淼有些感动,这些唐人,骨子里有一种韧性,作为老兵,他们无视生死,忠于其事,即便是身负重伤,却依旧乐观,这让他很是敬佩,于是点头温言道:“我试试吧,以前没干过,弄疼老叔的话,老叔莫怪!” “不敢当,老儿就是个丘八,担不起徐公子这声叔!叫我一声老张就行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厮杀汉出身,受点伤太平常了,吃不了疼就早不吃这碗饭了!徐公子只管动手便是!”这个老卒龇着牙对徐淼说道。 徐淼点点头不再多说,眼下他手头什么都没有,只能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布片,又扫了一遍周边的林下,眼睛一亮,发现了不少的野葡萄藤,有的地方也叫大风藤,这东西他后世跟着驴友在山里转悠的时候,驴友告诉他,这种东西止血效果不错。 只是一般情况下,会采集新鲜的野葡萄藤的枝叶晒干之后磨成粉,用的时候洒在伤口上,很快可以止血。 于是他连忙去采摘了一些这东西的枝叶,现在晒干肯定来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地找块干净的石头砸碎,准备好之后,轻轻拔了一下断箭的箭杆,老张顿时闷哼一声,箭簇却在老张的肩背上丝毫未动,反倒是伤口又开始流血。 “张叔,突厥人的这箭簇有倒刺,我得给你切开一点伤口才能取箭,要不然的话,硬拔会带下来一大块肉!”徐淼皱眉对老张说到,徐淼记得古时候取带有倒钩的箭簇的时候,会用银勺来帮着取箭,但是这会儿他哪儿有什么银勺,铁勺子也没有,只能用切开的方法取箭了。 老张咬着牙说道:“徐公子只管动手,我老张受得住!” 徐淼后世接受过一些野外紧急救护培训,是驴友们组织的,虽然没有教过怎么取箭,可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徐淼拿出小刀,掏出一个竹管做的火折子,吹着之后把刀尖烧了一下,然后递给老张一根木棍让老张咬住,以防他把牙给咬坏。 随着一股血冒出来,老张再次绷紧全身的肌肉,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茅草,徐淼不敢耽误立即便将箭头从切开的伤口中取了出来,丢掉沾满血的断箭,他立即把砸碎的野葡萄藤敷在老张的伤口上,并且用身上撕下的麻布用力按住伤口。 老张疼的浑身颤抖,鼻子里发出闷哼之声,把嘴里的木棒咬的嘎吱作响,额头也冒出了不少的汗水。 好在伤口被铁甲挡了一下之后才从甲叶的缝隙射入肉里,箭簇入肉不是太深,也没有钉在肩胛骨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野葡萄藤起了作用,在徐淼用力按压了一阵之后,老张的伤口居然不再大量出血,这才让徐淼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是他两辈子来,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的手都有点哆嗦,老张在经历最初取箭的剧痛之后,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 徐淼也不知道老张能不能活下来,眼下他手头要啥没啥,连给伤口消毒的酒精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消炎药了,这时代的人受了伤,基本上只能靠着自身免疫力硬扛,免疫力强的人受很重的伤都死不掉,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是被针轻轻扎一下,就可能会伤口感染死掉。 他这么给老张取箭、处理伤口,天知道老张能不能扛过接下来的伤口感染,这让徐淼有些为老张担忧。 “张叔,血已经止住了,你暂时不用担心!”徐淼宽慰老张道。 “多谢徐公子,没想到徐公子如此多才,居然还会疗伤!这会儿俺觉得伤口好多了!让我喘口气就能起来跟那些该死的胡人厮杀了!”老张大口喘着气,嘿嘿怪笑着吐掉已经被咬的满是牙印的木棒,对徐淼说道。 徐淼又撕了一根布条,扶老张坐起来,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对老张说道:“张叔不用起来,你伤的不轻,还是多歇歇吧!刚才你失血不少,先喝点水缓缓!”说着徐淼把他带的竹筒递给了老张。 自从在这具身躯之中醒来之后,徐淼就不再喝生水了,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一个竹筒,里面装上一竹筒的凉开水,平时他决不许其他人碰他的竹筒,但是这会儿却把竹筒递给了老张。 徐淼的这个怪癖,这些天军中的人都知道了,尉迟宝琪那货还嘲笑徐淼瞎讲究,老张跟着也知道,但是现在看徐淼把他装水的竹筒递给了自己,老张还是满心感动,但是刚才他失血不少,又出了不少汗,这会儿确实口渴难忍,于是便说了声谢之后,接过去大口灌了起来。 此时林外传来了一片胡人们叽哩哇啦的叫喊之声还有战马奔驰的密集马蹄声,接着就听到尉迟宝琪那公鸭嗓子的怒吼声:“放箭!” 第十二章 小胜一阵 徐淼站起身朝着林外望去,这时候从树林的缝隙看到林外尉迟宝琪他们阵列对面,此时出现了一群骑着马的突厥骑兵,正在围着林子来回驰骋,并且像野兽一般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试图解决掉尉迟宝琪他们这伙唐军。 但是他们却因为这伙唐军阵前的那一片斜指向他们的长长木刺,却不敢径直冲向这一小股唐军的阵列,因为即便只是一些小树树干削成的木刺,一旦他们直冲过来,战马也会被活活刺穿身体,于是这些突厥骑兵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只能骑着马在这片木刺林之外呼啸奔驰,一时间却无法对这群唐军发动冲锋。 看着这群张牙舞爪的突厥骑兵,唐军阵中的那些府兵们开始有些骚动,他们不少人以前没上过战场,当第一次上阵,就直面这样一群彪悍的突厥骑兵,让他们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胆子小点的,几乎快要吓尿裤子了,即便是胆子大的,这会儿脸皮也崩的紧紧的,牙关咬的咯嘣作响。 尉迟宝琪和老王等老军还有两个队正则一直厉声喝令手下的那些府兵们稳住,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盯着那些彪悍的突厥骑兵。 突厥骑兵们在唐军面前来回窜了几圈之后,可能是没有找到破绽,树林虽然不大,但是骑兵却无法冲进小树林,失去速度的骑兵,面对敌军的步兵,那就只有被屠杀的命运,这一点突厥人很清楚,他们的优势就是在马上,而不是在地面上。 而这群该死的唐军,却想出了这样的办法,砍了这么多小树,削尖之后斜插在他们的阵前,这么一来,就阻碍了他们的冲锋,把他们骑兵的优势给克制住了。 但是如果这么走了的话,这些突厥人又不甘心,因为他们都看到这群唐军押送着好几辆牛车,车上装满了各种粮食等物资。 这次他们的颉利可汗此次率领他们南下攻伐大唐,为了速度,基本上没有携带什么粮秣补给,沿途他们只能靠抢掠唐人的牛羊和粮食来满足自身所需。 眼下他们军中存粮并不多,当看到这些唐军车上装的粮食之后,他们就想要将其夺走,也不管他们抢了这些牛车,能不能带回渭水北岸,但是这些骨子里带着强盗基因的家伙们,还是舍不得放弃。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些唐军,肯定只是一支运送粮秣的辅兵,刚才他们半路上遭遇了几个唐兵,除了其中一个老卒比较强悍之外,其余的几个唐兵一看到他们,便四散奔逃,被他们杀的轻松无比,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尉迟宝琪这伙唐军放在眼里。 为首的那个突厥人思量了一下之后,下定决心突破这一片木刺,把这些斜着指向他们的木刺给拔除掉,唯有如此,他们方能把这帮唐军给干掉,他并没有忘记此次颉利赋予他们的任务,那就是偷渡过渭水,到长安城外探查唐军的兵力以及部署情况。奇快妏敩 现在如果放过这些唐军,那么他们的行踪就可能彻底暴露了,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杀光这帮唐军才能继续靠近长安城。 几个彪悍的突厥骑兵奉命下了马,从马鞍上摘下了皮盾遮挡住身体,其余的突厥骑兵则分成两拨,从两侧向唐军两翼的牛车包抄过来。 这些突厥人很狡诈,他们绝不是那种傻乎乎只知道冲杀的傻子,相反长年累月生存在环境恶劣的草原上,他们从出生就要跟天斗跟地斗,还要跟草原上的野兽斗,甚至是要跟同族的人斗,让他们积累下了充足的战斗经验。 所以他们并不傻,相反他们在如何战斗方面却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开始发动了攻势。 而唐军这边虽然主将是尉迟宝琪这个夯货,他虽然没多少战斗经验,但是跟着他的老王等几个老军却都是在血泊里打滚打出来的老油条,立即就看出了突厥人的打算,立即便开始厉声喝令放箭。 几个弩手被他们喝令对付那几个下马准备清除掉木刺的突厥人,其余的步弓手则应对两侧冲过来的突厥骑兵。 一时间弓弦响作一片,十张劲弩同时发射,弩箭破空而去,直飞向了那几个持着皮盾的突厥人。 虽然突厥人手持皮盾,但是这些牛皮所制的皮盾对一般弓箭可以起到有效防御,但是对于强劲的强弩射出的弩箭来说,却不够看了。 这些强弩皆为五六石的强弩,弩矢沉重而且速度极快,不但射程远而且威力巨大,近距离射击,其威力甚至堪比后世的枪支,普通的皮盾想要挡住这些弩矢,简直就是做梦,除非是厚实的坚木蒙上牛皮所制的坚盾可以抵挡一下,皮盾在这种强弩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 随着十张强弩齐射之后,刚刚下马冲入木刺之中,试图拔掉木刺的几个突厥兵,当场就惨叫着纷纷扑倒在地。 强劲的弩矢轻松破防,射穿了他们手中的皮盾,把弩矢钉在了他们的身上,这些突厥骑兵并未身着重甲,一个个都是穿着的轻一些的皮甲,原因估计是他们要偷渡渭水,身着沉重的铁甲下水,那是纯属找死。 作为斥候,他们主要任务并不是跟唐军正面作战,他们的任务是偷渡渭水过来,靠近长安城探查长安城的唐军布置情况,所以他们这些突厥骑兵都穿的是皮甲。 面对着强弩,皮盾加上皮甲也挡不住这些劲弩的弩矢,转瞬之间六个下马的突厥人便被钉在了木刺丛前面,三个人当场毙命,三个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这些突厥骑兵很显然也低估了眼前这群唐兵,本来他们看到徐淼他们这伙唐军的时候,看到他们人不多,还押送着几辆装满屋子的牛车,之前遭遇的那几个在头前探路的唐兵战斗力也不强,大多数人也没有披甲,于是便误以为这群唐兵只是一支运送物资的辅兵,以为轻松便可以把这伙唐军给解决了。 可是他们没注意到躲在人群中手持强弩的那几个弩兵,当吃了亏之后,才意识到他们今天其实是碰见硬茬子了,这群唐兵并不是什么辅兵,而是一群府兵,是真正的战兵,要不然绝对不会装备这种强弩。 在两翼发动冲击的突厥骑兵看到这一幕,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那些唐军的步弓手们,也朝着他们开始放箭,一支支雕翎箭飞蝗一般的射向了他们,这些突厥骑兵于是立即伏在马背上避箭,同时在马背上也朝着牛车后的那些唐军开弓放箭进行还击。 几个突厥骑兵当场中箭,也有战马中箭,战马吃痛之后,惨嘶一声,开始乱窜乱跳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那些骑术高超的突厥骑兵,却如同跟长在了马背上一般,愣是没有被甩下来。 唐军这边也有人中箭,扑倒在阵列之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和哀嚎声,一时间双方都紧张的要死,吃了亏的突厥骑兵连忙呼啸着拨转马头撤退,纵马奔出了唐军弓弩的射程之外,勒住马缰之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同时又十分愤怒,让他们本来就丑陋的脸庞更加狰狞了许多。 总体上这一次交锋,唐军占了不小的便宜,当场射杀了试图破坏他们面前木刺丛的六个突厥人,另外还射杀了两个突厥骑兵,同时还射伤了几个突厥人和几匹他们的战马,让那些突厥人吃了个闷亏。 虽然过度的轻敌是突厥人吃亏的原因,但是这次徐淼出的这个主意,却也是不可忽视的主要因素。 击退了突厥人之后,那些活下来的唐军们顿时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刚才的紧张情绪也顿时一扫而空,徐淼也在林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十三章 死战 但是虽然暂时击退了这伙突厥人,并不意味着危险的解除,剩下的二十多个突厥人并没有因此就放弃,可能是吃了亏之后,实在是不甘心,想要报复回来的心理,这些突厥人跑到弓弩的射程之外以后,再次聚拢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尉迟宝琪这伙唐军,在远处叽里呱啦的似乎争论着什么。 三个中了箭的伤兵又被送入到了林中,交给了徐淼,这会儿徐淼成了临时的医官,因为他们看到徐淼已经把老张的箭给起了出来,为老张完成了包扎,看起来老张的状态还不错,这会儿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于是尉迟宝琪便恳请徐淼再救一下这三个中箭受伤的手下,徐淼这会儿是有苦自知,他手头现在啥都没有,前世也只是接受了点应急性的野外受伤急救培训,算是个半吊子,可是现在却要被赶鸭子上架,充当医官,就他这水平,连兽医都不够格,却要来救治伤兵。 可是看着这三个中箭的伤兵,痛苦的呻吟着,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徐淼可以看出他们眼神中那种强烈的求生欲,于是只能哀叹一声,再次在林中采集了一些野葡萄藤,作为止血的药物使用,具体这种新鲜的野葡萄藤能不能有效的起到止血作用,他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谱。 但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检查过三个伤兵的伤势之后,一个人前胸中箭,而且箭簇入肉很深,出血很多,嘴里还不断的冒血,人这会儿也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应该是伤到了肺,而且可能还伤及了肺叶中的动脉,眼看着是没救了,徐淼根本无法对其施救,于是只能放弃。 另外两个一个面门中箭,看起来很吓人,险些把一只眼给射瞎了,另一个则是肩窝中箭,箭簇入肉也比较深,但是看起来还有救。 于是徐淼便死马当活马医,开始动手给他们取箭,为了防止他们挣扎,他还找了根绳子把他们绑了起来,经过一番野蛮操作之后,总算是把箭簇从他们伤口中取了出来,敷上了砸碎的野葡萄藤,通过按压止血的方法,算是把出血给止住了。 这时候忽然间两个老卒带了一二十个当兵的冲入林子,经过徐淼身边的时候,一个老卒对徐淼拱手说道:“突厥狗要从后面偷袭!徐公子小心点!” 言罢之后,他便带着一二十个当兵的冲到了林子后面,徐淼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赶紧拔出了身边的横刀,有点哆嗦的盯着林子后面。 那个受伤的老卒,这个时候脸色苍白,挣扎着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一柄横刀,护在了徐淼身前,对徐淼说道:“徐公子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只管放心,有我在,那些突厥狗休想伤你半分!” 徐淼心中顿生感动,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如果突厥人真的杀入林子,后面那些唐军挡不住他们的话,自己怂不怂最后都逃不了一死,索性深吸一口气道:“多谢!都是关中汉子,我徐某也不能当怂包!要是他们过来,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来他们一口肉!” 这时候前面又传出了马蹄声和突厥人嗷嗷怪叫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老王歇斯底里的下令放箭的吼声。 林子后面不一会儿也传出了一片喊杀之声,既有唐人的也有突厥人的怪叫声,同时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瞬间就又传出了一声声惨嚎的声音。 徐淼握着横刀浑身僵硬的站在三个伤兵前面,虽然这个时候他非常想拔腿就跑,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跑,跑的话不但活不成,而且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些突厥人会不会杀到他面前,可是这会儿他应该做的就是站在这里等着。 脸上和肩膀上中箭的两个兵卒这个时候也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中箭的那个兵卒这个时候,整张脸都被徐淼包的只剩下两只眼和嘴巴了,但是他还是努力的站起来,找了一把横刀,站在了徐淼的身边。 另一个伤兵则找了一根长枪,将长枪夹在肋下,站在了徐淼的另一侧,盯着林子后方,听着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在经过短暂的激烈厮杀之后,一条人影在他们眼前的林中一闪,一个突厥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到老张和徐淼他们四个人的时候,这个突厥人吓了一跳,但是随即便如同野兽一般大吼一声挥舞着弯刀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个突厥人十分彪悍,身材矮粗,皮肤黧黑,头上扣了一个狼皮帽,面目狰狞如若恶鬼,冲过来的时候,更是简直像一头野猪一般,嘴里用突厥语哇哩哇啦的叫嚷着什么。 老张见到这个突厥人之后,也厉声大喝了一声,不顾伤痛,蹂身而上挥刀便扑向了那个突厥人,他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刚才老张和另一个老卒带了几个精干兵卒在头前开路,撞上这帮突厥骑兵,只有老张逃了回来,其余的那些人肯定已经死在了这些突厥人手中。 所以老张看到这个突厥人的时候,眼珠子都红了,挥刀便扑向了那个突厥人。 与此同时脸上中箭的那个伤兵,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吼,跟着挥刀扑了上去,配合老张夹击那个突厥人,就连肩膀中箭的那个汉子,也一声不吭的踉跄着一条胳膊夹着长枪,朝前冲去。 三个伤兵同时对付这个突厥人,但是却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老张当当当和突厥人对了几刀,却被这个彪悍的突厥人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到了一棵小树上,小树都咔嚓一声被撞断了,老张落在地上哇的吐了口血,便挣扎不起了。 而那个脸上受创的汉子,也拼了命扑上去,连连对那个突厥人挥出了几刀,出手又狠又快,一看也是个好手,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是那个突厥人的对手。 他挥出的几刀,也都突厥人给挡住,并且突然间反手一刀便斩断了那个汉子的左手,那条汉子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翻倒在地。 徐淼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突厥人居然如此彪悍,老张乃是老卒,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却在他面前只走了几招,另外一个汉子看起来也是一个好手,但是却依旧未能伤那突厥人分毫,反倒被他斩断了一只手。 这时候那个突厥人看着徐淼和仅剩下单手持枪的那个伤兵,丑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哇哇叫着便挥刀扑了上来,那个单手持枪的伤兵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同时也充满了愤怒,挺枪朝着那个丑鬼猛刺了过去。 但是很可惜这突厥人太过彪悍,一刀便劈断了他的枪杆,来不及反手砍死这个持枪的伤兵,于是又飞起一脚,将这个伤兵踹翻在地。 徐淼哆嗦着举着横刀,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但是那个突厥人却狞笑着朝着他逼了过来。 “难道今天自己又要死在这里了吗?贼老天呀!你对我还真的不薄呀!小爷才重生几天工夫,就又要再死一次吗?” 就在徐淼准备闭上眼等死的时候,突然间地上躺着的那个伤兵,猛地朝前一扑,死死的抱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突厥人一条腿。 “徐公子快跑!”伤兵一边死命的抱住突厥人的一条腿,一边嘴里吐着血歇斯底里的扭头对徐淼叫到。 第十四章 热泪滂沱 徐淼到了这个时候,眼睛一酸,热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和这些汉子们认识没几天,充其量也就是混了个脸熟,但是这些汉子们却对他很是尊敬,虽然偶尔会和他开个玩笑,但是却从没有欺负过他。 今日他也仅仅只是帮这三个伤兵取出了伤口的箭簇,可是他们就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待,突厥人杀来的时候,他们忍痛迎上去以命相搏,试图给自己挡下这个灾祸。 现在这个伤兵再次受创,却不要命的扑上去抱住突厥人的腿,只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这个时候徐淼已经忘记了恐惧,胸中只剩下了感动和愤怒。 凭什么你们突厥人要来洗掠我们大唐?这是我们汉家人的土地,你们有什么资格踏上这片土地,来屠杀我们汉人,来抢劫我们的财物? 徐淼的眼珠也红了起来,此时愤怒早已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这无关国家,也无关敌我,只和情谊有关,只为了老张他们三个伤卒的情谊,他就不能这么逃走,哪怕是死,都不能逃走,否则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不安之中。 所以他不但没有转身逃走,反倒是挺起了横刀,猛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大叫着便朝着那个突厥人扑了上去,死不死这会儿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大不了一死,但是这个时候让他转身逃走是不可能的! 他即便不是什么英雄,但是也没打算当个怂包,活在后世的前生他就不是那种人,现在同样也不是! 突厥人被抱住腿之后,楞了一下,丑脸上露出了怒色,调转手中的弯刀,便重重的朝着抱着他腿的那个伤兵后背上插了下去。 弯刀一下就扎穿了那个伤兵的身体,伤兵惨叫了一声,但是却并没有松手,反倒是侧身死死的用身体夹住了那个突厥人的弯刀。. 突厥人想要拔刀对付扑上来的徐淼,但是朝上一用力,却愣是未能把刀拔出来,正想要再次用力拔刀,但是又有一个人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另一条腿,不等这个突厥人反应过来,第三条人影也扑了上来,从背后死死的拦腰带背抱住了突厥人。 抱住这突厥丑鬼另一条腿的是那个已经断了一臂的伤兵,而从背后拦腰带背抱住这突厥丑鬼的,则是正在吐血的老张。 突厥人同时被三个人抱住,即便是彪悍无匹,这会儿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刀也被卡在了脚下那个伤兵的身体里拔不出来。 徐淼这个时候已经扑到了近前,狂吼着挤出了身体中所有的力气,双手握刀蹦起来拼了命的朝着这突厥人的肩颈斜着猛劈了下去。 突厥人这时候也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惊声大叫了一声,但是却躲无可躲之下,又来不及拔刀格挡,只能撒手松开了刀柄,本能的举起胳膊想要挡住徐淼这一刀。 徐淼虽然身体瘦弱,可是这会儿正处于暴走状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刀狠狠劈下,那突厥人一条胳膊咔嚓一声便被他砍了下来,不但砍断了这个突厥人的胳膊,刀锋还重重的斩在了他粗壮的脖子上。 不过被他的胳膊一挡之后,徐淼这一刀未能斩下他的人头,刀却卡在了他肩颈之中。 突厥人吃痛之后,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凶性,一脚便把单臂抱着他的那个伤兵踢飞,并且扭身把抱着他腰的老张甩开,又拼尽全力把抱着他另一条腿的伤兵踢开。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抓挠了几下,想把卡在他肩颈的横刀拔下来砍死徐淼,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了力气,剩下的一只手抓不住刀柄,只抓住了刀身,踉跄着朝着徐淼逼近了两步,用尽最后力气,把卡在他肩颈的横刀拔了出来。 一股血箭从他粗壮的脖子伤口中飙射而出,足足喷出了几米远,这厮的两只眼突出眼皮,像是金鱼一般,但是却正在失去焦距,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像是死鱼一般的盯着徐淼,一脸的不甘。 他这样一个雄壮的草原汉子,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死在像一个小鸡仔一般的唐人少年手中,这会儿估计心里面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想要杀掉眼前这个唐人少年,可是飞速的失血,却让他浑身脱力、眼前发黑。 这头野猪般的突厥人终于直挺挺的脸朝下倒了下去,咣的一声像一堵墙一般坍塌在了徐淼眼前,最后喷出的血还溅到了徐淼苍白的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徐淼开始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这双不大的手,几乎不敢相信,两世为人的他居然杀人了,看着遍地的鲜血,还有正在最后抽搐着的那个突厥人的尸体,他产生出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立即就瘫软在地,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宝琪突然间冲入了林子,他依旧持着硬弓,冲入林中以后,立即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但是接着他就飞速的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了弓弦上,嘎吱一声便拉开弓弦甩手就射了出去。 徐淼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又有一个突厥人双手持着一长一短两柄弯刀,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冲入了林中,正在朝着他冲了过来,徐淼瘫坐在地上一动没动,因为他已经没了力气再拼命了,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那个突厥人朝着他冲了过来,等着他的弯刀落下,斩下自己的脑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雕翎箭从他头顶破空而过,不等那个突厥人冲到他面前,雕翎箭就狠狠的正中这厮的咽喉,并且直穿了过去,那突厥兵一声不吭撒手扔刀,便捂着脖子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随即就剧烈的抽搐了起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尉迟宝琪持弓从徐淼身边冲过去,大声对徐淼叫到:“救人呀!” 声音未落,尉迟宝琪就冲了过去,紧跟着老王和另外一个尉迟宝琪的护卫老兵就追着他冲了过去。 徐淼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个伤兵,眼泪滂沱的爬了过去,先爬到了被突厥人扎穿身体的汉子身边,这时候那汉子两眼微睁,身下流出了一滩血泊,早已没了气息。 徐淼嚎哭了一声,又爬向了那个断臂的汉子,而他这个时候也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断臂处还在朝外一股股的冒血,看到徐淼爬到他的身边,他的脸包着,看不到表情,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痛苦神色,还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徐淼疯了一样撕下身上的布条,拉住他的断臂,死命的勒住他的断臂为他止血,那个汉子立即就惨叫了起来,浑身疼的直哆嗦。 “徐公子,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的脸包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对徐淼含混不清的问道。 “不许死,你死不了!不就是断了条胳膊吗?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撑住了!给我撑住了!”徐淼带着哭腔一边为他止血,一边对他吼道。 这时候远处躺着的老张咳嗽了几声,忽然间呵呵怪笑了起来,嘴里喃喃的说道:“老八,你可以瞑目了,咱们替你报仇了!咳咳……” 而他口中的老八,则是之前和他一起带了几个府兵到头前探路的护卫,此时应该早已死在了突厥人的手中。 徐淼勒住伤兵的断臂,看到断臂处不再朝外冒血,拍了拍他,这才爬起来踉跄着朝着老张奔去。 老张倒是除了后背的箭伤之外,没有外伤,但是却不断的在咳血,应该是被那个突厥人狠踹了一脚,又撞到树上,伤了心肺,肋骨估计断了好几根。 徐淼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胸脯,老张立即疼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嘴里流着血说道:“没用了,肋骨断了!活不成了!” 徐淼顿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他也摸出来,老张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连胸骨都塌了下去,这种伤在目前情况下,他根本救不了,断了的肋骨,肯定戳到了老张的肺里面,老张没说错,他确实活不成了。 徐淼想要安慰老张,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不想骗他,只能跪在老张身边,嚎啕大哭,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张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能轻轻把老张的头搂在怀里,感受着他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第十五章 拒功 嚣张的突厥人,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之后,终于还是退走了,仓皇朝着西面逃去,至于继续探查长安城的军情,这会儿他们已经放弃了,经过这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之后,他们已经暴露,接下来唐军必将会派出大量骑兵对他们进行围剿,这会儿不跑,就跑不掉了。 但是尉迟宝琪这边的唐军这边付出的代价同样也不小,包括之前在头前探路遭遇突厥骑兵的六个人在内,一共战亡了十六人,另外还有十个人受伤,伤的十个人之中,有几个人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场难得的胜利了,毕竟他们只是暂编的新军,还是步军,遭遇三十余名突厥精锐侦骑,居然没有被全歼,还杀伤了对方一多半,这样的战绩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所以在打扫战场之后,虽然看着死去和受伤的那些袍泽,让他们很难过,但是同时又让他们很是兴奋,这可是一件不小的战功,回去之后,肯定会受到重奖,尉迟宝琪作为这伙人的头子,肯定是少不了扬眉吐气一下了。 但是尉迟宝琪却和徐淼一样笑不出来,因为跟着他的六个家里的护卫,这一战之中,死了三个,还伤了一个。 哪怕是打赢了这场仗,尉迟宝琪还是很难过,今天不是这几个护卫拼死相助的话,别说打赢这场仗了,估计连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这些护卫都是跟着他爹南征北战的老卒,尉迟敬德很是看重他们,在家里说不好听了,有点像是他的叔伯一般,可是这一下就死伤了四个,现在他终于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当出头鸟,咋呼着请缨出城前往邻水堡。 徐淼出城之前,就说他是傻子,他那时候还不承认,现在看来,徐淼骂他的没错,他确实有些自不量力。 虽然作为武勋子弟,但是尉迟宝琪并未上过战场,家里有大哥尉迟宝林跟着老爹在军中效力,轮不着他这个老二出头,所以他总觉得上阵厮杀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但是直到今日真正上阵厮杀之后,他才知道,战争是何等的残酷。 看着情绪低落的尉迟宝琪和徐淼,老王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少爷,你今日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接连亲手射杀了三条突厥狗,没给老爷丢脸! 老张他们几个的死,你也不用伤心,我们这帮人都是厮杀汉,这辈子注定要死在刀口下的,能这么死,没啥亏的,他们的后人今后有咱们国公府照顾,我们就算是死了,也没啥牵挂,你不用为他们太伤心了! 今日要说首功,还应该算是徐公子的,要不是徐公子献策,今日恐怕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这里,谁都别想跑掉! 没想到徐公子居然还懂得战阵之道,实在是让我没有预料到呀!” 徐淼此时情绪极为低落,老张和那两个伤兵,为了救他,死了两个残了一个,残的这个能不能活还是两可之间,原本队伍里那些几个时辰之前,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兵卒,现如今已经有十六个人变成了一具具渐渐冷下来的尸体。 战争的残酷也让他感到非常震撼的同时,他这会儿内心中对突厥人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颉利这个混蛋觊觎大唐的国土还有财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特别是眼睁睁看着老张和那个伤兵为了救他,就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徐淼就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再看看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袍泽们的尸体,那一个个惨叫呻吟的伤兵,他更是怒不可遏。 军中没有军医,连药都没有,他只能临时充当赤脚医生,唯一能用的只有林中那些野葡萄藤,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东西可用。 有的伤兵伤口很大,他便用针线把他们的伤口缝起来,然后敷上砸碎的野葡萄藤,断肢的就只能先用绳子扎住伤口上端,然后用烧红的烙铁,把伤口烙一遍止血,林子里简直像个屠宰场一般,充斥着伤兵们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做完这些,他就麻木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已经好长时间了。 听到老王夸他,他苦笑了一下摇头道:“王叔谬赞了,小子我哪儿懂什么战阵呀!只不过是灵机一动罢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大的作用!这次能赢,全凭你们拼命,我是寸功未立!” “这是哪儿的话,今天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肯定挡不住那些突厥狗,可以说大家伙今日不死,你功不可没呀! 再说你今日可是手刃了一个突厥狼兵,那可是颉利帐下的亲兵!”老王一脸敬佩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后世的时候,看过一篇有关中世纪英格兰长弓手在英法战争期间作战的战例,一大帮英格兰长弓手出战的时候,除了每个人携带的长弓和箭矢之外,还每个人携带了一根削尖的原木,在遭遇法国重骑兵的时候,他们占领了一个山坡,然后把削尖的原木斜着插在他们阵前,然后列阵于山坡上。 这些削尖的原木阻止了法国重骑兵的冲击,只能在山坡下接受英国长弓手的箭雨洗礼,最终占据优势的法国军队死伤惨重,以惨败收场。 今日徐淼就是想起了这件事,灵机一动把这个法子拿了出来,其实就是仓促间在阵前布置了几道拒马而已,克制住了突厥骑兵的冲锋。 “我没有杀人!人是老张他们三个杀的,跟我无关!这功劳记到他们头上就是了!人不是我杀的!”徐淼斩钉截铁的对老王正色说道。奇快妏敩 老王听罢之后顿时楞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会不承认手刃敌将,要知道他杀的那个家伙,肯定是突厥兵之中的一个头目,那厮彪悍异常,胸脯上还纹了一个狼头,这样的战功,这是一个大功,落到任何人头上,都少不了重赏。 徐淼虽然是义兵,不是正式的军人,可是有这样一个斩首的功劳,奖赏肯定丰厚,说不定还能入军当个小官。 而这次他们对上这支突厥骑兵,虽然他们人数多于敌军,但是由于他们是步军,而且还是暂编的一支不满编的旅,所以即便是以多胜少,也是“上阵”,这是大功。 这一战下来,全体都会受赏,又斩获的兵卒,更是会赏赐丰厚,徐淼却断然拒绝承认他手刃了一个敌将,把功劳让给了老张他们三个,这么一来,老张和另外两个伤兵,即便是死了,家里人也能获得重赏抚恤,仅凭这一点,就让老王肃然起敬。 听了徐淼的话之后,老张恭恭敬敬的给徐淼施了一礼:“徐公子仁义!在下替老张他们谢过公子!就凭公子这件事,以后但凡用得上我老王的地方,老王定会竭力而为!多谢!” 正说话间林子外有人大叫到:“又有骑兵过来了!” 老王一听腾身站起来,嘶哑着嗓子,再次歇斯底里的厉声吼道:“集合!结阵!” 原本蔫头耷脑的尉迟宝琪,也立即就像是被踹了一脚一般蹦了起来,跟着歇斯底里的用他的公鸭嗓子叫了起来:“集合!结阵!”说着抓起他的硬弓便冲出了林子。 原本刚刚打扫完战场坐下休息的兵卒们,又一通大乱,冲出林子在林缘外开始结阵,徐淼的心又揪了起来,忍不住捡起他的那把横刀也站了起来。 不过很快众人就松懈了下来,因为骑兵过来的方向乃是长安城方向,而且从旗幡上看,乃是右骁卫的唐军精骑,不多会儿大约一百多名彪悍的唐军骑兵便狂飙到了这里,为首的一员将领厉声喝道:“突厥狗在何处?此处谁是主事,出来答话!” 第十六章 尊重 尉迟宝琪这才迎了过去拱手道:“右骁卫第十二团旅帅尉迟宝琪见过将军!这里是我带队!刚才末将率部跟三十余突厥骑兵遭遇,血战了一场,幸未辱没我大唐军威,斩敌十六,剩下的突厥狗已经向西溃逃!” 来将不知是何名头,但是一听尉迟宝琪的名字,便知道他是尉迟敬德的儿子,也没敢太过托大,不过听了尉迟宝琪的禀报,再看看林外横七竖八躺的那十几具突厥人的尸体,还有堆在一堆的突厥人的脑袋,他还是颇有些惊讶。 不过在听说突厥人向西逃窜之后,他还是立即挥手,让一批跟着他的骑兵朝西边追了下去,然后这才对尉迟宝琪问道:“你们打赢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这一幕,这个时候能偷渡过渭水前来长安城探查军情的突厥骑兵,绝对都是突厥的精锐,而尉迟宝琪带的这右骁卫第十二团,只是个临时编组起来的杂牌军,他们只有这么点人,却能击退三十多个突厥精骑,这真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这些突厥人的尸体和人头摆在这里,另外还有几匹突厥人的战马,被收拢起来,事实胜于雄辩,他也没法不相信,于是来将点了点头:“看来真乃是虎父无犬子,尉迟少爷干的不错!只是不知你们损失如何?”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悲愤的神色,抱拳说道:“启禀将军,末将麾下也阵亡十六人,伤十人!” 这个将军扫了一下在场剩下的这三十余名唐兵,看他们大多数连甲胄都没有,于是叹息了一声道:“看来你们损失也不小,但是即便如此,你们能干掉这么多突厥狗,也实属不易了!上峰有令,令我等见到你们之后,如果你们伤亡过大,命你等放弃前往邻水堡驻防,即刻返回长安!接令吧!” 尉迟宝琪这个时候经历了这一战之后,已经不像出城之前那么冲动了,现在他手下伤亡惨重,仅剩下三十多个能动的部下,继续前往邻水堡显然是不成了,于是便拱手说道:“卑职遵命!” 当他们掩埋那些被杀死的突厥人的无头尸体,又派人去找到了充当斥候的老八等六人的尸体,一行人便用牛车载上了受伤的将士以及阵亡者的遗体转头返回了长安城,同时也带上了缴获的战马和突厥人的器甲以及人头,这都将作为他们战功的证明,有这些东西,才能证明他们的功劳,弃之不得。 但是回程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再无来时的那种兴冲冲的气氛了,他们时而为自己立功将要受奖感到欢喜,但是时而又看着那些阵亡袍泽烂糟糟的尸体还有在惨叫呻吟的兄弟感到难过。 尉迟宝琪倒是神经比较大条,在经历了初时的难过之后,心情很快就愉悦了起来,一路上骑着马走在前面,颇有些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意思。 大家也都很能理解他的心思,这家伙在尉迟家作为老二,始终不怎么受重视,尉迟敬德未来的爵位将由老大尉迟宝林继承,所以对尉迟宝林要求严苛,并且逢战便把尉迟宝林带在身边一起出征,对尉迟宝林耳提面命,将军伍的事情尽心竭力的传授给尉迟宝林。 但是对于老二尉迟宝琪,就不那么上心了,始终不让尉迟宝琪跟着他出征,以至于尉迟宝琪整天除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舞枪弄棒之外,只剩下了飞鹰走犬,跟一帮勋贵家的子弟厮混。 这次颉利率突厥大军来犯,这家伙终于抓住机会投入军中效力,之前在城墙上率众主持抢修一段城墙,在徐淼的协助之下,成效斐然,第一个完成了负责区域城墙的抢修,得到了上峰的嘉勉。 这次出城又以弱胜强,击退一伙精锐的突厥侦骑,还斩首十余级,可算是让这小子能扬眉吐气一下了,别的不求,单单是再见老爹尉迟敬德的时候,他就能挺直腰杆了,所以这小子得意洋洋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麾下的伤亡,这家伙身出将门,天天听尉迟敬德以及家中的老军们的言谈,对于伤亡看的很淡,按照武将们的看法,打仗就是杀人的买卖,没有只杀别人,自己不死的道理,所以死人很正常,他们也把生死看的很淡,整日里动不动就以马革裹尸来规划自己的未来,并且以此为荣。 当兵嘛,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有本事就杀了敌人,没本事就被敌人杀掉,没啥好说的。 所以这小子在回城路上,心情就好了很多。 可是徐淼的心情却一直十分低落,在路上不断的为阵亡将士整理易容,擦干净他们的脸,并且将他们的伤口用针线缝合起来,将一些战亡者的断肢,重新缝回到他们残缺的肢体上,并且用麻布包裹起来,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这样等回到长安城,将他们交还给他们的亲人的时候,他们的亲人也会好受一些,徐淼认为,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另外一路上他还细心的照料者那些伤者,当晚上停下来的时候,命人烧了许多开水,煮了一匹麻布,煮完之后,又挂起来晾干备用。 另外又烧了一些开水放凉,用凉开水重新为伤员们擦拭清洗伤口,尽量减少他们伤口感染的几率,这是在没有酒精碘伏等现代消毒用品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虽然用蒸馏水会更好,但是眼下的条件却不允许。 一路上他还让尉迟宝琪命军卒们沿途采集了不少野葡萄藤,事实已经早已证明,这野葡萄藤确实是有止血的功效的,而且还相当不错,眼下在没有云南白药和三七的情况下,野葡萄藤也算是他手头唯一的止血良品了。 一夜间他都没怎么睡觉,不断的照料那些伤卒,并且找石板,在下面架上火,把一些野葡萄藤在石板上焙干,温度还不敢太高,怕破坏了药性,天亮的时候,已经焙干了不少,在附近人去屋空的庄子上,找了个石臼,将这些焙干的野葡萄藤彻底砸碎,有用粗麻布过筛一下,收集起来粉末,敷在伤卒的伤口上,再用煮过并且晾干的麻布,重新将这些伤卒的伤口包扎起来。 虽然徐淼做这些事情没有目的,但是却无意间彻底赢得了这些军卒们的尊敬,之前他们尊重徐淼,一是因为徐淼识文断字,会筹划安排,二是因为徐淼和他们的将主尉迟宝琪关系不错,所以对徐淼比较尊敬。 但是经过这一天一夜下来之后,他们开始打心眼里敬服徐淼这个文弱的少年郎君了,在他们眼里,徐淼是个多才多艺而且多智之人,对待他们这些同袍也非常尽心,为了照料他们之中的伤卒,徐淼不眠不休,想尽办法,而且还耐心细致,可谓是无微不至。 作为当兵的,谁不希望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在他们受伤之后,可以救他们的性命,即便是死了,也会把他们的尸体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他们死的更有尊严一些。 所以当天亮之后,所有军卒再看到徐淼,都变得更加恭敬,不管徐淼走到哪儿,军卒都诚心实意的起身躬身向他施礼致敬,仿佛徐淼才是他们的将主一般,倒是对待尉迟宝琪那个夯货,军卒们的态度还不如对待徐淼恭敬。 看着徐淼红着眼睛,疲惫不堪的在不断照料着那些伤卒,老王走到尉迟宝琪身边,对尉迟宝琪说道:“少爷,徐公子乃是有才之人,这次如果不是他献策的话,我等昨日恐怕真的是很难活下来,而且为人仗义,还十分多智,乃是可交之人,少爷今后可尽心结交此子,想必未来必会成为少爷的贵人!” 尉迟宝琪斜眼看了看忙碌的徐淼,见他一脸倦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家伙确实比我聪明,不服都不行!这些天着实给我帮忙不小,你放心好了,我自不会亏待他!” 第十七章 理想就是当个闲人 八月二十六日,尉迟宝琪率部返回长安城,他此次出城遇敌,并且率部击退突厥侦骑的事情提前被传回了长安城,回到军中之后,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特下令嘉勉,为其记功,获封从七品武散官翊麾校尉,而这个官职,却是尉迟宝琪实打实靠着军功挣得的,而不是靠着老爹的荫庇所获,比起一般勋贵子弟获取的官职要强的太多了。 这下把尉迟宝琪这个夯货给乐得不轻,这次一旦突厥大军退去之后,他再见长安城之中那些纨绔的时候,便有得他吹嘘的东西了,就这个翊麾校尉,就能让那帮纨绔馋的流口水了。 并且对其麾下士卒皆给予了重赏,斩获的突厥人的人头也被悬于城门之上扬威示众。 而徐淼再次坚决否认了他手刃过一个突厥大将的功劳,将那个斩首之功,分给了老张和两个救他的伤卒,只领了两贯赏钱,除此之外对其它功劳一概不取。 他这种做法,更是获得了老王等活下来的三个尉迟家的老军的尊重,同时连带两个队正也都对徐淼刮目相看,尉迟宝琪更是把徐淼视为了莫逆之交,直接就把他获得的十贯赏钱,送给了徐淼。 按照尉迟宝琪的话说,那就是徐淼功劳可以不要,但是赏钱却不能不要,这十贯钱他如果不接,那就是不把他尉迟宝琪当朋友了。 于是徐淼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十贯钱,但是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又怎么知道徐淼真正拒绝承认军功的原因呢?奇快妏敩 这种在别人眼里,求都求不来的军功,在徐淼眼里却屁都不算一个,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混什么军旅,当什么军官来博一个前程。 自从他在这具身躯之中得以重生之后,他便早已拿定了主意,这辈子准备凭着他的本事,随随便便赚些“小钱”,不求富可敌国,马马虎虎够他挥霍几辈子就行,然后舒舒服服的当个闲人,纨绔也罢,地主也行,只要不吃苦就行。 然后随随便便再娶几个漂亮的妻妾,不用太多,三五七个就凑合,给他生几个儿子闺女逗着玩儿,等有朝一日死之前,把家产一分,花开枝散,儿子闺女爱咋咋地,他才不要当什么官,把自己累的跟狗似得,还要提心吊胆的担心一不小心开罪上峰,或者惹了李二这个皇帝不高兴,给他来个抄家灭祖,亦或是发配岭南的下场。 在李二的时代,想要干点大事,那是门都没有!李二就是一头洪荒之中爬出的暴龙,无论是从威信还是智商乃至是魄力,甚至是包括狠毒,放眼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都属于一等一的强人。 所以既然他有幸被扔到了这个时代,他丝毫不认为自己能在李二这头暴龙的统治下,掀起什么浪花!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个顺民,借着李二的东风,凭着自己后世所学,在大唐发点小财,享受李二为这个国家带来的贞观盛世,当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把这辈子舒舒服服的过完,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不是阴差阳错被李世勣的族人坑了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到长安城给李二当苦力。 现在他误打误撞的砍死了个突厥人,这是正儿八经的战功,而他暂时又在军中效力,如果报上去,那么铁定是要受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军职,那么他就真的成了个军汉了,想不干都不成! 这不符合他的理想,更不符合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所以他这才大义凛然的推掉这个军功,把军功让给了死去的老张和另外两个伤卒,既报答了他们救命之恩,又显得他为人仗义! 从军他肯定是不会从军的,当官他也没兴趣,不过官可以不当,但是封个爵还是可以接受的,前提必须是闲爵,不当官的那种,这样的话,他顶着个爵位闷声发大财,会更稳当一些。 至于封爵这件事,徐淼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因为他现在拥有一个宝贝,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那么李二想不给他封爵,都不好意思! 尉迟宝琪所部在城外三十多里处遭遇突厥侦骑这件事终归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震动,朝中文武没想到突厥人来的这么快,而且居然已经派出了精骑偷渡过了渭水,接近到了长安城西三十多里,这就说明突厥人很快就会到达渭水,一时间消息传开,长安城内的军民再次震动,让长安城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人心惶惶之下,不少人私下里并不看好此次大唐能否守住长安城,所以城中不少人家,纷纷想要处理掉他们城中的宅子,打定主意一旦城破,就带着钱趁乱逃离长安。 但是这种情况下,想要卖掉城中的产业,却基本上没有接盘的,可是偏偏就有傻子,这时候想要在东市之中,买一个铺面,而且是吴国公尉迟府上的管事出面,牙行很快就按照尉迟家的要求,选了一处不错的铺面,后面还有两进院子,而开价却低的令人发指,只要区区百贯就可成交。 东市这样繁华之地,如此带两进院子的铺面,这要是换成平时,没有千贯想都别想,开出这价那就是败家子,可是在这个时候,能百贯卖出去,却已经谢天谢地了。 尉迟家的管事将价格又砍到了八十贯这才成交,当天商定之后,尉迟家就给钱和原来的户主交割了铺面和院子,并且通过牙行签字画押,把房契过给了一个名叫徐淼之人的名下。 原本因为悲痛还有照料伤卒疲惫不堪的徐淼,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终于连上露出了笑意,看了看尉迟宝琪交给他的这张房契,满意的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入到了怀中。 原本疲倦欲死的徐淼,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暗道小爷终于成了在长安城之中有房产的有钱人了,这就好比后世他这样一个咸鱼,突然间就在北京朝阳区CBd拥有了一个四合院一般,从十天前他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现如今一眨眼就一跃就成为了坐拥资产上亿的土豪,接下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坐等颉利的突厥大军退走之后,再转手卖掉,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卖掉这个铺面和院子的原户主,会不会吐血身亡,但是这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谁让原来的户主没有眼力,对李二没有信心,这时候出手卖掉他的房产呢? 只可惜现在他手头实在是太缺钱,要不然的话,趁着这个时候大肆收购长安城的房产,用不了几天,就能转手翻十倍卖出去,想不发财都难。 特别是当听到尉迟宝琪说这套房产只花了八十贯钱就拿到了手之后,徐淼差点乐晕过去,这么说来,长孙无忌给他的那个玉佩以一百五十贯钱卖出去之后,买下这个院子和铺面,还剩下七十贯闲钱。 “那剩下的七十贯,你也不用给我,请你家的管事之人,在城中再给我买一个院子,位置不限,越大越好,如果可能的话,就买两处小点的院落更好!就这么安排吧!”徐淼因为发财原本脸上的倦容顿时一扫而空,虽然两只眼还是布满血丝,可是却露出一脸的精神焕发的样子。 尉迟宝琪看着徐淼很是无语,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你那个玉佩,现在根本卖不出一百五十贯好不好?现在兵荒马乱的谁会花这么多钱买那玉佩?这八十贯钱还是我家给你垫上的!哪儿还有七十贯余钱?” 第十八章 故弄玄虚 “那玉佩可是你说的,遇上识货的卖个二三百贯都不成问题,现在没人要,不代表以后没人要!我就以一百五十贯先抵押给你们家了,你们先借给我一百五十贯,买这个院子,花了八十贯,这不还剩下七十贯吗?怎么就没余钱了? 赶紧了,通知牙行,用剩下的七十贯赶紧给我再买两处院子,再晚几天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赶紧赶紧!大不了回头我还你们一百五十贯钱赎回那个玉佩就是了!”徐淼急不可耐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看看左右无人,小声对徐淼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能守住长安城?这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你们家想要发笔横财的话,那么现在就听我的,抓紧时间多买一些宅子,我可用我的信誉担保,你家这次必然要大发一笔横财!可别等回头突厥人退走了,你们再后悔,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淼不耐烦的打断了尉迟宝琪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尉迟宝琪皱着眉头犹豫着,最后问道:“你真的确定?” “如果我猜错的话,那么我徐某这条命以后就是你家的了,我自愿卖身为奴,到你家还债行不行?”徐淼鄙视的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咬了咬牙点头道:“好!那我就信你一次!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家里的管事,让他帮你再买两个院子!” 就在两个无良的家伙紧锣密鼓的密谋着着发财大计的时候,八月二十八,颉利率领十余万突厥大军终于抵达了渭水北岸,前东宫翊卫冯立,率数百唐军精骑,在渭水北岸的咸阳和突厥军发生激战,杀敌数百,并且俘获不少突厥人,获得了一场小胜。 颉利大军则驻扎在了长安城西渭水便桥北岸,观望大唐的反应。 八月二十八清晨,李二下旨,尽起驻扎在长安城内外的三万唐军,并且重新武装起了前东宫六率的八千唐军,集结起来四万唐军,只让城中临时征募的义兵和民壮守城,其余唐军全部出城前往便桥南岸和突厥军对峙。 命令下达之后,一时间城内外一片喧哗之声,而这个时候其实前太子建成麾下的猛将薛万彻和时任右武侯大将军的宿国公程咬金业已率领一万多唐军,提前进驻到了渭水便桥的南岸,做好了死战拦截突厥军渡河的准备。 大军出发的时候,徐淼正呆在城墙的藏兵洞里,用一个小石磨在不断的研磨野葡萄藤,并且将粉末过筛,收集起晒干的野葡萄藤粉末,这种药粉是他目前能获取到的最有效的止血药物,多准备一些没坏处,谁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会用到。 另外外面的蒸笼之中,这个时候还正在蒸马肉包子,前天缴获的突厥人的战马之中,两匹战马伤势过重,已经废了,只能杀掉吃肉。 这就便宜了尉迟宝琪的手下们,除了煮了一大锅之外,徐淼还别出心裁的把马肉剁碎,弄了点葱姜,加了点花椒面,和面包成了巨大的肉包子,品尝过之后的军卒们无不称赞不已,吃的是满嘴流油。 这会儿徐淼正等着包子熟了之后吃早饭,至于城外突厥大军的事情,他是丝毫不担心,也不闻不问。 当尉迟宝琪冲进来拉他出发的时候,徐淼坚决不从,说上面有令,义兵驻守城内,他是义兵,不需要跟着出城,另外他还要照料军中那些受伤军卒,不宜出城。 但是尉迟宝琪根本不听他的,让人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一身皮甲给徐淼套上,又把横刀挂在他腰间的皮带上,还找了个铁盔给徐淼扣在脑袋上,声称他现如今乃是他这个旅的书记官,不能不跟着出城,此乃军令不得有违! 于是徐淼就晃着远比他脑袋大的头盔,穿着因为太过宽大套在身上晃晃荡荡的皮甲,再次骂骂咧咧的被绑在了尉迟宝琪的战车上,像个傻子一般拖出了长安城,在城外汇入大军之中,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渭水南岸行去。 这些唐军基本上皆为大唐的精锐,此次出城,一个个都顶盔掼甲,而且还都擦拭的盔明甲亮,各军旌旗招展,煞是雄壮。 徐淼走在其中,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各军的旗幡数量,好像有点多,尉迟宝琪他们这一旅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只剩下三四十人,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旗幡却足足打了十几面之多,不但尉迟宝琪有一面认旗,就连他这个连正规军都不算的临时冒牌书吏,居然也有一面小小的认旗,看规格居然还是旅帅一级的。 而尉迟宝琪的那面认旗,居然是校尉的旗幡,三四十个人,打出这么多旗幡,还超规格,这就显得怪异了。 尉迟宝琪还一脸神秘的不肯给徐淼说为什么,一路上装模作样的等着徐淼问他这是为何,可是徐淼却一路上边走便啃着马肉包子,压根提都不提,就权当是没看见一般。 这就大大出乎尉迟宝琪的意料之外,因为以他看来,凭着徐淼的聪明,肯定能看得出这次出城唐军的不对头之处,本以为徐淼肯定会找他打听为什么,可是徐淼却偏偏跟没看见一般,这就把尉迟宝琪给搞得郁闷了。 本来他还想要趁着徐淼找他打听的时候,趁机显摆一下,可是现在徐淼不问,他反倒先着急了起来。 这种心理把尉迟宝琪搞得心痒难耐,实在是憋不住了,便主动找徐淼小声说道:“哎,我说小子,你就没看出来,哪儿有些不对吗?你就不问问我为啥?”奇快妏敩 徐淼一边骑着那匹母马,身体随着马匹前行,左摇右晃着,一边啃着第三个马肉包子,这具身体以前太缺乏营养了,得好好补补,要不然的话,跟个鸡仔一般,实在是有损他的形象。 不过这几天没少骑马,虽然已经多少适应了点长时间骑在马背上的感觉,但是这两条大腿的内侧,却磨得依旧是十分生疼,到今天早上走路还要叉着腿像鸭子一般,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锻炼才行,这是一门逃命的本事,必须要练得炉火纯青才行。 听了尉迟宝琪这夯货的问话之后,徐淼翻了翻白眼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吗?不就是当今圣上要用疑兵之计,顺便再效仿当年的诸葛武侯,唱一出空城计,来吓唬一下颉利那个傻蛋!这有何奇怪的?难道这也要我问你才能知道?切!”说着他对尉迟宝琪露出了一脸的鄙夷神色。 尉迟宝琪一听就泄了气,其实这种事按理说就凭着他这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军官,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谁让他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呢?所以这小子在军中自有一些门路,可以打听到一些东西。 比如这次上峰有令,命他们多携带旗幡,起初他并不清楚为什么,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当今圣上打算用疑兵之计,来蒙骗渭水对岸的颉利。 所以他自鸣得意,等着徐淼看出哪儿不对头来找他打听,结果等来等去徐淼根本不理会他,现在他才知道,人家徐淼早就看透了当今圣上和那帮文武大佬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这一下着实又把尉迟宝琪打击的不轻,一脸惊讶的瞪着他的大环眼看着徐淼,对徐淼问道:“你……你怎么猜到的?” 第十九章 骚包的李二 徐淼实在是懒得跟这夯货废话,抖抖马缰让坐下的母马加快点速度,离这个夯货远点,省的把愚蠢传染给他。 尉迟宝琪楞了一下之后,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他不服都不行了,徐淼这小子确实比他要聪明得多,不过刚才徐淼的话里好像有一个漏洞,他于是连忙又提马追了上去。 “小子,我承认你小子比我心眼好使,但是你刚才说什么空城计,还提到诸葛武侯,你给我说说这空城计是什么?跟诸葛武侯又有何关系?”尉迟宝琪觍着脸对徐淼问道。 徐淼听了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空城计应该是出自三十六计,而三十六计则成书一明清时期,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也是写于明朝,这时候还没有什么空城计,即便是有,其中典故肯定也跟诸葛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罗贯中为了神话诸葛孔明,把许多计谋强加到了诸葛亮的脑袋上,实际上真实历史之中,很多计谋跟诸葛亮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而他刚才随口说什么李二效仿诸葛亮唱一出空城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估摸着是被这尉迟二傻给听出了不对头的地方,于是他立即改口道:“当今圣上把我们都调出长安城,城里现在就剩下了点义兵壮勇,这不就是空城计吗?当今圣上乃是雄才大略之人,其智谋堪比诸葛武侯!我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正边走边说,忽然间大军后面传来了一阵号角之声,大军随即就停止了前进,纷纷靠到了路边,徐淼好奇的坐在马背上伸着脖子朝后面望去,尉迟宝琪翻身下马,一把就把徐淼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这是圣上亲临的号声,还不速速下马侍立,你这么伸头伸脑的,想死不成?”尉迟宝琪总算是逮住了徐淼的短处了,这家伙居然听不出这号声的含义,于是趁机用力的鄙视了徐淼一把。 徐淼也没计较尉迟宝琪的恶劣行径,站在尉迟宝琪身后,继续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不多久一个身披金灿灿的甲胄,身材高大健硕,留着一副虬髯,长相粗犷的彪悍男子,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拎着一条硕长的马槊,在一群人精甲骑士的护卫之下,从尉迟宝琪和徐淼身前策马驰骋了过去。奇快妏敩 当他出现在众军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眼神里都闪烁着一种狂热的神色,当他从面前经过的时候,一个个都举起手中的兵器,或者是高高举起拳头,山呼海啸一般的山呼万岁,把正在看热闹的徐淼真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就连尉迟宝琪这个二货,在看到此人的时候,也同样一脸的兴奋,用公鸭嗓子嗷嗷叫的山呼万岁。 徐淼当然也就知道了,此人就是当今大唐的天子李二李世民了,整体上感觉这家伙确实听威猛,这是一个标准的马上皇帝,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将,在军中声望极高,这也是他能干掉兄长建成和弟弟元吉,成为新的大唐主人的原因。 但是因为只是转瞬而过,徐淼并未彻底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李二很嚣张,怎么说呢?这一身打扮着实……骚包……对,就是骚包!极其骚包!李二就是这种人,张扬、强势、果决,但是做事又十分大气,所以如此骚包,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军抵达便桥以南之后,便远远的停扎在了渭水南岸,本来徐淼还打算看一看李二是如何跟颉利在便桥隔河谈判的,也见证一下这个著名的历史事件。 但是奈何他所在的尉迟宝琪这支杂牌部队,因为军容不整的缘故,却被远远的放在了大军最后面,朝前望去,除了猎猎作响的旌旗之外,就是一大片后脑勺。 军中此时气氛十分紧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在他们对面的渭水北岸,此时正集结着十余万突厥大军,而他们唐军这边,集结到这一带的的总兵力满打满算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万不到人马,而且这其中还大部分都是步军。 剩下的那万把人,还要防守渭水下游的不少地方,以防突厥大军从其他地方偷渡渭水,偷袭长安。 渭水虽然作为长安城最后的一道屏障,但是实际上河道并不宽,最宽处也不过千米左右,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百米,平均下来,大约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样子,在八月底的时候,还算是丰水期,但是却依旧不足以作为天堑,阻挡突厥大军的进攻。 更何况唐军兵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把守住这么长的南岸,一旦要是突厥大军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多点强渡,那么唐军根本无法有效的将其阻于渭水北岸。 一旦要是颉利的突厥大军发动进攻,强渡过渭水,那么接下来他们这些唐军就要直面十余万突厥铁骑,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恐怕是毫无胜算可言。 打仗这种事,有时候拼的就是双方的兵力,在眼下如此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所有大唐的官兵,这会儿都没有一点把握能打得赢对岸的突厥大军。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的圣上李二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他们所有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待战状态,一个个脸上的肌肉崩的紧紧的,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之中不断的蔓延。 就连军中平日那些神经大条的家伙,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脸皮,死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再为大唐的前途感到担忧,为接下来可能爆发的激战,感到忧心忡忡。 唯有徐淼,却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思,一脸的轻松,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对大唐的军队评头论足。 按理说这些集结到此地的唐军,大部分都应该属于是大唐的精锐,但是仔细看看,这帮唐军虽然杀气腾腾,但是装备并没有后世记载的那么好,绝大部分兵将的甲胄,都比较陈旧,甚至不少人的甲胄还有破损,根本就显现不出来强大的威慑力,唯有那些连成片的旌旗随风飘展,让这支大唐的军队显得有那么点威风的感觉。 不过这些唐军,并没有全部集中在这一带,远处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唐军骑兵策马奔过,扬起大片的土尘,等一支骑兵每个人都擎着一面旗幡由远及近的跑过来的时候,徐淼才看到这些骑兵其实数量并不多,只是人手擎着一面大旗罢了。 另外他们之间也很稀疏,等跑近了才看到,每个人的马屁股后面都拖着一根树枝,随着战马奔驰的时候,在他们身后扬起了一大片的烟尘,就仿佛是千军万马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唐军,偷偷的收起一些旗幡,向远处行去,然后再在远处打出旗幡,呼呼隆隆的开回来,仿佛一支支生力军赶了过来一般,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兵力却丝毫未变,就是一帮人在四处乱窜,制造出了一个大军云集的假象。 徐淼顿时就明白了李二和他手下那帮大佬的计划,果不其然这乃是在执行疑兵之计,刻意的制造远超过实际兵力的大批唐军,正在朝着这边集结过来的假象。 第二十章 无耻的史官 尉迟宝琪所部虽然之前立了大功,但是却依旧没改变他们是一支弱旅的事实,于是抵达便桥一带之后,他们就奉命开始修筑工事,几十个人跟着大部队疯狂挖掘壕沟,一个个搞得灰头土脸,累的像条狗一般。 徐淼虽然名义上作为这个旅的书记,但是按照尉迟宝琪的说法,以徐淼的身子板,他现在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干这种事儿,屁事不顶。 徐淼虽然恼羞成怒,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断然拒绝了再开小灶请尉迟宝琪吃饭,算是狠狠的报复了这个夯货。 好在其他那些士卒们对徐淼很照顾,基本上抢着帮他干活,尽量不让他受累,但是即便如此,两天下来还是把徐淼累的够呛,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的骂尉迟宝琪这个混蛋,非要把他拉到这里受罪。 具体这两天李二和他手下的那些重臣们都在干什么,徐淼当然无资格知道了,而且他也懒得知道,反正他就知道这次李二最终还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向颉利低头了,最终满足了颉利一系列无理要求之后,求得颉利和大唐签订了渭水之盟,退兵回了草原。 而他们现在累的跟狗一样开挖的这些壕沟,制作的这些拒马鹿砦,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就如同尉迟宝琪说他的那样,终归只能成为聋子耳朵摆设,但是他却不敢让别人偷懒耍滑,因为军中司马天天都如同狼犬一般,在营地四处转悠,监督各部抢修工事,一旦发现有人懈怠或者偷懒耍滑,拖出去军棍伺候是最轻的,这时候杀人立威,死了都白死。 八月三十,正在吭吭哧哧的跟着其他士卒继续挖沟的徐淼,在沟里抬起头松松腰,却看到了一大票唐军,押运着数百辆的牛车马车,从长安方向来到了便桥这里,而且一批唐军和对岸的突厥人,在渭水上同时施工,开始架起一座真正的便桥。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叫便桥,是因为以前这里渭水河面上曾经修过一座木质的便桥,但是早在听闻颉利大军南下的消息之后,咸阳守军便第一时间拆毁了那座便桥。 现如今双方又开始重新架设起了一座新的便桥,原本正在施工的唐军,忽然间接到命令,下令全军备战。 但是这个命令却不是用号角和战鼓传达到各部的,而是通过传令兵骑着马传到了各部,各部受命之后,纷纷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在营中列阵,一张张八牛弩被唐军从军营中抬到了营栅处,各部弓弩手都奉命展开,在各自分配的位置上做好了战斗准备,刀牌手、长枪手也各自就位,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骑兵则给战马都装好了马具,并且把他们的武器都安置在了马背上最趁手的位置,一个个站在战马旁边,安抚着自己的战马,做好了随时上马出战的准备。 好在应该是李二的外交斡旋起到了作用,绵延数十里的突厥大军并未有什么异动,只是派出了他们南下途中裹挟的大批唐人,在渭水上架设木桥,加上南岸这边同时也在修桥的唐军,数千人如同蚂蚁一般的从四面八方搬运来了大量的原木,先是一根根的将原木夯入到河底,接着开始在这些木桩上架设桥梁。 这么多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数百米长的一座便桥,飞速的向前延伸,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主体就在河中央交汇起来,两岸的大批军民,迅速的开始铺设桥板,一座便桥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便在渭水上架设完毕。 远远的看着那一辆辆装满了货物的牛车马车被迅速的通过便桥送到对岸去,对岸的突厥人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而唐军这边所有人都脸色铁青,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大唐送给突厥人的财货,这么多财货,估计快要搬空大唐的国库了,虽然大车上都蒙着油布,但是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猜得出车上肯定装满了金银财宝铜钱以及丝绸麻布,都是一些硬通货,这几百车到底装载了多少财货,没人知道。 但是有一点所有唐军将士都很清楚,那就是这必将成为他们所有人的耻辱,看着一辆车车被送过便桥,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终于有唐兵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些财货,都是唐人一点一滴给朝廷交纳的赋税,是无数百姓的心血,可是现在却便宜给了那些该死的突厥狗。 极度仇恨的种子,这时候已经在每一个唐军兵将的心里生根发芽,有的唐军抽出刀子,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割了一刀,血一下从伤口中冒了出来,但是这些唐军兵将却如同感觉不到疼一般,含着泪咬牙切齿的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们要杀光这些该死的突厥狗。 徐淼也在远眺着数里外便桥上发生的这一幕,而他的心情却不太一样,而是在鄙视那些记录这段历史的史官。 后世的他在看有关渭水之盟的时候,对于李二送给颉利这么多的财货可以说是只字未提,却说什么颉利对李二大惧,向大唐称臣,不敢过渭水一步,领兵仓皇退去,并且赠给了大唐三千匹战马,一万只羊云云。. 敢情这都是胡说八道,用的是什么春秋笔法,只为了粉饰李二的英明神武,但是直到他亲临现场才知道,历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二这次肯定是大出血了,鬼知道李二答应了颉利这货多少无理要求,赔给了颉利多少财货,这才换取了颉利心满意足的退回了草原,还很“大方”的送给了李二三千匹战马,一万只羊。 颉利那个混蛋要不是对收获太过满意的话,怎么可能如此大方,但是这在那些史官笔下,却对送给颉利的财货只字不提,反倒是把颉利赠送李二三千匹战马和一万只羊的事情大书特书,粉饰成为颉利惧怕李二的威势,主动示弱向李二进贡的这些战马和羊。 这些史官真不要脸呀!把后世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少人还真信以为真了,觉得李二确确实实乃是不世猛人,王八之气直冲霄汉,让颉利一见就吓得纳头便拜。 而事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李二屈辱的向颉利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花大价钱满足了颉利无耻的要求,这才换取了颉利放弃攻打长安城,让大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李二所用的疑兵之计起到的作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颉利和他手下的那些突厥人,让他们觉得继续攻打长安,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最终接受了李二的求和,带着李二赠送给他们的财货满载而归。 也难怪李二把此次渭水之盟视作终身最大的耻辱,对颉利不依不饶,后来把颉利给抓住送到长安,却不肯杀他,没事就把颉利给拖出来羞辱一番,让颉利成为了一个舞蹈家,为大唐皇帝专用舞蹈演员。 看到这里,徐淼叹了口气,历史是胜利者书写这句话说得真是没错,不管对错,都会被史官粉饰的面目全非。 这时候徐淼看到尉迟宝琪和老王以及队伍里的那些关东汉子们,一个个都哽咽着,效仿其他那些唐军兵将,掏出小刀在脸上重重的划了一刀,搞得一张脸血里呼啦的,嚎哭着捶着自己的胸脯,发誓要报仇雪恨。 徐淼赶紧小心翼翼的躲到了队伍后面,把随身的小刀给丢掉,生怕被别人看到,逼着他也给自己的脸上来一刀。 他心中大骂,你们这帮夯货,有仇记住就是了,有机会报仇雪恨不得了,拿刀子割自己的脸算什么?