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第一章 上仙 weNxemi。 当本章悄悄翻到诸位书架上边的时候,证明《问镜》的连载已经正式启动。 谢谢两日来收藏投票的书友,这是你们对我的信任和肯定。 希望大家能继续信任我、肯定我。在《问镜》的连载期间,我最大的愿望是,有尽量多的书友、收藏,而每一个和收藏的书友都会投出肯定的红票。 故事从黑暗的荒山中、从喧嚣的篝火旁开始, 一个瑰丽雄奇的世界已经打开了 ********** 开春的季节,天气还是冷的。山林间的夜风呜呜作响,吹进只剩半边大门的道观正殿,却被里面热闹的气氛顶了一个踉跄。 大殿正中,燃着熊熊篝火,十余条汉子围在旁边,喝酒吃肉,彼此嘻笑,一个个满头大汗,热闹得很。 里面有个黑脸汉子,坐在上首之下第一位,嗓门最大。他喝了一口烈酒,借着酒劲儿吼道: “有玄清大哥在,咱们兄弟一年的买卖抵上十年。今年情势比上年还好,大伙儿挣得盆满钵满,也是指日可待呀!” 满殿轰然应声,气氛更加热烈。黑脸汉子哈哈大笑,拿着葫芦又灌了一口,扭头却见他口中的“玄清大哥”似乎没听到刚刚的马屁,仍摆出惯常的姿势,披着黄色道袍,眼皮似闭非闭,掐个道诀,显得高深莫测。 黑脸汉子心中呸了一口,但脸上还是摆出恭恭敬敬的模样,问候一声:“大哥?” 听人招呼,玄清睁开眼,他须发乌黑,皮肤光亮,神情举止都是不紧不慢,很有气派,他嗯了一声:“何事?” 黑脸汉子涎着脸道:“大哥,咱今年还是给老卢上供?” 玄清瞥他一眼:“除了卢管事,谁还能在府里说上话?” 黑脸汉子大大地摇头:“要我说,姓卢的眼珠子长在脑门上,最不好说话,还不如去找常家老大,这人就是管着虾须草这一块儿,关系处得好了,拿寻常品相的过去,便能得到上品的价钱,这种好事儿,到哪儿找去?” 道人斜睨去一眼,冷笑道:“没见识了不是?常荣那厮哪一年都有大笔的进账,早养刁了心,你要向他进贡,要多少才喂得饱?再说,那厮已经固定了几拨熟客,年年抽头分成,挣得又快又稳,对咱们这些散客,连眼角都懒得撇一下” 说到这儿,玄清顿了下,方道:“你找着门路了?” “没,没,只是看大哥和那个姓卢的掰扯,辛苦得很,咱看不过去” 说着连自己都恶心的话,黑脸汉子把脑袋缩了回来,心里暗骂:“狗屁,还不是你指望着姓卢的指点两招,娘的,连干爹都叫上了,咋不卖你老娘去?” 他对这位带头大哥是又恨又怕。恨此人抢去了他原本的头领位置,却又害怕此人一身明窍上阶修为,已经是凡俗修行的顶峰,还有非常精湛的符法手段,杀他也就如杀鸡一般。 这边两人勾心斗角,外面却撞进一个人来,高呼道:“有买卖了!” 大殿内,众人精神都是一振。大冷天儿的,莫不是今年的利市要开了? 玄清却还冷静,想了想,眯起眼睛问道:“怎么个情形?” 外面把风的正搓手哈气,闻言立时弯腰道:“跑单帮的,路走得稳当,旁的看不清。” 玄清有些不满,瞥去一眼,见人还算恭敬,这才罢了,径直拈须沉吟:“月黑风高,还敢单人独行,不是傻大胆儿,就是个有本事的黑子,你炸他一记,听听响儿。” “好咧!” 黑脸汉子咧嘴一笑,环顾四周,旁边的人不用他说,都把刀剑摆在趁手的地方,见势不对,都能及时反应。只有玄清,又摆出那高深莫测的姿态,殿内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众人所在说是一座道观,其实也就是一间孤零零的屋子,不分里进,更像是一座土地庙。没过多久,殿中诸人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随即殿门敲响,来人很是礼貌,话音也低沉悦耳: “里面可方便么?” 殿内的则不太客气,黑脸汉子粗声粗气地叫了声:“哪来的!” “夜行采药客,寻个休憩的地方。” 黑脸汉子脸色一垮,其他人也都唉声叹气。以他们经验来看,这最多是条小泥鳅,或许有吃肥的那天,可今夜注定是没有收获了。 玄清见这些人的惫懒模样,睁目一瞪,黑脸汉子打个激零,忙哈哈地笑起来:“采药?是割草的吧进来!” 外面那人再道一声谢,推门而入。山风随他的身形一起刮进来,使得殿内篝火摇晃不定,众人齐齐把眼神投射过去,然后都是一呆。 黑脸汉子反应得最快,他拉长了声调,笑道:“嗯哪,原来是同道中人还是个小白脸儿!” 后面怪话一出,满殿哄堂大笑,刚刚沉下去的心气又提上来,声势颇壮。 不怪黑脸汉子如此说法,来人确实是个俊秀的道士,看起来年纪也不甚大,所谓面如满月、唇红齿白都不必说了,单是那比娘们儿还要细嫩的皮肤,便让这些习惯了风吹日晒的粗豪汉子们看得眼热,几个怀着腌臜心思的,甚至脑子动向了别的地方。 这俊秀道士身量颇高,肩上还斜背着一把长剑,却习惯性微躬着背,显得很是老实腼腆,进得门来,见到满殿的凶悍人物,脸上便有些不自然,卡在门口,倒似想要退出去的模样。 黑脸汉子见得此景,更肯定这就是个雏儿,暂时没什么油水,也觉得没趣儿,不过,自玄清当大哥以来,向来是奉行“有杀错,无放过”的手段,他只能咳一声,示意同伴们缓缓,自己则按着说熟的套路演下去: “既然是同道中人,还不上来见过玄清仙长?这位可是有大神通的仙家,指头缝里漏点儿什么出来,便够你这小道士一辈子享用不尽!” “郑大,何来许多聒噪?” 自俊秀道士进门后,玄清还是首次出声,虽是瞑目姿态,可乍一开口,篝火旁这十来号人,便齐齐住嘴,真有些令行禁止的威煞,也有别样的气氛弥漫开来。 下面,就是玄清的发挥时间了。 看着十余条大汉被玄清一语震住,俊秀道士也松了口气,神色则恭敬起来,他上前一步,行礼道:“散人余慈,见过玄清仙长。” 玄清这才睁开眼,在余慈身上扫了一记,又垂下眼帘,平声说话: “小道士可是进天裂谷采摘虾须草的么?” 余慈应了声是。 “财帛动人心哪。白日府或许没什么坏心,可天裂谷实非善地,你们凡俗之人,也要量力而行。” 余慈一怔,旋即恭敬道:“请仙长指点。” 玄清仙长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微笑道:“孺子可教。要知人之行事,须得谋定而后动,这天裂谷,你以前可曾去过,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采摘虾须草又有什么忌讳?” “天裂谷离家万里,小子还未曾去过。” 余慈神色愈发恭谨:“只听过传言,说那里地势险峻,野兽众多。而虾须草寄生在峡谷绝壁下的大树上,与枝干同色,环绕其上,只有大风吹卷,才有可能以肉眼分辨出来,十分难寻对了,白日府的执事还提醒说,这草不能用金铁之物刨取,也不能用木制之物盛放,所以还送了专用保存虾须草的石盒。” 玄清抚须笑道:“也算有些了解了,可是你却漏了最重要的一条。” 话至此处,他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可知,天裂谷下方是何等去处?” “这个,不知。” “量你也不知晓。莫说是你,全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也就是老道我有几分道行,冒险下去一探,这才知万丈云雾之下,幽暗渊深,已经不是此界气象,而是直通冥狱黄泉,其中鬼怪妖魔不计其数!” 余慈立时瞪大了眼睛:这个未免玄虚了点儿。 他没有刻意遮掩心思,玄清自然看得出来。道士微微一笑,翻掌取出一件圆球状事物,让余慈观看。 隔着丈许距离,中间还有篝火跳跃,余慈眯起眼睛,才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当那事物清晰呈现之时,余慈眉头便是一抽,只因那不是什么圆球,而是一颗头颅! 此物显然经过特殊处理,只有拳头大小,通体呈灰绿颜色。摆放在玄清掌心上,其外表纹理结构,完整无缺,正因为如此,余慈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玩意儿脸上唇边支起的獠牙、格外高隆的额头、以及深凹眼眶内赤红如血的眼珠。 “这是老道深入冥狱黄泉,斩杀妖物之后,存下的一颗头颅,聊做纪念。莫看此物只有这么一点儿,这是老道特意用秘法炼化,当初老道击杀它时,单是这头颅,便有磨盘大小,身躯更与这道观仿佛” 余慈脸色终于变了,玄清见他表情,很是满意,便将那头颅收起来,语气放缓了些: “当然,这些妖魔鬼怪很难爬上来。概因天裂谷下方,有太上道尊亲置的两界碑,镇压冥狱,再上一层还有历代仙家布置的仙禁法阵,足以抵挡亿万妖魔。” 余慈刚出口气,玄清又正色道:“只是天下从无万全的布置,道尊亲置的神碑,还有那些仙禁法阵,虽是可以镇住那些凶妖厉鬼,却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逃脱出来怎么出来?自然是要从天裂谷底下爬上来!我看你也是练家子,但若是碰到那些妖魔鬼怪,你怕是要凶多吉少!” 余慈还能说什么,只道:“请仙师指条明路。” 玄清叹了口气:“天裂谷不是善地,然而你能知难而进,也是很了不起。也罢,老道修行多年,通了天人之道,最喜提携后进,如今相见即是有缘,我便赠你一道灵符,权作护身之用。” 说罢,他摆摆袖子,一道符纸飞出来,直到余慈眼前,才慢悠悠落下。待余慈接住,还未细看,玄清又道: “采摘千株虾须草,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有灵符,也未必能护得周全。可惜我尚有俗务,无法分身这样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这些后辈也是前去天裂谷采药的,你与他们多多联系,总也是个照应。” 余慈闻言,视线自篝火旁那些人脸上扫过。此刻,包括刚刚口出恶言的黑脸汉子,都露出笑脸,只可惜,那笑容都好生僵硬。 余慈摇摇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去看手中的那道灵符。明黄的符纸上,用朱砂抹写了一个篆文的“静”字,曲曲折折并不好看,只是手指触摸之际,便有丝丝清凉之意在指尖缭绕,也有几分不俗,想了想,他道: “清心咒?” 玄清正奇怪余慈的反应,闻言脸色微变,当下暗做手势,让同伴们警惕起来。同时呵了一声:“好眼力” 话说半截,他便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不只是他,自旁边黑脸汉子以下,围在篝火前的一帮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强自摆出来的和善笑脸,随着厅堂内突出闪耀的光芒,逐一崩溃。 余慈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只是伸出左手,骈起食中二指,凌空虚画。不过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道纤细的淡青光丝凭空化现出来,上下转折,转眼便是一道符文书就。 这符文同样是一个“静”字篆文,隐约同玄清所赠灵符上的笔画相类,只是更精简一些。更重要的是,符文完成之后,就这么悬浮在空中,遍洒清辉,自有一番神异。 正是峰回路转,如此奇妙的景致下,厅堂内陷入更为诡异的静寂中,良久,才有人懂得开口,是那黑脸汉子。 “引气成符,灵光曲附!” 虽是开了口,话音却更像是来自一只被揪着脖子的鸡,几不成调。 余慈瞥他一眼,也是回了句:“好眼力!” 哗啦啦一阵乱响,篝火旁众人十个倒有九个站了起来,却不是要动手,而是齐齐让开一片地方,看向余慈的眼神,已经是敬畏到了十分。而先前口出恶言的黑脸汉子,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半晌,突地跳起来,翻身想逃,却是脚下一软,摔了个大马爬,抖抖索索再站不起来。 这群人里,也只有玄清还稳得住,只是屁股底下也扎了针,十分难受。他咳了一声,缓缓站起来,尽量保持着镇定的姿态:“这位、呃,道友,先前不知” 一开口便原形毕露,他说话还没黑脸汉子利落,余慈也不理他,径直迈步,越过火堆。 此时他腰背挺直,原来已经颇高的身姿,似乎又长高了寸许,唇角微微抿起,在脸上刻下浅浅的痕迹,只这些细微的变更,便彻底挥散了前面老实腼腆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一位高傲而又喜怒无常的仙长,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直面如此人物,玄清连个屁都不敢放,立时移开位子,极拘束地站在一旁,周围那些人更不用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呼吸重了,便招来灾祸。 余慈在上首坐定,又觉得如此坐下,背上的剑是累赘,便解下来,搁在膝上,动作不紧不慢,意态自若。玄清站他身后,他却看都不看一眼,目光从其余人等脸上扫过,忽尔展颜笑道:“山路走得腻烦,和诸位开个玩笑,如有失礼之处,莫怪。” 这么一说,厅堂内一片吁气之声,紧接着便是乱嘈嘈的喊声: “哪里哪里,上仙太客气了。” “是啊,上仙说哪里话来” “是我们得罪了上仙才对。” 一窝子人争先恐后地请罪,惟恐态度不诚,恶了眼前这位能够引气成符的高人。 余慈微笑倾听,显出十足的好耐性,等周边声音都弱了下去,他手指轻敲剑柄,发出一声闷音,缓缓道:“是啊,我与诸位开的是玩笑,可是先前诸位对我,恐怕不只是玩笑吧!” 一语既出,众人齐齐噤声,厅堂内忽地寒意森森,透人肌骨。不断积蓄的寒意便像是垒垒冰山,压在众人头顶,随时可能崩摧而下。众人仅存的那一点儿勇气,也在这无形压迫之下,逐分逐毫地消磨干净。 余慈脸上笑容敛去,不再看任何人,目光只是盯着篝火,轻声道:“自号上仙,坑蒙拐骗。也就是本座在此,换了旁人,你又待如何?” 虽没有一个眼神送过来,可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所谓“玄清上仙”这时再把不住那点儿矜持,一步跨到前面,猛向下弯腰,他动作太大,刚刚收进袖中的所谓“妖物头颅”,咕噜噜地滑了出来,恰好滚到余慈身边。 玄清哪还顾得上这个,连连打躬作揖,只求保得自家性命:“上仙明鉴,上仙明鉴。弟子行骗,就是为了从那些采药客手里,取些虾须草回去,仅此而已,绝不敢有那谋财害命之举” 他这边苦苦求饶,余慈反而对那个“妖物头颅”更感兴趣一些。他将这玩意儿拿起来,放在手中把玩,把玄清那些话全当成了耳边风。 越是这样,玄清越是害怕。如此做派,也恁托大了些,这位余慈上仙恐怕还不是他先前所想的通神境界,难不成,已经炼成还丹了?再看横在膝上的那把长剑,虽是以寻常皮革剑鞘包裹,平平无奇,又安知里面不是一把斩人于百里之外的法剑? 只要那么寒光一闪 这念头越来越重、越来越真,挤迫得他心跳如雷,不知不觉双膝一软,竟是跪了下来。只这一跪,他两年来在团伙里拔起来的威信便付诸东流,可既然到此境地,一切神智坚持便都崩溃掉了,他想再分辨,已经是语不成声,两眼都要急出泪来。 见状,余慈眉头皱起:“不入流的小辈,杀你还嫌污了本座的手。” 玄清不是傻子,闻言一喜,抬起头来,但没等他看清余慈的表情,耳中便听得一个单音砸进来:“滚!” 也没有如何发力,可此音落在众人耳中,便如在脑中响了一声闷雷,天灵盖都在咯咯做响。玄清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重重叩了一个头,跳起身来,拔腿便跑,其余人等先是发呆,等回过味儿来,便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在“谢上仙不杀之恩”一类的胡言乱语中,一窝蜂似的撞出门去。 余慈一直盯着玄清,此人身手上佳,速度很快,一出道观,几个纵跃间便不见了踪影,至于剩下那些人,拥拥攘攘,直到把道观大门挤破,才全数逃出,再过片刻,也都没了声息。 又过了一会儿,确认那些人全都逃得远了,余慈手上一松,那颗妖物头颅落在地上。这位俊秀道士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这才拭去额头上一层浮汗,感觉着手上汗湿之意,忽地放声大笑,声震屋梁,状甚欢愉。 笑声中,那悬在空中的清心符砰声散落,化为数道流光,转眼不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章 铜镜 (看到) 若是玄清那帮人里,有人临时起念回返,必然能看到他们心目中的“上仙”笑得前仰后合,抚膝拍地的模样。只可惜,那群人实在是被吓破了胆,这么一段时间,已经远去了好几里路,便是余慈笑得再大声,他们也听不见。 余慈笑得够了,也不再摆出那震慑群小的威风,径直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背后香案上,长剑就随手放在一边。 为什么他一开始便认定玄清是同道中人呢?因为大骗小骗,你骗我骗,都是一路货色。 “上仙,上仙,屁的上仙。” 余慈对自家底细最清楚不过。他算哪门子上仙,充其量也就是和玄清差不多的修为,再加上那些身手不弱的大汉,真被他们识破,自己又陷在包围之中,恐怕还真是麻烦。 当然,他可以绕过此观,或者在进门之初便直接撕破脸,在众人形成合围之前逃掉。但那般行事,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独占一个避风防寒之处,随意快活? 他放松心情之余,也开始估计那玄清的真实水准。从那道清心咒上看,此人能以寻常朱砂为引,画符成象,得见灵应,也算是个有道行的人物,大概,已经是明窍境界的巅峰了吧。 世人修行,以气动、长息、明窍为“凡俗三关”。 气动者,为常人打熬身体,吐纳导引,如此内外用功,生出气感,有“炼精化气”一说。 长息者,则是气感充沛,形成内息真气,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绝大力量迸发,更使气贯全身,促成肉胎蜕变,这时凡人可寿延一甲子,活到一百五十岁。 至于明窍境界,肉身上再没有什么进境,但受真气滋养,人之神魂愈发壮大,渐渐通了灵窍,有了些神奇的灵应。在此境界上,若是修为到了,再辅以上好朱砂、桃木之类的灵引,用之以符、术、巫等法门,那些呼风唤雨,叱雷引电之类的法术,也不是用不出来。 余慈便是如此,他通晓十几个符箓,寻常也能以符法安心静神、镇邪驱疫,打几记掌心雷也勉可为之,但仅此而已,想来那玄清也差不多。 不过,此人是好没胆气,余慈横在膝上的长剑,本是要在形迹败露时先发制人用的,却没想到直接将那厮吓软了腿。 也许,这玄清是吃过“上面”的苦头? 这倒不是不可能。 如果说明窍是“凡俗三关”的最后阶段,是凡俗修炼的巅峰,那么超脱“凡俗三关”,由明窍境界再上一层,便确确实实将跃出樊篱,进入一个由特殊的人与非人组成的奇妙群体、还有那光怪陆离的神异天地。 那群体中人,被称为修士,而“引气成符”,便是修士独有的一项本事。 玄清识见不足,分辨不清,只以为他是传说中修士,便弄了个心胆俱裂,而余慈,则是亲眼见识过的 看着篝火,余慈渐渐入了神。赤红的火光从眼缝中透入,摆弄它那妖异的身姿,恍惚中,火舌舔舐上身,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烤熟,而他,便从这无边火海中纵身一跃,扑向桌上,足以改变他命运的闪光处。 “得”地一声响,余慈猛地从回忆中醒觉,发现是自己无意识碰到了身边那颗“妖物头颅”,不免失笑。 妖物头颅滚了两下,恰好侧脸对着熊熊篝火,在火光映照下,赤红的眼珠发出诡异的光芒,恰好被余慈看在眼中。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丑陋的东西,可是,刚刚他拿这玩意儿装模作样的时候,却发现此物手感甚是奇怪,感觉不像是血肉之躯,可是冰冷的肌骨外壳下,竟隐约有热力透出来。 嗯,不妨以后研究一下。 有了收藏之心,余慈却还是觉得,将个不知真假的头颅贴身收藏实在古怪,便扯了一块布帛,在外包了两层,这才收入袖中。 收纳此物的时候,他指尖碰到了一件东西,当下又是一笑,仔细收好妖物头颅之后,端正身体,将那物件取出。 这是一面圆形铜镜,不过巴掌大小,外形圆而无疵,镜面光洁,照人则须发毕现。但看镜背时,却没有镜钮,只是錾刻阴纹,淡淡几道,并不规则,像是随便划上去的。 这确是一面镜子,余慈却没把它当镜子用。 将镜面朝上,真气注入后轻轻晃动,镜面忽然闪动青光,映得他须发皆碧。 他屈起食中两指,在铜镜映出的青光中一拈,便有朦朦光华脱离青光主体,随指尖抹画,在虚空中生就清晰轨迹,更引来灵光点点,如流莹飞舞,环聚周围。 这才是所谓“引气成符”的真面目。 余慈终究没有超脱“凡俗三关”,他画符同样需要灵引。只不过,玄清是靠朱砂符纸,而余慈是用手中铜镜代替。 他从袖中引出青光,再凌空虚画,只要手法巧妙,很容易便能弄出不凭借外物,即可聚集灵光的情景来。 这种装神弄鬼,蒙骗唬弄的手段,余慈已是驾轻就熟,概因他本就是这类出身。当年他不过**岁年纪,刚刚存思引气,根本称不上修为,已在双仙教中号称仙童,方圆千里之内,信徒无数,受万人膜拜,比之玄清在这荒山破庙里充神仙,岂不高明百倍? 思及此处,他不免再度失笑,只是那笑容冷意森森,铜镜青光如霜,如有感应。 自此北去,不知多少万里,有千里之国,名陈。陈国有居民十万户,不信佛道,只笃信所谓“双仙”。双仙者,男仙紫雷,女仙赤阴,在陈国开宗立教,可呼风敕雷、腾云起雾,在陈国百姓眼中,与神仙无异。 而余慈,便是双仙教中近侍,同样被敬以“仙童”之名,受万人崇敬。只是他性情与常人不同,对所谓“双仙”并不像陈国百姓那般狂热。近侍几年下来,他看得更是清楚,所谓双仙,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在有些层面,其**甚至比凡人还要来得强烈。 比如,怕死。 双仙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研究所谓“长生术”,他们在陈国开宗立教的最终目的,也是为达成长生的愿望,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正因为如此,余慈这些“仙童”,也不像外界看到的那么光鲜。余慈很清楚,所谓“仙童”,其实就是双仙被拿来试验各类长生术效果的。双仙以“驻颜长生”为诱饵,让他们修习那些稀奇古怪的长生法门,全不顾可能的严重后果。 幸运点儿的如余慈,被安排学习符法,虽然辛苦,安全性还算过得去。但那些不走运的,莫名其妙便是五脏伤损、经脉断裂、疯癫发狂,最后也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余慈在双仙身边四年多,与其并列的“仙童”便换了好几茬。他很明白,若一直这么过下去,那些消失无踪的人里,早晚要添上他的名字。 还好,他算有些运道。十三岁时的一天夜里,双仙似是来了仇家,只听得寰宇剑鸣,如走雷音,偶尔余波轰下,便是屋倒树折,仿佛末日降临。 在大部分人埋头被中、听天由命的时候,余慈却认定了,这是他逃出生天的最好机会。 他也是胆大包天,逃走之前,先冲进了已失火的紫雷大仙的寝宫,卷走了两件宝物,便是此时他手上的铜镜,还有一册《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趁乱冲出,易装逃遁。 或许真有老天庇佑,之后数月,他一路躲躲藏藏,竟然逃出了陈国,远离了双仙教的势力范围,双仙也一直没有追杀过来。但他已经不敢在陈国周边逗留,此后多年,他一路向西,行万里路,见识日增,才知道天下之大,高人辈出。若目光仅拘于陈国一域,不啻于井底之蛙。 他知道了像双仙那样的家伙,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双仙也是修士。修士这个群体,或餐霞引气、或服饵炼丹、或求神拜祖、或寻访洞天,当然,也有像双仙那样,受人香火供奉以增长修为的,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通过修行逐步延长寿命,最终要达到驻世永存、长生不老的地步。 修士中也有上下强弱之分。 通神、还丹、步虚、真人、劫法、地仙。 人们用这由低至高的六大境界来划分修士群体。 此六个境界,与气动、长息、明窍等“凡俗三关”并列,合为修行九关,可是二者根本不具备可比性,从通神开始,每上一个台阶,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更详细的情况,余慈也不清楚,不过他倒是知道紫雷、赤阴二仙,乃是还丹境界的高手。二人可以驭器飞天,使飞剑杀人于百里之外,有数百年寿元,驻颜长青,在常人眼中,已经很了不起,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但在他们之上,还有更为高妙的境界。传说修士中的强者,更是可以驾龙乘云、翻山倒海,有诸般不可思议的大神通。 人总是这样,见得多了,便不以为怪。流浪一段时间后,双仙罩在余慈心头的阴影便给吹散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原来他们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他们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 于是,余慈开始了修行,直到现在。 篝火中响起一声爆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氛围。余慈吁了口气,从往事中抽身出来,轻轻摩挲着铜镜边缘,心头荡漾起的,是纯粹的感激。 是的,他不能不感激手中的这块宝贝。 当初他突入紫雷大仙的寝宫,卷走这块“照神铜鉴”,实是他今生做出的最有价值的冒险。 因为只有真正开始修行了,才知道修行的难处。 自八岁学习存思服气之法,再以《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的符箓之道辅助,十余年下来,也只是明窍顶峰,距离一个真正修士的基本标准“通神”境界,还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坎。 追上甚至超越双仙,是个很简单的想法,但实施起来,除了一以贯之的信念,还要有超凡的胆色、无以伦比的运气,当然,还要有难以想象的巨大消耗。 修行只是两个字,但真正做起来,需要法门、需要丹药、需要灵脉,单以符箓之道来说,又要灵引如上好的朱砂、符纸、信香等等全副披挂,余慈一个流浪四方的散人,哪来这些资源? 幸好还有照神铜鉴。 这些年来,余慈并不是只用它来装神弄鬼。事实上,说是装神弄鬼并不确切,铜镜的效果可是实实在在的。 此镜只要受真气激发,便会映射青光,此光乃是一种上佳灵引,以之画符,其效果比之那些朱砂、符纸还要来得厉害,而且触手可得、随用随生,几乎不会产生消耗,对身家并不富裕的余慈来说,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来得实际。 余慈之所以能够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靠着卷来的《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修炼到这种程度,倒有大半是这铜镜的功劳。 然而这还不够,修行之路并不是只靠一两样宝贝就能支撑下去,余慈一路独行,艰苦得很,每取得一个微小的进步,都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但他还没有气馁,他在积极寻找迅速上进的路途,即使短时间内,一无所获。 不知道,这回白日府用来换取虾须草的“三阳符剑”,能不能作为参考,让他在符法一道上有所进益呢? 慢慢地思绪散开,最终归于虚无,余慈进了入似睡非睡的安定状态。这时候,五脏元气呈青、黄、赤、黑、白五色分列,有氤氲之态,逐步汇结,就在灵台方寸之间滚动。 与之同时,脑际泥丸宫清凉之气圆转如珠,如一轮明月,遍洒清辉,光芒如雨,落至心间五色气雾之上,二者之间便生出一道引力。明月悬空不动,彩云则受力缓缓上浮,至喉间十二重楼底部力尽,又慢慢沉下,如是再三。 在此过程中,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周身窍穴,似乎都受引力牵动,与泥丸宫隐隐呼应,息息相通。慢慢的全身气息联成一片,无分彼此,以五脏元气为核心,形成更稀淡一点儿的雾气,弥漫全身。只有脑部,明月光芒照耀,以泥丸宫为中心,四方四隅,九宫静澈,不为下方云雾所动。 因其静澈,故而灵敏。不知过了多久,余慈本在杳冥恍惚之境,忽然心有感应,念头微动,这明月彩云的景象便自发散去,他也睁开眼睛。 这套存思法,是余慈少时由赤阴女仙传授,叫作“九宫月明还真妙法”,又有个名目,叫“彩云追月”,顾名思义,就是以神为月,以气为云,存思时意使神气交/合,摩顶贯脉,以此为精进之途。 如此法门,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上手容易,路数也算中正平和。余慈精修十二载,已达到神气呼应的阶段,开启了灵窍,能时时以真气滋润神魂,算是有所成就。 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去感叹自家的修为进境。