小爷以后还要靠这张脸讨老婆呢!打死都不割!谁说都不行!这是老子的脸,丢脸也是李二丢脸,关小爷屁事! 第二十一章 解散回家 具体李二到底是不是在便桥上亲自杀白马跟颉利盟誓,达成了渭水之盟,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徐淼也懒得去关注了,总而言之,一切都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在发展,并未因为他这个小蝴蝶的出现,发生任何改变。 接下来颉利便该心满意足的带着满满当当的收获撤兵返回草原了,这一次长安的危机也该解除了,他接下来就该回家,把妹妹接入到长安城之中,开始他的发财大计了,只是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不知道尉迟家的管事这几天,有没有按照尉迟宝琪的要求,再给他买两座院落。 现在他先让自己和妹子过上好日子才是第一要务,至于渭水之盟还是渭水之辱,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如果需要为李二帮忙,那也是今后的事情,反正有没有他的存在,李二不都混成了万王之王的天可汗了吗? 随着渭水之盟的达成,突厥大军满载着从大唐的所获返回北方的草原,长安城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尉迟敬德、侯君集、李世勣、秦琼等大唐的猛将,也纷纷率领着援军抵达了长安周边,对长安形成了拱卫之势。 加之监视突厥大军北撤的探马不断的将突厥大军的位置传回长安,禀报给李二,长安的戒严也宣布了取消。 在便桥南岸驻扎了数日的大军,也纷纷奉命撤回了长安城,但是军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很多人都并没有因为突厥大军的离开而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感觉这次的渭水之盟,根本就是一场对大唐来说的巨大羞辱。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些好战分子的想法,同时还是有不少人在暗自感到高兴的,毕竟这次突厥大军气势汹汹来袭,原本所有唐军兵将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要是打起来的话,天知道他们之中会有多少人还能活下来,战死的概率却非常之高。 又有多少人愿意死呢?这些关中汉子们,谁不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一旦死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背后一家人都将会陷入到困境之中,如果战败的话,长安也保不住了,大唐也将可能就此终结,天下随时可能再次陷入到隋末那种混乱的状态,成为野心家的乐园,平民百姓的地狱。 所以这次渭水之盟的达成,也让他们很多人得以活了下来,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虽然他们也觉得屈辱,可是比起屈辱来说,他们活着似乎更值得庆幸。 这些人之中,就比如徐淼,他就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十几天的从军生涯,已经让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严格的军律管制,动不动就可能挨军棍,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脑袋,这太危险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而尉迟宝琪这支人马跟着大军撤回到长安城之后,也就宣布解散了,本来他们就是临时组建的一支部队,属于是暂编,而且兵卒都是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现在颉利的突厥大军已经走了,那么朝廷也就不需要继续保留着这么多的府兵备战了。 更何况眼下朝廷刚被突厥人敲诈走了好多的财货,估摸着朝廷的府库里都要被搬空了,所以当确认突厥人已经走了,旋即朝廷就下令让临时召集的府兵解甲归田,于是尉迟宝琪也就在此失业了。 他们这种勋贵子弟临战从军乃是为国效力,但是一旦战后,他们一般不会留在军中做常备兵的,于是尉迟宝琪也就同时失业,可以回家了。 但是他们想要解散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还有十个伤卒需要安置,这些伤卒之中,轻伤有六人,重伤四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为救徐淼而断臂的伤卒。 当解散的命令下达之后,轻伤的伤卒便兴高采烈的拿了赏钱回家了,但是重伤的伤卒却要留在长安城中继续养伤,其中两人到底还是未能被救过来,一个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退,眼看是不行了,而另一个没等到徐淼和尉迟宝琪回城,就已经死去了。 徐淼可以不管别人,却没法不管断臂的这位仁兄,虽然他断了一臂,伤势很重,但是却奇迹的伤口没有出现溃脓发炎,几天下来,伤口已经开始逐渐愈合,但是他的情绪却极为低落,整天躺着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没有一丝的光彩,呈现出一片死灰。 其实他的年纪并不算大,现在也不过只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所有人都明白他为何如此,因为对于一条汉子来说,他现如今脸上中了一箭毁了容到还没啥,但是断了一臂之后,他就成了废人了,就算是伤愈归家,也很难继续像一般人那样,当全劳力了,只能算是半个劳力,以后也不可能当府兵了,只能成为家里的累赘。 而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成了残废,家里以后就失去了壮劳力,以后的日子就苦了,哪怕是这次朝廷赏下来了几贯钱,可是对于他来说,等回头这些钱花完,迟早家还是要败的。 徐淼救不了那个伤口感染的伤卒,眼看着他伤口开始溃烂,全身都开始高烧,因为手头没有抗生素,这种情况别说他没办法,就算是把眼下大唐的神医孙思邈给找来,也没有一点办法。 所以徐淼看过那个伤兵之后,一脸悲痛的对尉迟宝琪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他!伤口到底还是溃脓了,而且伤及了内脏!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尉迟宝琪直到这个时候,脸上也露出了悲色,对于这种情况,他更是毫无办法,而那个伤卒因为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已经处于了弥留状态,尉迟宝琪只能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徐淼坐在了断臂的这个伤卒身边,解开包扎的绷带,检查了他的伤口,而那个伤卒却躺着一动不动,徐淼早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拍了拍他道:“老胡,犯不着这样!不就是断了之手嘛!你的腿脚又没事,怎么就跟死鱼一样躺着了? 更何况你这只手虽然没了,但是小臂还在,等回头我给找材料你做个假肢,铁打的那种,虽然比不上原来的手好用,但是只要你好好熟练一下,还是能干不少活的,算不上是个废人!奇快妏敩 我知道你在想啥,不就是怕以后少了只手,家里日子以后过不下去吗?这样吧,近期我发了点小财,接下来我打算开一家饭馆,养活你全家没有一点问题!以后你就留在长安,跟着我混吧! 别瞧不起我,不是我吹,想要发财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你和老张他们救过我的命,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徐某就绝不会让你妻儿老小饿肚子!你看咋样?愿意留下来的话,就给我振作起来,别跟咸鱼一样躺着了! 起来活动活动,伤口恢复的更快!” 这个断臂的伤卒姓胡名昊,在听了徐淼的话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特别是徐淼说能给他做个铁打的假肢,以后还能干活,就更加让他兴奋了起来。 至于徐淼说让他留下跟着徐淼混,他更是没意见,自从认识了徐淼之后,虽然看起来徐淼以前也挺穷的,可是徐淼是个识文断字之人,还精通算学,更精通筹划,甚至还懂疡医之道,除了身子板弱了点,但是毕竟他年纪还小。 这种人在大唐,想要做点事简直是太容易了,随便投效到勋贵之家,都会受到重视,现如今他给尉迟宝琪帮了大忙,尉迟宝琪对他也很不错,将其视作好友,以后徐淼想要干点事,有尉迟家随便照料一下,都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的。 自己这种废人,要是能跟着他混,以后日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也不用为以后的日子咋过发愁了。 第二十二章 直奔东市 这胡昊听罢之后,翻身起来,纳头就拜,一只手撑着地,对徐淼磕头道:“多谢徐公子不弃,能给我这废人一条活路,以后但凡公子有何驱策之处,只管吩咐便是!胡某定当万死不辞!” 徐淼把他拖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土说道:“在我跟前用不着这样,我也是苦哈哈出身,咱们以后就一起过日子好了!总之以后我不会让你全家再过苦日子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 这两天你先去我新买的宅子住,养好伤以后,回家去把你老婆孩子接过来,以后咱家里肯定需要不少人手,就别靠着种你那点地过活了!我自不会亏待你们的!” 胡昊听罢之后是连连点头,犹豫了好一阵之后,又赶紧追着徐淼的屁股低三下气的问道:“少爷!您刚才说可以给我打造一个假手,是不是当真呀?当真装了假手还能干活?” 徐淼笑了起来,对胡昊说道:“假手算不上,算是义肢吧!我给你多做几个配件,尽量让你用这只断手干活灵便一些就是了,不敢说比原来的手好用,但是起码比没手要强得多!用惯了以后,说不定比手还好用呢!绝不是信口开河骗你,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而已!你不要着急!” 胡昊一听就放心了下来,于是这些天的颓废顿时一扫而空,赶紧穿上了鞋子,很狗腿的就开始跟在了徐淼的屁股后面,任凭徐淼怎么撵他都不肯离开了。 徐淼虽然很想立即回家看看自己的妹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怎么样了,但是一想起来当他重生醒来时候,看到的她那张小脸,徐淼就觉得心疼。 既然他占据了这个身躯,那么他就有责任担负起原本属于这具身躯主人的一切,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这个妹子,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醒来的那天,小姑娘正在噙着眼泪,用一个木勺,在一个破碗里捞小米粒喂到他的嘴里,而她自己则就喝一点稀汤,尽可能的把碗底的那点米粒都捞出来,喂到他这个哥哥的嘴里。 八九岁的小姑娘,面黄肌瘦,连头发都显现着不健康的焦黄色,小脸上脏兮兮的,明显可以看到眼泪冲出的两条痕迹,跟个小猫一般。 当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小丫头脸上露出的那种惊喜,更是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看着他这个哥哥醒来之后,小丫头趴在他身上高兴的是嚎啕大哭,彻底触及到了徐淼内心深处的柔软。 从那时候起,他就暗自发誓,从此之后,一定不许她再被人欺负,他一定要让小丫头享尽人间富贵,从此之后成为一个快乐无边的小公主,而且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肯定毫无问题。. 这次他被李家弄到城里充当义兵,临行前他把小丫头先托付给了邻居家虎子爹和虎子婶照看,也不知道现在小丫头怎么样了。 现在他已经成了有钱人了,他恨不得连夜飞回到小王庄,把自己的那个妹子接入到长安城之中,给她好好的补补身子。 但是想归想,这边的事情总是要先安置好再说,在激活了死气沉沉的胡昊之后,他便让老王带他去先去看看尉迟家在东市给他买下的那个院子,那里未来将是他发财之路的起点,看看怎么规划一下,下一步尽快把饭馆给开起来再说。 而开饭馆除了是为了赚钱以外,也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现如今天天吃的东西,只要不是自己动手做的,简直就跟猪食一般,这对于他这个来自后世,体验过后世中华无数美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开了饭馆之后,他就能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了,就凭着他后世所学的手艺,就不信发不了大财! 尉迟宝琪这会儿已经先回家去了,眼下长安城的戒严令已经解除,死气沉沉的长安城再一次开始恢复了活力。 在家里憋了好多天的人,也开始再次走出了家门,为了生计忙碌了起来,笼罩在长安城的阴霾,随着突厥大军的撤走,也开始渐渐的消散。 数十万长安人,也需要重新忙碌起来,为名为利开始奔走,只是不知道买了宅子的那家原主人,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估计这会儿早已是后悔的吐血,正在捶胸顿足吧! 但是徐淼却并不在乎他的心情如何,谁让他看不清局势,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只想着把自家的铺子和院子变现呢?这是生意,容不得一点怜悯,要是他可怜那家原主人的话,谁又来可怜他呢? 于是在老王的陪同之下,徐淼带着伤势未愈的胡昊就直奔东市而去。 长安城真的很大,从他们之前驻扎的延平门到东市,要足足经过十余个坊市,还要穿过含朱雀大街的好几条街道才能到达东市。 念在胡昊这家伙伤势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走这么远过去,肯定受不了,骑着马过去,又太过招摇了一些,于是徐淼便请老王帮他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坐上之后,便直奔东市而去。 长安有东西两市,但是两市因为地理位置不同,所经营的产业也有所不同,东市因为临近三内,周围的坊市之中,又多住的是一些达官贵人,所以这里开的商铺多是经营比较高档的东西,另外像一些高档酒楼也集中在东市。 而西市因为周围多居住的是平民,所以经营的商品就琳琅满目,多以生活用品为主,另外胡人和高句丽、倭国等国的商贾,也集中在这里做生意,更多的是和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行业,都集中在西市之中,十分繁华,但是档次不如东市。 徐淼之所以指定要买东市的铺面,就是奔着未来要做有钱人的生意,走高端路线,而没打算走什么平民路线,想要赚快钱,那就需要赚有钱人的钱,这种钱赚起来没心理负担,而且也赚得痛快。 这也是徐淼当初为何指定要东市的铺面的原因,根本目的就是要为下一步做高端市场做准备,要是随便在一个坊里或者是西市弄间铺面,达官贵人是不屑于去消费的,哪怕是你饭菜做得再好,也会让他们觉得掉价,不愿意去消费。 一路上徐淼欣赏着长安城的景色,现如今长安城解禁之后,迅速的就再次热闹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人气,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会看到推着车子或者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在向着路人兜售他们的商品,而这些小贩所售的东西,都是一些零食或者小东小西,不值什么钱。 徐淼看到有人挑着担子在卖胡饼的,于是随手就买了几张分给了老王和胡昊,甚至连赶车的车夫都给了一个,现在唐人还都是一日两餐,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他们也都饿了,胡昊和老王还有车夫抓着胡饼吃的很香。 徐淼看了看这胡饼,其实跟后世的馕有点相似,是烤出来的饼子,上面撒了一些胡麻也就是芝麻,咬一口到嘴里,味道焦香,而且里面还有胡桃仁,里面还放了一点盐,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难怪长安人都喜欢吃这东西。 第二十三章 收房 徐淼这具身体以前是没机会吃这东西的,一个胡饼要一两文钱,要知道这时候一斗粮食不过才四五文钱,一般百姓家是舍不得吃这玩意儿的,所以徐淼这具身体以前也从未尝过这东西,现在尝过味道不错之后,徐淼便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便啃了一个胡饼。 车夫平白得了一个胡饼吃,对徐淼他们也更热情了许多,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给他们介绍途经的坊市,让徐淼大致对这一路上的坊市有了一些了解。 虽然长安城现在解除戒严之后,开始热闹了起来,但是照车夫和老王说,现在比起戒严之前,还是没有彻底恢复,否则的话,现在大街上马车根本跑不起来,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要想走到东市,起码要多走半个时辰才行。 而现在马车可以在街面上慢跑起来,这就省事多了,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东市。 因为之前尉迟宝琪和家里来回传递消息都是老王跑腿,所以尉迟宝琪帮徐淼买铺面的事情老王也知道,而且知道铺面的位置,进了东市之后,也没有瞎转,直接就领着徐淼来到了东市东南角的目的地。 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之中,都有横竖四条街将其分开,和其它坊市一样,也有高大的坊墙围起来,东南西北各开有一个坊门,有武侯在坊门处看着,里面的面积着实不小,都是一个个小院,临街的则是铺面,虽然地块划分的规矩,但是所建的房舍却各有特色。奇快妏敩 其中最高的有三层的楼房,老王说那最高的三层楼,就是东市里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运来楼,据说他们的饭菜做得相当美味,最有名的就是他们的鱼鲙,据说厨子削的鱼鲙可以薄如蝉翼,沾着料汁吃,味道极为鲜美。 但是那地方一般人是不敢进去花销的,因为随便几个人吃顿饭,最起码也需要几两银子,如果是正式的宴席的话,一场酒宴下来,花销个几十两银子都跟玩儿一样。 这个时候,一两银子可是实打实的一贯钱,按照当下的粮价,一斗粮食才四文钱,一石粮食才四十文钱,一贯钱就可以买二十多石粮食,足够小门小户一家吃半年甚至一年了。 老王毕竟只是尉迟家的家将,虽然尉迟家每个月会给他们开例钱,可是他们也绝对吃不起运来楼的饭菜,所以老王也只是听说运来楼的饭菜十分美味,可是具体怎么个美味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徐淼对于运来楼的饭菜质量却丝毫不感兴趣,这时代炒菜还没有出现,所有的菜肴不是煮就是蒸要么就是烤,能玩出什么花样? 而他未来要在自己饭馆推出的将是煎炒烹炸手段做出来的菜肴,这时代的土包子们哪儿品尝过后世的那些菜式,凭着他的手艺,他就不信比不过这运来楼的菜式。 当马车按着老王的指点来到了徐淼所购的那个铺面的时候停了下来,徐淼心情激动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举目望去,却多少有点失望。 这个铺子位于东市的东南角,位置在东市里面相对比较偏僻,铺面也不大,临街的只有三间不大的铺面,旁边还开了一个小门通往后面的院子,只是院子比较深,有前后两进罢了。 而且看铺子的房子,也相对比较陈旧,建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虽然是青瓦,可是上面缝隙里已经长了一些茅草,青瓦上还有一些青苔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斑驳。 铺面的门窗原来刷的有大漆,但是现在也已经斑驳龟裂甚至起皮,可见有年头没有整修了,难怪原来的主人卖的这么便宜,便宜没好货,这是有道理的。 好在院子外面的街道还算是宽阔,对面有一小片空地,据说是坊市专门用来停马车或者拴马的地方,这倒是个好事情,有利于未来前来吃饭的豪客们停车马。 徐淼给车夫结了账,把车夫打发走之后,老王便上门拍门,不多时铺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五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开门之后,神色惶恐的看了一下门口站着的老王,见到老王身上穿着劲装,腰里挎着横刀,一副武士的打扮,于是抱拳塌腰对老王问道:“敢问壮士何事敲门?” 老王大咧咧的说道:“这里的新主人来了,要接下铺子和宅子,你是何人?” 老头一听脸上赶紧露出了巴结的笑脸,连忙把门彻底打开,闪身让到一旁,自我介绍道:“小老儿原是这家主人的仆役,现在主人把铺子买了,也放归了老仆,只是看小老儿眼下无处可去,便让我暂时留在这儿看着这铺面和院子,等着新主人前来接收铺子和后面的宅子! 但不知三位哪位才是买下这铺面的新主人呢?” 这时候他看到了断了一只手,断臂上还裹着麻布,而且脸上同样也包着半边脸的胡昊,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让他有点紧张。 第二十四章 第一家仆 老者摇头道:“在下离家已经二十余载,听说早年河北大乱的时候,老家遭了兵祸,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本来小老儿在长安还有妻儿,但是早些年妻儿也病死的病死,被拉去当兵的当兵,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小老儿乃是孑然一身!” “那为何之前的主家却要把你放归?”徐淼皱了皱眉头,对于这样一个孤寡仆役,在他这个年纪把他放归,说白了就等于是将他扫地出门,一个老仆到了这个年纪,还无儿无女,所谓的放归等于是把他推到了绝地,这么做实在是说不过去。 老仆一听,连忙摆手道:“这怪不得原来的主家!原来的主家也是好人,只是前些时候家里犯了事,被远窜到了岭南,老仆年纪大了,要是跟着去,他们怕我死在半路上,所以这才将老仆放归,给老仆一条生路!” 徐淼这才知道,难怪这铺面的原主人这么急于出手变现,把这院子和铺面卖的这么便宜,原来是并不是因为惧怕长安城被突厥大军攻破,而是原来的主家是个当官的,犯了错要被远窜岭南,这长安的产业,留着也会被其他人侵夺,倒不如贵便宜处理掉拉倒,总比他们走了之后,白白落到其他人手里要强。 正好他被贬官的时机赶得又不好,正好赶上突厥大军来犯,这产业想要卖个好价钱也卖不掉,甚至连接盘的人都没有,几天前谁能看得清局势发展,所以即便是有人看中了也不敢出手接盘。 也就他提前知道这次长安的危机会以什么方式结束,所以趁机接盘,才用那么低的价格盘下了这个院子和铺面,如果是到了现在的话,估计再多几倍都不可能盘的下来。 这只能说原来的主家运气实在是不好,被贬官也贬的不是时候,这一辈子被远窜到岭南之后,估计能再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难怪他今日过来,没有看到原主人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的后悔卖早了,反悔这桩买卖。 他刚才还在感叹这个时代的人诚实守信,现在才知道,原主人估计这会儿已经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长安城,已经踏上了前往岭南的道路了,这和诚实守信无关。 听了这个老仆的话之后,徐淼叹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老丈你离开这里之后,也无处可去,无亲可投吗?” 老仆听了之后,一脸悲戚,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点头哽咽着说道:“这个公子不必为小老儿担忧,这是小老的命不好,公子收了院子和铺面之后,小老这就离开便是!” 徐淼深吸一口气,对老仆说道:“既然这样,正好我家今后也需要人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么不用走了,继续留下来帮我做事好了!至于你的工钱,都好说,先按照以前原主家给你开的份例走,回头我手头宽裕了,会给你再涨份例!你看如何?” 老头一听,惊讶的抬头看着徐淼,愣了好一阵子,好像是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一般,因为他这个年岁的人,要力气没力气,要精力没精力了,腿脚也不够方便了,谁还会用他呢?他这种人基本上来说,就算是废人了,可是现在来的新主家连他的姓名都没问一下,就把他留了下来,这让老头实在是难以置信。 老王在一旁看到老头发呆,于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对徐淼抱拳说道:“徐公子仁义,我说老头,你还不速速拜谢徐公子更待何时?徐公子乃是仁义之人,看你可怜,收留你了!还不赶紧见过新主家?” 老头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泪水滂沱的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着,把脑袋在地上碰的邦邦作响,口称:“老仆拜见家主,多谢家主可怜老奴,老奴虽然年岁大了点,但是腿脚还利索,今后但凡家主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老奴谢过家主收容!” 徐淼听着老头脑袋碰地嘣嘣作响的声音心里发寒,赶忙上前托住了老头:“老丈不必如此,今后咱们家不兴这个规矩,膝盖是用来走路的,不是下跪的,我以前也是穷人出身,咱们家今后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起来,起来说话!” 老仆哭的稀里哗啦的被徐淼拖起来,弓着腰再次称谢,不停的抹着眼泪,他这些天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忧愁,虽然老东家放归他之前,给了他几贯遣散钱,说是让他养老用,但是那几贯钱又能用多长时候呢? 留在长安城,几贯钱买不了房,一旦新主家来接收了房子,他就要离开,离开之后,又能去哪儿呢?他在老主家当了十几年仆役了,虽然也攒了点钱,可是加上那几贯遣散钱,照样在长安城买不到一件破茅屋,他又没有亲人可投奔,未来该何去何从,他真的是眼前一抹黑。奇快妏敩 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他有朝一日,用不了多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之后,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然后在饥寒交迫之中,冻饿而死,被巡街的武侯发现,拖到城外随便丢到乱葬岗上拉倒。 就算是他做点小买卖,眼下天下看起来也不靖,他年纪又大了,有个风吹草动,他照样还是要食不果腹,所以他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但是没成想这铺子的新主家却是个仁厚之人,看出了他的窘境,收留了他,这一下他就不用再为未来要流落街头担忧了,如何不让他对徐淼感激涕零? “老仆姓许,名仪,家主叫我老许就是了!今年老仆五十有二,但是身子骨还行,以前也为老东家打理过生意,少主人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吩咐老仆去做就是了!老仆在长安这地面上还算是熟悉!少主人不必怜悯老仆!”这老仆强自安定下来之后,便对徐淼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成!那我就叫你老许好了!你姓许,而我则姓徐名淼,咱们家人口少,只有我和一个妹子,妹子现在还在城外,过几天我便把她接过来! 以后家里的事情会很多,还有劳你多费心才是,先带我看看这铺子和后面的情况如何再说吧! 对了,这位是王叔,是吴国公府上的家将,这位是胡昊,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也留在咱家帮我!都是咱们一家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儿养伤,你们俩正好搭个伴,省的在这儿寂寞!”徐淼也给老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把老王和胡昊介绍给了许仪。 老许一听,老王居然是吴国公尉迟家的家将,顿时便又把徐淼的身份在心目里调高了许多,徐淼年纪轻轻,能让国公府的家将带着前来接收产业,说不定这少主人家里也是勋贵呢!于是对待徐淼态度更加恭敬了许多。 而那胡昊一看就是军汉出身,脸上还带着伤,而且断了一只手,少主人说他是救命恩人,以后也留在这里做事,老许没敢轻视胡昊,赶紧给老王和胡昊再次见礼。 第二十五章 不义之财 铺面整体来说不算大,前面三间,外院南北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后院则有六间屋子,既可以做库房,也可以供主家居住。 而这里的原主人以前做的是丝绸买卖,但是主家不善经营,后来又受到同僚排挤,生意并不算好,早年置办的这个铺面和院子,现在多年未曾修缮,显得有点破败,这次有获罪全家被远窜岭南,于是便把存货前些日子给低价处理掉了,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 但是因为他们被限时离开长安,很多家具来不及处理,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对徐淼来说,这些家具货架都没什么用,回头还是要处理掉,或者干脆当劈柴烧了。 不过整体来说,有老许打理照顾着,还算是干净,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院子的后院,居然有一口水井,听老许说这口井水质还不错,这么一来院子里取水就方便多了,不用天天出去挑水,或者是让人用水车朝家里送水了。 徐淼一边看一边心里面暗自规划院子接下来该如何布置,他没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接下来的住处,这地方就是饭馆,他会和妹子未来住在其他地方,所以后院也可以利用起来,厨房以及未来的厨子还有跑趟的小二可以住在后院之中,后院也可以作为柴炭的存放地点。 而前院和铺面则作为主要的经营场地,可以弄四个包间,铺面可以摆上几张桌子,如果生意做起来之后,必要的话,后院还可以腾出两间房,做成包间。 只是现有的家具全部需要换掉,而且他也不打算用现成市面上的那些桌椅,隋唐虽然已经开始流行胡凳了,但是正式的场合之中,还是以跪坐为主,主客依旧是一人一张矮几,实行的是分餐制。 可是徐淼不打算搞得太高档,以他目前的财力,根本装修不起,所以他准备另辟蹊径,用后世的明清式样的桌椅,这样的话,吃饭的坐着也舒服。 当然这只是他初步的想法,要做这样的桌椅,他还要亲自绘制图样,专门找工匠进行打造。 他相信自己推出的这种新式桌椅,肯定很快就能风行起来,毕竟这也将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人总是要追求舒服的,跪坐怎么也没大马金刀坐着舒坦不是?所以桌椅这东西,未来也会成为一门生意。 至于装修方面,徐淼准备从简,主要是突出一个干净整洁就行,让客人可以在这种环境之中吃的自在舒服就行,拼高档他现在还和那些大的酒楼拼不起,那就只能形成自家的特色。 在看过铺面和院子的情况之后,徐淼心里面也就有了数,决定今晚就暂时留宿在这里了,于是便命老许去给他和胡昊布置一个住处。 而老王看徐淼已经接收了铺子,于是便会去向尉迟宝琪复命,送走老王之后,徐淼便开始仔细的琢磨起接下来饭馆该如何布置,顺便给老许了二两银子,让他去先给自己和胡昊置办一些寝具,顺便再买些肉蛋菜等食材回来,晚上就直接在这里吃了。 至于外面的馆子,徐淼实在是没多少兴趣,还是自己动手做,吃起来舒服。 结果不到天黑,尉迟宝琪就带着一个府上的管事跑了过来,尉迟家在长安城之中的府邸就在东市不远处的永宁坊,和东市就隔着一个安邑坊,绕过安邑坊就到了东市的南门,所以过来很方便。 尉迟宝琪这家伙一看到徐淼,就乐的呲牙咧嘴,进了院子就开始大呼小叫:“发财了!发财了!哈哈!” 徐淼皱了皱眉头,赶紧离他远点,省的被这憨憨的口水喷脸上,而尉迟宝琪这个时候乐不可支,也不看铺面和房子,拉着徐淼就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份房契拍在了徐淼手中。 “给你,这是我家管事前两天帮你又买的两处宅子,一处在东城这边的安善坊,离我家的永宁坊不太远,另一处在西城那边长安县的延福坊,不过都是一进的小院,不过你那点钱,也就只能买这样两处宅子了! 这要是放在这两天,你剩下的那点钱买个茅房都不够!你就凑合凑合吧!不过你小子这次确实料中了,只是这三处宅子,就让你小子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尉迟宝琪毫无形象的咧着大嘴拍着徐淼的肩膀说道。 徐淼赶紧不留痕迹的让了让,尉迟宝琪这个混蛋这点很不好,一高兴起来,动不动就拍人肩膀,这个毛病很坏。. 这家伙应该完全继承了他老爹的基因,傻大黑粗力气大的惊人,一巴掌拍下来,徐淼的小身子板真的是承受不住,肩膀上像是挨了木槌一般,生疼生疼的,而这货却不自知,动不动一高兴就拍人肩膀,估摸着也是跟老尉迟学的。 徐淼不动声色的把两份房契接过来,看了一下,确实已经改成了他的名字,于是对尉迟宝琪问道:“你这家伙如此兴奋,我敢打赌绝对不是因为我发财了你才这么高兴,要不然的话,你这会儿肯定会嫉妒的要死!说吧,你们家这几天一共收了多少宅子?”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黑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但是到底他还是个少年,肚子里就藏不住东西,嘿嘿笑着说道:“这就没意思了不是?既然你那么笃定的说突厥狗肯定会退走,我就让我家管事随便也跟着收了几处宅子,不多,也就是十来处宅子!都不算大!嘿嘿!” 徐淼把两份房契塞入怀里,用力的鄙视了尉迟宝琪一下:“你这是不义之财!要是让人知道你这么干的话,小心被御史言官们弹劾你爹!到时候恐怕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爹要是知道这是你干的,你最好还是做好准备,被你爹打断你的狗腿吧!到时候别挨揍的时候把我供出去!我可承受不起老将军的雷霆之怒!” 尉迟宝琪一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正笑的跟菊花绽放一般的黑脸,顿时就如同开败了一般,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然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过来的那个男子。 “请少爷放心便是,此次我收这些宅子,并没有以咱们家的名义收,都是用的远亲的名义收的!就算是被人知道,言官们也没法弹劾老爷!”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赶紧对尉迟宝琪拱手说道。 这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这种事不能明着干,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受人指摘,看来尉迟家的人虽然不是聪明人,可是却知道用一些聪明人,这个管事很显然就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么一搞,即便是被人知道尉迟家趁机在长安城收了不少房产,也没人能抓住尉迟敬德的把柄了。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枯丧的脸一下就又绽放开来,大嘴岔子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 “哈哈!老方,这事儿干得漂亮!回头我给我爹说说,定要我爹重重赏你!哈哈……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这些天在军中结交的朋友,就是他告诉我让你这么干的!你帮忙收的这三套宅子,都是给他收的,这家伙心眼多的很,早就料定突厥狗们会退走,长安城一定守得住! 这次咱家发财,可以说是拜这家伙所赐!对了,这家伙做的吃食味道极好,一会儿让他给咱们做点吃的,吃完了再回去,吃过了他做的吃的,家里的厨子做的那些饭食简直就是猪食! 他接下来准备在这儿开个饭馆,以后我们就有地方蹭饭了!老方,你打理着家里的生意,市面上熟人多,这小子以前是个穷鬼,你要多给他帮帮忙!他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以后他也算是我的自家兄弟了!”尉迟宝琪指着徐淼对那个老方说道。 第二十六章 牛刀小试 这个老方脸上始终都挂着一幅笑容,看起来挺有亲和力,不过这种人往往都是人精,属于很市侩的那种人,大户人家其实都有自己的买卖,少不了要用一些这种人,在外面替他们打理生意、抛头露面,所以脑子不好使的是绝对干不了这种差事的。 徐淼听了之后,便起身对这个老方拱手道:“在下徐淼,多谢方叔这些天帮我张罗这些事情,让您受累了!一会儿徐某自当亲自下厨,请方叔尝一尝在下的手艺,权当是答谢方叔了! 小子以前不是长安城中之人,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懂,以后还要请方叔多多帮忙才是!” 这老方听罢之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忙拱手塌腰对徐淼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跑腿的,那里担得起徐公子如此称呼! 徐公子此番在军中,给我家二少爷帮了大忙,现如今乃是我家少爷的朋友,在下能为徐公子做点事情,这乃是在下的福气!奇快妏敩 以后但凡徐公子有何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也就是在长安市面上熟人多了点罢了! 今后徐公子就称呼我一声老方足矣,这方叔二字,在下万万是担不起的!” 要么说了,这个老方就是个人精,他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很正,如果徐淼不认识尉迟宝琪的话,那么就徐淼的身份,跟他说句话都不配,但是现在尉迟宝琪把徐淼视作自己结交的兄弟,那么徐淼的身份就水涨船高了,他自然而然是不敢再在徐淼面前托大了。 尉迟宝琪也在一旁说道:“徐淼,你不用太客气了,以后就叫他老方就行了!” 徐淼点头再次对老方施礼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许回来的时候,采办了不少东西,食材和调料也都按照徐淼的要求采办齐了,另外还买回来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带釉砂锅。 徐淼想要吃炒菜,但是眼下铁锅还没有出现,想要铁锅就需要请铁匠专门打造,一时半会儿肯定拿不到手,所以带釉砂锅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暂时也可以凑合着炒菜用,不过就是不够结实,很容易开裂,但是眼下这也是唯一的选择,要不然就只能去买块铁板回来做铁板烧了。 另外徐淼所要的一些调料,市面上卖香料的根本没有,只能按照徐淼的吩咐,去生药铺找,有点费事了点,其余的食材倒也都容易置办。 另外徐淼要的白糖,他没听说过,只知道有一种岭南那边贩运来的甘蔗饧,说白了就是甘蔗汁熬制的浓缩糖浆,于是便给徐淼买了一些浓缩的糖浆,又买了一些蜂蜜。 第二十七章 力邀出游 从这次自家少爷从军的这些天的经历来看,这位徐公子绝对堪称是自家二少爷的命中贵人,二少爷历来不太受老爷的重视,这次私自投军,却一鸣惊人,仔细问过之后,方知二少爷这段时间,得了这徐公子的不少帮助,要不是这徐公子的话,自家少爷恐怕单单是在城墙上监督修城,下场恐怕就会很狼狈。 而且出城之后他们遭遇了偷渡到渭水南岸的突厥侦骑,险一险二少爷这一旅人马就被突厥人给干掉了,老王说也是这徐公子灵机一动,献了一个御敌之策,最终才让那些突厥精骑铩羽而归,二少爷也因功受奖。 另外老王还说,这位徐公子不但多智,同时还精通疡医之术,救活了好几个伤卒,跟着徐淼的那个胡昊,就是被徐淼所救,现如今投了徐淼。 从前一直不被老爷看重的二少爷,在家里彻底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次等老爷回来之后,肯定会重视起二少爷的。 所以说这个徐公子对二少爷来说,绝对算是二少爷命中的贵人,只可惜这徐公子好像是没打算走仕途,也没有表示想投入尉迟家,却打算要开一个饭馆,这就落到了下乘了,要知道一旦开了饭馆,就算是从了贱业,以后再想走仕途可就难了。 老方不由得为徐淼暗自可惜,心里琢磨徐淼要是肯投到尉迟家当个门客的话,回头老爷提携一下他,凭着他的本事,到军中当个参军或者书记,历练一番,是很容易出头的。 不过既然人家没这个心思,对自家二少爷又有恩,选了这条路,那么以后他们就多帮衬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徐公子还能给自家二少爷亦或是尉迟家帮上其他忙呢! 于是老方再次表态,徐淼接下来开饭馆,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一句话就行了,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几个人刚才只顾着吃徐淼烹制的美味了,居然连酒都忘了喝,这会儿美味也尝过了,肚子也吃饱了,才想起来喝酒,几个人一边喝一边聊,徐淼说明日准备出城回小王庄一趟,把妹子接入城中,顺口问了一下尉迟宝琪,可否有意跟他一起出城转一圈,只当是游玩两天。 尉迟宝琪本来就不喜欢天天呆在家里,他这段时间发现跟徐淼待在一起相处的很舒服,徐淼总是能给他带来不少的新鲜感,而且还做的一手美食。 这要是徐淼出城返乡去接他妹子,一走几天时间,岂不要好几天都吃不到徐淼所做的美味了吗?闲着也是闲着,趁着老爹这些天还在军中盯着北返的突厥大军没有回来,尉迟宝琪索性一口答应下来,陪徐淼返乡去接他妹子入城。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几个人便又开始闲聊起了各种美食,听徐淼滔滔不绝的说起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美食的时候,把尉迟宝琪馋的是口水直流,一副猪哥像,彻底展现出了这家伙吃货的风采。 几个人一直闲聊到了外面街鼓声响起,尉迟宝琪这才恋恋不舍的带了老王和方管事离开了东市回家去也。 这大唐的宵禁制度十分严格,每日日落之后,一更三点暮鼓敲响,六百声鼓声落下,全城便进入宵禁状态,再不许闲杂人等在大街上逛游,一旦被巡街武侯抓住,那就会被扔到长安县或者万年县县衙的大牢之中,最轻也要挨二十鞭子。 虽然这种宵禁制度有效的预防了夜间的犯罪,强制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便了官府对城市的管理,但是却也大大的给各阶层的人造成了不便,影响了社会交往和经济的繁荣,强制性的让城市进入休眠状态。 习惯了后世不夜城的徐淼,对这种宵禁制度很是不爽,这很影响开饭馆赚钱,让食客们不能尽兴,听到暮鼓响起就要撒丫子朝家跑,这得让他少赚多少钱呀! 当送走了尉迟宝琪之后,老许收拾残局,今天他和胡昊也见识了徐淼的手艺,这一下两个人都放心了下来,徐淼如此手艺,这要是开饭馆想不发财都难,老许和胡昊于是对未来更加信心百倍了起来,起码不必担心跟着徐淼,会饿肚子了。 想一想刚才徐淼所做的那几道菜肴,堪称是美味到了极点,随便一道要是拿到那些大酒楼去,都绝对能成为招牌菜,可是听他们的少主人说,这不过是家常小菜而已,不值一提。 这么一来,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等着过好日子就是了! 而徐淼回到了老许给他安置的房间,点着了一盏油灯照亮,这才从怀里摸出了尉迟宝琪今日给他送来的那两份房契,看着这两份房契,徐淼直到这会儿,才蹦起来单手握拳朝腰间一收,叫了声:“耶!小爷我终于发财了!哈哈!”奇快妏敩 现在他对李世勣家坑他的那个混蛋总算是消了点气,这次幸好拜那厮所赐,把他弄到了长安城之中,结果却让他发了笔横财,略施手段,便在长安城弄了三套宅子,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古言诚不欺我! 徐淼并未急着去看自己另外两处宅院,现在他最着急的就是回到小王庄,去把妹妹徐婉儿接到长安城之中,这么多天不见妹子了,徐淼真的很担心她,虽然他把婉儿托付给了邻居虎子家,可是一想起当初借刘家的高利贷,徐淼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天一亮,钟鼓刚刚响过,长安城再次从寂静中苏醒过来,徐淼就立即开始出门采办,东市的铺子都开门很早,但是这里的货品都属于比较高档的东西,贵不贵暂且不说,东西也不是很齐全,主要是一些奢侈品,不够实用。 所以徐淼一大早就带着老许雇了辆马车出门直奔西市,让胡昊看家等着尉迟宝琪过来,等他和老许到了西市之后,便开始了大肆的采办。 先去成衣店,按照婉儿的身高,给婉儿买了好几套花花绿绿的成衣,质地都是丝锦,这方面老许是专家,挑的都是精品,而且把价格也砍的很到位。 婉儿年纪还小,粗糙的麻衣有损她娇嫩的肌肤,必须要穿丝锦的衣裙才好,顺便他还给小丫头又买了两支银簪,这是小丫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另外徐淼顺便也买了一匹白娟,准备回去给自己做几条内裤,现如今唐人穿的都是兜裆布,很不方便不说勒的也不舒服,所以他准备给自己做几条平角内裤,用丝绢穿起来最舒服不过了。 除了给婉儿买衣服之外,徐淼还给婉儿各式各样的糕点买了一大堆,这些糕点说起来并不算贵,可是可怜他们家以前太穷,婉儿从小到现在,都从未尝过这些东西,这次就给她吃个够。 另外徐淼还给庄子里的乡邻们也都捎了点东西,都是一些穷人家实用的日用品,每户人家单单是盐就各送两斤。 可别小看盐这东西,盐在后世超市里一两块一斤,还是精盐,可是在这个时代,盐的价格却高达五百文一斗,而粮价才四五文钱一斗,价格相差百倍,普通百姓家,平时是舍不得吃盐的,即便是吃,也只放一点,两斤盐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价值不少,在小王庄那种偏僻山村,已经算是厚礼了。 特别是给庄子里的耆老王伯,还有邻居虎子家,徐淼更是不吝啬,给他们每家准备了一匹麻布,五斤盐,还给他们各买了一把长安城有名铁匠刘疤瘌打造的柴刀,他家打造的柴刀,出了名的钢口好耐用,而且不容易崩口,很受欢迎,但是价格也比较高,一般人家舍不得买,虎子爹念叨了好久,也没舍得买一把。 第二十八章 衣锦还乡 幸好徐淼前些日子得了十几贯的赏钱,要不然一下买这么多东西,还真就撑不住,不过现在他不在乎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算是小暴发户了,在长安城一下就弄了三处宅子,等过几天突厥大军彻底返回草原之后,长安城的房价肯定会恢复到以往的程度,那时候他一抖身,就成了固定资产起码两千贯的暴发户了。 这时代一贯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他生活的现代四五千块,两千贯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千万资产,实际上徐淼用长孙无忌给他的那个玉佩,趁着突厥大军来犯这个机会,以小博大,已经让他的身价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酸,暴增到了千贯家财的地步。 他这样的身价,现在即便是在长安城之中,也不算是普通人家了,起码算得上是中产阶层了,这也是徐淼敢于大手大脚采办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因为徐淼采购量不小,在西市颇受欢迎,看着他在扫货,不少商家都笑脸相迎,拼命的给他推荐自家的货物,把他当成了一个凯子看待,想要趁机宰他一把,但是有老许跟着,他们的希望彻底落空了,老许对于各种商品的行情非常了解,根本不给他们宰客的机会,让不少商家大失所望,还被老许骂了个狗血淋头,搞得他们掩面而逃。 等徐淼满载而归的时候,尉迟宝琪已经带着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在东市等他了,尉迟宝琪听徐淼说要出城回乡去接他妹子,在老方的提醒下,给徐淼带了一辆轻便的马车过来,另外把徐淼骑过的那匹母马也给牵了过来。 看到徐淼琳琅满目的采办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尉迟宝琪瞪着大眼问道:“你不是去接你妹子吗?这为啥还跟搬家一般,采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是准备在城里安家,还是准备到城外安家呀?” 徐淼笑了笑道:“以前我没本事,照顾不好我家妹子,让我妹子受苦了,这次接她来城里安家,就想让她也穿的干干净净的进城! 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庄子上那些乡邻的,这一年我们母子三人,承蒙庄子里的乡邻们照顾,现在也该对他们有所表示!” 老王帮忙把徐淼采买的这些东西搬到他们带来的那辆马车上,对尉迟宝琪说道:“徐公子受人恩惠,知恩图报,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乡里的乡邻们提起来戳脊梁骨!这是应当的!” 尉迟宝琪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催着车夫和老王他们赶紧把东西都搬到自家的马车上,吵吵着赶紧走,晚了今天就到不了小王庄了。 徐淼看到尉迟宝琪除了没有着甲之外,腰里还挂着横刀,马鞍上还挂着硬弓和一壶箭,甚至还挂了一个连枷,只差把他的马槊也带上了,旁边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也都一样,于是徐淼皱眉问道:“你这是陪我去接我妹子,还是准备去打仗呢?” 尉迟宝琪大咧咧的答道:“你家不是在山边住吗?难得出一趟门,顺便去山里打打猎,你再给我做点好吃的!”这家伙整个就是一个吃货,满脑子都是美食,现在快要讹上徐淼了。 几个人出城之后,便开始纵马朝着万年县南部的终南山驰去,马夫也驾着车,在后面紧随,长安城到徐淼之前所住的小王庄足足有七十余里,不快点的话,天黑都赶不到。 徐淼骑术不佳,但是这会儿心里面惦记着妹妹,是归心似箭,好在坐下的这匹大棕马是一匹被调教的相当不错的母马,跑起来相当平稳,性子也很温顺,徐淼还是可以勉强控制,而大腿内侧之前因为练习骑马磨出来的伤,又开始被马鞍摩擦的生疼,但是他还是强咬着牙,坚持着催马奔跑。 对于这种有可能用来保命的技能,徐淼很重视,虽然吃苦,但是却很能坚持,一路上咬着牙也不叫疼叫累,紧紧的催马跟着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 好在后面还有马车跑不快,要不然的话,尉迟宝琪撒欢跑起来的话,徐淼说什么都跟不上。 老王早已看出徐淼以前根本不会骑马,之前没有兴趣指点他,现在徐淼帮了尉迟宝琪这么大忙,和尉迟宝琪又成了好友,看他骑着马姿势别扭,也很是辛苦,于是便不再坐视不理,一路上策马跟着徐淼,不断的给徐淼指点如何控马以及在马背上如何保持平衡。 他也看得出徐淼在练习骑马这件事上很用心,前段日子只要抓住机会,就骑在马背上不下来,哪怕是磨得大腿内侧破皮,下马要叉着腿走路,徐淼都没叫一声苦,对此老王还是颇有些欣赏徐淼的这股子韧劲儿。 这次回乡,徐淼颇有点衣锦还乡的意味,走的时候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回来的时候,却算得上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了,几个人一路策马慢跑,比起来时速度快了许多,七十余里路,即便是走走歇歇,半路还吃了点出城时候买的胡饼,过了未时他们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小王庄在终南山北麓脚下,离长安城比较远,这次突厥大军南下威逼长安城,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只要长安城不被突厥人拿下,那么突厥人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围攻长安城,也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抢掠。 所以小王庄这个偏僻的山村对于这次的大事件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于对于长安城的现状都不了解。 他们只知道徐淼这个穷小子半个多月前被人叫走,回来了一趟,安置了一下妹子,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庄子说是去了长安城里。 他们只是听说突厥大军要来打长安城,为徐家小子有点担忧,但是他们自己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庄子里的乡民们,依旧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忙忙碌碌伺候着他们的薄田,上山砍柴背到镇子上去换几个钱,对于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太关心。 即便是有点担心,他们也不是很害怕,说要真的突厥人来了,他们大不了就逃到山里去躲一阵子,等突厥人走了再回来就是了。 当徐淼带着尉迟宝琪等人,骑着马驾着马车回到庄子的时候,有庄户远远的看到了他们,还以为这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吃饱了撑的出来游山玩水了,所以出于对富贵人家的敬畏,他们低下头躲到了一边,根本就没有认出在马背上骑着的徐淼。 “狗叔,你这是准备去干什么呢?”徐淼看到了村外路边扛着锄头,低头避到路旁的一个男人,下马和他打招呼道。 那个被称作狗叔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听到了徐淼的声音之后,惊讶的抬起头望向了徐淼,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连惊诧之色。 “你是……是徐家小子?你……你怎么……你这是……”这狗叔当认出徐淼之后,惊讶的居然结巴了起来,一时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眼前的徐淼,和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徐淼,几乎是判若两人,以前的那个徐淼在他印象中,面黄肌瘦、衣衫破旧,而且神色木讷,见人总是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让人可怜。 他们家很穷,一年前被人送到这里安家的时候,他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二人,被人安置在一户绝了户的人家,只有几亩薄田,穷的叮当响,带着他们兄妹开始在这里艰难度日,庄子里的乡民们,看着他们母子可怜,倒也没人欺负他们,偶尔还会帮衬一下他们娘仨。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没福气,来这里半年,就病倒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丢下了他们兄妹二人。 第二十九章 小妹被夺 可怜这徐小子才十四五岁,娘亲死之前为了给娘亲抓药,去附近的富户刘家借了几百文钱给他娘抓药治病,可惜的是到底还是没把他娘亲救活,他娘亲死后,这徐小子日子更是过的艰难。 一个穷小子,要照顾妹子,还要想办法还刘家的高利贷,可是就算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甚至是那几亩薄田都给了刘家,可是还是没能还清在刘家借的驴打滚的高利贷。 庄子里的乡邻都知道,饿死都不能借刘家的高利贷,可是小子为了救母不听劝,最终落得了这样的下场,说起来真是可怜。 可是现在出去了一二十天回来的徐小子,却摇身一变,居然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锦袍,还带着几个精壮少年和汉子,带着一辆马车回到了庄子。 狗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之前那个穷的要穿不起裤子的穷小子吗?现在看徐淼身穿锦袍,头发梳洗的干干净净,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用青色的布条系在头顶,看起来俊俏飘逸,腰间还悬着一柄横刀,脸上也没有了菜色,一张脸上洋溢着一种让他说不出的韵味。 这哪儿还是以前的那个穷小子呀?狗叔怎么都没法把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和以前的那个穷小子的形象融合到一起,所以一时间惊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呵呵,就是我,我回来了!家里婶子还有狗子兄弟他们都还好吗?”徐淼脸上露出一副阳光的笑容,跳下马对狗叔说道。 狗叔这才多多少少的从震撼之中恢复了一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真是徐家小子?不是我眼花了吧?老天爷呀!你咋……咋这样了?你……你不是…… 唉!先啥也别说,你还是赶紧去虎子他家看看吧!你妹子出事了!” 说着这狗叔的脸色一变,忽然间哀叹了一声,跺了一下脚拍着大腿一脸急躁的对徐淼说道。 本来一脸笑容的徐淼,在听到狗叔的这句话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急忙问道:“狗叔,你别吓我,我妹子咋了?出啥事了?你快跟我说说!”说话的时候,徐淼的声音都有了颤音。 “唉!你走了之后,刘家来人找你讨债,看你不在家,就把你妹子给拉走了,说要把你妹子卖了抵债!庄里你王伯和虎子爹他们拦都拦不住,人家拿的有借契,刘家咱们都惹不起!实在是没办法呀! 你还是先去见一下虎子他爹吧!那天为了拦住不让他们拉走你妹子,虎子他爹还被刘家的仆役踹了几脚!连虎子也被踹飞了,还挨了几个大嘴巴! 这几天虎子他爹都唉声叹气,说你回来没法给你交代!可怜的娃呀!”狗叔一脸悲哀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没听完狗叔的话,就立即撒腿朝着庄子西头狂奔而去,那边是他在庄子的家,虎子家也在那边。 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一听,脸色也顿时都变得难看了起来,连忙策马带着马车就朝着徐淼追去。 狗叔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有点发愣,愣了一会儿之后,一跺脚扛着锄头也赶紧追了过去。 徐淼疯了一样的冲入虎子家,这时候虎子婶正在家里做饭,用陶釜在泥灶上煮菜粥,他们庄子的人都穷,一年到头种田下来,交完了租庸之后,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这里的田地都是坡田旱田,田很薄,种粮的产出很低,除了去山里打柴或者狩猎,补贴家用之外,女人就只能织麻布来贴补一下家用。 平时吃的饭,都是糜子饭里面加不少的野菜干菜,称之为菜粥,不干重活的时候,是不敢随便敞开吃干的,多是喝这样的菜粥裹腹。 “虎子婶!虎子叔呢?我妹子呢?”徐淼一头撞入破旧的院子,看到正在做饭的那个妇人,就急躁的大声叫到。 虎子婶听了徐淼的声音,身子抖了一下,赶紧转过身,可是看到徐淼之后,也跟狗叔一样,呆立当场,看着徐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婶子,我是徐淼,虎子叔呢?我妹子到底咋回事?”徐淼冲到妇人面前,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声对妇人吼着问道。 这时候尉迟宝琪带着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还有马夫赶得车也追了过来,跳下马也进了院子。 妇人这才认出徐淼,一认出徐淼,就立即哭了起来:“淼呀!我们对不住你呀!没照看好你妹子,你妹子被刘家前几天给抢走了!你叔和虎子他们实在是拦不住呀!你可别怪我们呀! 你叔今儿个带着虎子上山打柴去了,还没有回来,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等一下你叔他们,这事儿不能怪你叔和虎子呀,他们是真的拦不住刘家的那些恶仆呀,为了这,你叔和虎子还被他们打了!” 妇人一边哭一边对徐淼说道。 徐淼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变得铁青,牙咬的咯嘣作响,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指甲抠入到了掌心里,把掌心的皮都抠破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奇快妏敩 他缓缓转过身,挤开了站在他背后的尉迟宝琪和老王,大步走出了院子,到了那大棕马旁边,搬住马鞍一跃而上,跳上了战马之后一抖缰绳便催马朝着庄外驰去,身后留下了一溜的烟尘。 第三十章 破门而入 看门的仆役不敢怠慢,赶紧从侧边小门迎过来,陪着笑脸对尉迟宝琪拱手说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来我家有何事?是否需要小的通禀一下我家老爷?” 这小子算是有点眼力价,一眼就看出来,这四人之中尉迟宝琪身份最高,于是便直接对尉迟宝琪问道。 徐淼铁青着脸没有说话,直接就要朝院子里冲,但是尉迟宝琪一把拉住徐淼,对徐淼大声说道:“走大门!” 拉住徐淼之后,尉迟宝琪便挥手对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喝令到:“砸了他家大门!”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二话不说纵身上前,抡圆了手中的铁锤和连枷,便轰向了这刘家的大门。 这刘家看门的仆役一看脸就吓白了,连忙叫到:“住手!你们是谁?这是要作甚?我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你们岂敢砸我家大门!” 老王两人根本不搭理他,既然门口没有石狮子,那么这刘家就算不上什么惹不得的人物,七品官以上家门口才允许有石狮子,连石狮子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一家连七品官身都不是。 尉迟家乃是国公,从一品的官职,刘家这种人家,在他们眼里屁都不算。 徐淼是白身不假,他以前惹不起像刘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可是在尉迟家眼里,这种人家根本就不够他们看的。 就算是这仆役叫嚷着说他们老爷有官身,但是也绝对超不过七品官,充其量就是八品九品的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他家的门砸了也就砸了,没啥大不了的。 于是老王两人根本不搭理那仆役,抡圆了铁锤和铁连枷,便轰在了这刘家的大门上,只听咣咣咣几声响,在他们的暴力轰击之下,刘家原本好好的大门,顿时就被他们砸出了几个窟窿。 到底不是什么太大的人家,这门板厚度有限,面对着老王他们这种彪悍的武士,真是扛不住这样的猛砸。 仆役一看这四个人到了他家门口,二话不说连名字都不报,上来就砸门,这肯定是上门寻仇的了,于是一边尖叫着叫院子里的人出来,一边上前拉老王。 老王飞起一脚,正中这个仆役的胸口,这个仆役啊的一声惨叫,就跟断线风筝一般的倒飞了出去,从徐淼身边直飞过去,重重的就摔在了刘家大门外的地面上,一张嘴就吐了口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老王他们这些护卫,本身就是行伍出身,可以说都是穷人出身,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在外征战,家人却在家被人欺负。 徐淼这段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因为他的能力,还有对待军卒们的态度,早已获得了他们这些人的认可,把徐淼视作了袍泽,所以今日看到这件事,算是触及了他们的逆鳞,又尉迟宝琪这个大头给他们撑腰,他们动起手来,可以说毫不留情。 现在只要是刘家里面长着两条腿的动物,都已经被他们视作了敌人,那仆役上来阻拦他们砸门,他们自然不会留手,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两扇大门在他们的铁锤和连枷面前,根本就挡不住他们,被他们三下五除二就给砸成了碎片,咣的一声一扇门便倒了下去,尘土飞扬的同时露出了大门内的影壁。 这时候刘家院子里的仆役们听到大门的动静,哇哇叫着抄家伙就冲了出来,结果绕过影壁,就看到了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四个凶神恶煞的砸开了大门,从大门闯入到了刘家。 “你们乃是何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砸烂我家大门!”为首的一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模样的家伙拎着一根棍子,指着尉迟宝琪厉声吼道。 尉迟宝琪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了横刀,徐淼也一样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双目喷火盯着眼前这厮。 这家伙徐淼认识,这半年来,就是这家伙屡次上门,找他催债,一个多月前,还刚从他家把地契拿走顶账,他那时候即便是老实,也知道自家的那几亩薄田早已能抵了刘家的高利贷了。 但是刘家愣是说他家的那几亩薄田不值钱,说只能抵利息,说自己还欠着他们的本钱,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这次不用问就是这厮带人去抢走了他妹子,于是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这厮,喉咙里发出了如同九幽地狱之中才有的阴寒声音对这厮问道:“刘五,你可还认识我吗?” 那个领头的家伙名叫刘五,乃是刘家的远亲,以前是个泼皮,前些年投到了刘家,在刘家当了个护院,后来这家伙心狠手辣,帮刘家催放出去的高利贷,得到了现在刘家主人的赏识,于是便把他提拔成了家里的管事,专司负责为刘家催债。 这刘五听了徐淼的问话之后楞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徐淼,当他仔细看了一番红着眼的徐淼之后,忽然间脸上露出了既惊又怒的神色,厉声骂道:“你是小王庄那个徐家小子?” “正是!我今日前来,是接我妹子回家的!把我妹子还给我!”徐淼冷森森的盯着这个刘五,拎着横刀,刀尖垂在地面上,在青砖地面上划过,地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刀痕。 尉迟宝琪和老王都知道徐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怕他吃亏,也都跟了上来,朝着那刘五和一帮刘家的仆役们逼了过去,护住了徐淼。 刘五认出徐淼之后,虽然感到十分惊诧,但是他很清楚徐淼以前是个什么人,知道徐淼毫无背景可言,只是一个外来户,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了,这次居然敢带人前来砸他们刘家的大门,一时间怒不可遏之下,也忘了陪着徐淼来的尉迟宝琪等人可能是什么身份。 自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世代为官,早年刘家的父亲就在大隋时期,在长安当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因为李渊率军入了长安,在立国之前他们家投了李家,后来便在朝中得了个官职。 现在的老爷是在父亲死后,得了父亲长官的荫萌,也在民部谋了个八品的主事之职,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有实权,所以在这一带,只要不招惹那些勋贵的庄子,基本上他们刘家在这一带可以横着走。 徐淼一个穷小子今日虽然穿的看起来富贵了许多,但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这穷小子就算是发达了,又能结交什么权贵,估摸着尉迟宝琪他们这帮人,充其量就是一些军汉出身,这会儿也没把尉迟宝琪放在眼里。 “徐小子,你们这是找死,居然胆敢砸了我们家的大门!还敢上门要你妹子!我告诉你,你妹子老子早就卖给人牙子了!这会儿估摸着早被人牙子不知道卖到哪家青楼去了!既然你把我家大门砸了,那就休想再走了! 来人,把他们拿下送到官府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把他们的腿给我打断!”这刘五嚣张的指着徐淼骂道,而且脸上还露出了一副戏谑的表情,故意气徐淼道。 徐淼一听,整个人都疯了,举起刀便扑向了那个刘五,想要一刀把刘五给砍死,小妹是他现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厮居然说把她卖给了人牙子,还说会把她卖到青楼里面,徐淼这会儿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被一腔怒火烧的浑身哆嗦,只想杀人。 老王看到徐淼的神情,一把就拉住了徐淼,对尉迟宝琪小声说道:“少爷,咱们不能杀人!” 尉迟宝琪也把刘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也把他给气坏了,他很同情徐淼,居然被这样的人家如此欺凌,不过他虽然恼怒,但是却也知道,这家人有官身,砸了他家没问题,但是要是杀人的话,那就把事儿闹大了。 于是厉声怒喝道:“咱们不杀人,但是把他们家先给我砸了再说!真是气煞我也!” 第三十一章 盛怒之下 尉迟宝琪吼罢之后,就抢到前面挥刀而上,刘家的一群仆役这会儿抄着家伙围了上来,不过手里大多都是拎的棒子,一看到尉迟宝琪拎着横刀,都畏畏缩缩不敢扑上来真的拼命。 老王拉住徐淼,对徐淼说道:“徐公子息怒,有我等在,定会把小姐给讨要回来,这里不能杀人,你不要冲动,万事有我家少爷!待我等给你出气!” 说着老王和另外那个护卫蹂身而上,也扑向了刘家的那些仆役,尉迟宝琪嫌拿着刀不能砍人不爽,收刀入鞘,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别看尉迟宝琪在家是个不受重视的二世祖,可是却继承了老爹的基因和爱好,读书不成,习武却还相当不错,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家里面又不缺武技精湛的护卫,今年十六岁就早已马上步下的工夫习练的炉火纯青,一条马槊在精通马槊的老爹指点之下舞的是虎虎生风,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了。 虽然比不过大哥尉迟宝林,但是这一身工夫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当他收起了横刀,挥拳扑上去的时候,刘家的人看到他不敢真的砍人,于是顿时胆气一壮,纷纷哇哇叫着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想要讨便宜把尉迟宝琪放倒。 但是他们根本没想到今天遇上的都是什么人,且不说尉迟宝琪不白给,单单是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军,这一身工夫就不是白给的。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护住尉迟宝琪,三个人如同猛虎一般的闯入院子开始跟这帮刘家的仆役们动起了手,只听得院子里立即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声,虽然尉迟宝琪他们没有打算杀人,但是下手却依旧非常狠。 那些刘家的仆役们,在他们这三个凶人面前,难有一合之将,不管是谁扑上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迅速的就被打飞了出去,只要飞出去,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落地就出了只能哀嚎打滚之外,再无人能爬起来了。 但是他们也始终掌握着分寸,只伤人不致人死地,没片刻功夫,院子里就躺了一地的哭爹喊娘的家伙。 那为首的刘五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跑,但是却被尉迟宝琪用脚尖挑起一根哨棒直朝那刘五后背飞去,刘五以前虽然是泼皮,打过不少浑架,但是却并不会什么武技,遇上尉迟宝琪这种变态,哪儿有躲避的机会,被疾飞而来的哨棒狠狠的砸在后背上,哎呀一声惨叫,便朝前飞扑出去,一脸就抢在了青砖地面上,磕了个万朵梨花开。 徐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机会,这种打斗,以他的本事,上去只能给对方提供斩获,本着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办的原则,他于是便收刀入鞘,跟在了尉迟宝琪身后。 当院子里所有人都被放翻之后,徐淼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截断了的木棒,在手力掂了掂,对尉迟宝琪问道:“打残有事没事?” 尉迟宝琪立即傲然答道:“只要不死,打残没事!今天的事儿我替你扛了!” 于是徐淼也不再多话,缓步逼向了那个躺在地上一脸血的刘五,刘五惊恐的翻过身看着徐淼逼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叫:“徐家小子,你居然胆敢带人来我家行凶,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干什么的?胆敢伤我,我家老爷定让你从今以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徐淼眼神冰冷的像是能掉出冰碴子一般,死死的盯着这个刘五,冷声问道:“我妹子在哪儿?” 那刘五依旧嘴硬,嚣张的狂笑着对徐淼说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老子?你这次死定了!告诉你吧,你妹子早被我卖给人牙子……啊……” 徐淼不等他说完,便高高抡起了手中的木棒,挂着风嗡的一声便重重的砸在了刘五的一个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刘五当场就抱着腿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徐淼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根结实的桑木棍狠狠的砸在刘五的膝盖上,居然愣是直接就被砸断了,可想而知刘五这会儿膝盖的下场了。 只见刘五的一条腿呈现出奇怪的角度,小腿朝上翘起,膝盖居然被徐淼这一棍砸的粉碎,这辈子神仙都没法再治好他这条腿了。 刘五怎么也没想到以前畏缩木讷的那个徐家小子,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暴虐,居然胆敢打断了他一条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歇斯底里的惨叫着,疼的他满地打滚,嘴里还大骂着:“打得好!你等着!老子回头要把你的每一根骨头都砸碎……啊……” 徐淼一脚踩住了刘五那条断腿的膝盖,刘五顿时就疼的无法动弹了,接着就又歇斯底里的惨叫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我妹子现在何处?”徐淼这时候又捡来了一根短棍,冷森森的盯着刘五的双眼再次问道。 刘五以前是泼皮,没少耍狠斗勇,虽然被打断了一条腿,可是居然还是咬牙说道:“卖给人牙子了!啊……” 他的话音未落,徐淼手中的短棍就再次挂着风狠狠的落在了他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于是刘五立即就再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尉迟宝琪看着徐淼的动作,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他虽然没少打架,甚至前些日子还亲手杀了三个突厥人,但是却还没这么干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狠起来之后,居然下手如此狠辣,一连敲断了那厮两条腿的膝盖,这一下这厮这辈子只能靠爬着过日子了。 不过老王和另外一个尉迟家的护卫却笑嘻嘻的看着徐淼对这厮施暴,他们这些厮杀汉,以前在军阵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抓住的敌军斥候,审问敌军军情的时候,他们干的比徐淼还要狠辣十倍,所以徐淼的手段,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像刘五这种人,如果让他们下手,会更狠一些,因为他们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混账东西,于是老王两人在一旁看着却嘻嘻哈哈的连赞徐淼干得漂亮。 刘五杀猪般的惨嚎声并未持续多久,剧烈的疼痛激发了他身体的自保功能,两眼一翻就疼晕了过去。 徐淼丢掉短棍,又在旁边踅摸过来了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掰开刘五的手,把他手指分开一根根的摆在地面上,抡起石头狠狠的砸在刘五的一个小指上,本来晕过去的这厮,愣是被疼的嗷的一嗓子又醒了过来。奇快妏敩 这次醒来之后,这厮涕泪横流,终于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哭的像是个孩子一般,对徐淼叫到:“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求你饶了我吧徐公子!” 