因为此时在屋外,又有些人物靠近,纯凭气味,余慈便知道这些人并非玄清一伙,只不知其心思如何。 他将铜镜收入袖中,长剑也握在手里,略微调整状态,以不变应万变。 稍等片刻,屋外已人影绰绰,却没人进屋,反有有人隔着已经没有门板的正门,敲响了门框:“里面的朋友,我们是去天裂谷的采药客,可方便么?” 余慈略吁口气,放开剑器,随即大笑道:“荒郊野岭,哪有什么先来后到,请进。” 直爽豪迈的姿态,无疑最能缓解他人的疑虑,这一夜,又热闹起来。 ************** 收藏和红票,样样都不少。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章 采药 weNxemi。 山中无日月,全凭天时变化,才知端倪。 转眼已是夏日时节,山中群花开遍,绿意随即浸染了几乎每一个角落。只是在天裂谷东列山系峰顶,依然是积雪不化,冰岩垒垒。 余慈站在悬崖边上,极目远望,所见尽是茫茫云气,不见边际。更有风声激荡,呼啸如海潮之音,推云挤雾,拍击脚下岩壁,似乎要将崖上之人卷入这无边云海之中。 这莫非就是天地的边界么? 明知此念荒谬,余慈仍不免这般去想。因为从他所站之处起,南北各延伸出数千里,都是这般模样,前方更似永无尽头。这是他数月来凭自家腿脚测出来的,决无虚假。 这段无边绝壁,虽然也有山势凹凸,但放在长及数千里的广大地域中,却已是如镜面一般光滑,就像天神一剑劈下,将大地中分两半。 “天裂谷,天裂谷泉出通川为谷,不知是否有一日,等这云海散去,能让我看清这谷地的全貌呢?” 很正常的想法,可是这段时间,他在无边绝壁上下来回不知几百上千趟,这期间无论天气阴晴,也从未见过云海散开的模样。 余慈到天裂谷已经五个月了,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几乎没一刻清闲。和余慈有同样经历的,还有附近的上万名采药客,他们同样是为了虾须草而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白日府许诺的可观报酬而来。 白日府乃是断界山脉重镇绝壁城中,第一等的强豪势力,牢牢把持绝壁城万里方圆内的广大区域,比之余慈待过的双仙教,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十年前,白日府发布了一个长期任务:不计年限、不计数量,无限制收购天裂谷中独有的虾须草,并为之设立重酬。 报酬中有金银、有房产、有宝具、有灵药,这无限激发了周边各色人等的发财梦。十年以来,无数采药人、江湖客乃至普通百姓,蜂拥至天裂谷周边,不顾山高万仞、深渊无底,在悬崖峭壁间攀援上下,为求得心中之宝,赌上自家性命。 余慈也算是其中一员,他半年前流浪到绝壁城,一眼便看中了白日府许诺的一样报酬,即由府中匠师打造的独门剑器:三阳符剑。此剑兼得符法、制器两家之长,威力还在其次,更宝贵的是它成形的思路,对余慈已陷入瓶颈的符法进度,或许会是一个极好的借鉴。 而换得一把三阳符剑,需要虾须草整整一千株。 所以余慈也加入了采药大军的行列。从绝壁城到此便有两万余里,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月,寻药采药又是五个月,可以想见,必然还有更长的日子消磨在这里。 “一千株冬日到来前,未必能完成啊。” 挥去这些芜杂念头,余慈略定心神,再向悬崖边上靠了一步,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他微瞑双目,令口鼻呼吸断绝,体内真气随即自发运转,缓缓调整气血升降,待周身状态到了一个较高水准,他突然伸手,在虚空中探拢一记,随即在鼻前抹过,封住的鼻窍也在此时打开。 此乃捕风术,是余慈四处流浪时,兼通的一门杂学。受捕风术牵引,纷杂的气味透进来,随即被他的心念分门别类,如淘沙取金,转眼便有了结果。余慈睁开眼,咧嘴一笑:“今天运气不错。” 笑容里,他一跃而下。 天裂谷,由天力撕裂而生成,长者不见其端,深者不见其底。余慈没有找到此谷的首尾,自然也探不清此谷的深浅。他从崖边跳下,转眼便穿入云雾之中,绝壁间横生的树枝怪石影影绰绰,从他身边流过。 在各种障碍物上稍稍借力,余慈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窥准一处突出崖壁的山岩横梁,轻飘飘落在上面。在此地,虾须草的独特香气愈发浓厚,只是隔着大雾,想要确认准确位置,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石梁上停留了小半刻钟,周边雾气没有任何散去的迹象,余慈却已经锁定了目标,当下也不迟疑,小腿发力,身子如箭矢一般朝侧方浓雾中射去。 在崖壁上借力,转眼横掠过七丈距离,正如他预判的那样,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雾气中,斜立在岩隙间的巨松影像越来越清晰,余慈贴着岩壁滑上去,轻轻落在树根处,动作像猫一般轻巧。 在落下的同时,峡谷中吹起大风,强劲的风力卷得巨松咯吱作响,也让周边的雾气迅速流动起来。 余慈运足目力,透过变得轻薄的雾障,很是欣喜地看到,巨松树干前端,层层松枝之内,飘荡着数十根头发丝般的细影,时起时落,似乎下一刻便会被大风扯断,但更多的还是缠绕到树干、枝桠上面。 那便是虾须草了。 余慈必须要感谢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他们给了自己一项超出常人的天赋。即是他之前用到的超凡嗅觉。他天生嗅觉灵敏,能够将混掺一起的复杂气味一一辨别,也能注意到常人忽略的细微气息,平日里他已仰仗此天赋甚多,而在天裂谷,他更是全凭着这一天赋,才能在无边云雾中上下,准确找到虾须草的位置。 目标近在眼前,余慈心神愈发安定。他没有急着上前采摘,而是从袖中取出照神铜鉴,激发青光灵引,以之虚空画符。 符者,五色流精凝而成文也,混化万真,总御神灵,通取云物星辰之势。有云篆雷文、有龙章凤文、有妖图鬼纹,所取者无不仿象傍势,以为通神之用。 十余年时光,余慈日日钻研符箓之道,而从双仙教中卷出来的《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则是他唯一的系统知识来源。虽然符书上面近千种符箓,他如今精擅的不过十余种,但对书内种种记述,他已烂熟于心。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共记载了三套符箓系统,即云篆雷文、龙章凤文和妖图鬼纹。其中云篆雷文为摹画天地阴阳之自然,龙章凤文汲纳飞禽走兽之灵动,至于妖图鬼纹,则是借鉴巫法鬼道之凶威。 这三套符箓系统,均可自成格局,但真正高妙的符法,无不是将三方揉合,取其菁华。 只可惜,余慈修为不到、道行不深,便是有照神铜鉴这样的上好灵引源头,也能将那些鬼画符一丝不差地画出来,却依然无法引动那些高级符箓的威能。他现在也只能学一些相对简单纯粹的、以单系统为主的符文,便如他眼下使的这个。 手指引动青光灵引,在虚空中划出极其抽象的图形。上者为鸟纹,下者为虎纹,周边列宿分张,中央以屈折的篆籀纹路作结。当所有符文绘制完毕,驻留在虚空中的青光纹路便是齐齐一亮,随即迅速凝结缩小,直至成为半个巴掌大小的精巧符箓,才凝定不动。 余慈伸手一指,此符立时飞射出去。飞行轨迹却很是奇特,乃是以余慈手指为轴,绕圈外飞,圈子越绕越大,符箓也越飞越远,直至完全没入浓雾之中,余慈才抽回手来。 这是五方通灵符,是余慈从《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学到的现阶段最复杂的符箓之一。虽是以龙章凤文为主体,却也稍稍涉及云雷、妖鬼的系统。只此一符,余慈整整练习了五年,才勉可应用。 此符没有任何攻击力,却能够以本人为参照,探知方圆五里内一切生灵的剧烈活动,并反馈到施术人神魂中,灵敏至不可思议,余慈以它为警戒之用。 一切准备完毕,余慈这才上前。像走独步桥似的,慢慢来到巨松上沿。 虾须草已是俯身可得。余慈却不着急,再从袖中取出已经准备好的石盒,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手边一处由几根松枝交错形成的枝桠凹处,这算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稳固平台,可余慈仍不放心,再用一道符箓固定住,这才算完。 然后他才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采摘虾须草。 草叶只有发丝粗细,缠在树干上时,又与凹凸不平的树皮纠缠一起,稍不留神便会扯断。而因为药性需求,采摘时必须将根须一起拿下,因此余慈必须将交缠的草叶一根根理清、解开,直至寻到根须,才能拔出来。 这类活计完全是个水磨功夫,十分考验耐心,也最怕意外。 还好,余慈今天的运气算是不错。三个多时辰,没有任何外力打扰,余慈顺利将这片虾须草采摘下来,大致保存完整,约有百十来根。随摘随放,都一根根地摆放到一旁的石盒中。 正如当日对玄清所说,虾须草能吸纳乙木灵气,又与金气相克,故而不能以金属或木制盒具盛装。只能用这白日府管事发下的石盒。石盒中,虾须草已经平铺了浅浅一层,也有个三五百根,这便是他四个月来的所有的收获。 这些药草拿回到白日府管事眼前,还要根据品相、完好程度细细划分,价值总要打上三两折,至于打下的折扣,自然是白日府笑纳。这便是惯例,像他这样的散人,也无可奈何。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半落的夕阳有气无力地将余晖照进云雾之中,余慈将石盒收好,收去诸般法术,凭借那些横生侧枝还有道道岩隙,如猿猴般爬上这数百尺山壁,等到了崖上,劲风一吹,才知道中衣已被汗水浸透,凉意浸淫,决不好受。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余慈也是乏了,找了个背风处,稍稍调息一会儿,待中衣阴干,这才动身,几个纵落间,便没入身后莽莽群山之中。 在天裂谷周围五个多月,奔波往复,余慈的落脚处也随时变化,昨日他预先安排的地方,便在百多里外,仅在路上来回便要将近一个时辰。 但多跑这些路还是值得的,这几个月来,余慈不止一次地见到,来此采药的人们,因为几根虾须草,兵戎相见、至死方休,其凶狠惨烈,没有亲身参与其中,很难想象。说俗了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如此了。 余慈不是怕事的人,但既然辛苦一天,自然要找处安全的地方休憩调养,他哪来那么多闲功夫应付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们? 进入莽苍山林之后,夜色很快降下,视野愈发昏暗,余慈纵跃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山林独有的气息自鼻前吹过,他能从这千百种气味儿杂揉的气息中,分辨出潜藏的、接近的危险,及时变道,不知躲过了多少麻烦。 眼看目的地在望,余慈却是一怔,随即放缓了脚步。 他所在的地方,林木已变得稀疏,代之而起的是嶙峋山石,苍黑瘦硬,黑夜中极显荒凉。正因为如此,遥隔数里,一簇篝火余光,才能透过林木的间隙,在他眼中闪灭晃动,比火光更清晰的,是山风吹过来的“人味儿”,此外,虽然微弱至极,余慈还是能捕捉到虾须草独特的香气。 若是隔着石盒,任余慈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此距离上嗅到那丝缕气味,如此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打开了石盒,观察或是清点盒中存放的虾须草。 余慈能肯定,那边有十五个人以上。石盒主人能够毫无顾忌地做出这件事,那这群人应该是一伙的,结伴到此采摘药草。在天裂谷这边,算是比较有规模的队伍了。 想及此处,他不免挠头。他可以绕过去,可糟糕的是,他昨天花大力气布置的藏身处,就在那群人边上不远,若就此绕开,他今晚大概就要露宿荒野了。 正想着,他脸色微变,刚刚逆风,他没有发觉,侧方又有七八个人走近,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已只有半里。他左手缩回袖中,捏住了照神铜鉴。 真不巧,前两日他遇人劫道,那把在绝壁城中,以五金买下的上好利剑于战中折断,失了趁手的利器,再碰上遭遇战上怕是要吃亏。 不过很快,他灵敏的鼻子便分辨出一些信息:好像是熟人哪! 那边的人物终于也发现了余慈。半里的距离哪还叫距离?即使是黑夜中,也只是两三息时间,双方便打了个照面。正从林子里穿出来的那群人都是一怔,气氛随时变得紧张。不过很快,那边就有人笑了起来。 “哈,余老弟,多日不见,气色还不错啊。” 果然是熟人。在对方先开口之前,余慈便凭借那些人的气息,辨识出来。开口人叫陆丙,乃是这群人的头头,也就是几个月前,在荒山破观之外,对着空荡荡的大门敲门框的那位,是个讲究人,余慈对他印象不错。 陆丙本是个江湖客,有长息顶峰的修为,周身真力弥满,力可生裂虎豹。除了没有灵应之外,和明窍境界并没有实质上的差距,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声。这次他也是接下了白日府的任务,纠合十几位同道,前来天裂谷采药,是这边很少见的团队组合。 大伙自那一夜观中偶遇之后,还同行了几天,彼此也算有几分交情。余慈上前两步抱拳笑道:“陆兄也好,还有诸位” 说话间,余慈搭眼一瞧,见队伍的人数比最初少了一小半,眉头便皱了皱。 不在的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 要知采摘虾须草绝不容易,在悬崖峭壁上下,时刻都要小心狂风迷雾,还要提防窜出的毒虫、猛禽、凶兽之类,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更何况,天裂谷又何尝是个单纯采药的地方? 说话间,两边离得更近。陆丙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他这种江湖豪客早看淡了生死,只是哈哈一笑,将注意力转移: “余兄,相遇不如巧遇。前面火光处,是我们近日结识的一伙儿兄弟,都是爽快人。这林子黑漆漆的,单人独行也没啥意思,不如一起来聚聚?” 余幽预设的安身处被占,正苦恼夜间如何安排,闻言便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不过,他的左手一直轻捏着照神铜鉴的边缘,总留着一点儿戒备之心,想来对方亦如是。 在天裂谷数月,没这点儿心思的人大概已经死绝了。 ********* 诸位书友临走前不要忘记收藏,当然最好是加投一张肯定的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章 说草 (看到) 篝火熊熊,酒肉飘香,人声鼎沸,火光照耀之处,与外围幽暗山林仿佛是两个天地。 余慈拿来身边采药客手中的酒葫芦,毫不客气地大喝一口。这是采药客自酿的土酒,入喉辛辣,却又带着药香,很是别致。 陆丙的眼力果然还是值得信任的,他结识的这帮人大多是绝壁城土生土长的采药客,十年来多次往返于天裂谷和绝壁城之间,对虾须草的采摘已算是行家里手,也知道些白日府的根脚。 这样的一群人,确实很难会办出谋财害命的事来,安全性便有了保证。 简单用过了晚餐,两边二十多号人闲来无事,便开始漫无目的地聊天。出于某种考虑,双方都有意避开了彼此的收获问题,但是又不可能完全无视,于是,几次转折,便有绝壁城那边的人侃起了白日府的秘闻逸事,嘻嘻哈哈的倒也颇不寂寞。 话题转来转去,最终又落回到虾须草上,不过讨论的是此药草究竟有什么药用价值。 在场有一大半都是专业采药客,知道一些药性,便是不知道的,也能瞎猜。于是你说你的方子,我讲我的丹丸,二十几号人,分成几派,渐渐由讨论而至争论,再到争吵,气氛给弄得火热。 几个论点正胶着之际,忽有人一声大嚷:“统统都是放屁,哪有这么简单!” 一言既出,人人侧目。叫起来的是绝壁城那边的人,似乎叫李宏,大概是喝醉了酒,此时脸色通红,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 旁边同伴见他醉得不清,忙捅了捅他,让他清醒一下。可李宏是个要面子的,且实在醉得不清,见自己一鸣惊人,谈兴愈发高涨,之前道听途说的一个大秘密,也就趁机流泄出来: “你们莫要不信,这虾须草寻常合个药方,治治头痛脑热也就罢了,可白日府家大业大,在他们眼中,这玩意儿拿出百八十根,简直和路边杂草没什么两样,凭什么人家要花大力气,雇佣咱们采摘? “说到底,在咱们手里,这草就是草,也就当个偏方用,可在白日府那边,却能点石成金 说到关键处,他加重语气,偏偏又卡在这里,故作神秘。这姿态只能惹人生厌,可是对这样一个醉鬼,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余慈身边和他共用一个酒葫芦的采药客低笑道:“李老四有个妹子,嫁给了白日府里一个小厮,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数他最多” 余慈听得有趣,正想多了解一些,那边李宏卖足了关子,自觉大爽,便在多人的催促下,哈哈笑道: “真说出来也没什么,其实,白日府收购这虾须草,全因为他们能造一种药水,只要将大量虾须草浸泡其中,过得一段时间,这些虾须草里品相最好,保存最完整的一株,便有可能被泡活 这一刻倒有七八个人疑道:“泡活?” “嘿,活不活的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那妹夫讲过,这株泡活的虾须草会把其余那些药草的药性全都吸到自己身上,若是药力足够,这株虾须草便会再生变化,就和那些毛虫变成蝴蝶一样,变成一种新的药草,那时,虾须草就不叫虾须草,而是叫鱼龙草!” “鱼龙草?” 篝火旁先是静了一静,随即便嘈杂起来。众人先是询问李宏有关鱼龙草的用处,可到这里,李宏肚里的东西早给掏了个七七八八,勉强再说了几句,便开始答非所问,不过此时气氛已被炒热,人们得不到确切答案,便开始放纵想象,给鱼龙草安上各种神异的能耐,还幻想自己得到此宝,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这时候,旁边的酒友又把葫芦递过来,邀他共饮,同时笑嘻嘻地问他:“老弟若有这仙草,不知要换个什么?” 哪来的什么仙草?这人醉得也差不多了。 余慈乜他一眼,不顾酒友满脸心疼的模样,一口将葫芦里面土酒吞净,火辣辣的酒气裹着药香,冲上顶门,他忽地意兴大发,就此长笑道: “老子要长生不老,谁能换来?” 火堆周围忽地一静,然后便是哄笑声和怪叫声齐鸣,十个人里倒有九个人以为余慈是在开玩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余慈非但容貌俊秀,实力高强,接人待物也颇是豪爽,众人对他感觉都是不恶,都用善意的哄声以示回应,把气氛推向一个**。 不过,也有人能感觉到余慈的真正想法,至少是明白,余慈为人之志向,非比寻常。对面的陆丙便举葫芦向这边示意,余慈亦笑着回应,一切都在不言中。 热烈的气氛在持续,倒是余慈自己从其中脱出来,盯着跳跃的篝火,略有失神:这么轻易说出实话,他也是醉了吧。 还是说,他内心的渴望已到这般地步了? 少时的余慈并不明白“长生”的真义,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长生的代价双仙宫殿之下的累累白骨,便是最好的诠释。 初时仅仅是恐惧,但后来年纪与胆色渐长,恐惧就慢慢地淡了,只有残留下来的深刻痕迹,始终印在心底。另外,双仙呼风唤雨、飞天遁地的神通,则像是一颗种子,深埋在印痕中,在漫长的流浪日子里,萌芽、生长、直至成为深植于心中的参天大树。 不知不觉间,“长生”这个东西,已经融进了他全身的血液里,成为一种本能。本能去追求,不去想所谓的“意义”,因为长生本身,就是一切意义的集合。 余慈是这么理解的。 烈酒勾动了他的**,他强烈地想冲到那个世界里去,气血滚沸,意图冲开那层无形的障壁,但总是差那么一丝他已经听到头顶的盖子在咣当咣当地响了。 自从进入明窍上阶,冥冥中开启“灵窍”,感应到自家神魂以来,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在天裂谷这些日子,更是到了丹炉鼎沸,要冲盖而出的地步。 余慈知道这是突破的前兆,但偏偏缺乏一个契机,纯以现有的力量,总还是差了一点儿。还好,他有十足的耐心和韧劲儿,在这个层面上堆积力量,直到破顶而出的那一刻。 在他失神的时候,篝火旁的人们已经从他“长生妄想”的笑谈中脱出来,又回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上去,但热论半天,仍然不明白是虾须草或者鱼龙草真正用途。久不得要领,众人便有些意兴阑珊,眼看便要冷场,忽有人一声冷笑: “管它个娘用,要知道它能值多少才是真的。” 这话说得倒是干脆。余慈也回过神来,本以为又是李宏发表高论,但很快便察觉不对,此人说话铿锵有力,嗓音似有金铁之声,与先前李宏含混的语调大异。 移去视线,他随即恍然,原来是颜道士。 此人也属于绝壁城那一群里的,不过却不是专职的采药客,而是中途加入进来,倒是和余慈的情况有些相像。也是一身道装,自称是道士,不过面容粗豪,留有一圈络腮胡子,环眼如铃,眼神十分凌厉。余慈之前便估计,在这群采药客中,惟有此人的修为最是高明,大概也是明窍上阶,超出旁人一截。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人便笑了起来:“这草可比得三阳符剑么?” 之前自我介绍时,颜道士便坦言他的目标是三阳符剑,和余慈相同,故有这么一说。 颜道士咧嘴发笑:“三阳符剑?这可不好算,我只知道,十株鱼龙草,可以换一颗寒玉洗心丹。” 这话说出来,一圈人都是茫然,只觉得颜道士的话不知所谓。只有李宏,酒劲儿似乎过去了些,又开始装模作样,摆出若有所思状:“寒玉洗心丹,好像在哪儿听过?” “那必然是在白日府了。” 颜道士咧开了嘴:“白日府每年都能造出成百上千把三阳符剑,而这寒玉洗心丹,也只有府主手中还拿着那么三两颗,且要小心翼翼地收着,存放在密室之中,着专人看守,生怕被蟊贼盗了去嘿嘿,就是这么个意思。” “咝!” 二十几号人一起倒抽凉气的场面相当壮观,余慈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什么,看到颜道士的笑容,他心中便很不得劲,鼻端也涌入一股特殊的气味,没等他辨明究竟,颜道士又笑道: “不过呢,寒玉洗心丹虽好,也是遥不可及之物。比不得三阳符剑,只要千株虾须草,便能换得,我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比较好。” 嗯?他什么意思? 余慈敏锐把握到了颜道士的语气变化,那横插进来的一个“我”字,实在诡异得很。聪明人也不只他一个,陆丙同样抬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过去。 便在此刻,鼻端的气味浓烈到极至。 “小心!” 余慈忽地大喝出声,在其余人等还茫然无措之时,突地后仰,就这么平躺下去。稍迟一线,炽热的红光从眼前抹过,火浪扑来,把他额头皮肤烤得发硬。 接下来就是连番惨叫,还有颜道士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混帐!”这是陆丙的声音,伴之而起的,是锵琅剑鸣。 余慈再一个翻滚,远出丈外,这才从地上跳起来,在此过程中,惨叫声一直不绝于耳。 抬眼去看,入目的却是火畔横尸的惨景。篝火旁,之前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此时大半尸横就地,刚刚还和他分酒喝的采药客,此时被剖分两半,一时还未死去,在地上挣扎呻吟。巨大的创口切面焦黑如炭,半点儿血液都流不出来,却比血溅五步的场面还要来得恐怖慑人。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颜道士。 此人正大笑不止,手上有红芒吞吐,其本体乍看像一根发光的短棍,浑圆无锋,但细细打量,便发现其中光焰凝结,气息竟锋锐如剑。随着光芒放射,更有滔滔火浪,排涌而出,所过之处,地面草木无风自燃,很快形成一个涨缩不定的巨大火圈。 火圈之内,陆丙面目扭曲,状如疯魔,对着颜道士狂攻不止。他手上长剑寒光四射,非是凡品,剑势亦如狂风暴雨,气势夺人。然而颜道士并不如何在意,脚下半分不动,那道红芒在他手中略微摇晃,便轻松挡下陆丙的搏命剑光。 而且,颜道士犹有闲情扭过头来,朝向余慈笑道:“你倒是警觉,道爷只是动念,便给你觉察出来,否则你那张小白脸必然要给我劈成两半” 余慈眉毛立起,这凶徒嚣张得过份。 当然,颜道士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他大巧若拙的剑术,显然远超出陆丙的水准。不过,余慈浑然不惧,他面色冷凝,虽是手无利器,但还是导出青光灵引,准备以符法为依仗,与陆丙合攻此獠。 颜道士见他表现得很是冷静,嘿嘿发笑,口中忽地一声喊: “斩了!” 话音方落,余慈便见一道红线自虚空中延伸开来,他张了张口,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见得漫天剑光破碎,陆丙和他那把宝剑,同时开裂,摔倒在燃烧的草地上,生息消寂。 余慈正在袖中划符的手猛然定住。 所有的惨叫和呻吟声都消失了,除了余慈之外,其余二十余名采药人都死在颜道士手下,而凶手意犹未尽,正将已变得赤红的眼眸转过来,视线紧盯在余慈脸上。 “小白脸,怎不上来?” 余慈发现,他严重低估了颜道士。 在肉身修为上,长息境界到巅峰后与明窍境界时差别并不大,陆丙又精修剑术,战力并不逊色他太多。可是这样的人物,便被颜道士随手一剑劈了,其中固然有那诡异且锋利的火剑效用,但颜道士本身的修为,也必然超出了余慈预设的标准。 超出明窍上阶,那岂不就是通神修士了? 余慈一言不发,抽身后退,一跃三丈。 颜道士呸了一口,也不急着出手,大步向前追去。 余慈后退之前便看好地形,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山势转折之地。砰声一声响,他脚下碎石飞溅,腿脚几乎是用尽全力,撑着身体转了个角度,以更快的速度转向层叠的山石后方。 颜道士哈哈大笑:“你跑得掉么!” 说话间,他几步赶过了拐角处,一转脸,却是惊咦出声。 视线之内,只有远方的幽暗山林摇摆树影,余慈则人影俱消。 颜道士环眼瞪得更大,一时摸不着头脑。虽是深夜,他视线所及,也在一里之外,这边能藏住人的林子大概也就是这个距离了,那小白脸虽是身手灵活,也不会有这般快法。 从此处到密林,一路平坦,几乎没有山石草木遮掩,便是要藏身,被发现的可能还要大些。颜道士愣了半晌,却又冷嘿一声: “小子滑溜,却当道爷好欺么?” 他闭上眼睛,在神魂统驭之下,一层无形的力量以波动的方式扫过方圆十丈之地,很快,他眼睛便是发亮。 忽地脚上发力,轰声大响中,身边一块岩石被他踢倒,露出后面半人高的洞穴。洞穴乃是天然形成,可挡在前面的岩石却是被从从别处移来,外面用茅草矮树加以修饰,乍看上去像是山体的一部分,实际上从下方凹处的树丛里,完全可以挤进一个人去。 这种布置,完全欺骗了人的眼睛,只是像颜道士这类人,有些时候是不用眼睛来判断的! 不过,颜道士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那小白脸明明是过路的模样,怎么能未卜先知一般布置好这样一处隐秘至极的所在? 疑问不得解答,但越是如此,他杀心愈是强烈,当下毫不迟疑,低头钻进洞穴之中。 “便是小白脸变成了大耗子,也逃不过道爷当头一剑!” 洞穴虽阴暗无光,却也架不住颜道士手中赤红火剑的光芒,他走了几步,内里忽然宽敞起来。内里确实有人居住的痕迹,颜道士甚至看见了地上散落的杂物。 然而这时候,他却是脸色微变,因为他在这里清晰感觉到了迎面的微风,而且,风向来路还有两个! 这洞穴竟然有三个出口,他进来的算一个,还有两个,天知道余慈往哪边去了。 “真是打洞的耗子” 颜道士又恨又笑:“要是别人,还真给你逃脱了,只可惜,你碰上了道爷我!” 他也不多想浪费时间,眼睛一闭,神魂再次驱动,在两边洞穴上扫过。余慈留下来的气息残余,便像是一团微弱的火光,显现出来。颜道士迅速确认了一个洞口,大步狂追。 *********** 明天专题就要撤掉了,书友们少了一个寻找本书的捷径,切记收藏啊!当然,红票我也想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章 符剑 23s. 余慈从陡峭崖壁上滑下,再冲出几步,后面颜道士的气息已经断掉了。但他知道,以传说中通神修士的能耐,想凭借那处隐秘/洞穴逃脱,实在不靠谱,所以只是喘了口气,便继续拔步飞奔,同时努力澄静心神,在袖手指画符文,通过铜镜的异力,暂时存留下来。 这也是照神铜鉴的功效之一,只不过留存的时间还有留存的符箓数量都有限制。只能暂存三个,时间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 所画符箓非常复杂,等余慈奔出十里之外,才勉强画出两个。正准备画第三个,夜空忽然一亮,赤红火光从他背后照耀过来,那浓烈的气味也随之而至。 余慈这时才能确定,这气味是燃烧的血腥气,还掺杂着凶徒本身的杀意,刺激鼻窍。 他早认为颜道士会追上来,可这追来得这么快,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吐出一口浊气,忽地全无先兆地翻身,贴地纵跃出去。下一刻,红线抹过,他刚刚越过的两棵碗口粗的大树,自地面起五尺处被切成两半,随即轰然倒折。虽是半夜,也能见得尘烟四起,枝叶纷飞。走兽飞鸟则是惊惶鸣叫,相对静寂的山林陡然间喧闹起来。 一击不中,颜道士仍笑得开心。笑声由远而近,很快便和余慈追了个首尾相及:“小白脸,道爷这九阳符剑利否?” “九阳,不是三阳符剑么?” 难得余慈开口问了一句,但也因此降下速度,随即头顶一烫,颜道士已挟着滚滚热浪飞越过去,挡住了他的去路。余慈立刻驻身,摆出迎敌的架势,神情虽凝重,却也没有慌乱之意。 “小白脸好奇心倒重” 颜道士一边说笑,一边环眼圆睁,死死盯过来,余慈却还是那幅表情,好像之前二十余名采药人横尸的场景、敌人的讥讽,还有九阳符剑的神威,只能让他表示到这种程度而已。 “好,胆色也了得。道爷还就怕你只是个临阵脱逃的软脚虾! 越是惊讶于余慈的胆气,颜道士也就越想打破那个鬼东西,他反倒不急着下手了,只是向前迈了一步,距离余慈不过两丈距离,轻轻晃着符剑,嘿然笑道: “为什么是九阳符剑呢?道爷倒是可以对你说两句。嘿嘿,白日府吝啬小气,只拿出不入流的三阳符剑来应付这们这些凡俗小辈,已经把你们乐得屁颠屁颠,却不知在白日府中,还有品质远在其之上的六阳符剑、九阳符剑、纯阳符剑! “当然,后面三样,白日府是绝不会拿出来的,可任他们狡猾,也要喝道爷我的洗脚水,早在十年前,道爷便托身进了府中,偷学了这融炼之法,只要有足够的三阳符剑打底,便能一步步淬炼融合,由三阳而至六阳、九阳,再抹消杂质,返至纯阳,这才到极致。 “近两年来,道爷往来于天裂谷和绝壁城之间,虽然辛苦,却也换得了九阳符剑大成,比之纯阳品相,也只差一线而已。三三化九,九为阳极之数,威力已经到了巅峰,有此剑在手,便是你走了狗屎运,凑够虾须草,换了把三阳符剑过来,也挡不住道爷此剑一斩之力!” 言罢,颜道士又是大笑,可在这笑声里,余慈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放松,也不慌张,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偌大的山林中,也只有那些被惊醒的野兽鸟雀,才聒聒回应几声。 笑声倏止,颜道士再笑不下去,环眼反常地眯起来,他终于明白,眼前这小白脸,决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被吓傻的末流小辈,再纠缠下去,莫说找出乐子,恐怕便是最后宰杀了,也要闷出一肚子火。 “好,好,道爷便送你这胆大的小白脸上路!” 颜道士嘴上说着,再踏前一步,抬起了手中九阳符剑。他身高臂长,只这些动作,吞吐的红光便几乎要跨过两丈的距离,将余慈吞没。 扑面而来的热浪中,符剑独有的凌厉锐气,直抵眉心。余慈也不强撑,慢慢后退一步,同时一直缩在袖中的左手五指慢慢收拢,将照神铜鉴上存着的符箓捏起。 “嗯?”颜道士有所感应,目光朝余慈手边瞥去一眼,却见有大量水烟云气从他眼中的小白脸袍袖中奔涌出来。转眼便形成一层雾障,在这边火光的映照下,雾障之后,对方身形若隐若现,更随着光线的偏移,变得难以捉摸。 “又想逃!”怒吼一声,颜道士符剑劈风,哧哧作响,转眼撕裂前方雾气,顺便把后面移动的人影一剑砍了。 剑光抹过,颜道士便知不对,这分明是个障眼法。本能地返身再劈,却又挥了个空。 等他持剑守中,环目四顾之时,更是面沉如水。只是几息的功夫,数亩山林的范围内,已经蒙上一层薄雾。这雾其实也挡不住什么,可是眼下正值夜间,林子深处光亮全无,唯一的光源,便是持剑的自己。 火光照耀之地,他当然看得清楚,可是远出这个范围,他的视线反而大幅受阻。 余慈便是游动在光照的最边缘处,似乎随时都会投进山林深处。 “狡猾的小白脸,不过这种粗浅的障眼法对道爷我没用!” 这念头过去,他也有点儿遗憾:“可惜强行突破刚两年,神魂还要滋养,一些能力不能运用自如,否则哪还有这小子的活路?” 带着这个念头,颜道士根本不用眼睛,纯以神意运化,方圆十丈范围内的一阵情况,都映在他脑中。他很快就发现,余慈似乎并没远遁的意思。虽然身形时隐时现,却也一直留在他视线可及之处。 不对,这小白脸在伺机而动! 从神意运化的境界中弹出,他高大的身躯忽然下挫、收缩,几乎就悬在地面几分处,悬空中一个翻滚,轻巧得像是树间跳跃的灵猴,转眼便是数丈距离。 他的脚尖刚刚离地,烧灼空气的轻爆声,就从耳畔抹过。已经在火光照耀下的山林,其亮度竟然又向上飙升,一道炽白光链撕裂虚空,穿刺而过。 即使是正在空中翻滚,颜道士也注意到了那道电光长链,他的眼角似乎被灼眼的光链抽了一记,留下久久难褪的印痕。 轰声爆响,电光没有击中颜道士,而是横过这片区域,打在对面林子外围的一株碗口粗的杨树上。杨树断折,接着起火燃烧。 颜道士这时才落了地,他惊魂甫定,直起身来,侧眼见到那颗被雷光殛为焦炭的杨树,眼角不由抽搐两下。若不是这段时间神意运化渐渐娴熟,随时能进入状态,恐怕被刚刚轰中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掌心雷!这么快使出来,怕是有什么玉符之类的吧。 “小辈倒还有几分身家。” 他强自镇定,冷笑连连,但不知不觉,他把“小白脸”改成了“小辈”,随即便咬牙道: “道爷倒想瞧瞧,究竟是你存的符多,还是道爷我的本事多!” 不等说完,他骈起食中两指,迅疾如风,在虚空中划出十条道扭曲线路,丝丝红光轨迹如烙如印,凝在半空。 “风火如轮,疾!” 平地忽起暴风,带着扑面的热气,向四面八方卷去。当即将周围布下的薄雾吹得七零八落。外围余慈正因为错失那记掌心雷而扼腕,见此情况,立时色变: “引气成符!” 这是真正的引气成符! 纵然早有猜想,但最终确认之后,他仍不免抽了口凉气进来。这可不是他之前借照神铜鉴耍出的把戏,而是面前凶徒真真切切的能耐。 能够虚空画符,不用任何介质而引得灵光自附,决不是用人身浊力所能达成的。那必须是养身炼气到了极高的境界,人之神魂壮大到了某种程度,有所谓“分识化念”的修为,从神魂中生成一点妙物,号曰“神意”,其中又分神识、神念,以此代替朱砂、桃木等灵引,唤取灵应,形成真正具备效用的符箓。 既然如此,眼前这凶徒,必然就是通神境界,即已经脱出“凡俗三关”,成为传说中那些拥有无量神通的“修士”了。 双方高下立判! 没有了雾气的遮掩,颜道士用眼睛便捕捉到了余慈的踪迹。他转过身来,嘿嘿冷笑:“小辈,可知道道爷的厉害了?” 余慈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颜道士大笑迈步,慢慢欺上前去,边走边道:“还有什么符,且使出来让道爷瞧瞧?” 余慈似是咬了咬牙,蓦地将右手探到左手袖中,而此时他的左手也仍笼在袖子里,姿势非常古怪。 便在此刻,前方赤芒闪动,颜道士已经不声不响冲上来,一剑劈下。这时才吼道: “给道爷去死!” 颜道士刚才差点儿被雷劈了,尚心有余悸,又岂会真的让余慈率先发难? 余慈猛抬头,双眼盯着符剑前端耀眼的剑芒,不闪不避,似乎被惊呆了,但在剑光临头之际,他反手轻抽,一道青芒自袖中弹出,反切而上。铮声鸣响,竟然正面挡住了九阳符剑的锋芒。 颜道士稍觉意外,旋又嘿嘿冷笑,剑势略回,二度加力,又一剑劈下。九阳符剑何等威力,青芒挡了第一下,便是嗡声震荡,光芒几欲散失,再一剑下来,眼看余慈就要被劈成两截。 余慈双目圆睁,忽地启唇张口,一道血箭喷出,正打在震荡不稳的青光上头,即而从齿间挤出一个音节: “疾!” 寒芒陡现。 在颜道士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鲜艳的血丝在青光中蔓延,随着血色的浸透,青光也愈发耀眼,其中央区域的光芒几乎要凝结住了,以至于发出近于实质的光泽。 九阳符剑斩下,余慈第二次用青光迎上,依旧是近乎于金铁之音的铮鸣声,只是这回,只有外围的光芒剥离,凝结的青光区域丝毫无损。 余慈脸色发白,却是咧嘴笑了起来。 他从未真正想过逃走。先前奔逃也只是要争取时间,画符迎敌。但时间紧迫,他只得来得及弄出雾流驻影符和掌心雷,交战时也没取到效果。 多亏颜道士嘴巴大,多说了两句,让他抓住机会,在袖中以迅疾手法,凝成“七星剑符”,最后以一口心头血催动,化虚为实,凝成这把利器,过程之顺利,如有神助。 当然,仅仅凭借一把符剑,也不一定能敌得过颜道士。但使用符法的余慈和使剑的余慈是大不相同的。他擅长于符,但更爱剑,相较于使用符法时计算的繁琐,他更习惯于白刃战中,在生死之间选择的简单直白,流浪十二载,他拔剑杀人的时候还少了? 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一切杂念都撇除干净,面对高他一个层次的凶徒,余慈咧嘴发笑: “且看我这七星符剑,比你九阳符剑如何?” ************ 鱼刺老兄喜简单直白,敝人也很坦白地说喜欢收藏和红票,专题撤下在即,诸位的支持要给力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章 驭剑 (看到) “不知天高地厚!” 颜道士没料到,一场拼杀下来,倒让小辈看轻了他。一时怒火冲顶,大喝声中,再度冲上,将九阳符剑运使开来,嘶嘶发啸。 虚空像是被数十道红丝细线交错封锁,每道红线,都是由至精至纯的火力凝聚而成,稍稍震荡,便有烈火喷薄而出,转眼将数丈方圆的丛林笼罩,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然而,火焰熊熊燃烧的声响,还是挡不住内里铿锵震鸣。颜道士只觉得手中微震,便见一道青光从火海中电射而出,看似直线,实是略微屈折变化,正好闪过九阳符剑锋锐之处,免遭致命伤害,十分巧妙。 余慈由剑光包裹,自火海中突围,虽然身上多处着火,连头发眉毛都难以幸免,却也性命无忧。只在地上一滚,便将那些火苗扑灭。 但危机还没过去,颜道士凭借符剑法力,抢得先机,当下剑势再转,追上侧移的余慈,不再讲究变化,纯凭符剑锋锐,当头斩下。 这一剑化巧为拙,威力倒比先前那巨大的火网更为厉害。余慈却是不闪不避,纯由身体深处那恍惚未明的本能驱动,反手一剑,不格不挡,直刺颜道士面颊,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小辈!”颜道士已经不知该骂什么才好,他当然不会和这凡俗小子一块儿去死,只能临时变化,移剑将余慈的剑光震开。 彼此剑芒碰撞,虚空中吱声尖啸,像是有人吹响了竹哨。这又让颜道士心口发闷。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七星符剑,真的是余慈凭借符箓和一口精血,凭空造就的,怎么就能和自己两年来辛苦融炼的九阳符剑弄个平分秋色呢? 混帐东西! 被这口闷气顶着,颜道士恨不能下一刻便将余慈大卸八块,剑光也就愈发地狠辣凶戾。可是余慈的韧性却是超乎他的预料,看得出来,这小白脸的剑术不过平平,没什么精妙招数,但古怪的是,纵然不着章法,身上伤痕也逐渐累积,可每每在危急时刻,却能一剑直指要害,迫得他回手自救,竟也能次次奏效。 这本是没可能的! 以命搏命说来简单,不外乎攻其必救,比拼胆气。可次次游走在生死之间,哪来那么胆气给你消耗?更别提在消磨胆气的同时,还要次次窥得准、发得快,控得稳,实实在在地给对手以致命威胁。 如此眼力、手法、心智、胆色浑融一体,连发数十剑而没有一次失手别的不说,把他摆到同等的位置,他能做到吗? 要是道爷神意运化更为纯熟,说不定也做不到! 当这念头缠上来的时候,颜道士不可避免地分神了,恰好他一剑抹过,取向余慈脖颈。余慈只是略略侧身,任肩头溅血,借此争得一线空隙,欺身而进,七星符剑寒芒如星,直刺他面部要害。 反守为攻!余慈终于争到了一线主动。 他心神自然凝于剑尖,全无犹豫,一剑突刺。 余慈自十二岁时,才由赤阴女仙教授剑术,一年后便逃走,基础打得并不牢固。后来四处流浪,也无名师指点,纯论剑术,确实只是平平。但他胆气超凡,思维也自不同,在江湖漂泊,常与人格斗厮杀,渐渐便悟到: 剑术有高下、修为有强弱,但在生死之间,我与对手却是绝对平等的。我不比剑术、不比修为,只比生死转换那一刻,谁得抢得一线生机。 胆气为注搏一线,以死换生抢机先。 以命搏命不是手段,就是目的!这便是余慈使剑的根本,经年累月这般使剑,若能不死,那眼手心胆浑融的剑技,又如何使不出来? 这一点,颜道士是不明白的,但他确是实实在在地狼狈了,剑光至,扑面寒风刺得他险些就那么闭上眼。 “滚开!” 咆哮声起,颜道士恼羞之下动了杀招,手上九阳符剑猛振,一点火星弹射而出,随即急速涨大,内里火光翻涌,状态不稳定到了极致。 余慈见状毫不迟疑,立时抽身后退,才退出十尺,便有红光灼目,炽热的火流横扫而至,空气猛然膨胀,轰声爆鸣里,他被远远弹飞,直撞到一棵大树上,才止住去势。澎湃火浪随后压来,他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躲到大树后面,尽力缩成一团,这才勉强挡了过去。 之前战场山林中有亩许大小已成了火场,浓烟四起,热浪袭人,而且这范围还在扩散之中。 颜道士呼吸略显紊乱,山风热浪吹过,他头上发髻忽然散开,头发披散下来,显得十分狼狈。他盯着已被烧成半焦的大树,两眼赤红。 就差一点儿 要不是及时打出火符,震偏剑势,七星符剑很可能已经贯穿他的额头,到那时,什么虾须草、什么纯阳剑,一切俱休。便是眼下躲了过去,头上发髻也被挑开,实在是奇耻大辱,颜道士几乎要被心头怒火冲得炸了。 他出身不凡,虽然家道中落,难复祖上荣光,但怎么说也是通神修士,是站在长生路上的胜者,又怎能让小辈逼到这种地步? 便在这时,大树后面,余慈探出头来,恰和他打了个对眼。颜道士忽然发现,余慈黝黑的瞳仁里,竟也燃烧着一团火,不是仇恨、恐惧之类的杂念,而是乐在其中,乃至不断寻求新刺激的愉悦,又或是醉酒后的醺然,难以自拔。 他猛地一个激零,只觉得有寒气自尾椎直透顶盖,连燎原的心火都给压了半截。他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祸害,日后必是祸害! 就用那招了结他! 颜道士心中杀意随之沸腾,他却没有上前,而是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就那么披散着头发,收剑胸前,双眼甚至半闭起来。随着呼吸的调整,剑身在徐徐平放。 余慈在树后喘息。刚刚一轮斗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真气近乎枯竭,身上的伤势也不轻,然而他的状态却是出奇地好。从十三岁起,他便习惯了在生死边缘打转,这般经历非但没有消磨掉他的胆气,反让他让的精神愈发亢奋。 自从进入明窍上阶之后,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生死一线的境况了。他甚至有些怀念,乍一停下来,倒觉得意犹未尽,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接续着消耗殆尽的真气涌出来,鼓动着他的心脏,让他再冲上去,与颜道士大战三百回合。 所以,他从树后露头去看,透过扭曲的热浪,恰好见到了颜道士瞑目摆剑的全过程。 此时双方相隔近十丈远,照理说是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可当锋刃指向他的头颅,没有任何理由,他心头忽地突突狂跳,就像之前在篝火旁,颜道士挥剑前的那一瞬。只是这次,没有气味的刺激,全凭着一点模糊的直觉,他顺着身子倾斜的方向,直接倒下。与之同时,出于本能,他将七星符剑横在身前。 还没挨着地面,他手心忽地发热,似是七星符剑挡下了什么东西,但紧接着,他心口一痛,不由自主喷了口鲜血。眼角余光扫过,这把刚刚力拼九阳符剑而不落下风的精血符剑,就那么断成两截,飞出的剑尖在空中砰声炸开,化为一团淡红的血雾。 直到这时,耳中才贯入“哧”的一声长音,仿佛将烧红的烙印放进冰水中,辨不清冷热,惟一辨明的,只有那发之于外的锋锐之气,足以穿透一切阻碍,难以抵挡。 “这是什么手段?像是催发的剑气,可是威力大过何止十倍?” 带此困惑,余慈摔在地上,这时候,终于有强烈的气味透进来,是空气的焦糊味儿,更是死亡的气息。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嗅觉反应,足足慢了一息时间,若非受直觉驱动,他现在怕是已经被那无形剑气穿透,死得不能再死! 余慈勉力抬头去看,颜道士此刻的状态非常奇怪,虽是一击建功,却仍然保持那握剑的姿势,赤红的剑身不像之前那样光芒四射,显得内敛许多,剑尖也下垂一些,仍是锁定了他的脑袋。 余慈当然想躲开剑尖所指,可是内腑震荡未去,一时半会儿根本动弹不得,拼尽全力,也只是让身子稍稍移开几寸,而远方九阳符剑,也同样调整了角度。 也在这时,他看到了颜道士的眼睛。那对铜铃大眼,竟无丝毫神光,只有瞳孔无意识地放大,空洞灰黯,仿佛是丢了魂魄。只是他分明感觉到,颜道士仍盯着他,像是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一束“光”投射在他身上。 这感觉是如此清晰,即便是在烈焰燎原的火场内,那“光”的触感,其炙热烧灼,更远超周边热浪,像是烧得通红的铁针,刺透骨髓。 “会被他杀掉!” 直觉和理智同时这么说。然而此时此刻,余慈的感觉却非常奇怪。他胸腔里像被浇了一瓢滚油,烫得发疼,但那肯定不是恐惧的滋味。 这灼痛感没有别的用处,只是要他睁大眼睛,强迫他从这突然降临的死局中,找出一条生路。 余慈盯着颜道士,他可以肯定此人必然是要发出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杀招,只是前后的间隔未免大了些,蓄力的姿势也是破绽百出。如果他现在他还有冲锋的力气,必然会毫不迟疑冲上前去,剁了那凶徒的狗头下来,但现在,气力的恢复速度显然已赶不上对方蓄力的速度。 两人相隔十丈,余慈手中,只有一把半截的七星符剑,胳膊再长十倍,也攻不到敌人身前,但对那无形剑气来说,距离完全不是问题。 这是个死结,可是,他想活下去。所以,一切的问题都归结于一句话:在颜道士发出剑气之前,先把他宰掉! 事关生与死,反而一切都变得简单,他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选择! 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的力,半截七星符剑脱手而出! 便在此刻,他看到了,九阳符剑的剑芒尖锋,正亮起近乎璀璨的光。 余慈没有去想如果无形剑气杀过来,会是怎样一个后果,也没有去想毫无准头地抛掷断剑,杀伤力几何。这一刻,一切的思维连线都断掉了,他脑子里只留存下一个全不知来由的念头: 前面那道士,宰了他!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也在放大,外间一切光影变幻均烙印其中,又如清水般自心头流过。余慈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自己的身躯却在振动着,像是血脉的搏动,但那频率更为奇妙。 随后,他找到了真正的脉搏,血脉搏动因为剑气的冲击,正发出擂鼓般的轰鸣,而同时,那刚刚生发出来的振动,仍在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他好像突然多出一个心脏,或者,直接多出了一个“自我”。 奇妙的感觉在沿续,慢慢的、又或是极短暂的一瞬,曾经无比熟悉的血流脉动又退隐到幕后,也自然而然地将肉身的痛苦遮蔽,只有那新生的“自我”无限扩张开来,并且用无法描述的方式,接触周边天地,再从天地间抽取难以想象的复杂信息,反馈到他的大脑中。 他的脑子已经中止运作,也无法理解这一切,却有莫名地欢愉。糊涂和清明的感觉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浑沌,只有一点灵光悬空照耀,将他引回到最初那单纯的念头上去: 前面那道士,宰了他! 一念既发,如有神应! 浑沌之中,忽有无量虚空开辟,漫天星斗,齐放光明,中有几颗星辰,大如鸡卵,明耀如玉,将光芒投射下来。如斯响应,翻滚着飞出去的半截七星符剑,忽然光华外烁,青芒血影如烟如雾,随即速度骤增,化为一道模糊的虹光,只一闪,便从颜道士颈侧飞过。 颜道士甚至没有格挡的意思,真正是破绽百出。 接着,此人的脑袋掉了下来。 ************ 鱼刺拎着颜道士的脑袋要红票(若觉得血腥,敝人先道歉),另外,非常渴望增加收藏,希望有更多的书友天天关注《问镜》这本书。(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章 咆哮 (看到) 那是超出思维转换的速度,颜道士连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便被一剑斩杀。九阳符剑仍握在手中,高壮的身子也依旧站立,但他确确实实是死掉了,死得干净利落,以至乎荒谬。 余慈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眼前正发生的一幕,直到对方六阳魁首落地。 “振动的是神魂吧。真是奇妙!” 其实把七星符剑称为“符剑”,并不准确。即使它能凝结天地元气,以精血为骨架,化为实物,但说到底,它还是一个符箓。既然是符箓,自然就要有灵应激发,刚才神魂振荡,虚空开辟,灵应并发的感觉,前所未有,实在是酣畅淋漓。 余慈食髓知味,很想再发一道符试试…… 不过这个时候,心情陡然放松,浓重倦意突然当头而下,虚弱感已经席卷全身。余慈忙咬住舌尖,先前向七星符剑喷血时留下的创口还在,火辣辣的疼,让他打了个寒颤,困意消褪了些。 这地方,可不安全。余慈提醒自己,他辛苦地爬起身来,摇摇晃晃朝十丈外的颜道士残躯行去。 不知什么时候,山林间下起了朦朦细雨,雨丝压下肆虐的野火,腾起阵阵青烟。丝丝凉意透过全身肌肤渗入进来,睡意也进一步消褪。 才走出两步,颜道士的无头残躯轰然摔倒,砸在了湿润的泥土中。 走到残躯之前,余慈还有些恍惚,一个传说中的通神修士,竟就这么被他宰了? 当然,纯以事实论,余慈并不认为这是运气。从头到尾,他和颜道士对生死的把握,都只是五五之数,只不过他更熟悉这种赌博式的选择,而颜道士没有这本事,活该被他斩杀在此。 他只是感觉,颜道士比他想象中的要弱了点儿。 交战中,对他威胁最大的,自然是颜道士最后隔空发剑的手段,那确实有想象中通神修士的力量,其他的如感应敏锐些、剑术高明些、修为深厚些却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带着这疑惑,余慈低头打量,那柄让他吃尽苦头的九阳符剑,就横在泥水中,赤芒已黯淡到近乎熄灭,但离得近了,仍感觉到有一股迥异于外界空气的热力弥漫周围。 “就是这把剑?”余慈将符剑拾起,拿在手中把玩。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把锋锐无匹的九阳符剑,其本体竟然是木制的,长仅一尺,怪不得远远看去像短棍一般。剑身上用类似朱砂的灵引刻下无数暗红纹路,几乎将剑身本来的材质颜色遮蔽。 随手挥舞两下,空气中却发出呜呜的声响,没有一点儿利刃破空的感觉,将真气注入,这才引发了昨夜所见的灼灼赤芒,但剑芒横空,虽是有金刃劈风之声,感觉中仍不如在颜道士手中那么凌厉。 这算不算境界上的差别?余慈并没有在意,又开始翻找颜道士的尸身,看看这人身上是否还有什么宝贝。 结果十分古怪。 “没有什么都没有?” 翻找半天,他却是一无所获。不只是没有宝贝,便连在外行走所应有的一切物件,都没有半点儿。好像这凶徒除了一把符剑,一套遮体的衣物,便是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余慈自认身家不富,但生活在外,身上总要携带一点儿常用之物,长年积累下来,也是小有规模,腰下百宝囊常年塞得满满当当。推己及人,行走江湖的,应该也差不多,偏偏这颜道士好生干净,莫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扒了衣服便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不可能,颜道士是用采摘虾须草的名义混进采药客中间的,难道连个石盒都不预备着? 抓住这点不合理之处,余慈半点儿挫折之心也无,只是目光如矩,在颜道士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蓦地,他的目光凝定,锁死在颜道士左手小指之上。 那里有一圈黑线,像是一枚指环,套在指根处。不知为何,当余慈的目光触及指环那一瞬间,脑壳里似乎“笃”地一声响,好像是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虽然微弱,却也清晰。 那是什么? 揣着这个念头,余慈弯腰将指环拔出来,放在眼前观察。 手指触摸的感觉十分普通,而仔细观察之下,打制的材料和手艺也都不出奇,可是余慈就有那么一种感觉,感觉着这指环仅仅是一层外壳,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或许,剥开它?” 伴此荒唐的念头,余慈将其攥进手心。当然,他没有发力,可是手心里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以至于指环的大小形制都映在脑中,纤毫毕现。 随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柄小锤子,砰声一声响,真的像打破一层鸡蛋壳,脑海中指环的映象突然粉碎,紧接着,余慈脑海里突然填进了许多东西,满满当当,似乎塞了整整一屋。 他猛地打了个激零,满溢的感觉也随之转移,由脑海中移到了手心里。那一瞬间,他的手心似乎膨胀起来,里面握的已经不是一枚小小的指环,而是一间装满了各式各样杂物的屋宇。 余慈深深抽了一口凉气,即而彻底明白过来: “储物指环!” 现实经历终于和以往的记忆片断合在一起。是了,这就是传说中,那些修士们所拥有的奇妙随身空间,拥有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在他少年时,他也在双仙身上看到过,那几乎便是和修士的身份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标致性物件。 “好东西”这想法刚刚浮起,余慈忽然呆住了,因为有一个极不真切的念头斜刺里撞出来,像是平静的海面突起飓风,心中的情绪则如怒潮翻涌,冲荡胸怀。 这份儿情绪与储物指环本身却是背离的,他依然握着指环,那膨胀般的充实感也清晰可辨,内里空间中层层排列的物件,恨不能满溢出来。可这些东西却被他彻底无视了。 在掀起的情绪大潮顶端,他仅存的那点儿理智正在咆哮: 在吗,还在吗? 他不在乎这个指环,至少与那件东西相比,他真的不在乎。他只想知道,那个“小锤子”,就是刚刚自虚空中来,敲碎了储物指环外壳的那个“小锤子”,还在吗?在哪里? “叮”地一声响,储物指环从掌心滑落,打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远远弹开。 这是余慈有意为之。他没有马上将指环捡起来,而在原地站了半晌,在此期间,他强迫自己忘掉刚刚那些感觉记忆,要自己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然后才一步步迈上前去,弯下腰,再次拿起指环。 是的,他要再尝试一次。 他呼吸有些困难,握着指环的手甚至在发抖。 深深吸气,余慈想发力,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要把这个珍贵的储物指环捏碎。但,不必再这么麻烦了,念在力先,他脑中刚刚动念,手心里的指环便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震动一下,随后,实实在在的满/胀感超越了肉身的局限,直接反馈到他的脑海中。 一切均如所愿! 幸福的晕眩在扩散,余慈要竭尽全力才能保住最后一点理智,发出最后一个指令。 “哗啦啦”的声响中,无数的杂物从半张的手心里倾泻下来。比精神上的充实更为实在的,便只有眼前真真切切的实物了,凭空变化出来的杂物堆积成小山,就这么摆在余慈身前。 有钱的、不值钱的、有用的、没用的不管是什么样东西,它们都是确确实实存在。更重要的是,它们正是凭借余慈自己的力量,从那奇妙的储物指环中掏出来的。 余慈不须再找什么“小锤子”了,因为那锤子就是他自己。