徐淼冷冷的看着他,一只脚踩着他的那只手,继续问道:“我妹子呢?” “在后院,在后院关着呢!我没把她卖给人牙子!” “是没卖还是没来得及卖?”徐淼并未因为这厮供出自己妹子的所在就饶过他,今天他的逆鳞已经被彻底碰触到了,而且还有尉迟宝琪这个大头替他顶缸,他下定决心要把憋在胸腔的这口气彻底撒出来。 刘五哭嚎着摇头道:“是没来得及!我家老爷说你妹子又黄又瘦,不打算留家里当丫鬟,让小的把她卖了!人牙子还没有来带走她……啊……” 话音未落,徐淼就攥着石头,狠狠的再次砸在了他的右手上,这一石头砸下去,这厮整个右手手掌的骨头几乎都被砸碎了,被石头砸的是血肉模糊,惨叫一声便又疼晕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徐淼看着跟一摊泥一般晕倒在地上的刘五,这胸中的恶气才算是发泄出来了一些。 第三十二章 婉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锦袍,从内院急匆匆的带着几个家仆冲了出来,一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自家的仆役,还有血肉模糊的刘五,两只小眼顿时就瞪大了起来,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哪里来的凶徒?居然胆敢在我刘家行凶!你们可知我是谁吗?本官可是民部主事! 这可是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如此嚣张?来人,立即去京兆府报官!今日本官定要让尔等付出代价!” 徐淼一看到这个男人,眼珠子顿时就又红了起来,正要朝他冲过去,尉迟宝琪却拦住了他,他已经看出来正主出来了,听了这货自报身份之后,心里就更加有底了许多。 既然今天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也不怕这厮,于是冷笑一声缓缓朝着这姓刘的家伙走去,冷声说道:“刘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我真的有点怕了!” 这姓刘的家伙听了尉迟宝琪的话之后,上下打量着尉迟宝琪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才知道怕了?晚了!如若不想死的话,我劝你们还是立即自缚双臂,被我送到官府之中,到时候自有官府来给尔等定罪!否则的话……” 这货正在嚣张的威胁尉迟宝琪,却没料到尉迟宝琪这会儿已经逼近到了他近前,没等这货嚣张完,尉迟宝琪突然间就朝前一纵身,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这厮的肚子上。 这家伙没有一点防备,连跟着他的几个家仆也没有一点防备,以为他已经自报了身份,眼前这几个凶徒哪儿还敢对他们老爷动手,俗话说得好,民不跟官斗,就算是长安街头那些出了名的泼皮混混,遇上当官的,也会主动退避三舍。 刚才有人跑到后院之中报信,说前几日一个欠他们高利贷的小子,因为还不上本息,妹子被他们抢入到了家里,现在那小子带人上门来寻仇了,正在大门内殴打他们家的仆役。 姓刘的一听,真没当成回事,认为能欠他高利贷的人家,肯定都是周围的穷鬼们,抢了他家的妹子就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还敢纠集人打上门来,这简直就是找死。 于是他这才气冲冲的带了几个家仆冲到了前院,虽然看到尉迟宝琪和徐淼身穿锦袍,不像是一般的穷酸,不过也没把他们看得很重,根本没想到尉迟宝琪会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所以出来之后,看到前院的情况勃然大怒,自报了身份来威胁尉迟宝琪和徐淼等人,以为肯定能吓住他们。 可是这姓刘的家伙,根本没有料到,在他自报了身份之后,他们居然还敢对自己这个当官的动手,所以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等发现尉迟宝琪动手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肚子结结实实挨了尉迟宝琪一脚之后,他就直接飞了出去,撞到了两个跟着他的狗腿,一起翻倒在地。 这厮倒在地上肚子疼得五官挪位,五脏六腑好像都挪位了,疼的连气都不敢喘,指着尉迟宝琪:“你……你……你居然敢殴打本官……给我打!” 几个跟着他的护院、家仆,于是嗷嗷叫着抄家伙就蜂拥而上,准备群殴尉迟宝琪,但是老王那俩护卫哪儿会给他们殴打尉迟宝琪的机会,立即纵身而上,再一次开打。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这姓刘的带出来的一群护院和家仆,再一次都成了滚地葫芦,一个个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要么就是脱臼,全都躺在了院子里。 这一下刘家的前院就热闹了,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个,那刘主事这才被吓到了,以为真的遇上了要杀人越货的凶徒了,躺在地上连连摆手求饶道:“好汉好汉!别打了!你们要是求财,我给你们便是,莫要伤我性命!” 徐淼刚才没机会动手,拎个棒子躲在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身后,不过他也没有闲着,每当有人被撂翻在地,他就过去照那人膝盖上敲一下,虽然没有像对付刘五那样,直接把他们的膝盖打折,但是这一棒子敲下去,也足够他们痛彻心扉,好一阵子别想再站起来了。 当所有人都被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撂翻之后,徐淼拎着棒子来到了这为富不仁的刘主事面前,对刘主事说道:“半年前我来你家借了你家七百文钱,三个月之内,还给了你家一共将近两贯钱,后来你们又夺走我八亩坡田,虽然只是薄田,但是市价也不会低于两贯,也就是说你们抢走了我十六贯钱却还不知足,现如今居然又要抢走我的妹子,还想要卖掉她! 我就想问问你这样蛇蝎心肠的混账,怎么配在朝中为官?难道我大唐就养你这种官?” 姓刘的从来没见过徐淼,但是听了徐淼之言以后,才知道这个少年郎,居然这半年因为借了他家七百文钱,被他们家强索回来了这么多钱财和田地,刘五那厮居然还又把人家妹子给抢了回来要卖掉。 可是他看这个少年身穿锦袍,并不像是穷人,为何会来他家借了七百文钱呢?不过现在他弄不清楚这些凶徒的身份,也不敢嚣张,躺在地上连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并非本官操持,乃是家中仆人所为,怨不得我!” 徐淼听罢他的推脱之后,一棍子就狠狠的捣在了他的小肚子上,这厮立即就被捣的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疼得他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徐淼踩住姓刘的胸口,对他问道:“我今日前来有两件事找你,一是带回我的妹子,二是拿回当初签下的借契!你觉得如何?”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呀!来人,来人,赶紧把好汉的妹妹请出来!快去!还有,快问一下刘五,好汉的借契在哪儿?赶紧拿来还给好汉!”姓刘的眼看着这几个人太凶了,今天他家肯定打不过这几个人,所以只能赶紧服软,但是内心里却咬牙切齿,等着这些人走了之后,立即就去报官,让万年县派武侯前来抓捕这几个混蛋。 只要到时候抓到这几个凶徒,弄入到大牢之中,就不信弄不死这几个混蛋。 疼晕过去的刘五被人用凉水泼醒过来,立即就又开始惨嚎了起来,但是一看到徐淼凶神恶煞的看他,居然立即就强忍住了惨叫,生怕最后一只好手也被徐淼给废了。 被问及徐淼的借契在哪儿的时候,这厮立即就说出了借契放在什么地方,有人一瘸一拐的赶紧去取,也有人瘸着腿跑回了后院,老王怕他们以婉儿为质,于是也立即跟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把婉儿和借契都带到了前院。 婉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蓬头垢面,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被泪水弄得更是如同花猫一般,战战兢兢的被老王抱着带出来之后,愣愣的看着前院躺了一地的刘家人,同时也看到了徐淼和尉迟宝林等人,但是她却愣是也没有认出徐淼。 徐淼当看到妹妹的时候,热泪一下就从眼里涌了出来,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现在唯一的亲人了,现如今居然吃了这样的苦头,被吓得战战兢兢,想哭都不敢哭出来。 于是他强忍着热泪,颤声对婉儿叫到:“婉儿,我是哥哥呀!哥哥来接你回家了!没事了!” 惊恐万状的婉儿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声音认出了徐淼,惊诧的望着徐淼,仔细的看着徐淼的脸,好一阵子才突然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王把她放在地上,她立即就飞奔着便扑向了徐淼,一头扎入到了徐淼怀里,哭的是声嘶力竭。 她捶打着徐淼哭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把婉儿扔家里这么长时候不回来看婉儿?他们把婉儿抓来,还打婉儿!哥哥赶紧带婉儿回家吧!婉儿不要留在这里!他们都是坏人!” 徐淼一听头发就竖了起来,连忙拉起婉儿的袖子,只见婉儿细的跟麻杆一般脏兮兮的小胳膊上,布满了几条纵横交错的鞭痕。 徐淼的眼泪更是滂沱而下,颤声问道:“这是他们打的?” 第三十三章 出气 婉儿被衣服碰到伤口,疼的抽了一下,点头哭到:“他们说要把婉儿卖了,我害怕,晚上想要逃走,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就用鞭子打我!” 尉迟宝琪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婉儿手臂上血淋淋的鞭痕,顿时就再次勃然大怒,劈手夺了一根马鞭,窜过去劈头盖脸的就开始猛抽起了那个刘主事,而且是一边抽一边骂:“老子今天抽死你这个王八蛋!看看你都做的什么好事?这种事情你也能做得出来?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刘主事整日养尊处优,哪儿挨过这样的暴揍呀!在尉迟宝琪雨点一般落下的马鞭下面,被抽的是满地打滚哭爹喊娘,像杀猪一般一边惨叫,一边向尉迟宝琪求饶。 几个护院和家仆还想要起来护住姓刘的,但是却被尉迟宝琪一脚就踹飞了出去,徐淼轻轻擦着婉儿的眼泪,自己流着泪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婉儿道:“这都是哥哥的朋友,陪哥哥来救你回去的!婉儿不怕!没事了! 他们居然敢打你,今天就让你看着哥哥给你出气!” 说着他轻轻的揉了揉婉儿的头,站起身捡了一根棒子,就开始疯了一般在院子里逮人就揍,挥舞着棒子见人就打,老王他们两个护卫,这时候也都怒极了,一样拎起棍子就开始再次揍人,只把刘家前院搞得跟屠宰场一般,杀猪般的惨叫声是此起彼伏。 徐淼到底身子板比较弱,狂揍了一阵刘家的人之后,累的气喘吁吁,再看那个姓刘的家伙,已经被尉迟宝琪抽的快要断气了。 姓刘的白白的一张脸,这会儿已经被抽的见不得人了,上面横七竖八布满了鞭痕,这会儿估计连他妈出来,都认不出他是谁了,躺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着,歇斯底里的求饶着,身上的锦袍都被尉迟宝琪给抽碎了,扯皮露肉的,身上也布满了鞭子抽的血痕。 打够了的尉迟宝琪蹲下,抓住姓刘的头发,拉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脸,对他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尉迟宝琪,家住在长安城的永宁坊!今日揍你的是老子,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了!老子等着你报官来抓我! 今日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你要是再敢鱼肉乡里,欺压良善,老子下次过来,就拆了你家!拧下你的狗头,听清楚了吗?” 姓刘的惊恐万状的缩成一团,惨叫着说听清楚了,尉迟宝琪松开手之前,又忍不住抽他了一个耳光,这才丢下烂泥一般的他站起了身。 徐淼也收起了当初在刘家签下的借契,又逼着姓刘的亲笔写下了他们这次是如何对自己巧取豪夺的过程,让姓刘的按下了指印,也收入到了怀中。 而姓刘的刚开始抵死不肯写,因为他很清楚,这要是把他所作的恶事写出来的话,那么他这辈子恐怕就要完了,所以他抵死都不肯照着徐淼的吩咐写下供状。 但是当他看到徐淼拔出横刀,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的脖子的时候,这家伙到底还是崩溃了,在死亡面前,前途和名声已经不重要了,于是立即哭嚎着求饶,让人去取来了纸笔,就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大致把前前后后从徐淼家中夺走的钱财、田产以及又如何抢走了婉儿,并且打算将婉儿卖给人牙子的事情写了出来。 徐淼夺过这刘主事写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后感觉还算是满意,于是便让他按了手印,塞入到了怀中。 抱起了瘦小的妹妹,走到姓刘的面前,一脸鄙夷的看了看这厮,一口唾沫吐在了这厮的脸上,然后对婉儿笑着问道:“婉儿看看,哥哥已经替你除了气了!婉儿消气了没有?没有的话,哥哥继续替你出气!” 姓刘的被吐了一脸唾沫,却连擦都没敢擦,听到徐淼说不够还来,吓得他裤裆里一下就湿了一片,生生被吓得尿了一裤裆。 刚才他的脑袋嗡嗡的,听到尉迟宝琪自报姓名,他狠狠的记住了尉迟宝琪的名字,但是却一时间没有想到尉迟宝琪的来历,只记住了揍他的那个黑壮少年名叫尉迟宝琪,家住永宁坊,至于尉迟宝琪是谁家的人,他这会儿已经被愤怒蒙住了心智,根本来不及多想。 婉儿看着满员打滚的这一大群刘家的人,特别是看到那个把她抢回来的刘五,这时候又像是一摊泥一般的晕倒在地,身下还流出一滩黄水,又骚又臭,也觉得解气了,另外毕竟她是个小姑娘,没见过这种场面,感觉很害怕。 于是她紧紧的搂着徐淼的脖子,小声说道:“婉儿怕!哥哥带婉儿回家吧!” 徐淼轻轻的拍着婉儿的后背,柔声说道:“好!那咱们就回家去!哥哥给婉儿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婉儿回家就能吃到了!咱们走!” 说着徐淼就抱着婉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而门外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不少刘家所在庄子的乡邻,都趴在门口偷偷的朝院子里看,原本他们还拿了家伙想要来帮忙,但是看到尉迟宝琪他们如此凶悍,把刘家露头的男人全部都撂翻在地,于是居然没人敢出头帮忙。 看到徐淼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走出来,顿时就一哄而散,反正刘家在这里的名声也不好,现在被人寻仇打上门,把姓刘的暴揍了一顿,不少人还觉得心里蛮解气的,更没人愿意为他们家出头了。 徐淼出门之后,尉迟宝琪也带着老王他们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徐淼把婉儿放在大棕马的马鞍上,自己翻身上马,搂着婉儿,拨转马头便朝着庄子外面行去。 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也都翻身上马,威风八面的护着徐淼兄妹走出了庄子,朝着小王庄行去。 那刘主事坐在自己的尿泡里,裤裆里湿漉漉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恨得是咬牙切齿,哼哼着厉声尖叫着:“刘乾!你带几个人,取一百两银子,速速去城中报官!告诉万年县令,永宁坊一个尉迟宝琪还有小王庄一个姓徐的小子,私闯我家,殴打本官,打伤打残我家仆役二十余人,请万年县令立即派人擒拿凶徒!记住一定要把刚才我写的东西给要回来毁掉!” 尉迟这个姓其实这时代并不算罕见,尉迟宝琪虽然自报了姓名,但是却没对那这刘主事说出自己的家门,所以正怒极之下的刘主事,也没想起来永宁坊尉迟家是谁的府邸,这会儿浑身剧痛之下,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有受伤轻的家仆,立即就爬起来按照家里老爷的吩咐,跑去牵了马,然后护着刘恩的堂弟刘乾出了庄子朝着长安城赶去报官,一时间他们都没想起来有啥不对的地方。 徐淼带着婉儿和尉迟宝琪他们回到小王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婉儿因为害怕,这些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看到哥哥来救她之后,精神就放松了下来,在马背上靠在徐淼怀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紧紧的拉着徐淼的袖子,时不时的还哽咽几声,嘟囔着说着让哥哥别走的话。 徐淼看着即便是睡梦中,还紧张着的妹妹,心里面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轻轻的搂着她,尽量让大棕马走的平稳一些。 “宝琪,王叔、李叔,今日多谢你们伸手相助在下,要不然的话,我今日恐怕根本没法救回舍妹,大恩不言谢,今日的恩情我徐某记下了!有情后补,咱们来日方长!”徐淼走了一段路之后,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对一直跟着他默不作声的尉迟宝琪等人道谢到。 尉迟宝琪大咧咧的摆手道:“这算什么?小事而已,不就是个从八品的主事,在长安城里面,连个头都不算,居然在乡下如此鱼肉乡里,简直就是找死! 要不是他这个官身的话,今天老子都想把他给宰了,这种人也配当官?连做人都不配!我呸!”尉迟宝琪骂骂咧咧的说道。 老王和另外一个护卫,不过就是笑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他们出手是理所应当的。 第三十四章 徐淼的宝贝 小王庄的人看到徐淼把婉儿带了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以为是去用钱把婉儿赎了回来,所以开始的时候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惊讶徐淼进了一趟长安城,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发达了,鲜衣怒马好不威风,还带回来了一个富家子朋友,看看带的两个护卫,就知道,徐淼这朋友绝对不好惹。 所以庄子的乡邻们,纷纷前来向徐淼道贺,各个都一脸的羡慕。 但是当虎子婶在为婉儿洗澡换衣的时候,看到婉儿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顿时就心疼的失声大哭了起来,大骂刘家怎么这么狠毒,如此虐待婉儿这么小的姑娘,这还是人吗? 婉儿这时候回到庄子里,看到了哥哥和庄子里那些良善的乡邻们,觉得安全多了,虽然被碰到身上的伤口,还会疼的只吸凉气,但是却已经高兴了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向虎子婶形容哥哥和他的朋友们是如何勇猛,如何暴揍刘家上下,连刘家的老爷也被哥哥和他的朋友打的尿了裤子。 虎子婶这才知道徐淼是怎么把婉儿从刘家要回来的,当时就被吓坏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刘家是这一带惹不起的人,刘家老爷是长安城里当官的,徐淼不过就是个老百姓,就算是现在看起来发财了,可是居然敢殴打官员,还把人家的家给砸的一塌糊涂,打伤了刘家那么多人,这一下可是惹出了滔天大祸。 于是虎子婶赶紧出来把事情告诉了虎子爹,虎子爹一听就吓软了,连忙找到正在为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做饭的徐淼,惊惶的劝徐淼还是赶紧跑吧,他们这次惹了不能惹的人物,殴打官员,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所以全徐淼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先到秦岭山中躲一段时间为妙。 可是尉迟宝琪却大大咧咧的笑道:“不就是个芝麻绿豆般的从八品小官嘛?不必担心,他奈何不了徐淼和我!我就是个七品翊麾校尉,他能奈我何?” 尉迟宝琪倒是没把他老爹的身份给报出来,要不然的话,估计虎子爹听了之后,能当场吓尿出来。 在听尉迟宝琪也有官身,而且似乎比那姓刘家老爷的官还大一些,他这才有点放心了下来,在他们看来,当官的他们都惹不起,但是当官的揍了当官的,那就不是多大的事儿了。 虎子爹由衷的为徐淼这小子高兴,感觉着徐淼这次进了一趟长安城,算是遇上了贵人了,虽然颇有些眼热,可是想想徐淼和婉儿这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有了靠山,也觉得欣慰。 徐淼把婉儿接回庄子之后,便把从城里给庄子的乡邻们带的礼物都分给了乡邻们,看到徐淼发达了,还记着他们这些乡邻们,乡邻们都很是高兴,连连向徐淼道谢。 庄子的耆老王伯,也是个良善之人,这一年来也没少照应徐淼和婉儿这对兄妹,看到徐淼发达了,也颇为欣慰,收下了徐淼的馈赠之后,把家里自酿的一坛子酒给徐淼送了过来,请他的朋友们喝。 虽然只是一坛浊酒,但是尉迟宝琪也不嫌弃,筛了酒尝了一下之后,连称好酒,让王伯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说贵人要是喜欢,以后再酿一些给尉迟宝琪送到府上去。 毕竟是活了五十多年的老人了,王伯还是有点眼光的,看得出尉迟宝琪身份不简单,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子弟,具体多贵,他不知道,但是感觉尉迟宝琪家世绝对不简单,所以老头儿对尉迟宝琪十分热情。 老王还在庄子里给徐淼找来了几只鸡,又从自家拿来了一块腊肉,让徐淼给尉迟宝琪他们吃,所以徐淼就给尉迟宝琪和老王他们三个做了两支叫花鸡,又用砂锅炒了一盆炒鸡,一盆腊肉炒笋干。 这一下算是就把欠的尉迟宝琪的人情债给还完了,吃的尉迟宝琪又是大呼小叫,连老王和护卫老李也都差点把舌头给吞了,吃的是畅快淋漓,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和腊肉,这辈子能吃上这样的美味,也算是福气了,就算是明天就死了,都不觉得亏得慌。 尉迟宝琪看过了徐淼和婉儿之前住的家,这才知道徐淼以前有多穷,家里面连一件家具都没有,睡觉的床就是地上铺的草甸,连张床都没有,家里甚至没有炉灶,只有一个火塘,真可谓是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了。 尉迟宝琪就有点想不通,徐淼一身本事,以前怎么混的这么惨,居然能把自己穷到这等程度,实在是难以理解,徐淼则推说以前自己不开窍,虽然会不少东西,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赚钱,只是这段日子才开窍了。 尉迟宝琪也没有多想,看徐淼家里实在是穷的没法住,于是便在王伯的盛情邀请之下,去住到了王伯家里,王伯殷勤的给他们三个收拾了两间屋子,还准备了干净点的寝具,算是把尉迟宝琪他们三人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徐淼送尉迟宝琪去休息后,来到屋子后面,从一个深深的小地窖里取出了一个瓦罐,从中摸出了一块红皮的薯类,拿在手里仔细观看了一下,看到没有坏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把这块东西放入瓦罐封好,放回到了小地窖之中。 这是一块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大唐国度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徐淼的手中,因为这是一块目前还只应该生长在美洲的红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徐淼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前生正在靶场扒红薯,结果被炮弹炸死的时候,魂魄穿越千年来到了这个时代,夺舍了这具身体,可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手里却抓着这块红薯,这令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后来他干脆也不想了,反正不管是他魂穿到这个时代,还是这块红薯跟着一起穿越千年跟着他魂魄一起来到这个时代,正常用科学都无法解释,因为这本来就不科学,他却非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不但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算是让后世的顶尖科学家,也绝对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既来之则安之,权当是贼老天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把他扔到这个穷小子身上,所以顺手给他的一个补偿好了,这块红薯,必将为他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以后说不定封侯,就靠这块红薯了。 现在他只担心的是这块红薯,在穿越千年来到这里的途中,没有出现什么变异,或者是受到什么辐射之类的伤害,万一要是不能发芽,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以后想吃,他就只能造大海船,去探索大海,寻找美洲找这东西了。 而他现在因为季节的缘故,眼下已经九月,种下去肯定是来不及了,等不到成熟就入冬了,所以他只能先把这块红薯储藏好,等待明年的时候,试着观察其能不能发芽,到时候一旦发芽,再把它种到地里开始扩繁。 在他被李家弄入到长安城之前的几天,之所以什么都没做,其实就是在偷偷的做这件事,因为天热,怕这块红薯坏掉,只能偷偷的在房子后面,挖了一个深深的小地窖,把这块红薯放入瓦罐里,盖上瓦片,有用石块压住,防止被鼠类虫子给啃了,又将瓦罐放入到地窖之中储存,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储藏到明年春夏再拿出来种植没有问题。. 看了看这块红薯没有什么问题,徐淼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入瓦罐,又藏到了小地窖之中。 第三十五章 招工 婉儿在被虎子婶洗干净之后,又把她的头发梳好,换上了徐淼给他买回来的衣服,一下就变得靓丽了起来,虽然小脸依旧蜡黄带着菜色,但是却也看起来招人喜欢多了。 看着小丫头抱着一大堆的糕点在大口的吃,徐淼就心酸不已,小丫头在刘家受了不少苦,这几天更是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还挨了暴打,刚才回来徐淼怕她吃出毛病,只让她先喝了一碗粥,让她的肠胃适应一下,否则的话怕撑坏了她。 现在看着小丫头无比渴望的小眼神,徐淼才忍不住给她拿了一点糕点,婉儿看到这糕点,就顿时像一只饿极了的小老虎一般,毫不顾形象的唔唔的就开始朝嘴里塞,噎的直翻白眼都不肯停嘴,吓得徐淼赶紧给她喝水顺下去,才缓过来。 看着小丫头如此狼吞虎咽,徐淼不得不夺走了她手里的糕点,生怕她撑死了,婉儿被夺走了糕点之后,顿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伸着手向徐淼还要,可是徐淼打死都不敢再给她吃了。 抱着婉儿哄了她好一阵子,一再保证明天还会给她吃,这才把她哄住,哭累了的小丫头,抓着徐淼的衣服,窝在他的怀里再次沉沉的睡去,即便是睡着了,也不肯撒开小手,仿佛生怕再一睁眼,哥哥又不见了一般。 徐淼用指头小心翼翼的擦掉妹妹眼角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对陪着他的虎子爹说道:“叔,小侄在长安城前些日置办了一套宅子,接下来打算接婉儿去城里住了!这一年您没少照顾我们,小侄再次谢过! 不瞒您说,现在小侄发了点小财,接下来打算在长安城开一个饭馆,你家里也不富裕,单靠着种坡地上的那些薄田,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整日里还要带着虎子上山打猎砍柴,风险不低,不如就让虎子和婶子去城里给我帮忙如何?我这边给他们开工钱,绝不会亏待你们!比起你们一年到头在这地里刨食儿要强的多! 你在家把田地打理好,要是愿意的话,也去城里给我帮忙,总比守着这点薄田要强得多!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的!不知叔意下如何?” 虎子爹也看出来徐苗这些日子去长安城里肯定是发财了,单单是看他结交的那朋友,就是个当官的,也就知道徐淼以后不会再守着小王庄吃苦了。 这次徐淼回来接妹子,还给他带了一份厚礼,这心意算是走到了,只是没想到徐淼会请他老婆和儿子也去城里帮忙做事。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虎子,虎子和徐淼年纪相仿,但是却生的虎头虎脑,壮的跟牛犊子一般,是庄子里十几个后生小子之中,最壮实的一个小子,小小年纪比起很多大人的力气都大,早已能顶个壮劳力用了,很受乡邻们的羡慕嫉妒。 而且虎子性子憨直善良,自从徐淼母子三人搬来这里之后,虎子看徐淼又瘦又弱,不但不欺负徐淼,还挺照顾徐淼,混熟了之后,还罩着徐淼不许庄子里其他后生们欺负徐淼,所以和徐淼亲如兄弟一般。 现在徐淼结交了贵人,发达了,没忘了他们家,虎子爹很是欣慰,于是试探着问道:“这长安城里面,赚钱真的那么容易吗?” 徐淼笑了笑一脸自信的说道:“这怎么说呢?赚钱这事儿,对别人来看,可能很难,但是不是我吹,对于小侄来说,却易如反掌! 就说这次去长安城的十几天,小侄也不过略施手段,就在城里买了两处宅子,一套在东市,一套在其它坊里,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却也算是可以了! 刚才小侄做的菜您也尝了,味道如何自不用我多说,我可以保证一旦开张,定会门庭若市,想不赚钱都难! 所以叔可以放心,你们去给我帮忙,小侄断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婶子和虎子要去的话,我以后给他们包吃住以外,每个月开三百文,生意好再给加就是了,您要是去的话,一个月五百文钱如何?” 虎子爹听罢之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要知道他们一家几口人,加上虎子的十三岁的弟弟二虎,一年到头下来,全部收入满打满算也就是两三贯钱的样子,刨去开销,一年到头存不到一贯钱,遇上年景不好,还要倒贴不少,种的粮食交完了各种租庸之后,总是不够吃。 而一贯钱现在按照长安的粮价,可以买好多粮食,别说他们一家三口去给徐淼帮忙了,就算是只让他自己去给徐淼帮忙,一年到头就是六贯钱,这就比他们一家在庄子里干一年赚的多了两倍。 更何况徐淼还说了,他老婆和虎子去帮忙,一个月再各给开三百文钱,还包吃住,这么一年下来,他们一家三口不算年纪小的二虎,就能从徐淼手里拿到将近十几贯钱,比他们在庄子里干五六年都多。 而徐淼还说过了,包吃住,也就是说他们基本上不需要什么花销,这十几贯钱差不多算是净落的。. 虎子爹不会算账,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到底他们一年下来能从徐淼这里赚多少钱,还是徐淼替他算了一笔账之后,虎子爹才弄明白,当听了之后,当场差点抽过去。 “此话当真?”虎子爹哆嗦着嘴唇对徐淼问道。 “叔叔婶子还有虎子平日待我不薄,有恩于小侄,小侄岂能骗你?你跟婶子商量一下吧,要是舍不得家里的田地,农忙时候你可以回来打理一下田地,农闲的话,就出几个钱请庄子里的乡亲们帮忙照料一下!总之也不能让你把田地给撂荒!你看如何?”徐淼笃定的点头对虎子爹说道。 虎子爹把坛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口给灌到了自己嘴里,抹了一下嘴说道:“成,我一会儿跟你婶子商量一下,要是你婶子愿意,我们就跟着你进城去给你干活去! 对了,你这次把刘老爷给打了,真的没事吗?” “呵呵!叔尽管放心便是了,我这个朋友是姓刘的混蛋招惹不起的人物,他要是息事宁人最好,要是他敢报官,那么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了!”徐淼冷笑了一下,淡定的对虎子爹说道。 虎子爹看徐淼一脸淡然,毫不担心的样子,心里面也就安定了下来,起身两脚打着漂就回了他家。 其实徐淼给虎子爹开出的工钱,在长安城之中来说,并不算太高,这时候有钱人家用的仆役又两种,一种是奴仆,就是卖身为奴的人,这种人是属于主家的财产,是没有工钱的,平日里吃穿住皆为主家提供,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人权可言的,如果主人心善的话,会给他们开一点例钱,但是理论上是没有工钱的。 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签约的家仆,这些人是自由人,属于是打工者,跟主家签订契约之后,在规定时间内在主家干活,有包吃住的,一年下来工钱也就是两贯钱左右。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商贾雇佣的工人或者是店里跑堂的,这种人就完全属于是打工者了,店家一般不管吃住,一年下来,给他们开三贯或者五贯工钱,他们自己要用赚的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实际上也就是勉强糊口罢了。 徐淼请虎子一家给他帮忙,看起来开的工钱不算多,但是前提是徐淼给他们提供吃住,甚至以后穿衣他也会负责,虎子一家人去了城里给他帮忙,一年到头赚到的钱,基本上不需要开销多少,大部分都能存下来。 这么一来,徐淼给虎子家开的工钱就不算低了,对于虎子爹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徐淼之所以请虎子一家去城里给他帮忙,是因为未来他开饭馆,需要不少帮手,而且他也没打算自己一直当厨子,窝在厨房里炒菜做饭,他要当的是老板,舒舒服服赚钱过日子的那种生活,而不是天天把自己累的跟狗一样。 而虎子一家人心地良善,为人也十分实诚,肯卖力干活,用起来最放心不过了,以后他需要不少这样的人给自己帮忙,虎子一家算是他招揽的第一批员工。 第三十六章 刘家报官 万年县令早上刚刚起来,就听家仆急匆匆的前来禀报,说门外民部主事刘恩的家仆前来报案,说昨日下午有凶徒闯入他家,将刘恩打伤,同时还将刘家上下二十多人打的筋断骨折,刘家管事两条腿和一只手被生生打残了,特来向万年县报案。 另外说完这些之后,家仆还凑到县令身边,小声说道:“那刘主事的家人还给大人奉上了一百两仪金!”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先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厉声喝问道:“这还了得?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凶徒现在何在?”问罢之后,听说刘家给他又奉上了二百两仪金,脸色稍微紧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急匆匆的穿上官服赶往了前堂。 这种殴打官员的事情,在长安城还真是不太多见,刘恩虽然只是民部的一个从八品的主事,但是毕竟也是官,家在万年县辖地之中,家里出了这种事,那就不是小事,必须要严肃对待。 他们都是当官的,当官的自然就要维护当官的尊严,老百姓平日打架斗殴不算个事儿,只要不死人一般情况下就没多大的问题,可是要是平民胆敢殴打官员,这事儿可就不是小事儿了,所以万年县令对这件事极为重视,急匆匆的便赶到了前堂过问此事。 刘家来的是一个精明点的仆役,他昨晚就带着几个家里的仆役,骑着马直奔长安城来报案了,可是等他跑到长安城都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了,只能在城外猫了半夜,天一亮城门打开,他们就急匆匆的进了城,赶到了万年县的县衙报案。 长安城是被一分为二,由两个县管理的,以朱雀大街为界,东侧的坊市归万年县管,而西面的坊市则归长安县管,所以长安县和万年县都是京县,县衙都在长安城内。 刘恩家在万年县境内,自然而然要到万年县报案,所以一大早刘家的仆役便到了县衙外面喊冤。 万年县令匆匆的从内堂走出来之后,升堂让刘家的人进来问话,刘家的仆役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一进大堂就扑倒在地,放声大哭,自报家门之后,便对万年县令哭诉道:“参见明府大人!在下乃是民部主事刘恩刘大人堂弟刘乾!特来向明府大人报案!奇快妏敩 就在昨日下午,四个凶徒突然间砸碎了我家大门,闯入我家,逢人便打,还到处打砸,我家管事刘五出面劝阻,却生生被几个恶徒打断了两条腿的膝盖,还把他一只右手的骨头全部砸碎。 我家老爷闻声出来喝止他们,那四个凶徒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变本加厉殴打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身为大唐官员,却如此遭人凌虐,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如此凶顽之徒,根本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恳请明府大人,速速派武侯将其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感到十分震惊,这也就是说那刘恩已经报出了他的身份,但是却还是遭人痛殴,且不说这件事起因如何,单单是殴打官员这一项,就是重罪,于是便厉声问道:“那么你可知现在凶徒何在?他们又是何人?” “启禀明府大人,那凶徒之中为首之人,自称尉迟宝琪,家住在永宁坊之中,另外一个凶徒,名叫徐淼,乃是本县杜曲镇小王庄乡民!请明府大人为我家做主!”那刘家的仆役嚎啕大哭的答道。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几圈,尉迟宝琪的名头他岂能不知,这小子乃是尉迟敬德的二子,以前倒是还比较收敛,但是自从玄武门之变以后,这小子就仗着他爹乃是当今圣上最为亲信的重臣,在长安城中这两个月来,便很是嚣张。 尉迟敬德经常不在家中,对家中的这个老二疏于管教,尉迟宝琪便整日里在京城里跟一帮勋贵子弟飞鹰走马的胡混,没少在京城惹是生非,不是打架就是骑着马掀翻了路边商贩的摊子,闹得经常有人到他的万年县衙告状。 尉迟家少不了时不时的因为这小子给人赔钱,还要给人赔不是,为此这小子也没少被尉迟敬德教训,挨了不少揍但是却成效不大。 而这次这小子居然跑到了城外,居然还跑到了六七十里外的刘家庄子,闯入到刘家把刘恩给揍了。 很显然刘恩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尉迟宝琪是谁,毕竟他只是民部的一个小官,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招惹到了尉迟宝琪这个二货,被尉迟宝琪打上门去,把他给痛殴了一顿。 这一下事情就麻烦了,尉迟宝琪殴打当今朝廷官员,虽然确实不像话,可是他刚刚听闻昨日尉迟敬德率军回京复命,这事儿要是闹起来的话,刘恩一个从八品小官怎么能跟尉迟敬德这样的国公对抗?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这次听闻这件事之后,万年县令第一个反应就是尉迟宝琪惹是生非,心里面立即就开始合计起来,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难不成他真的派衙役带着武侯到尉迟家拿人?虽然这么做,确实能获得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可是现在尉迟敬德正深受当今圣上宠信,最终即便是把尉迟宝琪给拿了,只要尉迟敬德在圣上面前求个情,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到头来他得罪了尉迟敬德,这个家伙可是性如烈火,一旦要是报复自己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万年县令一下就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在心里大骂这刘恩,你个刘恩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尉迟宝琪这夯货干什么?能让这夯货不远数十里跑出城去你家打砸,这不是给老子找事吗? 听着下面那唐家的仆役还在哭诉,万年县令烦得要死,于是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你说还有一个凶徒是什么人?” “启禀明府大人,另外一个凶徒,姓徐名淼,乃是我家不远处的小王庄的刁民!现在这些凶徒应该都在小王庄!”刘家的仆役赶忙答道。 万年县令于是便问道:“那么他们为何要上门殴打你家老爷,你从实说来!” “启禀明府,那徐淼半年前曾经在我家借了一些钱,但是迟迟却不肯还钱,我家管事上门催要,但是那徐淼却避而不见,于是无奈之下,我家管事,便只能暂时将其妹带回家中,本想让那徐淼现身还债! 但是没成想那个徐淼,却请来了帮凶打上门来,生生将我家管事两条腿的膝盖全部砸碎,还将我家管事的一只手的骨头全部砸碎,现如今人已经被那徐淼生生打残! 后来他们还殴打我家老爷,打的我家老爷遍体鳞伤!请明府大人一定要为我家伸冤!”刘家仆役赶忙答道。 万年县令听罢之后,也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原来是刘家放高利贷,催债的时候,趁那姓徐的狂徒不在家,将其妹妹掳走,结果招致了他人的报复,正好那个徐淼和尉迟宝琪乃是朋友,便请了尉迟宝琪为其出头,打上门去夺回他的妹子。 听这个刘家的仆役一说,这件事的脉络万年县令也就大致明白了,说白了其实还是这刘家为富不仁,在乡里借高利贷鱼肉百姓,最终导致了人家上门寻仇。 结果刘家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惹到了尉迟宝琪的朋友,被人家给反噬了。 第三十七章 眼热的乡邻 虽然万年县令还不太清楚,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刘家放的高利贷利息到底多高,为何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但是这姓徐的家伙,请尉迟宝琪出面上门殴打当朝官员这件事肯定是坐实了。 尉迟家他肯定是得罪不起,但是作为朝廷官员,在自己家里,被人闯入家中殴打,这件事他也不能不管,眼下基本上他已经猜出来,这件事的起因肯定还是在刘恩这个混账身上,把事情做得太过,以至于招致了欠债的人反噬。 想到这里,他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先把这个徐淼给拿回到县衙,问清楚原由再说,尉迟宝琪他现在不敢动,可是这徐淼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民,即便是和尉迟宝琪交好,拿了他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于是他立即下令,派出捕头率领二十名快手,也就是后世所称的不良人,出城前往小王庄捕拿殴打官员,并且伤人的凶徒徐淼,将其带回县衙问罪,并且让那几个前来报官的刘家人下去听传。 当然他也立即回到后堂,命手下的老仆将刘家送给他的那一百两银子的仪金退还给那刘家的人,说他一定会秉公处置,这些银子他是不会收的。 钱虽然是好东西,平日里仅靠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维持体面,根本不够用的,所以平时私下里收受一点贿赂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要不过分,一般情况下没人管这事儿。 但是收受贿赂也要分情况而定,今日的事情牵扯到了他惹不起的尉迟家,那这钱就不是钱了,而是成了催命符,一旦要是刘家倒霉了的话,把贿赂他的事情供出来,那么他就也跟着要万劫不复了,全家发配岭南那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万年县令根本不敢再碰刘家送的这一百两银子。 但是在派人出城拿人的时候,这个万年县令暗地里给了捕头一个暗示,那就是不要伤了那徐淼,对他要客气一些,回来问清楚之后再说不迟。 但凡是在京师混的,捕头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一听尉迟宝琪的名头,他便知道这个案子不好办,刘家真是傻蛋,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挨了揍还敢前来报官,请万年县衙缉捕尉迟宝琪,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不过现在看来,县令是打算先从这个姓徐的小子下手,并不打算直接动尉迟宝琪,那么这趟差事就不好办了,这姓徐的小子肯定是尉迟宝琪的朋友,虽然只是白身,可是有尉迟宝琪给他撑腰,却不能伤他。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出去点了二十个精干的手下,带上他们拿了县令的手令,出城在一个刘家人的带领下,朝着小王庄赶去。 徐淼在小王庄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到了虎子爹带着虎子婶在院子里等他,一见到徐淼和婉儿出来,就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表示接受了徐淼的提议,他们一家愿意跟着徐淼进城给徐淼帮忙。 于是徐淼当即让他们叫来了王伯作为见证,签订下了契书,这契书一签就是五年,三五年之后,双方可以选择解除雇佣关系,也可以选择继续续签,并且在契书之中,写明了工钱。 只是这契书只能徐淼亲自来写,因为即便是作为庄子里耆老的王伯,也并不识字,契书只能由徐淼代写,王伯作为见证和保人,在契书上画押,虎子爹和虎婶还有虎子则也在契书上按了手印,算是完成了契书的签订。 徐淼抓着毛笔写了契书之后,展开看了看,险些直接撕了,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识点字,但是也仅限于认识几百个字而已,并没有系统的读过书练过字。 而后世的他,虽然钢笔字写的还马马虎虎,但是却从未练过毛笔字,现在拿起毛笔写契书,这字写的可以说丑的令人不忍目睹,上面到处都是墨疙瘩,字也写的支里八叉,像是狗爬的一般,实在是不能见人。 说起来他现如今感自称是大唐最有见识之人,这段时间总以读书人自居,但是仅仅是这一手毛笔字,要是让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看到之后,就能被人活活喷死。 所以看过自己写的这契书之后,徐淼就有一种想要赶紧把它们撕掉的冲动,但是没想到王伯看着他写的契书,却连称好字。 王伯大字不识几个,当然看不出字的好歹了,在他看来,能写这么多字的人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只要是字,那就都是好东西,根本就看不出徐淼写的字是好是歹,非但没有嫌弃,反倒连连说好字,让徐淼顿时羞愧的想要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现在庄子里的乡民都已经知道徐淼发达了,在长安城结交了贵人,现在发财了,准备要去长安城定居,还准备要在长安城之中的东市开一个饭馆。 虽然他们都是乡下人,大部分没怎么进过长安城,可是却也不妨碍他们听说一些长安城的事情,都知道东市乃是长安城里富贵人家才出没的地方,徐淼居然出去一二十天就在东市之中置办了几间铺面和一个院子。 这种事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听说东市的宅子非常值钱,动辄就最起码需要千贯以上,否则的话就休要谈起买那里的宅子。 所以现在他们都知道,徐淼身价起码是千贯以上了,真想不出平日里木讷的徐家小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从穷的叮当响的家伙,一跃就成了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富贵人。 徐淼回庄子之后,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些礼物,白花花的精盐,每家每户都送了足足二斤,这手笔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大方的不得了了。 一斗精盐,现在市面上要五六百文钱,一斗精盐也不过十几斤,每家二斤精盐,这庄子里一二十户人家,就需要花费足足两贯钱,而徐淼眼都不眨的就给他们每家每户送了两斤精盐,这些盐足够他们一家吃半年有余了。 听说徐淼还单独给王伯和虎子家,都送了五斤精盐和一匹细麻布,比起他们自家织的那粗麻布要好得多,还给虎子爹送了一把出自长安城名将刘疤瘌亲手打制的精钢柴刀,这手笔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大的不得了了。 另外昨晚他们还听说,徐淼去刘家要回妹妹婉儿,是打上门去,把刘家砸了个稀巴烂,连刘家老爷都给暴揍了一顿,就更加不敢小看徐淼了。 这一大早起来,庄子里的乡邻,都没有出去干活,纷纷跑来徐淼家的小院看热闹,给徐淼送来一些他们自家的土货,比如腊肉、腊鸡等物,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来巴结一下徐淼。 来了才知道,虎子一家人,居然都被徐淼雇佣了,要跟着徐淼到长安城帮忙,徐淼给他们管吃管住,还每个人都开了不少的工钱,这就更让庄子的乡邻眼热了。 于是他们又不好意思毛遂自荐,求徐淼也把他们雇了去,于是便私下里拉着王伯,请王伯替他们说项说项。 本来徐淼是打算这一天就回去的,但是因为这事儿被缠住,只能多待一天,尉迟宝琪则也不想立即回去,他出来一趟,是要到山上打猎的,昨天却去把刘家的人给打了一顿,不过瘾,所以还想玩一天再回去,于是徐淼便在小王庄又留了一天。 庄子的乡邻之中,不少人也想跟着徐淼去城里干活,毕竟徐淼给的工钱很多,即便是不能像虎子家那样,全家都去,可是也希望家里能去一个两个人。奇快妏敩 徐淼对庄子里的乡邻们的脾性其实都了解,考虑了一番之后,便又在乡邻之中,选了几个为人实诚良善之人跟他回长安城帮工,和他们签了契书,敲定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陈捕头的心思 这契书一签,那么他们这些人今后就是徐淼的仆役了,虽然这种雇佣关系,徐淼决定不了他们的生死,但是如果他们毁约,亦或是做出吃里扒外对不起主家的事情,那么便会遭到官府极其严厉的处罚,除了要数倍退还主家雇佣他们期间的工钱,还要把所有吃住的费用都退还。 所以这种雇佣关系一旦形成,就对受雇者形成了极强的约束力,在契约期间他们必须要对主家十分忠实,非特殊情况,无法解除雇佣关系,如果要反悔,同样也要付出相当高的代价。 这一下徐淼算是把饭馆帮厨的人手彻底解决了,不用再在长安城找牙行帮他雇人了,而且这些乡邻们的性子他都知根知底,用起来也很是放心,不用担心他们把自己的炒菜技术泄露出去,起码五年之内,不用担心自己的厨艺会传的满天下都是。 至于五年之后,那就五年后再说,他也没指望这辈子就靠着饭馆吃一辈子,饭馆只是他创业的第一步,下一步他能做的买卖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随便拿出来一种,都绝对是天下独一份,根本不愁发不了财。 被雇佣的人家拿到了契书之后,都是欢天喜地,但是没能被选中的人,却一个个有点酸溜溜的,颇有些垂头丧气。 徐淼看那些没被他雇佣的乡邻,一个个垂头丧气,于是便也给他们了一条生财的门路,那就是请他们在家里养鸡养鸭还有养猪,养大之后全部送到城里,由他高价收购,到时候也是一笔收入。 当然养猪的话,所有的猪除了种猪之外,都必须劁猪,也就是不论公母,都要阉割去势,不能懒省事,否则未阉割的猪肉会有一股子腥臊味,不说能不能吃,但是肯定不会好吃。 这比起他们整日里只在贫瘠的土地里刨食儿可要赚钱的多,也比上山砍柴打猎要来的稳当,徐淼甚至提出,如果他们买不起鸡苗鸭苗或者猪苗的话,自己可以给他们买好送来,等养大了以后,再扣除这些鸡苗鸭苗和猪苗的钱。 庄子里的那些乡邻们一听,这才高兴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养一些鸡鸭和猪羊,其实不用喂什么粮食,这漫山遍野都是草,这些东西都能在山坡上放养,只要别被野兽叼了去,那么养大并不消耗多少粮食,只是要付出一些劳力罢了。 乡下的这些乡民,最不在乎的就是力气,何况放猪这种事,只要在庄子周边,家里闲着没事的小孩子都能帮忙干,并不太影响他们日常的生活。 所以庄子的乡民们,在得到了徐淼这样的答复之后,也都平静了下来,开始憧憬着未来徐淼带给他们的好处,期待着自己也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就在下午申时的时候,忽然间一群身穿皂衣脚蹬皂靴,一身劲装的官差手持着铁尺,枷锁、横刀等武器,冲入到了小王庄之中,正在庄子里交头接耳的乡民们,顿时被吓了一跳,而带着这些官差的有人认出来,正是刘家的一个仆役。 那个刘家的仆役鼻青脸肿,带着这些官差,指着庄子西头的徐淼家,说凶犯的家就在那边住。 有庄子的少年看到之后,拔腿就朝徐淼家狂奔而去,还没到徐淼的小院外面,就大声叫到:“徐淼!徐淼快跑!刘家带着官差来抓你了!” 正在院子里和王伯扯闲篇的徐淼听到之后,心中只是微微一紧,但是马上又放松了下来,倒是王伯一听,就脸色大变,一下就蹦了起来,惊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小子,你这下可闯大祸了!” “无妨,王伯稍安勿躁,没什么大事!看来那刘家真是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徐淼冷笑了一下,站起身掸了掸袍子下摆粘的灰尘,一脸淡定的站在小院里朝着院外望去。 这时候二十来个官差在刘家的那个仆役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徐淼的小院之外,呼啦啦的就把徐淼的小院给包围了起来。 刘家的那个仆役站在院子外面,隔着篱笆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徐淼,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指着徐淼尖声对为首的那个捕头叫到:“陈捕头!就是他!” 这个时候捕快还没有被改称为不良人,不良人的组织实际上是在贞观期间,李世民下旨组建的,现在还是武德九年,负责缉捕的人还叫捕快。 那陈捕头站在篱笆墙外面,打量了一下背着手一脸淡然同样在看着他的徐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原以为徐淼肯定是一个一脸横肉、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汉子,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凶徒,居然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郎,看起来还斯斯文文,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而且这个少年郎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惊慌的意思,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气质应该是自信,对,就是自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带人来拿他,而感到半分惊慌失措。 陈捕头年纪三十多岁了,在长安城混迹了这么多年,单单是在衙门里当差,就有很多年了,前隋的时候,他就在长安城里面当一个快手,大唐立国之后,他继续留任,逐步被拔擢为了捕头。奇快妏敩 这么多年来,他跟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打过交道,市井小民、泼皮混混、富家大户、豪商巨贾、勋贵之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所以他自认为这一双招子看人还是很准的,眼前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更不是什么残暴之徒,单单是这种气度,就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家的子弟可以拥有的,而且看到他们这些官差之后,表现出的淡定,更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 刚才他先去了一趟刘家,查看了一下刘家的情况,也亲眼看到了刘家上下的惨状,这会儿刘家可谓是哀鸿一片,家里起码十几个人被打的是断胳膊断腿,躺着起不来,鼻梁骨被打折的就有四五个,最惨的是刘家的那个叫刘五的管事。 他见过下手狠得,但是像刘五这么惨的还真不多见,那厮的两条腿的膝盖骨,全部被生生打折,一只右手更是被砸的稀烂,即便是治好了,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了,只能像蛆虫一样坐在地上挪了,而且右手肯定也彻底废了,以后吃饭都不一定拿得住勺子,真是够惨的。 可以肯定的是,下手之人,恨透了这厮,才会对他下了如此死手,不杀他,但是却要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当人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狠辣,可见出手之人是何等恨这个家伙。 他也见到了那刘主事,堂堂一个朝廷的八品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官,这会儿却被打的遍体鳞伤,连一张老脸上面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打人不打脸,但是下手的尉迟宝琪却压根没打算给这家伙留一丝脸面,鞭子偏偏朝他的脸上抽,这就是没打算让这家伙再当人。 而刘恩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尉迟宝琪到底是什么一号人物,还以为尉迟宝琪只是长安地界上的一个痞子混混,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吵吵着要他一定要抓住尉迟宝琪和这个叫徐淼的家伙为他报仇雪恨,这家伙肯定是当官当傻了,被钱给糊住了眼。 甚至刘恩还偷偷让人给他塞银子,说什么请他们这些官差们喝酒,甚至还屏退左右,私下里偷偷请他一定要从徐淼和尉迟宝琪手中帮他夺回一份供状,那份供状并非真的,只是他被逼无奈之下违心所写,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第三十九章 束手就擒 但是这陈捕头压根就没收刘恩一个铜钱,因为他早就知道尉迟宝琪是谁,收刘恩的钱,帮他做事,那是在跟尉迟家作对,就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捕头,要是得罪了尉迟家,都不用尉迟敬德动嘴,家里随便一个仆役张张嘴,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陈捕头在刘家勘察的时候,压根没提尉迟宝琪的身份,而他路上也警告过了手下那些快手们,让他们招子放亮点,别接刘家一文铜钱,也不要对那个徐淼动粗,因为他们绑在一起,都扛不住尉迟家一根手指的碾压。 而跟着来的二十个快手,也都是长安城里面的人精,怎么不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到了刘家之后,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口水都不喝刘家的,至于刘家的人私下里给他们塞钱,他们根本不接,这倒是把刘家的人给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想不通这些平日里长安城泼皮出身的捕快们,今儿个怎么都变得如此清廉了,总觉得事情有点哪儿不太对头,可是却又打听不出来为啥。 陈捕头在篱笆外面打量过徐淼之后,看徐淼气度不凡,又一想徐淼和尉迟宝琪的关系,更不敢嚣张跋扈了,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拱手对徐淼施礼道:“在下陈二,乃是万年县县衙捕头,今日特奉明府之命,请徐公子回城到县衙配合明府大人了解一桩案子!还请徐公子不要为难在下,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徐淼一看这个陈捕头的姿态,便看出来这家伙肯定早已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刘家居然不知死活的跑到长安城的万年县衙门告状,这真是纯属找死呀! 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陈捕头如此懂事,客客气气陪着笑脸跟自己说话,用商量的口气请自己回城,那么他自然也不会难为这些捕快,而且东市就在万年县管辖范围,以后他住的地方,还有做生意的地方,都在万年县管辖之下。 今后说不定还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县官不如现管,绝不能小看向陈捕头这样的地头蛇,有很多时候,他们在城中的能量一点都不小,要是得罪了他们的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事,但是以后再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买卖,他们这些小鬼不知道会给自己找多少麻烦。 于是他也立即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客客气气的拱手对陈捕头说道:“原来是陈捕头!今日让您受累了!还请进来说话吧!岂能让您站在外面,那就太怠慢您了!里面请!” 陈捕头这才拱了拱手,抬腿从院门走了进来,而那个刘家的仆役这会儿都傻了,他以为这些捕快们来了之后,肯定会一拥而上,把这徐家小子给按翻在地,扣上枷锁,砸上镣铐给拿下拖走,可是却没想到这陈捕头见到这徐家小子之后,居然如此客客气气。 看到陈捕头要进院子,他很没眼力价的也想跟着进去,但是却被陈捕头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冰冷的对他说道:“你留在外面!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给我闭嘴!” 那个刘家仆役的脸臭的像是被塞了一嘴翔一般,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陈捕头似乎要杀人的目光,却吞了口唾沫愣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这会儿他开始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妙,心里打鼓,怀疑这次他们家的老爷可能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可是他仔细想想,这徐家小子以前确实只是这小王庄的一个穷鬼,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去他们家借区区七百文钱,又被他们家欺负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是他带去家里打砸的那尉迟宝琪来头很大?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这个仆役脸色猛然一变,忽然间想起来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大将,现在的吴国公尉迟敬德不也是姓尉迟吗? 难不成那带头闯入他们刘家打人的尉迟宝琪,跟着吴国公尉迟敬德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刘家的仆役,大多数时间是留在乡下做事的,很少进城,自然也就对朝中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自然也没听说过尉迟宝琪的名头。奇快妏敩 但是一想到尉迟宝琪和尉迟敬德的姓氏相同,再加上万年县的这陈捕头对徐淼的态度如此恭谨,他就感觉今天这事儿恐怕是不太妙了,于是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身体也不由得开始哆嗦了起来。 虽然他家老爷是朝廷的官员,但是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的民部主事,要是尉迟宝琪真的跟当今的吴国公有关系,那么在吴国公这样的从一品大员面前,他们家的老爷简直屁都不算一个。 现在他严重怀疑,尉迟宝琪就是尉迟敬德的一个儿子,最起码也是家族之中的子侄,要不然的话,凭什么他明知道自家老爷是朝中的官员,还敢冲入刘家逮谁揍谁,连他家老爷都敢用鞭子肆意的抽呢? 再看看这徐家小子的姿态,一副淡定的模样,看到陈捕头带人来拿他,丝毫没有一丝惧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开始绝望了。 进了院子的陈捕头再次给徐淼见礼,寒暄了一下之后,也不挑明他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只是连连赔罪,说是公务在身,实在是无法推脱,请徐淼跟他回城。 徐淼也客客气气的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在下自然不敢违抗明府之命!这就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妹子随陈捕头回去便是!还请陈捕头稍候片刻!” “无妨,无妨!请徐公子慢慢收拾!在下等着就是了!”陈捕头笑吟吟的拱手说道。 这时候庄子里的王伯、虎子爹他们那些人都战战兢兢的被捕快们挡在院子外面不敢靠近,一个个脸上都是一脸的忧色,担心徐淼这次会遇上大麻烦,可是当看到那捕头来了之后,根本没有对徐淼用强,反倒是客客气气的跟徐淼商量的样子,这才多少放心了一点。 他们这些老百姓们,最怕的就是官府,别说是县令了,就算是这些身穿皂衣的捕快们,见到之后也都绕着走,这些捕快们没几个是纯粹的好人,对待小民历来都是呼来喝去,一副大爷的模样,吃拿卡要那是必须的事情,被他们敲诈勒索,是家常便饭。 可是现在看到他们的头,在徐淼面前,一点都不嚣张,始终陪着笑脸,一副不敢得罪徐淼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徐淼现在背后的势力可能很大,起码不弱于刘家,要不然的话,徐淼哪儿会如此淡定,和那捕头有说有笑。 本来尉迟家跟着来的那个马夫,看到捕快们过来的时候,还想出面阻拦一下,警告这些捕快们,休要对徐淼无礼,但是当看到这捕头一副识趣的样子,他也索性不吭声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膀子站在院子外面看热闹。 徐淼进屋温言安慰了一下正吓得不知所措,躲在屋中浑身颤抖的婉儿,柔声对她说道:“婉儿不怕,哥哥没事!咱们这会儿先跟那些官差回长安城一趟,顺便今后就住在城里了!” 婉儿颤抖着躲入到徐淼怀中,带着哭腔哽咽着对徐淼问道:“哥,婉儿怕!他们会不会打你?会不会把咱们关起来?” 徐淼笑着给她擦去眼泪,摇头道:“不会的,哥哥没犯错,官府凭什么打我,还把咱们关起来呢?到了城里,见到明府大人的时候,他要是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是了!不用怕他们,他们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哥哥可是从来没骗过你,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吗?从今以后,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一定要相信哥哥! 现在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咱们跟他们走吧!路上还有好多好吃的,你可以坐车上一边吃一边走,好不好?” 第四十章 回城 在徐淼的温言安抚之下,婉儿终于安定了下来,小心的在屋里拿出了她的小包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徐淼才给她的一些小玩意儿,至于其它的东西,她几乎没有,所以两个人都只拿了很小一个包裹就走了出来。 徐淼抱着婉儿,对陈捕头笑着说道:“这是舍妹,前些日子受了委屈,有点胆小,礼节不周之处,还望陈捕头见谅!” 陈捕头看了一眼徐淼怀中的婉儿,脸上也露出笑容,连忙拱手笑着说道:“徐小姐不用怕,我等不是坏人,只是请你兄长回去问问话,没事的!” 婉儿看着陈捕头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于是这才放心了下来,对陈捕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就趴在徐淼肩膀上不露头了。 徐淼说要跟乡亲们打声招呼,陈捕头也不拦着,跟着他走出院子,徐淼对王伯施了一礼说道:“这个小院就拜托王伯代小子照看一下了!以后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重修一下房子,在这里住几天的!” 王伯担忧的对徐淼说道:“这都是小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看好房子!只是这次你去见官,当真没事吗?” 徐淼灿烂的一笑道:“没事!肯定没事!王伯放心便是!” 说着他把婉儿放在了马车上,又把那个装红薯的瓦罐小心翼翼的也放在了车上,让婉儿照看好这个瓦罐。 然后他转身对虎子爹说道:“叔,一会儿我那朋友回来,你告诉他,我跟万年县衙的官差先回城了,让他去追我便是!. 你和婶子还有虎子他们也收拾一下,叫上那些要去城里给我帮忙的乡亲,明天一早去城里东南角的那几间铺面找我吧,我会在东市等你们过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虎子爹连忙点头应是,随着契书签订之后,他现在全家就指望跟着徐淼混了,这才签订契书,徐淼要是出事的话,那他们就也跟着倒霉了,他们现在可以说已经和徐淼成了命运共同体,所以非常担心徐淼这次过不去关。 陈捕头很耐心的带着人等着徐淼跟庄子里的交代完事情,这才“押着”徐淼和他妹子婉儿离开了小王庄,朝着长安城返去,但是徐淼却骑着尉迟宝琪借给他的那匹大棕马,也没有戴镣铐枷锁,就这么被一群捕快护着他和那辆尉迟家的马车一路行去,庄子里的人们都送到了庄外,看着徐淼和那些捕快们渐渐远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天黑之前是肯定赶不回长安城了,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陈捕头不敢迁延,在路上一路和徐淼道歉,说公务在身,实在是不能迁延,请徐淼跟着他们连夜赶路,天亮的时候便能回到长安城。 徐淼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早点去早点把这件事给了结掉,他还要尽快准备饭馆开张的事情,现如今的刘家,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本来他还没想置他于死地,可是这厮却不开眼,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身份,还敢告到万年县衙去,那么这一次就是他自己找死了,这就不能怪他徐淼不给他刘家留后路了。 想想刘家这些年来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乡民,徐淼对这厮丝毫同情不起来一点。 半路上徐淼塞给了陈捕头五两银子,这是他剩下的不多的银子,不过现在却不是吝啬的时候,对于徐淼塞给的这几个小银锭,陈捕头却没有拒绝,出手就是五贯钱,这手笔在长安城已经不算小了,虽然没有今天刘家塞给他的那十两银锭多,但是他也看出,徐淼以前并不是个有钱人,家里很穷,应该只是在结交了尉迟宝琪之后,才刚刚发达起来。 所以他一点也不嫌弃徐淼塞给的钱少,也没有像对刘家那样断然拒绝接受,一翻手便把这五两银子塞到了袖子里,对徐淼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一路上带路的那个刘家仆役如丧考妣一般,五官都痛苦的挤到了一起,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刘家绝对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这徐淼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那个尉迟宝琪,肯定是吴国公府上的子弟。 他们家老爷,这次却惹到了吴国公府上,他家老爷还不知死活的派他们到万年县衙告状,要求万年县令缉捕那尉迟宝琪,如果这次不是他们刘家的错,确确实实是尉迟宝琪欺人太甚的话,那么万年县令还可能会秉公执法。 但是他们刘家这些年来都干的是什么事,这仆役也心知肚明,他们家干的那些龌龊事,根本就不能被摆到桌面上,一旦被摆到桌面上,被言官听闻,绝对会弹劾他们老爷。 这次看来,他们刘家是要完蛋了,于是这家伙几次提出来想要回刘家一趟,把他的判断报知还蒙在鼓里的刘恩,但是却被跟着的捕快们严厉喝止,愣是押着那厮跟在队伍里,寸步不许他离开,后来为了防备他夜里逃走,干脆把镣铐给他带上了,这一下他算是彻底没戏唱了。 当一行人连夜走到了二更天的时候,背后远处亮起了三支火把,接着就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捕快们立即围成一团,把徐淼和那辆坐着婉儿的马车给为乐起来。 “陈捕头不用紧张,应该是我兄弟追过来了!”徐淼骑在马上,淡定的一笑对陈捕头说道。 陈捕头连忙下马,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追上来的三个人前面,果不其然一下就认出了来者是老熟人尉迟宝琪。 这小子这两个月来,在长安城没少闯祸,陈捕头已经跟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了,所以早就是老熟人了,一看到尉迟宝琪,便笑着拱手道:“在下万年县衙捕头陈二,见过二公子!” 尉迟宝琪追上来之后,本来是一脸怒色,但是看到徐淼在人圈之中,骑在马上,一脸轻松,也没戴镣铐,正在贱贱的笑着给他挥手打招呼,于是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许多。 他今天一早带着老王两个护卫进山打猎,一直到天快黑才回到小王庄,可是回到小王庄才知道,徐淼居然被万年县的捕快们给带走了,同时连徐淼的小妹也一并被带走了,坐的是他家的马车,马夫也跟着先走了,徐淼还带走了尉迟家的那匹大棕马。 一听这个,尉迟宝琪来不及多问,翻身上马便带着老王两人追了上来,生怕万年县的捕快们路上为难徐淼,给徐淼吃苦头。 他这会儿气的要死,本来想着把那姓刘的打一顿,把他们家砸了也就算了,可是没想到那个姓刘的居然还敢派人跑长安城报官,让万年县衙派人来擒拿徐淼,这可就把尉迟宝琪给气坏了。 这姓刘的是给脸不要脸,他自己干了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居然还敢报官,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于是他带着满腔怒火追了过来,当看到徐淼没事,一脸轻松的骑着马,被捕快们护卫着,好不自在的样子,这怒火才算是消散了许多。 再看到陈捕头陪着一脸的笑容,上前来跟他见礼,于是尉迟宝琪冷哼了一声道:“你还算是识相,没为难我兄弟,就是这大半夜,你还赶路,难道就这么着急把我兄弟送回到万年县衙吗?” “二公子,在下这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是不敢迁延,所以才连夜赶回长安城去,倒不是故意在刁难徐公子,还望二公子见谅!”陈捕头依旧保持着笑脸对尉迟宝琪说道。 “那也好,正好殴打姓刘的那个混蛋是我主谋,既然明府大人要拿人,我也正好跟着一起去好了!咱们一起去见一下明府大人!”尉迟宝琪大咧咧的说道。 陈捕头连声说不敢,不过看到尉迟宝琪如此维护徐淼,他也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刁难这位徐公子,要不然的话,这次就算是把尉迟宝琪这个家伙给得罪到家了。 第四十一章 震怒的万年县令 尉迟宝琪催马走到了徐淼身边,显摆一般的对徐淼说道:“今儿个我进山一趟,收获颇丰,居然射到了一只獐子,还射到了几只野兔,另外还在山上的竹林里射到了三只竹鼠和五只竹鸡! 本来打算回到你家庄子以后,让你给我做了,现在倒好,听说你被抓了,兄弟我就一路追来,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徐淼看了看这货的马背上还有老王和那个老李的马背上,都驮着不少的猎物,这厮追过来的时候,居然都舍不得把这些东西给扔了,难怪追到现在才追上他。 不过对于这家伙能及时追上来,他还是颇有些感激,这家伙除了有点二愣子之外,心地还是相当良善的,对朋友也相当仗义,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于是他对尉迟宝琪谢道:“多谢兄弟如此仗义,既然这样,我岂能让你饿着肚子陪我赶回城中,要不然这样吧,车上带的有佐料,你和陈捕头打个招呼,咱们歇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我在这里给你烧烤一些吃的如何?” “老陈,别走了,我为了追你们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让你的弟兄们也都停下歇一会儿,我今儿个打了些野味,给你的弟兄们分一下,在这儿烤了,填饱肚子再走不迟!到天亮回去这些野味恐怕就要臭了!不吃了可惜!”尉迟宝琪从善如流,立即流着口水便对陈捕头招呼道。 陈捕头哪儿会因为这种小事开罪尉迟宝琪,于是立即答应了下来,朝前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一条小溪旁边停了下来。 