那奇妙的力量根本就是源于他的神魂之内,与他的生命融在一起,念动即生,念灭即去,就像是呼吸一样的本能。 他记起了很久以前,赤阴女仙仅有的一次,描述修行境界的言语: “分识化念,圆转神意,是为通神。” 是的,只有神魂壮大、神意有成;只有神意分化、转生神识神念;才能打开储物指环。 那代表什么? 那代表真正超越了“凡俗三关”,真正具备了法术神通,真正进入到“通神”境界。 余慈感觉着全身的血液都聚到了脸上,直至嘴唇发麻。他努力控制,让脑中那点儿理智维持着。然后,他伸出手,没有启动照神铜鉴,只是用自己的手指,一笔一画,在虚空中的描摹出那些无比熟悉的轨迹。 随着指尖的移动,他的心跳忽地平缓下来。同时,奇妙的神魂脉动再次出现,余慈好像又多出了一个“自我”,但随着心跳的自我调整,神魂和心脏两个脉动正在以绝快的速度契合共鸣,最终融而为一。 指尖上或许聚起了灵光,或许没有,可是在余慈眼前心中,却是铺开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天地。 浑沌太虚之中,空茫幽暗。余慈的手指却像是带着魔力,每一次移动,都点亮一颗星辰,也从那星辰中扯出一道明亮的光线,似缓而急,以百计的星辰亮起,成为虚空图画中璀璨的节点。 符成灵应。就在这细雨蒙蒙的天气里,莽苍山林的某个角落,忽然亮起一道巨大的蓝色电弧,刺入天空,与上层阴云相合,如电光逆转,奇妙而美丽,随后便是隆隆雷音。 一记运转枢机的五雷符,便抽空了余慈所有的力气。膝盖在不争地打颤,他半俯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可这喘气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声嘶力竭的狂笑。 通神,是一堵无形的、难以翻越的高墙,是一个凡人真正迈上长生大道的起点。 而在此刻,这堵高墙便在余慈面前倒掉了,灰飞烟灭! “啊!” 咆哮声里,余慈一脚飞踹,身前的杂物小山轰声倒塌,破碎的杂物零件四面飞溅。 这爆发的情绪像是毫无来由的,但又确确实实积压在余慈心底。 当漫长的人生历程只有一个明确目标,且多年辛苦,依旧可望而不可及,焦躁不可避免、犹豫不可避免、绝望不可避免。只是这一切,都余慈用意志强压下来,并用孤绝的胆气支撑,像一头独行的狼,在这条似乎永不见终点的路上行进。 压力从未消减,只是埋得更深。这些年下来,日积月累,终于在今日收获的喜悦下,在这近乎疯狂的咆哮声里,彻底喷发。 通神、修士,便成为余慈最新的身份,他所面对的天地,已经全然不同! ************* 压力从未消减,只是埋得更深。希望我也有一天能像鱼刺兄那样纵情一啸。在此之前,只有诸位书友的收藏和红票,才是缓解压力的良方。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章 收获 WEneMi。 情绪爆发总是暂时的,最终还是要回到平稳的轨道上来。 余慈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也不管身下的泥水,四肢摊开,睁睁望向雨雾弥漫的天空。雨丝拂过面颊,让他过份激荡的情绪逐步平复。 手心里储物指环的触感是实实在在的,但指环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理智占据主导地位之后,心痛的感觉同时占了上风:过份了,过份了!刚才欣喜若狂时,竟将指环内的所有东西都倾倒出来,随后又给踹得乱七八糟。本来清清楚楚的战利品现在已是一片狼藉,要是损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岂不是损失惨重? 不过,余慈最想知道的是,通神修士的行囊,比他如何?也许这会向他打开一个通向未知世界的窗户,也可以暂时满足他的好奇心。 受此念头驱使,余慈翻身坐起,看到散落在方圆十余丈范围内的件件杂物,呻吟之余,又哈哈大笑,心境之微妙,难以言表。 雨势渐止,但因为在泥汤里泡过,战利品中倒有一小半已经不成样子,余慈不管那里面有没有贵重物件,眼不见为净,直接划到一边,这才开始对其他东西分门别类。 余慈找到的第一样值钱的物件,便是盛放着虾须草的石盒。打开盒盖,余慈便轻啧一声,盒子内部,数层虾须草满满当当地铺开,每株都根茎俱全,品相极高,这恐怕是颜道士下手之后,挑挑拣拣的缘故。 粗略察看一下,石盒中起码有七八百株左右,再加上余慈本人的收获,换一把三阳符剑已是绰绰有余,只此一项便让他觉得,拼这一场命,实在是太值了。 其次挑拣出来的,是八件玉制品。一枚玉简,长约四寸,宽两指,色泽晕黄,余慈先收在一边,然后就是七面小巧的玉牌,都只有掌心大小,材质一般,但上面却以典型的制符手法镌刻了复杂的纹路。余慈立刻想到传说中,修士群体内通用的符箓样式。 玉符,这肯定是玉符!以玉石为材质,预先在上面刻下符纹,储存符力,在战斗中激发出来,达到符箓瞬发的目的,是种非常有用的手段。涉及到自己的专长,余慈特别上心,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一一辨明了上面的符文系统,这才小心收进储物指环。 最后一个比较吸引他的物件,是一把只有寸许长的袖珍匕首,像一件工艺品,但锋刃、手柄等一应俱全。可这种尺寸,莫说是颜道士那样的壮汉,便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恐怕也用不起来。 余慈本以为这是个小玩意儿,可小试一回,却发现那锋刃十分锐利,可说是切石如泥,而且材质极坚,便连九阳符剑的锋芒也能挡住。看了半晌,仍不得要领,只能将其暂收起来。 这时候,满堆杂物便都整理完毕,有用的便是七枚玉符、手边留下的玉简,还有先期缴获的九阳符剑。这就是通神修士的全副身家吗? 余慈有些兴奋也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把贪心不足的念头打消掉,就此澄静心神,待情绪安定后,注意力便集中在手中的玉简上。 在双仙教时,他不止一次地见识过这种物件。也知道这是修士用来储存各类信息、法诀之用。但是同储物指环一样,没有分识化念的本事,常人根本无法探知其中奥妙,若非如此,当年他冲入紫雷大仙寝宫,绝不会只拿一本装订成册的《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 对着玉简稍稍动念,一连串极具条理的信息便注入脑中,比任何书籍都要来得迅速。余慈很快便知道,玉简中不是什么修炼法门,而是颜道士的所说的“融炼”之法,即将三阳符剑融炼为纯阳符剑的一整套过程。 这很有意思,余慈辛辛苦苦到天裂谷来,就是为了换得一把三阳符剑,再从中找到精进自家符法的思路,最终精进修为。可是这艰苦一战过后,符剑有了、炼制符剑的法子也有了,且品级只有更高。更重要的是,他一举突破“凡俗三关”的障壁,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修士,世事之奇妙,莫过如此。 余慈没有继续看下去,只将玉简连着九阳符剑一起放到储物指环中,接着又把自己身上的诸般物件,像是《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的书册、随身百宝囊等统统移到指环里去,身上立时轻便不少。 这时他才移动视线,在颜道士的无头尸身上扫过。这地方他不准备收拾了,就让尸身摆放在这儿,让野兽凶禽分而食之。想来若他战死,颜道士充其量也就是给他这个待遇吧。 接下来,余慈又回到了事发的山林空地中。 雨水浇下,篝火已经熄灭了,颜道士忙着去追杀他,没有收拾这里,二十二具残尸还按着死亡的那一刻摆放,浓烈的血腥气仍留存着,暂时还没有引来其他人的窥伺,却招来几只野兽,准备享受这场天降大餐。 余慈挥剑将这些畜牲赶走,可回过头来而来这些残尸,一时也有些怔然。 但他终究是个有决断的,很快将这些尸身聚拢在一起,在周围添加干燥柴薪之物,而颜道士的头颅就摆在前方。 一切准备停当,他站在堆积的尸身之旁,稍一静气,便伸手虚划,由上而下,起为引魂仙鹄,旁接日月,下缀云气,继而有盘龙飞动,载魂归天,一套安魂符顷刻而就,有灵光焕然,遍洒于尸身之上。 他这才上前,举九阳符剑,注入真气,赤焰飞腾,转眼燃起一场大火,遗蜕由火焰包裹,渐化灰烬。 在这野兽遍地的荒山野岭,几乎没有入土为安的可能。他只能用上古之巫礼,希望这些人在天魂灵可以安息。 火焰熊熊燃烧,余慈站在一旁,脚边整齐摆放着二十二个石盒。他持剑为礼,默祷片刻,这才拾起其中一个,掀开盒盖,显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虾须草。 稍稍犹豫一下,他最终还是将这宝贵的药草抓起来,整个投入到火焰中去。有一便有二,很快,二十二个石盒先后打开,虾须草被一把接一把投进去。 石盒里少则数十株,多则两三百株,加起来也有千五之数,就这么被他抛进火中,与他们的原主人一起,化为灰烬。 也许这堆灰烬里面,藏着不可知的私心,藏着卑劣的念头,但他们的主人毕竟死掉了,是在其乐融融的欢笑声里死掉的。作为他们中间仅存的一人,余慈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儿什么,而这便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方式。 因此,余慈不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当然,也不觉得如此作为有多么高尚。他只是觉得很舒坦,他就用这种方式,和谋财害命的颜道士区分开来,以此获得为这些死者安魂的资格。 ******************** 又是一个夜晚,余慈坐在山顶靠下的凹地正中央,头顶就是悬空明月,清辉照人。 这里是他新的栖身处,是他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在昨晚战场两百里外的山顶密林中找到的。此地位于一座山峰顶部的松林之中,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岩石凹地,后方是探出的山崖,恰好可以遮风挡雨。下面则有群松拱卫,从下方看,绝对无法看见这藏身处。 又因上方山崖遮挡,便是有人从天上飞过,也要费点儿心思才能找见这个地方。 虽说这里少了几条退路,不比昨晚那处安全,但余慈也不计较这些。他急着弄明白自己修为的实际进境,能找到这样一处隐密安静的所在,已经证明他耐心了得。 余慈本想即刻入定的,却觉得心神沉淀不下去,状态不佳。想了半天,忽然了悟,摇头一笑间,将照神铜鉴从储物指环中取了出来。这些年里,他手握铜镜入定已成了习惯,这乍一收进去,反而浑身不得劲。 在镜中看到眉发熏燎的残留痕迹,他蓦地童心大发,拍拍镜面,对镜子做了个鬼脸:“老朋友,还是要你看顾啦!” 铜镜无声,余慈则哈哈一笑,依旧是稳握铜镜,入定去也。 静坐于月光之下,沐浴光华,呼吸吐纳,如丝如缕。 存思服气,从来都是相辅相成,余慈呼吸间出日入月,法象天地之气,自有精纯月精在吐纳中收取进来,在五脏六腑作一流转,激发出五色云气,滋润脏腑。 人身之精气神联系微妙,脏腑元气即出,脑宫也有感应。有清凉之气由泥丸宫升腾出来,自成一轮明月,照遍全身。 以神为月,以气为云,余慈精修“九宫月明还真妙法”已近二十载,存思明月于脑宫,早无需刻意着力,意识若有若无间,自有清辉投注,与四肢百骸气血关窍节节贯通,同时滋润神魂,促其壮大。 然而今日又有不同。往日明月悬照,总是在泥丸宫中,接引脏腑元气,上下升降。而现在,此轮明月受了月华精气引动,竟自发地从泥丸宫移出,由洞房至明堂,再升及天庭、太皇,看模样竟似要周游上元诸宫。 明月每一寸移位,都带来无可计量的气机变化,血肉脏器、肌骨窍穴等无不响应,其反应极其微小,却又极其微妙。像是深夜静寂中,细细微微的轻响,浸入每一寸肌理血脉之中。 余慈心神自然附合于明月之上,周流九宫,体会其中的新奇滋味。 或许是全神投注之故,慢慢的,他忘却了身之所在,也不再计较九宫分布,恍惚中似乎存身于明月之内,周行于无量虚空之中,随其东升西降、朔望圆缺。 周流过遍,感觉忽又变化,无量虚空依旧,明月如舟,他则乘之浮游于星海,所过处有灵光照耀,辰宿分张,千亿星辰,密布苍穹,浩翰无涯。 明月行之其间,不见其端、不见其尾、不见其上、不见其下,至乎四面八方,尽是无垠星海,光辉灿烂。余慈欲行感应,念头却没个可凭依处,只觉得虚空不空,似有无数灵应藏于其间,但交织在一起,又是浑浑沌沌,不知究竟。 ************ 急切盼收藏,当然肯定的红票也必不可少。鱼刺兄要宝镜看顾,敝人也要书友看顾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九章 惊鸟 wenxuemi。 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余慈脑壳里“笃”地一声响,好像是那柄“小锤子”又敲动起来,将他从浑然恍惚的状态里弹出去。睁眼一看,天光已然大亮,那乘月遨游,观星海浩瀚的情境似乎仍在眼前,只是越是回忆,越觉得朦胧迷离,几如梦中。 敛目内观,周身气血肌骨清净无疵,脏器柔韧有力,稍一动念,便有真气如潮,排荡而起,心意再动,即而转化清柔,丝丝缕缕,如过春风。 毫无疑问,余慈的修为是精进了,身体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对真气的控制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随心所欲。 不过,是不是漏过了什么呢? 在余慈看来,一跃而至通神境界,应是修行途中无比关键的一大步。那应该是从内到外、从**到精神无以伦比的进化,否则,何以判别修士与凡俗的差别? 可到此刻为止,除了神魂中分化出神意之外,余慈没有发现所料想中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昨晚乘月神游算一个,但那太过玄奥,反让他觉得太不真实。 而且,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在前面等着他。 通神境界的修行与“凡俗三关”时大不一样。记得当初赤阴女仙说过,通神境界以下,一切修行法门均为后天之法,要想在通神境界继续精进,必须要有后天转先天的独特法诀,又或者抛弃以前法门,直接修炼先天之法。 所谓先天之法,也正是由修士群体所把持的“长生术”。而余慈找不到传说中的“长生术”,也不知道“九宫月明还真妙法”后天转先天的窍门,接下来的道路该怎么走,他现在还是一片茫然。 当然,他并不气馁,类似的事情,独立修行十二年间,他碰到不知多少回。散修就是如此,没有师承传授、没有高人指点,自然也没有理论概念,只有自己摸索着向前,直至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前方无路,请向后转 习惯便好了。 余慈思考着,也想继续思考下去,但是周围松林中,却有声息传导过来,而且越来越大。 他很不耐烦地抬头,身下却突地一震,好像山体都在摇晃,在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林间鸟雀惊飞,且不是局限一隅,而是这半边山林的鸟雀都轰声而起,松林上空仿佛罩下一团乌云,嗡嗡喳喳的声音更能把耳膜都挤破掉。 什么事情能造成这般效果? 余慈收摄心神,谨慎地伏低身形,从凹地边缘往下看。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林子中的细节,但一阵山风吹过,余慈却隐约嗅到一股很是陌生的腥膻气。之所以说它陌生,是因为这气味与山林常见的草木鸟兽气息格格不入,刺激性又是极强,才一透入鼻窍,余慈心中便莫名升起不安,觉得发散出这种气味的主儿,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善类。 林子上空盘旋不下的鸟雀,似乎也能证明。 正想着,下方又传出一声惨叫,声音之尖利,撞得满山回响,一时间甚至压下了鸟雀嗡喳的噪音。余慈感觉到惨叫声中爆发出来的强烈恐惧和死气,立知下面有人完蛋了。 或许是惨叫声过于嘹亮,叫声过后,山林中竟然反常地出现了些许寂静。当然,那更有可能是余慈的错觉。不过,他也感觉出来,鸟雀的嗡喳噪音虽还未消停,可是林子里倒像是人亡事消,那挥发出腥膻气味的家伙,正在远去。 足足小半刻钟之后,山林上空的鸟雀乌云才降落下去。余慈也不耽搁,翻身从藏身的凹地跳出来,纵跃而下。 山风中裹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层浓重的焦糊味儿,余慈由它指引,穿枝过叶,不一会儿便来到事发地附近。出乎他意料,在那边,已经有了人在,而且足有七八个之多。 只不过,这些人明显都在走神。 余慈径直走过去,有意加重脚步,却还没有唤回对方的注意力,直到他轻咳一声后,那边才有人回头,并做出防御的姿态,随后,那群人纷纷转身,严加戒备。这反应,未免有些过了。 不过,从他们调动气血的速度便知,这些人最多也不过是长息修为,危险性并不高,看起来像是一般的采药客。 那几个采药客见余慈单身一人,身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有些狼狈,警戒心也自发降了下去。余慈这才走上前,自我介绍是前来采药的散人,闻声过来察看。 “是妖怪!” 这是采药客们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仍是心有余悸,目光不自觉瞥向林子深处,又尽量与那边拉开距离。 妖怪?想到那刺激性的腥膻气味,余慈有点儿信了。 在天裂谷周围四个月,他已经知道,那晚骗子玄清所说的并不是完全不靠谱。他经常听到传言,在天裂谷层层云雾深处,生活着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凶暴生物,它们自成世界,虽然个个残忍嗜杀,却很少涉足到天裂谷上部这段区域。可一旦有人招惹了它们,这些凶物便会追击上来,不将人击杀誓不罢休。 不过,相对于妖怪,余慈更愿意称它们为凶兽,这样比较符合他的认知。 余慈也问了下凶兽的模样,这些采药客却是语焉不详,都说凶兽速度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模样。只知道个头极大,且腾云驾雾,御使雷火,十分妖异。 腾云驾雾?御使雷火?余慈很难理解这种事,不过他已经看到了,众采药客身后,横着具尸身,隔着人墙扫去一眼,感觉那人死得极惨,大概就是“妖怪”下的手。 “你们同伴?” 突来的问题,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余慈笑起来。之前他也看到,采药客里有两人刚从尸身旁边站起来,还往衣服里揣什么东西,大概这便是原因吧。 他没有抢发死人财的意愿,却也不管这些采药客怎么想,道一声“借光”,便要上前观察。采药客中,有人让开了,也有人不情不愿,更有人直接动了杀机。 也在此瞬间,余慈朝动杀机的那人脸上瞥了一眼。 如此准确捕捉到目标,是因为在此刻,他顶门上亮起了一盏灯。 对余慈来说,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动念之间,脑门忽地发热,似乎有光升腾,在头顶燃起一朵灯焰,如豆大小,似乎风吹就灭,却依旧照彻虚空。灯光如有灵性般投注到目标身上,周身气机亦随之调整到蓄势待发的状态,不动则已,一动必然雷霆万均。 对面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采药客们脸色变化不是因为余慈突然转变的态度,而是突然就感觉到,前面这个皮肤比女人还要细嫩的小白脸,在转身之后,身高好像陡然拔升一节,身躯亦横向膨胀一圈,仿佛是顶足了气,以至于那文秀的面孔都变得有些狰狞,并由此高高在上,盯视过来。 但是再细看去,人却还是那个人,没有增高,没有变壮,脸上也并无什么凶狠表情,但透过来的感觉,却是无以伦比的凶悍。 采药客中间,一位汉子腿脚忽地发软,就那么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人便是刚刚心生恶念的那位,生得颇是短小精悍,也好勇斗狠,刚刚趁机捞了些好处,却怕对面的白脸道士离去后到处宣扬,给自家招来祸患,故而暗中擎出了刀子,准备招呼自家兄弟一块儿上去将此人了结了。 哪知还未如何动作,白脸道士突地转身,目光直接钉在他身上,凌厉得如刀子一般,在他心头一剜,整个胸腔都似给掏得空了!当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闭过气去。 同伴倒地,剩下那些采药客心头也都一激。这时便看出各人的心思,有的直拔出了刀剑,有的则是向后挪,七八个便有七八个模样,林间的气氛一下子绷到极点,也混乱到了极点。当然,那也只是对几个采药客而言。 余慈看这群乌合之众的反应,不由哑然失笑。 他心情是不错,那一眼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神魂自发的反应。刚刚燃起的“灯火”,为以前修行时所无,却和神魂大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通神之后,独特的变化,以后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留了份心,但还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也不必再多说,挟着吓瘫一人的威煞,朝着尸身所在方向,迈步前行,径自来到尸身之前,蹲下身去察看。 众采药客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亲眼看到尸身的状况,即便余慈自认为颇具胆气,颈后也微微发凉。这人的脸面已经被捣得稀巴烂,且不只是脸,自头部以下,整个上半身都没有几块完整的骨头,稍稍一触,连带着皮肉,感觉都酥了,显然是被强绝的外力硬生生捣成这般模样。 从尸身姿态上,他推断出其人应该是被巨力轰飞,且很快找到了此人飞来的方向。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果然那边有株松树齐腰断折,只是被旁边的树木撑住,才没有完全倒下来。从断树的空隙望进林子深处,隐然可以想象到,身边这人是如何被凶暴巨兽生生打飞,撞折松木,最后摔落至此而气绝的。 同时这也解开了先前的疑惑。怪不得他没有发现激战的痕迹,也觉得凶兽的气味在里留得太少,原来这里不是第一战场,真正的战场还在林子深处。 余慈记下了那处位置,又低头去看尸体。引起他注意的是,此人的衣着虽然经过激斗还有这些采药客的翻找,已经相当凌乱,但轻捏下衣角,虽说不出材质怎样,却也觉得既柔软又坚韧,想来价值不菲。 这样的人,可不像是来采药的! *********** 大时代的幕布掀开一角,鱼刺兄终于进入修行世界,召唤收藏和红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章 反制 wENxuEmI。 揣着这个念头,余慈依次抬起尸体的双手,不出他所料,这人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指环,此时已经滑到第一指节处,大概他来得再晚一些,这指环已经是这些采药客的战利品了。 余慈把它取下,上面没什么纹饰,样式和感觉却很是眼熟,不错,这正是和他手上这枚一般无二的储物指环。 “啧,果然是修士没错。” 将指环抛了抛,起身想和后面那些采药客分说,哪知道那群人正是精神紧绷的时候,见状便以为他要杀人灭口,齐齐发一声喊,抱头鼠窜。 手心里还搁着指环,余慈已给晾在了这里。 怔了一下,余慈哑然失笑,弄到最后,怎么和他拦路抢劫似的? 不过他才不管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当下沉淀心念,把注意力集中到指环上。他想看看,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有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件。 念动即发,那柄无形的“小锤子”已经砸下。 脑中似有“当”地一声响,指环“外层屏障”竟是砸之不破!余慈吃了一惊,手上握紧,再次尝试,可结果一般无二。 “假的?可不像!”余慈明明感觉到,这个指环内别有空间,绝不是寻常物可比,可在其外层,却似裹着一层轻纱薄雾,挡住了神念锋锐,使之难以穿透进去。 “大概是下了禁制。” 所谓禁制,就是附在物品上的一种被动触发的符箓机关,余慈对这种手法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在双仙教时,他便见过紫雷、赤阴二人在密室和重要物品上运用这手法,也见过不知死活的倒霉鬼触发禁制,死得惨不堪言。 对这种神奇手段,他的记忆相当深刻。 眼下看来,储物指环上的禁制倒不像双仙布置的那样危险,但一时半会儿,余慈也找不到打开它的办法。 “不妨先留着吧。”余慈想了下,暂将指环收起来,让他有点儿意外的是,储物指环竟不能进入同类的空间,他只能另行放置。 做完这一切,他沿着尸身飞出的轨迹,还有凶兽残余气息的指引,缓步走进林子深处,不一刻便来到里边的战场。 入目的情形,让他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因为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刺目的焦土。 这是真正的焦土。在广及亩许的地面上,没有任何草木生机留存,有的只是尚有余温的灰烬,半露出地面的岩石似乎也给烧酥了,轻轻一碰,便哗啦啦散落一地。焦土正中央,还有一处半球型凹地,倒也不深,只是凹地边沿,千百道细长的裂纹呈放射状分布,最长的裂纹已经延伸到焦土之外,深入林中。 这就是外面强烈焦糊味儿的来源。 余慈走过去,先是感叹要有怎样的力量,才能在地上轰出这样的痕迹,更奇怪,造成这种情况的冲击,先前在山上,怎么就没听见半点儿响声。 不过很快,他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在凹地边沿的地面上,他看到了非常熟悉的纹路结构,虽然已经被千百道裂纹撕得粉碎,但他肯定,绝对是符纹没错,而且,是他所知的妖图鬼纹中的一类。 地面上也不只是妖图鬼纹。余慈仔细查验之后发现,在以凹地中心为圆心,径约丈许的范围之内,《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记述的云篆雷文、龙章凤文、妖图鬼纹三大符纹系统,都能在附近寻到一鳞半爪,从这个角度看,倒像是一枚巨大的玉符,平放在地上。 余慈看着地面上那些残缺的符纹痕迹,不自觉摒住了呼吸。 他是个懂行的人,虽说受修为所限,符法上暂时没有什么建树,可精研符书多年,眼力总还是有的。以目前所见的符纹结构的精细程度,落实在刚刚确认的地面范围中,那会是怎样一个复杂、玄奥乃至乎不可思议的符箓啊!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也记载有一些非常繁难、让人看了就头晕目眩的高级符箓,并冠之以“仙符”之名,比之地上这块,或许还要更复杂些,但余慈毕竟还有些心理准备,直接把那几张符当成传说中的仙人才会使用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去奢望。可眼前这个,总不会也是仙人使出来的吧? 他站在坑边,观察周围的地面,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视线从脚下延伸到外围,再转回来,余慈想了想,直接跳下浅坑,蹲下身子,重新望向焦土边沿。 凶兽与修士的冲击是如此剧烈,余力所及,除了凹地这个明显的痕迹外,其附近地面,也比外围要低一些。最初离凹地太近,是灯下黑,还不觉得,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感觉就明显多了。以凹地为中心,地面呈缓坡抬升之势,最高处和最低处,至少也有一尺的差距 刻画符纹时,入木三分他信,刮地一尺还有留存,那是什么手法? 显然,这符箓不是刻上去的。既然不是刻的,那么 余慈没有起身,而是直接按住了坑底的土壤,这里还残留着几块凶兽留下的爪痕,深有半尺,清晰可辨。余慈用指尖稍稍摩挲,随即闪开一个角度,让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同时眯起眼睛,从爪痕中间看过去。 裂隙之下,有光芒闪过。那是迥异于土石质性的的异类光泽。 余慈快速剖开土层,露出来的是一块金属盘子之类的东西,上面凹凸不平,看起来颇有特色。 就是这个东西了! 挖土的时候已经看清了土层的结构,如果他所料不错,那些符纹就是从这盘子上透出去,打穿土层,才在泥土中留下那般深深的痕迹。 他正想看个明白,一阵风刮过,带来与丛林气味截然不同的生人气息。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瞬间一个弹身,从凹地边缘滑出去,顺便将金属盘子收入储物指环之中。稍错开一点儿时间,丝丝之声骤起,扑在焦土地上,掀起一波尘烟。 他毫不停顿,又是接连几个闪身,忽左忽右,全无规律,终于将后面偷袭之人的眼睛晃花,这时身后偷袭之人也终于明白,余慈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提的气不由一泻。 余慈敏锐地抓住机会,陡然翻身,从被动的局面中脱出来,同时目光如鹰隼,盯在来人脸上。被人偷袭,他心里自然有火,只是多看一眼后,他的眉头却是扬了一扬。 来人身形瘦削,披着一身宽大灰袍,秃头静面,像是个和尚,但一对昏黄眼珠定在细长的眼眶中,配上尖窄的脸盘,活活是一条毒蛇。尤其是刚刚那一击,真像是毒蛇潜游于草丛,突然亮獠牙、吐毒液,阴险得很。 但外貌言行都在其次,余慈看着此人,心中分明便有些感应: 这毒蛇般的和尚,怕也是通神修士吧? 感应源自于神魂,在这个距离上,对方的气息似乎对神魂产生了某种刺激,之前消隐下去的“灯火”自发地冲上顶门,将“光束”投在和尚身上。与之同时,他身上也是一热,感觉类似于被颜道士隔空剑气锁定的瞬间。 对面和尚轻咦一声,有些吃惊,但随后便是嘿嘿冷笑:“哪家的小子,想昧下射星盘,也要看佛爷答不答” 回应他的,是余慈轰至面门的拳头。 和尚怪叫一声,脚下似不沾地,向后滑行,险险让过这一击,既而怒骂:“混帐小辈!” 余慈也在冷笑,这和尚既然先动手偷袭,就要有被反抽的觉悟,哪来那么多废话! 当下跨步急进,又是一拳直轰。 他连番出手,占的是个快字,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和尚修为深厚,当下袍袖飞卷,灰色的布帛拂过,竟发出金刃劈空的声响,其势便如刀砍斧劈,极其刚硬。可惜,他打空了。 余慈身形下挫,与和尚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且不止是闪避,他还抖手送出一枚灵符。 灵符是刚刚准备好的,仓促间也不是什么大威力的东西,飞掠过程中,外围属于照神铜鉴的微微青光急速剥离,显露出灵符真正的颜色。便如同一颗跳跃的火星,闪灭间便到了和尚眼前。 和尚的反应也不慢,瘦躯略一扭动,便让开了老大一个空隙,让火星飞过。 可惜,他还是托大了。 余慈所修符箓中,除了掌心雷、五雷符等雷文诸符咒外,直接展现杀伤的符箓几乎没有,大都是辅助之用,可若加以巧思,也能展现出不俗的效果,便如此符! 火星陡然膨胀,似乎是要轰声炸开。和尚毕竟留了力,见势便向后躲,不过他的眼睛还是要盯紧火星,以备再次突变,偏在此刻,已经涨成拳头大小的火星不再膨胀,而是爆发出了刺目的光波! “大日符”,主除一切邪秽阴物,如日之初升,发人生机。这一刻,余慈也只是要它那自然挥发的强光而已。 和尚的反应已经相当迅速了,久经锻炼的肉身,比常人的反应至少快五倍以上,但就是这样,他也只来得及眯起眼睛,依然挡不住如剑强芒,仍处在放大状态的瞳孔遭刺,惨叫声随之而起。 强光爆发的瞬间,余慈已经擎出了九阳符剑,扑击而上。 “滚开!”和尚大声咆哮,也不管余慈在何处,袍袖一阵乱舞,罡风呼啸,如有雷鸣,把周身护得严严实实。但那模样,分明已是怯了。 余慈脚下步频加快,声息则完全掩盖于呼啸的罡风之中,他抹过侧翼,借着冲击的势子,一剑突刺。 剑刃在罡风中穿行,发出刺耳的呼啸,这暴露了他的位置,也招来了和尚青灰色的手爪。他却不闪不避,依旧前突,与和尚的手爪碰在一起。“锵”地一声震鸣,仿佛是金铁碰撞,只不过一方是血肉之躯,另一边则是火焰凝成的剑刃。 不得不说,和尚的修为绝对在余慈之上,九阳符剑碰撞得不像是人的手掌,而是一个千斤铁锤,剧烈的震荡直抵胸口。余慈却嘿了一声,不管不顾,再度发力,炽热的火焰剑刃抖颤中,强行横向拖动,和尚坚比金石的手爪竟然锁拿不住,内里还响起了皮肉焦炙的滋滋之声。 和尚痛吼一声,终于忍耐不住,松开手,向后疾退。 余慈没有追击,持剑强攻凭着就是一腔锐气,而顶着和尚的爪劲二度发力,更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他一时间后力不继,再追上去反而不妙。 暗自缓过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笑着开口:“对了,刚刚你说什么?” *************** 鱼刺兄用战斗迎接他的新征程,敝人也要经历凌晨的冲榜考试,诸位书友的收藏和红票要给力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一章 宝镜 WENxueMI。 听到余慈的嘲讽,和尚几乎要吐血,脚下却不敢停,一直到十丈开外,感觉着余慈没有追上,才止住身形。他眼睛想睁又闭,受不得刺激,竟是流下泪来,忙用袖子遮住,脸皮却已是铁青。 余慈见状也是一愣,不过他才不会给这贼和尚留面子,登时放声大笑,笑音便如一把把刀子,扎进和尚心口。 和尚脸面青红交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他最初下手偷袭的时候,决没有想到这种下场,他胸口气血逆行,一口鲜血顶在喉头,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而流泪之后,眼睛总算是好过了一些,他眯起眼睛,努力去看对面那个可恶的小辈。 入目的情形又让他心头发堵。 余慈手中,九阳符剑低鸣声声,有一圈火环自脚下扩散出去,径至十尺,周边草木点燃,虽说真正的杀伤力没有,但声势相当惊人。 “九阳符剑?”和尚的声音也算是惊怒到极致了。 余慈闻言抬头,也不说话,只是咧嘴一笑。这比任何言语都要恶毒,和尚似乎明白了什么,脸皮由青转红,最后涨成了朱紫色,终于再也忍耐不出,挫齿发狠道: “白日府的小辈,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嗓音更像是毒蛇嘶嘶吐信,但他显然是误会了。当然,这时候傻子才去分辩! 话音方落,远处群山中,长啸声起,音波跨越山林阻碍,清晰地响在两人耳边。说是远方,其实就是十余里左右。听到这声音,和尚便是大喜,刚要嘬唇发啸以响应,却见那白日府的小子已经发力,转眼冲入林中。 余慈早在啸音发动之初,便捕捉到和尚的神色变化,哪还不知情势变化,当机立断,第一时间遁走,取的是唯一没有声息的正北方向。他占了上风,说退便退,后面和尚眼睛尚未完全恢复,只能跺脚大骂: “白日府的小辈,你害死胡柯,放跑鬼兽、抢走射星盘,万灵门不会放过你的!” 对和尚泼出的脏水,余慈只呸了一声:这也要你在白日府找到俺才成!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那个发啸的人物已经迫近到三里之内,至此啸音犹未断绝。余慈再奔出几步,便听到山林间啸音四起,数十里范围内,至少有七八号人先后响应,声声如雷,震得松针簌簌落下,连着地面都晃动起来。 倒是前面那个发啸的家伙,突然就断了线儿,还有和尚,骂声也突然断绝。 这里面还分阵营贼和尚那一拨算不算自摆乌龙? 余慈很快辨明局势,不由闷笑,不过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八方风雨汇中州的气氛,感觉中发啸的几人,随便挑个出来,修为也在他之上,这使他心里又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参考和尚最后的骂声,他尝试着将几个因素串起来:先前的死尸无疑便是胡柯;诸采药客所说的妖怪和凶兽,也就是和尚嘴里的鬼兽;所谓“射星盘”被收在储物指环中;至于万灵门这名字好耳熟啊! 先撇去这个盘外的因素不谈,按照余慈的猜测,引鬼兽冲出天裂谷,应该是前面的死者、即胡柯有意为之,并且早有计划,即在此地设下埋伏,通过“射星盘”布下大威力的符法,将鬼兽捕杀或者活捉。却不想鬼兽之威远超其预料,布置的陷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慌乱之下想要逃走,反被鬼兽击杀。 而那和尚及其同伴,可能是胡柯一伙的,当然更可能是得到了消息,想过来捡便宜,只是晚来一步,被余慈捷足先登。 这个时候,松林内好一阵混乱,余慈奔出十余里后,后面顺风带来了不善的气息,不知是哪一方,追击上来。 余慈对什么鬼兽不感兴趣,也绝不想在此纠缠下去,当下给自己拍了道神行符。此符还有个名头,便是在寻常百姓耳中也大名鼎鼎的甲马! 灵符拍上身来,当即脚不沾地,身轻如燕,感觉极是爽利。 速度激增之下,层层松针长枝像是妖魔的手臂,扑面而来,转眼又被抛在后面,余慈仿佛化为一缕轻烟,在枝叶的缝隙间狂飙。这还不止,当灵符的效力环绕周身之际,他体内真气运转似乎也与之相呼应,彼此共振,更激发出惊人的能量,使他越跑越快,越跑越舒坦,甚至不愿停下来。 一路上余慈完全是以最高速度狂奔,后面追击的那几位,最初还能跟着,但余慈此时状态甚好,神行符根本就是接连不断地拍上来,几十上百个灵符累加在一起,半个时辰后,后面那些人便再不见踪影。 他的感觉非常之好,非常之妙。 虽然正飞快地远离那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个修士的聚集区,可余慈觉得,天地间有一扇巨大的门户,打开了那么一道缝隙,让后面多姿多彩的世界真容显露出来。 那里,就是修行界,是他无比向往的地方。 和那个毒蛇和尚交手,包括之前一系列事情,可以说都是意外,但他就是用这么一种方式,触摸到那世界,并向那边大步狂奔。 余慈跑得兴发了,接下来又是一个多时辰,在高速狂奔中度过。 跑的时候有灵符支撑,还不觉得,一停下来,余慈便差点儿以为自己跑断了气。不过虽是疲累欲死,效果却十分明显:至此刻,他至少跑出五百里以外,远超出之前的最高纪录,照这个速度,算上必要的休息时间,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时候,余慈的体力也确实到了极限,连带着兴奋的心情也迅速落潮,疲惫感漫卷全身。他知道什么是不可抗力,便随便找了处还算隐蔽的地方,准备在睡魔的召唤下,好好地睡上一觉,恢复气力。似睡非睡之时,他忽又想起来,荒山野岭的,不能没有个防备。 迷迷糊糊的,照神铜鉴被他从袖中拿取出。感应着他微弱的气息,镜面上也闪烁着朦朦的青雾。他的手指探进去,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画符,画的是五方通灵符。只有这个符箓,才能在野兽迫近时候为他示警至于能不能把他从沉睡中惊醒,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余慈太累了,在画符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昏睡状态,完全是凭着多年来的习惯,进行这一连串动作,勉强划完最后一笔,他也不管灵符成没成功,哈欠声里,径自睡了过去。 月光照耀,余慈完全空虚的身体一呼一吸,没有意识主导,只是循着十二年来的习惯,出日入月、吐故纳新,接引太阴之气。在他手边,照神铜鉴似乎也与之感应,青雾缓缓涨缩,如呼吸然。 ************** 这一次,将余慈从深度睡眠惊醒的,是一场突来的噩梦。 噩梦生得全来无来由,好像是梦中见得一头苍鹰于千丈高空扑击下来。恍惚中心神分裂两半,一半在天、一半在地,一方面千仞高空云气如流,另一方面凶念恶意透体而入,惊得他一身冷汗,本能地一咕噜翻身站起。 余慈眯起眼睛,日光穿过山林,直直照射下来。他精神还有些恍惚,但既然醒来,先前的恶梦也就不再慑人心魄,余慈本待一笑置之,可心神又有触动,这回的感觉可是实实在在的,且他并不陌生。 这是五方通灵符的反应。 此符是余慈精擅的最复杂的符箓之一,可以察探附近一切生灵的剧烈反应,将此信息反馈到施符者心神中,以为警戒之用。他还有记忆,这是在他昏睡前,强行画成的,竟是侥幸成功。 此符持续时间大约是两到三个时辰,到在现在还有效用,那说明昏睡时间并不像余慈想象中的那么长等等,这却不对了。 余慈再看日头,确认太阳已升至穹顶。而他分明记得,昏睡前,不过是刚刚入夜,日升月落,怎么都七八个时辰过去,五方通灵符无论如何也维持不到这个时候。 可心神中跳动的,分明就是此符的反应。 正迷惑的时候,他忽又觉得左手边有些古怪,那边地面上,朦朦青光闪烁的,不正是用以画符的照神铜鉴么?或许是感应到他的关注,铜镜青光愈发醒目。 余慈确认自己没有用真气激发铜镜的效用。他目光落在镜面上,脸上随即便被错愕占满,没留下半点儿空隙。 青光中,镜子里,分明飞翔着一只苍鹰。余慈揉眼再看,没有错,刁喙苍羽,其上多见横斑,鹰目暗黄,尾羽尖长,正是苍鹰无疑。此时这凶戾的山林凶禽正在低空盘旋,镜面下方甚到可以看见碧翠山头。 他猛地抓住镜子,举在眼前。 苍鹰为什么会跑到自己的镜子里不是,他的意思是,为什么铜镜会映照出苍鹰的影像来?好像这面跟随他多年的镜子,突然就变成了妖怪的眼睛,充斥着令人悸动的力量。 在此念头生发之际,他猛地回头,目光恰好越过身后山壁,好像有一根无形的指针,牵引着他的视线,直指向东南天空。 那里,有一个黑点,在空中盘旋。 苍鹰!与镜中一般无二的苍鹰! *********** 在宝镜神通呈现之际,请书友以收藏和红票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二章 神 23s. 余慈目光在镜面和天空来回扫视,最终确认无疑。他长长吸了口气,也不再胡思乱想,直接跳起,如猿猴般手足并用,不一刻便翻上山崖,站在山峰最高处。 在这个位置,视野更加宽广,莽莽丛林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余慈穷目极望,却不是望向天空,而是循着更早一些的感觉,分开林海,寻找树丛间的目标。 依旧是那根无形的指针,应心意而动,为他指明了确切的方向。这是五方通灵符的功效,但其作用范围却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倍以上。 不过,即使方位明确,余慈的目力也不足以穿透枝叶的遮挡,他也没想着做到这一点,确认了大概位置后,他低下头,目光钉在依然散发青光的铜镜镜面上。镜中影像清晰可辨,丝丝的抽气声有如天籁,余慈也搞不清这是不是自己刻意夸张了姿态,以表达激动心情。 镜子里,一只灰毛野兔现身出来,将速度放开到极限,在林木草丛里飞奔,并不停地改变方向,以摆脱天空中致命的威胁。 这就是照神铜鉴显示的场景,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随着余慈心意的变化,镜中野兔的近景突然改变,像是妖怪的眼睛远离了它,镜中所展示的天地范围则在迅速扩展,最终,高空苍鹰、林中野兔,乃至包容它们的这一方山林世界,均被纳入其中。 青光剧盛,余慈分明感觉到,铜镜中有股力量跃跃欲动。随即他便看到,镜中显示的所有情境,都立了起来! 没错,是立了起来! 如果说原来的镜中影像是一幅铺开的山水画,那么如今,这山水画抖了一抖,那山活了,水也活了。山势巍峨,仅有一寸之高,流水淙淙,却与发丝仿佛,无论是天上盘旋欲击的苍鹰,还是地上仓皇逃窜的野兔,都变了虱子大小,却是神态生动,与原型无异,并且随着外界的生灵动作同步变化,没有任何延迟。 这一刻,眼前的山林生灵均是缩小了千百倍,投到镜面上方烟雾般的青光里去。 看着这栩栩如生的微型天地,余慈的心神不可避免地投入其中。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好像和虚空中那只无形无形的“妖眼”合而为一,浮游在这片天地中,随着心念的变化,不停改变位置、转换角度,不只是苍鹰和野兔,而是将一切生灵的活动都纳入眼中。 他可以看到枝桠间蹦蹦跳跳的黄雀,可以看到树干下垂涎欲滴的毒蛇,甚至可以看到落叶中探头探脑的蝼蛄,还有土层下钻进钻出的蚂蚁。 他看到的还有更多,他可以看到苍松躯干上崩裂的树皮,可以看到祼露岩石上细腻的纹理,甚至还有高空中悠游的浮云,以及地表之下,巨树盘绕曲折的根系。 余慈像傻子一样捧着铜镜,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 宝贝,真正的宝贝。 怔了半晌,他突然像疯了一样,迈开步子,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路狂奔。见山翻山,见水过水,中间还多次转变路线,待到后来,他把自己彻底抛在了莽莽群山中,周围全部是参天巨树,被惊扰的生灵吱吱喳喳地叫着,山林仿佛已活了过来。 铜镜上的小小天地同样活着。 山峦溪泉、丛林草甸、蛇虫乌雀、鹰隼狼獾,一切的一切,随着他的狂飙突进,在青光中流水般移换。 突地,他毫无先兆地停下,青光中,那方小小天地也随之静止。可静止也只是相对的,里面的生灵仍在飞掠奔腾,呈现出千姿百态的丛林情境。而在此方天地正中央,也现出他本人的身影。 他盯着这片小小天地,彻底沉迷了进去。 这是一个以他本人为中心,径五十里,上及十里,下可及百丈的广阔区域。如果将呈现的区域扩大到极限,飘浮在照神铜鉴上方,那团光影像便是一个倒扣的海碗,总体呈青绿色,那是广袤的森林,中间无数细碎的花纹,是无以计数的物种所呈现出的丰富色彩。 深及百丈的岩石土层,只占最下层薄薄的一圈,颜色深重,最上面则是淡青至乎无色,那是天空的表征。这些差别甚大的颜色组合起来,并不好看,却是呈现出一方无比详尽的天地,偏偏这天地让人一手便能握住,也许并不比一个气泡结实太多。这样,真实和虚幻的感觉猛烈撞击在一起,让余慈几乎要发了疯。 “冷静,冷静!” 他确实需要冷静。照神铜鉴上这层神异功能,便似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正砸在他头顶,一下子把他砸懵,使他根本看不清来由。 这显化天地于方寸之间的神通,是照神铜鉴上自带的,还是从外界附上去的?若是自带的,以前为什么没有?若是本来就有,只是被他无意间激发的,那又是如何激发的?激发以后有没有时效性?能不能重复?能不能取消? 连串的疑问一发地打过来,让余慈本来就还迷糊着的脑子几乎就要停摆。他不得不暂时清空脑子,做几个深呼吸,再闭眼宁神,让心境恢复常态。 等呼吸平缓下来,他把铜镜握在手中,手指探入朦朦的青色光雾之内,指肚贴着镜面,逐分逐分地地移动,寻找其中的异处。 若说异处,这头一条,大概就是镜面光滑得不像是磨制而成。敏感的指肚在上面摩挲,只有沁入肌骨的金属凉意,全无/毛刺、纹理之类。越是这样,镜面上变化越是瞒不过余慈的感应。 凉意在流动! 也许只是温度的细微差异,但这温差时时变化,和余慈的体温全不相干,而是铜镜本身的温凉交替,隐隐竟有出日入月的吐纳感应。有吐纳便有阴阳,有阴阳就有变化,也许这三者间的因果并非如此简单,可余慈不必管那么多,抓住阴阳变化这一点,便等于抓住纷杂线团的线头,后面需要的,也只是细心和耐心而已。 指肚继续在镜面上摩挲,不一刻,他手上停顿。余慈敢肯定,他抓住了某个熟悉的符纹片段,这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确实是五方通灵符! 他触摸到了符箓内部最典型的一个纹路构合部,它就隐藏在铜镜发散的朦朦青光中,恍如雾隐云龙,若现若现。余慈接下来顺藤摸瓜,很快梳理出了五方通灵符的全貌。 但他也够感觉到,在这种情况下,符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青光的浸染,随着铜镜如有灵性的“吐纳”,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这么来看,五方通灵符当然是个线头,但关键处,还是落在了铜镜本身。 余慈很想继续察探,可这里不是个能让人定心的地方。在接连听到几次野兽嚎叫之后,干脆地放弃了静心试验的念头。 暂时糊涂着也挺好。他哈哈一笑,心里愈发畅快,转而思量:“如此了不起的神妙之功,应该想个响亮的名目才是这镜子叫照神铜鉴,那这鉴映天地的本事,便叫照神图可也。” 这名目不那么应景儿,可是和镜子的名称一脉相承,念叨两遍,觉得顺耳,便就此定下。 至此余慈已算是心满意足,稍稍辨认方向,便捧着铜镜迈步。但走出几里路,他还是觉得这情形太古怪了些,他手捧那铜镜,铜镜上方照神图光芒四射,依次展现周边山林图景,望之有如神物,模样眩目得很,可若让它现身人前,就是实打实地办蠢事了。 还是暂时收起来比较好。余慈本打算把镜子收到储物指环里去,但他用指环也没几天,不知储物空间的性质,生怕对此时的铜镜有什么影响,便干脆像从前一样,把镜子放置在袖中。 说也奇怪,铜镜方一入袖,光芒影像便齐齐消失,干脆利落之处,倒把余慈吓了一跳。还好,再动念时,青色光雾弥漫,方圆五十里范围的山林天地便如同云雾中的仙山,呈现在眼前。而此刻,铜镜本体还在袖中,这青雾仙山便似凭空生出来一般。 对此情景,他只能再感叹一声: “好宝贝呀!” 要说照神铜鉴这宝贝,来历颇为不凡,据说乃是当年紫雷大仙从一场波及北地十余个宗门的大混战中趁乱抢出,照神铜鉴之名便从那里得来。 只是到手多年,双仙除了发掘出镜光灵引之类的皮毛,便再没有其他收获,也由此得出结论,认为此镜已在大战中损坏,后面缺少的镜钮等结构便是证据。所以便将此物放在一旁,又因紫雷觉得铜镜做工上乘,便摆放在寝宫内,当个摆设。 当日余慈趁双仙与敌激战,闯入起火的紫雷大仙寝宫,便看到此镜在上空激战的隆隆余波下,青芒乱闪,颇为神异,又想到符法修行需要灵引,故而第一件便取了此物,事实证明,这选择实在是最正确不过。 万事都脱不开一个缘字,余慈便觉得,照神铜鉴这位老伙计,和自己有缘得很! 他满怀感触,再看一眼照神图,准备暂时收起来,可目光所及,又是一怔。 就是走这几里路的功夫,小天地左下方边沿,一条白线蔓延开来,纵贯整个照神图,即使比现实中缩小了千百倍,也十分壮观。而且,随着白线蔓延,照神图左半边的图景分明没有了岩层的阻碍,不断向下延伸。 在平行于地面的位置出现这种情况,余慈很快便明白过来: “那是,天裂谷?” 余慈这一天多来奔波数百里,看起来是一段漫长距离,却还是顺着天裂谷边沿活动。随着他不断靠近谷顶悬崖边缘,照神图也在不断地变化。 要知道,天裂谷中,是漫无边际的虚空,没有地面的阻碍,也没有天空无形的屏障,照神图的异力也就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当余慈来到悬崖边上,直面此界最长的峡谷时,照神图的前半边,除了天空高度仍然受限以外,下方半球的弧度已经完美呈现出来。 前方五十里,下方五十里的云雾世界,完全在余慈的掌握之中。虽然白蒙蒙的看不太真切,但比起地面下仅有百丈的“透视”范围,还是强出太多。 不过,让余慈惊讶的是另一件事:“五十里了还没见底?” 余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入了解天裂谷的内部情况。可了解得越多,越觉得眼前的事实正挑战他的常识极限。 五十里即是超过八千丈的高度。余慈十二年来游荡天下,崇山峻岭见了不知多少,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惊人的规模。况且,这只是“照神图”显示出来的那部分,还有还有更深层的世界,隐藏在层层云雾之中。 “难道,这里真的通向黄泉鬼域?” *************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映透山河。鱼刺兄宝贝终现全貌,恳请书友以收藏和红票鼓励之。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三章 坡地 .23uS. 摇摇头,把这荒谬的念头驱出脑海,余慈心神沉淀到照神图中,细细察看悬崖下五十里范围内的广阔世界。 总体上说,天裂谷由上而下的亮度是呈递减趋势的,有层层云雾遮蔽,再强的阳光也照不到深达七八千丈的谷中深处。所以大约从二十里深度开始,照神图上就已经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明暗对比,到了四十里往下,就是一片不见天光的幽暗地域,至此,峡谷仍未见底。 余慈概略扫过一遍,又把注意力放到细节上。随着心念变化,在他眼中,小小天地迅速扩张,很快,他随意定下的照神图中一点就清晰呈现在眼前。 他正对上一只巨如铜铃,金芒如刀的眼珠。 余慈险些一拳捣过去,还好及时控制下来,这时才发现视线的角度不对。稍稍调整,他看清了,那其实是一只翼展数丈的巨鸟,刚刚他看到的,便是巨鸟的眼珠。巨鸟头颅上暗红的细羽乱糟糟地披了一层,却挡不住典型的鹰隼利眼,以及铁勾般的巨喙。细羽越向身躯铺展,颜色就越是鲜亮,最后直如染了一层鲜血似的,稍抖翎羽,便有一层血光在云雾中扩散。 这玩意儿叫什么?血雕吗? 余慈的视线在凶禽身上转了几圈,并以此为参照,向四面八方延伸。云雾中的天裂谷愈发地清晰起来。 他很快发现,为那巨鸟起名的想法实在没有意义,在此刻,谷中的奇妙只向他掀开了最微不足道的一角。 血雕挟风裹雾扑击而下,利爪所及,乃是一只巨大的蜥蜴,只是这蜥蜴非但头上长角,便连肋下也有两扇巨大的肉膜叠翅。见血雕攻来,它呱地一声叫,膜翅鼓风,斜斜滑翔出去,随即两只怪物便在云雾中大战起来,血羽碎鳞漫天飞散。 视角转移,余慈看到了巨大的蛙类怪物,口吐毒液,在悬崖峭壁上下,如履平地;看到了三人高的巨猿,拔树飞石,状如魔神;但他也看到了,这样的怪物,被一只细若竹筷,长仅两尺的青蛇一击撂倒,毒发毙命;更下层的云雾深处,还有粗若儿臂,长却有数十丈的巨大生灵,仿佛是传说中的螣蛇,若隐若现,浮游其间。 惊讶太多,滋味儿就淡了,代之而起的,是难以控制的兴奋情绪:原来、原来寰宇间还有这般天地,如此玄妙雄奇,好像是老天爷专门为打破人类的常识而专门设立的那样! 余慈当然也看到了其中的危险,可是这层出不穷的危机更像是泼撒在沸油中的大料,在油中滚过一遍,便浓香四溢,勾着他的魂魄,直撞进无底深渊之中。 然后,他真的跳了下去。 云雾扑面而至,里面满溢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气息,撞进他心窍中,烧得他心口滚烫: “先前我也不知根底,才没有深入,如今有了照神图,又怎能再错过!” 有照神图指路,余慈很快便滑到谷顶百丈以下的地方,光线略黯淡了些。这已经是他前段时间采药时下到的最深位置,但相较于峡谷本身,如此距离,毫无意义! 而越是下降,照神图上显示的世界便越是新颖离奇,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余慈的想象力。千变万化的奇妙生态,让他目不暇接,更生出绝大的吸引力,拽着他继续下行。 不知不觉,已经深及十里。十里路程中,多有艰险之处,到达此地后,余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勉强落脚的平台,暂时喘口气。 随着他位置深入,天裂谷中的温度降得非常快,寒气刺骨,竟有些冬日的气息。 不过对余慈来说,最困难的不是气温,而是错乱的空间感。在他这个位置,无论上下左右,除了茫茫雾气,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后面的峭壁可以依靠。呆得久了,他便觉得天地倒颠,又或者大地折了个角度,再恍惚下去,他可能真就把峭壁当成地面,从“躺”到“站”,一步迈向无底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还好,他有照神图,他可以时时关注照神图上的图景变化,借助这以他本人为中心撑开的小小天地,调整自己的感觉。 除此之外,层出不穷的凶兽怪鸟,也是极大的威胁。比如,刚刚从他眼前飞过的这头血雕。 这大家伙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就是刚才他通过照神图观察到的那只。它似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大获全胜,且又饱餐一顿,趾高气扬地擦着崖壁飞过,血翅掀动的狂风,差点儿把余慈刮下去。 余慈并不生气,反而是通过照神图,饶有兴味地观察大家伙的飞行轨迹。准备趁着休息时间,了解这类生灵的生活习性。 血雕在峡谷云雾中盘旋,但它的飞行高度一直在下降,从十里降到二十里、再到三十里的深度,才又爬升上来。余慈便知道,这段二十里高下的区间,就是血雕生活的主要区域。 本来他还想了解得更详细一些,但是,他的注意力被某样东西从血雕身上扯开了。 那是一处斜坡,位于峡谷中约二十里、即深及三千丈的幽暗地域。 坡地上面坡度极陡,下面则略显平缓,沿悬崖伸出约数十丈,余慈本以为天裂谷至此要渐渐收窄,再探下一些,方知这是一片孤悬在外的突出地,下方又是无底深渊。 斜坡上没有什么显眼的植被,这很正常,这里常年隐没在浓雾之下,不见阳光,除去一些苔藓菌类,很难有植物生存。不过,余慈很肯定照神图的功能,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就看到了,刚刚血雕展翅飞过的时候,挟带的风力,吹起了无数根细若发丝的草叶。 虾须草! 那肯定是虾须草。