二十多个捕快一起动手,开始收集干柴,收拾尉迟宝琪他们今天猎获的野味,人多力量大,没费多长时间,便把这些野味都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徐淼趁机去看了一下坐在车子里的婉儿,小丫头出发之后,坐在车里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是到底她还是个孩子,看着车厢里放的那些美味的糕点,于是便忍不住开始吃了起来,这会儿早就吃饱了肚子,躺在车厢里随着车辆的晃动颠簸,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捕快们虽然在忙活着收拾那些野味,但是陈捕头并未忘掉那个刘家的仆役,专门派人看着那厮,把那厮拴在了河边的一棵树上。 老王和老李倒是没有做这些事情,他们始终都保持着警惕,停下来以后,迅速的就没入到了黑暗之中,在四周担负起了警戒的任务,他们这些老军,历来都很是警惕,即便现在是在长安城外不算远的地方,他们也没有懈怠。 毕竟他们跟着尉迟宝琪,不敢让尉迟宝琪出一点岔子,要是尉迟宝琪出点事,那么他们不用尉迟敬德处置,就只能先自己抹脖子了。 徐淼的烧烤手艺那也不是盖的,后世的时候,他经常跟驴友去山里爬野线,有时候会带一些肉类,进山之后,野营的时候烧烤,所以烧烤的手艺也是炉火纯青。 只是烤这么大一只獐子,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所以算是一次挑战,他干脆就把这只獐子,当成全羊烤了,弄了个旋转的烤架,生起火堆,让一个捕快负责不停旋转烤架上的獐子,而他则负责刷油和撒调料,一群人忙活的不亦乐乎。 当徐淼把调料撒到这些野味上的时候,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时候尉迟宝琪撅着屁股,在已经逐渐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了几个泥球,扔到了一遍。 婉儿揉着眼睛,从车厢里露出了小脑袋,睡眼惺忪的朝外张望着,用小鼻子用力的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忽然间眼睛一亮,就盯住了烤架上那已经被烤的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獐子,然后尖着嗓子叫到:“哥!我也要吃……” 于是一条烤好的獐子腿,便被陈捕头很狗腿的送到了婉儿的手里,还一再交代,让婉儿慢点吃,小心烫到了。 尉迟宝琪更是吃的满嘴流油,还让人给老王和老李各送去了一个泥球,敲开之后,里面就露出了一只肥嫩的竹鸡,二人也都顾不上烫手,呲呲哈哈的捧着大嚼了起来。 陈捕头和那些捕快们,这时候也都捞到了一些野味,一个个都吃的连声称赞,说这乃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烤野味。 徐淼还趁机给自己即将要开张的饭馆打了个广告,让陈捕头和这些捕快们以后多多照顾,陈捕头是连连点头称是,说以后肯定会照顾徐淼的生意,东市那边要是有泼皮胆敢上门找徐淼饭馆的麻烦,只需要给他打声招呼,他一定会带兄弟们赶过去,打不断那些泼皮的腿,就算他们在长安城白混了。 这会儿压根就没人把徐淼当成他们缉拿的要犯,对徐淼和尉迟宝琪恭敬的不得了…… 天亮之后,尉迟宝琪陪着徐淼进了长安城,来到了万年县衙,而万年县的县衙就在东市旁边的宣阳坊之中,和东市仅隔着一条街,可谓是抬腿就到,徐淼一路上和陈捕头有说有笑,无形之中就和陈捕头混熟了。 要知道陈捕头虽然只算是个小吏,但是在长安城之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后世的《长安十二时辰》之中的张小敬,其实就是陈捕头干的这个角色,今后陈捕头就是万年县的不良帅,在长安城中的万年县所辖的地盘上,那是绝对的地头蛇。 到了县衙之后,陈捕头请尉迟宝琪和徐淼在县衙的大门内等候,他进去向周县令复命,也别小看万年县的县令这个差事,万年县乃是京县,这里的县令级别是远高于其它那些县的县令的。 万年县县令,乃是正五品的官,比起有些下州的刺史品级都高,有些下州的刺史,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而万年县的县令,就是正五品的官身,如果在位期间,政绩不错的话,过几年随便放出去,就是中等州或者上州的刺史。 周县令见到了回来复命的陈捕头之后,并未马上提审徐淼,而是先询问了一番陈捕头这一路上所了解到的情况。 当听完了陈捕头的回复之后,周县令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万年县的辖地之中,小小的一个民部主事,居然能如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尉迟宝琪会带着那徐淼打入刘家,用鞭子把那刘恩给抽的是遍体鳞伤了。 在弄清楚这些情况之后,周县令这才升堂问案,下令把徐淼和尉迟宝琪招到堂上,同时也把刘家派来的那个刘乾也给招到了大堂之上。 这两天刘乾被周县令留在了县衙之中,名义上是在县衙候审,但是实际上却等于是把刘乾等几个刘家的人给软禁了起来,切断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因为周县令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背后肯定会有隐情,尉迟宝琪这个夯货,虽然是个纨绔,但是作为勋贵子弟,却还是知道深浅的,不会冒冒然便闯入一个官员家里,殴打官员,因为即便是他身为尉迟敬德的儿子,要是无缘无故的私闯民宅,殴伤官员,这件事也绝对不是小事。 一旦要是让朝中的言官们听说了这件事的话,那么绝对会把尉迟敬德弹成筛子,就算是尉迟敬德深得圣眷,也不会轻易就放过尉迟宝琪,就连尉迟敬德恐怕也要受到牵连,被当今圣上申斥一番。 第四十二章 升堂问案 在询问了那刘乾事情起因之后,他便大致猜测出,这件事背后起因,恐怕是因为刘家通过在乡间放高利贷,欺压良善所致,正好欺负到了尉迟宝琪朋友的脑袋上,尉迟宝琪才会不顾官员的颜面,直接带人闯入刘家,痛殴刘恩和他手下的恶仆。 加之刘恩又让刘乾私下里给他奉上了一百两银子的贿赂,说起事情起因的时候,那刘乾言辞闪烁,所以周县令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判断,这两天刻意的软禁了刘乾,怕他趁机和家里养伤的刘恩串供,影响到接下来办案,所以刘乾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殴打他们的尉迟宝琪到底是何人。 当尉迟宝琪和徐淼被周县令招到堂上的时候,像徐淼这种平民,做出了以下犯上的事情,且不管你对与不对,往往都会先挨一顿板子,美其名曰杀威棒,然后才开始问案。 但是今日周县令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再把尉迟宝琪和徐淼招到堂上的时候,直接就命人去把刘家来报案的那个刘乾也给带到了大堂之上。 当进入大堂的刘乾在一看到堂上站着的尉迟宝琪还有跪着的徐淼,立即就瞪大了两眼,指着尉迟宝琪和徐淼大声叫到:“明府!就是这两个恶徒,就是他们闯入了我们家,打伤了我兄长还有我家十几个人!请明府为我们申冤做主,严惩这两个凶徒!” 大堂上所有人这时候都跟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这个刘乾,这让刘乾感觉很不好,但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头,只能哭嚎着继续哀求周县令为他们刘家做主。 周县令干咳了一声之后,喝止了刘乾的干嚎,对刘乾问道:“你确定闯入你家殴打你你家主人的就是此二人吗?” “不错,正是他们二人!另外还有两个壮汉,应该是他们的仆从!”刘乾斩钉截铁的指着尉迟宝琪和徐淼指认到。 周县令接着问道:“那么你可知他们为何要闯入你家殴打你们吗?从实道来!” 刘乾听着周县令的问话,更加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之前他已经给周县令说过编造的原由,但是现在他又当堂问及这件事的原由,那么他想干什么?这种事不能深究的,因为根子是在他们刘家,深究下去,就没法再治罪那些凶徒了。 可是这是大堂,周县令问话,他却又不能不说,于是便又把之前编造的那套说辞当堂说了一遍,对于他们家放高利贷,同时还想方设法的逼迫借债人偿还远比利息更高的钱财,私夺他人田产以及强抢民女的事情都闭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徐淼欠债不还,还带人上门行凶。 等这厮说完之后,周县令脸色淡漠,点点头道:“好!你且暂退一旁!徐淼何在?” 徐淼跪坐在地上,这会儿正不爽的要死,尉迟宝琪这厮有官身,现在挂着一个七品的翊麾校尉的散职,上堂之后可以不跪,可是他乃是布衣白身,到了大堂上,就不得不跪下参见这周县令。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倒是无妨,但是作为灵魂来自一千四百多年后的徐淼来说,他上辈子除了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灵前下过跪之外,从来都没有跪过人,现在跪在地上,是满怀屈辱,正在内心中咬牙切齿,暗自发誓,这辈子在大唐一定要想办法弄个爵位,不能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最起码也要想方设法的争取到少跪几个人。 听到周县令问他,于是他对周县令抱拳说道:“启禀明府大人,这刘乾是一派胡言!草民半年前,曾经在刘家借过七百文钱这件事并不假,但是刘家就以此为借口,不断的勒索草民! 按照原来的契书,本来应该是月息三成,但是刘家却欺我和舍妹孤苦伶仃,屡屡敲诈勒索,在三个月之内,从我手中索要走了一贯又七百钱,原本将这些钱还给刘家之后,本来已是还清了本息! 可是刘家欺我们兄妹无依无靠,两个月前又上门将我们兄妹仅有的八亩农田全部夺走! 这还倒罢了,就在二十多天前,突厥大军来犯,我应招入城作为义兵为我大唐御守长安城,并且随军出战,为国尽忠,险死还生!可是万没想到,刘家却趁我不在家,闯入我家,将舍妹强行夺走,意图将其卖给人牙子! 舍妹不从,试图逃走,却被他们抓住打的遍体鳞伤,舍妹现年不过只有不到十岁,不但惨遭刘家的鞭打,还有被被他们关起来连饿了三天,险些被活活饿死,如果我再晚去一天,恐怕舍妹就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现在恐怕早已被丢到了野外,任凭野兽叼去了! 可怜我这个兄长在外为国效命征战,可是舍妹在家却遭此大难,草民在突厥人退去之后,返乡才听闻了噩耗,登门讨要家妹,可是刘家却不但不还我妹妹,还恶语相向,试图殴打我等!于是我等这才与之发生了冲突,将舍妹从刘家救了出来! 本来我等并未打算继续追究,但是未成想刘家却恶人先告状,诬告我等擅闯他家殴伤他们! 草民虽然卑贱,但是却也是我大唐子民,刘家家主身为朝廷官员,这些年来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不知道草菅了多少人命! 还望大人明察!为草民伸冤!” 刘乾一听徐淼所言,虽然大部分乃是实情,可是还是掺杂了一些瞎话,明明是他们到了刘家二话不说就砸了刘家大门,闯入刘家见人便揍,逢人便打,可是却反诬他们刘家先动手打人,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于是刘乾不等徐淼把话说完,在一旁就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胡说八道!大人,您可不能轻信这狂徒之言,他是一派胡言,他这是血口喷人!我家乃是乡里有名的良善之家,我兄长乃是当朝官员,岂能做出这等恶事?大人……”. 周县令听到这里的时候,猛然抓起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厉声喝道:“放肆!这里乃是公堂之上,本官没有问你话,你居然胆敢咆哮公堂,来人,掌嘴二十,让他长点记性!”说着就扔下来一个令箭。 令箭乃是硬木板所制,上面刷了朱红大漆,上面写着一个令字,大堂之中的衙役立即捡起令箭口称接令,接着又窜出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拧住了刘乾的双臂,揪住了他的头发拉着他,让他仰起头。 接令的衙役持着近一尺长的令箭,走到刘乾面前,狞笑着便抡起了令箭,左右开弓便用令箭狂抽起了刘乾的丑脸,刘乾立即就被抽的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 只听清脆的木板落肉的脆响连响了二十声之后,刘乾也已经惨叫的声音嘶哑了,等打完之后,再看刘乾的这张脸,已经没法看了,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一般,而且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脸蛋肿的把眼睛都快挤没了,真是惨不忍睹。 衙门里的衙役也都是人精,尉迟家和刘家孰重孰轻他们岂能不知,就这个刘家都是蠢蛋,居然不提前打听一下尉迟宝琪的身份,居然还敢跑来报官,要求县衙去抓尉迟宝琪,这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吗? 而且他们听了徐淼的陈述之后,毫不怀疑徐淼说的是瞎话,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刘家为富不仁所致,这是纯属找抽,而周县令很显然也压根没打算维护这刘家,所以衙役领命之后,根本就没留手,抽刘乾嘴巴的时候,那是用足了力气。 刘乾这会儿都被打蒙了,脑瓜子嗡嗡的,被抽的脑瓜里叮咣乱响,就如同开了水陆道场一般,好半晌都没缓过来,衙役一松手,这厮就趴在了地上,嘴里朝外冒着血,两边的大槽牙和门牙都被打活络了,嘴里面的嫩肉更是烂糟糟的,不断的冒血。 周县令下令抽了刘乾一顿之后,转头继续望向徐淼,温言问道:“那么徐淼,你可有人证物证?” 第四十三章 人证物证具在 不等徐淼说话,尉迟宝琪就拱手说道:“启禀大人,下官便是人证,此次就是下官陪同好友徐淼前往刘家讨要他的妹妹,但是刘家非但不还,还出言不逊动手殴打下官,所以下官这才被迫出手自保,打伤了刘家的恶仆! 徐淼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鉴!” 尉迟宝琪听了徐淼的话之后,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徐淼这一番话,把他们几个摘得干干净净,把他们动手打人,说成了被迫自卫,那么只要周县令认了,他这次出手就没有半点毛病了。 他很佩服徐淼的机智,这小子也不是好人,说起瞎话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家伙,不过他却很喜欢!嘿嘿! 徐淼等尉迟宝琪说过之后,立即也拱手说道:“认证除了尉迟宝琪之外,还有他的护卫老王和老李,现在也在堂下听候大人提审! 另外草民的家妹也在堂下,她身上现在还遍体鳞伤,伤势未愈,大人可派一妇人为她验伤!只需一看便知! 再之,当时草民在刘家借钱时候的借契,现在也在草民怀中,另外还有刘家家主亲笔所写的供述,也皆在草民怀里!” 说着徐淼便从怀里把借契以及刘恩被逼无奈之下所写的那份供述都拿了出来,举过头顶,呈给了周县令,有衙役立即过来接走了这两份文书,呈到了周县令的桌案上。 听了尉迟宝琪和徐淼的话之后,周县令脸上露出了怒色,先是派人去后面找了个仆妇,让她带徐淼的妹妹徐婉儿到后堂验伤,然后低头开始观看徐淼所呈上来的两份文书。 当看罢了两份文书之后,周县令已经是怒气勃发,有钱人为富不仁这种事他早就知道,放高利贷坑害百姓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只是民间之事,民不告官不究,而且老百姓也不敢跟官斗,吃了亏也不敢告官,所以他即便是听闻一些,也不会轻易主动出手,去开罪朝中的官员。 但是今日看罢了徐淼呈上来的这借契和刘恩的供述之后,他顿时也感到非常震怒,按照借契和刘恩的供述相互印证,刘家根本就不是在出借高利贷,这根本就是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按照他们从徐淼家中夺走的财物以及田产,早已超出了高利贷驴打滚的利率,已经不是几倍了,而是数十倍之多。 而刘家却尤感不足,硬是又把徐淼的妹妹夺走,意图卖给人牙子将其卖入青楼充当雏妓,这就做的可以说人神共愤了。 如果徐淼不是结交了尉迟宝琪的话,可以想象得到,徐淼和他妹妹的下场将会何其凄惨,万年县乃是天子脚下的京县,但是就在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污秽之事存在,刘恩身为朝廷官员,居然如此鱼肉百姓。 他作为万年县令,治下的百姓居然被如此欺凌,且不管他是不是清廉的好官,但是这种事他却肯定是百分之百做不出来的,而且听闻之后,也是怒不可遏。奇快妏敩 就在这个时候,他招来的仆妇也从后堂走了出来,眼圈红着,还用袖子沾着眼角的眼泪,走到前堂之后,跪下对周县令哽咽着说道:“启禀大人,奴婢已经检视过那名叫徐婉儿的身体,小姑娘全身上下,一共留有鞭伤三十七处!真的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那些恶人怎么下得去手呀?还请大人一定要为那小姑娘做主!” 说着那仆妇就大哭了起来,跪在地上给周县令磕头,为婉儿的遭遇鸣不平。 周县令的脸色铁青,再次抓起惊堂木,在桌子上猛拍一下,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刘家的恶仆拖下去,给我重则三十大板! 还有,陈二何在?” 站在大堂下面听审的陈捕头听到周县令叫他,立即大踏步冲到了堂上,拜倒大声说道:“卑职在!” “本官命你,立即召集五十名捕快,现在就立即出城,前往刘家,将那罪官刘恩给本官擒拿回来,同时查封刘家,搜查刘家府上的各种借契文书!一并带回来!限你今晚之前,必须要赶到刘家,把一干人犯,全部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周县令厉声对陈捕头下令道。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刘家的恶行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坐实,更何况这人证还是尉迟家的二公子,于情于理,这次他都不能姑息养奸了。 虽然刘恩乃是民部的主事,但是他家既然在万年县,犯得案子也是在他万年县辖地,受害者更是他万年县的属民,他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即便是刘恩有官身,但是只要审理过后,将其移交给大理寺再复查一下,这次民部也不能说什么,而且民部的官员,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民部出了个这样的败类,别说维护刘恩了,恐怕还会要求大理寺对其严惩不贷。 而他这次严惩刘家,不但不会得罪人,还会落得一个好名声,同时还卖给了尉迟家一个不小的人情,所以周县令早已拿定主意,这次绝不能轻饶那刘恩全家,于是当机立断,便下令拿人。 这时候堂下已经传出了板子落在肉上的砰砰声,接着就是刘乾杀猪般的惨嚎声响起,听的人瘆得慌。 案子经过周县令的审理之后,基本上已经坐实了刘家作奸犯科的铁证,尉迟宝琪又给徐淼作保,无需把徐淼兄妹留置在县衙之中等候案子审结,于是周县令在问明了徐淼在长安城的住处之后,便准许徐淼兄妹回他们自己家里居住,不过要要求是随叫随到。 而尉迟宝琪担心徐淼没他的照应,会在县衙回头审案期间受气,索性便让老王这段时间就留在徐淼身边陪着徐淼,这样有什么事情,老王便可以及时通知他,而且老王在长安城地头上也熟,有他跟着,徐淼在长安城便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欺负了。 当晚徐淼就带着婉儿回到了东市的院子里,留在这儿看家的老许和胡昊见徐淼回来,居然还有万年县的捕快护送他们,很是诧异,一看到婉儿,都赶紧恭恭敬敬的向大小姐问好。 婉儿很害羞,躲在徐淼身后不敢出来,她以前是个穷丫头,谁都瞧不起她,现在突然间这么多人对她恭恭敬敬,反倒让婉儿很害怕,特别是看着胡昊还少了一只手,脸上还裹着纱布,看起来很吓人,更是不敢看胡昊。 “老胡,你还是躲远点吧,你吓住我妹子了!婉儿不怕,这位是许伯,以后是咱家的管事,这位是老胡,以前是哥哥的朋友,现在也是咱们自家人了,他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怕他们! 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饭馆,明天哥再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说起来咱们新家我还没去过呢!” 老许和胡昊都知道徐淼去接他妹子去了,这婉儿以后就是他家的大小姐了,所以这两天早早就在后院给婉儿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换了全新的寝具,也贴了新窗纸,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婉儿看了之后很喜欢这里。 “哥,这真是咱们家的宅子了吗?以后咱们住这里不好吗?这里的房子真好!” “傻丫头,这儿当然是咱们的宅子了,不过以后要这儿开饭馆的,会乱哄哄的,你住在这里不合适,哥还为咱们置办了一个小院,咱们以后住在那边,比这里安静得多!以后你想来这里也方便,随时过来就是了!”徐淼揉了揉婉儿的脑袋,柔声对妹妹说道。 第四十四章 新家 第二天一早,徐淼便带着婉儿杀奔尉迟家为他另外买的两处宅子,一处在万年县所辖的城东安善坊,另一处则在城西长安县所辖的延福坊。 他们先在老王的引领下到了安善坊,找到了坊正交割了宅子,这坊正本来是有些不待见徐淼的,因为之前的宅子主人,当时把宅子卖的太便宜,没两天突厥大军就退走了,长安城转危为安,他便后悔了,找到坊正哭诉,想要反悔。奇快妏敩 但是当初尉迟家把事情办得很绝,双方都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了,而且坊正也做了保,现在想要反悔,坊正也不好做,不过坊正还是打算,帮原来的房主说说话,让新房东再补偿老房东一些钱。 可是当看到老王凶神恶煞的样子,亮出尉迟家的腰牌的时候,这坊正立即就变了脸,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洋溢的亲自带着老王、徐淼兄妹去了他们买下的宅子。 老房东是个当官的,不过是个小官,这个院子原来是他安排外室的小别院,后来外室死了,这个小院也就没用了,听说突厥大军来犯,那个当官的就想把这个小院赶紧卖了变现,一旦长安城守不住,也方便带着钱跑路。 但是这些人也不想想看,要是真的长安城不保,让突厥大军攻入长安,那时候再跑还来得及吗?恐怕那时候长安城早就被突厥大军围的跟铁桶一样了,想跑都没地方跑! 结果前房东怎么也没料到,颉利率领二十万突厥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最终却被李二用疑兵之计给吓住了,虎头蛇尾的敲诈了李二一大笔财货,就撤回了草原,结果他的这个宅子也就卖的太便宜了,现在后悔了,在这个宅子之中,留了两个家中的仆役看门,准备耍一耍无赖,逼着新房东再给他出点钱,方能交出院子。 结果原本都已经打好招呼的坊正,一看新房东的靠山居然是尉迟家,根本不是前房东能得罪得起的人物,更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任务,于是带着几个坊丁过来,把留守在这个院子里的仆人给臭骂了一顿,说他们当初自己不长眼,看到突厥人来了,急着卖宅子,现在突厥人走了就反悔,实在是不为人也,骂的是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骂完之后,他便招呼几个坊丁,便把老房主留在这里看院子的两个仆人给扔出了安善坊,让他们立马滚蛋,私下里让人告诉前房东,让他自认倒霉吧,现在的新主人背后的靠山是他招惹不起的,这哑巴亏只能他们自己吃下去了。 于是在老王的陪同下,徐淼顺利的就接过了这个小院。 徐淼其实就是在借尉迟家的势来为自己谋利,对于这种借势,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在这个世上,他之前毫无根基靠山,只能在社会最底层挣扎,即便是他纵有千般本事,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如果没有有力的靠山来支持他的话,他休想干成点什么事情。 在当下如此阶级分明的时代,达官贵人高高在上,他们掌握着这世间的绝对话语权,巧取豪夺对他们来说,那是理所应当的,人的贪婪,注定他们会利用手中的权势来为自己谋福利。 而无根无底的平民或者贫民,就只能受他们的欺压,并且由着他们予取予夺。 之前这具身躯的主人,就有着惨痛的经历,不被李世勣家承认亲族的身份,却被李家当成可以随时牺牲掉的炮灰扔到长安城之中守城,又被刘家以高利贷肆意的压榨欺凌。 这也是徐淼在入城之后,遇上尉迟宝琪招募帮手的时候,在得知了尉迟宝琪的身份之后,他毫不犹豫的便跟着尉迟宝琪走的原因。 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先把自己和尉迟宝琪绑在一起,让尉迟家做他的靠山,虽然这么做目的性有点太强了一些,但是他也切切实实的回报了尉迟宝琪很大的好处,所以徐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卑鄙,在他看来,这反倒是一种很不错的利益交换,他付出了智慧,对方付出的是给他的保护,这是一种合作共赢的关系。 小院不大,只是一进的院落,不过利用的很充足,东南西北都盖成了房子,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庭院,格局颇像是后世北京的四合院,只不过建筑风格属于这个时代隋唐的建筑风格罢了。 房屋都是砖木结构的,多少也显得有点陈旧,应该是建于前隋年间的屋舍,不过还算是结实,用料很足,住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只需要稍加清理修缮一下,就是不错的住处。 这种宅子在长安城来说,很普遍,毕竟这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人家能有这么一出宅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对于这个小院,徐淼也算是比较满意的,现在他的家里只有他和婉儿两个人,算是小门小户,住这样的院子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后世他也没住过这么大的宅子,后世的他住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对于眼下这个小院已经算是满意了。 至于婉儿,从出生到现在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小王庄的房子更是破烂不堪、家徒四壁,对于眼下能搬到这样一个长安城中的宅子居住,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在小院之中到处跑,每一间屋子都要进去看看,还大呼小叫一番,觉得这院子对她来说,简直太大了。 于是徐淼决定今后暂时就把这个小院当成他和妹妹的家,至于以后自己发达了,那就以后再说换大的宅院,其实现在住在长安城之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没办法的事情,他并不不喜欢这个时代的长安城,城中的人没有多少卫生意识,到处都是污水横流,城市的排水沟撒发着恶臭,污水直接被排到了城中的龙首、清明和永安三条沟渠之中。 而且近百万人挤在这个城市之中,虽然长安城占地面积非常大,可是却也造成了长安城内环境十分恶劣。 这样一座脏兮兮的环境,还有这么多人挤在这样一座城市里生活,简直就是疫病传播的天堂,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大疫,所以在城里呆了几天之后,徐淼就不爱呆在这个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城市里了。 他更向往的是城外的那种田园生活,但是眼下对他来说,为了赚钱,他不得不暂时带着妹妹来城里委屈一下,有朝一日等他有钱了,还是要定居在城外,那样的日子才过的舒坦放心。 吩咐了老许,接管了这座小院,明天就雇人来这个院子里修缮房屋,重新洒扫清理院子里的每一间屋舍。 另外徐淼吩咐老许,把院门右侧的屋子改造成茅房,也就是厕所,省的天天在屋里用马桶解决大小便,把住的屋子搞得臭烘烘的。 而大门左侧的屋子,则改成洗澡的地方,城市里不干净,那就尽量把自己和自己住的地方弄干净一些。 但是吩咐完老许之后,徐淼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口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之前得的那些赏钱,这个时候经过他一番挥霍,十几贯钱已经被他给挥霍的差不多了。 眼下他连开饭馆的启动资金都没有了,于是他只能招呼了老王和老许,带上婉儿又杀奔了下一处宅子。 第四十五章 转手就卖 另一处宅子在城西长安县管辖范围的延福坊之中,就紧邻着安化门大街,地利位置倒是不错。 东城和西城的居民结构也不太一样,东城相对来说,住的官员比较多,要么就是长安城的老住户,而西城长安县所辖的坊市之中,则居住的商贾和普通百姓较多,人口密度上来说,西城这边的人口密度也更高一些,相对人员也更杂一些。 到了延福坊之后,徐淼看到了眼下属于他的那处宅子,进去一看就没了兴趣,这个宅子虽然面积比安善坊那边的大一些,但是屋舍却十分破旧,周围的邻居也多是一些贩夫走卒,坊里环境很差,乱糟糟的不说,还脏的厉害,走在坊内的路上,都能踩住驴屎,到处都臭烘烘的。 这里在徐淼看来,根本不适合生存,光屁股小孩儿在坊里四处乱窜,坊里的那些闲人,看人的目光也似乎不怀好意,可以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根本不是一个好的住处。 只是这里的宅子稍微大一些,大门很宽,能进马车,院子里也能停放马车,一问就知道,以前是个商贾的院子,主要是做仓库用的。 以前的房东生意失败,又赶上突厥人来犯,于是便仓促间把这个宅子变卖,打算拿到钱就离开长安城,结果拿到钱之后,突厥人却走了,以前的那个房东差点哭死,本来就生意失败了,最后宅子也贱卖了,哭的是一塌糊涂,长安的戒严解禁之后,便嚎哭着带着家眷离开了长安,返回了他的老家。 徐淼虽然同情这个商人,但是这也是他的命,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要是他能再坚持几天,那么起码这套宅子就可以多卖几倍的价钱,而他却因为对当今的皇帝陛下缺乏信心,以至于才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在随便看了一眼这个宅子之后,徐淼直接就告诉老王,让他帮忙联系牙行,把这个宅子直接卖掉,价钱好说,只要求尽快出手,他现在需要现钱。 老王有点诧异,这宅子徐淼买下来前后总共不到十天时间,现在就转手卖掉是不是有点可惜,于是便劝徐淼再考虑一下,过段时间再买的话,可能会卖的更高一些。 徐淼却还是坚持直接卖掉,这也是当初他让尉迟家为他一次就买两座宅子的原因,就是要用一套宅子套现,赚一个块钱,让自己迅速的拥有大量的现钱可以周转使用,要不然的话,抓着三套宅子,手里却没有现钱,照样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随着突厥大军撤走之后,长安城立即就恢复了平静,作为大唐的国都,这里依旧是唐人眼中的圣地,想要定居于长安城的人依旧非常之多,所以突厥大军前脚一走,长安城的戒严刚刚宣布解除,长安的地价和房价就立即恢复到了正常,比起突厥大军压境的时候,价格起码翻了十倍不止,而且还一宅难求。 延福坊的这套宅子,虽然破旧,但是却是一个不错的可以用来做仓库的地方,如果是整修一下,住人也没有问题,所以徐淼看不上,不代表别人看不上,当老王把这座宅子朝牙行一挂,看房的就络绎不绝,而且还被几家争得厉害,纷纷加价想要入手。 结果是没几日这座宅子就宣告成交,当初尉迟家为徐淼三十贯买下来的这座破旧的宅子,足足以四百二十贯的价钱成交,而且还是扣除过给牙行的好处之后的到手价。 老王亲自去牙行那里,给徐淼拉回来了小半车的铜钱,扔到了徐淼的院子里,这还是其中三百贯直接换成了银子之后的结果,要不然的话,四百多贯钱都是铜钱的话,一马车都拉不回来。 看着这么多钱,虎子爹和虎子婶差点当场就疯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而徐淼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赚到了如此多的钱,他们再也不担心跟着徐淼会开不出工钱了,而老许、胡昊也都乐的见牙不见眼,对少主人的赚钱能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虎子一家是徐淼返回长安城的第二天下午赶到的长安城,并且按照徐淼给的地址,一路上找到了东市,一同前来的还有徐淼在小王庄雇请的另外几个人,两男两女外加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都是庄子里老实巴交的乡民,知根知底,性子实诚。 其中一个王刘氏的妇人,也是自己带了一个儿子,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徐淼因为自己兄妹的经历,同情他们,便把他们娘俩都带到了城里帮忙。 这其中还有一个瘸子,叫王老五是庄子里老实巴交的木匠,就是少年时摔断了腿,可是又没钱医治,就落下了残疾,不过因祸得福的是,却躲过了被征去当兵,现在快四十了,也没娶老婆,只能在庄子里帮人修修家具或者是耕犁之类的东西为生,日子过得艰难。 不过徐淼看过他的手艺,这王老五的木工手艺其实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忠厚老实,别看瘸了一条腿,可是干活却挺麻利的,除了木匠之外,他还会一些藤编的手艺和篾匠的手艺,没活干的时候,就去弄一些细藤,或者竹子,编成竹筐或者是藤篮、斗笠之类的东西,瘸着腿背到杜曲镇买了换点钱。 就是有个毛病,喜欢喝酒,本来就有残疾在身,种地干活不方便,靠着手艺吃饭,可是赚的钱却都换成了酒喝,结果也没攒下点钱,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讨到老婆。 于是徐淼便也把他带到了城里,因为接下来他要打造一些新式的桌椅,需要这种手艺人,王老五很感激徐淼,于是便兴冲冲的带着他的工具来了城里。 徐淼让胡昊和虎子一家人先去了安善坊,帮忙清理那里的宅子,雇的工匠两天就把屋顶破损的瓦片给更换完毕,徐淼嫌弃屋里面的墙壁黑乎乎的,室内光线不好,便又让工匠给墙上刷了一层白垩,这么一来屋子里就亮堂多了。 至于浴室和茅房,也改造的很快,老许一次找了六七个工匠,很快就按照徐淼的要求改造完成。 等徐淼把延福坊的宅子卖掉的时候,整个安善坊的宅子已经修缮完毕,虎子一家人也已经把宅子给打扫了出来。 当老王把卖宅子的钱送到安善坊的时候,这几个人看到这么多钱,都乐坏了,就连伤势未愈的胡昊,都一只手拎着帮忙把钱朝屋子里搬。 但是徐淼却看着这么一大堆钱,脸色像是苦瓜一般,老王呵呵笑着问道:“徐公子,你短短十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钱,还有啥不高兴的?”. “王叔,你这是想要害我吗?看起来这些钱是喜人,可是这么多钱堆在我家里,这不是福,而是祸呀! 就我这种小门小户,一下子家里放这么多钱,这是招灾上门,一旦要是让京师之中的那些贼人知道,恐怕我和妹子的小命就不保了!”徐淼苦着脸,阻止了虎子爹他们朝屋里搬钱,对老王说道。 老王先是一瞪眼说道:“有我在,京师的那些宵小们谁敢?” “话是这么说,可是您可是国公府的护卫,总不能一直守着我吧?您改天要是回了国公府,那么我又能指望谁呢?所以这么多钱,堆在我家里,只会给我招祸,这不是什么好事!”徐淼苦着脸继续说道。 “这倒也是!那咋办?总不能这么多钱扔了吧?”老王挠着头道。 第四十六章 老怀大畅的尉迟恭 “您看这样吧,您跟二公子说一声,让他跟你们府上的管家说一下,这些钱就先寄放在贵府上如何?我要是用的话,就去贵府取一些回来用!这么一来,钱放在贵府里面,有尉迟将军的威名震慑,料想城里的那些宵小们断不敢去国公府上抢钱吧!”徐淼眼巴巴的看着老王说道。 老王一听觉得徐淼说的这办法可行,他这么小的年纪,一下子家里放这么多钱,确实不是好事,于是老王想了一下之后,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以徐淼和尉迟宝琪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料想不会有多大问题,于是他便干脆直接赶车,把这些钱拉回到了尉迟家的府上去了,临走给徐淼丢下了三十贯铜钱和二十两银子周转,这么一来徐淼就不用担心家里会招灾了。 而这个时候,尉迟家里却也正在热闹,出征回来的尉迟敬德一进家门,就听说他不成器的二儿子尉迟宝琪,这次在京师之中,居然立下了战功,率军出城,遭遇了突厥精骑,非但没有被突厥精骑给吃掉,反倒是率领着五十来个临时召集的府兵击退了那些突厥精骑,并且阵斩了十好几个突厥人。 久经战阵的尉迟敬德岂能不知那些充当斥候的突厥精骑的厉害,那些突厥兵各个都是草原上最凶悍的汉子,不但骑术高超,而且善射,打起仗更是凶悍无匹,别说尉迟宝琪带的那些杂兵了,就算是他麾下的精锐对上那些突厥精骑,相同数量之下,他麾下的精兵也不是那些突厥精骑的对手。 而尉迟宝琪居然带着五十来个杂兵,愣是击退了三十余名突厥精骑,还阵斩了过半,这还不算带伤逃走的那些突厥人。 为此一直以来,在他眼里看来不成器的尉迟宝琪,居然因功获得了个从七品下翊麾校尉的武散官,要知道他喜爱的老大尉迟宝林,两年前就开始跟着他南征北战,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正七品下的致果副尉而已。 这一下可把尉迟敬德给乐坏了,顿时再看尉迟宝琪这家伙就顺眼多了。 而他回家的时候,正好尉迟宝琪不在家,跟着徐淼去了小王庄接婉儿去了,尉迟敬德获知消息之后,见不到尉迟宝琪,于是便把当时跟着尉迟宝琪的护卫叫到面前,详详细细的询问了一番尉迟宝琪这次在长安城的表现,还有出城一战的细节。 护卫也没有添油加醋,于是便把尉迟宝琪遇上了徐淼的事情,如何与之结交,得到了徐淼的帮助,修城的时候,成效显著,以至于还曾经获得了长孙无忌的赞赏等事都给尉迟敬德讲了一遍。 接着又把他们在城外遭遇突厥精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尉迟敬德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徐淼所献的办法,仓促间砍了一批小树,削尖插在他们阵前,这才阻住了突厥骑兵的冲击,最终依靠弓弩,重创了突厥人,后来在林中又击退了绕到他们背后的突厥人,令突厥精骑损失惨重,只能仓皇退走。 而尉迟宝琪结交的那少年郎徐淼,也是个高风亮节之人,将他手刃一个突厥猛将的功劳,让给了战死的老张,让老张虽死犹荣,死后还获赠了从九品的陪戎副尉的荣职。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手摸着自己乱蓬蓬的大胡子,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说这次尉迟宝琪算是遇上了命中的贵人了,居然结交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子。 单单从他在遇敌的时候,临危不惧想出那个削木阻敌的办法,就可见这个小子是个非常机灵之人,这次尉迟宝琪能击退突厥精骑,还全身而退,可以说就是拜这个徐小子所赐。 于是尉迟敬德便吩咐下去,回头要家里的管家,重谢一下这个姓徐的小子。 但是没想到管家却笑呵呵的又对尉迟敬德说道:“老爷,您还不知道,这次突厥人来犯,咱们家还发了一笔大财呢!” 尉迟敬德一听,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喜的说道:“国难当头,谈何发财之事?我深受皇恩,突厥狗来犯我大唐,我们这些武将,想的应该是如何杀敌报效当今圣上,怎么我不在家,你们却在家里向着捞钱发财呢?真是不知所谓!” 看到尉迟敬德不喜,家中管家连忙解释道:“这事儿要说也是拜那个徐淼所赐!二公子在率众督工修城的时候,听那个徐公子说,突厥人此次南下威逼长安城,最终肯定奈何不了长安城! 他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麾下还有老爷你们这些不世猛将和一众精干的谋臣,那颉利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却肯定也奈何不了长安! 而且他还料定,长安城之中,肯定会有不少官员商贾,会急于把他们在城中的宅子给低价发卖掉,变现之后准备一旦城破便带钱逃走。 所以前些日子城中确实有不少人都急于把城中宅子低价发卖掉,那徐公子劝二公子趁机在城中收购一些宅子,只需要等到突厥大军退走之后,必将获利颇丰! 于是老仆便听了二公子的吩咐,拿出了一些钱,前些日子在城里收了一些宅子,果不其然突厥大军在圣上和老爷你们的震慑之下退回了草原,转眼收的那些宅子价钱这几天就翻了十倍不止! 这次要说咱们家能发这样一笔财,也是拜那个徐公子所赐,而他自己也趁机在城里收了三处宅子!这次同样也获利颇丰!” 尉迟敬德是个标准的大老粗,年轻时是铁匠出身,对于如何经营家里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所以家里的收支之事,他都交给了管家他们处理。. 听了老管家的话之后,尉迟敬德想了想,点头道:“照你这么一说,这次咱们家也算是天降横财了!赚那些人的钱,确实没啥亏心的!大敌当头,他们这些人居然想的是赶紧变卖家产,准备城破逃命,这种人活该吃亏!怪不得咱们占他们的便宜! 照你这么一说,那个徐姓的小子,看来确实是个聪明人!他居然能料定此次突厥人破不了长安城,这眼界确实不同凡人! 宝琪这傻小子,看来是走了狗屎运,居然结交了这么一个朋友,看来咱们还真不能小看这个徐小子! 对了,宝琪呢?我这次回来,怎么没见他?他在右骁卫的差事不是已经交了吗?为何不见他在家里呆着,难不成又出去胡混了吗?” “没有没有,二少爷昨日陪那徐公子出城回徐公子在城外的家里,去接徐公子的妹妹去了,徐公子原来家在万年县杜曲镇山里的小王庄,路程比较远,徐公子打算今后搬到城里居住,回去把他的妹妹接入城中,邀请二少爷跟他顺便出城一游!老王和老李一起跟着去的,并非是在城里跟那些勋贵家的少爷们胡混去了!”老管家连忙解释道。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点头道:“这就好,他能结交这样的聪明朋友,多跟这种人交往,比起跟那些勋贵家的小子们鬼混要强得多!那就算了,随他去吧,那小子回来后,让他立即前来见我! 哈哈!这下我倒要让程咬金、李孝恭他们那帮老小子看看,我尉迟家的老二,也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呀,宝琪这小子居然如此给老子长脸!这可是值得喝一杯了!” 尉迟敬德回家之后,一边是为不争气的老二感到高兴,一方面也为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感到高兴,自己关起门着实偷着乐了一番。 但是尉迟敬德也没有能高兴两天,没两天时间,他就听闻家里在外面的人急匆匆的赶回来告知他了一个消息,说尉迟宝琪早上回城了,但是回城就被万年县给带到了县衙里去了,他连忙去万年县衙打听,听说是二少爷又在城外惹祸了。 第四十七章 冤枉的尉迟宝琪 尉迟敬德一听头就大了,连忙问这次尉迟宝琪又捅了什么娄子,心里面暗骂尉迟宝琪到底还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这才刚刚露了点脸,就又捅娄子了。 从外面回来的仆役连忙说,他打听的消息说,是二少爷这次出城,不知为何却带着老王他们闯入到了城外一个官员家里,将那官员殴伤,同时还打伤了那个官员家中上下近二十余口,据说伤的还都不轻。 尉迟敬德一听这脑袋就更大了,抓起茶碗就摔在了地上,大骂起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当天从万年县衙出来,刚回到家里,就被他老爹尉迟敬德给叫了过去,这货还喜滋滋的给老爹请安,准备给老爹显摆一下,结果没成想却被尉迟敬德一脚踹飞,接着就拎着棍子开始满院子追打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也被打蒙了,但是看样子他爹是真怒了,为了不被揍死,于是便在院子里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问尉迟敬德为何打他。 尉迟敬德一边追打尉迟宝琪,一边怒骂,威胁他要是再不站住,抓住他就打断他的狗腿,尉迟宝琪一听就更不敢停下来了,在院子里是四处乱窜。 这时候跟着尉迟宝琪的老李还有管家们都纷纷上前拦住尉迟敬德,生怕尉迟敬德盛怒之下把他们二少爷给打死了。 老李更是问尉迟敬德:“老爷,请暂且息怒,不知二少爷犯了何错,惹得老爷如此震怒?” 尉迟宝琪抱着柱子,也大声嚷嚷:“爹,孩儿犯了何错?爹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打孩儿?” 尉迟敬德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一看老李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就把老李也给踹了个跟头,指着老李怒斥道:“你跟着那个混球,难道不知道他犯了何错?你还是帮凶!” 老李被踹飞出去,听了这话之后,反倒是笑了起来,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大声叫到:“老爷误会了!这次还真不是二少爷的错!二少爷非但无错,反倒有功!老爷且容在下回禀!” 尉迟敬德这才黑着脸站定,瞪着大环眼看着这老李,等着他解释。 于是老李原原本本的把这次他们为何闯入刘家,暴揍那刘家上下人等的原因详细告知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听着听着,这脸色才算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听完之后,忽然间仰天大笑了起来,大声叫到:“好!打得好!这种畜生就该狠狠的揍!哈哈!原来如此!小子,过来吧!看来今天爹是误会你了!” 尉迟宝琪黑着脸,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对尉迟敬德见礼之后问道:“是哪个混蛋告诉您老人家,我在外面又闯祸了?”. 这个时候回来报信的那个仆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道:“二公子,是小的今日上街无意间听万年县衙一个衙役私下里给我说的,但是并没告诉小的,说您是行侠仗义,请二公子恕罪!” 话音一落,这家伙就被尉迟宝琪一脚给踹飞了出去,让他赶紧滚蛋,这会儿看见他就烦,多嘴的东西,害的他被老爹踹的痛不可当,还挨了几棍子,回头再给他算账。 尉迟敬德于是回到堂中,坐下让尉迟宝琪再给他说说前因后果,于是尉迟宝琪便按照徐淼在大堂上所说,由照搬了过来,给他爹说了一遍。 尉迟敬德听罢之后,拍着桌子大骂道:“那姓刘的该死!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次小子你没做错,打就打了,有事这次你爹给你撑着!老子就不信了,当今圣上眼皮底下,就在这长安城外,居然还有如此为富不仁的混账东西! 要是万年县令这次不秉公处置,老夫这次都跟他没完!就算是告到圣上面前,这次老夫也要问问圣上,朝中怎么能让这种混蛋当官!” 尉迟宝琪狗腿的给他爹揉着肩膀,又把这段时间他在右骁卫立功的事情给老爹吹嘘了一遍。 尉迟敬德这会儿心情大好,连连点头道:“嗯嗯!不错!没想到你小子现在总算是明白该干什么了! 你那个姓徐的小友,有勇有谋,而且为人仗义,确实不可多得,你多交一些这等朋友,才是正途! 这个姓徐的小家伙,看来乃是你命中的贵人,你这次帮他,是理所应当!人家那么帮你,对你简直可以说有活命之恩,我们尉迟家的人,要知恩图报,定不能亏待人家! 只是不知那小家伙有没有兴趣,来咱们家帮闲呢?要是他愿意的话,老夫可以提携一下这样的后辈!” 尉迟宝琪摇头道:“那家伙确实机灵,之前我也试探过他,但是他并无意投入咱们家,这小子无意为官,是个懒散的家伙,他就想开个饭馆,回头发点小财,当个富家翁! 再说那小子瘦的跟鸡仔儿一般,也不是当兵吃粮的料!却做得一手好菜,这满长安城的厨子,没一个能比他手艺好的! 这两天我就请他给爹做几只叫花鸡尝尝,让爹娘都补补身子!等回头他的饭馆开张以后,我请爹亲自去他饭馆尝尝他的手艺! 说起来他用猪肉做得那道红烧肉,简直是美味无比,到现在我想起来都流口水!” 尉迟敬德一听,皱皱眉头怒道:“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如此聪慧之人,却偏偏喜欢庖厨之技,岂不是浪费了吗?真是可惜了!你可休要学他这一点,作为老子的儿子,你可要好好走正道才行! 现在你得了翊麾校尉之职,那么等回头老子再出征的时候,你就也跟着老子出征吧!到时候咱们尉迟家你们这一代一门两虎将,让那些老家伙们都见识见识!” 尉迟宝琪一听,就乐的龇牙咧嘴,连连点头称是,以前他老爹总是看不上他,现在他总算是入了老爹的法眼了。 尉迟敬德在得知了刘家的事情之后,专门派家中管家去了万年县衙一趟,拜见了一下那周县令,也没送礼,就是说了句请周县令一定要秉公处理,周县令自然也就知道了,尉迟敬德这次要盯着这件事了。 现如今朝中重臣,皆为当初秦王府出来的,都是尉迟敬德的老弟兄,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让尉迟敬德满意的话,估摸着他这个万年县令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所以刘恩被逮入到万年县衙的大牢之后,周县令又查抄了这刘恩在长安城中的宅子,仔细的搜查了刘恩的家,抄出了大量的借契。 另外刘恩作为当官的,万年县衙门不能对其用刑,于是周县令就从他的家人下手,把家中管家、管事、仆役还有亲族只要能用刑的,都上了大刑,逼迫他们招供,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既然周县令已经决定要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那么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在牢头、衙役们一番酷刑逼问之下,受不住刑的刘家人纷纷开始招供,生怕别人招供了自己不招,会继续受罪,攀比着看谁招的多,没几天时间,就查实了刘家这些年来鱼肉百姓的十几桩案子,其中甚至牵扯了三条人命。 第四十八章 刘家覆灭 有了这些刘家人的口供之后,周县令也就把这个案子彻底办成了个铁案,再不给刘恩任何翻身的机会,虽然刘恩在朝中也有一些朋友,开始时候还纷纷来找周县令说情,但是周县令都给他们顶了回去,并且暗示了他们,这次刘恩得罪的是吴国公尉迟家。 于是这些人听罢之后,立即立即就成了惊弓之鸟,当即便作鸟兽散,并且同时立即和刘恩切割,就算他们之前和刘恩关系再好,现如今也都完全不认识他了。 御史台的言官开始不了解情况,听说尉迟宝琪闯入官员之家,殴伤官员,还上书弹劾尉迟敬德教子无方,要求李二申斥尉迟敬德,并且严惩尉迟宝琪。 可是第二天他们就听闻了事情的原由,于是言官们立即就蜂拥而上,开始弹劾刘恩,连带着他的上司也被牵连,被弹劾御下无方,姑息养奸,被搞得灰头土脸。 幸好魏征这时候代李二巡幸山东去了,要不然让魏征听说这件事,肯定会弹劾的更狠。 本来就因为渭水之辱,李二这段时间就很不痛快,看到这些弹章之后,大为震怒,他也没想到天子脚下,朝中居然还有这等恶吏,就在长安城外,他眼皮底下如此鱼肉百姓,于是立即便下旨,命万年县将这案子移交给大理寺严查。奇快妏敩 到了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可不管你是不是当官的,进了大理寺的大牢,直接就给刘恩用上了大刑,刘恩被打的是死去活来,只好招供认罪。 徐淼和妹子婉儿,也作为苦主,这些天被万年县和大理寺叫去问话了几次,对于徐淼兄妹的遭遇,这些官府都十分同情,不但判刘家赔偿徐淼兄妹五贯钱,而且还把徐淼原来的田产全部发还。 本来他们还打算给徐淼授田,后来一问徐淼才不到十五岁,尚不到授田的年纪,于是万年县还给徐淼兄妹发了一些抚恤。 总而言之,刘家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大理寺以极高的效率审结了这个案子,把万年县的卷宗审核一遍之后,将案子坐实,又和刑部会审之后,给刘恩定了七条大罪,判刘恩斩立决,一同被斩的还有刘恩的堂弟刘乾,管家和那个管事刘五,一家被判斩立决七人,家中女眷收入教坊司,一些罪不至死的帮凶皆发配岭南,家中所有财产抄没充公。 李二审阅过之后,立即就用朱笔批复了下来,准了大理寺的判决,于是九月十五,从事发也就十天不到的时间,刘恩和他手下的狗腿们便被拖到了东市门口,在闹市当场问斩。 午时三刻一阵鼓声响过之后,刽子手的刀光一闪,刘家上下七颗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这刘恩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欺负了山里面一个穷小子,最终居然导致了他人头落地,全家落难,连带着他在长安城内外的刘家族人,都受到了牵连,被远窜的远窜,下狱的下狱,即便是没被株连的族人,也没法再在长安混下去了,只能全走他乡重新生活。 刘恩也绝对想不到,他这个下场,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早就计算好的,从徐淼诱惑尉迟宝琪跟他一起回乡接妹子,徐淼就算计好了,该如何报复刘家。 只是有一点出乎了徐淼的意料之外,那就是他没想到,刘恩这个蠢货,居然不知道尉迟宝琪的名头,他还没有报官,挨揍的刘恩却抢先一步报官把事情闹大了,最终导致了刘家落得了如此惨烈的下场。 当他被陈捕头带回到万年县衙门之后,事情就不受徐淼控制了,索性他也就不管了,这刘恩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掉脑袋的那些家伙,也都是死有余辜,一样不值得同情,唯一让徐淼觉得有点同情的就是刘恩的那些妻妾以及子女,全部都没入教坊司,亦或是被发卖为奴,这种株连,对于后世的他来说,多少有点不好接受,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而他强行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在安顿好在安善坊的家之后,便全力以赴的开始筹备饭馆开业。 饭馆被整修一新,但是并未做什么太多的装饰,环境朴素无华,但是却整的干干净净。 徐淼手绘了一些桌椅的图形交给了王老五,让王老五负责打造这些桌椅,徐淼借鉴了明清时期的家具风格,打造的八仙桌以及太师椅坐着比起现在的胡凳亦或是跪坐式的风格舒服多了。 尉迟宝琪天天都来饭馆这边“帮忙”,实际上却是来混饭,因为他发现自从吃了徐淼做的饭菜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吃家里的厨子做的饭食了,天天打着帮忙的旗号,来徐淼这里混吃混喝。 徐淼也按照尉迟宝琪的要求,专门给尉迟敬德夫妇做了几只叫花鸡,另外又做了一盆红烧肉,卤了两个猪头,四个肘子和一堆猪蹄,当然原料都是尉迟宝琪这货准备好送过来的,尉迟宝琪乐的屁颠屁颠的用车拉回了家里。 尉迟敬德原本不喜食猪肉,看着这么多猪肉,他开始只是尝了一口,结果一口下去,就收不住了,又把老大儿子尉迟宝林也叫来,一家人开始围着大嚼了起来,这时候尉迟敬德才知道,徐淼为何要开饭馆了,就这手艺,他开饭馆想不赚钱都难。 尉迟家都是粗人,读书好的没一个,各个都是粗线条的家伙,现在当了国公,家里养活的人也多了,所以自然而然也要有点产业才行,要不然的话,就凭着尉迟敬德的那点俸禄,这么一大家子天天就只能喝粥了。 这次他们听徐淼的话,趁机收了十几套宅子,发了笔横财,开始时候尉迟敬德还没意识到这次赚了多少钱,但是当管家告诉他,这次他们收的宅子,如果现在出手的话,就能立即翻十倍的价钱,起码赚好几千贯,随便卖一两座宅子,就能回本,剩下的就都是净赚了。 这可把尉迟敬德给乐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淼一句话,能给他们尉迟家赚这么多钱,于是也就更不管尉迟宝琪天天朝徐淼那里跑了。 王老五的手艺确实不错,看了徐淼给他绘制的桌椅图样之后,立即就从西市的木材行买来了木料,开始打制了起来,他一个人人手不足,于是又让虎子父子还有庄子里来的人一起帮忙,又去牙市上雇了几个帮手,他们负责干粗活,王老五负责干细活,七八张八仙桌和几十张太师椅很快就被打制了出来。 徐淼也不让王老五给桌子上大漆,直接刷上几遍桐油,保留原来的木头纹路,桐油干了之后,一堆古铜色的新式桌椅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尉迟宝琪试坐了一下,说这种椅子坐起来确实舒服,比起坐胡凳强的太多了,两条腿很是放松,这样吃饭才吃的痛快。 这时候徐淼弄了几个菜,备了一壶酒,和尉迟宝琪就着桌子吃喝了起来,尉迟宝琪吃着红烧狮子头,大呼过瘾,顿时就深深的爱上了这道菜,这家伙就是标准的肉食性动物,只要有肉,绝对不碰素菜的那种,趴在桌上据案大嚼,吃的是畅快淋漓,鼻子里还发出某种动物满足时的哼哼声。 “我说你觉得我这个饭馆开张之后,能不能赚钱?”徐淼把最后一个狮子头推给了尉迟宝琪,然后对尉迟宝琪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就你这样的手艺,想不发财都难!”尉迟宝琪一边把最后一个狮子头塞嘴里大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那你想不想也跟着发点小财呢?你不总是说你爹给你每个月的零花钱不够吗?”徐淼眨巴着眼睛对尉迟宝琪问道。 第四十九章 谢宴 尉迟宝琪正好被噎住,翻着白眼赶紧喝了一口酒,把喉咙里的肉丸子顺下去,对徐淼问道:“你什么意思?直说行不行?别这么绕来绕去的!” “你我相交也有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你没少给我帮忙,所以我打算让你在这饭馆里也掺一股,跟着发点小财!不能让你白忙活!我打算让你给我拿三十贯钱,占三成干股,每个月算账分红,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缺钱花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徐淼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尉迟宝琪一听,就当场乐翻了过去,他很清楚徐淼的饭馆今后开张以后,肯定会在长安城爆火,这味道简直是堪称一绝,让人一旦尝过之后,便欲罢不能。 这饭馆只要开张,那绝对是前来吃饭的会门庭若市,想不赚钱都难,现在这家伙让他参一股,三十贯钱给他三成的干股,简直等于白送一般,要他三十贯钱,其实就是意思一下。 这家伙二话不说,立即大声招呼外面的老李进来,立即回家给他取来三十贯钱,老李跑的跟马一样的窜回去,没多会儿工夫,就拿了三个十两重的银判跑了回来,摆在了徐淼面前。 徐淼很郑重的拿出一份写好的契书,让尉迟宝琪在上面签字画押,自己也签字画押,一式两份,交给了尉迟宝琪一份,又把三个银锭推给尉迟宝琪,让他给自己打了个收条,银子还继续放在尉迟家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几天后在铁匠那里定做的各种锅具以及蒸笼等也都到货了,这世上第一口铁炒锅终于闪亮登场,徐淼看过大喜,这下再也不用用那些砂锅凑合了,这才没几天下来,他用砂锅炒菜就已经炸了好几个砂锅了。 这时候的砂锅还是质量不够好,热锅受凉之后,很容易炸锅,几次炸锅浪费了他不少食材不说,还险些把徐淼给烫成重伤,也幸亏徐淼机灵,提前有所准备,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要不然这家伙早就被烫成了一张大麻子脸了。 老许跑遍长安城的生药铺,也把徐淼所需的各种调料给找齐了回来,替代酱油的清酱汁,被徐淼重新调过之后,味道也可以达到要求了,为了秘方不被外泄,徐淼还把花椒、八角、肉桂、丁香、小茴香等调料用石磨磨成了粉,制成了五香粉,省的被别人偷看弄走了他炒菜的秘方。 就是肉桂、丁香以及胡椒这几种东西,因为目前大唐境内没有出产,都是波斯商人不远万里从西方贩运到长安城的,属于名贵的香料,价格高的简直丧心病狂,一粒肉桂就要几个铜钱,都不敢论斤算,价格简直堪比黄金。 所以徐淼也不敢一次大量买入,要不然就他现在的那点钱,根本也买不了多少!只能一次买一点,先用着再说。. 听了胡椒以及肉桂还有肉蔻、丁香等香料的价格之后,徐淼就嘴角直抽抽,被惊得有点中风前兆,忍不住咬牙切齿大骂卖香料的胡商是该死的奸商,那些该死的大食人,不知道怎么找到的香料岛,又弄回西域,再从西域经过丝绸之路,倒卖到大唐的,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超级暴利。 而唐人眼下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其实就产自南洋,距离大唐远比那些该死的大食国要近得多,可是现在整个大唐的香料市场,却被那些该死的大食奸商垄断,靠着这些东西大发横财。 徐淼咬着牙发誓,有朝一日他发财了,就自己也组建一支船队出海,一边干海盗的买卖,一边经商,去南洋找到香料岛,彻底把香料这种东西的采集销售给垄断起来,在海上见到大食人的船,就抢他丫的!一粒香料都不能让他们再碰到。 三进的后院一大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一溜的灶火被建起来,而且还配上了木质的风箱,点火架锅,火速开整,把万年县周县令还有县丞、陈捕头等人请了过来,给他们开了一桌。 本来像徐淼这种身份的人,想请周县令吃饭,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这次尉迟宝琪亲自出马并且作陪,说是要答谢一下周县令这次在刘家的事情上秉公执法,周县令看在尉迟家的面子上,欣然答应赴宴,如约来了徐淼的饭馆。 饭馆这个时候万事俱备,只差门头上缺一个匾额了,当周县令他们一行人被徐淼热情洋溢的接入到了饭馆二进的包间之后,周县令和县丞还有主簿好奇的看着屋中这式样新颖的桌椅,被徐淼请到了上座,分别按照身份落座。 周县令坐在这太师椅上,扭了扭屁股,发现这椅子坐起来真舒服,比起他们平时坐的胡凳,或者是榻要舒服多了。 饭馆的环境并不奢华,但是看起来却清清爽爽,墙面被白垩刷得雪白,屋角摆了两盆绿植,让人很舒服。 徐淼请他们坐定之后,一拍手虎子就穿着小二的青衣,麻溜的把菜一道道的传了上来,这种菜式他们也都是头次见,用的碗碟也不是很精致的瓷器,甚至菜式的式样看起来也不是很精致,不过菜一端进来,散发出的香味,却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询问了这些菜的名字和食材,听说几个菜居然是猪肉所做,于是周县令他们脸上都微微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因为像他们这种官吏,现在是极少吃猪肉的,猪肉在他们眼里,那是穷人才吃的东西,这徐淼怎么能用猪肉来招待他们呢? 可是因为尉迟宝琪在,他们也不便出言讽刺徐淼,只能干笑着不愿意动筷,而大唐吃饭还是分餐制,这一点徐淼认为是好习惯,于是亲自为他们布菜,把菜分到他们面前的盘中。 周县令他们本来是不想动的,但是当菜被分到他们面前的碟子里之后,他们却立即感觉香气扑鼻,这是以前从未闻到过的一种香味,让人嗅到之后,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尉迟宝琪一直在请他们尝尝,于是几个人这才勉为其难动筷夹了一点放入口中,算是给尉迟宝琪一个面子。 结果当菜送入口中之后,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大变,仔细的品味了一下之后,于是便连忙再夹一筷子放入口中,这一下几个人都算是彻底服了,周县令更是放下筷子,问徐淼这道红烧肉是如何烹制的,为何看起来如此低劣的食材,却能被烹制的如此之美味。 其余几人,这时候也都彻底被这些菜给折服了,连连点头,等着徐淼回答。 “这些菜此乃是在下祖上传下的秘法烹制而成,单单是这道红烧肉,就用了七七四十九种调料秘制而成,再用特殊手法烹制而成,其中做法就不便多言了,小子本来并不想以此为生,但是奈何现如今在下父母双亡,仅剩下一个妹妹需要我来抚养,所以才不得已之下,把祖传的秘法拿出来换取生计! 只是不知道这些菜的味道,还能让诸位大人满意否?”徐淼于是便开始胡吹了起来,把他的菜吹的神秘的不得了。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此乃是老夫此生所品尝到的最美味的猪肉!入口之后,软糯香烂回味无穷,尝一口就有一种此生足矣的感觉!实在是难得,难得呀!”周县令现在四十岁左右了,所以在徐淼和尉迟宝琪面前,自称老夫并不过分,今日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以本官自居,显得很是礼贤下士。 第五十章 徐记私房菜 虽然对他们来说,徐淼所从事的这种职业,算是贱业,可是他们却知道,徐淼和尉迟宝琪乃是好友,倒也不敢小觑徐淼,特别是又品尝过徐淼的手艺之后,简直惊为天人,于是接下来气氛就活越多了。 按理说他们这些长安城的官员,在长安城中,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可是像今日这样的菜品,却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味道美的让他们难以自己,真的开动起来之后,连斯文都有点顾不上了。 一场酒宴下来,周县令和县丞、主簿吃的是酣畅淋漓,心情大畅,于是徐淼便趁热打铁,请周县令帮忙为他的饭馆提个字,写个门头招牌。 周县令吃的极其满意,看到尉迟宝琪也在盯着他,等着他答复,于是心情大好之下,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徐淼立即便趁热打铁,命人送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周县令当即便提起笔,大笔一挥,为徐淼写下了徐记私房菜的门头。 徐淼立即谢过了周县令,把他的墨宝收了起来,他早就打听过了,这个周县令的字,在长安城的读书人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他在书法一途上师从欧阳询,擅长写一手漂亮的的行楷。 欧阳询虽然还再世,大唐的开元通宝上的字便是出自欧阳询之手,但是一般人想要求一副他的字几乎是不太可能的,特别是像替人书写门头招牌这种事,想都别想。 所以徐淼便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周县令身上,而周县令的书法也相当不错,平时也是一字难求,但是今天在亲自尝过了徐淼的手艺之后,吃的酣畅淋漓,于是这才大笔一挥,给徐淼题写了门头的牌匾。 送走周县令的时候,徐淼还奉上了十两银子的润笔费,要知道像周县令这种人,平时是不会轻易给人题字的,能求来他的亲笔题字,已经着实不易了,这润笔费也是必须要给的,这也是官员们另一项灰色收入,即便是收了,也不会受人指摘。 周县令看徐淼挺懂事,很满意的收下了润笔费,酒足饭饱的打道回府。 徐淼的徐记私房菜开张当天,徐淼也没做什么宣传,因为没必要,尉迟宝琪早早就把他在长安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给约了过来。 这其中有他自家大哥尉迟宝林、程咬金家的老大程处默、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和长孙焕、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杜如晦的长子杜构、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次子房遗爱、牛进达之子牛明玉、裴寂小儿子裴怀亮…… 总之都是当初秦王府那帮李二的亲信的儿子,也有一些大唐老臣的儿子,都是现在京师之中的公子哥,一下子招呼了二十多个,开了四桌。 尉迟宝林也是个老实人,虽然年纪大点,但是对尉迟宝琪这个弟弟还不错,看在尉迟宝琪和徐淼关系不错的面子上,也帮忙招呼了一些他的朋友过来捧场。 这帮小子们,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家伙,大的也过不了二十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以前他们老子在秦王府的时候,还都很是收敛,但是自从玄武门之变以后,李二掌控了朝权,这帮小子们就开始在长安城里嚣张了起来。 一群半大小子时常呼朋唤友飞鹰走马,在长安街市上横行而过,捅了不少娄子,为此也没少被言官弹劾,他们老子们也没少臭揍他们,可是依旧管不住这帮纨绔嚣张。 听说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这两个尉迟家的铁憨憨要宴请他们,不过请客的地方是在东市一个什么叫徐记私房菜的地方,这帮家伙都没听说过这酒楼的名字。 于是一群人本着照顾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这两个憨憨的面子,还是如约找了过来,尉迟宝琪亲自在大门外迎接这帮纨绔,一见面就被这帮混蛋们喷的满头口水。 他们本来以为尉迟家的两个憨憨请他们饮宴,一定是什么新开的大酒楼,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小饭馆,各个都把尉迟宝琪鄙视了一顿,但是尉迟宝琪却同样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说他们根本就是一帮土包子,压根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才叫美味。 这帮小子这段时间横行长安城,什么美食没尝过?哪家有名的酒楼他们没去光顾过,居然被尉迟宝琪这个夯货鄙视,于是一个个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于是骂骂咧咧的就都进了饭馆,被尉迟兄弟二人安排到了院子里的几个单间之中。 直到看到包间里面那些式样新颖的桌椅之后,他们才感觉这饭馆简陋是简陋了点,可是却别有一番风味,简单清爽,而且这椅子坐着也很是舒服,于是当即一群人就拍着桌椅,要把这些桌椅弄回家去孝敬他们老子。 坐在这样的桌椅上吃饭,感觉才舒服,比起在榻上盘腿吃饭起码舒服得多,看起来也挺有牌面。 于是徐淼便笑呵呵的陪着笑脸,说没有问题,谁要是想要的话,他回头安排人专门给他们定制一批送到府上便是,但是这里的桌椅还要做生意,让他们稍等一下,回头定做的桌椅,会比这里的桌椅更漂亮,他会选用红木来派人专门为他们府上打造。奇快妏敩 众纨绔听罢之后,这才罢了,纷纷预定了一批桌椅,徐淼也笑呵呵的都记了下来。 牛进达的儿子牛明玉是个老实孩子,和尉迟宝林交好,主动丢了两贯钱给徐淼作为桌椅的定金,其他人一看也不好意思白要,纷纷扔给了徐淼两贯钱做定金,也不问桌椅到底值多少钱,这帮家伙都是糟蹋钱习惯的主,根本没有多少金钱的概念,也就尉迟宝琪以前混得比较惨,老爹给他的零花钱很少,以前过的很是苦逼。 尉迟宝琪专门把徐淼介绍给了这帮纨绔,本来纨绔们是瞧不起徐淼的,可是听说徐淼救过尉迟宝琪的命,还仗义的推辞掉了斩杀突厥大将的功劳,让给战死的袍泽之后,作为功勋子弟,倒是也很是钦佩。 加之尉迟宝琪称呼徐淼为他的兄弟,既然尉迟宝琪把徐淼当朋友了,那么他们也就不在乎徐淼的身份卑微了。 虽然他们对徐淼还是呼来喝去的,但是却也并不似对待下人一般,只是刚刚坐定,就都拍着桌子叫着赶紧上酒上菜,他们要见识见识尉迟宝琪所说的徐淼的手艺如何厉害。 徐淼其实一大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各种食材早已准备好,需要卤或者蒸的菜,也都已经提前做好,各种卤肉在卤汤里面浸泡着入味,随时都可以切好上菜。 当一帮纨绔们拍着桌子吵吵着上菜之后,几道凉菜便流水一般的被送到了桌子上。 同时一个桌子上还摆了两个泥球,这帮纨绔们一看就勃然大怒,叫骂着喝问为什么给他们桌子上弄俩泥蛋,这是埋汰谁呢? 但是尉迟宝琪却大大的鄙视了他们一番,让他们都立即闭嘴,指着泥蛋大声说道:“此乃是我兄弟家的招牌菜,你们没吃过就都闭嘴,一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美味!再敢嚣张,一会儿有种别吃就是了!都是一帮土包子!” 众纨绔一听,于是有人便咋呼道:“你骗谁呢?这不就是个泥球吗?难不成泥球还能吃?真是可笑至极!” 于是尉迟宝琪拿起了徐淼专门给这道菜配的小木槌,把泥球砸开,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便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这才发现,泥球里面内有乾坤,先是几层荷叶,剥开荷叶之后,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这香味一闻就让众纨绔无不用力抽鼻子。 尉迟宝琪立即先下手为强,撕走了一根鸡腿,其余人等这才想起来动手,纷纷扑上去撕扯了起来,手快的撕走了鸡腿、鸡翅或者是鸡胸肉,手慢的最后只能撕走一个鸡屁股或者鸡脖子鸡头。 第五十一章 黑了心的奸商 等他们尝过了这叫花鸡之后,顿时就都无话可说了,一个个拍着桌子大声叫绝,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鸡肉,简直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等徐淼的其它招牌菜,比如蒸排骨、红烧肉、葱爆羊肉、红烧狮子头、爆炒腰花、卤猪头、竹笋炒腊肉……一道道上桌之后,这帮纨绔就彻彻底底没话可说了,一个个跟饿死鬼一般,趴在桌子上你争我抢了起来,只怕自己少吃一口。 本来徐淼安排的是分餐制,菜上桌之后,让上菜的小二们给他们分到个人面前的盘子里,可是当他们发现这些菜肴确实味美异常之后,便不让小二给他们分菜了,每道菜一上桌,一帮纨绔就扑上去开始争抢。 这吃相就没法看,屋子里被他们抢得是汤水四溅,连酒都顾不上喝了,吃的是畅快淋漓,一个个是大呼美味。 所以徐淼根本不用做什么宣传,有这帮京师里的纨绔们,他根本就不愁没有生意上门。 而且徐淼把饭菜的定价定的很高,随便一个菜,只要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新菜式,那么都定价远超其他酒楼很多。 一道红烧肉,别看原料不过就是一斤多的五花肉,市面上买回来充其量也就是十几文钱,就算是熟肉,市面上也不过二十来文,可是徐淼却黑了心的定价百文,葱爆羊肉定价高达一百五十文,一个葱花炒鸡蛋,就定价八十文,红烧狮子头一个就要五十文,一盘四个,就要足足二百文…… 这价钱定的连老许这种自己人看了都脸皮直抽抽,觉得自家的少主人这心真是黑到家了,这哪儿是做买卖呀,简直就是抢钱好不好?他还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黑心的家伙,觉得这么做生意,会砸了他们的招牌。 于是老许好心对徐淼相劝,劝徐淼定价最好是降低一点,要不然的话会被人骂的,可是徐淼却对老许的劝告嗤之以鼻,说什么他开饭馆,本来就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目前这是独门生意,还说什么一些什么老许听不懂的高端市场、市场垄断云云。 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徐记私房菜大门朝西开,兜里没钱莫进来!但凡是登门之人,就要做好挨宰的准备,你还别不乐意,这种菜式,满长安城现在这种菜式独此一家,想要吃这些美味,那就带足钱再来,而且订不订得到桌子,还要看运气。奇快妏敩 自从徐淼的私房菜开张之后,从第二天起,那些纨绔们就开始络绎不绝的带着他们的狐朋狗友前来尝鲜,有些则是请家里的长辈过来尝尝鲜,算是孝敬一下长辈。 可是徐淼却定下了一个规矩,一天只开七桌,多了不接,理由是每天只能准备这么多食材,为了保证质量,只能做七桌饭菜,生意多了不做,要想吃就提前预定,想要不打招呼就直接上门,对不起,不做你的生意。 徐淼的这种做法,让跟着他的这些人颇不理解,觉得生意上门为什么不做,又不是太累了,做不出来,很多菜都可以提前多准备一点,并不费事,可是徐淼却坚持要这么做,一天只做七桌生意,多一桌都不接待。 这时代的人懂什么叫做饥饿营销呀!这种后世被商家们玩烂了的噱头,放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不了的,越是这样,反倒是越能激起消费者的好奇心,总是觉得稀罕,就总能吊着他们的胃口。 当然徐淼的这种坚持,也不是绝对的,就比如一些关系近的人,订不到桌,可是又想要吃,私下里也是可以商量的。 那帮京城里的纨绔们,都知道徐淼和尉迟宝琪关系不错,私下里还听说尉迟宝琪在这饭馆占的有股,于是订不到桌便走尉迟宝琪的门路,私下里徐淼这才会单独做一桌菜,用食盒装起来,用马车给那些熟客直接送上门去。 所以自从这徐记私房菜一开张,随后生意就立即火爆的不得了,很快长安城之中的勋贵和有钱人,就都听闻了东市开了这么一家徐记私房菜,听说菜式新颖,味道鲜美异常,店里几乎每一道菜,做法都是前所未有甚至是闻所未闻的。 而且他们还都听说,这家饭馆生意做得非常硬,一天就做七桌,多一桌都不做,给再多钱都不加桌,想要去尝尝味道,那就起码要提前三天预定,有时候提前三天都订不到,要提前五天才有把握。 且不说徐淼的手艺到底好不好,单单是这种做派,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奇,这长安勋贵们要是谁没去过徐记私房菜尝过鲜,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安人。 更何况但凡是去过徐记私房菜的人,在品尝过之后,回去无不交口称赞,都说此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店主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看似普通的猪肉,经过他的烹饪之后,味美无比,做的葱爆羊肉,更是味道一绝,还有叫花鸡和狮子头同样也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下舌头。 所以一时间徐记私房菜生意火爆,不少人拿着钱跑来提前预定位子,而徐淼这边坚持一天只订七桌,如果到时候订桌的不来,那么对不起,定金不退! 而徐记私房菜的生意如此火爆,自然而然的也就抢走了东市之中几座有名的酒楼的生意,原本他们在长安城中,生意都很好,各家都有各家的招牌菜,做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和豪商巨贾的生意,之前他们也听说了东市的东南角要开一家饭馆。 为此这几家酒楼的掌柜派人去看了一眼之后,都对窝在东市一角的这个小店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在东市开酒楼,第一个就是要豪奢才行,达官贵人要宴请亲朋,不到他们那种豪奢的高档酒楼怎么好意思?谁又会去那种鄙陋的小馆子宴客呢?所以他们压根就瞧不起这徐记私房菜,觉得开店的主人简直就是脑子坏了,会把店开到东市来。 就他们这种档次的饭馆,去西市开还差不多,亦或是开到其它坊市里面,赚点小门小户人家的钱,或者是贩夫走卒的钱,而那店主却非要挤到东市来开这样的小店,根本就是找死。 