虽然他不明白,虾须草为什么可以生长在没有树木的地方,但余慈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照神图的功效。 现在虾须草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那却是一个极其明确的目标,余慈当下又振奋精神,把那处斜坡当成是今日探险的终点,继续开始攀援之旅。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天裂谷并不是每块峭壁都适合攀援的,有些地方上下平滑如镜,便是最擅长攀爬的山猴上去了,也只有被摔死的份儿。 多亏了照神图,将周围地势尽收其中,让余慈能及时绕开险地,即使如此,他也花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功夫,才找到一条通过坡地的路径。等他踩上斜坡上松软的土壤,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天裂谷实在太过广大,这斜贯下来的七八亩地,放在整个峭壁平面上,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块凸痕,完全不成规模。而余慈在此,则是凸痕上小小的虫豸,更不值一提。 但这不影响余慈巨大的收获,事实证明照神图没有问题,他的眼光也没有问题,这里确实是老天爷赐给虾须草的专属药园。 坡地上没有大树,却有一块残存的大树根系。在照神图中可以清晰看到,曲折的根系大半部分都掩埋在土石之下,向四面八方伸展,占据了整个斜坡犹不知足,甚至扩散到了周边的崖壁之中。余慈难以想象,在这种地方,怎么会生长出如此巨大的树木,而拥有这样一块根系的大树若还留存,又将会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树已经断折了,很可能已经摔入了深谷,余下的这块根系大部分也已经枯死,但还有小部分留存下来,成为了独特的寄生体,帮助周围以千计的虾须草获得养份。 这便是虾须草存在的理由。 余慈解开了小小的疑惑,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惊喜。因为漏算了周围的崖壁,故而虾须草的数目远远超出他最初的估计。仅以目测,坡地附近,至少有两到三千株,数目相当惊人。这些虾须草,加上他已有的存货,足可换四把三阳符剑而有余。 在绝壁城的交易,注定是一锤子买卖,余慈也没有细水长流的心思,除去一些位置太过危险的不论,他准备把坡地周围的虾须草一扫而空。 当然,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 入夜后的天裂谷真正可算得伸手不见五指,浓雾几乎遮蔽了一切光线,就算是专门练过的夜眼,也很难望到丈许之外。余慈可不想临到宝山,却失足摔死,他在坡上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盘坐下来,就此捱过漫漫长夜。 余慈还是第一次在天裂谷中过夜。在见识到了血雕等猛禽凶兽之后,要他睡觉或是修炼,那是万万不能的。无聊之下,他干脆打开照神图,看一下夜色中的天裂谷,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此时此刻,照神图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半球形状,半球是竖立的,身后的崖壁只能深入百丈,相对于无边无际虚空的五十里范围,只能说是浅浅一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半球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也是受到天光的影响,整体呈现出灰黑色,略微发着淡青的光,在夜色中倒不是太显眼,省去了余慈遮蔽光芒的麻烦。 五十里啊不对,怎么会是五十里?余慈忽然发现了问题。 他现在是位于天裂谷中约二十里的深度,从这里到照神图所能显示的天空极限,满打满算,也只是三十里。照神图上展现得非常清楚,天空的高度并没有变化,可如此这般,是绝不可能出现这完整半球的。 既然出现了,那只说明一件事,由于某种原因,照神图展现的天地范围被缩小了。现在,他所能掌握的地域直径,不是五十里,而是三十里。似乎有一头无形巨兽,张口将外围的空间吞掉。 是照神图异力的自然衰减,还是和夜晚有关?余慈更倾向于后者,但这究竟是天裂谷独特的环境导致,还是放之四海皆准,依旧需要时间验证。 当然,就现在而言,三十里也没关系,足够余慈运用的。 他发现,夜间的天裂谷比白日要热闹太多,雾气中游动的生灵数目,比白天起码多出五成,更有一些庞然大物,在更深层的云雾中徜徉,稍稍露出一鳞半爪,便能让他这旁观者为之屏息。 事实上,余慈早已经自觉地减缓了呼吸,这时的天裂谷,更危险、更血腥、也更难以捉摸。这里的凶兽似乎不像地面上那样有着强烈的领地观念,总是在四面游动,也就造成了频繁的冲突。 仅在余慈所能察知的三十里范围内,短短两个时辰里,便发生了三起极度凶残的搏杀,每一起都是以某一方、甚至双方的惨死而告终,血腥气弥漫在峡谷内,混入云雾之中,成为其独特气息的一部分。 在屏息的同时,余慈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这才是修士应该接触的世界,层出不穷的凶兽、节节攀升的力量、生命碰撞的血腥,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时时不同的刺激,这些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刷新他既有的认识,这一刻与上一刻绝对不同。 余慈觉得自己像一只跳出枯井的蛤蟆,因为外边无边广阔的天地而眩晕,那是被幸福打懵的。 ********* 鱼刺兄是跳出井口的蛤蟆,敝人还在仰望着狭小的天空。点击、收藏、红票,兄弟姐妹们拉我一把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四章 奇草 (看到) 天光慢慢充斥在云雾间,天裂谷亮了起来。照神图照映的天地范围,不知不觉间又扩展到五十里的极限,这让余慈非常开心,这便证明了,那并非是永久性的衰减,而可能只是一次在天裂谷的独特环境下,才会发生的偶然变化。 一夜未眠,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余慈双眼充血,精神却是极为振奋。在一刻钟前,那些夜间出游的凶兽都没了声息,现在,就是他活动的时间了。 采摘虾须草是个辛苦活计,就算是余慈修为精进、虾须草俯拾可得,也是如此。努力了一上午,到夏日的炎热透过层层云雾影响此地的时候,余慈也才采摘了几百根,倒是谷中鸟兽,路过了三五回,余慈还要事先躲藏,更是辛苦。 又干了一个多时辰,余慈夜间培养起来的豪气,在这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中,几乎就要损折殆尽。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白日府中的修士,个个一身本领,却还要会雇佣平民百姓来做这活计了 一天到晚干这种混帐事,还修个屁道、长个鸟生! 这时候,云雾中又有腥气卷过来,他哀叹一声,身形下挫,扑向了早已安排好的藏身处。 刚刚隐蔽下来,头顶便有扑翅声响起。余慈向外扫了一眼,降落在坡地上的,是昨天他见过的一种肉翅飞猿,虽长着肉翅,却只能短暂滑翔,一般生活在谷中更上层的区域,相较于给他印象深刻的那些恐怖凶兽,倒也不是太难缠。 这头飞猿看起来是受了伤,青灰的皮毛血迹斑斑,神色萎靡,而它到这里来好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降落之后,并不东张西望,而是直接寻了一处地面,伸出前肢,在地上掏挖。 那里正好是一片没有虾须草生长的空白地段,余慈也不怕这畜牲损毁药草,却是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在这个角度,他看不到飞猿爪下的具体情况,干脆用上照神图,调出一个和飞猿几乎完全一致的视角,看看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飞猿爪子尖利,很快就挖了数尺深,显露出下面的松根,这家伙分开根茎,极是熟稔地抓出一条蚯蚓状的东西,也不管还沾着泥土,直接塞进嘴巴里,嚼了几嚼,便咽了下去。 或许这“蚯蚓”真有药效吧,飞猿在吞咽了这玩意儿之后,精神竟也振奋起来,嘎地一声叫唤,张开肉翅,借着一股强风,滑翔而去。 余慈看得发愣。前段时间他用照神图观察周围地形,堪称巨细无遗,这种“蚯蚓”他当然也看到了,当时并没有在意,可看这“蚯蚓”在飞猿指尖的状态,他才发现,那绝不是什么“蚯蚓”,甚至也不是活物,而是一棵极像是虫子的药草。 他见过入药的冬虫夏草之类,但和这玩意儿还有很大差别。这草茎实在太逼真了些,除了不会扭动,通体上下,与蚯蚓之类的爬虫实在太像,在其表面,甚至还有一层细密的鳞片,发出生灵才具备的细腻光泽。 再放大几倍,说这玩意是条长蛇或是鳗鱼,余慈说不定也信了。 呃,等下,鳗鱼鱼? 他还记得,前日那个醉醺醺的采药客,所说的那些话:白日府能造一种药水,将大量虾须草浸泡其中,里面品相最好,保存最完整的一株,便有可能被泡活,这株泡活的虾须草会把同类的生机全都吸到自己身上,变成一种新的药草。那种药草,叫做 鱼龙草! 余慈从藏身处跳出来,跑到飞猿挖开的土层前,仔细察看,可这附近也只有那么一株,被飞猿嚼下了,便再无留存。 余慈当然没法从远去的飞猿肚子里把那草茎剖出来,但他有照神图,青光波荡中,坡地周边的地形以最为详尽完备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有心搜索之下,他很快就有了收获。坡地上面是没有了,不过周围崖壁之下,倒是真有那么七八株。而且再放远一些,大约在同一个深度平面上,相隔约四里,他甚至又发现了一块虾须草的生长地,那里,类似的药草,也有三五株。 不过这些药草,都是生长在较深的岩隙之中,有些更是直接锁在了数尺厚的岩层深处。这也很正常,如果此草具备极佳的药效,那些生长在明处的,早就被谷中生灵挖了个干净,能留存下来的,当然只有这些藏匿更深的植株。 余慈长吁一声,他必须要感谢照神铜鉴,感谢照神图,否则,便是这些植株就在他脚底下,他也无从发现,更别提确认其准确位置。只是要想把它们挖出来,必然要辛苦一番了。 嘿了一声,他直接擎出九阳符剑,若真是鱼龙草,消耗的那点儿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转眼就是近二十个时辰过去。在此期间,余慈使尽浑身解数,在坚硬如铁的崖壁上凿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将生长其中的药草挖出来。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周围崖壁坚硬如铁,很难下手,里面的根须纠缠又是千头万绪,稍不注意便会有伤损,一天半的时间里,余慈完全放弃虾须草,全力以赴,也只是把坡地附近的八株药草取出来,至于四里之外新发现的那处地点,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倒是在挖掘过程中,他发现了药草的一种特性:在此草生长地的周围,约半亩左右的空间内,必然没有任何虾须草的存在,其余的草木却可以自由生长。联系前面听说的消息,可能就是因为此草吞吃其他虾须草的生机以自肥,才造成这种现象。 这样来看,此药草是鱼龙草的把握又多三成。 余慈没有把药草同虾须草混放在一起,而是专门把颜道士那个石盒腾出来,将八株药草小心翼翼地放置其中。 等做完这些事情,坡地附近已经是一片儿狼藉。余慈在这段时间轰凿石壁,声响也确实大了些,已经引来不少凶兽注意,他想了想,干脆撇下剩下的上千株虾须草,暂时移到四里外那处新发现的采药点,避一避风头。 新采药点的比坡地上艰难许多,根本找不到一个稳当的借力点。还是余慈几天来开凿崖壁开出了心得,借着崖壁上一处较大的裂隙,凿开一个勉可存身的凹处,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倒比坡地上来得更隐蔽些。 此处的虾须草品相其实不是太好,但余慈更关注的还是那疑似鱼龙草的药草。他不厌其烦地再次用照神图检查一遍,一一确认了位置,正要开工,忽然发现,在照神图的侧方边角处,光影变幻明显不同寻常。 他凝神去看,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当那人脸面清晰地呈现在照神图中时,余慈呸了一口:贼秃! 照神图里,正是两天曾暗算他,却被他反制的那个和尚。余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号,只以“毒蛇”名之,就叫他毒蛇和尚。 和尚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天裂谷深处,有人正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并且口出恶言。现在,他又在害人了,不过这回他倒是占尽上风。 他的对手是一个白衫年轻人,此人表现得左支右拙,全无还手之力,可每每到了险境,身外便有一道金光绕体而飞,毒蛇和尚看起来也十分忌惮这金光,手上便都是一缓,让年轻人逃脱。 两人从崖上追到崖下,又在天裂谷绝壁上打斗,这时候,二人脚下悬空万丈,一个失足便要万劫不复,不但要考验修为,更要考验胆气。那年轻人抵不过毒蛇和尚的老辣,先是怯了,更没料到,和尚突地大袖一摆,突有五六点惨绿星芒飞射,扑面而至。 年轻人明显大吃一惊,身子已是木了,本能地向后缩,却忘记了自己本就在万丈绝壁之上,一脚踩空,惊叫声中,向下急坠,惨绿星芒也打了个空。 这一切都在毒蛇和尚的掌握之中,和尚嘶嘶一笑,大袖再摆,数点惨绿星芒被他长鲸吸水,又收了回去,他的身形则沿着绝壁一路滑下,劈手抓向年轻人胸口,似乎打的还是生擒的主意。 偏在这个时候,年轻人不知哪儿来的狠劲儿,大叫一声,那一道绕体金光再次出现,化为一道长虹,劈头砍下。和尚也吓了一跳,化抓为劈,掌劲猛击在年轻人胸口,借了点儿力,向边上让去,那金光能发不能收,铮地一声,深深扎进崖壁,现了原形,却是一口两尺来长的金刀。 和尚让得虽快,脸上却已被刀气撕开了一个口子,血淋淋很是渗人。和尚却是大喜,也顾不得那年轻人,扑上去将金刀拔出来,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蓦地仰天大笑,照神图里传不出声音,不过那形象也足以证明,那把金刀必然是个极了不起的宝贝。 余慈“呸”了一声,对毒蛇和尚的行为很看不过眼,也不免为坠进云雾中的年轻人惋惜。年轻人的修为其实并不比和尚差太多,只是心里发怯,十成的功夫用不出三成,又过分依靠那把金刀,才落得刀失人亡咦? 照神图上显现出来,那年轻人摔下之后,先是有一段急速坠落期,但降下百余丈后,降速突地一缓,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飘飘悠悠落下去。 最初,余慈还以为是年轻人扮猪吃虎,但很快他便发现,那人是真的昏死过去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似乎是他身上的衣袍也是一件不俗的宝贝,自发护主。只是,在天裂谷这个凶地,这人便是摔不死,早晚也要被周围的凶禽猛兽生吞了去。 看着这情形,余慈想了想,忽然起身,冲出存身的凹地。 “罢了,算你小子的造化!” 余慈不是滥好人,若那年轻人没有宝衣护体,直接从万丈高空摔下来,那般冲力,就是神仙也要给压成肉饼,那时年轻人便是从他头顶上过去,他也不会伸手;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拥有照神图,在天裂谷中跑到十里外,也只是出一身汗的事,却能救回一条人命,何乐而不为? 小半个时辰后,余慈拎着那个仍在昏死状态的年轻人回到了更早些时候呆着的斜坡上,附近也只有这里才是一个正经的落脚地方。 他毫不客气地将年轻人掼在地上,这一下子可不轻,年轻人便是在昏迷中,也低哼一声。从余慈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年轻人年轻得有些过份,脸上虽然是被死亡的恐惧挤满,却看得出还是稚气未脱,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这个年纪,只能称之为少年。 略去他惨不忍睹的实战能力,仅以修为论,这个年龄足以让余慈用头去撞墙。不过,真正让余慈难以忍受的是: “这小子纯粹是给吓晕的!” ************** 让点击、收藏和红票把我给砸晕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五章 叶途 WENxueMI。 药锄落下,崖壁哗地一声响,立时被扫下了好大一片,余慈开始小心起来,仔细消磨内里的岩层,即使是这样,药锄过处,石粉也簌簌而下,仿佛前面不是坚比金铁的石壁,而是泥塑的一般。 这时候,旁边云雾中有人叫喊。 “余大叔,这边有三百株了,咱们歇会儿吧!”少年的嗓音还有变声期的残余,沙哑得厉害,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故作可怜,赢取同情。 余慈偏过头去,应了一声,那边隐隐传来了少年的欢呼。他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工作,直到将药草完整地剖出来,放入石盒中。这已经是方圆五十里以内,最后一株“疑似鱼龙草”了,进度比前几天快了十倍! 每当这个时候,余慈便觉得,叶途是个很趣的小家伙。 叶途就是他救回的那个少年。据他本人说,他是坐着一条由云彩堆砌、巨如山岳的大船,从世界极东的大海上飞过来的。一路游山玩水,到天裂谷的时候,因为打猎的时候,使用金刀露了白,被附近的毒蛇和尚盯住,下手打劫。 所谓“移山云舟”之类的说法,余慈半信半疑,他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以之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剩下的,也只是对少年好放大言性格的不爽而已。 在余慈看来,这小子除了爱吹牛之外,还有胆小怕死、小心眼儿、懒惰等一系列问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的典型。其他的也就罢了,对“胆小怕死”这一类,余慈实在看不过眼,觉得这小子的模样,挫伤了他对修士这一群体的追求和向往。 训了这小子几句,叶途唯唯诺诺之余,却将之前“余大哥”的亲热称呼直接换成了“大叔”纯粹的小孩子心性。 不过,这小子也有一些值得骄傲的地方,比如,身家丰厚! 也怪不得毒蛇和尚会见宝起意,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多宝童子,手上的储物指环里,时时刻刻都能冒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余慈手上这柄药锄,就是少年贡献出来的,通体以某种坚硬的翡翠制成,就算不注入真气,也能切石如泥,大大提升了余慈挖掘药草的效率。 另外,少年的修为也让人吃惊。他今年才十五岁,却早已经分识化念,迈入了通神境界,是一个正牌修士,余慈则是五天前刚刚达成,且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也怨不得这小子在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后,会坚持以“大叔”称之。 只是,对余慈的赞叹,叶途并不领情,甚至觉得受到了污辱:“我妹子今年十岁,却已经出了阴神,若不是师傅觉得她年龄太小,要稳一稳,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养剑育煞了,和她比,我算个什么东西!” 你不算个东西,我又是什么?余慈听得满心不爽,报复性地揉了下这小子的头皮,把他的发髻弄得惨不忍睹。少年虽是呲牙咧嘴表示不满,可那表情组合起来,怎么看怎么像受用无比。 这小子其实是属狗的吧! “对了,养剑是什么?” “养剑?养剑就是剑修长生术的起点,与玄门的还丹、释门的舍利大致相同,讲究的以己之精气培育剑之煞气,以神驭之,使人之三宝与剑合一,外辅先天庚金之气,凌于万物之上,任他什么艰难险阻、妖魔劫数,尽都一剑斩了,自得长生” 这个,不太懂余慈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又问:“那出阴神又是什么?” 叶途正讲得起劲儿,听了这个问题,忽地一怔,眨眨眼睛,朝余慈看来。半晌,他试探性地问:“余大叔,其实,你是散修吧” 余慈疑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少年的目光立刻变得无比同情。 好吧,这就是叶大少爷另一个优点:真诚! 余慈宁愿他虚伪一点儿!余慈并不虚荣,至少不会为了一文不值的面子就拒绝别人的好意,可是叶大少爷的好意实在不是常人能禁受住的。在得知余慈身为散修,缺乏修行所必需的大部分常识之后,他立刻热情地要教授这部分知识,这很好,可是,从这小子嘴里吐出的辞句,为什么余慈字字都知道,却句句弄不明白呢? “心者君之位,以无为临之,其所以动者不明白?” “气质尽而本元始见,本元见,而后可以用事还不明白?” “那先天一气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明白!” 叶途受不了接连而至的挫折,揪着头皮坐倒在地。 其实余慈觉得挺好,他听了许多前所未有的理论,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至少他终于明白了除“凡俗三关”外,其余六大修士境界的真正含义。按照叶途的理论: 通神,乃是修士明确神魂结构,洗炼神魂性质,提升神魂层次,直至炼出阴神,出窍神游。 还丹,是修士神魂、元气二者相抱相融,形神合一,九还七返,结成金丹。以至于脱胎换骨,将形神淬炼到人类的极限,寿延至三百年。 步虚,修士至此才能不依托外物,驭气飞行。也是“羽化脱蜕”之始,从此境界起接引天地至清至纯的“玄真之英”,逐步增加寿命,养成“真形”,神魂层次上,也由“阴神”向“阳神”转化。 真人,修士“真形”、“阳神”成就,除刀兵杀伐等劫数外,生死难限,寿纪漫长,已可谓之长生。然其夺天地造化,盗自然生机,必然招至天妒劫杀。 劫法,只要是度过一次天劫的真人修士,均可谓之劫法。到此境界,时刻都会有劫数攻来,但每过一劫,都会增长神通修为,小劫有小神通,大劫有大神通。 地仙,历经至少一次三千六百年轮回的天地大劫,存而不灭者,至此修行已经圆满,天地劫数也无奈他何,理论上可与天地同寿。 这六个境界,就是一条标识明确的长生之路。尤其叶途还将这六境界,规拢为两大阶段:通神、还丹、步虚为“登天三步”;真人、劫法、地仙则是“长生三难”,再加上最前面凡人修行的“凡俗三关”,便是一整套修行境界体系。 只要时间足够,肯下苦功,气动、长息、明窍的“凡俗三关”人人可过,但到了“登天三步”,每一关都要刷下去绝大部分人,至于“长生三难”,已经是全修行界最顶尖儿的修士才会碰到的问题。按照叶途的说法,“登天”不成,摔下来还未必会摔死,可“长生难”过不去,便是身亡道消,前功尽毁。当然,过得去便是真长生,是大道之顶峰。 那些令人心沮神丧的劫难,离余慈还远,如今他只是放纵自己的想象,对那高妙的境界悠然神往。这种感觉冲淡了他至今不理解叶途所讲精妙长生理论的焦躁感,只是他看得开,却不代表叶途看得开。 叶途那模样,恨不能告诉所有人,他的人生一片灰暗,灰暗到几乎要绝望了。 余慈看到少年如此这般,反而失笑,上前按住了少年的脑袋。可这时候,少年要比平时敏感得多。 “不用安慰我!”叶途扭着身子躲开,并不领情,“枉我以为已经学成,只是根骨比不上阿池,才不如她,可现在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师傅便说过,直抒胸中所学有始有终,不前后矛盾;听者所得因其水准差异而各有不同,但都不觉得困难,才算是初步学有所成,我差得太远了!” “那些长生境界你不是讲得很好吗?我是听得很清楚啊。” “那些大路货再说了,我讲了半天,你给我复述一下,什么是阴神、什么是阳神?” 余慈哑然。 少年不屑地哼了声,之后余慈再怎么劝也不抬头,继续和自己生闷气。余慈对这种小孩子心性一时也无法可想,想再安慰两句,又担心引起他的逆反心理,干脆就闭口不言,陪他坐了一会儿,自去干自己的事。 但他也没想到,少年闷闷不乐的心情竟然是一直持续了两天,话也不大说了,有时入了夜,还缩在一角偷偷抹眼泪,大概是这边的挫折引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余慈觉得这才合情合理,这小子怎么看都像是个翘家的富家少爷,说不定就是因为比不过那个叫“阿池”的妹妹,才愤而离家出走如此,倒也符合他小心眼儿的性子。 少年的性格和余慈几乎是截然相反,余慈很难感同身受,只能让少年自己解决,他则继续去采摘药草。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十四株“疑似鱼龙草”已经全部挖出,便是虾须草,也摘下七八成,现在已经只是扫尾工作,他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离开。 爬到距离坡地约里许的崖壁上,余慈例行打开了照神图,朦朦青雾中,五十里方圆的天裂谷图景清晰地显示在上面,这个位置,不用担心叶途会看到照神图发散的光芒。 谁心里都要有点儿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便是叶途这小毛孩子,也是如此,而对余慈来说,照神图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在没有彻底搞清楚这里面的奥妙、乃至彻底驾驭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打开照神图后,他习惯性地扫视一遍图中的情景变化,以确认附近有没有危险。哪知今日与前面不同,一眼扫去,他便是微怔,随后便笑:“怎么回事,冤家路窄么?” 照神图里的身影,正是那个毒蛇和尚。 看到这贼秃,余慈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他早从叶途那里得知,这贼秃在天裂谷附近流连不去,不知在动什么坏心眼儿。 而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贼秃并不是一个人,还要加上两个同伴,这三人身手矫健,从崖壁上攀援而下,已经到了近十五里的深度,而且还在下降。 从直线距离看,他们和余慈相隔也只有五里路而已。 除了毒蛇和尚,另外两人似乎也不可小觑。因为这里毒蛇和尚不像是个领头的。旁边一个道装打扮男子,长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轻,只是笑起来的时候,额头、眉角都是皱纹,他与毒蛇和尚交谈,嘻嘻哈哈,一点儿都不见外。 走在最前的中年修士半秃顶,眼睛鼓起,目光凌厉,他领的路径有很强的目的性,三人便是绕一个圈子,也要再回到最初的方向上来。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方向,很有可能经过余慈和叶途安身的斜坡。 他以毒蛇和尚为标准推测,正面对敌之下,一人不惧,两人则难以言胜,三个人连逃命都够呛,更别提身边还有个累赘。 当然,现在拉着叶途远遁也不是不可以。但在此地工作多日,留下的坑坑洼洼却瞒不过人,只会使对方产生警惕。到那时,主动权让于人手,岂不憋气? “麻烦!”余慈低咒一声,迅速回到了斜坡上,这时候,叶途还在继续郁郁寡欢。余慈走到他身边,低喝一声: “喂,那贼秃到了!” 叶途还没从自怨自失的状态中回神,闻言抬头,怔怔地看过来。余慈颇感无奈,干脆一脚踹在他大腿上,剧烈的疼痛刺激还是有效的,余慈的言语在他脑子里起了反应。 少年嗷地一声跳起来,对他来说,贼秃只有一个,那便是夺他金刀的毒蛇和尚,那也是他心目中天下第一恶人。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叶途神经质似的从储物指环中擎出一把短刀,这刀和他送给余慈的药锄一样,都是用同类翡翠制成,锋利无比,但也仅是锋利而已,远远比不上被和尚夺走的金刀。那金刀经过所谓的祭炼,已经是一件不俗的法器了。 显然,这把翡翠刀难以给他安全感,这小子持刀在手,仍是免不了两股战战,这种模样,能抵得毒蛇和尚一击就算是行大运! 余慈看不过这小子的窝囊样儿,低喝道:“慌什么,还远得很呢,就算到了眼前,拔刀上去就是,抖个鸟?” 这话的效果不太好,叶途呼吸粗重,还在流汗,有限的气力就这么损耗掉了,余慈瞥他一眼,忽然道:“我前面没说过,以前揍得那秃驴掉眼泪的事?” 叶途为之愕然。 ************ 叶老师出场,请以为是女主的书友面壁反醒。另外,红票上面俺心慌慌,请书友强力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六章 伏击 23s. 这一手还是有效的,唤回了少年的魂魄,余慈笑道:“等在这儿,藏好了,若是被发现,拼了命往下跳就是,你有这一身袍子,想摔死还真不容易。” 叶途心下稍定,又想起余慈:“那大叔你怎么办?” “我?我去看看能不能直接削掉那贼秃的脑袋!” 叶途吓了一跳,余慈则不再理他,身形一缩一弹,便像是敏捷的山猴,扑上了斜坡侧方的崖壁,几个起落就完全隐没在了云雾中。 余慈并没有发疯、也不是冲动。他只是看到了一点取胜的机会,那机会明显到足以诱惑他去冒险。 因为他有了照神图。 再次打开照神图,看得出来,这段时间里,对方的进度并不尽如人意。天裂谷云雾弥漫,视野大大受限,就算通神修士利神魂感应,对眼睛的依赖降低,但总有一个极限在。 尤其峭壁又光滑如镜,许多地方连个借力之处都没有,再加上拥有超强攻击性的猛禽凶兽,当真是步步险途。除非是拥有可乘载飞行的法器,又或是余慈这样,拥有照神铜鉴一般的宝贝,否则要想深入其中,只有试了又试,探了又探,至于多走冤枉路,那是最正常不过。 余慈趴伏在山壁上,他所在的位置再向右三丈许,就是在三人通过斜坡的必经之路,这是照神图显示出来的结果,绝无差错。 余慈现在的位置,本是一块极其陡峭的崖壁,没有任何立身之处。但他用手中的翡翠药锄迅速挖开了一块凹地,感谢多宝童子,感谢叶大少爷,药锄切石如泥,贯注真气之后更是了不得,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又被天裂谷素来的喧嚣遮掩。 只有一只生活在附近的鬼面猴听到了声响,好奇地探过脑袋。余慈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它的喉咙,不待其挣扎,用药锄补了一记,将其打昏。 将昏迷的鬼面猴提在手里,他想了想,开始画符。这花了一段时间,不过上方三人的进度更慢,余慈还是很从容地画完了三个符箓,并将其封在照神铜鉴中。 然后,他隐去了照神图,免得青光引起上面三人的注意。这时候,就算不看照神图,他也能嗅到夹杂在大风云雾中的、与天裂谷格格不入的气息,这是毒蛇和尚和他同伴混杂在一起的体味儿。 他选择处在下风处,这可以有效遮蔽他的气息,正因为余慈拥有超出常人的灵敏嗅觉,所以他对类似能力反而特别注意。每次潜伏之时,都小心收束全身气息,由此潜形匿迹的手段逐日长进,算是颇为不俗。 两边的距离渐渐地接近,迎面的狂风卷来了侧上方三人的谈话声。毒蛇和尚等人在天裂谷下也算是小心了,可偏偏就是没想到在深及三千丈的幽深地域,竟然会有人预先察知他的动向,并早早在一旁埋伏。故而都在风吼枭叫中亮开了吼咙,生怕别人听不清: “许老二,你那根X毛还有多长?别不到地头,就烧得干净去球。” 说话的这人言语粗俗,语气则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声如其人,余慈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娃娃脸道士。 回答他的应该就是领头的半秃中年人,声音略显沙哑:“早得很,这指烟路是我万灵门秘传,有鬼兽的毛发,一追千里只是寻常事。现在要看的是你们两个的消息准不准” “由方丈和明月先生共同探查的消息,当然是信得过的。” 毒蛇和尚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在他情绪平稳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语调,真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嘶嘶发声,“关键不在我们,是在你许老二这边,要是你也让鬼兽迷花了眼,可别怪我和卢全不讲朋友的情面。” “你以为我会和那个死鬼一样,偷了个射星盘就觉得天下无敌?那盘子连金焕都对付不了,更别提下面的鬼兽!”许老二嘿然冷笑,“又或者,我违背掌门之命偷偷下谷,陪你们来这一趟,还是我的不是了?” 毒蛇和尚冷笑一声:“别怪我们多嘴,事实就是,鬼兽神魂对你们万灵门诱惑太大,胡柯就是前车之鉴。” 那道士卢全咳了一声,笑哈哈地打断了毒蛇和尚的直接挑衅:“找你许老二,就说明我和证德都信得过你眼下我们要的就是个耐性,找着鬼兽只是开了个头,还要想法子引开它,找到那埋宝之地,才能想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也未必,你们说的那个白日府小辈,年纪轻轻,就已分识化念,通神有成,照理说在绝壁城也是大有名气的,偏偏以前从未听过,难道是金焕” 卢全的语气很是不以为然:“你们万灵门是被白日府欺压得怕了,什么事都能往那边凑!这回胡柯偷射星盘出来,是何等突然。要不是我和证德适逢其会,又碰到了你,也难知晓。金焕再厉害,也就是个还丹上阶,还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三人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里面透露出的消息也当真不少。余慈便知道,几人口中多次提到的金焕,就是白日府的府主,可说是绝壁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同时,他也在暗中冷笑。 更深层的原因他不知道,不过他能肯定,道士在说谎。 什么适逢其会,当初证德贼秃偷袭时,他连射星盘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便让和尚开口叫破。若说事先不知情,谁信? 和尚、道士有问题,许老二也不是个好东西,因为一个不见踪影的“宝藏”,便与外人勾结,违命下谷,这种被贪念蒙蔽心窍的蠢货,死不足惜! 这时候,许老二低骂一声:“娘的,又没路了” 余慈眯起了眼睛,当许老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三人便来到余慈的正上方。不过要想到更下面去,附近只有余慈右手边这条路径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余慈挖出的临时凹地有足够的深度遮掩,狂风也从右边吹过来,不虑会暴露他的气息。 与之同时,他也尽力地收敛神魂波动,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但看实际效果,也还不错,至少,上面三人都没有察觉。 那三人花了点儿时间找到正确的路径,随后小心翼翼地滑下来。说是路径,其实就是崖壁上一两个突起,能够在滑下的时候,借力起到缓冲减速的作用,不至于一路滑到底,当然,这里也必然是没有凶禽猛兽盘踞的安全地带。 第一次滑过去的仍是许老二,带着风,就从余慈三丈外掠下,余慈眯起眼睛,隐约看到此人指尖袅袅升起的轻烟,对方根本没往他这里瞥上一眼。等他确认这边仍有继续向下的路径后,毒蛇和尚和卢全也先后滑下。 也在这个时候,侧方崖壁上,忽有一团黑影飞起,劈头盖脸扑向这一边的卢全。 事发突然,可是这娃娃脸道士却是反应神速,也不见作势,转眼便有无数如丝剑气破空飞射,哧哧有声。那黑影仿佛被一记重锤轰中,猛向后跌,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后身上便是千百道血线喷发出来,叫声亦戛然而止。 残破的尸身往下掉,上下三人都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鬼面猴。 毒蛇和尚在滑行中扭头大赞一声:“好一个挑眉剑,卢道兄一意千丝,已尽得明月先生真小心!” “传”字尚未出口,和尚突然变色,改口示警。 一道纯青剑刃无声无息地从云雾中透出,方时机卡得刚刚好,正是卢全狂风骤雨般的剑势消歇,不可避免的回气之时,也正是他的身体滑至此一区域,处于除了身后平滑的崖壁,再没有半点儿借力之处的最糟糕环境。 卢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高速滑落的过程中,云雾中闪烁青光的剑刃也微微扭曲,但那寒气却是直迫他脆弱的脖颈,最让人吐血的是,上面没有丝毫用力,全是他滑落的身体硬凑上去的! 他怪叫一声,终于在这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候强行提起一点儿力气,后背猛地用力,撞在崖壁上,借力向侧前方飞扑,这个方向虽可能要掉到万丈深渊里去,却也是避过剑光的最佳判断了。 他发力算得上及时,但脖颈处仍是一凉,随后便濡/湿一片,显然已经挂彩。卢全顾不得计较这些,他此刻身体已经腾空,暂时远离了剑刃威胁,而下方毒蛇和尚也找到了借力处,正发力反弹而上。 也在此刻,身后嗡嗡鸣声大起,毒蛇和尚与许老二同发斥喝,却还是迟了一步。 卢全尖啸一声,以秘法催动残余元气,以迅疾制胜的“挑眉剑”强行迫发,无形有质的剑气眼看就要护住全身,却还是慢了一步,背心一震,凌厉寒气直捣进来。他惨哼一声,将出未出的剑气就此被硬堵回去,当下全身经脉错乱,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呛出。 “接着!”许老二的反应也算快了,当下袖中飞出一道漆黑的绳索,探向卢全飞跌的方向,要把他拽回来。然而,云雾中,卢全扭头盯着绳索,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细看去,眼眶里满盈的尽是死气! “七星照命,转!” 咒音穿云破雾,轰响在三人耳中,许老二心头一震,便见到卢全七窍同时溅血,失控的剑气破体而出,当下将身子打成千疮百孔,便如之前那只鬼面猴一样。 “不是剑,是符!”毒蛇和尚反身上冲,看得比许老二清楚太多。一见到那青光剑刃大违常理地脱手而飞,他便怒骂起来,知道卢全是彻底完了。 这化剑为符的一手突然之至,再与前面一连串突变合为一处,换了三人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逃不过这一劫。一切都源于他们思维的误区:天裂谷二十里以下,三千余丈的幽深地域,怎么可能会有人,又怎么可能如此准确地把握到他们的行踪,并埋伏一旁,突下辣手? 更重要的是,这人究竟是谁? 下一刻,耀眼的火光便给了他答案! 余慈从云雾中一跃而出。七星剑符出手后,他便换上了九阳符剑,那独特的火焰回环也显现出来,毒蛇和尚的视线越过符剑的火光,那张脸随即便彻底扭曲:“白日府的小辈!” 嘶叫声中,他袍袖翻卷,如巨斧利刃般的气劲挥出,其后又有几点碧光闪灭,惯常的手段已经尽数用上。 余慈面如铸铁,纹丝不动,脚踩近乎垂直的崖壁,迎着扑面而来的斧刃气劲和幽暗碧光,竟是没有半点儿减速的意思,一路狂泻而下,九阳符剑借着的冲势,剑刃破空,突刺而出。 ***************** 鱼刺兄具备迎难而上的气魄和胆量,我也壮胆喊一声:点击、收藏、红票,我都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七章 连斩 WeNuEmI。 余慈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天赋。 也许他使剑没什么章法,可是长年生死搏杀的磨炼,让他拥有能够将手眼心胆与剑势浑然合一的气魄,千剑万剑,都是一剑,只要他信任手中剑器,足矣! 他没有让开路线的意思,只是凭借着对生死一线的极限状态下自我判断的绝对自信,撕裂劲风,擦过碧光阴毒的轨迹,像是一团没有真实形态的烈火,扑击下去。 毒蛇和尚只觉得眼前一花,余慈已经挟着炽热的火焰,抢入中宫,又是他已经见识过的凶悍无匹的近身搏杀剑术。和尚细长的眼睛几乎要撑得裂了,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啸,虚空刀光乍现,前两天刚抢过来的金刀绕体而飞,即使是祭炼得还不到家,他也顾不得了。 余慈亲眼看到他抢走叶途的金刀,此时又岂会没有防备,虽然攻势凌厉,却还留有余力,此时见金刀现形,当即后力爆发,火焰剑刃做出一个轻微摆动,不再是正面突刺,而是稍稍错开了角度。 “哐”地一声巨震,金刀上飞,余慈的身体几乎贴着崖壁,撞进了毒蛇和尚中宫。剧烈颤动的火焰剑刃斜斜从毒蛇和尚胸腹间抹过,却因与金刀撞击受震太重,只是浅浅撕了一道口子,便自然熄灭,还原成木制的粗钝剑身。 毒蛇和尚吃痛,嘶叫声里一掌拍下。 便在这短暂的瞬间,余慈半侧过身子,在半卸掌力的同时,用肩头狠狠撞在和尚胸口伤处。这是他精准迅捷的身体反应的直接体现,更是不把万丈深渊当成一回事儿的疯狂之举。 毒蛇和尚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猝不及防之下,胸口被撞得发闷,双方护体真息激烈震荡,在变了调的咒骂声里,身形几乎是合在一起,向下急坠,正下方便是许老二。 经过毒蛇和尚这一挡,许老二至少有三种以上的应对措施挡住两人的去路,然而,他让开了! “混帐”毒蛇和尚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在余慈强绝的冲力下,两人转眼就暴跌近百丈,其速度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在陨石般急坠的过程中,毒蛇和尚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要被挤爆了,急切中想要控制金刀,将怀里的小辈一斩两断,可那金刀刚刚祭炼不久,远不能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且乍一分心,反被余慈抓住机会,几记重拳轰在头面处,被砸得眼冒金星,差点儿又被打出泪来。 和尚愤怒如狂,又心中恐惧,偏在此时,他耳中忽贯入一声:“疾!” 这正是许老二的声音。与之同时,胸口又是一闷,接着身上重压倏地移开。 毒蛇和尚顾不得其他,拼了老命撞向崖壁,借此减力。他运气还不错,又滑下了半里左右,竟是找到一处安稳的落脚点,头顶金刀随之落下,被他接到手中。也在这时候他才看到,云雾中,长长的黑索像是一条真正的择人而噬的毒蛇,自高处飞射而下, 余慈手中九阳符剑再次透出火焰剑刃,准确地劈在后面飞来的那条乌黑长索前端,剑索交击,长索一缩,作势再扑,却被余慈九阳火剑迫发火浪,硬逼了回去。不过,余慈的修为还是不及对方浑厚,同样身体一颤,脚下悬空,向滑落一段距离,等到稳住身形之后,倒比毒蛇和尚所在还要略低一些。 许老二也从崖壁上方冲下来,伸手接了飞回的长索,见余慈要再发力,忙低喝道:“挡他一会儿!”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毒蛇和尚张口想骂,不过他很快看到,许老二口中念念有辞,身上腾地烧起一圈灰白火光,并向手中长索之上过渡。喉咙眼儿里的骂声“咕”地咽下去,毒蛇和尚知道,许老二卡在这时候,要发力了。 他终究还是知道轻重的,更明白自己有伤在身,若恶了许老二,恐怕就真要死在这天裂谷中了,他呸了一声,硬着头皮,顶上了余慈逆射而上的剑光。可他再也不敢再让未祭炼完成的金刀飞起斩人了,只是老老实实地封在这条必经之路上,运使金刀,挡住余慈的去路。 转眼之间,三人的位置便整个地掉了过来。余慈从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变成必须向上仰攻。但他丝毫不惧,毒蛇和尚已被他打没了自信,这样的家伙,不不足虑。倒是那个许老二,出手的时机把握得相当好,借势用势的心思也很厉害,倒比毒蛇和尚要高明一些! 正想着,许老二再次出手,仍是那条长索飞出,只是这回,在其黝黑的本色之上,还有一层极淡的灰白火光。许老二则手掐印诀,稳稳站在高处,长索却似有灵性一般,飞绕回环,这种攻击手段,余慈还是首次见到。 毒蛇和尚猛地上移,拉开了距离,同时大声叫好:“好个困灵索,好个腐殖魂火!” 飞来的长索像是一条巨蟒,绕行而下,不是抽击,而是要将余慈捆缚起来的模样。别说听到了毒蛇和尚的赞语,便是只看长索上那层灰白火光,余慈便绝不愿以身相试,他长吸口气,蓦地向侧方云雾中跃去。 没有人会比余慈更清楚周围的地势,这里已经是他采摘虾须草的范围,崖壁上到处都是挖开的岩隙,落脚处是绝对不缺的,两度借力之后,他的飞跃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限,然后身后那条长索也如影随形,甚至要更快一些,长索的尖梢已经超过了他的身形,向内回环。 余慈飞快地瞥去一眼,近距离看到了灰白火光的形态。这便是腐殖魂火么? 灰白火焰剧烈燃烧,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乌黑长索也没有任何烧毁的迹象,但长索过处,紧贴的崖壁表面都出现了一层黑斑,不像是火,倒像是毒。火焰之中,又有无数扭曲的纹路,可再深看一层,那是什么纹路?分明就是无数半透明的生灵影像,大致保持着生前形象,在焰光中挣扎、嚎叫。余慈听不到声音,却有震荡神魂的恶念直透进来。 他再不迟疑,在触及第三个落脚点前,忽地猛踏崖壁,力量不再是向侧上方,而是远远地弹开,远离了落脚点、远离了崖壁,将自己投身到无边的云雾中去。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长索也向内收缩,看起来就像是长索将他逼出去的一样。 余慈这一跳实在太用力了,他已经彻底悬空,身外五丈之内,没有任何可供借力之处。冲力将尽,他也不可避免地向下坠落。 “好!”和尚握刀大叫,喜形于色。上面的许老二也露出笑容,他之所以操控着困灵索从内侧追击,未尝不是存着此类心思,事态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与和尚的叫好声截然相反,侧方某处崖壁上,忽地响起一声惊呼。这呼声引起了和尚与许老二的注意,他们扭头去看,透过云雾,隐约看到那个方向,有一块凸出崖壁的斜坡,上面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发出惊呼的,正是叶途。这一番打斗,不知不觉便到了斜坡附近,少年动手不成,却是耳聪目明,将这一番激战尽都收在眼中,本已是看得呼吸停顿,突又见余大叔被逼离崖壁,惊骇欲绝之下,脱口惊呼,露了形迹。 毒蛇和尚比许老二靠得近些,见状一愣,随后便是冷笑:“原来是你,小子命还挺大” 说话间,他也看中了陡坡上宽敞的空间,便准备将其抢过来。然而此刻,深谷云雾之中,强光乍现。 马上要在云雾中灭顶的余慈,在此刻扬起了手。手心灵符炸裂,粗大的浅紫雷光如蛟如龙,裂云而出,才一腾起半空,便嗡声炸开,像一株多处分杈的巨树,横扫半边天空,首当其冲便是位于最下方的困灵索,依附其上的灰白火光连半息时间都没撑下来,便被雷光湮灭。 直至此刻,隆隆的雷鸣之声才在峡谷中碾过,搅动云气,澎湃如海。 五雷符! 余慈使出的五雷符,乃是《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一切雷法之总纲,纯以雷文运化,以自身之一气冲盈,与天地阴阳相感通,握雷霆之枢机,可号鬼神、呼风雨、击邪魅,正是一切阴邪鬼物的克星。 先前他便看出,所谓腐殖魂火,乃是燃烧怨魂厉鬼之戾气,生就的一门邪火,这预先准备的五雷符,使出来便是刚刚好。灰白火光熄灭的瞬间,乌黑长索也像是条死蛇一般,向谷中落下。尚在十余丈外的许老二气机感应,惨哼声中,捂着胸口大骂: “证德秃驴,你哪只眼睛看他是白日府的?” 毒蛇和尚想回答,可咆哮的雷光扫灭了长索之后,已顺势冲击而上,他受叶途和许老二双重影响,分心旁顾,再反应已是不及,雷光轰上,他惨叫一声,真正地来了个五雷轰顶,霎时间通体焦黑,皮开肉绽,全凭着一口精纯真气护住心脉,才没有当场毙命。 这确实不像是白日府的手段 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耳边忽地响起斜坡上小子的欢呼声,在他听来,这欢呼分明就是浓重的不祥之音。 他刚睁开险被雷光刺瞎的眼睛,眼珠便险些爆裂出去:只见翻滚的云雾中,那个“白日府小辈”脚下如接天梯,步步登云,蹑虚而来。更有火光刺目,迫得和尚又眯起眼睛,本能地想抬刀格挡,却哪还抬得起来?眼前红线横空,随后便是彻底的黑暗。 余慈一剑抹掉毒蛇和尚半个脑袋,不管他脑浆滚沸的模样,大笑声里,身形丝毫未停,踏云直上。 白烟鹤羽飞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风。 前人形容的词句,此时看来,甚是贴切。而这便是余慈准备的第三个符:神行符! 灵符附身,如生双翅,如托云气,短暂的凌空蹑虚的功效,还是余慈前几日用神行符赶路的时候,刚刚发掘出来,用在这天裂谷中,却是最恰当不过。 接连折了两个同伴,许老二已是怯了,虽还占据着地势之利,可身上最得力的“困灵索”已被毁掉,再战下去,实在凶多吉少。他当即身子上跳,便要逃走。 事实告诉他,这是最愚蠢的选择! 余慈挥剑相引,本是一个蓄力的动作,但才一出手,他便发现,这一剑的感觉太好了。一切都顺理成章,像是苍鹰搏兔、又像是饿虎扑食,完全循着自然生灵扑杀猎物的本能,由冥冥中的无形之手牵引,撕裂虚空。 也在此瞬间,顶门一热,已经很久没有反应的“灯焰”哧声闪亮,这回却是在顶门之下,脑宫之中,蓄了一个将出未出的势子,大放光明。他只觉得“灯焰”光芒兼顾身心内外,照得躯壳透明一般。这一瞬间,他手中的符剑,像是被无形的手指轻拨一记,嗡声颤鸣。同时振动的,还有他体内弥漫的元气,以及更深层的魂魄心意。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先振动起来,可却能够非常清晰地把握到,这振动的频率,无限接近于他进入通神境界时,超脱出肉身的神魂振荡。待到后来,诸方振动相谐,他甚至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符剑、哪个是元气、哪个是魂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统驭到“神魂”的轨道上来。 说来复杂,但这不过就是挥剑瞬间的事。 天空中,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延伸开来,又像是虚空打闪的电光,在它面前,三五丈的距离根本不是问题,血光乍现,奔逃的许老二尸分两半,在峡谷云雾中,抹了一层刺眼的红。 ************ 光棍节悲催的我强烈召唤点击、收藏、红票,求安慰!(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八章 暴动 23s. 一剑既出,奇妙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余慈好象又回到了飞剑斩杀颜道士的那一刻,只是这次,情况又有不同。 上次他用的是自己凝结成的七星符剑,与其说是飞剑,还不如说是飞符。他只是及时突破了明窍的障壁,能够以神念唤取灵应,这才产生那般不可思议的效果。 而这回,他挥出的一剑,没有任何符法附着其上,有的只是纯粹的形神煞气,天然与剑合一,倒与颜道士那种古怪驭剑法门仿佛。可他追敌、锁定、挥剑、斩杀等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刻意发力的痕迹,又有生死间手眼心胆浑然如一的模样,一剑挥出,实是酣畅淋漓到了极至。 他还在体会这难得的感觉,侧下方,叶途的欢叫声又再度响起,至此犹嫌不足,还疯子一般跳起来,向他摆手。余慈也朝那边挥挥手,沿着崖壁滑下去,很快回到了斜坡上面。 “余大叔,厉害,厉害!” 叶途跳着脚,连迭地赞叹。他前面先是看到卢全的尸身从天下掉下,随后又亲眼看着“天下第一恶人”被余慈一剑削掉半边脑袋,接着就是那夺目一剑,在初见血腥的不适应之后,代之而起的就是深深的佩服了。 其实,在生活环境非常特殊的叶途眼中,所谓的标准是和常人极不相同的。可是,什么事儿都怕一个“比”字,他明显是斗不过毒蛇和尚,可是余慈非但干脆利落地将和尚斩杀,且还灭掉了实力绝不在和尚之下的两个同伙,更重要的是,余慈是在修为明显逊色的不利境况下做到的这一切,赢的还是如此漂亮,让他不佩服都不成。 “厉害啊!”少年就像是他自己斩了敌人一样兴奋,“三个通神初阶,不,最后那个人已经快要到中阶了,被余大哥你杀鸡一样给宰掉,太厉害了!” 他比划着余慈挥剑的姿势,赞叹不已:“大叔你的元神驭剑原来已经这么纯熟了,真是不可思议!有此神技,也无怪乎” “元神驭剑?不是神魂吗?” “啊?” 叶途反被问得愣了,这才想起,余慈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散修。他挠挠头,正想给出解释,脑子突然一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又怎么使出来的?” “第一次使出来。” 余慈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又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拔剑杀人而已,哪来的这么多名目!” “第一次!” 少年听得两眼发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半走神状态下,喃喃道:“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余慈接连斩杀了三个修为均在其之上的敌手,也正是精神亢奋的时候,顺势便教训少年:“不管什么剑法秘诀,归根到底都是杀人而已,还用分怎么个杀法吗?我自幼主修符法,对剑术只是一知半解,连剑法都没练几套,还不是照样拔剑杀人? “真正对敌的时候,想的再多都没用,先要提起自己的血气、胆气,使得手眼心胆浑然如一,不为外敌所动,心思明透,意至剑至,有时使得兴发了,什么妙招用不出来?对己如此,对敌则要反过来杀敌便是杀胆,再强的敌人,打落了胆气,也就是一挨宰的鸡,像毒蛇和尚和那个许老二,若不是落了胆气,以他们的修为,哪能那么轻易地丧命” 这不只是教训叶途,也是余慈在总结自己的经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剑术,手上没有章法,但却是凭借着过人的胆气,还有始终明晰通透的心境,每每在险中求生、险中求胜。 究其剑术之秘,全落在“勇”、“险”二字上,即以勇慑敌、以险致胜,而他在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抢抓一线之机的能力还有遇险不乱的心境又是二者的根基。如此内外相合、心体如一,便是他屡屡克敌致胜的法宝了。 一番话下来,余慈心中又是一畅。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有“好为人师”这一说,不提心理上的优越感,只是将心中所学通过言语清晰表达出来,为人所知,便是一种无以伦比的享受。 只可惜,叶途这小子与他性情迥然不同,对这种言论,显然是吸收得不太好,神情更是恍惚,让余慈觉得,大概这口水是白费了。 便在余慈和叶少爷论不清楚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忽然炸响,最初还能听到咆哮的原声,转眼之间,宏大的声波来回震荡,化为隆隆雷鸣,席卷峡谷。相比之下,先前五雷符制造的雷音,实在单薄得可怜。 余慈和叶途面面相觑,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雾里忽然嘎地一声叫,随即便是同样的声音连成一片,再过了一两息时间,一团呼啸的血云从云雾深处穿出来,毫不停留,向峡谷上方冲去。 血雕!且不是一只,而是近百只血雕聚在一起,用这种仓促慌张的姿态,向上狂飙。 余慈一把揪着叶途的衣领,向坡地内侧退去,呼呼的狂风声中,这一个血雕群很快越过他们头顶,尖锐的叫声也都远去了。 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很快的,坡地上两人都看到了,谷中那些凶禽猛兽,好像是集体发了疯,速度快的,都使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方逃离,速度慢的,则疯狂地与其他生灵争斗。余慈便看到,两个份属同类的飞天魔猿嘶咬着翻下了深谷,至于那些平日里便不断厮杀的凶兽,更是不死不休,与身边最近的生灵展开生死搏杀。 “这是怎么回事?” 