但是直到当徐记私房菜开张之后,没几天工夫,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原本经常光顾他们家的那些城中纨绔们,忽然间就销声匿迹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些纨绔居然都改到了去那间不起眼的小店吃饭了。 于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去打听一下,结果派去打听的人却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噩耗,那就是那家徐记私房菜的菜式极为新颖,而且味道据说天下少有,推出的菜品几乎各个都及受欢迎,主菜往往是用下等的猪肉所制,价格还奇高无比,甚至定价比起他们这些高档的酒楼还要高出不少。 可是即便如此,前去订桌的人还是挤破头,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于是原本东市之中的几家酒楼的掌柜就都坐不住了,高端的消费人群这一下就都被那间小店给吸引了过去,他们不但损失了生意,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声誉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这些酒楼的掌柜,亦或是东家,能在东市开这样的高档酒楼,谁家背后没点背景,现如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突然间抢了他们的生意,还把他们的风头都给抢了去,如果是和他们规模相似的酒楼倒也罢了,但是偏偏那家却只是一间小店,满打满算不过四个单间,三张桌子的厅堂,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第五十二章 店被砸了 这些人起初以为,像徐记私房菜这样的小店,背后肯定没什么靠山,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只开这么一个小店,房子都没翻建,就是利用的以前的屋子稍加修缮,这样的人财力肯定不足,那么也就说明了店主的背后肯定没有多大的势力撑着他们。 那店主肯定就是仗着他有一手好厨艺,才来东市开店的,也不打听打听,来东市开店,抢他们的生意,问过他们答应不答应? 于是徐记私房菜这才开张没有几天工夫,十月初五一大早还没有吃过上午饭,店门刚被老许和虎子爹打开,一群长安城的泼皮混混便涌入到了徐记私房菜的店里,呼啦啦的就冲入了店里,拍桌子砸板凳的开始吵吵着要店里给他们上菜上酒,他们要在这里吃饭。 这时候徐淼刚刚从安善坊家里过来店里,一进店门就看到了这群泼皮在店里囂闹,老许正陪着笑脸,告诉那些泼皮们,说他们上午不做生意,大唐目前还是一日两餐,晚上城中还要宵禁,所以酒楼做生意,都是下午开始,上午属于是备餐的时间,所以上午除了一些卖小吃的小馆子会开张做生意之外,正儿八经的饭馆和酒楼是不做生意的。 而且即便是想要在徐记私房菜吃饭,那也必须要先预定才行,店里每天准备的食材,都是当日客人预定的,没有多余的给他们做,更何况这会儿刚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去采办食材,就算是想给他们做,也没得东西做。 老许陪着笑脸一再给这帮泼皮解释,但是这帮泼皮却一点都不听,为首的一脸横肉的那个壮汉,更是一巴掌就把老许给扇倒在地,嚣张的喝骂道:“难不成你看不起我烈火帮吗?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想在这长安东市混的,谁不认识我马恒的? 你们到老子地头上开店,居然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就这么开张了,你们是不是压根就不把老子放眼里? 告诉你们,今儿个老子带着弟兄们来你们这儿吃饭,是给你们脸了!你们居然给脸不要脸,还敢不给老子吃饭,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吧? 来人,给我砸了他们的店!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几十个泼皮混混,立即就开始在店里打砸了起来,虎子爹和虎子,还有店里的几个男子,赶紧出来阻拦,但是却立即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徐淼本来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被老许死命的护住,把徐淼推到了店外。 这时候店外已经围了不少人,老许小声对徐淼说道:“那些人是烈火帮的,这东市是他们的地盘,店外看热闹的不少都是东市各酒楼的,少主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出去避一下,通知尉迟二公子,再去万年县衙报官!” 徐淼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罢了。 不过徐淼也早有思想准备,既然来了,那么接着就是了,于是冷笑了一声吩咐老许进去告诉自己人,不要拦着他们,尽量避免被他们打伤,由着这帮混账打砸就是了。 而他立即转身钻入人群,跟着他的胡昊本来想要冲上去拼命,但是现在胡昊的伤势刚刚痊愈,身体还有些虚,被徐淼拉住,不让他跟那帮混账动手,胡昊毕竟现在只有一只手,虽然手头有点武力,可是进去肯定是单拳难敌几十双拳头,进去也是白给,除了被暴打一顿之外,没有任何结果。 而胡昊脸上的伤刚刚结痂脱落,伤口的嫩肉涨成了紫红色,咬牙切齿握紧一个拳头想要拼命,于是徐淼拉住脸都气紫了的胡昊,立即钻入了人群。 胡昊被徐淼派去赶往尉迟家报信,而他则直接出了东市,就去了宣阳坊的万年县县衙,半路上捡了半块砖头,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一狠心一咬牙,就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脑袋嗡的一下,血就从额头上淌了下来,然后丢掉砖头,捂着脑袋嚯嚯呼痛了一阵,一摸血下来了,这才把血朝脸上一抹,捂着头就朝着县衙奔去 周县令这个时候,也刚刚吃过早饭,准备开始处理公务,忽然间就听闻仆人通禀,说徐淼前来求见,说是有事要报官,而且他见到徐淼满脸是血,看样子是被人给打了。 周县令又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徐淼又来报官作甚,但是念在尉迟家的面子上,他还是让人把徐淼请了进来。 徐淼一见到周县令,就哭的是稀里哗啦,干嚎的一塌糊涂,把周县令搞得是手足无措,连忙询问徐淼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淼于是干嚎着说道:“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呀!今日一早,烈火帮的帮主马恒带着数十个帮众,闯入我家的店里四处打砸,还殴打草民和店里的伙计,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呀!” 周县令一听就勃然大怒,长安城现如今数十万人口,万年县治下就有二三十万,拥有五十多个坊市,这么大的城市,自然而然也就鱼龙混杂,会滋生出一些地下的行当,像烈火帮这种帮派,长安城里面起码有十几伙之多,他们各自划分有自己的地盘,欺行霸市,做一些不法的勾当。 但是县里的人力有限,加之这些地下帮派,背后的关系也错综复杂,所以有时候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要不是出人命的大案,一般情况下民不告官不究,所以表面上维持着一种平衡。 这事儿他作为掌管万年县的县令,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为了治下的安定,以防把那些地下的势力逼得狗急跳墙,一般情况下他是不轻易招惹那些混账的。 可是今天看了徐淼的惨状,他却怒了,心中大骂那烈火帮的马恒,这混蛋也不打听打听徐淼背后是谁撑腰,他居然也敢上门找事,要是他们平时欺负个平头百姓倒也罢了,今天把徐淼都打成了这样,这一下他们就纯属是在找死了。 别人的事情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徐淼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不管的,于是听罢之后,他立即拍案而起,当即下令招陈捕头立即过来。 陈捕头这时候也是刚到县衙听差,一进县衙就听说了徐淼一脸血来了县衙,吓了一大跳,不等周县令找他,他就直奔后面周县令办公的地方。 “陈捕头,今日烈火帮的马恒带着几十个帮众,闯入徐公子的店里,殴伤徐公子和他的伙计,还把徐公子的店给砸了,这会儿估计还在徐公子店里,你速速带人去将那马恒以及他手下的帮众一网打尽!不得有误!” 周县令这会儿也十分气恼,他最忌讳这种事情,传到上官们的耳朵里,这对于他日后的考绩,将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只能说明他治理无方,在他管的地头上居然会让这种宵小横行于是,祸害百姓。 至于马恒背后的人,他也知道是谁,但是这次却顾不上他的脸面了。 陈捕头这些日子和徐淼混的很熟,自从受邀在徐淼的店开张之前,去尝了一次徐淼的手艺之后,他也很是喜欢徐淼店里的菜品,不过他身份卑微,知道徐淼开张之后,肯定生意火爆,而且听说开张之后,价格也很高,他这种人是不便经常去叨扰的。 所以虽然嘴馋,却也知道深浅,没有轻易上门去给徐淼添麻烦,可是徐淼却很会来事,开张之后,时不时的会派人给他送些吃食,不是卤的猪头肉就是肘子,要么就是猪蹄,另外也偶尔会给他送一只叫花鸡让他打打牙祭。 第五十三章 狠人陈二 陈捕头对徐淼的明事理之举很是满意,暗叹徐淼这小子确实是个会来事的人,虽然他明明跟尉迟家私交不错,但是却并未因此就对自己这些捕快不屑一顾,该给他们的面子还有礼数,人家一点都没有省下,而且还把事情办得非常大气漂亮,让他们这些捕快们无话可说,也无可挑剔,这种人可交,更何况徐淼还有尉迟家撑腰,以后有必要和徐淼打好关系。 今日一看徐淼被人打得满脸是血,先是把他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谁这么厉害,居然敢把尉迟宝琪的兄弟打成这样,还以为肯定是京师某个勋贵干的,于是立即脑仁就疼了起来,觉得这下事情要难办了,可是当他一听是烈火帮马恒干的,他的头疼立即就无药自愈了! 既然是烈火帮做的,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因为一般情况下,勋贵之间纷争,根本不会下作到找这些长安地下的地头蛇给他们帮忙的。 一般情况下,能使得动这些地头蛇的,地位就高不到哪儿去,而且也可能是这烈火帮的马恒,没摸清楚徐记私房菜的背景,以为就是一家小店,上门耍横敲诈勒索也说不定。 这下烈火帮要倒霉了,以前他和马恒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但是那只是表面的关系,这次马恒自己不长眼,欺负到了徐淼的头上,那他就不能再对马恒客气了。 于是陈捕头立即领命,带着徐淼下去,一声令下招呼了几十个捕快,抄了家伙便跟着徐淼赶到了东市。 万年县县衙所在的宣阳坊和东市紧挨着只有一街之隔,所以陈捕头带人来的很快,他到东市的时候,东市的武侯却没了踪影,不用问就知道,这东市的武侯肯定是被人提前打过招呼了,不让他们管这事儿。 于是陈捕头心中冷笑,这东市的武侯这次肯定也要跟着倒大霉了,于是带着几十个手下呼啦啦的便冲到了东南角徐记私房菜门外。 这个时候烈火帮的一群人还没走,依旧在店里四处打砸,嚣张的不得了,而老许和虎子父子以及店里的伙计,这会儿都不见踪影,看着门外扔的一片狼藉的场面,陈捕头脸黑的跟锅底一般。 “给我围住这里,拿人!不用留手!”陈捕头厉声喝道。 几十个捕快都听他的,既然陈二说了不用留手,那么自然就是可以下死手了,这些捕快其实以前也都是长安城有名的泼皮出身,好勇斗狠的主,要么就是犯过小案子,后来被征为了捕快,这也是以后他们被称作不良人的原因。 他们这些人都在长安混了很长时间,很知道事情怎么办,更何况他们也都知道眼前的徐记私房菜背后是谁撑腰,而现在烈火帮居然不知死活的来这里闹事,那就不能怪他们不客气了。 今天他们是必须要给这徐公子出口恶气的,于是几十个捕快抡起棍棒和铁尺,呼啦啦就冲入了店里。 这时候那烈火帮的所谓帮主马恒,还整在嚣张的带人打砸,把店里砸的是一塌糊涂,突然间就看到一大群身穿皂衣的捕快涌入了店里。 这货平日里和万年县的武侯、捕快们都经常打交道,看到这些捕快们之后,于是这才下令手下停止打砸,陪着笑脸对黑着脸走进来的陈捕头拱手说道:“陈头!多日不见了,今日在下带兄弟们来这里办点事,惊扰了陈头,既然您已经来了,那么在下就卖给陈头你一个面子,咱们走就是了!” “哼!走?你以为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陈捕头冷笑了一声,一伸手就拦住了这马恒。 而他手下的捕快们也立即堵死了所有出去的去路,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住了马恒和他的手下。 马恒的脸色顿时变了,看着陈二问道:“陈头,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不给在下面子?” 陈捕头冷笑着没搭理他,朗声说道:“今日我等奉明府之命,特来擒拿欺行霸市、欺压良善的马恒等人,闲杂人等让开!动手拿人!” 说着陈捕头纵身而上,一把就抓向了那马恒,徐淼站在门外看着铺面里的情况,这才发现那陈捕头居然是个高手,动作快如闪电,一只手抓出去,如同鹰爪一般,手上的青筋暴起,这一爪子抓到人身上,估计肯定不会好受。 马恒也像是个练家子,动作也很快,见到陈捕头动手,他立即便飞速后退,举手荡开陈捕头这一抓,同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弟兄们,冲出去!” 跟着他的几十个手下,闻声之后,其中不少人把心一横,立即开始在地上捡起桌子腿凳子腿,大叫着便冲了上去,想要闯出店面。 “反抗者格杀勿论!”陈捕头也厉声喝道。 那些捕快们这个时候也都挥舞手中的家伙杀了上去,他们手中多是水火棍和铁尺,也有人拎着铁鞭,都是趁手的家伙,而且捕快们同样也都是好勇斗狠之人,当真动起手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店里立即就发出了一片乒乒砰砰的声响,接着就是一片惨叫之声,陈捕头不管其他人,继续纵身扑向了那马恒,马恒退无可退的时候,便拎起一张椅子砸向了陈捕头,嘴里叫到:“陈头,今日何必为了一个小店,就逼人太甚?” 陈捕头根本不搭理他,出手如风,一拳就把砸向他的椅子轰了个粉碎,接着就蹂身而上,又一拳砸向了马恒。 马恒被逼的无处可退,只能抬手和马恒对轰了一拳,只听咔嚓一声,马恒便发出一声惨叫,跟陈捕头对拳的那只手就变了形,啊的一声便抱着胳膊翻倒在地。 陈捕头上去就用膝盖跪压在了马恒的脖子上,抓住他另外一条胳膊,用力一扭,咔嚓一下就把马恒另一条胳膊的关节给扭的脱了臼,马恒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姓陈的,你来真的?你也不替你老婆孩子想想吗?”马恒一边惨叫一边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捕头。 陈捕头脸色顿时一变,表情变得狰狞,猛然间膝盖一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马恒的惨叫怒骂声就戛然而止,嘴里顿时就冒出了一股鲜血,脑袋也歪在了一旁。 陈捕头也是个狠人,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他妻儿威胁与他,今日马恒这厮居然威胁他要动他妻儿,陈捕头顿时就动了杀心,当场就压断了马恒的脖子。 这时候捕快们也把试图反抗冲出去的那些烈火帮的帮众们,打的人仰马翻,用镣铐将他们纷纷锁了起来,但凡是抵抗的,无不被他们打的筋断骨折,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而大街上看热闹的那些各家酒楼的人,这时候脸色大变,纷纷赶紧离开了徐记私房菜的门口,匆匆的赶回了他们的酒楼报信去了。 这些人都看出来,今天的事情不对头,按照他们原来的想法,马恒带人砸了徐记私房菜的店,这种事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徐记的人去报官,官府派人过来,也会等到下午了,等官府的人来了,马恒他们也早就跑了。 可是今天万年县的官差来的非常快,眨眼就到,而且一下就来了几十个官差,一般情况下,像马恒他们这种人,和官府也暗地里有来往,只要事情做的不过分,这些官差往往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今日万年县的陈捕头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烈火帮,过来就要拿人,直接双方就打了起来,这就不对劲了,县里的官差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主动,除非…… 第五十四章 这事儿没完 想到这里,几个过来观风的家伙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纷纷匆匆的跑回了自家的酒楼,去给自己的掌柜报信。 没多长时间,几十个被打的筋断骨折的烈火帮的帮众就被拖死狗一般的拖出了徐记,最后被拖出来的是马恒的尸体。 徐淼也没想到陈捕头这么狠辣,动起手一点都不留情,直接就把马恒这个帮主给弄死了,这倒是让他颇有些惊讶。 陈捕头把所有来的烈火帮的帮众们给拿下之后,出来对徐淼拱手说道:“在下幸不辱命,总算是把这些凶徒都给拿下了!不过这马恒拘捕,意图杀死在下,于是在下只能下了狠手!” “多谢陈捕头和诸位兄弟了!今日有劳诸位,改日徐某专门设宴款待诸位,让诸位受累!”徐淼客客气气的对陈捕头以及这些捕快们拱手致谢。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又是一阵喧哗,只见尉迟宝林带着尉迟宝琪还有十几个尉迟家的家将呼呼啦啦的就赶了过来。 一看到被砸的乱糟糟的店面,尉迟宝琪就顿时勃然大怒,再一看徐淼脸上还带着血,额头被人开了瓢,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吼道:“翻了天了?居然敢砸本少的店,谁给你们这帮王八蛋的胆子?” 说着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帮已经被绑起来的烈火帮帮众们就拳打脚踢了起来,这小子和他爹还有他哥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天生就有猛力之人,这含怒而发之下,一拳一个,一脚一个,把那些烈火帮帮众们给打的到处乱飞,落地就躺在地上动不成了,一个个惨叫的像是杀猪一般,哭爹喊娘个的求饶不已。 陈捕头怕尉迟宝琪真的打死太多,他就不好交代了,于是连忙拱手劝道:“二公子息怒,在下奉了明府之命,特来捉拿这些混蛋,现如今他们已经受缚,还望二公子让在下将他们带回衙门,交给明府审问为上!” “谁是他们的头?”尉迟宝琪红着眼问道。 陈捕头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那个马恒,对尉迟宝琪说道:“他就是烈火帮帮主马恒,刚才此獠试图抵抗,奈何在下出手重了点,这厮当场就毙命了!” 尉迟宝琪看到死了的马恒,这气才算消了一些,停下手走到马恒身边,又在这厮的尸体上猛踢了一脚,生生把这厮的尸体踢飞出去一丈多远,这才对陈捕头拱手道:“多谢陈捕头前来帮忙!这人情我尉迟宝琪记下了!” 徐淼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小声对陈捕头说道:“陈捕头,这件事在下以为,他们背后肯定受人唆使,还望陈捕头能帮在下问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他们前来打砸在下的小店!” 陈捕头脸色微微一变,也立即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拱手道:“请徐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之中,又有人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徐记私房菜背后居然是尉迟家,于是顿时就待不下去了,转身一脸仓皇的便立即离去。 陈捕头带人押着这些烈火帮的帮众,抬着马恒的尸体返回了万年县县衙,徐淼送走他们之后,这才回头招呼自己人开始收拾店面。 店里这时候被烈火帮砸的是一塌糊涂,桌椅板凳几乎被他们砸了个精光,店里的门窗也被破坏殆尽,好在后厨那边损失还不算大,只是外面架子上摆的碗碟,被砸碎了不少。 看样子今天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尉迟宝琪看着店里面这一片狼藉,气的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徐淼这时候却一脸的淡然,洗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把额头破的地方包了起来,淡定的指挥人开始打扫现场,把破损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坊正才带着几个东市的武侯赶了过来,他们到了这里之后,都是一脸的惶然,因为刚才他们都躲了起来,忽然间听说事情有变,万年县的陈捕头带了几十个捕快以出乎他们意料的速度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把闹事的烈火帮帮众一网打尽,甚至还当场弄死了帮主马恒。 这一下他们觉得事情闹大了,正常情况下,万年县那边一般不会来的这么快,既然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还对烈火帮下手这么狠,那就充分说明,这徐记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万年县县令不敢不管。 结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又听说尉迟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带了一帮家将赶了过来,在徐记外面大发雷霆,声称这是他们尉迟家的生意,居然也有人敢来砸他们的店。 这一下坊正和那些武侯都蒙了,他们之前虽然也经常见尉迟宝琪来徐记逛荡,可是却没想到这徐记居然是他们尉迟家的产业,还以为这徐记的少东家只是在攀交尉迟宝琪罢了,尉迟家堂堂国公之家,怎么可能会和这开小店的人交好,估计也就是来蹭个饭罢了。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徐记居然是尉迟家的买卖,这一下他们的麻烦大了,他们作为管理东市的坊正和维护东市治安的武侯,烈火帮却可以肆无忌惮的闯入东市肆意打砸,而他们却坐视不理,看来这下事情不好收拾了。 但是坊正还是苦着脸,带着武侯赶了过来,一见到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就赶紧上前施礼,说道:“在下刚才到北头那边处置那边的事情去了,却没想到被烈火帮的混蛋们钻了空子,让贵店蒙受了损失,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二位公子……” 尉迟宝林是个老实实诚之人,不愿意多管这事儿,扭过头去,让尉迟宝琪跟这些人打交道,尉迟宝琪一口唾沫就吐到了这个坊正脸上,开口就骂道:“你们确实罪该万死!别以为本少不清楚你们为何刚才不现身,你们勾结烈火帮,这件事咱们没完!给我滚出去!” 坊正和几个武侯一听,噗通就跪在了地上,面色如土的连连磕头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呀!小的怎敢勾结烈火帮那些混账呀!刚才确实是……” 尉迟宝琪根本不耐烦跟他们废话,挥手对老王和老李他们那些家将们喝道:“把这帮混蛋给老子丢出去!在这儿呱噪的让人心烦!” 于是不一会儿工夫,坊正和几个武侯就跟滚地葫芦一般,果真被老王他们扔到了外面的街上。 等徐淼安排好收拾店面的事情之后,尉迟宝林便带着部分家将回家去了,尉迟宝琪则拉着徐淼,去了万年县县衙,他刚才听了徐淼的话之后,终于意识到烈火帮恐怕真的是受人指使才会来砸徐淼的小店。 而这背后是谁指使,其实经过徐淼一点拨,尉迟宝琪也就大致猜出了是谁干的,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此善罢甘休,要是不让背后唆使之人付出点代价,那么这事儿传开以后,对他们尉迟家的名声就是一种损失,以后谁还会把他们尉迟家放在眼里,他们尉迟家也就成了长安城的笑话了,他尉迟宝琪更是会成为纨绔之中软蛋的代表。 所以尉迟宝琪是怒不可遏,咬着牙非要把背后唆使之人给挖出来不可,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这时候陈捕头已经把那些烈火帮的帮众都押回了万年县县衙,周县令当即便升堂提审这帮泼皮混混,但是这帮混混却一口咬死,是马恒带他们去的东市闹事,绝口不提是谁唆使的他们。 周县令其实也猜出来,马恒这帮泼皮混混,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背后肯定是另有原因的,不过他却并不太愿意深挖原因,因为这背后深挖的话,不知道会挖到谁的跟脚上去,到时候保不定会给他自己也惹来麻烦。 奇快妏敩 第五十五章 徐淼请客 可是他不想深挖,尉迟宝琪却不答应,带着徐淼到了县衙之后,盯着这个案子,于是周县令只好让陈捕头把这帮混账押到牢里去,命陈捕头和牢头一起继续拷问这些混蛋。 对于陈捕头来说,他对这些帮派最为熟悉,虽然他今天一怒之下弄死了马恒,但是他却知道想问出来事情的实情应该找谁。 于是他直接就从这帮人之中,揪出了烈火帮的二当家,把那厮拖入到了牢房之中的刑房里,请尉迟宝琪在外面等候。 陈捕头和牢头进去之后,不多会儿工夫,烈火帮的二当家就开始发出了非人一般的惨叫声和求饶声,陈捕头没用多长时间,便走了出来,对尉迟宝琪和徐淼耳语了一番。 徐淼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而尉迟宝琪则顿时又勃然大怒了起来。 本来尉迟宝琪打算去找周县令,让周县令出面处置这件事,可是却被徐淼拦了下来,对尉迟宝琪耳语了一番之后,尉迟宝琪的脸色这才转怒为喜,嘿嘿阴笑了几声,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没有再找周县令追着他处置这件事,只是徐淼去见了一下周县令,和周县令单独谈了一会儿,然后周县令便笑着把徐淼亲自送了出来,看着徐淼拉着尉迟宝琪离去的背影,周县令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小小的年纪,怎么如此会办事呢?真是个奇才!” 其实在中国的人情世故,不管是后世还是大唐,都差不多,徐淼很清楚这些大的酒楼背后都肯定会有一些势力,虽然尉迟家现在很牛,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把满京城里的官员都给干翻,一旦要是逼着周县令出头,那么这对周县令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周县令这次能帮他把闹事的烈火帮给灭掉,并且让陈捕头拷问出背后指使之人,已经是相当帮忙了,人不能太自私,再把周县令架到火堆上烤。 而同业竞争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很龌龊的,后世的同行之间同样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早就有被同行报复的思想准备,现在既然来了,那么直面解决掉就是了。 而这次万年县以雷霆手段灭掉烈火帮,尉迟宝琪出面承认徐记私房菜是他们尉迟家的产业,也算是震慑了那些同行,接下来如果因此就把他们背后的势力都牵扯进来,那就会把事情彻底闹大,鬼知道最后会牵扯出什么人,到时候尉迟敬德能不能扛得住都说不定。 一旦要是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尉迟敬德万一扛不住,那么自己就会被尉迟敬德牺牲掉,那么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就彻底白费了,甚至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徐淼打定主意,见好就收,不过这次也必须要让那些唆使烈火帮的家伙们付出点代价才行,自己的店不能这么白白受损失,这损失必须要赚回来才行。奇快妏敩 当天徐淼关了店,找来人开始重新整修店铺,只先清理出了一个单间,从安善坊那边运过来一套原本勋贵家预定的桌椅摆上,并且派人去挨家挨户的向预定酒宴的人家说明情况,告知他们等过几天店里整修过之后,会免费赠送他们一桌酒席。 然后徐淼便让尉迟宝琪以他的名义,写了几张请柬,安排尉迟家的家将们去东市的几家大酒楼挨个投递请帖,请他们的掌柜今晚过来徐记私房菜一叙,同时还把长安城管餐饮业的牙行的行头也请了过来。 而此时东市的各家酒楼的掌柜,这时候已经都慌了神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徐记私房菜那个小店,居然背后站的是尉迟家,他们本来是联手唆使烈火帮的马恒去教训教训徐记,以为这么敲打一下他,让他滚出东市就行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徐记少掌柜背后居然是尉迟家。 尉迟敬德是谁他们怎么能不清楚?早有传闻,玄武门之变的时候,齐王李元吉的脑袋就是被尉迟敬德给砍下来的,而且也是尉迟敬德逼宫,才迫使先皇李渊决定退位禅位给当今圣上,所以尉迟敬德现如今可谓是深蒙圣眷。 他们这次却把尉迟家的店给砸了,这一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于是他们赶紧就开始四下活动了起来,把这件事传给了他们背后的那些靠山,希望那些靠山能帮他们从中斡旋一下,要不然的话,这件事一旦被尉迟家得知,那么他们的酒楼就算是开到头了。 但是当他们背后的那些势力听闻了这件事之后,立即就把他们骂的是狗血淋头,当即便和他们掐断了关系,让他们滚出去,以后休要再提跟他们的关系,那些他们背后的势力,谁不知道尉迟敬德性如烈火,而且现如今圣眷正隆,这会儿对上尉迟敬德,那尉迟老傻敢在大殿上揪住他们脖领子暴揍他们。 于是这几个酒楼的掌柜顿时就抓瞎了,连忙又凑到一起商量对策,但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一个个惶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胆小的两个掌柜,甚至都吓得说话带着哭腔了。 而他们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听说马恒在被万年县抓捕的时候,因为拘捕当场被陈捕头给弄死了,寄希望于这件事不会再被掀出来。 可是很快他们的希望就破灭了,下午的时候,就有尉迟家的家将拿着徐记私房菜掌柜的请柬上了他们的门,把话说的非常蛮横,命他们务必酉时到徐记赴宴。 这一下这几个掌柜的算是彻底绝望了,因为这时候尉迟家下请柬请他们过去,绝对是鸿门宴,人家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马恒是被谁唆使的,现在要对他们兴师问罪了。 而尉迟家没有直接打上门来,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这大概是先礼后兵,由不得他们不去赴宴。 现如今他们即便是再怎么害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有一个胆小的掌柜,当场就想关门跑路拉倒,要不是他的家人拉着,他估计直接就跑路了。 到了酉时,几个掌柜都战战兢兢地各自带着一份厚礼来到了徐记私房菜门外。 这时候街边摆了一大堆被烈火帮砸烂的门窗、家具、碗碟之类的垃圾,看的让人触目惊心,还有一些工匠,正在店里忙碌着清理粉刷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墙面地面,也有木匠正在忙活着重新制作新的门窗,替换掉那些被砸烂的门窗。 整个徐记成了个小工地,忙活的热火朝天,徐淼则则站在大门外,笑眯眯的等着这几个同行掌柜,一见到他们过来,就老远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热情洋溢的便迎了上去,老远就抱拳拱手,对他们哎呀呀的叫到:“各位掌柜,真是给在下面子,果真来了!小店简陋,让诸位见笑了,呵呵!正好今天小店遭了点劫,只临时简单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实在是太过简陋,还望诸位掌柜莫要嫌弃! 里面请,里面请!呵呵!” 第五十六章 先礼后兵 这时候几个掌柜嘴里都一个劲的冒苦水,因为他们发现,这徐记私房菜的掌柜,居然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脸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是却透着浓浓的揶揄的意味。 再看徐记的小店外面,这时候站着几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年纪都是三四十岁,一个个眼神犀利,透出着一股子彪悍的意味。 他们这些人都是老于世故的家伙,什么人没见过,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大汉,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是在刀口舔过不知道多少次血了,也不知道在血泊里打过多少次滚了,绝对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人。 而那几个大汉在朝着他们几个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寒芒,被他们看一眼就觉得如坠冰窟一般,全身上下都冷得让他们忍不住打个哆嗦。 不用问这几个大汉,肯定是尉迟家的家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少年掌柜的伙计。 于是几个掌柜也都陪着笑脸,对徐淼拱手施礼,连说什么不敢当之类的屁话,然后被徐淼“热情洋溢”的请入到了小店之中。 小店里这会儿也有工匠正在忙着抢修,几个掌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当被让到一间屋子之后,他们才看到一个又黑又壮的少年黑着脸坐在上首位置,一只脚却蹬在桌沿上,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们看,却一言不发,也不站起来迎接他们,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们一般。 几个掌柜都认识尉迟宝琪,这家伙之前没少去他们酒楼跟一些勋贵的子弟们鬼混,那时候被他们是座上宾,只是这小子比较穷,总是别人结账,他跟着混饭,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小看尉迟宝琪。 几个掌柜连忙给尉迟宝琪见礼,堆了一脸的讪笑,向尉迟宝琪问好,但是尉迟宝琪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根本不搭理他们。 这一下几个掌柜心里面就更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了起来,这就是下马威呀!看来他们干的龌龊事,应该确实被尉迟家知道了,这是让尉迟宝琪出面,来敲打他们来了。 徐淼呵呵笑着,请这几个掌柜入座,但是几个家伙却连连推辞,说什么二公子在这里,哪儿有他们坐的位置,坚决不敢坐到桌子边上。 尉迟宝琪冷哼一声,放下蹬在桌边的大脚,猛的在桌子上一拍,用他那正在变音期的公鸭嗓子厉声喝道:“让你们坐下,你们就给老子坐下,罗嗦什么?坐!” 于是几个掌柜被吓得猛地一哆嗦,连忙就告罪着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一个个都不敢坐实了,只敢用半拉屁股挂在椅子边上,那姿势别提多别扭了。 徐淼哈哈一笑,对尉迟宝琪说道:“二公子,休要如此,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有话好说,咱们还是先开宴吧!来人,上菜!” 徐淼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仿佛真的像是专程请同行来聚一下,切磋一下菜品一般。 随着徐淼一拍手,几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便开始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肴送到了桌上,看着那些虎彪彪的大汉,这几个掌柜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直到那些大汉退出去之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就被桌上的这些菜肴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虽然听说徐记私房菜的菜式新颖,味道绝佳,可是自己却没尝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徐记的这些新式的菜式,虽然这些菜式看起来一点都不精致,可是却分量比较足,色泽鲜艳,都是油汪汪的,菜一上来,室内就顿时香气扑鼻。 这种香味是他们以前从未闻到过的,而且菜肴的名字他们也都叫不出来,只能分辨出,其中一些菜肴的主料乃是用上不了台面的猪肉制成,可是却想不到,腥臊的猪肉,居然能被调制出如此香味,于是强自镇定下来,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这些徐记的菜式上,各个都一脸的惊讶。 徐淼笑眯眯的令人将一道道菜分到这几个掌柜还有行头的盘子里说道:“小店的菜式有些粗鄙,诸位都是大酒楼的掌柜,料想这世上什么美味没有尝过?今日在下就献丑了,请诸位赏脸品评一下小店的菜式,请!” 说着为了让众人放心,自己先动筷吃了几口,那几个掌柜看尉迟宝琪黑着脸始终不说话,也不敢不尝,于是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动筷品尝了一下,当这些菜入口之后,几个掌柜的眼睛都顿时亮了起来,连忙又都挨个尝了尝,然后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妙!妙不可言!这些菜肴的做法,老夫前所未见,虽然食材粗鄙,但是却浓香异常,毫无腥臊之味,被调料彻底遮掩住了猪肉的腥臊,逼出了其中的鲜味,而且还几乎是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悠长!妙!实在是妙! 还有这鸡蛋,老夫看这其中只有葱花和盐,再无他物,却不知是如何烹制而成,葱香和蛋香融汇在一起,恰到好处,口感极佳! ……”一个老者尝过了几道菜之后,摇头晃脑的开始品评,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此人乃是长安城餐食行业的行头,在大唐很多行业为了本行业的利益和声誉,都会自发组织牙行,由行业之中的人们共同推选出一个行头,来负责监管本行业,并且得到了官府的承认,属于是半官方的人员。 而他们这种牙行,其实类似后世的商会性质,负责管理本行业的市场秩序,一般作为行头的人,往往在行业里都享有盛誉,做事也会比较公平,得到同行的尊重。 而说话的这个就是长安城酒楼饭馆以及餐食牙行的行头,他并未参与这次的事情,只是被邀请来品评徐记的菜品,他心中无鬼,自然也就神态自若,在尝过之后,对徐记私房菜的菜味是大加赞赏,声称徐记的菜肴,在味道上,当得上是眼下长安城首屈一指,美中不足就是菜式过于粗放,不够精致,希望徐淼今后在摆盘和刀工方面,下点功夫。 徐淼满脸笑容起身向这位行头道谢,请他今后多多前来品评指点,因为以后他的徐记还会不断的推出新的菜品。 而其余几个酒楼掌柜,却在尝过之后,一个个面如死灰,因为都是做餐饮的,他们也都是行家,徐记的菜品虽然不够精致,但是这做法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而且对于所用的调料,他们也同样吃不出来,至于味道,那就自不用说了,以他们店里的菜品,根本没法和徐记的这些菜放在一起比,可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 现在他们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徐记私房菜一开张,就引得无数人追捧,生意做得这么硬,人家并不是靠的关系或者是什么噱头,而是实实在在靠的是味道,难怪市面上但凡是品尝过徐记菜肴的人,无不对徐记的菜味称道不已,单单是从味道上,他们这些酒楼的菜品,和徐记一比,就拍马也追不上,甚至于他们连人家烹制的手法都看不出来,就不要说跟徐记竞争了。 在谢过了行头之后,徐淼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几家掌柜开口说道:“诸位都是个中行家,不知诸位掌柜尝过小店的菜味之后,作何感想呢?” 几个掌柜一听,连忙纷纷连声称赞,夸赞徐记的菜味堪称天下一绝,他们家的菜味,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徐淼拱手称谢过之后,开口继续说道:“在下初来东市开店,因为本小,所以不敢和诸位的酒楼相比,只想靠着这手艺,赚口饭吃罢了! 在下也知道,小店的环境没法和诸位的生意相比,只能在菜味上下点功夫,为此在下还专门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不再价钱上抢诸位的生意,甚至为了不太影响诸位的生意,在下还专门定下了每日只做七桌的规矩,再多一桌都不接,就是不想和诸位争太多的客源,宁可放着不少钱不赚,只是想要和诸位和气生财! 虽然小店自开张以来,承蒙长安城食客们的捧场,生意尚可,但是对于这么多客源来说,小店做的生意,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并未太过影响诸位的生意! 但是在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诸位居然会如此待我!不知诸位掌柜,这次打算如何给在下一个交代呢?” 第五十七章 鸿门宴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淼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阴寒,逐一在这几个东市大酒楼的掌柜脸上划过。 几个掌柜额头的汗珠子顿时就冒了出来,其中那个运来楼的掌柜连忙说道:“徐掌柜,在下不知您此言何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徐淼听罢之后,目光停在了这运来楼掌柜脸上,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刘掌柜是不肯承认了?但是据我所知,此次烈火帮突然间来砸小店,是背后有人唆使,刘掌柜的意思是您完全不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刘掌柜请把,在下就不留您了,来而无往非礼也,那么咱们今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尉迟宝琪自这些人进来之后,始终都没有说话,低着头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上菜之后,他直接就捞了一个肘子,自顾自的大嚼,吃的是满嘴流油。 可是他黑的跟锅底一般的脸色,却如同乌云一般,始终笼罩在这几个掌柜的头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桌子被震得乱颤,桌上的碗碟都蹦了一下。 尉迟宝琪凶狠的盯着运来楼的掌柜,忽然间冷笑了起来:“看来刘掌柜是欺我尉迟家在长安城无人吗?有种做,却没种承认,以为这样我尉迟家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来人,送刘掌柜出去!既然这样,那就别谈了!你回去等着,看看我尉迟家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话音一落,两个尉迟家的家将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就将那刘掌柜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拎出去。 刘掌柜脸色大变,其实他刚才也不过就是挣扎一下罢了,期盼着尉迟宝琪他们没有实证,可以证明自己挑头唆使烈火帮来砸徐记的店,可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管他承认不承认,直接就要把他赶出去。奇快妏敩 这就说明,尉迟家肯定已经查实了他背后唆使的事情,今天这是先礼后兵,看他不承认,人家就不打算客气了。 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去求过了他背后的势力,但是人家一听他干的事儿,当即就跟他翻了脸,把他直接赶了出来,说跟他毫无瓜葛,这就明摆着是不想得罪尉迟家引火烧身,那么他接下来就只能自己面对尉迟家的怒火了。 而以尉迟家眼下在长安城的地位,如果想要报复他的话,就算是把他的运来楼给一把火烧了,把他满门弄死,也就弄死了,长安城估计也没人敢为他出头,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他先唆使烈火帮对付的尉迟家的生意,现在被人家报复,也是活该。 这刘掌柜的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就冒了出来,被两个尉迟家的家将拎着朝外拖的时候,尖利的叫到:“尉迟公子饶命!尉迟公子饶命!在下错了,在下当初不知这家店乃是您家的生意,猪油蒙心,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小的知错了!求尉迟公子饶命呀!” 徐淼抬手止住了正打算把这刘掌柜给扔出去的家将,嘿嘿笑道:“这么说我并没有冤枉刘掌柜和在座诸位了?” 这刘掌柜当家将一松手的时候,就立即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尉迟宝琪和徐淼就连连磕头:“没有没有,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等唆使,我等有眼无珠,确实当初不知道贵店乃是吴国公府上的买卖,小的知错了!还望尉迟公子、徐掌柜大人大量,饶过我等一次吧!以后我等再也不敢了!” 而其余几个掌柜,除了那个行头之外,这会儿都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身如筛糠,连忙都站起来,退到一旁,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那个行头坐在一旁,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作为这行的行头,这帮家伙招呼都不给他打一个,就私下里唆使烈火帮,打砸同行的店面,这件事做的也确实过分了,甚至可以说连他这个行头,他们也没放在眼里。 做生意竞争谁都挡不住,平时不管是怎么明争暗斗,降价送礼托关系等等,都无妨,这是凭本事人脉和路子,谁也说不了什么。 但是像这种唆使江湖帮派地下势力去打砸同行,却是各行都深恶痛绝之事,可是这刘掌柜等人,却对一家小店,用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么这就太过下作了,即便是他们行会也容不得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只是他也知道,这运来楼等几个东市有名的酒楼,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撑着他们,一般情况下,以前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他这个行头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却没想到,这次这些混蛋,居然打听都不打听一下,就唆使烈火帮砸了徐记的店,却不知道徐记背后居然是尉迟家,这几个家伙就真的是取死有道了。 所以这次他也不愿意帮这几个混蛋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尉迟宝琪冷哼了一声道:“饶过你等一次?哼!说的倒是轻巧!要是这次饶过尔等,那么我尉迟家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这长安城混下去了?老子的店,你等说砸就砸,那么以后是不是谁看老子不顺眼,也能想来砸就砸一次?你当我尉迟家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几个掌柜听了之后,更是吓得要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表示再也不敢了。 徐淼对尉迟宝琪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尉迟宝琪接着说道:“我本来并不愿意和诸位发生什么不快,但是这次的事情,诸位做的确实太过分了! 俗话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业有业德,诸位此举上国法不容,中行规不许,下德行有失! 小店如果不是国公府的生意,那么这次被你们砸了,那么小子我也只能自认倒霉!难不成这长安城之中,就不许有人的饭食菜味比你们好吗?如此下去,我们这一行,谁还敢精益求精,创新菜式? 所以说你等此举,不单单是坏了行规,犯了国法,同时还毁了这一行的未来!” 徐淼说的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对这几个家伙怒斥了一番,刘掌柜等几人跪在地上,被徐淼喷的羞愧难当,连连认错,口称惭愧。 等这帮家伙认错之后,徐淼的脸色变得和缓下来了许多,叹息了一声道:“二公子,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各自凭本事吃饭,这次他们确实有错,但是念在他们一念之差,在下想既然都是同行,那么还请二公子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当然,这次他们砸了咱们的店,损失自然是不能就此作罢的!如果他们诚心认错的话,那么二公子倒不妨这次就放他们一马如何?” 几个家伙这个时候都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虽然对他们来说,大不了关了他们的生意就是了,但是这次他们得罪的是尉迟家,一旦尉迟家盯着不放,就不是关张那么简单,以后不管他们想要再在长安城做什么,只要尉迟家盯着他们,他们就什么也别想做了。 就在他们后悔的想要掐死自己,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间徐淼话锋一转,却为他们向尉迟宝琪求情,于是几个家伙顿时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就对尉迟宝琪磕头如捣蒜的求饶起来。 “尉迟公子,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等的错,念在我等是初犯,而且确实不知贵店乃是您的生意的面子上,今后我等再也不敢了,这次贵店的损失,包在我等身上,我等愿意加倍赔偿贵店!还望尉迟公子能给我等一条生路,放过我等一次!今后我等再也不敢做这等缺德事了!”几个家伙叽里呱啦争先恐后的向尉迟宝琪求情。 “赔偿?你们赔得起我们家的脸面吗?”尉迟宝琪虎着脸先是冷哼了一声,之后便阴森森的盯着这几个掌柜的说道。 第五十八章 尉迟家面子的价值 几个家伙的脸色顿时又像是吃了一口翔一般,尉迟家的脸面值多少钱?这没法算呀!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尉迟家的脸面肯定很值钱,具体值多少钱,那就不知道了。 徐淼想了想之后,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我看这样吧,在下历来奉行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没打算非要逼得诸位把生意做不下去!诸位不妨下去先商量一下,看看准备如何赔偿这次我们的损失,如果诸位提出的赔偿能二公子满意的话,那么这次这件事,我看就如此揭过也罢!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而他说的诸位,也包括了尉迟宝琪,几个家伙一听有门,于是连连点头答应。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脸色依旧是黑的跟锅底一样,冷哼了一声道:“本少爷今天就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可以放你们一马,你们几个赶紧去商量,要是能让本少满意,那么这次的事情,我就算是暂时给尔等记下了!要是不能让本少爷满意,哼哼……” 几个家伙一边道谢,一边连滚带爬的就滚了出去,徐淼出去让人给他们让出一个正在整修的房间,让他们去商量去,自己回到了屋里,和尉迟宝琪对视了一眼,坐下开始给那行头布菜,请他多吃一点,而且东拉西扯的聊起了长安城一些有名的小吃。 过了一阵之后,刘掌柜和其他几个掌柜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屋里,讪笑着一边告罪,一边把一张纸递给了徐淼。 徐淼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尉迟宝琪,尉迟宝琪接过去扫了一眼,立即就再次拍案而起,对刘掌柜他们几个怒吼道:“你们是打发要饭的吗?我们尉迟家的脸面,在你们眼里就值这么点钱?罢了!我们尉迟家丢的脸,我自己去找你们讨回来就是了!你们给我滚出去!” 刘掌柜等几人咕咚一下就又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再次求饶,徐淼从尉迟宝琪手里要过那张纸,又看了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看来刘掌柜你们没什么诚意呀!既然这样,也不能说我不给你们面子了!诸位请吧!有来无往非礼也!咱们来日方长!” 刘掌柜他们几个人脸苦的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连连磕头求饶,徐淼于是起身要送他们出去,几个家将冲进来把几个人朝外拖。 刘掌柜他们几个都吓得快尿裤子了,看样子尉迟宝琪这是彻底怒了,于是几个家伙被拖出去之后,死死的拉着徐淼不松手,徐淼一脸的无奈把他们请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之中。 净街鼓响起的时候,徐记私房菜的活也停了下来,请的工匠纷纷离去,那间包间只剩下了徐淼和尉迟敬德,尉迟敬德这时候换上了一副坏笑,搓着手对徐淼问道:“怎么样,我今天演的如何?” “马马虎虎!还行吧!来吧,说说咱们俩怎么分钱!”徐淼拍着手里的一张纸对尉迟宝琪说道。 尉迟宝琪兴奋的如同哈巴狗一样,一脸馋像就凑了过来,看了看纸上写的各家酒楼承诺给他们的赔偿数额。 运来楼一千贯、德福楼八百贯、望月楼八百贯、百花楼六百贯、静轩楼五百贯、听风阁五百贯,加在一起足足四千二百贯。 尉迟宝琪看着这数字,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总数是多少,因为就算是加上脚指头,也不够用了,还是徐淼告诉了他最终结果是四千二百贯之后,这家伙乐的差点厥过去。 “哈哈!这次又发财了!哈哈!这比去砸他们的店更爽呀!还是听你的没错!你说咋分吧!”尉迟宝琪搓着手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对徐淼说道。 徐淼把这张纸扔到了桌子上:“这个你来说吧!” “一人一半!你说如何?”尉迟宝琪试探着对徐淼说道。 徐淼听罢之后,哀叹了一声,他很为尉迟敬德生了这么一个夯货儿子感到悲哀,这小子标准就是缺心眼呀,这次能从这帮混蛋手里敲诈到这么多钱,可以说全凭的是尉迟敬德的威名,尉迟宝琪和他算个头呀,人家是看着尉迟敬德的面子上才不得不低头赔了这么多钱。 这小子倒好,拿着他爹的脸,只要求分一半,到底说这货是个实心眼还是缺心眼好呢? “不行!”徐淼摇头道。 “怎么不行?这次我可是出了不少力呀?分一半都不行?那就给我四成!”尉迟宝琪一听就急了眼,对徐淼嚷嚷道。 徐淼继续摇头道:“不行!” “三成,不能再少了,这店可是有我三成的,赚了钱给我分三成是理所应当的!”尉迟宝琪一把揪住了徐淼的脖领子,摇晃着对徐淼吼道,好像徐淼如果不给的话,他就要跟徐淼翻脸一般。 徐淼拍拍他的手,一脸嫌弃的说道:“松手,松手!再晃我就散架了!有话好说,先松手再说!” 尉迟宝琪这才气哼哼的松开了手,盯着徐淼问道:“三成!你就说行不行吧!” 徐淼坐下来,一脸的无奈,摇头道:“你是不是傻呀?你也不想想看,人家凭什么赔咱们这么多钱?你拿回去三成,就算是五成,你觉得你爹脸上会有光吗?我真为尉迟老将军感到悲哀,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夯货儿子!难怪人家私底下说,长安四傻,你算一个!看来真的没冤枉你!” 听了徐淼这一说之后,尉迟宝琪好像是明白过来了点味道,也不计较徐淼说他是夯货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至于长安四傻,他也听人说过,爱说就说吧,他也捂不住别人的嘴。 于是尉迟宝琪也坐下来,也不管谁的筷子,又夹起一块没吃完的红烧肉塞嘴里嚼着,对徐淼含混不清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分?” “以我所见,这四千二百贯,你拿回去三千贯,剩下的留在店里,过些日子,我打算把隔壁那个院子也盘下来,扩大一下生意,回头分红的时候,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这三千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尉迟伯伯的,回头你拿回去之后,交给家里,这是尉迟伯伯该得的! 这次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觉得他们会如此大方,赔给咱们这么多钱?要么说了,你确实是缺心眼!”徐淼一副替尉迟敬德悲哀的表情,晃着头说道。 尉迟宝琪听罢之后,这张大黑脸顿时就笑的跟菊花绽放了一般,连连点头称是,虽然被徐淼嘲讽了一顿,但是他心里面却还是感觉暖暖的,起码觉得徐淼不会坑他,这一点比起你别的那些朋友简直强多了。 其实他心地并不坏,这段时间之所以会在长安城捅了那么多娄子,都是那帮损友坑的,很多娄子其实不是他捅的,但是那帮家伙却总是最后让他顶缸,而他笨嘴拙舌,往往又说不清楚,加上义气,不愿意出卖朋友,所以最后往往成为背锅侠,被老爹逮回去挨揍。 但是自从遇上了徐淼之后,他发现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坑了,徐淼虽然心眼多,但是对他却一直都很实诚,从来没骗过他,也没占过他的便宜,另外还实打实的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 甚至可以说他上次出城遇上突厥精骑,他这条小命都是徐淼救的,所以他才会把徐淼当成朋友,否则的话,以徐淼的身份,是压根不配和他做朋友的。 这次徐淼的店被砸了,他确实非常愤怒,原本想要报复回来,但是徐淼却拦住了他,给他讲明了其中的利害,这件事闹大了其实对他们尉迟家并没有多少好处,即便是报复了回来,挣回了一口气,可是尉迟家最终可能也会落得一个太过强势的名声。 而徐淼却用这种办法,为他们尉迟家争回了面子,关键是落得了不少好处,同时还把他们家可能和朝中一些大臣之间发生的冲突消除掉了。 第五十九章 重整旗鼓 而徐淼却用这种办法,为他们尉迟家争回了面子,关键是落得了不少好处,同时还把他们家可能和朝中一些大臣之间发生的冲突消除掉了。 现在他们逼那几家酒楼赔了这么多钱,徐淼也没有见钱眼开,趁机占他们的便宜,将大头分给了他们家,这天下像徐淼这样的厚道人,尉迟宝琪想不出还会有多少。 于是尉迟宝琪很恶劣的拍了拍徐淼的肩膀:“也罢!就听你的安排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尉迟宝琪的兄弟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徐淼瞪着眼盯着尉迟宝琪,把他的手给推开:“给你说过,不要拍我的肩膀,你力气这么大,我这小身子板,挨几下会被你拍散架的! 照你这么说,你以前是没把我当你兄弟不成?现在才把我当你兄弟?” 说到这里,徐淼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捶胸顿足的开始骂尉迟宝琪,说自己交友不慎,对尉迟宝琪掏心掏肺的,以前居然不被尉迟宝琪当兄弟云云。 尉迟宝琪顿时就尴尬的无地自容,连连给徐淼赔罪,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尉迟敬德在府中看着尉迟宝琪给家里运回来的这一箱箱银子还有一大车的铜钱,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他这两天陪着当今圣上出城巡视军营没有在城中,自然也不知道徐记私房菜被人砸了的事情。 尉迟宝林也是个老实孩子,看事情没闹大,万年县也把闹事的烈火帮给连锅端了,于是也没把这件事告知尉迟敬德,所以当尉迟宝琪把两大车的铜钱和银子运回家里的时候,正好尉迟敬德回家碰见,看着这么多钱,尉迟敬德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小子,你是不是出去抢劫了?这么多钱哪儿来的?快说!不给老子说清楚,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尉迟敬德忽然间感到很惊悚,生怕自己这傻儿子又在外面惹出了大祸,当即就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抄家伙教训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嬉皮笑脸的一连谄媚的笑容,跪下说道:“请爹息怒,这些钱可不是孩儿抢的!这都是孩儿那朋友徐淼给咱们家挣回来的!” “放屁!他的饭馆才开了几天?哪儿可能挣这么多钱?这么多钱起码有两三千贯了吧?他难道开的是黑店不成?休要骗你老子,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敬德虽然现在贵为国公,以前隐太子建成为了拉拢他,也送过他整车的金银,想要收买他,但是那时候尉迟敬德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这次当看到儿子给家里弄回来这么多钱,也还是觉得有些眼晕。 尉迟宝琪连忙把运来楼等几个东市的大酒楼,嫉妒徐淼饭馆生意,唆使烈火帮把徐淼的店给砸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尉迟敬德。 听完了尉迟宝琪的解释之后,尉迟敬德这才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忽然间笑了起来,拍了拍尉迟宝琪的肩膀,挥手让管家带人把银子和铜钱给搬入到家里的钱库里,对尉迟宝琪说道:“看来你结交了个妖孽呀!那徐小子果真是个聪明人,哈哈! 既然他这么会办事,那么以后他的事就是咱们尉迟家的事了,你说他还让你出了三十贯钱,占了他店里三成的股?那以后他徐记私房菜,就算是咱们尉迟家的产业了! 看好这小子,别让他被别人家给挖了去,保不定以后这小子就是咱们家的摇钱树了!” “爹,徐淼视我为兄弟,咱们不能占他的便宜!”尉迟宝琪连忙说道。 结果话音一落,后脑勺就挨了尉迟敬德一巴掌,差点把这小子给拍的趴在了地上,打了个趔趄才站稳,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头晕。 “你想什么呢?你爹是那种人吗?你爹我的意思是,人家诚心待咱们,咱们就把他当自己人看待,我说要占他的便宜了吗?”尉迟敬德怒气冲冲的教训自己的这个傻儿子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不计成本的砸钱下去之后,徐淼的饭馆被修复的非常快,短短三天时间,被破坏的门窗便全部更换上了新的,而且刷上了桐油,既环保又好看,只需等两天干了之后,味道散掉,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至于被砸坏的桌椅,徐淼这个时候已经在安善坊租了一个院落,让王老五在这个院子里开了一间木工作坊,又从木工的牙行之中,花钱雇了几个木匠,签了契书,成了徐淼的雇工,专门负责制作新式的桌椅。 这门生意看似吃不了多长时候独食儿,现在的款式估计很快就会被别的木工作坊仿制,在没有专利权和知识产权的这个时代,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徐淼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脑子里装着无数新颖家具的图形,闲来无事的时候,多画几张不断的推陈出新就是了。 而木工作坊这段时间也很忙,城中勋贵之家,定制了不少套店里的新式桌椅,另外徐淼还拉来了一个很大的单子,那就是运来楼等几家酒楼的掌柜,也看上了他店里的那些新式的桌椅,在赔了徐淼一大笔钱之后,又从徐淼这里定了一大批桌椅,足够木工作坊干几个月了。 表面上看,徐记被砸这件事,在长安城里只是一件小事,甚至是烈火帮被万年县连根拔起在长安城也没引起太大的震动,除了把其余的那些帮派给吓得不轻以外,接下来都老实了很长时间不敢胡作非为,对于普通人,似乎并未感受到什么。 可是在平静的表面以下,却很多人注意到了这刚刚开了不久的小小的徐记私房菜,也关注到了这家店的掌柜徐淼,很多人惊讶的发现,徐记私房菜的掌柜,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听说不但会做一手好菜,掌握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烹饪方法,居然在店面被砸的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老到和圆滑。 这个徐淼在处理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手段,和他的年纪根本不相仿,能最后把事情办得如此圆满的人,在人们眼里,起码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中年人,可是徐淼现在才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居然前前后后把事情处理的如此滴水不漏。 他既照顾到了万年县县衙的面子,也没有让那些酒楼背后的势力太过难堪,同时还利用这件事,大大的敲了那些惹事的同行一笔竹杠,让他们可谓是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却又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 尉迟敬德更是在这件事之后,公开承认那徐记私房菜,跟他们尉迟家有关,公开说是他犬子尉迟宝琪的好友所开,他们尉迟家也占了三成的股,还大咧咧的让朝中的那些同僚,没事也去尝尝徐记私房菜的味道,如果不满意的话,账算是他的。 所以实际上这件事之后,小小的徐记私房菜就在京师之中名声大振,勋贵们和官员们几乎都听闻了徐记的名号,对这个小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当徐淼的店重新修正完毕开张之后,生意更是红火了许多,徐淼趁机又多改造了两间单间,把每日只做七桌增加到了每日九桌。 即便是这样,想要预定一桌,哪怕是在铺面开放的厅中,也一样要提前几天预定才行。 而徐淼也兑现了当初的约定,重新开张前几天,免费给当初预定后因为店面被砸,没能前来吃饭的客人,都奉上了一桌酒菜。 于是徐记私房菜便又多了一个重信义的口碑,至于味道方面,但凡是前来品尝过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交口称赞。 第六十章 大佬登门 时间这东西,真的是如同过隙白驹一般,转瞬即逝,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刚刚进了十月,天就凉了下来,到了月底的时候,这长安城里就开始冷得有些伸不出手了。 就在徐淼重新开张十几天后,徐淼店里来了一个老熟人,订桌的是长孙冲,而来的却是他老子长孙无忌,同时还带来了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个大佬。 长孙无忌到了店里之后,立即就被徐淼满脸堆笑的让入到了预定号的单间里,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身穿便袍,进了徐记之后,便四下打量了一番店里的布置,这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前都来过了徐记,所以徐淼都已经认识了他们。 但是之前因为他们来的时候人多,房遗爱和杜构都只是给徐淼介绍了一下他们老爹,徐淼并未能跟他们搭上话,只是这二位在吃过饭之后,心满意足的赞赏了徐淼的手艺一番便离去了。 这次长孙无忌倒是第一次前来徐记尝鲜,他们一进来,候在店里的徐淼就一眼认出了长孙无忌,连忙上前给长孙无忌见礼。 长孙无忌倒是记性不错,看到徐淼之后,稍微楞了一下,便想起了徐淼,不过现在的徐淼,经过两个月好吃好喝的滋养之后,已经不像当初在城墙上时候那样面黄肌瘦了,身体也壮实了一些,个头也长高了一点,另外因为营养充分的原因,头发也黑了许多。 当然现在穿戴也不像那时候那样破破烂烂了,现在穿了一套厚厚的窄袖厚袍,头发梳洗的妥妥帖帖,在头上绾了个发髻,插了一根木簪,看起来清清爽爽,很是精神。 即便是这样,长孙无忌还是很快认出了徐淼,指着徐淼笑道:“我见过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姓徐!” 徐淼笑着躬身给长孙无忌见礼,连称长孙无忌记性真好,然后客客气气的将他们几个大佬让入到了房间之中,但是心里却直撇嘴,暗道老家伙装个头呀!小爷的店就是徐记,我不姓徐又能姓什么? 进了屋子之后,长孙无忌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点点头道:“冲儿一直说这家店如何之好,但是这装饰却简单了点,不过看起来倒也清爽!” “他这里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是那些酒楼莺莺燕燕,乱糟糟的场合,来这里就是图个自在,我倒是挺喜欢这布置!特别是这儿的桌椅用起来舒服,这椅子坐着比坐榻还有胡凳舒服得多!”房玄龄毫不客气的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杜如晦也点头道:“玄龄兄说的不错,我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特别是这里的菜肴,更是美味无比,自从上次在这里品尝过一次之后,回家吃饭,就觉得无法下咽了! 据说这些菜式也只有他这里才有,尉迟那个家伙,确实不是在吹嘘!” 这时候长孙无忌忽然间说道:“这是什么?为何这屋里这么暖和?” 直到这个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才注意到屋角处,用砖头垒着一个没见过的东西,上面还接了铁皮打的管子,直接通到了窗户外面,似乎这屋角垒的东西,正在散发着热力,让屋子里变得很暖和。 其实这个时候,很多人家还没到烧炭取暖的时候,只是开始感觉有些冷了而已,但是徐淼却早早就做了准备,在家里和店里,早早趁着修缮的时候,用砖垒起了炉子,并且派人去铁匠那里,打造了一批铁皮管子当烟囱,把炭气引到屋外,这么一来坐在密闭的屋子里,就无需担心煤气中毒了。 本来他是想要打造铁煤炉的,但是一是造价太高,二是工期太长,还有就是等于白送人家一门生意,索性就因陋就简,用砖头在屋子里垒砌一个这样的砖炉,取暖效果虽然不如铁炉子来得快,但是只要烧热之后,屋子里还是暖洋洋的。 “这是何物?”房玄龄也好奇的问道。 “哦!诸位大人,此乃是炭炉,专门取暖用的!另外上客之后,这炉子上还能烧水,供应客人茶水!”徐淼就喜欢看这帮大佬没见识的样子,连忙给他们介绍到,说着亲自动手,挑开了上面的铁炉盖,把一个装满水的铁皮水壶放在了炉口上面,炉膛里的火苗,立即就直接烧在了铁皮水壶的底上。 “哦?这倒是新奇的东西,难怪屋子里这么暖和!可是屋子里点了炭炉,你又把门窗关的这么严,难道就不怕坐在屋子里吃饭的客人中了炭毒吗?为何我却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炭气呢? 咦?这烧的是什么炭?怎么不像是木炭?”房玄龄站起来走到了火炉旁边,一边拎起水壶看了看炉膛,一边对徐淼问道。 这时候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也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热闹,别看这几个都是朝中现在呼风唤雨的大佬,但是下朝换上了便服之后,他们也是寻常人,一样也都有强烈的好奇心,这一点跟寻常人等并无差异。 “回禀大人,小店取暖和做菜用的都是石炭!” “石炭?石炭据说炭毒很厉害,而且有烟,炭气太大,怎么能用石炭取暖?万一客人中了炭毒,你可是要偿命的!到时候你的店还能不能开了?”杜如晦皱着眉头问道。 长孙无忌也皱着眉头看着徐淼,等着徐淼给他们解释。 “回禀大人,这个大人们不用担心,在下所用的这种石炭,乃是产自同州的无烟石炭,这种石炭本身烟不大,最适合烧火取暖! 石炭虽然有炭毒,但是这种炉子却把炭气用这铁管直接引到了屋外,屋里基本上没有炭毒,所以也无需担忧会让客人中了炭毒! 大人们尽可放心用餐便是,绝对可以保证诸位大人的安全!”徐淼又打开炉盖,让长孙无忌他们看了一下里面熊熊燃烧的石炭,介绍了一下煤炉的结构,请他们坐下。 “这倒是好东西呀!以前家里到了冬天,屋里要生炭盆,还不敢把窗户关严,生怕中了炭毒,这要是有了这东西,以后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回头我也在家垒一些这炉子,铁皮筒子我家自己能打!让我也沾沾你的光成不?”长孙无忌兴致勃勃的对徐淼说道。 “不成问题,小子的这些铁皮筒子其实就是在您家的铺面上定做的!您家的工匠知道怎么做,不用专门交代了!”徐淼立即陪着笑点头说道。 “这东西倒是不错,回头我也让家里垒几个这东西冬天取暖用!老杜,你家不妨也搞几个这个,你的腿不是到冬天就疼吗?有了这个,屋子里暖和了就舒服多了!”房玄龄看着这炉子也喜欢,于是便对杜如晦说道。 徐淼一听连忙劝阻:“诸位大人,千万不要盲目行事!这东西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还是有不少窍门的,如果不懂行的话,直接垒可不行,那么垒出来的炉子,要么是火烧不起来,要么就是排烟不畅,烟会倒灌回屋子里! 烧不起来倒也罢了,大不了屋里不暖和就是了,可是一旦排烟不好,炭毒倒灌到屋子里,那可是会出人命的,诸位大人千万不要盲目行事!奇快妏敩 小子前两年天冷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东西没把握好技巧,晚上点了火之后,炭毒倒灌回了屋子,结果小子险些丢了小命,幸好半夜醒来起夜,感觉炭气重,好不容昂爬出屋子,这才捡了条命!即便如此,还是头疼欲裂了几天! 现在大人们看到的这炉子,已经是改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成功的,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窍门,可以确保烟气不会倒灌回屋子里! 几位大人整日为我大唐殚精竭虑,家里垒几个炉子取暖又算是什么事儿?这是小子该做的事情,这事儿就交给小子我去办好了!明天我就安排工匠去府上帮诸位大人垒炉子便是了!权当是小子孝敬诸位大人的好了! 到时候只是需要长孙大人家里的铁匠铺子能帮我多打制一些铁皮筒子!” 第六十一章 老熟人了 徐淼倒不是危言耸听,别看后世早就在城市里被淘汰的这种煤炉子,里面的道道可是不少,弄不好的话,排烟不畅,煤气排不到屋外,亦或是晚上没封好炉子的话,那可真的会要了人命的。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一听,都脸色微变,也幸好徐淼及时拦住了他们,要不然的话,他们看着炉子不错,回去自己让家里下人垒这东西,要是万一没弄好,说不定就要了他们的命了。 听了徐淼这一说,他们顿时对徐淼的观感大好,于是几个人坐下,长孙无忌对徐淼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倒是要谢谢你了!好吧!那么这次就烦劳你帮我们各家都弄几个这东西,需要打造什么东西,你只管去我家的铺面上,让铁匠给你打造就是了!回头要多少钱,你给管家说一声,管家自会照付给你!我等不占你的便宜!” “大人客气了,这等小事,提钱作甚?这都是小子该做的事情!不瞒诸位大人,我和尉迟宝琪交好,也算是诸位大人的晚辈,诸位大人能用得上小子,是小子的福分,万万不能提什么钱!权当是小子孝敬诸位大人了!”徐淼乐呵呵的说道。 长孙无忌等人听了之后,都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几个也都听自己的儿子说了,这徐小子和尉迟宝琪交好,两个人称兄道弟,虽然在他们看来,尉迟宝琪那傻小子身为一个勋贵子弟,交了这么一个寒门小子做兄弟,有点掉价,可是却也都听说,这个徐淼确实很是机灵。 要是从尉迟宝琪那里算起来的话,徐淼在他们几个面前,自称晚辈,也并没有错,而且他们今日对徐淼的观感也都很不错,于是便应了下来,把这事儿就交给了徐淼。 而长孙无忌家里本来就经营着冶铁行业,家里在很多产铁的地方,都有冶铁的作坊,李二上位之后,他们家的铁产业就更加兴盛了,在京师之中,长孙家的铁铺就很有名气,不但买铁料,而且也有工匠打制各种铁器。 徐淼这时候说要亲自去下厨,为他们做几道拿手的菜式,请他们品尝,便暂时退了出去。 其实现在徐淼已经不再亲自掌勺了,他本来就是个懒人,偶尔自己动手给自己做点美食,那是生活,但是想让他一辈子趴在厨房里做菜,以此为生,他宁可放火烧了这个饭馆。 至于手艺传给别人,会不会被泄露出去,他才不管,反正这种烹饪方式,他本来就打算过些年推广,发扬光大,让中华美食的文化更早在大唐遍地开花。 现在嘛,只要掌握好调料的配方,那么即便是培养的厨子把这种烹饪方法泄露出去,但是其它同行想要摸索出调料的配方,那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更何况他脑子里装了无数后世美食的做法,同行就算是偷走了这种烹饪的方法,也赶不上他不断的推陈出新,这徐记私房菜,靠着他脑子里的这些菜谱,足以傲立于餐饮业龙头几十年没问题。 现在厨房里面的大厨,一共有三个,都是小王庄出来的那些妇人,虎子娘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被徐淼任命为了厨师长!全权负责管后厨的事情,而且还配了三个案头上给他们打下手的,都是签了五年的契约的,也就是说五年之内,他们是不敢轻易把厨房里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一旦被抓住,报官那就挨了板子之后,再流放两千里没问题。 其实炒菜也没多难,告诉他们如何使用配料,也就是掌握火候的问题了,熟能生巧就行,而且徐淼在最初开张的日子里,自己在亲自掌勺的时候,让他们在一旁观看,下来以后,不惜浪费大量的食材,让他们亲自上手操作,反正他们炒的好吃不好吃,都是他们自己吃,经过十几天的强化训练之后,基本上都掌握了一定的炒菜技巧。 虽然手艺上和徐淼还有不小的距离,但是糊弄一下一般的食客已经绝对没问题了,反正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品尝徐记的菜式,也吃不出什么好坏,他们所做的菜,对这个时代的食客们来说,已经是无上美味了。 今天也就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个大佬一起过来,徐淼才决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两个菜,这是给他们面子。 当一道道菜品被送入到长孙无忌他们屋中以后,长孙无忌尝了一下这些菜,同样也是惊为天人,大呼美味,一时间筷子横飞,夹个不停,还把旁边伺候的长孙冲、长孙焕给骂了一顿,说他们这两个混蛋实在是不孝,这么好吃的饭食,居然直到现在才请他这个老子前来一尝。 长孙冲和长孙焕都一脸的生无可恋,明明是他们早就想请他爹来尝尝了,可是他爹先是说什么一个小店有什么好吃的,接着又忙这忙那,一直没来,现在来尝过了以后,就骂他们,两个家伙实在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只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窦娥是谁罢了。 还是房玄龄和杜如晦替两个家伙说了句好话,说这不能怪长孙冲和长孙焕,是长孙无忌自己不来,前段时间他们也邀请过这家伙来尝尝,可是长孙无忌却说有事推掉了,怪不得长孙冲和长孙焕。 于是长孙无忌放过了他俩儿子,开始喷尉迟敬德,说尉迟敬德实在是太抠唆了,居然不亲自请他们来尝尝。 但是他哪儿知道尉迟敬德自己到现在都没来过店里,尉迟敬德声称要避嫌,亲自过来不合适,于是想吃都是让尉迟宝琪来打包回家关上门大嚼,现在徐记私房菜门朝哪尉迟老傻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请他们这些同僚来尝鲜了。 当最后一道红烧狮子头出锅之后,徐淼亲自送到了长孙无忌的屋子里,问一下他们今日对菜品可满意。 长孙无忌连连点头道:“手艺不错,实在是味道鲜美,这乃是老夫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肴,居然能把猪肉这种东西做的如此美味,你徐记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对了,这又是一道什么菜?” “哦!此乃是红烧狮子头!也是猪肉制成!香而不腻,最适合牙口不太好的上了年纪的人吃,当然大人孩子也喜欢,算是一道老少皆宜的菜品!”徐淼赶紧介绍到。 长孙无忌用筷子夹不住,丸子太大,于是干脆就直接插过去了一个,一口咬下去,眼睛瞪大,连呼美味,一口气就把小孩儿拳头大小的一个狮子头给吃了下去,这才摸着肚子喝了口水道:“老夫好像很长时候胃口没这么好过了!今天居然吃撑了!不错!不错! 对了,小子,我来问你!当初老夫赏你的那个玉佩呢?” 徐淼连忙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玉佩,双手呈给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多谢当初大人赏赐!说起来要是没有当初大人赏赐的这个玉佩,恐怕也没有小子的今天!今日见到大人,还请大人收回这块玉佩!” 长孙无忌摇头道:“既然赏给了你,那么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只是老夫好奇,以为你肯定会把这块玉佩给卖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 你刚才说没有这块玉佩,就没有你的今天,老夫倒是很好奇,你为何要这么说呢?” 这个时候尉迟宝琪忽然间闯了进来,这小子现在只要没事,到了饭点就来店里报到,连吃带打包往回带,被徐淼喷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这货居然说生意有他一份,他来吃饭理所应当。 结果徐淼说都给他记着账,回头他连吃带拿的都从他分红里面扣除,但是那家伙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今天这小子是又到了来报到的时候,碰见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在这儿,听说了自然要过来问候一下。 第六十二章 问策 正好这家伙听到了长孙无忌问徐淼这个玉佩的事情,在进来问候过之后,就大嘴巴说道:“诸位叔叔,这家伙就是拿这个玉佩空手套白狼的!当初长孙叔叔把这块玉佩赏给了他之后,这小子就把玉佩抵押给了我家,换了一百五十贯钱,买下了这个宅子!还又让我家帮他买了另外两处小的宅子! 突厥人退走之后,他就卖了一处宅子,用赚的钱开了这个饭馆!等有了钱以后,又把这块玉佩给赎了回去,等于是空手套白狼,什么本钱都没有,短短一个月就平白靠着这个玉佩,赚了两处宅子还开了这个馆子当了掌柜! 小侄对这家伙赚钱的能力,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么说尉迟宝琪是个没心眼的家伙了,嘴还不把门,什么都朝外秃噜,一张嘴就把徐淼的老底给卖了个精光。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听罢之后,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都是人精,岂能不知道徐淼现在这处饭馆宅院在长安城的价钱,眼下随着突厥大军北还之后,长安城的人心迅速就安稳了下来,地价房价迅速攀升,长安城也迅速的恢复了繁华。 徐淼现在这馆子的地皮和房子,起码已经价值千贯了,也就是说徐淼仅凭着这个玉佩,什么成本都没有付出,就赚了这处宅子,甚至还有另外一处小院,还开了这么一个馆子,这还不算,最令他们称奇的是绕了一圈,玉佩居然又回到了徐淼手中。 尉迟宝琪说他是空手套白狼,还真不是在吹嘘,这赚钱本事,还真是有点骇人听闻了一些,如果是本钱雄厚的商贾的话,那么他们还可以理解,可是他们却都知道,徐淼这小子,两个月前,还是一文不名的一个穷小子,现在居然已经是身价数千贯的富贵人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就更让人感到惊讶了。 而且他们还都听闻,前些日子烈火帮把徐淼的店给砸了,结果被万年县把烈火帮连根拔起,烈火帮的帮主都被万年县捕头给当场弄死。 事后名义上是尉迟宝琪出面,敲了背后唆使的运来楼等几家酒楼了数千贯赔偿,着实让尉迟老傻发了笔横财,但是据他们家的小子说,实际上这次敲诈运来楼等几家酒楼的人,并不是尉迟宝琪,而是这徐淼。 所以出于对徐淼好奇,长孙无忌这才“屈尊”前来徐记看看,结果一见面,居然发现认识徐淼,而且还算是“老熟人”了,当初他在城墙上买下了徐淼修城的办法,大力在城上推广,还因此颇受当今圣上李二的一番褒赞。 而徐淼也挺识趣,对于修城的办法对外只字不提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很识相的一口咬定,那就是长孙无忌想出来的办法,这让长孙无忌对徐淼颇有好感,现在又听了徐淼的这两个月的发家史,长孙无忌对徐淼就更加刮目相看了几分。 “父亲有所不知,徐淼这小子现如今可不单单只有这徐记私房菜一个生意,孩儿还听说,他现在还开了一家木器作坊,专门制作店里用的这些新式的桌椅家私! 之前孩儿孝敬您的那些椅子,就是出自他木器作坊之手,卖的死贵死贵,一张椅子就要一贯钱,实在是不为人也!”长孙冲忽然间在一旁对长孙无忌说道。 “哦!居然有这等事儿?如此说来,你小子赚钱的本事还真是不小!真是后生可畏呀!呵呵!”长孙无忌指着徐淼笑了起来,还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椅子,这东西确实坐着舒服,前些天长孙冲也确实给他书房弄了几张这椅子,他很是满意。 徐淼连忙谦虚的说道:“小子不过只是钻了个空子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这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来了兴致,命徐淼和尉迟宝琪都坐下说话,徐淼连连推辞,说他不过一介草民,岂能和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坐在一起,他站着说话就行了。 可是长孙无忌却说,今天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只是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小聚,不讲那些规矩,房玄龄让他坐他就坐好了。 于是徐淼这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小子,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居然如此会赚钱,那么正好我等现在遇上了一个麻烦事,那就是眼下国库空虚,到处又都是花钱的地方,你小子既然如此机灵,那么你帮老夫想想,看看有没有啥法子能迅速让国库丰盈起来!你可有这个本事?”房玄龄看着徐淼,笑着对徐淼问道。 这时候杜如晦笑了起来,指着房玄龄笑道:“玄龄兄如何拿这小子作伐?此事可是你我该头疼的事情,他一个小子又能懂得什么?” 长孙无忌这会儿确实吃撑了,徐淼让人给他送来了山楂水,让他喝了消食,山楂水还加了一点蜂蜜,喝起来味道酸甜,长孙无忌很是喜欢,觉得徐淼的生意好,不是没道理,不单单只是这饭菜味道绝佳,这份细致也是难得。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房玄龄问徐淼问题,有时候他们这些朝堂上的人物,也不是全能的,自从渭水之盟谈妥之后,他们都很清楚这次朝廷大出血了一笔,现如今民部的钱库里面,几乎空的快能跑老鼠了,说白了,眼下大唐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当今圣上和他们这些重臣,也都为这事儿感到忧心忡忡,一个国家没钱,那是相当危险也是很痛苦的事情,民部除了想方设法的省钱之外,也在琢磨着如何开源的问题。 但是李二对于加征税赋的事情极其抵触,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得位不正,刚刚继位,就加征税赋,无疑会对他声望有损,也会被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指摘他是个昏君,所以李二一直不同意加征。 而朝廷除了加征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增加国库收入的好办法,现在可以说朝中的这些文臣,都在为这件事感到头疼。 房玄龄今日也是一时兴起,听说徐淼这小子很会赚钱,于是便半开玩笑的问计于徐淼,倒也没打算让徐淼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杜如晦也没当成回事,至于长孙无忌就更没认真了。 徐淼听罢之后,正色道:“今日既然房大人问到了小子这个事情,还别说,小子还真是有个办法,可以不加征农户税赋,却又可以让国库丰盈!只是小子这一说,恐怕就要得罪不少人了!回头只怕会被不少人指着鼻子唾骂!” “哦?你只管说说看,老夫倒是很想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能不加征却丰国帑!至于用不用,那是当今圣上如何决断,至于挨不挨骂,我等替你保密就是了!”房玄龄听了徐淼的话之后,感到相当的诧异,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盯着徐淼说道。 就连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也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同时望向了徐淼,他们都很好奇,徐淼这小子能有什么好办法,既不加征,又能丰国帑。 杜如晦也打起精神,不过还是略带玩笑的味道对徐淼说道:“小子,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只管说来,要是你的办法管用的话,老夫给你作保,谁敢骂你,老夫为你撑腰!” “嗯嗯,不错,你只管说来,有用的话,谁干嘛尼,给你撑腰的也算老夫一个!”长孙无忌也点头说道。 “小子斗胆,敢问诸位大人,眼下大唐最富庶之人,除了勋贵之外,该是什么人呢?”徐淼于是先对房玄龄他们问道。 “你说的是商贾?”房玄龄皱眉问道。 第六十三章 徐淼的道理 “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当今朝廷时下所行的租庸调的税制,主要征税的对象乃是天下的农夫,而这些农夫,日日在田间劳作,一年到头也不过只是收获一些粮食,缴纳了税赋之后,就所剩无几了,他们付出了最为辛苦的劳动,却要承担着整个国家绝大部分的税赋。 相反,像我们这些商贾,现在我也应该算是商贾之列,明明赚钱要比那些农夫容易的多,就那我来说,我所用的这些食材,比如猪肉,一头猪农户从小要养到大,要放猪、还要饲养,同时还要承担着猪可能会半道得猪瘟死掉的风险,好不容易将猪养大,却每斤猪肉只买几文钱最多也就是十几文钱。 可是被我买来之后,只要稍加烹饪,做成菜肴,一斤猪肉的价值就可以翻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拿走了这猪肉到食客口中这其中最大的利益! 但是朝廷却把收税的对象,只盯在养猪的农户身上,向他们征收税赋,却对于我这种赚了更多的商贾视而不见,只在坊市上征收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市税!这钱说实话,赚得着实让我心中不安。 我就想不通了,朝廷为何如此瞧不起我们这些商贾,我等也是大唐的子民,大唐的兴衰荣辱,也与我等息息相关,并不是我不愿意为大唐付出,而是朝廷对我等根本视而不见,把商贾视作贱业,甚至连收商贾的税都懒得收! 而商贾一边要被人歧视,一边却又通过买卖亦或是加工等手段,将农民手中的原料转化成商品,赚着厚利,享受着富足的生活,却对这个国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朝廷却一边是国库空虚,一方面却又放着商贾这么富庶的一群人,视而不见,诸位大人还要为国库空虚,朝廷无钱可用感到忧心忡忡,这又是何道理? 商贾难道就如此不受待见,连为大唐付出一份心意的权力都没有吗? 这就好像笑话说的,朝廷现在就像是守着一座宝库,却穷的叮当响的乞丐一般,只盯着最穷的那群人的口袋,试图从那些最穷的人口袋里讨钱一般!难道诸位大人就不觉得可笑吗?” 听了徐淼的这番话之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的脸顿时都黑了下来,同时心里面也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徐淼的这番话就如同一记重锤,咣的一下就砸在了他们心上,砸的他们有点发蒙,同时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忽然间他们这才想起来,这天底下最富庶的除了他们这些勋戚之外,不就是这些商贾吗?而眼下朝廷实施的税赋制度,却恰恰忽略了大唐最有钱的这一个人群,所有官员,都把眼睛盯在了那些在土里刨食儿的农夫。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也有他们的担心,因为大唐之所以轻视工商业,那是有原因的,大唐立国之后,最为重视的就是农耕,随着隋末天下大乱,这天下的农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大量的土地抛荒,百姓流离失所,无数人辗转于沟壑之间呜呼哀嚎,成为一具具饿殍。 所以大唐立国之后,便实行了均田制,就是为了鼓励百姓回归到土地上进行耕作,这样才能尽快恢复大唐的粮食产量,让大唐不再有缺粮之忧。 这也就导致了大唐从立国就重农轻商,不鼓励百姓经商,只怕人们只顾着逐利,却轻视了农业生产,这才导致了大唐并不重视工商业,几乎忽视了对商贾的征税之事。 甚至在很多官吏甚至皇家看来,如果从商贾手中征税,那就是鼓励商贾经商,这样会提高商贾的地位,让更多农民转而经商,唯有限制工商业,才能保证重振农业的生产。 可是现在听徐淼一席话,他们忽然间都意识到,不征收商税,似乎是个很蠢的事情,商贾虽然受人轻贱,可是却可以轻松的大笔赚钱,这是不是太便宜商贾了? “小子,虽然你的话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是征收商税,那就势必会被人说与民争利,还有也势必会提高商贾的地位,导致更多人弃农经商!所以这不是小事,你不可妄言!”长孙无忌皱着眉头对徐淼说道。 徐淼一听,颇有些失望,这也难怪,长孙无忌现在是朝中重臣,但是同样当官的私下里也都往往会做一些买卖,来满足家用,对钱谁都不嫌多,他们往往会插手到很多行业之中,从中牟利。 就比如长孙无忌,他就知道,长孙家在唐初很长时间里,在长孙无忌倒台之前,都几乎把持着大唐的冶铁业,赚得是盆满钵满,如果朝廷开始征收商税,那么无疑官员们也要受到损失,不知道长孙无忌是不是也担心自家会因为征收商税而遭受损失,才会不同意征收商税呢? 但是徐淼觉得眼下的长孙无忌,还不至于那么自私,据他在史料上对长孙无忌的了解,现在的长孙还没有那么无耻,眼下的他,对李二还是忠心耿耿的,会以国事为重,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阻止商税的征收。. “长孙大人,小子不太同意您的看法,这世上一个国家的构成,正是由士农工商四民所共同构成的,缺一不可! 不管是哪一个行业,之间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士人负责管理国家和地方,农民负责耕种田地,工匠则负责建设和制造各种工具以及建筑,商人则负责让国家的资源流动起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如果国家轻贱商人,阻止商业的发展,那么各地的产品就无法流动起来,许多特产即便是被生产出来,也只能一钱不值,烂在当地! 恰恰是商人的存在,才让产出的剩余得以流动起来,这样作为生产者的农民,才能提高收入,逐渐变得更加富庶! 还拿猪肉做例,如果没有商人,那么老百姓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猪,就只能自己吃,这样一来,百姓就无法赚取到多余的价值,如果百姓想要通过养猪,赚到更多的钱,那就需要有人收购他们养成的猪,这就产生了屠夫这个职业! 屠夫既可以帮百姓杀猪,也可以收购百姓的猪,贩卖到城中,供给城中的千家万户以及饭馆酒楼,这样一来,百姓才能通过养猪获利! 如果没有了屠夫来贩卖这些猪肉,那么老百姓就无法通过养猪获利,那么老百姓谁还会再养猪?而城中我们这些不养猪的人,又怎么能吃上猪肉? 再比如我们喝的酒,如果没有商人收购粮食,将粮食酿成酒,那么老百姓产出的多余的粮食,吃不完,便毫无价值,老百姓又如何能有钱购买他们所需的农具、耕牛? 还有关中人口密集,单单是长安城之中,就有居民近百万人,这些人绝大部分不事种田,那么他们所吃之粮,如若没有商人收购农民产出的粮食,贩卖给城中这些不事种田之人,那么城市还能成为城市吗? 所以不管朝廷是否轻视商贾,国家都不可能离开商人这个阶层,如果把一个国家看成一辆车的话,商人恰恰就是这辆车的润滑剂,可以让车辆转动起来,缺了商人,那么国家这辆大车,就无法继续滚动前行! 既然商贾也是大唐子民,那么为什么不需要为大唐尽一份力?所以小子认为收取商人的商税,对国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小的敢于妄言,一旦国家收取的商税,超过了农税之后,这个国家才是最为强盛的时候!如果国家的工商税收,有朝一日足够国家支出的时候,甚至完全可以取消农税! 一旦要是到了那时候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会有人起来造反?恐怕那时候天下的农民,只会拼了命的维护国家和朝廷!谁敢造反,老百姓第一个就不答应!肯定会拼了老命帮着朝廷灭了那些造反的家伙!” 第六十四章 教育 徐淼今天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洋洋洒洒的开始把他肚子里装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社会经济学给倒了出来。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接下来开始不断的向徐淼提出了一些问题,而徐淼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欠揍模样,一一对他们的提问作答。 直到净街鼓的鼓声响起百声的时候,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这才几乎是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离开的徐记私房菜,徐淼的这番言论,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思想冲击,一时间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他们没想到商人这种贱业,居然能在一个国家之中,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 而徐淼的这番话,他们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确认,那就是眼下朝廷实施的租庸调的税赋政策,似乎存在很大的缺陷,朝廷确实忽略掉了很大的一块财源,徐淼有一条说的没错,那就是他们这些大臣,甚至包括皇帝,都是守着一座宝库在讨饭。 说的不好听点,他们似乎就是徐淼嘴里的那种端着金饭碗,却快要被活活饿死的那种人,总之这次听了徐淼的一番话之后,这几个大佬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失魂落魄的就打道回府去了。 但是当晚徐淼回到家里之后,看到没外人了,就抱着一根柱子,咣咣的拿脑袋朝柱子上撞,嘴里大骂着:“就你能?就你聪明?就你嘴贱?咋不把你能死呢?李二缺钱花关你屁事?犯得着你张着大嘴巴拉巴拉?那帮家伙谁不比你是人精,你显摆个头呀?” 婉儿听到了门外咣咣的声响,于是便开门走了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哥哥正在拿脑袋咣咣的撞柱子,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跑过来拉住发疯的徐淼叫到:“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吓婉儿,婉儿怕!” 说着婉儿的声音就带着哭腔,眼泪刷的一下就顺着小脸流了下来,一脸的惊惶。 徐淼停下来,赶紧蹲下来抱住婉儿,笑着说道:“婉儿别怕,今天哥哥在外面干了件蠢事,这会儿正在后悔呢!没事!婉儿不哭!” 婉儿伸出小手,轻轻的揉着徐淼撞得通红的脑门,噙着泪说道:“哥哥才不蠢呢!哥哥可厉害了!不许哥哥这么做!” 徐淼看到婉儿之后,刚才恶劣的心情顿时就大好了起来,抱起婉儿进了房间,这会儿其实还不晚,只能说长安的宵禁太早,进了屋子之后,徐淼从怀里给婉儿掏出一根烤鸡腿,这是他专门刷了蜂蜜腌制了半天才小火慢烤出来的,皮焦肉嫩味道极佳,婉儿现在正在长身体,晚上需要加餐补充营养。 以前他们兄妹从小就经常吃不饱,更不要提什么营养不营养了,婉儿现在九岁多了,却个头还没有富贵人家六七岁的孩子高,刚从小王庄进城的时候,小丫头面黄肌瘦,头发焦黄,处于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 自从进了城之后,徐淼便想方设法的给小丫头补充营养,天天早上要给她吃一两个鸡蛋,而且多补充肉食,一天两顿也改为一天三顿,家里专门托人雇了个以前在大户人家伺候过人的仆妇,在家里负责照顾丫头。 经过两个月的滋养,小丫头现在的脸色好多了,小脸上也有了血色,腮帮上也出现了一丝婴儿肥,就连头发也开始变黑,个头也增高了一些,经过仆妇的精心梳洗打扮下来之后,现在终于有了点富贵人家小姐的模样。 小丫头初到长安城里的时候,天天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对一切陌生事物都怀着一种恐惧的心理,特别是之前在刘家因为逃走不成,被刘家鞭笞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虽然后来看到哥哥带着他的朋友去给她出了气,但是胆子还是变得小了许多,刚进城的时候,时不时的会自己坐着发呆,徐淼那时候很担心婉儿的心理会出问题,天天都把她带在身边,没事就给她讲故事,逗她乐。 家里的仆役们也都知道少主人十分疼爱这个妹子,所以也都很是巴结婉儿,整天只要有机会,就想方设法的给小丫头逗乐,只要有人逗乐了婉儿,徐淼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赏赐,所以家里和饭馆那边上上下下都很宠婉儿。奇快妏敩 甚至刚进城的一段时间,婉儿晚上不敢自己睡,经常夜里会被噩梦惊醒,吓得失声尖叫嚎啕大哭,本来徐淼进城之后,就跟妹子分房睡了,毕竟他也是少年郎了,这个年纪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甚至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婉儿也九岁了,怕让人说闲话。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家里就一间破草房,兄妹挤在一起熬过一个个寒夜,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现在条件允许了,徐淼就和婉儿分房睡。 可是刚进城那段时间,婉儿根本不敢自己睡,晚上死死的跟着徐淼,要徐淼陪着她,哪怕是徐淼把她哄的睡着之后离开,半夜婉儿也会经常做噩梦,在梦中惊醒,看到哥哥不在身边,就放声大哭,开开门找哥哥。 所以徐淼没辙,又陪了小丫头近一个月,婉儿才逐步的不再做噩梦,也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现在徐淼才正式和婉儿分房睡,不过婉儿对于现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却还是不习惯,因为他们兄妹都是从小过惯了穷日子,婉儿从四五岁开始,就要跟着哥哥和母亲学着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就懂事的能做很多事情了。 连哥哥的衣服,有时候婉儿都会帮哥哥洗,所以穷人家的孩子,猛然间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是让婉儿很不适应,在伤愈之后,便在家里,总是四处找活干,把请来照顾她的那个叫田姨的仆妇吓得够呛,生怕被少主人看到斥责她,总是哀求婉儿别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有事叫他们这些下人做就是了。 婉儿为人善良,看到田姨这么紧张害怕,也不想田姨挨哥哥的骂,索性就忍着,可是这么无所事事,婉儿又感到很无聊,看着婉儿没事可做因为无聊而闷闷不乐的样子,徐淼于是便决定给她找点事情做。 想了一下之后,便决定教她读书,可是这时候想要弄本书,也不太容易,另外也找不到合适的供孩子启蒙的书,现有能找到的,徐淼也没读过,内容晦涩难懂,于是徐淼便决定自己写书,教婉儿读书。 现在他非常感谢前生在后世小学时候,自己的那个古板的教语文的班主任,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并未强制学生背诵什么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那个古板的班主任,却给他们这些学生课外布置了作业,必须要每日背诵一些弟子规和三字经,另外还逼着他们背诵百家姓。 看着别班的学生无需背诵这些东西,而他们班的学生,每天早读都要背诵这几篇古人的东西,说这是中国的老祖宗给中国人留下的瑰宝,不许不背,谁没按要求会背诵,便会被拎到讲台上背书,上课也要去后面黑板靠墙站着听课。 那时候徐淼和同班同学对班主任满心都是怨念,徐淼于是很是抵触,为此有两次故意不会背诵,结果连续两次,就被语文老师揪住耳朵扔到了后面贴墙拍去了,足足站了一上午,小腿肚子都站抽筋了。 这还不算完,那个老古板班主任,还让他叫家长,结果他老爹到了学校之后,也被训斥了一顿,回家之后狠狠的请他吃了一顿竹笋炒肉,老妈不但不劝,居然还积极参与斗争,来了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自从那一次惨痛经历之后,徐淼再也不敢敷衍了事,想起来不会背诵,屁股就可能开花,于是便咬着牙拼了命的把那老古板交代的任务背的滚瓜烂熟,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第六十五章 虎子爹的请求 到了初高中之后,他发现当初老古板班主任让他们背诵的东西,确实对于今后语文学习有着很大的帮助,另外还对历史的学习也有很大的好处,这两门课程,在初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班里相当不错,可以说这都是拜那个班主任所赐,直到那时候他才不再恨那个班主任,开始对他当初的先见之明心怀感激。 而现在他更加感激小学班主任了,因为他的严厉压迫之下,当初背诵的那些东西,直到现在还深深的烙在他的灵魂之中,现在终于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于是徐淼这段日子,晚上回家之后,便开始动笔一边回忆,一边将当初被逼着背诵下来的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这三本书重新复写出来。 不过徐淼对于毛笔这东西可谓是深恶痛绝,当初小学班主任怎么就没再逼着他们练练毛笔字呢?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摸过毛笔,唯一算是接近毛笔的就是水彩笔,现在提起毛笔,写出来的字,简直就如同狗爬一般,丑的让他自己都无法直视。 他有心想要练字,但是一是没时间,二是也找不到人指点他,总不能现在啥也不干去找周县令拜师学写字吧!估计就他现在这手字体,让周县令看过之后,能先吐他一脸唾沫,然后直接把他给扔出来,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呀! 经过苦思冥想一番之后,他决定另辟蹊径,先弄几根鹅毛笔凑合凑合,于是徐记私房菜前段时间,就隆重推出了一道新菜,那就是铁锅炖大鹅! 而杀鹅之后的翅膀上的最漂亮的羽毛就成了徐淼的原料,小时候闲着没事他就做过这东西,有段时间还乐此不疲,玩儿的不亦乐乎,每次回老家或者去农村姥姥家,于是号称农村四大恶霸之一的那些大鹅就遭了灾了。 原本专挑小孩下嘴的大鹅,却被徐淼追杀的满村乱窜,一旦被擒,翅膀上的羽毛便会成为徐淼的战利品,着实为此没少被爷爷奶奶或者是姥姥姥爷臭骂,还要给大鹅的主人赔不是。 所以很快一堆鹅毛笔就出现在了徐淼的案头,选出笔尖削的最好用的,他便开始了抄袭大业,短短几天时间,三字经、弟子规和百家姓三本书就跃然纸上。 但是忽然间他又意识到,这书要是泄露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因为三字经和弟子规之中,都记述的有历史,三字经成书于宋朝,后世之人又进行了补充,具体成书年代和作者都有争议,里面牵扯到了后世不少历史。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一本妖言惑众的预言了吗?到时候李二一旦勃然大怒,他可就人头不保了! 于是他连忙把其中有关唐朝以后的东西都给删掉,重新誊抄了一份,仔细读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又把废弃的那些纸张,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纸灰也给彻底捣碎,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后世学的是简体字,这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徐淼因为没事会翻墙浏览一些港台的网站或者是看一些帖子,对于繁体字并不白给,大致还是能写出来的,至于对不对,他眼下并不计较。 另外单单学识字也不够,还要让婉儿学一些数学,于是他绞尽脑汁,又把小学期间学过的数学给编写成了一本初阶数学,成了婉儿的教材。 于是无聊的婉儿就有了事做,每天一早起来,徐淼给婉儿做好早餐,陪着婉儿吃过之后,就先教她认识几个字,然后再教她一两道简单的算术题,这一天下来要求晚上睡觉之前,婉儿必须要学会写这些字。 而他这个哥哥却非常不讲理的要求婉儿必须用毛笔字练习写字,而他这个哥哥,却在用鹅毛笔写字,为此婉儿提出抗议,但是却被徐淼粗暴的镇压了下去。 带着婉儿回了屋子之后,徐淼检查了婉儿今天的功课完成情况,发现婉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已经认识并且能写出来一百多个字了,每天保证可以学会认写五个字,每天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功课。 另外教给她的阿拉伯数字,小丫头也学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十以内的加减法就已经熟练了,不过期间徐淼强力纠正了她掰着指头算数的恶习,省的以后指头不够用,就不知道怎么计算了。 当虎子爹和虎子婶看到徐淼在教婉儿识字读书之后,都露出了极其羡慕的神色,因为这个时代唐人的识字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别说百分之一,就算是一千人里面,也找不出三两个识字的。 读书的权力被把持在勋贵和世族还有有钱人的手中,普通百姓想要读书,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虎子的爹娘看到徐淼教婉儿读书识字之后,那种羡慕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虎子爹现在被徐淼派到了木器作坊那边帮忙,见到徐淼的时候,手足无措似乎有话想要对徐淼说,但是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口。 而虎子娘也在见到徐淼之后,一样也是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跟徐淼说点什么,可是却也张了几次嘴没说出口。 徐淼故意在他们面前扭了几个圈,等着他们开口,可是看这两个老实巴交的夫妻,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替他们着急,于是自己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虎子爹。 “虎子叔,你今天已经到我面前扭了八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好了,你知道我没把你们当外人,想要让我帮你办什么事,就不能直接开口说吗?我都快要被你给急死了!” 虎子爹于是这才讪讪的说道:“那个淼……哦不,是少爷……” “你就还是叫我淼吧!这样我也听着舒服点,别叫我什么少爷了!我也不是什么少爷!”徐淼打断他的话对他说道。 “那成,那我就说了,这几天我瞧见你在教婉儿那丫头识字读书,你看看叔这一辈子,一个大字也不识,上面几辈子都没有一个认字的! 虎子跟你关系好,你看看能不能得闲的时候,也教虎子跟二虎识几个大字,叔也不求他能读出点啥名堂,只要能认识个百八十个大字,能看懂人家写的契书了啥的就成!要是能再学点算数的话,那就更好了!以后就不会被人家骗了! 我也知道你忙,也不着急,要是你得闲了的时候,能顺带着教他认几个字就行!也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要是你答应的话,我跟你婶还有虎子的那份工钱,我就不要了!只要管吃管住就行,以后我跟你婶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成!”虎子爹手足无措的对徐淼说道。 徐淼黑着脸看着虎子爹:“就这事儿吗?这就犯得着你转了这么多圈都不好意思开口?” 虎子爹一听,讪笑着搓着手说道:“这不……读书这事儿,以前咱不是想都没敢想过吗?你还忙……” 徐淼于是叹息了一声,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人,其实对于知识这种东西,都是渴求的,即便是老实巴交的虎子一家人也一样,于是对虎子爹说道:“虎子叔你别这么说,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前你没少照顾我们兄妹,现在也该我照顾你们了! 这事儿好说,以后二虎就住到我家里,正好跟婉儿做个伴!虎子以后也跟着我住到家里去,每天饭馆那边下来之后,就跟我回去学几个字! 至于工钱,你就见外了,该多少还多少,这段时间生意不错,我还打算给你们涨钱呢!” 第六十六章 自己酿酒 听徐淼答应了下来,虎子爹激动的眼泪差点涌出来,眼圈一红腿一软,就想给徐淼跪下,把徐淼吓得赶紧拉住他:“哎呀呀虎子叔,使不得呀!你是想让我遭雷劈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教他们哥俩了!” 虎子爹激动的拉着徐淼的手,半晌不知道说啥好了,最后照着自己的大腿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对徐淼说道:“啥都不说了,以后你婶我俩,这辈子就给你干了!只要你不嫌弃你婶我俩,这辈子我们就给你干活干到死都行!” 于是徐淼就又多了两个学生,二狗年纪小,徐淼不让他干活,也让他住到了安善坊的小院里,算是给婉儿找个伴,至于憨厚的虎子,则每天就跟着徐淼,白天去饭馆那边帮忙,晚上跟着徐淼回家,睡觉前学认字。 不过虎子这家伙,却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这一点颇有点像是他老爹,亦或是跟尉迟宝琪有点像,自从到了城里之后,虎子就很羡慕尉迟宝琪他们那些武勋的子弟,都跟家中长辈或者是护卫,练过功夫。 读书这方面,这家伙确实没啥天分,头一天教给他三两个字,好不容易睡前记住了,一觉醒来第二天一早再问他,就忘了个精光,为此把徐淼给气的要死,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教他,可是后来就实在忍不住,一大早一问昨天学的东西又忘了个精光,便开始拎着棍子满院子追杀虎子。 虎子也自知有错,不敢反抗,被徐淼堵住之后,抱着脑袋就是被徐淼一顿臭揍,徐淼算是彻底理解了前世那些老师的苦衷了,那真是恨铁不成钢,实在是气的没辙了,才彻底爆发的。 而二虎比起虎子就强得多了,每天教的几个字,第二天睡醒之后,大部分都能记得住,虽然比不上婉儿聪慧,可是也算是能学会。 而虎子就不成了,半个月下来,只学会了十几个最简单的字,至于算数,超出五个数,就算不清楚了。 把徐淼气的够呛,气急了就拎着棒子追杀这家伙,逮住夯他一顿,大骂这家伙是个夯货。 终于在徐淼的高压之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有一天徐淼又考校虎子昨天学的几个字,一问三不知之后,又被徐淼用棍子夯了一顿,虎子彻底爆发了,一把就将徐淼的棒子夺走,瞪着眼红着脸对徐淼吼道:“别打了!” 徐淼倒是被这家伙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要准备打回来,虎子壮的跟牛犊子一般,平时跟尉迟宝琪那夯货掰腕子角力居然不输尉迟宝琪,连尉迟宝琪都不得不承认,虎子力气不小。奇快妏敩 这要是虎子被打急眼了,给他一拳,估计他当场就有牺牲的可能,于是徐淼连忙一蹦后退出去了几步,指着虎子色厉内荏的叫到:“怎么,你难道还要打我不成?” 虎子气呼呼的扔掉棒子,对徐淼红着脸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念书的料,那些字在我眼里,跟鬼画符一样,我怎么都记不住!我就想练武,你能不能给尉迟公子说说,让他们家的护卫也教我一些功夫?” 正在这个时候,虎子婶来家里给婉儿送糕点,正好进门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虎子的话之后,虎子婶立即就嚎啕大哭着,捡起木棍,再次开始满院子追杀起了虎子,一边追打虎子,一边骂道:“你这个天杀的愣子呀!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这个混球居然不学,你看看多少人巴不得能跟着淼少爷读书识字,你这个天杀的愣子,居然还不肯学,偏要去学那些个杀人的手段,你想要气死我和你爹不成?” 虎子被他老娘追杀,也不敢跑,只能跪下老老实实的挨揍,虎子婶气急败坏的抡起棍子,劈头盖脸的就开始痛打起了虎子。 徐淼一看赶紧上前阻拦,连婉儿和二虎听到声音,也都跑了出来,婉儿挡在虎子面前,哭着不让虎子婶继续殴打虎子,虎子婶看到婉儿掉泪了,这才吓得赶紧扔了棍子,连忙噙着泪抱住婉儿,给婉儿擦眼泪,让婉儿别怕不哭。 哄住了婉儿之后,徐淼劝走了虎子婶,这才回到院子里还跪着的虎子面前,对虎子说道:“你想要习武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给我记住,单单只会打打杀杀那不叫本事,充其量以后你只能当个厮杀汉,成不了什么大事! 要想习武也成,但是识字这件事不能落下,每天三个字,我要求也不高,学会了我就让让你去跟尉迟家的护卫习武,但是学不会,你想都别想! 识字的话,以后你哪怕是有朝一日去当了兵,也会被高看一眼,随随便便就能当个军官,也能给你家光宗耀祖,要是能立点功劳的话,那么在军中也会被提拔很快,比你只练一身功夫要强得多!” 虎子听罢之后,面露出了喜色,连连点头称是,答应徐淼只要让他去跟着尉迟家的护卫习武,每天三个字,他一定拼了命也要学会。 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原本一天学不会一个字的虎子,自从徐淼帮他说好了,让老王他们教他习武之后,这家伙就变得聪明了起来,一天三个字,雷打不动,就算是学的再晚,也能记住,第二天再问,还记得咋写,让徐淼非常无语。 在那晚吃饱了撑的,跟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说了一通屁话之后,徐淼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正好安善坊家的后面一个小院的住户,打算把他们空着的小院给卖掉,徐淼听闻之后,便立即把这个小院花了几百贯钱给接了下来。 找人来把墙上打出一个门之后,两个小院就被合成了一个两进的院落,正常情况下,按理说主家有了两进的院子之后,会选择住到内院里面去,可是徐淼却没有带着婉儿他们搬到内院,而是把内院收拾了一下,腾出了所有房间,说是要在内院弄个酒坊。 酒坊这东西要说长安城里面已经有不少家了,比较出名的就有西城那边的千日春、香桂芳、秋露白等几家酒坊,东城这边也有黄醅酒、清白堂等几家比较有名的酒坊,但是要说最有名的还要数新丰酒,再就是波斯运到长安的三勒浆以及那些西域产的葡萄酿。 按说徐记私房菜里面售卖的酒,不愁找不到酒坊给他们供应好酒,可是徐淼却偏偏要自己酿酒,这就让手下们都有点不理解了,因为酿酒需要地方比较大,而且产出周期长,如果一旦酿制的时候出点问题,酒酿不出来就可能变成醋了! 于是虎子爹还有老许他们纷纷劝徐淼不要冒这个险,弄不好这样的小酒坊赚不到钱还可能会赔钱,但是却被徐淼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一门心思非要自己酿酒,手下们看徐淼不肯听他们的,想着反正钱是徐淼自己的,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好了。 于是徐淼找人去打造了一套大锅、蒸笼,又在后院的一间大屋子里面起了炉灶,另外把饭馆的生意,暂时交给老许打理,而他把虎子爹和虎子还有从小王庄带来的王刘氏以及她的儿子都弄到了安善坊里面帮忙。 徐淼整整在安善坊的后院里面折腾了好多天,还买了不少竹子和木桶以及瓷坛、瓷瓶之类的东西,花了五六天的时间,钻到后院没出来,整日里在后院里叮叮当当的鼓捣。 在他出来之后,便找老许打听了一下长安城里面不太出名,生意不怎么好,但是酿的酒却比较烈的酒坊,当天就雇了车去了那个酒坊。 第六十七章 酒还是酒精 徐淼找的这个酒坊名叫王记酒坊,卖的酒叫富春浆,徐淼到了王记酒坊之后,店铺的掌柜非常热情的把徐淼迎入到了店里,听说徐淼是来买酒的,于是更是热情无比的打来了他们酿的酒请徐淼品尝。 这王记酒坊酿的这种富春浆,口感应该算是徐淼尝过的长安城之中很多种酒之中,算是度数稍微比较高一点的一种,不过口感方面却不是非常好,后味稍微有点涩,大概是因为水质也可能是工艺的问题,所以酿出来的酒后味多多少少有点涩,所以算是一种中低档酒,在长安城里面的销路并不太好。 太穷的人喝不起,有钱人又不太愿意喝,属于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酒,所以生意也就比较惨淡了一些。 不过徐淼尝过之后,可以确认的是,这家王记酒坊酿酒的原料是实实在在的麦子、高粱和糜子混合酿制而成的,标准的粮食酒绝对没问题,就是酒质没有经过仔细过滤,所以显得有点浑浊,酒精度徐淼尝了一下,大概应该是十几度的样子,在这种蒸馏酒没有出现的时代,这样的酒精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于是徐淼就问这掌柜的,他们一年下来大致能产多少酒,掌柜一看徐淼像是个大客户,于是连忙说他们家的酒坊其实是在蓝田县那边,酒坊规模不算小,一年下来可以酿出上千石的酒,要是生意好的话,还能增加产量。 徐淼又问了一下酒的价钱,感觉价格还可以,于是当即便先要了二百坛,让他们送到安善坊去,并且当场就付了账。 王记酒坊的掌柜一听,就乐的见牙不见眼,果真是个大买家,于是连连称谢,还夸徐淼真有眼光,他们家的酒如之何的好云云,保证当天就能送到。 果真徐淼回到安善坊没多长时间,王记酒坊就把二百坛酒用几辆大车送到了他家里,徐淼让虎子爹接了酒,放在了前院,打发走了王记酒坊之后,便让虎子和他爹帮忙把酒搬到了后院。 后院的炉灶很快就生起了火,王记酒坊的这富春浆也被徐淼一坛坛的倒入了大锅之中,盖上了盖子,但是锅盖顶上却接了竹管,竹管又通过了一个长长的水槽,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冷凝装置,但是徐淼的这些布置,却让虎子他们看的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徐淼这是到底要做什么用的。 而徐淼也给他们解释,只是告诫他们,这个法子只能他们几个人知道,谁都不许外传,以后他们还要靠这个发财,另外还能用这东西救命。 随着炉火把锅里的酒加热之后,远处长长的竹管口开始朝外滴答滴答的流出了一些液体,徐淼用瓷碗接了一些,闻了闻之后,观察着口部流出的液体情况,渐渐的流出的液体开始弥漫出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不过徐淼闻起来,却感觉更像是酒精味。 当他略微尝了一下接下来流出的液体开始有了酒味之后,便把一个坛子摆在了出酒口,接下来流出的晶莹剔透的酒液,就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味了。 虎子爹凑过来闻了闻这浓郁的酒香,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当坛子里积攒起来半坛子酒液之后,虎子爹就忙不迭的用酒舀从中舀出了一酒舀,用力闻了一下之后,又赶忙尝了一口,但是尝过之后,他的眼珠子就瞪得差点掉出来,然后脸开始变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好烈的酒!”虎子爹这才惊呼道。 徐淼也尝了一下,不过酒的度数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高,第一遍蒸馏出来的酒,通过他的口感,感觉也就是三十多度的样子,对此他不太满意,这说明想要得到七十多度的酒精,他起码还要蒸馏一到两次才行。 而且就目前蒸出来的酒,到底能不能喝,算不算是酒,他自己都心里没谱,这酒其实除了看起来清澈透明之外,闻起来酒味比较大,但是喝起来跟他后世喝的那些酒却完全不是一个味儿,也就是比起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纯酿造的低度酒烈一些罢了,入口之后也没感觉着有多大的酒香。 要知道后世的白酒,除去那些拿酒精勾兑的低档酒之外,正儿八经的所谓粮食酒,其实也都是勾兑而成,这其中工艺很繁复,各大品牌的酒各有自己的酿造工艺和蒸馏工艺,酒被酿造蒸馏出来之后,作为原浆还要先窖藏一段时间陈化,然后还要进行调酒,让出厂的酒酒精度以及口感统一。 但是他现在就是纯粹的把酒蒸馏一下,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正儿八经的酒,徐淼自己心里都没谱,他哪儿懂后世各大酒厂那些保密的工艺呀!所以对于他蒸馏出来的这种东西,他自己都没信心。 不过只有一条他可以保证,这玩意儿应该正常情况下毒不死人,喝多喝死不算!至于喝高了之后,脑袋疼不疼,他就不敢保证了,回头有机会自己可以试试。 这样的蒸酒装置还是不够好,效率有点低,用竹管冷凝的效果,肯定远不如铜管冷凝的效果,另外对于火候的把握可能也肯定会存在问题。 接下来徐淼反反复复的带着虎子爹和虎子他们几个人,在后院日夜不休的继续鼓捣了起来,终于在第三天,徐淼在尝过了蒸馏出的酒液之后,感觉这度数应该达到了七十多度的酒精度了。 而虎子爹却还是喝了一口,结果一口下去,黑脸就顿时黑中透红,险些被齁的厥过去,大呼这酒太烈了,简直没法喝了。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这就不是让喝的东西,这是我以后要用来擦洗外伤伤口的东西,是用来救命的,不是让喝的!想喝的话,喝那第一道蒸出来的! 这是酒的精华所在,也叫酒精!虎子叔,以后咱家的这酒坊就交给你来管了,王记酒坊送来的酒,一部分蒸一遍,送到饭馆去,一部分蒸三遍,用瓷坛装好存到地窖里去。 有了这东西,以后当兵的上了战场,受了伤,用这东西擦拭伤口,可以减少伤口溃烂,能救不少人的性命!万万不可大意!” 而就在徐淼忙活着折腾蒸酒的时候,皇宫之中的显德殿里,当今大唐的皇帝也是主宰者,李世民李二同志,却正在皱着眉头观看几分奏章,按理说他这个皇帝,每天批阅奏章,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分内之事。 而且自从李二继位登基之后,这几个月日子就一直不好过,一是他这边刚继位,那边颉利就率领突厥大军气势汹汹的南下直逼长安城,险些把大唐给颠覆了,幸好他和手下的文武们处置得当,以疑兵之计吓住了颉利。 最终好歹总是花钱把颉利那个混蛋给糊弄回去了,但是接下来国内的事情依旧不平静,他干掉太子建成的余波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吐谷浑又在几天前入寇岷州,父亲李渊虽然禅位给了他,可是却依旧留在太极殿不走。 而老爹李渊的这个做法,让李二很是尴尬,要知道大唐立国之后,包括前隋的时候,文武百官上朝进行朝议都是在太极宫,而且四方各国的使节来使的时候,也都是到太极宫觐见。 李渊禅位之后,却霸占着太极宫不肯让给李二,李二得位不正,现在又不敢再背负起一个不孝的名声,只能委曲求全,暂时在东宫的显德殿理政。 但是显德殿谁不知道这是东宫太子住的地方,现在李二已经即位称帝,却要呆在显德殿办公,而真正的龙椅却在太极殿,这件事让李二很是郁闷。 于是他即位之后,只能不尴不尬的在显德殿上朝理政。 第六十八章 君臣奏对 现在还有一件事让李二心烦,那就是为了让颉利撤兵,他答应了颉利不少条件,给了颉利大量的金银珠宝,为了这个,几乎快把国库搬空了,现如今民部的钱库里已经空空如也,快要能饿死老鼠了,作为皇帝却没钱花,这着实让李二郁闷。 不但李二为了缺钱的是心忧,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也为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有人提出加征,但是李二坚决不准,因为他实在是有些担忧,他很清楚前隋是怎么灭亡的,杨广骄奢淫逸同时又心高气傲、好大喜功,开凿大运河,又三征高丽,最终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好好的隋朝大业二世而亡,这其中加征导致民不聊生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另外李二也很清楚自己得位不正,现在老爹李渊还活着,虽然禅位于他,可是天下还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的做法,一旦加征,那么必将引起一些人的指摘,说他无能,所以李二不敢轻易加征,一是怕天下百姓不答应,二是怕被人耻笑。 但是不加征朝廷哪儿来钱呢?没钱朝廷的日子就不好过,为此李二头疼不已,就在今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同时给他写了一份奏疏,陈请朝廷开征商税,这让李二感到眼前豁然一亮,看完三人的奏疏之后,李二于是当即下旨,招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觐见。 当长孙无忌和房杜联袂进宫,在显德殿见到李二之后,李二便对他们三人问及了开征商税之事,问他们为何会一起提出这个事情。 于是房玄龄出面,便将前几日他们在徐记吃饭时候,听了一个少年郎的一番话对李二复述了一遍。 三个人都很清楚,徐淼当日所说的话,他们三人不可能据为己有,索性就干脆挑明,省的一旦说破,以后被人耻笑。 “陛下,说此番话的那个少年,以微臣所见,才思敏捷,乃是一个人才,小小年纪,便知如此治国之策,向我等进言,献出这样的良策,实在是难能可贵!”房玄龄在复述完当日徐淼对他们所言之后,对李二说道。 李二坐在龙案后面,听完之后颇为惊讶,对房玄龄问道:“你说这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见解,看来确实算是一个人才!那么你们可知他师从何人?亦或是谁家的子弟?” 房玄龄听罢之后,苦笑摇头道:“启禀陛下,在下已经派人查问过了此子的出身,此子姓徐,祖籍曹州离狐人士,其父早丧,一年多前,随母带着一个妹妹来到长安,落籍于万年县,定居于万年县杜曲镇终南山脚下的小王庄!乃是个寒门子弟!” 李二听罢之后,摸着他茂盛但是有些卷曲胡子,想了想之后摇头道:“曹州离狐人士?他姓徐,这么说他应该乃是李世勣的族亲了?” “启禀圣上,圣上所猜测确实不错!微臣也专门查访了此人的出身,此子当年随母落籍于万年县的时候,确实乃是李家派人为其落籍! 但是却不知为何,李家在为其母子三人落籍之后,并未将其收入到族中,而是将其母子三人遣往一个叫小王庄的偏僻之地落户,给他们置田三十亩,但是实际上只有可耕的坡田八亩左右! 其母子三人,据说定居于小王庄之后,日子过得极其凄惶,半年前其母又重病不治,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艰难度日!而李家在对其安置之后,便再未管过他们! 八月颉利来犯,各家勋贵皆派族人入城充作义兵,李家又将其遣入城中,此子投于尉迟敬德之子尉迟宝琪手下暂为属吏,协助尉迟宝琪领民壮修城,颇有建树! 后于尉迟宝琪结交,成为尉迟宝琪挚友,颉利退兵之后,他便将妹妹接入城中,在东市开了一家徐记私房菜的饭馆!因为其菜式新颖,味道极其美味而生意兴隆! 我也是听犬子提及,才约了玄龄和克明(杜如晦字克明)前往一尝,席间无意间看其很会赚钱,于是便拿其作伐,玄龄无意间问其可有良策,不加征却可丰实国库,于是才有了此子这番言谈!”长孙无忌这时候接口说道。 自从那晚他们三人在徐记离开之后,长孙无忌就彻底重视起了徐淼,于是思量一晚之后,第二天便派人去查访徐淼的出身,凭着他的能力,想要摸清徐淼的底子,简直是易如反掌,很快就把徐淼来长安之后的底子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李二听罢之后,更是感到十分惊讶,想了想之后便问道:“也就是说此子之前并未得到李世勣族人的重视,虽然为其落籍,但是却对其母子弃之不管,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将其真正视作亲族,以至于让他们来长安之后,母子过的十分凄惶?” 长孙无忌点头道:“应该是!微臣还查知,上个月被刑部和大理寺以及万年县会审,被判弃市的民部主事刘恩,就是因为此子而犯事! 此子的母亲半年前染病期间,此子为救其母,曾在刘家借了七百文高利贷,为母抓药,但是最终也未能将母亲救下,可是却欠了刘家的高利贷。 刘家这半年来,逼迫此子卖掉了所有家产,还夺走了他家仅有的几亩可耕的薄田,就在此子入城充作义兵,协守城池期间,刘家又趁他不在,将其妹强行掳走,打算将其卖掉抵债。 此子在颉利大军退走之后,和尉迟宝琪一同返乡去接他的妹妹,得知此事之后,性如烈火的尉迟宝琪一怒之下打入了刘家,当场殴伤了刘恩,帮此子夺回了其妹,可怜他的妹妹,在刘家被打的是遍体鳞伤,险些没命。 刘恩不知尉迟宝琪的身份,还主动告到了万年县,被万年县令周成查知他鱼肉乡里之事,这才将其拿入狱中,交给了刑部!” 李二这时候想起了一个月前他亲笔朱批处斩的那个刘恩,现在听罢之后,顿时又怒不可遏了起来,把龙案重重一拍,当场怒道:“万年县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居然也会出现如此藏污纳垢之事,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如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在是可恶至极,如若不是废掉了那些酷刑,此贼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实在是气杀朕了! 看来这吏治也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朝廷养的这些官吏,要他们是为朕牧民,而不是害民!居然在煌煌长安城的朝中,就有这种害民之贼,那么可见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等恶吏!” 李二背着手气的从龙案后面走出来,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挥着手怒声说道。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赶紧躬身称是。 李二压下怒火之后,叹息一声道:“今日暂且不提这些!接着说这个少年郎!朕对这个少年郎倒是挺感兴趣! 你们刚才说此子颇会敛财,那么你们告诉朕,他是如何敛财的?”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知道长孙无忌之前就认识徐淼,而且把徐淼的底子摸得通透,于是便使了个眼色,还让长孙无忌出面解释。 “陛下,此子确实乃是个敛财的高手!当初微臣在颉利威逼长安的时候,曾代陛下巡视城防,巡查城墙修缮情况,在城上就见过那个小子! 尉迟宝琪那个臭小子,乃是个笨蛋,可是当我巡视到他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他所负责的那段城墙修缮,进行的井井有条,而且速度很快,大为惊讶之下,一问才知道,都乃是此子为其代劳,负责筹划调度。 微臣看过之后大喜,当场赏了那小子一块玉佩,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悔,因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当时实在是大喜之下随手就给了他!” 李二和房玄龄、杜如晦听到这里的时候,都不禁笑了起来,李二指着长孙无忌道:“你这么一说,就显得你小气了,既然赏给了人家,又岂有后悔之理?呵呵!” 第六十九章 有意思的小子 长孙无忌并未说出他和徐淼交易的事情,只是这么一说也算是一种自污,顺便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给了徐淼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呵呵,微臣当时也是一时兴起,不过既然给了,即便是后悔,也不会再去要回来了!而这小子正是凭着当时微臣给他的那块玉佩却发了家!”长孙无忌也笑着说道。 “哦?他把玉佩卖了换成了钱?”李二饶有兴趣的看着长孙无忌问道。 “没有,这小子当时把那块玉佩,暂时抵给了尉迟家,请尉迟家帮他趁着京师戒严,城中人心惶惶之际,用极低的价钱,在东市盘下了现在的那处铺面和宅子,另外还在城中,又帮他盘下了一个小院! 仅仅是这一项,几天的时间,在颉利退兵之后,就让其身价暴增十倍,此子趁势就落户在了城中,开了这么一间饭馆!而且名义上还是和尉迟宝琪合伙! 因为其饭馆的菜肴味道实在是太好,一时间抢了东市同行酒楼不少生意,结果前些时候招致了同行的嫉妒,几家酒楼气不过被他这样一家小店压制,在不知他的店背后有尉迟宝琪给他撑腰的情况下,唆使烈火帮把他的店给砸了! 后来这小子趁机狠狠的敲诈了那几间酒楼了一笔竹杠,足足令他们赔了数千贯之多,才将这件事给平息下来。 而且从九月到现在,不到两月的时间,他还又开了一间木器工坊,专门打造他店里那种式样新颖,而且坐起来十分舒服的桌椅,颇受城中勋戚以及富户的欢迎! 那小子定价很高,这短短两个多月的工夫,就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价数千贯的小富翁!陛下便知此子是如何会敛财了吧!”长孙无忌便把这段时间徐淼发财的过程给李二讲了一遍。 李二皱着眉头搓着自己的胡子,忽然对长孙无忌问道:“这么说的话,当初在颉利大军兵临渭水之前,这小子就把你赏给他的玉佩,抵给了尉迟家,让尉迟家帮他盘下了城中的两处宅子?” “是!”长孙无忌点头道。 “那么也就是说这小子当时就认定,颉利拿长安城没有办法?当时就敢下重注,在城中接手被抛售的房产?”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脸色微微一变,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以当时的情况,对于接下来能不能守住长安城,说实在的,连他们这些人都心中没底,一个个很是紧张,可是徐淼那个小子,当时却逆势而行,别人都在匆匆忙忙的不顾一切的低价抛售房产,可是他却趁机接盘。 这就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徐淼这小子其一、眼光毒辣,对当今圣上还有他们这些重臣拥有着极强的信心,认定他们一定会确保长安城安然无恙,这才敢下次重注! 其二这家伙擅长抓住时机,在一拿到长孙无忌的玉佩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当时危机之下,隐藏的商机,这又说明此子心眼足够灵活,眼光也相当狠辣。 仅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这小子有胆有谋,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是城中那么多商贾,也没几个人看到这个商机,趁机大捞一笔,而这小子却能在火中取栗做到了一举翻身。 长孙无忌咽了口唾沫,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陛下圣明,看来这小子确实有胆有谋!连微臣现在想想,也觉得佩服!” 李二背着手在大殿里踱着步,忽然间笑了起来:“这小子趁机发国难财,实在是该打!不过那些在强敌来犯之际,忙不迭的抛售房产的混账们,也算是活该!怨不得被人占便宜! 估摸着在颉利退走之后,那些当时抛售了房产之人,该懊悔不已,当初对朕和你等太没信心,以至于损失惨重了吧! 这小子看来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他现在也应该算是一个商贾,但是为何却极力鼓动朝廷收取商税呢?朕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这时候杜如晦终于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当时微臣也想不通为何此子极力鼓动朝廷收取商税,为此也问了此子,他却说,他虽然身为商贾,但是却先是大唐的子民!既然是大唐的子民,那么就有责任为大唐贡献一份他的力量,向朝廷官府交税,便是他能做的力所能及之事! 是当今朝廷是陛下和先皇重新一统了天下,令天下平靖,也是大唐的军队,保护了大唐的安宁,这才让商贾们可以安心经商,那么凭什么商贾就白白享受这种保护,却不付出任何代价? 另外,他还说现如今朝野之间,皆鄙视商贾,认为他们乃是一群逐利小人,所以一旦朝廷亦或是官府需要牺牲他们的利益的时候,那边会毫不犹豫的拿他们开刀,因为商贾乃是肥羊,而且对于大唐也没有什么贡献可言! 但是一旦朝廷向他们征收了商税之后,他们就成了对于国家有用之人,朝廷收了他们的税,那么他们就对朝廷有了贡献,那么朝廷自然也就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利益! 微臣听罢之后,深以为然!商贾也乃是陛下的子民,既然是唐人,那么他们就有责任为国家做出他们的贡献,那么陛下也就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利益! 唯有交税,他们方能心安,这小子还说,现在他赚钱赚得很是不安,因为赚的钱,却没有给国家做任何贡献,这钱总觉得赚得烫手,也唯有交税之后,他才能觉得在赚钱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 李二听了杜如晦的这番话之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很长时间他都没这么开心过了,没想到这长安城他眼皮底下,居然藏了个这样的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他的言论确实让李二感到很是新鲜,而且让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原来事情还能这么解释,想不通这小子怎么会这么想。 “确实这个小子很有意思,但是朕以为,这恐怕也只有他才会这样想了,其它的那些商贾,估计可不会像他这么想! 想来也确实有道理,商贾凭什么享受朕为他们提供保护,却又不付出任何代价?朕带着你们,平定了那些叛贼,让天下重新一统,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商贾也一样,如果依旧像十年前那样,天下尘烟四起,他们又凭什么安安心心做生意? 所以这小子说的有道理,既然他们享受了朕为他们创造的条件,并且大唐的文臣治理地方,军队保护了国家,那么凭什么他们商贾就不付出任何代价,舒舒服服的赚钱? 如此看来,你们觉得开征商税这件事可行否?”李二说完之后,对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问道。 三个人都一致点头,房玄龄更是开口说道:“这几日微臣也仔细考虑过,如果开征商税之后,以目前的情况,朝廷每年的岁入在不加征的情况下,至少将会提高两成的收入,如果假以时日,甚至可能更高一些! 那小子甚至还说,一旦要是我朝鼓励工商的话,商税占据全部税赋收入完全可以达到五成!甚至如果广开商路的话,有朝一日甚至可能会让朝廷取消农税,全部依靠商税来支撑国家支出! 一旦达到那种情况,那么大唐也就彻底可以开创万世基业了,那小子还戏言,到了那个时候,农民无需向朝廷交纳税赋,谁还敢造反?到时候即便是有人想要造反,天下百姓也会第一个不答应,肯定会帮着朝廷把造反之人给灭掉!” 第七十章 龙心大悦 李二一听,顿时就龙颜大悦,同时脑海中也幻想出了那样一幅场景,天下农民不用交税了,那些农民吃得饱穿得暖,谁还会跟着一些居心叵测之辈造反?徐淼说的一点不错,真的要是有了那一天,谁敢造反,天下百姓就第一个不答应,肯定会铁了心帮着朝廷灭了那些居心叵测之辈。 但是旋即他又产生出了一种担忧,于是问道:“如果朝廷鼓励工商的话,那么岂不会让更多人削尖脑袋去做生意或者是做工了吗?一旦这样的话,那么天下的土地又让谁去种呢?土地要是抛荒,没了足够的粮食,那么仅凭着经商,又怎么填饱天下人的肚子?此事却不得不防!” 杜如晦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此事我等之前也曾经担忧过,但是那小子却说我等乃是杞人忧天! 他说这天底下的人,并不是谁都有胆色做生意的,因为做生意和种田不同,种田只要好好的伺候田地,只要不遭天灾,那么总会有所产出的。 而做生意却就没这么安稳了,一旦看错了时机,亦或是选错了行当,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让商贾血本无归,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做生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要会精打细算之外,还要精通算学和筹划,另外还要有足够的眼光和能力,甚至还要有足够的胆气!这些能力缺一不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胆量做买卖的! 而且他还说什么市场这东西,容量是一定的,一旦有太多的商人涌入到市场之中,那么便会产生什么激烈的竞争,这样的话,什么市场便会自我调节,将其中多出来的人给淘汰出局!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兴商就没人种田,该种田的总是要种田去的,只有那些有眼光有胆识还会精打细算的少部分人,才会去经商! 那小子还说,当国内的市场满了以后,如果想要扩大市场,那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把商品卖到更远的异域去,用商品把异域国度的财富吸纳回来,这样的话,大唐才会越来越富庶! 在利益面前,商贾是最勇敢的人,他们可以为了赚钱,把商路无尽的向外拓展,赚到的钱,交了税,朝廷才能养更多的精兵,去开疆拓土,如此一来,大唐就会拥有更多的土地,才能确保长治久安!” 这时候李二不由得听的有点入迷了,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仔细的听他们三人为他转述徐淼的那些奇谈怪论。 而长孙无忌他们三人,这个时候干脆也盘腿坐了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向李二转述徐淼那天晚上说的话。 本来李二这段时间很是忧虑,在为大唐的未来担忧,可是在听了长孙无忌、房杜三人转述的徐淼的这番言论之后,脑子里就像是被突然间又打开了一扇大门一般,让他原来想不通的事情,忽然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许多事情似乎在他的这些言论面前,就迎刃而解了一般。 “说得好呀!此子看来确实是个奇才!真是没想到,我大唐居然还有这等少年才俊,朕现在越来越对这小子感兴趣了!真是想不通,这小子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装了这么多奇谈怪论,但是仔细想一下,却又觉得他这些看似胡言乱语的东西很有道理! 难道这就是你们等了几天,才把这件事写成奏疏递给朕的原因吗?”李二听完了他们三人的转述之后,喜笑颜开的拍了一下大腿,对他们三人问道。 “正是如此,当天晚上听了那小子这番言论之后,微臣几人,都觉得这脑袋里乱哄哄的,回去之后,各自都足足思量了几日,这才算是理清了他所说的一些东西,但是还是有些东西,至今无法彻底参透,但是却对于征收商税这件事可以确定下来! 此事一旦开始征收,那么未来对我朝肯定是利大于弊,虽然有可能会有一些弊端,但是总体上开征商税,从长远来看,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故此才写成奏疏呈递给了陛下。”长孙无忌对李二答道。 “可惜呀!这小子现在年纪太小,如果大几岁的话,那么就能让他出来为朕做事了!也罢,得空我也去看看这个小子,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妖孽!”李二说道。 而就在李二跟三个大佬在议论徐淼的时候,徐淼却到了饭馆,把一小壶他蒸馏出来的不知道算不算是酒的东西摆在了尉迟宝琪面前。 尉迟宝琪好几天没见徐淼,今天溜达过来看到徐淼,倒也挺高兴,死乞白咧的缠着徐淼给他炒两个菜,说后厨的厨娘做出来的菜怎么都不如徐淼做的好吃。 于是徐淼便无奈之下,随便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把这壶酒摆在了这厮面前,对他说道:“你尝尝这个酒如何!” 尉迟宝琪又黑又壮,小小年纪酒量就很是超群,是最好的实验对象,不用来试酒就可惜了,于是徐淼就无耻的把他当成了实验对象。 尉迟宝琪拔掉木塞,凑到瓷瓶口部嗅了一下,一股浓郁的酒味就冲鼻而入,这家伙眼睛一亮,立即就仰脖猛灌了一口到嘴里。 但是酒一入口,这家伙险些喷了出来,黑脸一下涨得黑红,强憋着一口气,让嘴适应了一下辛辣的酒水,过了一会儿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就张大嘴巴哈气,好一阵子才顺过气来。 “好烈的酒!好酒!差点没呛死我,你哪儿弄来的这么烈的酒?三勒浆也没这酒来的烈!真是好酒!”尉迟宝琪可不知道徐淼把他当试酒的试验品,一个劲的大叫好酒。 徐淼嘿嘿一笑道:“我给你说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酒你信不信?” 尉迟宝琪瞪大眼睛立即摇头道:“不可能,前几天听说你要在你新盘下的院子弄个小酒坊,这才几天就能出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爱信不信,你就说这酒喝起来怎么样吧?”徐淼也不跟他抬杠,指着这壶酒对他问道。 “好酒,绝对是好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入喉辛辣,咽下去之后,从喉头到肚子里一溜热流,这大冬天喝一口,顿时浑身发热,再妙不过了! 还有没有?再给我拿几壶,让我回去孝敬一下我爹!我爹最好烈酒,这酒肯定合他老人家的胃口!” 于是徐淼踢了踢脚边一坛子酒说道:“我早给老将军准备好了!但是你要提前警告老将军,这酒非常暴烈,当小口饮用,断不可像你刚才那样鲸吞牛饮,否则的话伤身伤胃!醉后还可能会头疼欲裂!” “哈哈,够兄弟!知道了知道了!”尉迟宝琪乐的龇着他的大白牙对徐淼不耐烦的说道,这会儿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坛子酒上了。 趁着这个机会,徐淼从尉迟家“借”来了他们家的一个铁匠,尉迟敬德出身就是打铁的铁匠,当他到了长安之后,家里就也弄了个铁匠铺子,不指望这铁匠铺能给他们家赚多少钱,就是因为尉迟敬德喜欢。 有时候闲来无事,或者是心情好的时候,甚至可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便会去铁匠铺抡一阵子大锤,打一通铁,回忆一下年轻时候打铁的岁月。 有尉迟这样的癖好,自然而然他家的铁匠铺的铁匠们手艺也都不错,徐淼用的铁锅,还有各种厨刀就是出自尉迟家的铁匠铺。 不过这次徐淼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一个铁匠给他帮忙,而且需要不断的修改,所以他便从尉迟家借了一个手艺好的铁匠过来给他帮忙。 第七十一章 兑现承诺 但是铁匠铺平时都是尉迟敬德看着,平时家里的人调不动铁匠们,这次趁着这个送酒的机会,尉迟宝琪回去跟尉迟敬德说了一声,尉迟敬德在尝过了徐淼蒸馏出来的这种烈酒之后,同样也大呼过瘾,认为此乃是天下他喝过的第一烈酒,和尉迟宝琪一个德行,都认为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 而他以前喝的那些所谓的美酒,除了三勒浆之外,都只能算是娘们喝的,为此对尉迟宝琪这个孝顺儿子,更是亲切了许多,觉得这小子现在怎么看都比以前顺眼的多了。 在尉迟宝琪说徐淼借用一个铁匠之后,尉迟敬德知道了这酒又是徐淼那小子给他送的,于是看在这坛子酒的面子上,毫不犹豫的便借给了徐淼一个铁匠,还有全套的打铁工具。奇快妏敩 徐淼在安善坊又专门租了个很小的小院,起了一个煅烧铁料的铁炉,开始给胡昊兑现诺言,动手为他开始打造一套铁手。 以这个时代的材料,徐淼不可能给他制造一个可以动的义肢,如果单单只做一只像真手的义肢的话,那只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而他的想法是用一套义肢,尽量恢复部分胡昊失去的那只手的功能。 所以他负责绘图,让尉迟家借来的那个铁匠负责按照他绘制的图形,打造一些配件。 胡昊经过两个月的休养,现在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具备了可以套上义肢的条件了,于是徐淼便利用牛皮配合锻铁,先给他做了一个可以套在断臂的套子,经过几次修改,总算是可以牢牢的套在断臂上,并且上面又可以用皮带被固定在上臂上,让胡昊尽量戴上以后舒服一些牢靠一些,另外晚上的时候,自己一只手可以方便的从胳膊上摘下来。 在弄好这个基础的臂套之后,这只是一个基础,上面预留了接口,接着让铁匠给他打造了一个铁爪,可以钩挂甚至抓取东西,习惯了之后,也可以比较灵活的做一些事情。 另外又给他打造了两个式样不同的铁钩,甚至还专门给他打了一柄能直接卡在断臂上的短刀,都是用上好的精铁锻打而成,又经过仔细的淬火,尽量做到结实耐用,可以承受很大的力量。 而胡昊还不知足,居然还要求给他在打造一个精铁的盾牌,不要太大,一尺多点的直径就行,可以方便的固定在断臂的臂套上,用铁钩卡住,让其不会松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右手持刀,左臂持盾,拥有了更好的攻防能力。 于是徐淼一一满足了胡昊的要求,让铁匠给他打造了一套家伙,可以根据环境和用途,随时换到臂套上面。 为了胡昊,徐淼足足花了好几天的工夫,守着铁匠为胡昊打造这些东西,不断的反复试验,反复修改,最后才算是基本上达到了他的满意。 胡昊摸着这些东西,激动的是热泪盈眶,这两多月,他一直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初他刚刚断臂的时候,真的是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算是彻底成了个废人了,当时几乎死的心都有了,是徐淼给他了希望。 徐淼当初答应过他,给他弄一套能替代手的东西,可以让他恢复相当一部分左手的功能,保证不会让他成为废人,但是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断口的地方,一直疼痛,徐淼说要等等再说。 现在徐淼终于如约为他打造了这一套东西,让他试用了之后,感觉起码恢复了不少功能,特别是给他打造的这柄短刀还有铁盾,无形中反倒让他提高了不小的战力。 他这个人除了种田之外,就是喜欢舞刀弄枪,他以前早想通过当兵,上阵厮杀为自己博一个前程,哪怕是能为家里多赚一些钱也行。 可是长安城外一战,却让他丢了一只手,于是在军中博一个前程的念想也就彻底破灭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徐淼给他了一个希望,不但留他在身边养着他,而且还托人把他的老婆孩子接了过来,现在他四岁的儿子就住在徐淼家里,徐淼说再过两年,便会也教他儿子读书识字学习算学。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这两个月他只有一只手,几乎什么都给徐淼帮不上忙,可是徐淼却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管着他,从不给他派活,还时不时的观察一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看他郁闷,还时不时的开解他一番,可以说对他算是视作亲人一般对待,关怀的无微不至了。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难过,看着徐淼这两个月忙的脚不沾地,回家皆大小姐,他没能跟着去帮上忙,前段时间店被烈火帮砸了,他也没能帮上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废材一个,只能连累徐淼。 他看出来徐淼是个好人,待他和他老婆孩子,都很是不错,也没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而是真心实意的当他们是自家人一般,可是他总是觉得这么被徐淼养着,心里不安,他可不想这辈子都被徐淼养着,成为徐淼的拖累。 现在徐淼终于践行承诺,百忙之中,抽身为他打造了这套可以替代左手的物件,虽然现在用起来还不熟练,可是比起没有这些东西时候,却还是方便多了,徐淼说了,只要勤加练习,回头这几样东西,便会越来越熟练,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如臂使指一般的顺畅。 他之所以要求给他打一柄短刀,一个铁盾,就是打算这辈子就给徐淼当护卫了,大户人家谁家没几个护卫,他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是有了这刀盾之后,便又可以恢复相当的战力,如果熟练之后,甚至不弱于断手之前。 他别的本事没有多少,就是刀法还算不错,那天之所以栽到那个突厥人手中,主要原因是脸上中了一箭,一只眼当时看不清事物,也判断不准确距离,所以才吃了大亏,被那突厥人斩断了一只手。 他觉得当时如果他不是因为脸上受创,一只眼受了影响,不敢说能杀了那个突厥人,但是起码不至于那么快落败,被斩断左手。 跟着徐淼,他也不会做其它事情,那就给徐淼当个护卫好了,只要他以后活着,那就护得徐淼的周全,不能让徐淼白养他们全家。 而且他也看出来,徐淼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八面玲珑,会交朋友,会赚钱,短短两个多月,就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小子,摇身变成了富户,虽然不敢说在长安城怎么样,可是他现在才多大?以后几十年,迟早能混成大富大贵。 自己一家人跟着他,只要忠心耿耿,那么以后就不愁没有出路,现在的日子就比起以前的日子,过的简直就是造孽,以前一家人一天两顿饭,都不敢保证吃上一顿干的,至于肉食,那一年到头想都不敢想能尝到几次。 现如今徐淼对他们,却一天三顿,几乎每天都有肉吃,而他们男的,一天还给一碗酒喝,他儿子来了长安城,住到了徐淼家里以后,更是每天都给他一个鸡蛋吃,这日子他上辈子做梦都没敢想过。 所以胡昊拿到了这套替代左手的臂套和套件之后,啥也没说,跪下重重给徐淼磕了几个响头,告诉徐淼,他这条命今后就是他徐淼的了,以后他就给徐淼看家护院,当个护卫,这辈子都跟着他混了。 第七十二章 长孙无忌有请 徐淼收留胡昊,倒是没想过让胡昊报答他什么,他只是觉得胡昊在林中一战,带创拼死救他,现在没了一只手,他不能对他弃之不管。 现在看到胡昊这样,他既高兴又有些心酸,其实他不觉得自己为胡昊做了多少事情,可是却让这条朴实的汉子,准备用一辈子来报答他,这让他反倒有点不太适应。 “胡大哥,你不必如此,这都是我该做的,你要是喜欢留在这里,那就跟着我混好了,我总不会亏待你和嫂子还有小侄!至于其它事情,就不必说了!”徐淼把胡昊扶了起来,对胡昊说道。 胡昊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自此就死心塌地的跟在了徐淼左右。 随着天彻底冷下来之后,徐记私房菜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徐淼蒸馏出来的那种烈酒,也很快成了徐记私房菜的一个特色,好酒之人对其是趋之若鹜,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徐记私房菜的菜式的个别人,奔着这酒,也要来尝尝鲜。 但是徐淼的小酒坊里面,每日蒸出来的酒数量有限,其中一部分还被蒸成了七十来度的酒精,被储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想要大量卖徐记的这种烈酒,根本不可能,现在的产量,也仅仅只够在店里吃饭的时候,配着饮用一些,另外还要省出来一些,来送关系户用。 尉迟敬德自从尝过了这种烈酒之后,就不再喝其它酒了,光他一家用的就让徐淼有点招架不住。 另外还有京师之中,一些勋贵子弟死缠烂打,找徐淼要买一些这种烈酒,这帮家伙的老爹,徐淼一个都惹不起,那么只能只能尽量多少满足一点他们的要求,如此一来,每天蒸出来的酒,根本就不够用的。 不过好在有了自己的小铁匠铺之后,尉迟家“借”给他的那个铁匠手艺还不错,终于徐淼请他打制了一些铜管,取代了以前效率低下的铜管,让冷凝装置的效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让每天蒸出来的酒产量提高了将尽一倍,酒的度数也有所提升,这才堪堪满足了日常的消耗。 徐淼这段时间虽然忙活得要死,可是也没忘了当初对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的承诺,派了家里的老廖到他们各家,去为他们家里盘了几个煤炉,让他们这个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当然徐淼也没忘了,先派人去尉迟家,给尉迟家的屋子里盘了一些煤炉,让尉迟家最先享受到了煤炉带来的温暖。 随着这些煤炉被盘起来之后,西市那边卖石炭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而且都是点名要同州那边的无烟石炭,冒烟的不要。 原本这时代的人们到了冬天取暖,都会烧木炭,因为木炭的炭气小,不容易让人中毒,所以有钱没钱的人家,到了冬天之后,都要买入大量的木炭取暖用,有钱人家买最好的那种栎木炭,耐烧而且不会爆火星,还没有烟。 而没钱人家就只能买一些杂木炭取暖,但是绝对不会有人买石炭烧火取暖的,可是今年入冬以后,卖石炭的那家商行,却意外发现产自同州的无烟石炭销量越来越大,于是赶紧加大朝长安的运量。 以前石炭多是一些铁匠铺或者是饭馆会买一些,但是今年买石炭的却有不少是勋贵家,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居然是拿石炭回去取暖用的,这让卖石炭的吓得不轻,生怕哪家的官老爷或者是诰命夫人、少爷小姐中了炭毒被毒死了,到时候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卖石炭的掌柜,整日里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卖出去的石炭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赚得这点钱,还不够赔那就麻烦大了,都愁的快要抑郁了,他却不知道,一种新式的取暖炉,正在长安城之中,悄然兴起。 铁匠再为胡昊打造完了义肢配件之后,也没有被徐淼还回尉迟家,而是留在了徐淼这里,继续按照徐淼的安排,从长孙家的铁铺之中定制了一批薄铁板这种原料,开始按照徐淼给出的图形打造正儿八经的铁炉。 徐淼的铁匠铺很小,虽然又通过牙行雇了两个长期的铁匠来当雇工,可是铁匠铺也就三个铁匠,三个学徒,总共六个人,打制铁炉子要是用铁料先打成薄铁板,那太费劲,于是这种粗活他就让长孙家的铁铺来做好,他只买薄铁板,直接下料就可以打制铁炉子了。 而那种用砖盘起来的取暖炉,虽然也能用,但是在屋子里却不美观,过了冬天之后,还占地方,很碍眼,要是拆了的话,冬天还要费劲再重新盘,很麻烦不说,还需要有这技术才行。 还是铁炉子比较好,冬天搬到屋子里接上烟囱就能取暖用,天暖和了以后就可以搬出去,用起来很方便,所以在弄到了铁匠之后,起了自己的铁匠铺,徐淼这才开始动手打造铁质的取暖炉,这东西在后世二十世纪中后期的中国,家家户户都是必备品,徐淼小时候家里就用过这东西,直到二十一世纪农村还有不少地方用这东西,所以徐淼耳熟能详,出图一点都不费脑子。 就在徐淼忙活着准备用铁炉子再发笔财的时候,十一月底这天,老许派人到安善坊通知徐淼,说当晚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要到店里吃饭,专门让长孙冲到店里提前打了招呼,让徐淼必须在店里候着。 徐淼一听就头大了一圈,到现在想起那天自己一时兴起,管不住嘴只顾显摆,大着嘴巴对他们说的那番话,不用想,这次这仨老家伙肯定是又来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于是徐淼当即便对来通知他的店里的伙计说:“我现在偶感风寒,高烧不退,正在家休养,不能见客!你回去让老许告诉几位大人,就这么说,替我跟他们道个歉,就说改天我病愈之后,会登门道歉!” 但是不等伙计把话说完,长孙冲那家伙就跟着冲了进来,一把揪住徐淼说道:“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了,我爹今天专门交代了,他今天请了贵客,你小子必须要亲自出面招待,做几个拿手好菜! 还偶感风寒?我怎么看你活蹦乱跳,脸色红润,这是高烧不退吗?少罗嗦,赶紧走!” 长孙冲这小子力气也不小,别看长孙无忌是个读书人出身,但是不管是他还是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文臣,当初跟着李二打天下的时候,在战场上都从来不是怂人,抄家伙就能上马跟着冲阵的主。 长孙无忌直到现在,还挂着左武侯大将军的职差,算是武勋一系的,只是后来才转入了文臣那边,也算是文武兼备。 长孙冲这小子也从小习武,十三岁就去军中历练过,所以徐淼的身子板,在他面前,一样跟小鸡仔一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货蛮横的给揪了出去。 徐淼踢着长孙冲的脚踝:“松手,松手,我去还不成吗?再不松手,下个月我的神仙醉你休想再拿去一瓶!还有再不许你小子在我店里赊账!” 对于徐淼这个威胁,长孙冲很在乎,于是立即就松开了手,但是却还是押着徐淼上了他带来的马车,朝着东市行去。 徐淼也懒得问长孙无忌请了谁,估摸着肯定是朝中某位大佬,自从他的饭馆开张之后,现在见的各方大佬真是太多了,哪天店里不来一两个大佬都算他店里生意不好。 掰着指头算,他后世能叫的出名的那些大佬,现如今都已经惠顾过他的徐记私房菜了,有些无耻的家伙还吵吵着要徐淼给他们家教出几个厨子,就比如程咬金,第一次来吃饭就吵吵着要让家里的厨子来学学手艺。 第七十三章 白龙鱼服的李二 好在当时有秦琼跟着,把程咬金臭骂了一顿,说这是人家小子养家的绝活,岂能强索人家养家的手艺,民间这种事情,简直堪比杀人父母夺人妻女,乃是大恶之事。 更何况连尉迟家都没这么做,你程知节凭什么夺人手艺,这么做实在是不为人也!于是程咬金这才罢了,要不然的话,徐淼还真是会挺尴尬的。 程咬金这老家伙也是心直口快之人,也不以为耻,还嘿嘿笑着说这是因为徐记的菜太好吃了,来这里尝过之后,他们家的厨子做的饭菜简直就成了猪食,实在是无法下咽,以后总不能天天都来这里吃饭吧? 于是徐淼后来就根据这种强烈的市场需求,推出了一个外卖的生意,专门又定制了一口硕大的铁锅,每天一大早,起来就让卖肉的屠户送来百十斤的猪头、猪肚、猪肝、猪蹄、肘子、大肠、猪尾巴等猪身上的零碎,仔仔细细清洗干净之后,满满的卤一大锅卤肉。 这些卤肉专门供应给那些勋贵之家,省的他们没空来吃饭,在家吃不痛快,卤好之后各家仆役自行上门来取,并且预定第二天的量,不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这才算是解决了一些勋贵家想要打牙祭,却又不能天天来捧场的问题,而徐记现如今最受欢迎的就是这种外卖的卤肉,徐淼配置的卤料卤出来的这些卤肉,香气扑鼻,肉烂味美,色泽鲜艳,最受那些武勋们的欢迎,简直是一日无它就不欢。 即便是这样,每天卤出来的上百斤卤肉,还是供不应求,不提前打好招呼,第二天就抢不到手。 也正因为徐记的生意火爆,让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趋之若鹜,加之推出的每天只接受预定七桌,后来增加到九桌这样的方式,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即便是价格奇高,但是只要来吃过的人回去,一个个都剔着牙说物有所值,哪怕是吃过觉得并不太喜欢的,也必须要捏着鼻子说确实美味,要不然怕被那些拥趸给喷死。 所以现在徐淼对见到几个朝中大佬,亦或是皇亲国戚亲王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长孙无忌今天请个贵客,在他看来,可能也就是朝中某个大佬,听了他那天的言论之后,过来要见见他罢了。 于是徐淼也不问是谁,硬着头皮就坐着长孙冲的马车到了东市的店里,被长孙冲押着亲自到厨房去准备几道拿手的菜肴。 下午的时候,长孙无忌如约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陪着一个身形高大、留着一副微微卷曲的虬髯男子来到了徐记私房菜,在他们来之前,十几个面色阴鸷的彪悍汉子,先到了店里,把店里店外给搜了一遍,但是却没有要求徐记停止接待其他客人。 徐淼看着这些身手利索,神色紧张的彪悍汉子,虽然看他们都身穿便袍,可是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些人绝对都是高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着一种干净利索的味道,而且在他们搜索之后,留下的几个人,站在院子里,正好就控制住了整个院落,所有地方不留死角,甚至于他还察觉到有人上了房。. 听着房顶传来的瓦片被踩裂的声音,徐淼就心中暗骂,谁谱这么大,不就是来吃个饭,犯得着上房吗?这么大冷的天,咋不把你们这帮孙子给冻死呢? 他开店以来,还没见过谁的谱摆的这么大呢,这明天又要找人上房去更换被踩裂的瓦片了,这不得花小爷的钱吗?不成,今天必须要把这损失给宰回来不可,徐淼暗自发誓。 长孙无忌陪着那个高壮的大汉进了店之后,便直接进了预订的房间,这个包间是长孙无忌提前了几天预订的,并不是今天临时起意来的,要不然的话,今天他即便是来,也没他的桌子和包间。 现在能来这里订餐的谁没点头脸,普通的商贾就算是有钱,都不敢轻易来这里消费,因为一到这里,可能会碰到贵人,被鄙视臭骂一顿,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受一肚子气,所以现在来订桌的基本上都是当官的。 那个被长孙无忌、房杜陪着来的高壮汉子,身穿着一件厚实的锦袍,外面披了一件披风,看起来倒是和寻常勋贵差不多,走近徐记的时候,私下扫视了一圈,眼神精光闪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徐淼在门口迎接他的时候,就感觉到此人一出现,周围的气氛就顿时变得似乎紧张了起来,而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居然都跟在他的左右,却刻意的慢他半步,先让他走入到了院子里面。 当徐淼跟长孙无忌和房杜寒暄着,将他们让入到屋中之后,他双臂上抬微微一展臂,一个没有胡子的男子,便弓着身连忙上前,帮他解下了披风,这个健壮高大的男人,腰间露出了一块玉佩。 现如今徐淼见识了不少玉佩了,仅仅是扫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就知道这块玉佩绝对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宝贝,比起当初长孙无忌给他的那块玉佩,还要值钱的多,单单是看一眼那颜色和光泽,徐淼就忍不住流口水。 但是这会儿徐淼心里面却暗自发苦,因为此时他即便是在长孙无忌等人不给他介绍的情况下,也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用想了,这位就是后世传颂的那位千古一帝李二李世民,当初便桥的时候,他远远的在军阵后面眺望了这位千古一帝一眼,但是隔得距离太远,豆大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是今日当李世民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李二身上的气质确实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丝霸气,也难怪他能年纪轻轻,便获得了那么多能臣猛将的效忠,朝那里一站,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当徐淼陪着笑脸请他们落座之后,这个看起来至多三十岁的男人,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又拍了拍屁股下的这太师椅的扶手,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呵呵笑道:“这桌椅确实看起来不错,坐着也挺舒服,居然还加了垫子,看来店家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在上下打量着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徐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态。 当一个彪悍的护卫把屋门关上之后,徐淼便立即拜倒说道:“草民叩见陛下!” 男人脸上顿时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了看陪坐的两侧的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三人都立即面露出了苦笑,对他微微摇头。 这个男人顿时就笑了起来,指着趴在地上的徐淼用洪亮的声音朗声笑道:“看来你们说的不错,这个小子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小子!” 长孙无忌无奈的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个小子看来确实是个伶俐的小子!” 而房杜二人则在一旁看着徐淼笑而不语。 李二饶有兴趣的看着徐淼,对徐淼问道:“起来吧,今日朕乃是微服出宫,你不必行此大礼!站起来答话吧!” 徐淼于是立即就爬了起来,这大冷天趴地上,地面凉冰冰的,跪着膝盖也不舒服,能不跪最好,所以他一听李二开口,便立即忙不迭的爬了起来,陪着笑脸微微欠着身子对李二拱手说道:“谢陛下!” “朕来问你,今日我出宫,他们应该都没告诉你朕今日会前来你这里,你来告诉朕,是不是有人私下里给你透风了?”李二看着徐淼问道。 第七十四章 胃口大开 李二的话音一出,长孙无忌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因为今日可是他定的房间,而且提前让他儿子长孙冲来给徐淼打了个招呼,让这小子今天务必要亲自在店里等着,亲自做几道拿手好菜的,千万别是长孙冲这个混球提前给徐淼透露了消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徐淼一听,暗道你这是想坑谁呀?我就是一个开饭馆的小老板,你这条大龙从窝里偷偷爬出来,谁要是敢提前泄露你出宫的消息,万一要是被跟你有仇的家伙得知,设伏刺杀你的话,那简直不敢想事后会牵连到多少人呢! “启禀陛下,绝对没有人给草民透露消息!只是草民见到陛下之后猜出来的而已!”徐淼连忙一口否认道。 “哦?那么你给朕说说看,你又是如何猜出朕的身份的?”李二一听,就再次笑着对徐淼问道。 徐淼心中暗骂,这还用动脑子猜吗?你还没到,就一大群侍卫如临大敌的先来这里戒备,又是无死角的盯住院子,又是上房揭瓦的。 你一下车,长孙无忌他们就跟着你的屁股后面,一个个大佬顿时都一脸的狗腿像,这天底下能让他们三位如此恭敬的人能有几个,再加上你这幅打扮还有派头,腰里挂着那么贼亮的一块骚包玉佩,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随时伺候,除了你李二还能有谁能这么大的谱? 还白龙鱼服微服出访,我呸,就你拽的跟二五八万一般的德行,还想装的跟普通百姓一样,可能吗? 但是这话给徐淼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于是他连忙拱手说道:“本来草民并不知道陛下今日会屈尊前来草民的小店,今日当草民见到陛下下车之后,看到陛下英气逼人,龙行虎步、气度不凡,即便不开口,朝哪儿一站,就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威武之气,加之草民又看到几位大人对您的态度,于是便猜出了陛下的身份!” 听了徐淼的回答,长孙无忌明显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而李二也顿时就朗声大笑了起来,指着徐淼笑骂道:“你这个猴子般的家伙,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如此巧舌如簧之辈,对朕如此阿谀奉承,这要是让你当了官的话,那肯定是个奸臣!哈哈!” 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听罢之后,也都顿时忍俊不止,跟着李二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淼尴尬的陪着笑脸,心中暗自腹诽,你怎么知道小爷当官肯定是个奸臣?你一个皇帝到了我的地面上,还让我认出来了,不拍你马匹能行吗? “启禀陛下,陛下英明神武,草民并非是在阿谀奉承,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草民也不过就是一个乡野小子罢了,又岂能当什么官? 不过陛下有一句说的不错,以草民爱财的这脾性,万一要是当了官的话,奸臣不敢说,但是成个贪官倒是有很大可能!”徐淼笑着对李二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李二听的顿时又大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李二内心却还是感到很是有些惊讶,以他目前对徐淼的了解,这小子的出身确实堪称非常微寒,一般情况下,像他们这个层面上的小民,见到个县令都能吓得说不出话,更不要说见到他这个皇帝了。. 而这小子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还能如此不卑不亢的和自己对答,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甚至于还敢当着他的面,用自污的方式调侃一下,这种胆色还有气度,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就算是朝中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也没几个能在见到他之后,还能保持着如此淡定的家伙。 就算是这小子开了这个饭馆,这段时间没少接待过朝中的重臣们,见过了一些世面,可是他也不相信,一般人能像他这样,见到自己还能保持这种淡定。 这就说明,这个小子不但聪慧过人,同时还是一个很有胆色的家伙,于是无形之中,徐淼就给李二留下了一个很好,而且很深的印象。 “也罢!朕早就听闻你这店里的私房菜味道绝佳,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堪称长安城一绝,所以便想来品尝一下,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就给朕速速送上来吧,朕今日忙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腹中也早已饥饿了!” 徐淼躬身领命,退了出去,亲自开始安排上菜,不过传菜的人却不需要他的伙计,自有宫里面的侍卫抢了他们的活计,将徐淼准备好的几道凉菜先给传了上去。 其实这几道凉菜如果放在后世的话,根本不算是什么精致的菜品,不过就是凉拌豆腐丝、猪皮冻、醋泡萝卜皮、凉拌白菜丝、肘花、凉拌耳丝而已。 而这几道菜还真是这个时代其它酒楼没有的东西,豆腐丝是切成薄片的豆腐炸制之后,伴着葱丝用胡麻油凉拌的,猪皮冻是用猪皮加调料煮出来的,醋泡萝卜皮是用自制的糖霜加上醋和盐,又用了一点花椒水浸泡提前腌制两天制成的,凉拌白菜丝,这东西更是简单,用白菜也就是大唐这时候称之为菘菜,选嫩叶切成细丝家白糖和盐还有醋拌一下就成了,肘花和猪耳朵都是他自己店里卤制出来的。 说起来这些菜都很是简单,可是在这个时代,却都是稀罕物,没用富贵人家常吃的羊肉,只是用的猪身上的东西制作而成,最适合下酒之用,即便是后世,也是呼朋唤友酒桌上常见的几道小菜。 菜上桌之后,徐淼把自家的那种不知道应该叫酒精还是酒的所谓的神仙醉也给送上去了一壶。 李二动筷之前,身后站着的那个白脸太监,便立即很狗腿的先一样尝了一点,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又尝了一小口酒,脸色一变,但是喝下去之后,感受了一下,轻声对李二说了一句什么。 李二现在贵为天子,吃饭的规矩就自然多了,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身边的太监先为其试毒之后,李二方能动筷,这也是宫里的规矩,以防有人给他下毒。 这太监试过毒之后,这才为李二他们分菜,请李二动筷品尝。 李二对于这种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喝的吃饭方式感觉很是新鲜,要知道以前他们这等人,即便是饮宴,也往往都是一人一张矮几,分开坐的,而徐记这里,一间包间只有这么一张大大的圆桌,一群人就围坐在这张圆桌四周吃饭,这是他以前没有体验过的。 倒是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吃饭方式,虽然还是分餐制,但是却让人感觉着更亲近热闹一些。 李二好奇的每一样凉菜都尝了一些,在品尝过之后,对于这些凉菜的味道非常满意,这家伙明显也是个肉食性动物,豆腐丝、萝卜皮、白菜丝他都不是很关注,虽然也感觉味道不错,但是却对皮冻和肘花、凉拌耳丝很是感兴趣。 “这都是什么肉做成的?这东西有肉味,但是看起来却又晶莹剔透,入口爽滑!还有这个,味道香浓有嚼劲,还有这个,同样爽口而且脆生生的,似乎是脆骨!”李二惊讶的问道。 这时候房玄龄笑着说道:“这几道菜都是这小子这里的名菜,全都都是取自猪身上的东西,此乃是皮冻,乃是用猪皮熬制而成,而这个是肘花,乃是用猪肘秘制而成,至于这个,就是猪耳朵罢了!” 第七十五章 拍龙的马屁 “哦?都是猪肉?朕居然没有尝出一点腥臊之味,味道确实不错,朕倒是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味的猪肉!不错不错!看来你们几个之前都没少品尝了!”李二听罢之后,一边是惊讶,一边立即拿着筷子,又开始动起手来,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 这时候长孙无忌亲自为李二斟了一杯酒,对李二说道:“请陛下尝尝这小子秘制出来的这种酒,他称此酒为神仙醉,意思是能醉倒神仙,酒性十分甘烈,这满长安城,独此一家,即便是天下也找不到比这种酒更为暴烈的酒了!” 李二一听,就更加兴致高涨,他也是喜欢饮酒之人,天下美酒他可以说什么没尝过?而且宫中还有自酿的美酒,还真就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酒,能被长孙无忌如此推崇的。 暴烈?能比三勒浆还暴烈?李二还真就不信这个邪,虽然闻着这酒的酒味浓郁,但是还是端起酒杯,一口就闷了下去,但是这一口灌下去之后,李二的脸顿时就变色了,差点当场吐出来,但是强忍着还是用力的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李二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哈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好酒!够烈!” 说着就赶紧夹了一块肘花塞到了嘴里,又喝了口水顺了顺气,这才算是缓了过来,而那个跟着他的太监,则尖着嗓子说道:“陛下,刚才奴婢尝过这酒的时候,也感觉十分暴烈,就怕陛下呛着了!” 而长孙无忌和房杜二人也都微微露出了笑容,因为他们都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李二的脾气,肯定会吃这个亏的,果不其然,李二差点就被呛到了。 对于这种酒,李二虽然吃了亏,但是酒一下肚,感觉到肚子里顿时暖洋洋的,很是喜欢这酒,于是便对徐淼说道:“小子,一会儿给朕准备几坛这个神仙醉,让朕带回宫里去!” 徐淼苦着脸犹豫了几犹豫却没有接旨,李二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把脸一沉对徐淼喝道:“难不成你还怕朕会不给你酒钱吗?” 长孙无忌一听,赶紧对李二说道:“这小子倒不是怕陛下不给他酒钱,而是据这小子说,他的这种酒产量极低,仅够店里面用的,绝不是怕您不给酒钱! 徐小子,陛下喜欢这个酒,是给你脸面,店里卖不卖都是小事,速速去给陛下准备几坛带走!” 徐淼于是这才苦着脸答应下来,吩咐了一声,让老许把今天拉过来的那几坛酒都别卖了,给今天来的客人赔个不是,就说今日的酒未能运到,请他们多多包涵,把之前存的新丰酒奉送给他们喝吧! 李二摇头苦笑了起来,他要是向别人要点什么东西的话,只要不是很过分,别人都乐的发疯,觉得这是他的恩典,而今天他要这小子几坛酒,这小子居然不情不愿,这倒是也新鲜。 这时候李二又发现了一个新奇事物,那就是窗户下面的那个取暖用的煤炉子,指着拿东西问长孙无忌他们,这是何物。 长孙无忌他们于是便把徐淼弄出来的这种烧石炭的暖炉详细对李二解说了一遍,还告诉李二,说徐淼已经帮他们家里的卧室和书房也都盘了几个这样的暖炉,效果确实不错,不但屋子里没有炭气,而且还温暖如春,特别是烧的那种无烟的石炭,价格低廉,还比木炭耐烧得多,既省钱也比炭盆取暖的效果好得多,乃是一种越冬的好东西。 一听这东西也是徐淼鼓捣出来的,李二更是有些诧异,放下筷子,还亲自走到暖炉旁边,用铁钩挑开炉盖,看了看炉膛里熊熊燃烧着的炭火,盖上后又仔细闻了闻屋里的气味,确实没感觉到炭气,于是连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随着热菜开始被送上来之后,李二一道道的品尝过去,心情顿时就再次大好了起来,对于徐记的这些菜,他极为满意,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自认为吃的最满意的一些饭食,以前觉得宫里面的御厨们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今日尝过徐记的这些菜之后,才知道,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吃过了徐记的菜之后,感觉那些御厨做的菜,简直就没法再吃了。 “不错不错!难怪现如今你徐记的名头如此之大,看来果真名不虚传,朕还听闻,这些菜都是出自你之手,难不成你以前跟过名师学过做菜吗?” 李二酒足饭饱之后,放下了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揉了一下吃撑的肚子,对徐淼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自从他即位之后,听闻颉利率领突厥大军南下,到现在两三个月了,天天殚精竭虑处理军国大事以及各种政务,很多时候都没有心情好好的吃一顿。 但是今天他到了徐记之后,却胃口大开,不但菜肴味道新奇鲜美异常,连酒都如此甘烈,非常合他的胃口,所以李二难得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 “回陛下,小子以前家中贫寒,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小子又是个贪吃之人,便整日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在嘴上抓挠,所以渐渐的就摸索出了一些新的做法,但凡是尝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故此草民才想着开了这家饭馆为生!倒是没有跟过什么名厨学过做菜!”徐淼自己也没法解释,他为何会有这么好的手艺,于是干脆就胡说八道了起来。 李二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看这些菜肴,菜式上并不算精致,分量挺大,刀工也一般般,和那些名厨在式样、摆盘以及刀工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就是味道特别鲜美罢了,于是也就暂且让徐淼糊弄过去了。 “朕听闻你两个多月前,因为帮着尉迟宝琪督修城墙有功,受了无忌的赏赐,得了一块他的玉佩,以这块玉佩,在城中用极低的价钱盘下了这个院子. 朕想问你,你当时在那个时候,突厥大军眼看着便要兵临长安的时候,为何不留着玉佩,却要冒险盘下这宅院呢?给朕说说,你怎么猜到,突厥大军不会攻克长安城呢?”李二对徐淼接着问道。 肉戏来了,徐淼心里面叫苦,暗骂长孙无忌是个大嘴巴,这事儿你吃饱了撑的,给李二说什么呀! “回陛下,草民并不是要故意阿谀奉承陛下,只是这大唐上下,谁不知道陛下英明神武,而且您手下还有长孙大人、房大人、杜大人等这些精明的谋臣,又有尉迟将军、秦将军、程将军、候将军……等等这些不世的猛将! 突厥大军虽然兵力众多,但是到底也只是一群草原上的野人罢了,居然也敢觊觎我大唐的国土,敢来冒犯陛下的龙威,在草民看来,他们这些野人简直不知死活! 此番虽然突厥大军人多势众,但是他们远道而来,一路长驱直入,如此之快的便兵临渭水,草民以为,突厥人肯定不会携带上足够的粮秣,即便是沿途行掠,抢得一些粮食,但是想要维持他们那么多的人吃马嚼,断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长安城城高墙厚,虽然兵力暂时不足,但是在陛下的率领之下,拖他们一些时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加之城中尚有数十万军民百姓,万众一心之下,岂能让突厥狗们轻易取下长安城的? 草民最瞧不起国难当头之下,那些急于抛售家产,准备出逃之人,虽然我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却也认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如果突厥狗们胆敢强攻长安城,那么大不了死战到底就是了,草民不过就是一条烂命而已,死不足惜!但是只要能死前拉一个突厥狗垫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草民即便是身体单薄,开不了强弓,但是难不成还不能从城上向下扔石头吗? 这玉佩虽然值钱,但是如果真的长安城守不住的话,草民肯定也会战死在城头,断不会苟且偷生,做突厥狗的顺民,那时候留着这玉佩,除了便宜了突厥狗们之外,又有何用? 所以草民才敢趁机用这块玉佩,请人帮我盘下了这座宅院!仅此而已!” 徐淼一脸正色,拱手对李二说道,一脸的慷慨,大义凌然的模样,好像他真的当时已经打定主意,准备一旦突厥人强攻长安城,他便要于城同殉一般。 第七十六章 可笑至极 李二听着听着,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听徐淼说完以后,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说得好!好一个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小子能有这等觉悟,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儿郎! 这么说来,你这么做,也算是得偿所愿!” “这都拜陛下英明睿智,还有诸位文臣武将足智多谋,同时又悍勇敢战所赐!草民对陛下的敬仰,堪称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有陛下如此英明睿智的皇上执掌九鼎,大唐必将开创万世基业! 小子有幸生于这个时代,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后大唐子民能在陛下的荫泽之下,定能过上国泰民安的好日子!”徐淼听了李二的夸奖之后,立即就又管不住嘴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又开始拍起了李二的马屁,一时嘴快,就把周星星同志的名言给秃噜了出来。 听着徐淼这一通奉承,长孙无忌和房杜三人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暗骂徐淼这货,有点太不要脸了,这马屁拍的真是山响,简直堪称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就连李二自己听着都有点觉得别扭,徐淼这马屁拍的也太露骨了一些吧?让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一个油滑的小子,要是当了官,那还了得?肯定是会成为幸臣或者奸臣,就算是有才,也只能像是东方朔那样的一个人物。 但是千穿万穿,马匹不穿,虽然李二感觉着徐淼这一通马屁拍的有点太过露骨了一些,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有点小得意。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一沉说道:“闭嘴,臭小子休要如此口舌如簧,对朕阿谀奉承!你这小小的年纪,又怎么知道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如今天下不少人可是说朕得位不正,那么朕倒是想听听你这个混小子怎么看待朕的?” 屋中的气氛顿时就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谁都没想到,李二居然会在这个场合之下,对徐淼这个奸猾的小子问及了他得位不正的事情。 玄武门之变,虽然李二干掉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但是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肯定也成为了李二身上这辈子都洗脱不掉的污点了。 按照自古以来继承的原则,不管是皇帝还是勋贵,传位或者是把勋爵传给下一代基本上都讲究的是长幼有序,传嫡长子,而李二却毁了这个传统,杀了自己的兄长,逼迫父亲传位给他,夺了这个天下。 所以现如今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指摘李二,这一点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是玄武门之变这件事,却没多少人敢在公开的场合里议论,充其量只能关起门,私下里吐槽一下。 而李二得了这个皇位之后,以长孙无忌他们这些亲信的重臣所知,李二心里并不好受,毕竟他们兄弟三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曾经为了大唐立国,还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过。 现在为了权力的争夺,李二却终于最终走上了这条弑兄杀弟的道路,甚至为了以绝后患,李二还将建成和元吉的儿子,他的那些亲侄子一个不留的全部诛杀。 这件事他们其实很清楚,李二在杀他们的时候,内心之中肯定也不好受,虽然大家伙尽量不提这件事,可是却也猜得到,李二很在乎这件事,内心中肯定也备受煎熬,所以他才会很关注天下人是如何看待他弑兄杀弟,逼父亲李渊退位,禅位给他。 这几个月来,李二其实经常微服出行,在长安的街面上游荡,其实大家伙都知道,李二是想要听一听民间的声音。 可是今天李二可能是神仙醉喝的有点多,原本正在说徐淼的事情,突然间话锋一转,居然对徐淼这样一个小子当众问起了他对于他李二得位不正这件事是如何看法。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都一起连忙起身对李二说道:“陛下……” “无妨!这件事天下人尽人皆知,朕还挡不住天下人私下里议论,这点胸襟朕自认为还是有的!今天朕就是想要听听这个小子的看法! 小子,你只管大胆的说,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恕你无罪!但是你必须要实话实说!如果再敢像刚才那样,为了讨朕欢心,就故意阿谀奉承,小心朕扒了你的皮!”李二抬手止住了他们几人说话,对徐淼说道。 徐淼听罢之后,愣了一阵,心道李二今天喝多了?怎么好好的突然间脑子就抽风了?居然对小爷问起了这件事的看法! 徐淼想了想之后,躬身对李二施了一礼,对李二问道:“陛下,您真的想听草民的实话吗?” 李二正色点头道:“实话实说!但说无妨!” “陛下,能不能让草民坐下喝杯酒壮壮胆再说?”徐淼接着问道。 “好!赐座!楚宏,给他倒酒!”李二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对身后的那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吩咐道。. “陛下,这么做的话他……”那个太监连忙撅着屁股对李二劝道,要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李二乃是贵为一国的君主,而徐淼现在只是一个白身的小民,充其量是有俩臭钱的小老板,和李二之间的身份差距可谓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之多。 而他居然提出来要和李二这个皇帝,坐在一张桌边喝酒,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说他僭越那都是轻的,根本就是藐视皇权,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今日朕是以李世民的身份前来的,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出来的!你休要多言!小子,坐下吧!”李二瞪了一眼跟着他的这个老太监,斥退了他,让徐淼坐下。 徐淼于是大大咧咧的就真的一屁股坐在了李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而那个叫楚宏的老太监瞪着徐淼,这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冷厉无比。 而徐淼也不看他,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就灌了下去,然后立即开始龇牙咧嘴还打了个寒战,如同一只被喂了辣椒的猴子一般反应。 他不管不顾,赶忙抓起公筷,就夹了一片扒羊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换了筷子夹起来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 从辛辣的酒精刺激中缓过来之后,徐淼的脸有点微红,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个叫楚宏的老太监小眼睛之中寒光一闪,尖着嗓子厉声喝道:“大胆!小子胆敢对陛下无礼!” 徐淼对李二拱拱手道:“对不起陛下!草民只是觉得,陛下问的这件事,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二听罢之后,脸色也猛地沉了下来,两眼之中闪过了一道寒芒,一股杀气顿时就冲着徐淼扑面而来,让徐淼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连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听到这里,也都忍不住怒视徐淼,准备出言训斥他。 倒是李二忍住了怒气,再次斥退了想要上去收拾徐淼的楚宏,又止住了长孙无忌等人说话,对徐淼问道:“你笑什么?有何可笑之处?” 第七十七章 跟李二谈生意 “陛下!既然您想听下面的小民对于您继承大统之事是何看法,那么草民斗胆就直言不讳了! 以草民看来,这件事陛下是杞人忧天,草民不敢代那些豪门世族如何看待陛下,但是却敢代天下的平民对陛下说,根本没几个人会关心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谁来当皇帝,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这些草民最关心的却是,眼下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一个爱民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守护我们家园,守护住我们国家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管好吏治,清除掉那些贪官污吏的陛下!是不是一个可以让我们这些草民富裕起来,从此衣食无忧的陛下! 如果陛下您做到了这些事情,那么天下的平头百姓,又哪儿有兴趣去管陛下如何得到的这个皇位!只要陛下能给天下的平头百姓,那么我们便只会无条件的拥戴您,称您是老天赐给我们的明君!是上苍赐给我们的圣主! 至于玄武门的事情,那是您的家事,蝼蚁尚且偷生,换成谁是在陛下当时的位置上,都不会坐以待毙,唯有反戈一击! 结果是您赢了,就成为了我们的圣上!那么这就是理所应当,我们只会关心,您当了皇帝之后,会给我们这些草民带来什么好处!除此之外,对我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这就是草民心中所想,也应该是天下绝大部分平头百姓心中所想!不知陛下对于草民的回答可否满意? 如果陛下觉得草民的话冒犯了陛下,那么请陛下治罪!” 徐淼说完之后,站起身后退几步,翻身拜倒在地,对李二拜倒请罪。 李二听了徐淼的这番话之后,面无表情了盯着徐淼,屋中这个时候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偷眼留意着李二的反应。 徐淼趴在地上,这个时候感觉到开始冒冷汗,心中暗骂,今天他又犯病了,犯了大嘴巴的毛病,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屁话呢? 但是刚才李二的问题,他不得不回答,这番回答,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答了,至于李二怎么想,那就听天由命吧!但愿李二别抽风,能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拥有宽阔的胸襟,别食言自肥把自己给干掉就行。 李二沉默的盯着徐淼看了好一阵子,渐渐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露出了笑意,而且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忽然间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说得好呀!既然我已经做了,那么又何必在乎天下人如何看我?说得好!起来吧臭小子,刚才朕已经说过,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恕你无罪,那么朕自然不会食言自肥!给我滚起来吧!别跪着打摆子了!” 第七十八章 合作协议 “说吧,你一大早就又跑来我家,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蹭饭的!要是来蹭饭,一个包子十文钱,给你记账!”徐淼翻着白眼看着长孙冲已经开始抓第三个包子了,于是不喜的说道。 “我呸!你咋不去抢呢?一个包子就十文钱,外面一张那么大的胡饼,才两文钱,小点的才一文钱,你这包子就敢要十文钱,十文钱快买一斤肉了!你这个奸商!”长孙冲继续大口的吃包子,一边怒斥徐淼的这种奸商行径。 “废话少说,赶紧说你一大早跑来找我干什么!”徐淼把最后一口包子填嘴里,喝完粥对长孙冲说道。 现如今他和这帮纨绔早已混的烂熟了,而这帮家伙因为尉迟家的原因,也不把他当下等人看待,算得上是朋友了,而且这帮家伙对于徐淼搂钱的能力都很是佩服,而且对于徐淼花样翻新弄出来的新鲜东西也都很是钦佩。 长孙冲吃完第三个大包子之后,打了个饱嗝,喝着粥嚼着脆生生的萝卜条,对徐淼说道:“我听说你弄出了什么铁暖炉,正好我们家有铁也有铁匠,所以就过来跟你商量商量,看看咱们两家能不能合作一下!反正你也没铁匠铺,这买卖你也吃不下!你看成不?” 徐淼早就猜出长孙冲的来意了,昨晚长孙无忌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他就预料到,长孙无忌会看上这门生意,而长孙无忌肯定不会过来跟他商量这门生意的,正好长孙冲现在和徐淼很熟,所以也就不派管家来了,直接让长孙冲过来跟徐淼商量。 徐淼翻着白眼说道:“谁说我没铁匠铺,很不幸,我刚好刚开了一间,不信的话,带你瞧瞧去?” 徐淼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就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长孙冲脸色微微一变,瞪着眼看着徐淼说道:“你小子怎么啥都干呀?又是开饭馆、又是开木器作坊,又是开酒坊,现在连铁匠铺都开,你小子不怕撑死?” “小爷这叫多头发展,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懂不懂?万一要是一门生意遇上麻烦,其它生意还能让我和我妹子不至于再饿肚子! 算了,你应该懂,像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谁没几手暗棋!你就说吧,想跟我合作,你们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吧!”徐淼对长孙冲鄙视了一下之后,话锋一转,对他问道。 长孙冲一听这事儿有门,徐淼并没有断然拒绝,于是便问道:“你想要啥条件,先说说让我听听!” “你这种纨绔,懂什么?能做得了你家的主吗?也不怕我把你坑了?”徐淼对长孙冲笑着问道。 “你敢!你小子别小看老子,不就是门小生意吗?有什么我做不了主的?”长孙冲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眼对徐淼吼道。 “小生意?你敢说这是一门小生意?你知道这门生意要是做好的话,有多大吗?就凭这一点,我就敢说,你对做生意这件事,根本就是白痴!”徐淼于是更加鄙视这小子了。 “什么是白痴?”长孙冲问道。 “大致意思类同于傻子或者夯货!这是文雅的说法!”徐淼说完之后,站起来就跑。 长孙冲当即勃然大怒,立即丢下筷子便蹦起来追杀徐淼,没多会儿工夫,徐淼便被这厮擒住按在了地上,虎子跃跃欲试的想要过来帮忙,但是却被徐淼瞪了一眼,止住了这愣头青。 长孙冲恼羞成怒的按着徐淼喝问道:“你敢说我是傻子夯货?” “好好好,你不是傻子夯货成了吧!那你算过没有,这生意要是做开了以后,你知道单单是这长安城,就可能会卖掉多少铁暖炉吗?”徐淼拍着地面服软,不过却对长孙冲反问道。 长孙冲松开徐淼,想了想却摇头道:“能卖多少?不知道!” 徐淼脸上再次露出了一脸鄙视的神色:“连这个都想不出来,你也敢说你不是白痴?好好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听我说完!”看长孙冲又要原地爆炸,于是徐淼连忙摆手说道。 “你说!”长孙冲气呼呼的停下手。 “现如今长安城内,有六七十万人口,差不多有足足十万户,我打算把这铁暖炉定价两贯钱,刨去那些买不起的,能买得起的人家且就算只有一万户吧!而且像大户人家,绝对不止只买一个,向你们家,就足足需要几十个,就按照一家买两三个算,这么下来未来几年就能卖掉几万个! 我核算过成本,做这东西,铁料和其它原料加上人工,只需要五六百钱,要是你家做的话,你家自己有铁,有工匠,一个炉子成本更低,卖两贯钱,你自己算算未来几年你家能赚多少钱吧!”徐淼于是便开始给长孙冲算账。 长孙冲从小接受过比较好的教育,不是尉迟敬德家那样,长孙无忌乃是勋贵之家出身,对于家中子弟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长孙冲这小子又比较聪明,所以算学一道,也算是会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之后,这小子的脸就变色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门生意未来几年,能赚好几万贯?”长孙冲瞪大了眼睛。奇快妏敩 “你说呢?”徐淼翻了翻白眼,露出了一个你不是白痴谁是白痴的表情。 长孙冲的瞳孔这会儿都变成方形的了,坐在那儿有点发傻。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东西随着上市以后,价格会逐步降低,获利会逐步减少,不过却能做很长时间,因为这东西时间长了就算是铁打的也会坏,以后很长时间都能接着卖,是个长久的生意!不但可以在长安卖,以后还能在洛阳和其它城里卖!你自己想想看,这生意有多大吧! 所以说呢,你那句话说的不错,以我的能力,是不可能吃得下的,就连尉迟家也吃不下,也只有你家可能吃得下这么大的买卖,现在让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徐淼戏谑的看着发傻的长孙冲。 长孙冲听到这里,脸黑了下来,想了想之后,对徐淼问道,我能先看一眼你的铁暖炉吗? 当看到那个已经打造好的铁煤炉之后,长孙冲围着看了好一阵子,还很下作的像是抚摸美女一般,上上下下的抚摸了一遍,然后恋恋不舍的对徐淼说道:“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我得先回去问问我爹!但是说好了,这东西你只能卖给我们家,不许给别人家!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徐淼耸耸肩膀:“生意嘛,那就看你们家能出得起多少钱了!要是你们给我的太低的话,那么凭什么我不能把这生意卖给别人家呢?” “你就不怕回头我们家照着你这铁暖炉的样子自己做吗?”长孙冲开始耍无赖,盯着徐淼说道。 “切!那你不妨就试试好了!你家要是只是个普通的商贾,那样的话,我还真有点担心!但是别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你不要脸,你爹还要脸呢!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你长孙家居然抢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的生意活路的话,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说你们长孙家!就算是你们不管这个,总还是要估计皇后的脸面吧!”徐淼坏笑着对长孙冲说道,一副老子吃定你的贱样。 长孙冲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指着徐淼说道:“好,算你狠!你等着!我明天给你回信儿!” 于是第二天,长孙家和徐淼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那就是徐淼把这铁煤炉的生意卖给长孙家,长孙家每卖出一个铁炉,就需要付给徐淼五十文钱,而徐淼以后则不能再把这东西给别家用了,至于他自己打造,长孙家不管,也就是说以后这门生意,他们长孙家和徐淼一起做。 第七十九章 自由 五十文钱表面看起来虽然不多,但是这却是一个长久的财源,只要长孙家还在做这个生意,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进帐,每年哪怕长孙家只卖出去一千个铁暖炉,徐淼就有五十贯钱进帐。 无十贯钱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着实不少了,因为一般的平民家庭,一年的收入下来,也不过就是几贯钱而已,几贯钱就足够一大家子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所以哪怕徐淼今后什么都不干了,就靠着这个生意,也可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衣食无忧了。 原本长孙家是想要给徐淼一笔钱,彻底买断这个生意的,但是徐淼却不肯答应,一口咬死,这生意是两家合作的买卖,不能一次性卖给长孙家,长孙家想做这个生意,那就每卖出一个炉子给他一百文钱。 长孙冲很不理解,说为什么不能一次性买断,徐淼便开始给他灌输专利使用费的概念,说这玩意儿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且还废了很大的力气,不断的改造,他付出了很大的心力,一次性卖掉对他没什么好处。 他更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他出心力,长孙家出人力和物力,两家共享这门生意,这样的话,他几能细水长流,一直吃这口饭,一次性卖给长孙家,那么他就只能拿三五百贯钱,以后再也得不到好处了。 长孙冲后来和徐淼争的脸红脖子粗的砍价,最后眼看着长孙冲都要恼了,于是徐淼这才把价钱压到了五十文上,双方这才“愉快”的达成了合作协议,签下了一份契书,在签订了契书之后,徐淼便把他绘制的铁煤炉的图样还有一个已经打造好的炉子交给了长孙冲。 至于这生意交给长孙家去做,以后会不会又不要脸的商贾,仿制这种铁暖炉,那就不是他徐淼管的事情了,在利益面前,长孙家自然而然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属于他们的利益,这一场交易之中,他们长孙家才是最大的获利者,他们就有义务来保护属于他们的利益。 在这个没有专利法保护知识产权的时代,既然官府管不着不要脸的人去侵犯别人的知识产权,那么就让强权去保护好了,徐淼相信长孙家能很好的做到这一点,也有能力做到。 而他绘制的图样在被长孙冲拿回家之后交给家里的工匠头观看,几个工匠和长孙冲打开图样之后,顿时都大吃了一惊,这图样被徐淼绘制的非常精细,不但有炉子的外观图,还有刨面图,另外还有各部分零件的三面图,说起来只是一个炉子的图样,但是却用了很多张纸才彻底绘制出来,上面还标定出了详细的尺寸数字。 这种图别说长孙冲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他们家中的老工匠,也从未见过,长孙无忌看过之后,也感到十分惊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细致的图样,只需要照着图样,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将炉子给打造出来,实在是太精细了! 当长孙冲把他和徐淼签订的这份契书给他老爹看的时候,长孙无忌看过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对长孙冲说道:“此子真是不可小觑呀!说起来他乃是寒门出身,可是不知为何却如此聪慧,尉迟宝琪本来只是个傻小子,现如今认识了他,短短几个月,就给尉迟家赚到了数千贯的好处! 这小子的眼光确实不凡,别的不说,单单只是这敛财的手段,就堪比一些经年在市面上摸爬滚打的那些老商贾! 现如今连当今圣上都很看好这小子,你们兄弟,以后要多和这个小子来往,别试图占他的便宜,这样的话,为父相信,他肯定会给你们也带来更多好处!” 而这个生意徐淼没跟尉迟家合作,尉迟家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因为徐淼虽然和尉迟家合作了徐记私房菜,可是徐淼却并不是他们家的附庸,在合作方面,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徐淼也从未打算将自己彻底跟尉迟家绑定在一起。 徐淼始终坚持,自己是个自由人,而不是依附于谁家的附庸,靠着仰人鼻息讨生活,他可以和尉迟宝琪交好,但是却不会彻底依靠尉迟家,他必须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虽然这么做在这个时代很难,可是却是他必须要做的。 这次和长孙家合作的事情,也是他提前就想好的,因为铁这种材料,目前在大唐还属于稀缺的资源,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大量的采购铁料,也没有能力雇佣大量的工匠来打造这种东西,尉迟家也同样没有。 即便是他勉强自己打造,那么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奸商盯上,用更多的资本,仿制出来抢占市场,而他没有任何能力与之对抗,连成本都不可能比对方大批生产的情况下会低于对方。 而偏偏这个东西的市场今后肯定会非常之大,所以这个生意他徐淼根本吃不下,这么一来就必须找一个强力的人家合作,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只有目前把控着大量冶铁资源的长孙家。 而长孙家的实力足够强大,他们拿下这个生意,有足够的能力来震慑其他人不敢轻易的来抢他们的生意,而且成本方面,也斗不过他们长孙家,长孙家只需要略施手段,便能把竞争者干翻,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和长孙家合作,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是徐淼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李二去过了徐记之后,回宫便安排了百骑司,开始探查徐淼的出身,想要知道徐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后百骑司便开始对徐淼展开了一场调查行动,派出了人员先去了小王庄,接着又查问了万年县,又根据徐淼所述,查访了他们母子这些年来的所经之地,甚至还去了曹州离狐查了徐淼的出身。 徐记私房菜的名声大噪,同时也引起了李世勣族人的关注,他们期初并不知道这个徐记私房菜居然是徐淼开的,而且他们也没几个人认识徐淼,甚至想不起徐淼这个名字。 直到有一天,李世勣府上的一个专门负责家族成员的管事,听闻了徐淼这个名字之后,才忽然想起来,好像这个徐淼应该是他们的一个远方族亲,不过当初随母来投李家的时候,却并未被他们所认可。 只是后来有族中一个曹州过来的年长族人,替他们母子三人说了句话,碍于面子,他记得当初怕他们三人流落长安街头,四处乱讲说他们是李家的族亲,却被弃之不管,李家的面子上过不去。 于是这才勉为其难安排人去万年县给他们母子三人落籍在了万年县,并且随后在偏远的万年县南部山里一个的一个小村落给他们安置了住处,在万年县领了三十亩田,实际上只有七八亩可以耕作,之后便不再管他们了。 至于族谱上面,也没有正式录入徐淼兄妹的名字,仅仅只是在一个来投李家之人的册子上记录了一下。 而且他还记起来,就在八月下旬突厥大军威逼长安之前,家中组织族中子弟以及城外庄子里的庄丁充作义兵入城协防的时候,想起过这个小子,派人去把他招入了城中。 再之后突厥大军退走,义兵解散各自回家的时候,就没人再想起过徐淼这个小子。 第八十章 李家三兄弟 他很怀疑开徐记私房菜的这个徐淼,是不是就是他们安置在小王庄的那个徐淼,于是便派人去万年县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开徐记私房菜的这小子,居然就是落户在万年县杜曲镇小王庄的那个穷小子。 这让李家的这个专门负责管理族亲的管事很是诧异,怎么也没想到,徐淼这个小子怎么有这等本事,哪儿来的钱在东市这样一个奢华的市面上开这样一个馆子。 李家的这个管事对此越发好奇了起来,于是专门还走了一趟东市,到徐记私房菜看了一下,但是结果居然没能吃上饭,因为徐记的规矩很大,必须提前几天就预约,否则就没房间也没桌子。 李家的管事正在关注徐淼,就听闻徐记私房菜被人给砸了,事情闹得还挺大,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把他给吓了一跳,砸了徐记的那个烈火帮,居然被万年县连根拔起,连帮主都被万年县的捕头给当场弄死了,副帮主和几个头目,后来也被万年县判了弃市,一干帮众皆被判徒刑或者是流刑。 为了一个小小的徐记饭馆,万年县居然动了如此大的干戈,这让李家的管事非常不理解,于是这才重视起来,经过一番打听之后,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来根本不被他们当成族亲的徐淼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居然结交了尉迟家的二少爷。 徐记私房菜是徐淼和尉迟家合伙开的,这件事起初并不为外人所知,徐记一开业就生意火爆,结果招致了东市几家酒楼的嫉妒,唆使了烈火帮去砸了徐记的店,结果却捅了马蜂窝,被万年县把烈火帮连锅端了不说,据传尉迟家的二少爷和徐淼这两个家伙还趁机狠敲了几家东市酒楼一笔竹杠,让他们赔了几千贯钱才放过了他们。 同时他还打听到,徐淼在突厥大军退去之后,回小王庄接妹子入城,结果还干了一件大事,他领着尉迟宝琪以及尉迟家的家将,闯入了杜曲镇民部主事刘恩家,殴伤或者致残刘恩以及家中上下二十余口。 并且导致了刘恩被刑部和大理寺判弃市,全家被斩七口人之多,其余家中男丁皆被判流放岭南,女眷全部没入到了教坊司之中充为官妓。 于是这个管事才意识到,徐淼这个小子,他们都真的是以前被他们给忽视了,徐淼母子三人,因为他的冷漠,初到长安的时候,着实受了不少委屈,甚至徐淼母亲没多久就病死,他们都不知道,徐淼为了救母在刘家借了高利贷,差点被刘家逼得连妹子都被抢去卖掉,他们对此一概不知。 反倒是在派族亲和庄丁入城充作义兵的时候,他才无意间想起还有徐淼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牺牲掉的弃子,给强行赶入了城中协防。 第八十一章 不给面子 李世勣本来就是一个好酒之人,酒量不错,而且最喜欢饮新丰酒和波斯那边运来的三勒浆,但是现在尝过了徐记的神仙醉之后,顿时就觉得,那些酒的甘烈程度,完全无法和这徐记的神仙醉相媲美。 “这酒不错,一会儿告诉店家,给我拿几坛带回去,回头带到并州那边饮用,这才几个月不在长安城,东市居然出了这么一家好地方!可惜呀!我过些天还要去并州,就再也吃不上这等美味了!”李世勣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时候老三李感轻蔑的一笑道:“这又有何难?让店家送咱们一个厨子,让兄长带去并州不就是了!” 老二李弼摇头道:“这手艺乃是人家吃饭的手艺,人家岂能轻易送出一个厨子?夺人看家手艺,无异于夺人妻女,非君子所为也! 这徐记开张以来,长安城中前来尝鲜的勋贵不计其数,都从未听过有人要他们手艺的!我们又岂能这么做? 另外据我所知,徐记的这种神仙醉,产量极低,目前仅供店里售卖,让客人在店里饮用,概不外卖!恐怕兄长此次想要带走一些,不太可能!” “岂有此理!别人不给,但是咱们家他却不能不给!”李感一听,顿时脸上就露出了带着不屑的怒意。 李世勣本来听了二弟李弼的话之后,也有点失望,再一听三弟李感的话,倒是有点诧异:“三弟,你此言何意?难不成你和这家店的掌柜很熟悉?店家不敢不给你面子?” “大哥不用多问,待我叫他们的掌柜过来,大哥便知为何了!来人,去叫你们家的掌柜过来,告诉他就说英国公前来,让他过来一见!”李感叫来了在门外候着的伙计,去把徐淼叫过来。 徐淼其实这会儿就在店里,也知道李家的老二李弼今天定了包间,但是却懒得见他,李弼一到,老许就告诉了徐淼,今日不但李弼来了,李世勣和他三弟李感也一起来了,这就是说李世勣回京了。 即便如此,徐淼也懒得过去打个照面,继续窝在后院里面,在一间属于他的屋子里,趴在桌子上用鹅毛笔在一叠用上好的六合纸装钉起来的大本子上写写画画,这是他现在一旦闲暇的时候必做的功课,主要是凭借着记忆,将后世所学的数学,按照难易程度由易到难记录下来,省的时间长了忘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弱项在什么地方,他没有经历过古代文化的熏陶,虽然后世上学学过一些诗词歌赋和古文,但是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所受到的熏陶却相差太远太远,仅仅是他拿一手丑陋无比的毛笔字,一旦拿出去便能让人嗤之以鼻甚至笑掉大牙。 他拿得出手的就是算学,经过他的考察,现如今大唐的最高数学成就,大概也就是后世的初中水平,而且这还是属于顶尖的,一般读书人的数学水平,大概不超过小学三年级的水平,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他打算把后世的数学知识先通过回忆记录下来,回头传授给自己的妹子和自己的学生,现在只要一有时间,便会整理回忆记录下来。 当听老许过来通禀,说李家的老三李感要他过去一趟,徐淼皱皱眉头,本想推脱让老许过去说他不在,可是想了想之后,觉得一直躲着李家也没意思,他不可能这辈子都躲着李家的人不见,正好今天李世勣这个家主也在,索性就过去打个照面也无所谓。 现如今的徐淼和刚刚醒来的时候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明白自己此生就要在大唐这个时代度过了,而且他也做好打算,要在大唐,给自己闯出一条路,给未来他的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基业。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绝不依附于任何人,必须拥有绝对的独立性和自由性,所以他才没有投到尉迟家的门下,至于李世勣家,他更是极其排斥,不管他们是不是同宗同族,在李家之前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态度,还有前段时间对他做的那些事,他早已在心里跟李家划清了界限。 更何况他还知道,李世勣的孙子徐敬业,会在未来起兵造武曌的反,因此惹下滔天大祸,除了他自己身死族灭之外,也给他们家族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自己是绝对不能跟他们有什么瓜葛,省的以后也祸及自己的子孙后代。 所以徐淼开了徐记私房菜之后,没有和李家进行任何联系,至于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开了这间徐记私房菜,这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今天他不知道那李家老三李感叫他过去干什么,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起身来到了前院,进了李世勣兄弟三人所在的那间包间之后,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拱手对坐在桌边的李世勣三兄弟问候道:“诸位大人今日莅临小店,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刚才小子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未能亲自过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海涵!但不知小店的酒菜,可还能否让诸位大人满意?” 李世勣三兄弟其实都是第一次见到徐淼,上下打量着徐淼,微微有些诧异,他们之前听说过这个徐记的掌柜,年纪不大,但是在他们想象中,却也没想到徐淼会如此年轻,只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眼前的这个徐淼,面色白净,收拾的清清爽爽,不像是一个市侩的生意人,倒是有点像是一个读书郎。 李世勣和李弼没有说话,李感大大咧咧的对徐淼吩咐道:“酒菜还算是不错,家兄今日觉得你家酒菜不错,打算带走几坛你家的这种神仙醉,另外觉得你家的菜味也不错,接下来一旦离京,便尝不到你家的这种饭菜了,想带走你家一个厨子,你去安排一下吧!” 徐淼一听,当场心里就恼了,现在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从上次烈火帮砸店事件之后,谁不知道这家店是他和尉迟家合伙的生意,以前倒是有人觊觎过他家的手艺,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便再无人提及这件事了。 甚至上次皇帝李二来了,也只是要了煤炉和桌椅,对于他们店里的手艺闭口未提,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跟小爷摆什么谱?张嘴就是又要厨子又要酒的,给你脸了不是?你凭什么? 不过徐淼心中暗骂,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呵呵一笑道:“这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小店的这种酒,产量实在是有限,从面世之后,便只在小店之中供本店的客人在店里饮用,概不外卖!否则的话,小店自己就没法再给客人饮用了!所以实在抱歉! 另外厨子乃是在下谋生的手艺,同样也概不外传,故此厨子也无法送给大人带走!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李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兄长这么高的身份,自己就让这小子给准备几坛酒带走,再让他送个厨子让兄长带走,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当面就断然拒绝了。 于是他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盯着徐淼问道:“我听说你姓徐?那么我来问你,你祖籍何地?” 第八十二章 拒不认亲 上首坐的李世勣也有些不喜,一是觉得自己的三弟要求有点过分,有点仗势欺人了,二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子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厨子不给可以理解,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手艺,但是自己也就是想要带走几坛这种神仙醉,他可是堂堂的一个国公爷,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徐淼听了李感的话之后,心中微微一动,预感到这家伙可能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出身,于是继续保持着一副淡定的笑容,拱手道:“小民确实姓徐,但不知这位大人问及在下祖籍有何事情吗?” 李感没想到徐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装出一副跟他们毫无关系的样子,反问他问这个事情干什么。 于是李感顿时就不高兴了,于是把脸一沉斥道:“怎么,你难道连你祖籍何地都不清楚吗?这岂不是数典忘祖吗?要不要我帮你说出你的祖籍之地呢?” 徐淼听罢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但是却不卑不亢的继续拱手道:“这倒不必,在下听家母说过,家父祖籍应该是在曹州离狐,但是家父却自幼离家,带着家母迁居到了许州,便跟以前的亲戚没了来往! 前隋末年天下大乱,我们一家便颠沛流离,家父更是在数年前不幸离世,那时在下年纪尚幼,故此并不太清楚祖上之事! 这样的回答,不知道大人可满意否?” 李世勣和李弼听罢之后,也顿时就明白了三弟李感为何要问徐淼的祖籍了,顿时感到有些惊讶,如果徐淼所言不错的话,他有可能跟自己这一家乃是远方亲戚,只是以前他们怎么没听说过,自己在京师这里还有这样一个远房的子侄呢? 李感听罢了徐淼的回答,更是心中愠怒,徐淼虽然答出了他的祖籍,但是却似乎完全没有跟他们家攀亲戚的意思。 要知道他兄长现在可是朝中数得着的重臣,想要巴结他们家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有很多人,扯谎说他们跟自己家有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想要投到他们家中获得他们的荫庇或者照顾。 可是看这小子的意思,却似乎压根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一般。 “那么你又是如何来到长安呢?又是如何落籍在了本地呢?”李感心中愠怒,于是便决定继续揭徐淼的老底。 徐淼装作想了想之后,开口答道:“在下记得,家父离世之后,家母孤身一人带着在下和舍妹,四处颠沛流离,后来就到了长安,想要投靠什么亲戚。 当时在下随家母千里奔波,路上染病头脑不是很清楚,只是模糊的记得,我们母子三人到了长安之后,好像是找到了一家大户人家。 第八十三章 李世勣之怒 老许看到徐淼进屋不一会儿的工夫,李家三兄弟就一个个脸色阴沉,面红耳赤的冲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徐淼进去说了什么,把李家的三兄弟气成这样,一个个拂袖而去,徐淼居然还追着屁股让他们结账。 李感气的真的想厥过去,再次一抖袖子,怒声喝令跟着来的护卫结账走人。 当李世勣回到府中之后,李感也跟着屁股追了回来,看到大哥二哥都坐在大厅之中,连忙走了过去,怒声道:“那个小子实在是混账东西,居然如此羞辱我等,我定不会于他善罢甘休!” 李世勣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老二李弼脸上也阴的如同能滴下水一般,看到李感进来,李世勣怒不可遏的在桌子上又猛拍一掌,怒不可遏的厉声吼道:“你难道还不知错?还嫌咱们家丢人不够吗? 我常年在外领兵,你二哥也在朝中做事,家中的事情就交给了你来处理,这就是你办的好事?你让我们家的脸朝哪儿放? 你还有脸夺人的手艺,你是不是嫌我的这张脸丢的不够?想让满长安城的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戳我的脊梁骨?” 李感被李世勣如此一声怒吼,顿时就吓得不敢吭声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大兄,这件事不能怪我呀!我也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这几年来投靠咱们家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有不少滥竽充数之辈!这些事情都是正阳负责甄别的! 当初那小子母子之所以未被认作咱们的亲族,想来也肯定是有原因的!定时他们说不清楚来历或者出身,更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是咱们的亲族! 咱们家也不能谁来投靠都收留吧!所以当初能给他们在万年县落籍,已经算是照顾他们了!”奇快妏敩 李世勣并未因为李感的解释而消气,反倒是更加生气,拍着桌子吼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既然你们不认他这个亲戚了,对其不管不顾了,为何突厥人来犯的时候,却又想起来,把他弄到城里当什么义兵? 他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板,家里还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妹子需要照顾,是谁把他赶入城中当义兵的?我们家什么时候定的这种规矩,专挑这种无依无靠的后生小子去送死? 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徐家的亲族,哪怕就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我们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告诉我为什么?” 李感听罢之后,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肯定不简单,这背后肯定是有隐情的,肯定是有人专门拉这徐淼去当替死鬼! 听了李世勣的问题之后,李感这次张口结舌没法解释了,脸被憋得通红。 李世勣冷笑了一声道:“老三,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呀?” 李感这个时候只能低头对李世勣拜倒说道:“请兄长责罚,这件事确实怪我没把家里的事情管好!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我不知道!” 李世勣的脸都气绿了,家里面居然出了这种有辱门风之事,一旦要是传出去的话,他们家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光了,于是指着二弟李弼说道:“二弟,你现在就下去查问这件事,务必查出来是谁做的!我们家怎么能出这种事!” 李弼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他们家的人做的太过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家,居然欺负一对无父无母的孩子,这事儿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连忙起身躬身应是,说着就要转身下去查问此事。 “且慢,顺便你也问一下,咱们家的人在市面上可曾听说过外面有人传这件事没有!”李世勣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对李弼吩咐道。 李弼想了一下,连忙点头应是。 其实这件事非常好查,李弼下去让人把那个负责管族人的管事,也就是他们的一个亲族的堂弟李正阳叫了过来,让他把登录的族亲的花名册拿来,翻看一遍之后,便知道了,这上面确实根本没有记录徐淼兄妹的名字。 另外他又命人把当日家里组织的义兵的花名册拿来一查,上面也没有徐淼的名字,那么这件事也就可以断定,是李正阳做的手脚,用徐淼顶替了其中一个人。 这么一来也就清楚原因了,肯定是当日家里组织义兵入城协防的时候,很多人认为长安城可能守不住,入城之后,一旦长安城失守,那么进城的人肯定活不成,于是便使出了这样的偷梁换柱的法子,把毫无背景可言的徐淼给弄到城里,替换掉了不想入城之人。 这件事如果不是徐淼现在发达了,今日又赶上他们去徐记吃饭的话,估计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人知道,可是没想到今日老三李感又偏偏以势压人,要夺人家的手艺,还咄咄逼人,逼那个徐淼承认是他们的族人,把那徐淼给逼急了,才给掀了出来。 李弼问那个叫李正阳的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的时候李正阳还抵赖,说他不清楚,李弼一怒之下,命人家法伺候,令家里的护卫按住这家伙一顿胖揍,打的这家伙皮开肉绽,于是这家伙扛不住就交代了出来。 原来是李正阳的一个族叔膝下有一子,原本在城外他们李家的庄子里做事,本来是要被派入城中做义兵的,可是李正阳的那个族叔担心长安城守不住,一旦城陷的话,他儿子会死在城里,于是私下贿赂了李正阳。 第八十四章 长孙皇后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感的脸也变色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李世勣面前,连连请罪说他知错了。 李世勣强忍着怒火,对他说道:“现如今长安市面上并无人私下议论此事你可知为何?” 李感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人,稍微一想,便连忙回答道:“这说明那个小子并未四处宣扬他的遭遇!” “那么你说,他能忍气吞声,不宣扬此事,是不是已经照顾了我们家的颜面?如果他四处宣扬的话,那么你说现如今我们家的颜面何存? 这说明那个徐淼,乃是一个知深浅,明事理之人!仅仅只是不愿意再和我们家有什么瓜葛而已,更不愿意巴结我们家!你又凭什么威胁于他?难不成你还嫌咱们不够丢人吗?”李世勣拍着桌子对李感怒斥道。 李感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他太不把这件事当成事儿了,表面上看确实不算是多大的事儿,可是这事儿要是被宣扬出去的话,那么他们家的颜面也就彻底扫地了,于是他再也不敢嘴硬,连忙向李世勣认错。 李世勣挥手道:“你去家中家庙跪着吧,一天时间好好反省一下!以后该如何做事!另外家里的事暂时交给你二哥,好好查一查咱们家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看来咱家的门风也该整理一下了!” 李感唯唯诺诺的领命,接受惩罚,去了家中家庙跪上一天,而李弼则对李世勣问道:“兄长,那么徐淼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李世勣想了一下,冷笑一声道:“虽然这次咱们家确实有错,但是却也轮不到咱们去给他道歉,既然他不愿意认亲,那么我们只当没有他这个亲族就是了!咱们的脸总是还要的,他还不配让我们去给他赔不是,错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淼当面给了李世勣三兄弟一个天大的难堪之后,只感觉神清气爽,这口气他憋了已经时间不短了,这次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至于李家会不会报复他,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敢打赌,李家不敢难为他。 只要李世勣还要一点脸面,那么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家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因为他丢不起那个人,这么大的国公府,却欺负他这样一个小民,这事儿传开的话,他们家以后还混不混了? 越是大家族就越把脸面看的重,李世勣还不至于为了这件小事,就丧心病狂的让人报复自己,要不然的话,他也绝对混不到这个地位上,事情闹大,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和他家族的前途。 朝中的言官也不是吃素的,天天都一个个瞪着眼盯着朝中的一个个重臣们,只怕找不到什么事情,巴不得找到一些事情,狠狠的弹劾一下他们,从此在朝野扬名立万。 第八十五章 强盗夫妇 说着徐淼在获准出去之后,赶紧招呼开始上菜,一道道徐记的招牌菜便被侍卫们亲自从厨房里面端了出来。 而今日李二过来是有备而来,提前早有太监过来,亲自在厨房里面瞪着眼睛监督备菜,连用的水和油都提前验过了毒,把厨房里面的虎子娘他们几个厨娘和厨子都吓得哆哆嗦嗦,几次切菜都差点把手指给剁了。 徐淼实在是看不过去,便把他们赶了出去,自己亲自动手备菜,省的见了血不吉利,再让那些太监发飙。 所以今日的菜品都是徐淼亲自准备的,先凉后热,流水一般的便送到了李二和长孙的桌子上。 这对夫妻吃的是非常愉快,长孙皇后也连连称赞徐淼的手艺了得,而且这对夫妻也都是标准的肉食性动物,只喜欢肉食,对于徐淼烹制的那些肉菜,特别是猪肉做成的红烧肉和红烧狮子头最为喜欢。 长孙皇后看起来秀秀气气,居然也愣是吃了两个红烧狮子头,对这道菜极为推崇,也不嫌腻得慌。 李二更不用说了,对于卤猪蹄和肘花以及红烧肉那是情有独钟,吃的是酣畅淋漓,不知道的简直怀疑这对夫妻都饿了好几天了,看来这些日子李二确实对于徐记的饭菜是念念不忘,估摸着再吃宫中御厨做的饭菜,肯定是觉得寡淡无味,憋着劲儿要来猛造一顿了。 当徐淼把最后一道热菜,亲自炒出来送到桌上,又上了一道后世普普通通的鸡蛋汤之后,于是又被李二夫妇招入到了屋中。 李二看到徐淼之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小子,坐下说话!” 徐淼这次就谦恭多了,连忙讪笑着道:“草民不敢!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此,哪儿有草民的座位!草民还是站着说话好了!能站着跟陛下和娘娘说几句话,已经是草民祖上修来的福气了!” 李二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哦?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你不就坐在朕的对面,又吃又喝吗?不照样说的头头是道?今儿个就怎么变得这么谦虚了?让你坐你就坐下,废话不少!” 长孙听罢之后,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显然没听李二说起上次李二来这里的时候,徐淼是如何放肆,居然以一介平民之身,就敢坐在她夫君对面又吃又喝,于是不由得又用她的丹凤眼多打量了徐淼几眼。 “谢主隆恩!那小的就斗胆坐下了!”徐淼一看不坐都不行了,于是这才赶紧点头答应,谢过李二之后,坐在了桌子边上。 李二看徐淼坐下之后,于是叹口气对徐淼说道:“小子,这几日你在坊间可曾听闻过朝堂上有关征收商税的纷争吗?” 徐淼于是点头老老实实的答道:“倒是有所耳闻!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征收商税,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有些大臣好好的要给朝廷多交一份钱,自然不乐意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世上但凡是新鲜事物,总是要起一些纷争的!更不要说征税这种事了,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嗯!说的有道理!那么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场纷争,让征收商税之事顺利推行吗?”李二皱着眉头对徐淼问计道。 徐淼心里面暗想,你一个堂堂一言九鼎的大唐皇帝,这种事难道也需要问我这个小子吗?要是你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么你就不是李世民了! 于是徐淼想都没想,便摇头道:“没有!这种事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凡是自己的蛋糕被别人动了,谁都不乐意!只是人之常情!朝廷如果想要推行一项新政,仅靠着说服是没有用的,只要陛下认为这件事利国利民,那么根本不必去考虑一些小人的想法!. 有些人身为朝廷重臣,拿着陛下给的俸禄,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却因为一己之私,尚且不如我这样一介草民,那么这官不做也罢! 大唐现如今很多偏远、苦寒之地据说官职尚有不少空缺,有些人就该去体察一下民间疾苦!” 李二听罢了徐淼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厉了起来,默默的端起长孙无忌给他盛的鸡蛋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起来,很显然心里这会儿已经有了决断。 李二没有说话,倒是长孙皇后一脸含情脉脉的恶心样子,看着李二吃饭,忽然间叹息了一声扭头对徐淼说道:“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政务,经常寝食难安,胃口也一直不好,今日又消瘦了不少!说起来这皇帝当的也是令人心酸! 陛下一直想要来你这里放松一下,却总是政务缠身,抽不出时间,可是在宫里却又品尝不到这些美食,说起来是堂堂一国之君,却连口称心的饭食都吃不到,真是可怜!” 徐淼内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这对夫妻简直太恶心了,想要我的这看家手艺,你就明说好了,反正你是皇帝,这天底下什么东西不是你予取予夺?犯得着这么绕着弯子要吗?还非要小爷自己双手奉上,让你们落得一个是老子没要你的,是我自己非要给老子的,简直是太无耻了! 于是他只能无奈的拜伏说道:“圣上日夜为大唐子民殚精竭虑,草民身为陛下的子民,却不能为陛下做一些事情,实在是于心不安! 第八十六章 罗艺谋反 李二闻之大怒,当即着令大理寺会同刑部和御史台三堂会审,查实御史台言官们所奏之事是否属实,结果这一查下来,言官所奏之事,几乎是件件属实,于是几个倒霉的大臣,便纷纷被判弃市,抄没家产。 但是李二在看过了三堂会审的结果之后,却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恶心模样,还出言为这几个倒霉的大臣说情,最终其中两个罪行较轻的官员被刑部免去死罪,改判为全家流放岭南,遇赦不赦,这辈子全家都去岭南呆着好了!另外还有一个,虽然也免去死罪,可是却流放的更远,直接就流放到了琼州,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这一连串的案子,基本上都发生于十二月间,三堂会审的时候,那些原告或者是苦主,底气十足,证据充分,一个个都仿佛化身成了不畏强权的正义使者,根本不需要大理寺和刑部乃至是御史台耗费什么力气审问,罪证确凿无疑,把他们的罪名坐的死死的,没有任何转圜或者是抵赖的余地。 所以案子办得非常快,短短几天就能结案,让他们连销毁证据的机会都没有。 有心人暗中观察,却发现这些人案子背后,似乎却有一些神秘的影子若隐若现,这些神秘人似有似无的在这几个大臣的案子里,起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作用。 而再仔细把这几个大臣摆在一起对比一下,有心人就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这几个倒霉的家伙,有这么一些共同点。 一是他们都是朝中四品到六品之间的官员,爵位限于伯爵到男爵之间!二是他们都是前朝旧臣,在大唐立国之后,被大唐朝廷留用并且封爵,三是他们家族都不算太大,跟关陇世家和山东世家都没多少关系,四是偏偏他们家家都有着不小的生意,遍布大唐各地,堪称是富得流油! 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也是这次朝廷准备推行征收商税最强烈的抵制者,一个个在朝堂上义正辞严,大义凌然公开反对朝廷征收商税之举,言之凿凿的称此乃是恶政,必将会影响到大唐重农的国策,一旦征收商税,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这次他们获罪,却没有一个是因为反对征收商税而受到了牵连,犯得案子不是欺男就是霸女,要么就是倒卖铁器粮食等违禁商品,私下贩售给胡人,还有的是以高利贷强夺百姓田产,总而言之,罪状一项项都被落到了实处上,让他们无力反驳,只能俯首认罪。 结果是他们几代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财富,一夜之间便尽被抄没,充入了国库,而他们自己被弃市的弃市,贬官的贬官,一家老少也跟着流放的流放,被没入教坊司的没入教坊司,几代人的基业一夜间就灰飞烟灭。 当这些个家伙纷纷落马之后,朝中有关征收商税的反对声也瞬间就小了很多,当武德九年元日之前最后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房玄龄再次在朝上提出了征收商税的动议,结果这次原本强烈反对的一些大臣,都闭口不言了,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人口风一转,改口开始强烈支持征收商税。 虽然还是有一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继续反对,而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两袖清风,在朝野享有盛誉的文人,可是他们的声音却已经在朝堂上挡不住支持征收商税的声音了,原本支持他们的许多大臣,都闭上了嘴巴,亦或是倒戈相向,站在了支持的那边。 于是就在武德九年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李二终于如愿以偿拍板定案,决定自明年起,开征商税,具体征收税率则由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以及戴胄等人尽快拟定出台。 另外李二还当朝宣布,元日之后,改元贞观,自此正式拉开了贞观盛世的帷幕。 而年前徐淼很忙,又收了一大批酒,并且将自家酒坊增加了一套用铜管取代竹管的蒸馏装置,赶在年前,存了一批神仙醉,赶在元日之前,亲自一家家的分送到了与之交好的那些世家之中作为年礼。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李二这位大唐的掌控者,给宫中也送去了一批神仙醉,结果是获得了李二以及不少世家的好评,都说徐淼这小子懂事,不枉他们这几个月,在徐记消费了那么多钱财。 当然送礼的名单之中,绝对不包括李世勣的府上! 而长孙皇后派到徐记店里学手艺的那两个御厨,在年前也在徐淼的亲自培训之下,结业回了宫中,他们基本上掌握了一些炒菜和卤肉的技艺,虽然无法和徐淼的水平相比,但是假以时日多加练习,水平还是可以提高的。. 不过徐淼却留了个心眼,给他们带回宫中的调料,都是自己亲手调配出来的,具体配方却没有给他们,只告诉他们,这些调料的配方,乃是徐记不传之秘,他们用就可以了,用完了随时可以到徐记来取,总是核心机密,还是掌握在徐淼手中。 在武德九年十二月的时候,徐淼还又在京师之中,开设了一家豆腐坊,一是因为长安城里给他供货的豆腐坊的豆腐味道不好吃,另外一个是徐淼很想吃腐竹,但是这个时代却没有。 于是他便干脆就自己开了一家豆腐坊,自己做豆腐,而他后世的姥爷就是做豆腐的高手,点出来的豆腐味道非常好吃,另外还会自己做腐竹,每年都要做一些腐竹自己吃,从不买市面上那些添加了吊白块或者乱七八糟添加剂的腐竹。 而这家豆腐坊,也不是新开的,而是直接盘下了一家干不下去的豆腐坊,略加改造,重新打造了一套锅灶还有制作腐竹的器具,便投入了生产,过年的时候,徐淼就终于吃上了自己豆腐坊制作的腐竹。 他又在徐记私房菜推出了这道菜,一面世就大受欢迎,但凡是吃过的人,都赞口不绝,徐淼还又给宫中的长孙送去了一些,告知了宫中御厨做法,长孙尝过之后,也大为赞叹,说这东西确实味美,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可是就在贞观元年正月,长安城的人们还在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之中的时候,一队来自豳州的红翎急使快马加鞭冲入长安城,给李二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燕郡王、泾州刺史罗艺率领麾下镇守泾州的六万唐军反了,正在率军杀奔长安城,意图攻取长安城夺大唐天下。 这个消息立即便令长安城中的臣民再次震怖,因为罗艺所率的兵马,乃是其麾下的幽州铁骑,战斗力强悍,乃是唐军之中,数得着的一支劲旅。 另外罗艺本人也是一员悍将,曾经在隋末的时候,雄踞幽州一带,其麾下的大军兵强马壮,而且就陈兵于距离长安不远的泾州,现如今已经开始发兵朝着长安城扑来。 罗艺之所以造反,也不是没有先兆的,罗艺降唐之后,非常受李渊的器重,而前太子建成也刻意拉拢罗艺,使得罗艺成为了建成集团中的重要武力。 也正因为罗艺和建成结盟,自然而然也就不屌李二了,前年的时候,罗艺到了长安,受到了李渊的隆重接待,对其礼遇有加。 李二秦王府的亲信前往罗艺营中,却遭到了罗艺无缘无故的殴打,险些把李二的亲信手下给活活打死,但是李渊因为建成的游说,并未因此惩罚罗艺,念在罗艺乃是一员猛将,于是便令罗艺率领本部的幽州铁骑陈兵于泾州,还授罗艺开府仪同三司,可谓是对其极其恩遇了。 所以罗艺和李二之间的关系那就自不用说了…… 第八十七章 二货的好意 而长安城目前的唐军兵力也并不是很多,去年突厥大军南下进犯长安城的时候,为了防备突厥大军不守盟约,撤兵途中再生变故,所以大量的唐军被派驻到了各地防备突厥人,此时长安城的唐军兵力并不充足,罗艺现如今起兵威逼长安,对长安城再次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听闻罗艺起兵谋反的消息,京师再次震恐,城中的情势顿时就再次紧张了起来。 这距离上次突厥人威逼长安,才刚过去了三个多月的,就又来了一次,让城内百姓无不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啥时候才是个头呀! 但是李二到底是个马上出身的皇帝,本身就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听闻罗艺谋反的消息,却并未慌乱,当即便下旨,派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率军征讨罗艺。. 作为消息最灵通之地的饭馆酒楼自然也就很快传开了罗艺谋反的消息,徐淼的徐记私房菜自然而然因为来吃饭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消息更是不比别人要慢,所以罗艺谋反的消息徐淼可以说是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听了这个消息,徐淼完全没有什么担忧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各路宵小在李二面前,那都是弟弟!罗艺说起来牛叉哄哄,但是在李二面前,连跟李二提鞋都不配,起兵造反,那是纯属找死。 现如今刚刚还没出正月,关中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家抱着暖炉,没事烤个包子,做个吃瓜群众何其美哉。 不过只是这次要出征的乃是尉迟敬德,那么他那个二货兄弟尉迟宝琪可能也要跟着一同出征了,好歹兄弟第一次正儿八经随夫出征,他也要表示一下,于是徐淼便拉了几坛估计度数在七十多度的酒精,还有几坛高度数的神仙醉,亲自送往了尉迟府上,算是为他们父子践行。 酒精这种东西以后战场上用得着,万一谁受了伤,有了这东西之后,就可以大幅降低伤口的感染率,最起码也能让伤口恢复的快一点,这也算是他对尉迟父子的一点心意,另外现在还天寒地冻的,给他们带几坛神仙醉,在外冷得时候闷一口,起码也暖暖身子。 可是就在他坐车把酒和酒精送到尉迟府上的时候,尚未进门,就看到尉迟宝琪这个夯货一头从府里撞了出来。 元日之前,徐淼刚刚来过尉迟家,给尉迟家送年礼的同时也拉来了二百贯钱,这钱是当初和尉迟宝琪说好的三成的分红,别看徐淼的徐记私房菜一天就接几桌生意,可是吸金能力那绝对不是盖的,哪天都要有个二三十贯的收入和打赏。 除去各项开支之后,不到三个月的营业时间,就赚了近七百贯,按照三成的股分红,徐淼如约给尉迟家送来了二百贯,尉迟宝琪乐的屁颠屁颠的,现如今在老爹尉迟敬德的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跟过街老鼠一样,动不动就被老爹臭骂一顿,要么就被捶一顿了。 尉迟家现在上下都认识徐淼,对徐淼也都挺客气的,门房老远看到徐淼过来,就立即进去通知了尉迟宝琪。 现在尉迟家也正忙活着出征之事,家里的家将们一个个都顶盔掼甲,磨刀霍霍的准备随同家主出征。 尉迟宝琪一头撞出来,看到徐淼就乐的贱兮兮的,拉着徐淼进了院子,就从怀里贼兮兮的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徐淼。 徐淼稀里糊涂的接住这份文书问道:“这是什么?” 尉迟宝琪笑的要多贱有多贱,还一副表功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对徐淼小声说道:“这是我请我爹给你弄的告身,现在你是左武卫兵曹参军、正九品下的官身!你不用谢我!” 徐淼一听就跟烫住了手一般,一哆嗦就把手里的这份文书给扔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尉迟宝琪说道:“你吃饱了撑的吗?好好的我当什么兵曹参军?你那只眼看着我像是能当兵的?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要当兵了?” 尉迟宝琪捡起这份告身,搂着徐淼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爹说了,你以后在长安城混,每个官身怎么好混?这次我爹要率部出征,正好在军中给你谋个差事,只要打了胜仗,到时候便能再给你升官了!” 徐淼一听脸都绿了,一把就掐住了尉迟宝琪的脖子,脸红脖子粗的对这厮吼道:“谁告诉你我要跟你一起出征去打仗了?罗艺造不造反关我屁事!我就是个小买卖人,我才不要当什么官呢!你把这东西给我还回去,我不要听见没有?” 尉迟宝琪被徐淼掐着脖子,晃得前仰后合,稍稍一用力就挣脱了徐淼的魔爪,黑着脸说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个头,我呆在长安城里,天天有吃有喝,暖和的屋子里猫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跟你这个王八蛋去撂天野地里喝西北风?你看我这身子板是像能打仗的吗?你不是想要弄死我吧? 还枉我把你当兄弟,这还跑来给你和尉迟伯伯送好酒!你却这么坑我!我不管,我不去,你把这东西跟谁要的还给谁去!”徐淼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没好气的对尉迟宝琪骂道。 尉迟宝琪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没好气的对徐淼说道:“你这厮不识好人心呀!我好心好意给你求来的官身,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居然还骂我! 谁说要你去冲阵了?就你这跟鸡仔一般的身子板,一脚就被人踹死了!你到军中,也不需要你带兵,你就是帮我爹打理一下后勤,管管粮秣物资的账目!算是我爹帐下书吏!你想上阵我爹也得让你上才行呀! 人家打破头都挣不来的官身,你小子居然还不想要,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这东西既然签发了,那就不可能还回去了,你当是去买菜,不满意了说退就退的?你要是敢不去的话,那就是临阵脱逃,我爹点卯你不到,他可不会管你是谁,就算是我,脑袋也照样定会被砍下来挂辕门外面风干!” 徐淼抱着头一下就蹲在了地上,心中大骂怎么遇上了这么一个夯货兄弟,这次算是被这厮给坑惨了! “那你说我去军中了,那些生意咋办?还有我妹子咋办?你个脑残神经病外加二百五!”徐淼又蹦起来揪住尉迟宝琪吼道。 尉迟宝琪翻着白眼说道:“饭馆不是有老许在打理吗?后厨有虎子他娘看着,能有啥事儿?酒坊有虎子他爹看着,你妹子有王刘氏照顾,木器行那边有王老五,豆腐坊有你请的润娘看着,能有啥事儿? 去了军中,有我跟我爹照应着你,你怕个头呀?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下午你要去军中,后天一早我爹就要在军中点卯!你要是不到,那你就准备明天带着婉儿亡命天涯吧! 对了,你是九品武职,可以带两个护卫,你要是没有的话,我在我家给你派两个!” 徐淼气急败坏的把酒扔给了尉迟宝琪,把几坛子酒精又拉回了家里,一进家门就立即就让胡昊去把老许和虎子娘、王老五还有刚从小王庄招来的润娘给叫来,说他有急事要安排一下。 胡昊已经知道了徐淼要随尉迟敬德出征,于是立即便去叫人,没多一会儿工夫,老许他们就都急匆匆的赶到了安善坊徐淼的住处。 徐淼黑着脸告诉他们,自己被尉迟宝琪那个傻蛋坑了,这次要跟着尉迟敬德出征去打罗艺,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让他们看好家里的生意,另外特别嘱咐王刘氏,一定要照顾好婉儿,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他们了。 几个人听罢之后,都赶紧躬身答应下来,虎子爹和老许还有王老五他们都拍着胸脯保证,请徐淼放心,他们一定会把家里的生意看好,等徐淼得胜回来。 第八十八章 从军 而虎子和胡昊则都兴奋的无法言表,摩拳擦掌准备跟徐淼出征,虎子爹也一脸的期盼,希望徐淼把虎子给带上,虎子这家伙很显然读书不成,就是个粗坯,这辈子能吃兵粮,回头挣点军功也行。 徐淼于是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毕竟出去以后,他身边也要有两个自己人使唤才行。 这时候婉儿也知道了徐淼要随军出征,哭着抱着徐淼的胳膊不撒手,说不想让徐淼走,上次徐淼离家十几天,她就被刘家给抓去,险些被刘家给打死,她害怕离开徐淼。 徐淼一脸的无奈,只能温言安慰婉儿,告诉她这次不去真的不行,不去的话,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这都怪尉迟宝琪那个坑货,也不问一声就把他给塞到了军中,一个九品芝麻官有什么稀罕的,那夯货居然还跟献宝一样。 不过徐淼也告诉婉儿,现在没人敢欺负她了,家里他走后,会让尉迟家派来一个家将帮他看家,没有人敢过来欺负她。 婉儿听了也咬牙切齿,说以后不搭理尉迟宝琪了,说尉迟宝琪是个坏蛋,见到他以后就不理他了。 这时候尉迟宝琪觍着脸跑到了徐淼家里,给徐淼送来了一件他们家打造的铁甲,现在徐淼有了官身,即便只是个芝麻绿豆一般的九品参军,好歹也算是有品级的官身了,到了军中要是连一身甲胄都没有的话,实在是不像话。 而且军中规矩森严,每天点卯的时候,军官都必须着甲,所以他就给徐淼送来了一身铁甲,徐淼掂量掂量,这一套扎甲虽然算是小号的,但是起码也有四五十斤,尉迟家的铁匠舍得用料,打造的也不错,可是穿在身上,就徐淼的体格,基本上别说上蹿下跳了,走都有点困难。 除此之外,尉迟宝琪问过了谁跟徐淼去军中之后,答应明天再给胡昊和虎子也都送一身皮甲,不过徐淼却直接丢了五十贯钱给尉迟宝琪,给胡昊和虎子,都配一身铁甲,别用皮甲讲究,他家的人命精贵,皮甲上了战场顶个头用。 另外徐淼还让尉迟宝琪给虎子和胡昊各弄一柄好点的横刀,给虎子弄一张硬弓,一条长枪,把他们武装到牙齿再说。 尉迟宝琪也都立即答应了下来,他们这些武勋之家,都有在战场上搜集兵器的爱好,遇上好的兵刃,都会收藏起来,家里面好家伙多得是,市面上价格再高的东西,在他们这些武勋家里根本不算什么。 除此之外,徐淼还要求尉迟宝琪在他离家这段时间,从尉迟家派两个忠厚老实的家将过来,一个守在饭馆那边,一个守在安善坊这边家里,帮他看家。 尉迟宝琪因为这次没经过徐淼的同意,擅自做主把徐淼弄到他爹军中心中有愧,于是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婉儿看到尉迟宝琪之后,小嘴撅的老高,直翻白眼不搭理尉迟宝琪,平时看到尉迟宝琪的时候,婉儿都宝琪哥宝琪哥叫得亲热,可是今天却噘着嘴不搭理尉迟宝琪,把尉迟宝琪搞得讪讪的一直给她陪着笑脸逗婉儿笑。 并且尉迟宝琪还一再给婉儿保证,说他一定会照看好她哥哥,绝对不会让她哥哥吃亏,还答应婉儿,等他们回来之后,给婉儿在京师买最好看的头花和最好吃的点心,这才勉强把婉儿哄得笑了起来。 徐淼把尉迟宝琪踹出去之后,便开始准备出征的事情,他除了让虎子爹把之前储存起来的几十坛酒精都给拿出来带走之外,又派老许去市面上采购了一大批的白麻布,另外还把天冷下来之前,在小王庄收购的一大批野葡萄藤晒干后磨成的粉都带上,这是目前他已知的最好的止血药了。 另外他让人又去买了一些细针和麻线,还有到首饰店里面打造了一些小银勺,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取伤口中的箭簇用,省的再切开伤口取箭了,这样可以有效减少创口。 除此之外,他还把前段时间在西市偶尔发现的一户来自波斯的胡商店里的棉花也都带上,这些棉花里面的棉籽已经绝大部分都被胡商带来大唐之前摘除掉了,可是里面徐淼还是发现了几粒棉籽,也被徐淼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 除了这些棉花之外,徐淼还在那胡商的店里发现了十几匹白色的棉布,也都被他一股脑的买了回来。 现在徐淼身上穿的四角内裤,就是用的那些棉布让人仔细搓揉捶打之后做成的,因为以前大唐男子穿的都是类似后世倭人相扑选手穿的那种兜裆布,穿在身上实在是不方便也不舒服,特别是夏天,捂得难受不说,还勒的要命。 于是徐淼便在到了长安城之后,请王刘氏给他做了几条黄埔大内裤穿,比起兜裆布要舒服多了。 其实棉花这东西,据说从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被胡商带到了中原,不过却始终没有引起中原人的重视,甚至胡商还把棉布也带入了中土,可是因为纺织技艺粗糙,并不比现如今大唐所产的细麻布好到哪儿去,所以也没有受到重视。 徐淼急急忙慌的足足准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中午才把想到的东西都给备齐,最后和婉儿还有家里的众人告别之后,拉了几车的东西,跟着过来和他会合的尉迟宝琪一起出城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报到。 此次出征主帅乃是长孙无忌,率领右骁卫正面阻击罗艺的叛军,而尉迟敬德率领一万五千左武卫的唐军,作为副帅,配合长孙无忌出兵讨伐罗艺。 就在昨天咸阳以北的豳州传来消息,罗艺率领叛军攻克的豳州,陈兵在了豳州,距离长安城只剩下了不到三百里,在军事上来说,已经快要兵临咸阳了。 而咸阳则就在长安城西北渭水北岸,一旦要是让罗艺攻克了咸阳,那么罗艺的叛军就能随时渡过渭水,直逼长安城下。 所以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都不敢耽搁,短短两天的时间,便做好了出征的准备,正月二十一日一早,尉迟敬德便一早便在大营之中点卯,尉迟宝琪现在是七品翊麾校尉,获准独领一团,跟着尉迟敬德中军。 而尉迟宝林作为尉迟敬德的长子,现如今乃是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比起尉迟宝琪高了半格,被尉迟敬德派到前军之中,充当了先锋。 而尉迟宝林比起尉迟敬德要争气得多,从十二三岁就跟随尉迟敬德在军中历练,现在尉迟宝林年纪已经有十八岁了,已经成长为了一员骁将,深得尉迟敬德的喜爱。 当点卯的鼓声响起的时候,躲在自己帐中的徐淼,被尉迟宝琪冲进来,命胡昊和虎子为他披上甲胄,把冻得哆哆嗦嗦的徐淼拖出了营帐奔向了中军大帐。 当军中的聚将鼓三通鼓声响过之后,如果还有人该到不到大帐之中,那就是违抗军令,轻则杖三十免职,重则直接推出去就砍了。 军队之中是个军律森严之地,到了这里之后,那就没什么人情可讲,哪怕是父子,犯纪也照样该怎么罚怎么罚,自有军中司马负责监督,容不得半点人情可言。 所以既然到了军中,徐淼也没胆子犯禁,一通鼓声刚刚响过,便被尉迟宝琪拖着跑到了中军大帐外面站定候命。 徐淼披着这一身铁甲,跑的是气喘吁吁,他身子骨本来就淡薄,虽然这几个月好吃好喝长了点肉,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可是这一身四五十斤的铁甲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点,穿在身上根本跑不动,被尉迟宝琪拖着才勉强跑起来,但是跑到中军大帐的时候,也已经累得快把舌头给吐出来了。 于是徐淼少不了又踹了尉迟宝琪这个夯货小腿一脚,以发泄他胸中不满,昨晚睡在军帐之中,虽然有牛皮军帐保暖,可是照样跟睡在冰窟窿里差不多,这还是在关中,室外气温估计也就是零下几度,可是还是把徐淼冻得直哆嗦。 所以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很是不好,一大早醒来,也没有热水洗脸,只能用冰冷刺骨的凉水洗了洗脸,有用王老五为他制作的木头牙刷沾着精盐刷了刷牙。 第八十九章 管账的差事 徐淼一点都不喜欢大唐这个时代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啥都要自己想办法弄,没牙膏没牙刷,只能自己做牙刷,用精盐刷牙,也没有洗发水沐浴露,更没有香皂,只能用皂豆。 甚至没有棉花被子和棉袄棉衣,只能穿厚厚的麻衣,徐淼还好点,贴着内衣弄了件羔羊皮的坎肩,护住了躯干核心区域,可以保暖,普通的士卒,则只能穿几件麻衣御寒,站在八面来风的空地上,一个个冻得鼻涕直流。 所有人都光这手,抓着刀枪的手,一个个冻得青白发紫,徐淼就想不明白了,弄一双羊皮手套有那么难吗?反正别人戴不戴得上手套他不管,他和胡昊还有虎子,都每个人戴了一双里面有毛的羔羊皮棉手套,手塞在手套里很是暖和。 这大帐虽然不小,但是奈何徐淼的品级太低,只是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军官,根本没有资格进大帐,尉迟宝琪也好不到哪儿去,军中七品以上的武将多得是,所以他和徐淼都只能站在大帐外面喝西北风。 正月的天气还很冷,披着一身铁甲,脑袋上顶着一顶铁盔,即便是里面穿的挺厚,可是在没有棉袄的时代,依旧把人冻得够呛。 不过这军中的兵将们的士气却还是相当的高涨,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好像很渴望大战一场一般,毕竟唐人最重军功,这些兵将大多数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也只能凭借军功出头了。 而左武卫又是一支成军很早的精锐,军中兵将基本上皆为多次经历过沙场的老杀才了,所以对于未来和罗艺的叛军交战,并不感到紧张。 而且这些军将们,一个个腆胸迭肚,看起来很是彪悍,徐淼站在队尾,简直就像是狮群之中混入了一条土狗一般,比所有人都矮半头,铁甲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腰刀也拖在地面上,看起来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让徐淼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在后世练就的一脸厚脸皮,让他还扛得住,就这么一脸毫无羞耻的样子混在队伍之中。奇快妏敩 军中一些军将倒是认识尉迟宝琪,这家伙和他哥尉迟宝林一看就是一个种,即便是没见过他的,也都认得出尉迟宝琪乃是尉迟敬德家的老二,对尉迟宝琪倒是客气。 不过这些老杀才却都不认识徐淼,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根本没资格去徐记私房菜,也花不起那个钱,所以看到军中被塞入这么一个猥琐的家伙,都很是好奇。 在看到尉迟宝琪和徐淼站在一起的时候,便纷纷先跟尉迟宝琪打招呼,自报一下姓名和军职,然后就纷纷好奇的问尉迟宝琪,他身边这个猥琐的家伙是谁。 “这位乃是我兄弟徐淼,身子骨瘦弱了点,但是人家是读书人出身,吃的不是上阵厮杀的饭,暂在我爹帐下任属吏,以后要管军中的物资军械!你们莫要小看于他!”尉迟宝琪对几个认识的军官说道。 一听说是徐淼乃是读书人,在尉迟敬德帐下当属吏,未来要管后勤,于是这帮人再看徐淼的眼神,就没了那种鄙夷的神色,顿时就客气了许多,纷纷赶紧和徐淼见礼。 徐淼也陪着笑脸跟这帮老杀才们见礼,说着客气话,让他们今后多多照顾云云。 三通鼓响之后,大帐之中便传出了军司马的厉声点卯之声,随着一声声点名之后,被点到之人,都大声应到,并且出列参见大帅。 当点到徐淼的名字的时候,徐淼也赶紧有样学样,拖着沉重的铁甲,出列用也正在变音的公鸭嗓子尖声叫到:“末将在!” 众人看着徐淼的样子,顿时忍俊不止,忍不住险些发出哄堂大笑之声,不过考虑到这会儿要是笑出声,保不准就会被军司马给拉出去打军棍,于是这才强行憋着没有笑出声。 徐淼应卯之后,退回队尾,一脸的不爽,趁人不备,又踹了旁边尉迟宝琪的小腿一脚出一口恶气。 尉迟敬德在帐中用雄壮的声音大声说道:“罗艺此贼深受皇恩,却不思尽忠报国,现如今居然起兵造反,乃是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 今日本帅奉圣上旨意,特率领尔等前往讨逆,还望诸君能跟着我尉迟敬德,让那混账罗艺见识见识我等左武卫的厉害! 废话也不多说了,今日点卯结束之后,大家伙速速下去准备,一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吃饱了肚子,就立即启程! 大唐万胜!” 众将听罢之后,立即跟着尉迟敬德发出了一阵雄壮的吼声,扯着脖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大唐万胜!” 随着这些军将们吼出了大唐万胜之后,附近听到的兵卒们,也都跟着振臂高呼了起来,大唐万胜的吼声,随即就如同滚雷一般,向着大营四面八方滚滚蔓延而去。 一瞬间站在队尾的徐淼,似乎也被这种气势所感染,扯着公鸭嗓子跟着狂叫了起来,不过他和尉迟宝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却在这一片浑厚的吼声中,显得如同犬吠一般,简直太不和谐了。 随着军中司马大声喝令解散之后,军官们纷纷大声领命,一个个纷纷转身离去,徐淼也跟着准备回他的帐篷去,但是却被司马点名叫住,说大帅令他进帐。 平时徐淼是见过尉迟敬德很多次的,不过那都是在尉迟府上的时候,在家的尉迟敬德没多少规矩,见到徐淼的时候大大咧咧,但是现在不同了,这里乃是军中,军中乃是一个等级森严规矩森严的地方,就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地方了。 于是徐淼颇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尉迟宝琪,因为尉迟敬德没叫尉迟宝琪进帐,所以尉迟宝琪只能在帐外候着,徐淼跟着走出大帐的军中司马走入了大帐之中。 今日的尉迟敬德好不威风,身披着一套打磨擦拭的锃明瓦亮的明光铠,威风八面的坐在帅帐的大案后面,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虎目之中寒光闪闪,摄人心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凌然杀气。 而他大案下手旁边,则站着两个同样披挂整齐的中年武将,正在看着徐淼进来。 徐淼不认识这两员武将,但是这会儿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于是赶紧单膝跪下给尉迟敬德见礼,大声说道:“徐淼参见大帅。” 尉迟敬德没有搭理徐淼,而是对旁边两个军将说道:“这个家伙乃是犬子宝琪的朋友,精通算学,是个极其聪慧的小子! 别看年纪小,但是捞钱的本事却不小,这次是我把他弄到军中的,打算接下来让他帮你们打理军中军需物资的账务之事,以他的本事,料想处理这些杂事,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两个军将于是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徐淼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淼这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但是他们很显然也很敬畏尉迟敬德,不敢当着尉迟敬德的面说什么怪话,于是便都躬身领命。 尉迟敬德这才给徐淼介绍到:“小子,这位是左武卫朗将段志感段将军,本次出征督后军事,这位是后军司马郑昊郑司马,你且先在后军之中,负责账务之事,此乃军中,做事务必要严谨,不可懈怠!否则的话,谁都护不住你!” 徐淼一听把他放在后军,那就放心了,只要不让他去当先锋,管管后勤还是没问题的,不就是打理一下账目吗?小意思! “卑职遵命!卑职参见段将军,参见郑司马!在下之前只是一介草民,并未在军中历练过,对于军中规矩多有不熟之处,今后还望二位将军多多指教!”徐淼于是立即点头答应,并且向那段志感和郑昊见礼。 第九十章 徐公子高义 只是听一下这个名字就大致猜得出,这段志感极可能跟现如今李二手下的亲信大将段志玄有关系,搞不好可能就是段志玄的兄长,所以徐淼真不敢在这家伙面前托大。 要知道段志玄现如今可是也被李二封为樊国公,李二登基之后,授其为左骁卫大将军之职,在朝中地位虽然不如尉迟敬德,但是却乃是李二最为信任的大将,而段家本来也是李家最为信任的一个家族,在这家伙手下任事,马虎不得。 段志感看徐淼的态度还算是恭谨,于是便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出了帅帐之后,尉迟宝琪就嬉皮笑脸的迎上了段志感,对段志感说道:“段叔父,徐淼乃是小侄的兄弟,身子板比较弱,您多照顾一下!他在城中东市开了一间饭馆,小有名气,叫徐记私房菜,不知道段叔父可曾听说过?回头等平了罗艺那个叛贼,得胜还师之后,小侄请您还有郑司马到他店里尝尝他的手艺! 对了他家的家酿神仙醉更是一绝,甘烈无比,堪称世上最烈的美酒,回头小侄给您二位都送两坛!” 段志感和司马郑昊之前并不知道徐淼是干什么的,当听了尉迟宝琪的介绍之后,都不由得有些诧异,徐记私房菜现如今可是在京师勋贵圈子里声名鹊起,谁要是说没去尝过他家的饭菜的话,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长安混的。 而段志感和郑昊,平日里都在外领兵,极少去长安城中,所以自然也未曾去过徐记,但是他们二人却也都听说过长安城里出了这么一家馆子,据说手艺堪称长安一绝。 另外他们也都听说了,这徐记之中,尉迟家也参了一股,这也说明徐淼这个小子和尉迟家的关系确实匪浅,有没有真本事暂且不说,起码尉迟家的面子是要给的。 于是段志感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招呼了徐淼跟着他去后营准备开拔。 一万多大军出动,动静着实不小,杀牲祭旗之后,大军便鼓号齐鸣,前军以骑兵为主,数千骑兵人喊马嘶,率先扬起了一片尘土离开了营地,朝着渭水行去。 后军这边各种粮秣以及军用物资还有兵帐,也被府兵们装上了一辆辆大车,徐淼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物资,就占了两辆大车,由徐淼带着胡昊和虎子亲自看着,装到了军中分配给他的大车上。 司马郑昊巡视营中物资装运情况,检查是否到位,当来到徐淼这几辆车前的时候,却看到徐淼带了不少酒坛子,于是心中顿时不喜。 唐军军律森严,军中战时不得饮酒,就算是尉迟敬德和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平时也绝不许饮酒,不管平时酒瘾多大,都得忍着,除非特殊情况下,有兵将立功,方可获赏一些酒水,作为鼓励军心士气的赏赐之用。 第九十一章 悲催的军旅生涯 徐淼被郑昊这一礼给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还礼,说道:“司马不必如此,徐某既然入了军中,那么自当为袍泽做些什么! 在下身子淡薄,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那么也唯有尽力为军中袍泽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岂敢受司马如此大礼!真是折杀小子了!” 郑昊正色说道:“你受我一礼也是理所应当!只要你能真心实意救治军中袍泽,那么就算我郑某给你磕头又有何妨?” 这时候他忽然间看到了徐淼身后站的胡昊,发现胡昊居然没有左手,而是装了一只铁爪,于是更加惊奇,上前拉住胡昊问道:“你这只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以前也是当兵的?” “启禀大人,在下胡昊,之前曾在右骁卫军中效命,八月底随将主出城,遭遇一支突厥狗,小的这只手就是那一战被突厥狗斩断,不得不退出了右骁卫! 是我家主人怜悯在下,收留了在下,并且为在下重新打造了这支铁手!现如今让小的不至于成为半个废人! 大人请看,我家主人为小的打造的并不只有这支铁爪,还有这些东西,需要的时候,小的随时可以更换上其它几件东西,干活很是方便,现如今上阵厮杀也没有问题,甚至还更胜一筹!”胡昊立即便躬身对郑昊施礼,并且连忙亮出肋下徐淼为他打造的那些替代左手的零件。 郑昊一一观看了一番,还让胡昊演示了一下这些零件的替换,当看到胡昊给左手换上短刀亦或是铁盾的时候,还让他舞了一下刀法,发现他的左臂经过这样的改造之后,现如今果真攻防兼备,一点不比双手健全的兵士弱。 于是郑昊更加相信徐淼所言不虚,从胡昊这一套替代左手的东西来看,徐淼就用了极大的心思,这也说明徐淼确确实实是个有本事之人。 于是郑昊更是大喜过望,军中以前不少军卒都曾经在上阵的时候,被敌军斩断过手臂,那些人断了手之后,即便是勉强活了下来,基本上都黯然退出军队,回乡之后,活的很是凄惨,现在看到胡昊被改造的这左手之后,他发现如果能给军中断手的伤兵,都换上这种义肢的话,那么他们就不用退役,而且军中还会多出一个猛士。 “来人!给徐校尉调一队兵卒过来,归徐校尉统领!”郑昊忽然间厉声喝道。 听了郑昊的吩咐,于是他手下军官立即便招过来了一队兵卒,命他们归到徐淼身后,归徐淼统领。 郑昊把那个队正叫到面前,正色对他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徐校尉,替我护好他,只要你没死,他就不许出任何事情,要是你好好的,徐校尉有半点闪失,那你就自己抹脖子吧!” 第九十三章 肮脏的军营 当大军抵达永寿县扎下大营之后,徐淼也终于可以不吃那些猪食一般的饭食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军帐,也不用忍受胡昊跟虎子和他挤在一起睡,闻他们两个家伙的脚臭味了。 于是他便就地取材,让虎子去给他挖了一些胶泥,在帐中做了个泥炉子,又从营里弄了些木炭,在自己帐子里开起了小灶。 军中伙夫弄出来的大饼,是死面饼子,又干又硬,大冬天再一冻,就更是严重考验人的牙口,牙口要是不好的话,那就根本啃不动,必要时候一尺多的大饼,能当盾牌用,丢出去都能砸死人。 所以徐淼就自己用猪油和开水烫面,又从营里伙夫那里用一点葱花,烙葱花饼吃,这葱花饼是他最喜爱的面食之一,做起来方便,味道还好,而且还能很好的吃饱。 除了做葱花饼之外,他还假公济私的弄一点羊肉羊骨头,煮一些羊汤,什么佐料都不用放,就是纯羊肉和羊骨头炖汤,再和一团面,醒一下面之后,用小刀一小条一小条的削入到锅里,煮熟之后连汤带面盛到碗里,撒上一点盐和葱花,就是一碗味道相当不错的刀削面。 本来他是很喜欢吃油泼面的,但是奈何现在油脂有限,另外这时代也没有辣椒,油泼面没有辣椒,那就彻底失去了灵魂,所以徐淼便只能吃刀削面了,这东西做起来比起油泼面还简单一些。 几天不见的尉迟宝琪,这天终于出现在了徐淼的帐中,一进来就闻到了帐子里散发的羊汤的香味,当即就馋涎欲滴的凑到了正在做羊汤刀削面的徐淼面前。 看到徐淼已经烙好的葱油饼,这货立即抓起来就吃,连手都不洗,一张葱油饼便被他风卷残云的塞入到了嘴里。 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救了命了!这几天军中的那猪食简直快要了我的小命了,这几天我在中军之中,天天带着手下的人不是巡营,就是加固营盘,天天都只能吃那些跟猪食差不多的东西,简直快把我给吃吐了! 今儿个难得奉命来你们后营领粮食和箭矢,这才赶紧过来看看你,果不其然,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开小灶!赶紧赶紧,这是什么面?给我盛一碗救命要紧!” 徐淼看这货,确实比起刚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清瘦了一些,原本黑胖的脸上,现在也有了风霜之色,一双爪子更是黑乎乎的,有的地方冻得又红又肿。 作为朋友,他还是有点心疼这小子的,于是便赶紧煮了一大碗的刀削面撒了盐和葱花递给了他,顺便还把锅里的一块吊汤的羊肉也捞到了他的碗里。 这货也确实馋坏了,端着碗也不嫌烫,唏哩呼噜的就朝嘴里倒,烫的他呲牙咧嘴也舍不得停下来吹凉再吃,真格如同饿死鬼投胎的一般,一大碗羊汤刀削面,被他片刻功夫就风卷残云的扒拉到了他的肚子里。 “兄弟,这次要不是把你弄到军中的话,我估计肯定是活着回不去了,用不了把罗艺的叛军讨灭,估计我都先活活饿死了! 这面简直是太好吃了,你也找个机会,去我爹大帐里,给我爹弄一碗尝尝,他这几天也跟着我们天天啃干饼子,看着让人心疼!” “滚一边去!你这个王八蛋把老子弄到军中,就是为了让老子给你打牙祭吗?老子好好的在长安城呆着,现如今却天天要在这荒郊野岭冻得跟乌龟一样!想吃口热乎的,都得自己偷偷摸摸的动手! 认识你这种朋友,真是我的不幸,我想好了,这次回去就跟你这个王八蛋绝交,要不然迟早会被你给坑死! 你看看这军营里是人待的地方吗?一帮粗汉,到处就地大小便,搞得晚上出去,一不小心就中招,能把人给恶心死! 这幸好天还冷,要是天热的时候,军中就这德行,不发疫病都是老天照顾,真不知道你爹他们是怎么带兵的?连最起码的卫生常识都不懂,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大唐的将士不明不白的冤死在你爹他们手中!”徐淼现在想起来自己这些天遭的罪,就忍不住想要掐死尉迟宝琪这个夯货。 第九十四章 主动请缨 而尉迟敬德也毫不示弱,当即派兵出战,双方在永寿县北部的麻亭展开了一场激战,不过这一场战事规模并不大,双方投入的兵力加在一起不过也就是两三千人。 罗艺并未倾尽全力对尉迟敬德发动进攻,因为长孙无忌的大军这个时候,就在华原对他虎视眈眈,让他不敢倾尽全力,只能先派兵试探一下尉迟敬德所部。 双方激战了半天的时间,罗艺的叛军主动后撤脱离了战场,尉迟敬德获得了一场小胜,斩杀叛军四百余人,但是同时自身也阵亡了二百余人,同时还有将近四百将士带伤回到了营中,这其中就包括了尉迟敬德的长子宝林。 徐淼在后营也得知了前方发生了战斗,全营进入到了戒备状态。 不过徐淼依旧丝毫不感到紧张,跟手下有说有笑,因为他很清楚罗艺的下场,这一场战斗结果如何他不知道,但是最终罗艺死的很惨他却很清楚,所以他相信尉迟恭不会吃败仗,所以一脸的轻松。 但是轻松归轻松,他却没有闲着,立即就命拨给他的那一队手下开始忙活了起来,支起大锅,将他所带的麻布上笼开始蒸煮,水开之后蒸煮一炷香的时间,对麻布彻底消毒,然后挂起来晾干。 棉花则也用开水煮了,摊开烘干备用,还有他带的针线和银勺、锋利的小刀、镊子、钳子、剪刀等物,也都用沸水煮烫一遍,然后打开一坛酒精,将其倒入铜皮盒子之中,把这些器械都放入到酒精里面再次杀毒备用。 所有人不知道徐淼搞这些东西做什么,但是现在这里他是头,他说了算,便按照他的吩咐准备。 徐淼还吩咐人找来更多的铜釜、铁釜架起火堆尽量多的烧开水,然后倒入干净的木桶或者铁桶之中备用。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段志感和司马郑昊巡营看到了徐淼这里的动静很大,便过来查看一下,结果看到这里一片繁忙,便将徐淼叫到面前问他这是作甚。 “启禀二位将军,卑职这是准备接收此战之中回来的受伤将士!这些东西皆为疗伤所用之物,一会儿战事结束,请把伤患速速送到这里,另外请二位将军禀报大帅,请大帅命军中军医全部听我调遣和吩咐! 卑职可以确保,按照卑职的办法,可让更多受伤将士活下来!请二位将军相信卑职!”徐淼此时的神色十分严肃,对段志感和郑昊说道。 段志感其实也听郑昊给他说过,徐淼曾经自称懂疡医之术,但凡经过他亲手处置的伤兵,活下来的概率能提高三成以上!但是段志感却并不太相信,觉得徐淼有些夸大其词。 第九十五章 徐淼的军令 这些医官本来还想着给徐淼点脸色看,可是没想到徐淼这个小子居然如此强硬,根本不看他们的脸色,直接用这么冷硬的命令口吻,对他们发号施令。 现在既然大帅已经下令让他们听命于这小子,如果他们不听徐淼这小子的吩咐的话,那么军中一旦认真起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这小子要是发飙,军令如山之下,他们绝对会人头落地。 虽然他们很不爽徐淼这小子的嚣张态度,但是脑袋和面子相比,孰重孰轻这几个医官自己心里都有衡量,于是一个个即便是再怎么不爽,也没敢正面顶撞徐淼,于是只能乖乖拱手领命。 其中两个家伙,刚才只顾着瞧不起徐淼了,却没听清徐淼的吩咐,一想接下来要按照徐淼吩咐的去做,生怕自己做错,到时候徐淼这家伙发飙,报请大帅砍了他们的脑袋,于是赶忙请徐淼再说一遍他的要求。 于是徐淼耐着性子,把自己刚才的要求又说了一遍,并且又补充了一条,命他们所有人,在伤员到了之后,都需要用麻布遮住口鼻,省的他们口水喷溅到伤员的伤口之中。 五个医官这次都听的很仔细,听罢之后,赶紧尽力牢牢的记下徐淼的要求,再次躬身领命,开始将他们背的皮囊中平日所用的疗伤器具交给了徐淼。 徐淼找了口铜釜,将他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器具都一股脑的丢入到了铜釜之中开始架在火上煮了起来。 看着这些家伙这些治伤的器具,徐淼就觉得十分惊恐,他们的这些刀剪还有铜勺、银针等物,一个个都脏兮兮的,有的上面甚至还沾着干了的血迹,丢在锅里煮了之后,居然水都混了,还从他们的那些器具上掉黑渣子。 徐淼的眼珠都瞪大了:“这就是你们平日里给受伤将士治伤用的器具?” 几个医官一个个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中一个年级大概四十多岁的医官,还背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抚着下颌的山羊胡,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恶心样子,对徐淼说道:“正是,这些东西,都乃是我等趁手的东西,不知校尉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徐淼这会儿都气的有点颤抖了,指着这个老家伙厉声骂道:“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军中有你们这些庸医,简直就是军中将士的悲哀! 本官知道,这么说尔等肯定不服,但是我可以用人头担保,你们处置过的伤口,想不溃烂溃脓都难!能在你们手中活下来的伤者,那是命硬,死了才是理所应当!” 这几个医官一听,一个个都顿时面露怒色,在这军中,他们还从未被人指着鼻子怒骂过,而且还当着面就骂他们乃是庸医! 第九十六章 伤口缝合术 徐淼把沾满血的箭簇丢到旁边水盆中涮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箭簇,箭簇是唐军普遍装备的柳叶箭,箭簇上面有些锈迹,徐淼皱了皱眉头,因为箭伤相对比较深,箭簇上还有铁锈以及沾满了细菌,这种伤虽然一般情况下当场要不了敌人的性命,但是却往往会导致伤口严重感染,甚至可能会造成破伤风。 现在没有破伤风针可打,那么他只有尽量把伤口内部清理干净。 于是他递了一根木棒给尉迟宝林:“世兄,接下来我要为你清创,会很疼,你最好还是咬住这个,以防把牙给咬坏!你要忍住! 来人,帮我按住他!”徐淼立即挥手对虎子和旁边伺候的几个兵卒吩咐道。 尉迟宝林看徐淼说的认真,于是多少有些紧张,对徐淼说道:“不过就是个箭伤罢了,没啥大不了的!兄弟不必这么麻烦吧!” 徐淼正色答道:“箭簇很脏,入肉之后,会把铁锈和脏东西留在伤口深处,如果不把伤口深处清理干净,那么极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我想世兄肯定也见过不少袍泽,因为箭伤后来伤口溃烂,直至箭疮崩裂而死吧?那就是因为起箭之后,伤口未能清理干净所致! 这事关生死,不可大意!请世兄忍一下吧!” 一听这个,尉迟宝林脸色微变,因为军中确实有很多伤者,只是受了箭伤,却往往会出现取箭之后伤口溃烂,最后并不重的箭伤却要了他们的命,看来徐淼说的不错,这箭伤还真是要小心点。 于是他连忙点头,咬住了软木,点头示意徐淼可以下手施为了。 徐淼也不再客气,先用银镊子夹着消毒过的棉球,沾了凉开水,探入尉迟宝林的伤口中拧了几圈,擦拭了他的伤口,尉迟宝林额头的汗立即就冒了出来,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其实这时候在后世这样的伤口,应该用双氧水进行清理的,但是徐淼哪儿有双氧水用,只能用干净的凉开水来清创,接着有用银镊子夹着棉球,沾饱了酒精,塞入了伤口来回拧了几圈。 尉迟宝林顿时就疼的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了起来,酒精按理说不适合直接接触伤口内部的,一是因为太过刺激,会疼的厉害,二是会让伤口蛋白变质,影响伤口愈合,但是这时候徐淼既没有双氧水也没有生理盐水,只用凉开水显然达不到目的,只能用酒精了。 于是尉迟宝林顿时就被酒精刺激的疼痛难忍,鼻子里终于发出了闷哼之声,浑身的肌肉绷紧,甚至有点哆嗦。 “好了好了!这就可以了!世兄果真是条好汉!愚弟钦佩之极!”徐淼一边安抚尉迟宝林,一边把酒精棉球从伤口中拿出来扔掉,看伤口出血不多,于是便直接用干净麻布将他的箭伤给包扎了起来。 至于胳膊上的伤口,看似很大,但是却比箭伤要好处理,这种开放性的伤口,不算太深,只需要用凉开水冲洗干净之后,对皮肤用酒精擦拭消毒,然后便用消过毒的针线,把伤口给缝合了起来。 这样缝合起来之后,伤口愈合速度会快很多,比起让它张着嘴随便长要快得多,正常情况下只要伤口不发炎,五天就可以拆线了。 直到徐淼动手把尉迟宝琪胳膊上的伤口给缝合起来,几个医官脸上的表情才变了,一个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种缝合伤口的事情,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其实在中国历史上,伤口缝合术早就出现了,在东汉末年名医华佗就进行过伤口缝合,只是这种缝合伤口的技术却始终没有得到推广,到了唐初,伤口缝合术也没有几个人采用过。 徐淼对于这种事情,也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他认为以当时的消毒条件,仅凭着一些不靠谱的伤药,想要抑制伤口不感染发炎,基本上没有多少可能,除非正巧遇上个自身抵抗力超强的人,硬是扛过了伤口感染,那才可能会活下来,否则的话,缝合伤口可能会让伤者死得更快。 不过现在他有了较为完善的消毒措施之后,而且也有了领先时代上千年的消毒理念,便可以把伤口感染的几率大幅降低,缝合伤口也就变得可行了。 就是有点可惜的是,徐淼的缝合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连赤脚医生的水平都达不到,完全就是在后世,随便接受了几次野外急救训练的外行,仅仅是后世多少了解一些伤口消毒的理念,现在就赤膊上阵开始冒充神医,多多少少有点不太靠谱。 “徐校尉,你为何要把伤口用针线缝起来?难不成伤口也能这么缝起来吗?老夫这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年纪最大的山羊胡医官瞪大眼睛,实在是忍不住,对徐淼问道。 “类似这样的伤口,就按照我这样处理,这叫伤口缝合术,在彻底清理干净伤口止血之后,将伤口缝合起来,会令伤口更快愈合,只要不出现溃烂,那么快则五天伤口便可以初步愈合,慢则七天,伤口便可以愈合!五到七天之后,便可以把缝合线拆掉了!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现在起就按照我的办法做!此乃是我的不传之秘,就便宜你们了!记住,伤口如果过大过深的话,要在伤口之中留一根苇管排脓!否则的话,一旦伤口溃脓,还要重新切开伤口! 都记住了吗?” 几个医官这个时候,看徐淼动作“娴熟”的给尉迟宝林缝合了伤口并且包扎起来,有点相信徐淼确实是个疡医高手了。 于是他们听徐淼说,这种伤口缝合术,乃是他不传之秘,现在却教给了他们,几个人觉得,这次可能是占了大便宜了,于是这才连忙躬身领命,被徐淼吩咐下去开始各自处置伤者。 徐淼给尉迟宝林包扎好伤口之后,叮嘱他伤口未愈合之前,伤口不可见水,每天需要过来让他检查一下伤口愈合情况,冲洗消毒包扎。 尉迟宝林看徐淼居然把他的胳膊上的伤口给缝合起来,还说五到七天伤口便能愈合,于是顿时大喜,连忙憨笑着点头称是,并且向徐淼道谢。 接下来徐淼便开始继续救治其他伤员,受伤者接近四百人之多,这一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双方却打的非常激烈,伤者数量也着实不少,这让尉迟敬德颇为心疼。 按照以前的情况,这四百伤兵之中,会有近半的人因为伤势过重而丧命,而且即便是活下来的伤兵,一批人即便是勉强活下来,但是人也会因伤残废。 这么一来,说起来当场战亡只有二百人不到,可是实际上战损到最后绝对不会低于四百人。 现在徐淼吹出了大话,说按照他的办法,可让伤者的死亡率起码降低三成,剩下的伤者伤口溃烂的可能性也会大幅降低。 如果徐淼不是吹牛,确实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次受伤的近四百将士,最终可能只需要死个一百多人,其余的可能都有可能伤愈归队。 这么一来,这就让他能在接下来多出一百多见过血的悍卒了,这种事尉迟敬德和手下的众将想都不敢想。 于是在安排好军中之事以后,尉迟敬德便亲自带着手下的众将到了后营,看徐淼是如何救治伤者的。 可是尉迟敬德万万没想到,他领着一群部将到了徐淼临时组建的医营之后,却被胡昊虎彪彪的拦住了去路。 “请大帅和诸位将军止步!我们将主有吩咐,此处现如今乃是医营重地,事关受伤兄弟的性命,故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轻入营地!请大帅见谅!”胡昊虽然看到尉迟敬德和这帮武将之后,吓得满头冒汗,可是还是忠实的履行了徐淼交给他的任务,单膝跪下拦住了尉迟敬德。 第九十七章 神仙医术和三日之约 尉迟敬德和手下部将们闻听之后,都楞了一下,于是有人便不高兴了,虽然他们听说这个徐淼,跟尉迟家颇有渊源,可是这小子毕竟在军中,也就是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官,居然敢下令拦住主帅和他们这些将领,不让他们入医营探视伤者。 “混账东西,难道你想死不成?居然敢拦住大帅去探望受伤的将士?你这乃是以下犯上,该当死罪!来人,把这家伙拖走斩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将官把眼一瞪,厉声怒斥胡昊道,说着就要让人把胡昊拖到一边宰了。 尉迟敬德本来也有些生气,但是转念一想,徐淼这小子是个聪慧之人,岂能不知轻重,既然他下令阻拦自己这些人擅自进入医营的营地,那么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他出乎意外的压住了火气,抬手止住了手下的部将发飙,命扑上去按住胡昊的护卫退下,对胡昊说道:“那么你可知那小子为何要这么做吗?” 已经吓得亡魂直冒的胡昊,这时候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对尉迟敬德禀报道:“启禀大帅!小的只是个粗人,并不太清楚我家少主人为何要这么吩咐,但是小的却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我家少主人之所以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是为了那些受伤将士好!” 一听胡昊这么回答,于是又有武将要发飙,但是尉迟敬德还是强压怒火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去把那小子给我叫来,让他当面给我说清楚!” “遵命!请大帅和诸位将军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叫我们将主!”胡昊连忙答应下来,手软脚软的就跑入了营中。 徐淼刚刚为一个腿被敌军长枪刺穿的兵卒处理过伤口,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就听说尉迟敬德带了一帮武将来了。 于是他连忙带了一大叠的白麻布,迎了出去,见到尉迟敬德和众将之后,连忙拜倒参见。 “末将徐淼,参见大帅,见过诸位将军!刚才多有冒犯,主要是为了受伤将士的性命着想,还望大帅见谅!” 说话的时候,已经披上了衣服的尉迟宝林也匆匆迎了出来,见到他老爹之后,也立即跪下参见,也不叫尉迟敬德爹,而是口称大帅。 尉迟敬德看到疼爱的长子这会儿像是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于是便对徐淼问道:“你派人拦住本帅和诸将,是为何来?给本帅一个解释!否则的话,本帅不会饶你!” 徐淼于是立即答道:“现如今营中伤者众多,一是人多会扬起土尘,容易导致伤者的伤口未来发生溃脓成疮,二是因为如果说话,容易口沫飞溅,同样也会导致伤者伤口溃烂! 具体原因一句话说不清楚,但是请大帅相信在下,绝非是危言耸听!在下只是为了受伤的将士性命着想,并非有意冒犯大帅和诸位将军! 如果大帅和诸位将军想要进去探视受伤将士,那么请向下官这样,用这些麻布蒙住口鼻,脚步放轻,才可进入医营重地!” 听了徐淼的话之后,尉迟敬德和手下部将们将信将疑,但是想一想徐淼这么做,如果是无缘无故的话,确实不合理,他何苦冒着以下犯上,掉脑袋的危险,来阻拦自己这些人去探望那些受伤将士呢? “启禀大帅,末将可以为徐校尉作证,徐校尉医术精妙,末将刚才的伤就是由徐校尉亲手处置,手法十分精妙,如果不出意外,徐校尉说快则五天,迟则七天,末将手臂上的伤口便能愈合!”尉迟宝林和徐淼也已经很熟悉了,看到自己的伤口被徐淼处理的妥妥帖帖,这会儿已经感觉不是那么疼了,于是便出言为徐淼说话。 尉迟敬德看自己爱子都这么说了,于是挥挥手道:“既然这里是这小子的地盘,那么我等就按照他的规矩来好了!来,给我一块麻布!” 徐淼赶紧将手中的麻布奉上,让尉迟敬德罩住了口鼻,其它诸将一看大帅都这么做了,于是也纷纷接过一块麻布,有样学样的罩住了口鼻,这才放慢脚步,跟着徐淼走入了营中。 这时候营中一些伤者虽然尚未接受清创包扎,但是却有人按照徐淼的吩咐先给他们的伤口撒上了徐淼准备的野葡萄藤的药粉。 这种野葡萄藤的粉末,确实止血效果良好,在撒到伤口上以后,按压住伤口,很快就能止血,这就让那些医官感到惊讶了。 因为徐淼给伤者用的药粉,比起他们以前所用的所谓的金疮药止血效果还要好的多,有的伤者明明出血很严重,伤口里撒入这些药粉之后,用力按压一会儿工夫,就能止住出血,确实很是有效。 于是他们这才再次改变了一些对徐淼的看法,内心中不敢再在徐淼面前托大了。 尉迟敬德进入医营之后,亲自带着众将罩着口鼻,看了徐淼处理了一个伤者胸口的一处刀伤,此时的徐淼已经缝合了好几个伤者的伤口,现在手法已经熟练多了。 当着尉迟敬德的面,他迅速的为这个伤兵的伤口完成了清创消毒,接着便飞针走线的将其胸口小半尺长的伤口给缝合了起来,本来众人看过这个伤兵的伤口之后,都觉得这个伤兵估计是活不成了。 可是徐淼却说,这样处置过之后,这个伤兵有九成的可能,会活下来,最多就是因为失血多了点,需要多将养一些时日,但是用不了两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归队上阵了。 而那个伤兵本来也以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次肯定要完蛋了,刚才还哭的一塌糊涂,等徐淼给他缝合起来伤口,包扎好之后,又听了徐淼说他有九成的可能会活下来,而且只要扛过最初五天,就肯定死不了了,至多俩月,他就能活蹦乱跳的归队,于是顿时就觉得又有了盼头。 于是他被抬下了“手术床”之后,居然脸色苍白的笑着给徐淼道谢。 第九十八章 事实胜于雄辩 这一点那五个医官都很清楚,接下来两天里,徐淼带着五个医官,另外还有郑昊拨给他的五十个府兵,在医营之中,对这些伤兵进行了悉心照料,每日为他们用酒精擦拭伤口,并且更换掉新的干净麻布。 虽然用酒精擦拭伤口周围皮肤的时候,免不了会刺激伤口,会把伤号们疼的吱哇乱叫,甚至破口大骂,可是徐淼依旧严格要求这些手下,仔仔细细的照料他们的伤口。 两天之后,五个医官就已经看出来这些伤号们跟以前的伤者情况有很大的不同,近四百伤号,除了几个伤势太重,伤及了内脏的伤号不治身亡之外,其余的伤号就没再死一个,哪怕是断胳膊断腿的,在用烙铁烫住了断肢的伤口之后,经过悉心照料,也没有死掉。 而尉迟敬德等将官们亲眼看着徐淼救治的那个胸口开了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的伤兵,几乎都认为那家伙活不成了,可是两天下来,那个伤兵居然能吃能喝,没有一点要死的样子,那么长的伤口也没有出现红肿的情况,身体也没有发烫,看样子是肯定死不掉了。 三百多伤号之中,只有不到两成伤者的伤口,出现了轻微的红肿情况,只有十几个伤势较重的伤号出现了发热的情况,其余的基本上都没有出现伤口红肿溃烂的情况。 这一下那五个医官就明白了,徐淼这个小子所用之法,还有他带来的那些所谓的酒精,以及各种严苛的卫生要求,切实的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当然这也跟这时候天气比较冷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能让这么多伤者伤口不出现红肿溃烂以及发热,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这些医官的预料,只要前两天伤口不红肿溃脓,那么基本上接下来继续妥善照顾这些伤者的伤口,那么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再出现溃烂溃脓的情况了,这些伤者的这条小命,也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可以保住了。 两天时间死的人这么少,这是他们以前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不但医官感到非常惊讶,就连天天没事就要来医营转一圈看看情况的尉迟敬德和一些将领,听了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唐老兵老将了,每战之后,伤兵的死亡情况和死亡率他们都心知肚明,很多伤兵根本挺不过前两天,就会悲惨的死去,接下来更多的伤兵会因为伤口溃烂,最终在伤兵营里面逐渐的烂掉,直到渐渐的烂死。 但是这次他们却在后营徐淼临时建起的医营中没有看到那样的悲惨情况,虽然也死了一些人,但是那些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猪都知道肯定是救不活了,所以也没人指望徐淼真能把他们给救活,死了也实属正常。 但是两天死的人,却不到伤兵总数的一成,这就实在是太让他们震惊了,另外活着的那些伤兵们,一个个看起来情况也并不糟糕,有些轻伤者,已经开始能满医营溜达了,看起来也没几个发热的。 所以当三天过去之后,所有人都彻底服了,这时候没死的,基本上也就死不了几个了,即便是还有几十个伤兵出现了发热的情况,但是严重的只有区区几人,其余的继续在徐淼亲自呵护之下,为他们擦洗伤口,情况正在好转。 尉迟敬德还把尉迟宝林叫到他的帐中,解开他伤处包扎的麻布,亲自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没有出现任何红肿的迹象,尉迟敬德也就放心了下来,这说明尉迟宝林的伤口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再等几天,便能愈合了。 特别是他手臂上经过缝合的伤口,短短三天已经开始长出了新的肉芽,伤口也开始明显愈合了起来,徐淼说短则五天时间便能拆线,看来确实不是在吹牛,这状态五天伤口长住肯定是没问题了。 尉迟敬德于是大喜过望,在中军大帐议事的时候,专门提及了此事,那些部将们也都一个个乐的眉飞色舞,特别是段志感和后军司马郑昊,更是直言尉迟敬德给军中找来了一个宝贝。 作为武将,他们要经常上阵拼杀,死伤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当场被敌人干掉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最怕的就是受伤,一旦受伤,往往一些人会扛不过来,伤口会出现溃烂,最终浑身发烫,渐渐的越来越虚弱,直至慢慢的死去。 但是现在军中居然出了个拥有如此高明的年轻“神医”,这就让他们放心多了,接下来再上阵的时候,就不再那么害怕受伤了,因为即便是受了伤,只要不是重伤到了不治的地步,能活着被抢回来,军中有这么一个“神医”,也不用担心轻易就会死掉了。 所以不但这些武将们士气大振,军中上下的那些兵卒们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顿时士气高涨了许多。 以前当兵的也怕受伤,因为和将官相比,他们一旦受伤之后,几乎根本得不到任何治疗,只能被送到后营偏僻之处,集中起来硬扛,命硬的扛过去能活下来,命不好的就慢慢的伤口溃烂,在哀嚎中渐渐死去。 现在不一样了,再上阵受伤之后,军中有了正儿八经的医营,也有了救治他们的神医,能活着回来,受了伤也基本上不会死了,这样的话,士气要是不高涨起来那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说徐淼的声望,在军中几乎几天的时间,就达到了顶点,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大帅,下到马夫,各个提及徐淼的时候,都很是满意。 于是尉迟敬德直接下令,让徐淼正式担负起了管理军中医营的事情,只要是徐淼提出的要求,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他在医营制定的规矩,任何人不得违背,包括他自己,也会照做,违令者轻则军棍伺候,重则视作抗命不遵,直接拉出去剁了。 而几天下来,医营中的那些伤兵们,也都对徐淼这个救命恩人感激涕零,因为他们都知道了,这次自己能活下来,都靠着这个年轻的军官,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保不定这次就完蛋了。 更何况这个新来的军官,年纪很轻,但是对他们这些伤兵却非常和善,带着手下把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连他们的伙食都比以前好了许多,每天躺着啥都不干,却又肉汤喝,饭也管饱,他还为这些伤兵们向大帅请命,说只有让伤兵吃饱吃好,他们的伤才能好得快一些,大帅也当即就准了他的要求,准许拨发给他们更充足的粮食,还有肉吃。 这如何不让这些伤兵对徐淼感激涕零,一个个再看到徐淼巡视到他们跟前的时候,都对徐淼毕恭毕敬,恨不得爬起来给徐淼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