叶途为之愕然,却难得的没有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余慈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噤声。只这段时间内,便有两三拨凶兽冲上了斜坡,很幸运的都没有停留,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余慈移到坡地边缘,向下方去看。入目的情形让心头猛地一抽,他看到下方无边云雾之中,一条长有数十丈的蛇状生灵,便如传说中的驾雾乘云的螣蛇一般,本来蜿蜒于云雾之中,此时却疯狂地挣扎摆动,长尾拍击云气,偶尔撞到岩壁,便是哗啦啦的大片碎石溅落,撞击之下,坡地上也传来清晰的震感。 那种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垂死挣扎。 余慈认出来,这条被他猜测为螣蛇的大家伙,乃是照神图显示范围内,战力最为强大的生灵之一,平日就在峡谷云雾中悠哉游哉,根本没有天敌,现在又是怎么了? “螣蛇”挣扎了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周边被他甩击的长尾打得粉身碎骨的猛禽凶兽无数,这才慢慢止歇,最后沉进了云雾更深处,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受其影响,这个范围内的凶兽暴乱有所缓解,至少没有那么多凶残的家伙跑到斜坡上来。 余慈松了口气,旋又对叶途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叶途现在对余慈已是言听计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翻上去。然而只过了一刻钟,他们就灰头土脸地滑下来了。 他们冲不过去。刚刚飞到他们头顶的那群血雕,似乎已经把峡谷深层的混乱带到了上面。从坡地向上仅数里的范围内,猛禽凶兽之间的冲突丝毫不比下面来得逊色。两人呆在坡地上还好,一旦动起来,马上便会遭到攻击。若只是余慈一个人也无所谓,可带着一个叶大少爷,事情就变得很麻烦。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缩回到坡地上,等这波乱象过去,这一等便是一个晚上。 余慈没有着急,因为他有照神图,即使夜晚映照的范围仍被缩小到三十里以内,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掌握周边的情况,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叶途的状态。 在猛禽凶兽发狂成灾的此刻,叶大少爷突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定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小子已经进入了严重的走神状态,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对外界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好听点说,这叫忘我;说难听的,这就是疯魔 当天光驱散黑暗,照神图的范围慢慢扩展之际,余慈长长吁了一口气。进入天裂谷以来,最难挨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一夜间,他斩杀了四头意图攻占坡地的猛禽凶兽,暂时护得此地平安。而通过照神图的观测,这一波混乱似乎已经有平息的先兆,他准备再等候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叶途恢复正常才好。 闲来无事之下,余慈开始清理斜坡上存留的虾须草。在这枯燥而繁琐的工作中,时间飞快流逝。当他将拥有的虾须草总数推至四千株以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少年兴奋至极的尖叫声。 少年的声音又充满了活力。余慈扭头,见到叶途挥手招呼,又像是手舞足蹈,从静态到动态的强烈变化,更使得余慈想摸一摸他的额头。 叶途才不管余慈想些什么,他用力挥手:“快过来,快过来,这次我讲的,余大叔你一定能弄懂!” 余慈的脑子多转了两圈才明白叶途的意思,原来,这小子几天来神经兮兮的,还是在考虑传授给他修行常识的事吗? 不等他表露出什么感情,叶途已经冲上来,笑哈哈地拉着他,到斜坡最平整的一块地面,这里已经画了一个规整的圆圈,圆心处则放置着一块比较圆滑的石头。少年指着图形,骄傲地宣布: “这就是我的最新成果!” 余慈看着这个粗陋的图形,半晌抬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 *********** 囧,貌似书友们已经习惯在更新前后集中投票了,没说的,今日请继续!红票涨得越快,俺赶稿时精力越旺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十九章 说圆 (看到) 以下是叶老师授课时间: ********** “不错,受余大叔你提醒,剖去那些虚文,这就是最简洁、最清楚的修行理论!” 少年傲然讲话,信心满满:“我以前说过,通神境界,最关键的是什么来着?” 余慈凑趣回答:“叶大师讲过,通神境界,乃是修士明确神魂结构,洗炼神魂性质,提升神魂层次,直至炼出阴神,出窍神游。至于这里面什么是关键,还要请叶大师指点。” 叶途脸上微有红晕,却还撑得住,他拍拍巴掌:“通神境界,最关键的当然是神魂结构,没有这个,什么洗炼、阴神全都是糊涂帐,今天,我一定会把神魂的结构给讲清楚!” 叶途胸有成竹,盘膝坐地,示意余慈也坐到他身边,这才道:“我以前说过,神魂结构是本一实二虚三,听起来古怪,实际上很好理解。” 他吸口气,手指划过圆圈区域:“这是识神。” 随后手指移回到圆心碎石上:“这是元神。” “元神为先天来一点灵光,又为先天之性,一切修行都是要反本溯源,追求其先天神通;而识神为思虑觉知,是我们所思所想、所感所察,主日常用事。道书有言,识神隐而元神出,以论述二者之关系说白了,不就是这样么?” 他的手指在图形上点了两下,余慈则是连连点头。识神和元神的关系说起来复杂繁琐,千条万言都道不尽,但摆出此图形,便一下子形象起来。看得出,叶途果然是下了功夫的。 “元神、识神,也就神魂结构中相对相生的两个终极概念,即是实二。但前面为什么还要加个本一呢,这里我们必须要吃透一个概念,那就是,识神所谓思虑觉知,究竟是怎样一个意思。” 叶途抬起头,盯着余慈的眼睛:“你看,我开始就画一个圈,这就代表理想状态下,完美的精神状态。而这个完美是怎么来的呢,正是全无外物干扰的情况下,元神先天圆满状态的投影。神魂本初之时,还没有什么识神元神的区别,浑然一体,圆满无瑕,只是元神先天灵光悬照,整个神魂层面,元神是根基、是唯一、是本质的那个点。 “但事实上,这个精神完美状态不可能实现。从我们呈接父母精血,孕育于母体的那一刻起,便时刻都要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这些影响有能察觉的、有不能察觉的、有可记忆的、也有不可记忆的,包括从幼儿到现在每一次磕绊、呈受的任何一次善意、恶意、好事、坏事等等所有的一切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叶途也把手臂伸展到最大,像是圈起了不可承受的重物,再一气儿压下,顺便配音: “咣当! “这样,完美的圆就变得不完美!但每出现一个让圆变得不圆的力量,我们的本能便会给它一个相应的反力,希望它重归于圆满,一段时间之后,熟能生巧,便会形成应对对外界变化的一整套反应。这套反应,是我们为人处事的根基,是后天造就,即是后天之思维意念、,也就是识神” 说到这儿,天裂谷中忽又是一声如雷咆哮,周边生灵有些骚动,但余慈并不在意,这一出,昨晚上已经上演太多回了。叶途更是完全沉浸在他本人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只说得手舞足蹈: “还要明白一点。外界每施加一个力,都会在咱们的意识中留下痕迹。有些我们能感觉到,有些则不能。那些难以感知的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其总量是我们能够意识到的信息的数十倍、上百倍,几十年积累下来,早成了规模,而且是远远超过我们能感知到的规模。” 他手下动作,几乎是贴着外层的圆弧,又画了一个圈,与先前的图形一起,形成一组同心圆:“外面这薄薄的一圈,是我们日常要用到的,既寻常的思虑觉知,我称他为显识,对内层这部分,则称为隐识,二者合起来,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识神。 “隐识里面的信息巨大得不可思议,更蕴含着非常巨大的力量,有我们积压多年的情绪和**,有祖先遗留下来的野性本能,甚至有更为玄妙的一些血脉传承,这便是修行常说的的“天赋”、“资质”,是我们常年积蓄的潜力所在,这样” 少年重重地将手掌拍在同心圆上:“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图示。你看,元神居于内,识神居于外;隐识在深处,显识在浅处,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三层结构,通神境界一切的修行,都能用它表示出来。喏!” 叶途食指从圆心开始,划了两条线,一直探出两层圆环之外。 余慈先是一怔,继而重拍大腿,已是和自身的修行经验对上号了:“分识化念!” 叶途笑得极是开心:“不错,经过凡俗三关的修炼,神魂逐渐壮大,其实真正壮大的是神魂最深处的元神。强大到一定水准,它就能穿透识神,把灵力透出来、也能主动感知外面的信息。我们便把前者叫神念,把后者叫神识,二者统称为神意,这也就是通神的第一步!” 听到这里,余慈恍然大悟。 神魂体系就是如此:元神、识神为其基本的构成元素;识神又可分为显识和隐识;元神、隐识、显识由内到外,形成了神魂的基本结构。 至于神念、神识以及二者的统称“神意”,都是基于元神本身而衍生出来的概念,只是一个分支层次。 这样,轻重主次就分开了。 他的反应对叶途而言,就是最好的奖励,少年示威性地挥挥手,白皙的脸上透出兴奋的红光,他再接再厉,手指以外环边沿为起点,扯了十几个箭头,向内聚合: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使可以控制的意念尽可能地向内扩展,使不可捉摸的隐识尽可能地向可以控制的显识转化,也就是洗炼,是通神境界修行的重点环节。 “要知道,隐识中藏着太多的情绪和**,良莠不齐,泥沙俱下,可以说是人心中最脏的角落。修行时,劫数往往从此而起,乃是心魔的发端,若不细加洗炼,莫说修为难以进步,就是真的上去了,根基也是虚的,早晚都有坍塌的一天。” 说到这儿,叶途摇了摇头:“这里就体现出一门好的长生术的重要性了。平常的服气存思,导引吐纳,最多就是练到分识化念的地步,但从洗炼这一步起,必须要有一门合格的长生术为指导,修行界每个宗门都有他们独特的洗炼之法,余大叔是散修,这一点当真为难。” 余慈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不过在叶途面前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机缘一事,谁说得准呢?” 叶途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余大叔和我一起回东海吧。我们半山岛在长生术上也是别有一功。大叔的剑道造诣又这么好,我回去和师傅讲,让他把你收归门下,岂不大好?” 少年倒是越说越兴奋,余慈也有些意动,但没有抱太大希望。叶途虽然没有认真介绍过自家宗门,但从他偶尔露出的口风里,也能感觉到,那半山岛上多上叶氏一族,外姓极少,这样的地方,想投身进去,可不容易。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拉着叶途回去正题:“长生术的事以后再说,你刚刚到洗炼,后面呢?” 叶途又因为自家的设想而兴奋起来,情绪更是高涨,流利回应道: “当我们把所有的隐识全部洗炼一遍,彻底转化为我们可以意识、控制的显识之际,便证明我们对精神的控制和把握已经到了某个高度,这时再没有隐识、显识乃至于识神的说法,统称为阴神。阴神既成,神魂里面蕴藏的庞大潜力也会逐步开发出来,使神魂强度突飞猛进,直至脱离肉身,出窍神游,那便是第三步的功夫! “这样,与这三步相对应,通神境界有三大徵验:第一个就是分识化念,为通神之始;第二个是真灵显化,为通神之轴;第三个就是阴神出窍,为通神之成!” “何谓真灵?”余慈一语问到了最关键处。 叶途对答如流:“照见本心为真,诸窍通达为灵。真灵是对应隐识而言,能使隐识显化、初步明了自身最隐秘心意的轮廓,内里元神则焕然光照,通过这轮廓投影于外,形成种种不同的灵光,此即真灵是也。其实就是元神穿透了识神形成的影子,仅此而已。” 听到这里,余慈不免想到在顶门上下燃起的灯焰,按照叶途的说法,那个应该就是真灵了吧。 叶途点头道:“正是,我看大叔你真灵灼灼如火,但形态单一,要知人之隐识天然就是自身的真实映照,所以通过其轮廓映现的真灵,其完整形态也应该是本身形象才对。所以,你应该是刚刚触及隐识,未及深入的层次。在通神境界初、中、上三阶中,正是初阶已毕,中阶未满的时候。 “大叔你进入通神境界才几天,就达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厉害了。应该是凡俗三关时,基础牢固对了,你修炼的是存思观想之类的法门,比起那些由外而内、或者单纯导引吐纳的人,在滋养神魂上有很大优势。” 叶途的博学确实让余慈十分佩服。然后,少年便开始收尾: “若是完全成就人身,无有二致,便说明隐识已经洗炼成功,那已经是阴神的层次了。到那时,阴神为形、真灵为影,反观元神,便如日月经天,这时的元神,可以阳神相称。当然,现在的阳神还只是一个称呼,与日后聚则成形,散则化气的阳神修为,还有很长的距离。” 叶途说到这儿,余慈不由得拍腿赞叹,不管这小子说得深浅如何、正确与否,这一连串理论确确实实可以自圆其说,有始有终,他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越是如此,叶途越是开心,不但嘴上说着,也根据地上的图形反复示意,不求讲得多么细致,却是将一个完完整整的修行轮廓,逐步显露出来,比先前死抠书本,满口之乎者也,实在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此刻,余慈忽然有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当下听得更是仔细。两人一个讲得卖力、一个听得认真,浑不知时间流逝。慢慢的,余慈也开始询问问题,以期更好地理解其中的信息。他对剑道更感兴趣一些,故而几个来回后,便问起了“元神驭剑”的事情。 “元神驭剑的话可又要延伸了。”叶途没有准备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做了次临场发挥: “元神驭剑是以神合气的应用,这个以神合气和我前面说的,其实不属于一个系统,而是牵扯到炼气锻体这方面的东西。说白了,就是神魂与周身元气交/合,即精气神三者浑融,不分彼此,所谓神气合抱、神入气穴、三一合元是也!由此形成罡、煞之类的高层次力量。以之贯注在剑上,便能驭剑通神,同时提升元神的活性,是很实用的一门技巧。” “唔,听起来不错” “那是当然,旁人也就罢了,对剑修来说,元神驭剑是养剑育煞的根本,是要用上一辈子的基础。倒是余大叔你无师自通,说明修身的根基打得牢固,元气充沛,使剑的天赋更了不起啊!” “要求那么高?那颜道士” “什么颜道士?”叶途一脸迷糊。 余慈当即把他与颜道士交手的情况说出来,重点描述了最后威力巨大的一剑。 叶途听了直发愣,喃喃道:“不会吧,元神驭剑什么时候是个人就会了?” 他摇摇头,稍定神,开始给余慈解释:“这里有一个神气相抱,转生化气的关键。此气非彼气,而是罡、是煞、是先天一气,比人身修炼的真气要更高一层。乃是日后还丹境界的修行成果,通神修士很难淬炼出先天一气,便是有,也是瞬间神气合流,凭的是灵光一现,不可能长久保持。 “那个颜道士我没见过,但听大叔你的描述,此人发剑之前,真灵悬照,以神驭气,恐怕就是元神驭剑没错。不过刻意作势,还是落了下乘,倒是那威力有点儿对了,九阳符剑借我看下。” 他要过九阳符剑,仔细看了一回,便笑道:“是了,这符剑旁的也就罢了,却有符纹积蓄煞气,大概是靠元神驭剑还有别的什么法门激发出来,才显得威力极大,这里面倒也不全是颜道士的本身实力。” 余慈低头观察,依着符纹走向推演一回,发现果然如此。他也记得从颜道士那边得来的玉简上,确实有这方面的内容,只不过他没来得及研究而已。 点点头,他正要再次询问,猛禽凶兽的骚动却是有些要扩散的意思,脚下更是突起一波剧烈震动。叶途正对着坡地边缘,目光扫去,忽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 写出来这种理论,其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为了以后情节发展,还是放这儿了。兄弟姐妹们觉得叶老师讲清楚了,请鼓掌兼送收藏和红票,觉得没看明白的,请送鞭策性收藏和红票,谢谢。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章 鬼兽 WENxueMI。 余慈扭头,正好看到坡地边缘,一个巨大的猿类头颅升起来,转眼又带起巨象般的壮硕身躯。地面又震了一下,这只高有两丈的巨猿跳上坡地,半蹲着身子,毛茸茸的手臂撑着地面,铜铃般的眼睛里也闪着凶光。 叶途惊呼出声,余慈反倒是松了口气,这样的巨猿,他在照神图里看到过几次,便安慰道:“没关系,这东西看起来壮硕,其实就一身蛮力” 说到这儿,他猛地住口,后续的言辞被一把掐断。 巨猿的头颅之上,忽地按上了一只青灰颜色的爪子,上面铺着细长的绒毛,却也有锋利如刀的趾甲。 那是真正的“如刀”般大小,巨猿的脑袋已经很有规模了,但五根长长的趾甲依旧非常轻松地把这斗大的头颅收拢其中,只一合,便是四分五裂。红白夹杂的血浆迸射,随即那只爪子便那么随意一扭,巨猿脖颈以上便彻底消失,只有胸腔内的气血冲出来,溅到坡地的每个角落。 旁边叶途的呼吸猛地停顿,余慈深吸口气,将少年扯到身后。直到这时候,他才地发现,坡地周围,安静得实在过分,之前恐慌混乱尽都消失,又或者是这负面情况发展到极致,进入到了最为致命的死寂状态。 很显然,后者更为现实。 青灰色的爪子动了动,像拨开一株小草,将巨猿无头的身躯拨到了下面的万丈悬崖之中,接着,另一只同样规模的爪子探上来,拍在斜坡边沿。 “哗啦”一声响,坡地仿佛被拍蹋半边,大片的土石滚落下去,但两只爪子仍抓得很稳,然后,便用可以目见的幅度发力,使仍隐在坡地外侧的身体挺上来。首先冒出的,仍是一颗巨大的头颅。很明显,先前巨猿的头颅,与之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荒谬的是,在这种时候,余慈却想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物,即数月前,在千里之外的破观中,那位“同道中人”。正如叶途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只是沉淀在意识深处,在现实的刺激下,又翻腾上来,清晰显现: “当初老道击杀它时,单是这头颅,便有磨盘大小,身躯更与这道观仿佛” 那个叫玄清的骗子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信口开河的胡话,会在余慈眼前变为现实。仅以目见,凶兽的脑袋绝对与磨盘不相上下,想来,仍未完全呈现的身躯就算不是一间屋宇那么夸张,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慈首先注意到的是这凶兽额头正中,有三只粗短的尖角所谓粗短,也是相对而言,三只角均有半尺来长,呈三角排列,看上去并不锋利,可浅蓝的颜色却十分之诡异。 凶兽的脸面像狐又像狼,严格来说并不难看,只是巨大化的脸孔总会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且那对兽睛便如烧红的煤石一般,火红的颜色透出灼烫的热度,可直视过去,又觉得内里一片冰寒。 除此之外,余慈还觉得这对兽睛之中,有着说不出的狂燥。 不知是幸或不幸,这个尚未完全现形的庞然大物并不在乎坡地上的两个小虫子,它只是把巨大的身躯完全伸上来,占据了坡地老大一块面积。近距离观察,凶兽的身体确实如山岳般高壮。 它的体型类似于虎豹一类,身体修长,四肢着地,却比人立的巨猿还要高出七八尺,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足有丈许长短。让人侧目的是,此兽青灰色的毛皮上,似乎腾着一层轻雾,又像是燃烧的火烟,环绕周身,久久不散。便是不看体型,也能让人们自觉地把它同一般的凶兽区别开来。 峡谷的强风吹过,带来凶兽身上的气息,近距离接触这东西,她总感觉,腥膻之中,还有点儿别的什么,更重要的是,这气息实在有些熟悉。 没隔多长时间,余慈猛醒:“鬼兽!” 一语即出,以往的记记忆便都回来了。眼前这大家伙,原来就是毒蛇和尚等人处心积虑要对付的鬼兽。几天前,余慈在远方松林内,嗅到过它残留的气味儿,至此印象仍十分深刻。 余慈还有些懊恼,他是大意了,虽说是天裂谷中各种猛禽凶兽的气味儿混杂在一起,干扰了他的嗅觉,且先前一直沉迷在叶途讲授的修行知识上,但被这样危险的气息迫近到眼皮底下,仍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但现在后悔已是晚了,所以余慈果断将一切没用的心思压下,护着叶途以微小的步幅后移,他准备窥准机会,带着叶途跳下山崖,借着坠落的速度逃出鬼兽的视线,再凭借叶途身上可悬空飘浮的法袍逃出生天。 计划是不错,但这个时候,鬼兽终于动了,至于怎么动的,余慈没有看清。 他只是觉得鬼兽身外那层火烟薄雾乍一模糊,眼皮忽然就是剧痛,他的反应是一等一的,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直挺挺地倒下去,同时手臂后搂,要把叶途拉倒。 可是,他手上搂了个空! 少年的惨哼声响起,还伴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余慈头皮一炸,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名叫“胡柯”的倒霉鬼,全身几乎给撞得稀烂的惨况。他从地上弹起来,还没辨清东西南北,就撞上了一堵墙他撞在了鬼兽身上。 不知何时,鬼兽已经扑到了他身边。其肌肉坚硬得像钢铁,虽然外面还铺了一层长长的绒毛,猛/撞一击,也是不好受的。这大家伙真是妖异到了极至,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移动起来,却是趋退如电,又全无声息,直接打碎了余慈二十多年来形成的常识。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些采药客会说,鬼兽像是在腾云驾雾了。这样的速度加上身外时常环绕的火烟,余慈也觉得如此。 大概是觉得痒,“呜”地一声响,长有丈许的长尾抽击过来,像是赶一只扰人的苍蝇。余慈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竖起九阳符剑,便被长尾抽个正着。 下一刻,他仿佛是腾云驾雾,直接飞了起来,撞在坡地尽头的崖壁上,又反弹落地,勉强撑住身子,但五脏六腑却像是整个地颠倒两回,想呕又呕不出来,难受极了。 还好,九阳符剑没有脱手。这是他握剑时,手上感觉灵敏到了极至,及时化消了部分冲力,侥是如此,虎口也已开裂,鲜血淋漓。 他低骂一声,咬牙起步,借着冲劲,挥剑斩在鬼兽前肢关节处。可是虽说火线裂空,却连鬼兽的皮毛都没点着。 “这究是什么怪物!” 余慈忍不住去想,在那片松林内,胡柯设下了那样厉害的陷阱,亩许方圆化为焦土,都没有伤到鬼兽。这说明,眼前的大家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在的层次,只应是传说中的冥狱黄泉才该能孕育的妖怪! 还有毒蛇和尚那三位,他们的脑子究竟要愚蠢到何种地步,才会主动去招惹这样的家伙啊! 虽是这么想,可在更深层的一些负面情绪翻动之前,余慈已经跳起来,身体悬空的短暂时间内,鬼兽灵活强韧的长尾又是一次抽击,这回,余慈却是算准了角度,卸力的法子用得更巧,不像上回差点儿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的狼狈,而且身子还借势撞到鬼兽背脊上面。 鬼兽的背脊相当宽阔,七八个人都能坐得宽敞舒服,但被人跳到背上,大家伙的情绪明显不对,更早一线,余慈已是惨哼出声。 这怪物一身长毛硬起来的时候,竟是堪比钢针,而更糟糕的是,那一身火烟似的薄雾,温度高得可怕,只撞击的一瞬间,便差点儿把他给烤熟了。偏偏全身衣物无损,诡异得很。 余慈不敢久待,再弹起来,翻向鬼兽头顶。鬼兽没有再挥击长尾,只是抖动身躯,像抖开身上的虱子。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身外火烟便翻腾如浪,热力蒸腾间,让余慈的头发都卷曲起来。 这时候,余慈已经翻过鬼兽头顶,忍住五脏如焚的痛感,向下瞥了一眼,只见叶途确实被鬼兽巨爪按在地上,不知死活。余慈抿起嘴,刹那间撇开一切无用的想法,再度出剑。 赤红剑光平抹,找的是鬼兽的双眼。 余慈对自己的手眼精度均有自信,可就是这样的一剑,竟是落空了。剑光明明划过目标,手上感觉却是空无一物,只有渐渐模糊的影像对着他,说不出的嘲弄。 他神色不变,瞬间转换思路,纯凭嗅觉,找到鬼兽腥膻气味最浓烈的位置,不用任何肌肉力量,体内真气鼓荡,与脑宫内闪耀的真灵彼此呼应,达到叶途所说神气相抱的状态。 九阳符剑剑芒闪动,火线划空,随即便听到“锵”地一声响,剑芒像是撞到了某个硬物上。 “那是牙齿!”余慈此时飞动的力量已经用尽,悬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下落,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模糊的影像。 神气相抱的状态依然存在,深藏的元神在此种状态下活性显现。余慈忽觉得身外一切都变得不同,神识神念成为元神探出的触手,当空飞舞,在无量虚空中辟出一片极为有限、又极为明晰的空间。 这一刻余慈看到,鬼兽煤石燃烧一般的瞳孔,就隐在薄薄的火烟之后,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它只是将按着叶途的前肢挥起,要打飞眼前这只“臭虫”。 对鬼兽来说,眼前“飞舞”的余慈,也就是一只臭虫。 随后,仅有的一片明晰空间也被火烟浸入,迷蒙不清。鬼兽的能力竟连神识的探照都能阻断,余慈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那瞬间的记忆,还有他尚算得力的身体了。 凭借腰腹力量,他弓起身子,侧开角度,刚做完这一个动作,巨爪便挥击而至。可是余慈配合得极尽巧妙,一个侧身便让这万钧之力只是擦了个边,扫过的力量反而成为他发力的源头,带着他扑向鬼兽巨大的脸。 *************** 鱼刺兄在努力,敝人也不想在原地划圈圈。亮一嗓子,点击收藏和红票,书友支持我都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一章 女仙 (看到) 万钧巨力还是有影响的,余慈已经控不住内脏伤势,一口鲜血呛到喉头。然而他咬住牙,硬是将血气堵了回去,全身的力量都在这新旧之力交替的瞬间轰声燃烧,融入元神独特的脉动,再化为刺目的火焰剑刃。 也在此刻,九阳符剑中也有一股力量反馈回来,刹那间融入元神包容一切的脉动之中。余慈觉得掌心也像是在燃烧,此时他手握的不是木制的剑柄,而是一把通体由烈焰凝就的长枪! 火焰光芒撕裂虚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又是“锵”地一声响,余慈心神一震,知道自己还是斩偏了,不是计划中鬼兽最为脆弱的眼睛。 “可斩到的又是什么?” 疑惑间,他手里又是一空,掌心中,九阳符剑的触感消失了,像是在突来的高温下,凭空蒸发了一样。 同时空掉的还有周边的一切声音。陡然静寂的空间,似乎充斥了鬼兽难以置信的情绪,强烈到近乎滑稽。 下一刻,闷雷在余慈耳边炸响。 他终于知道了,昨夜引起天裂谷骚动的罪魁祸首是哪位! “嗡”地一声响,余慈的近距离直面这样的吼声,便像是被万斤巨锤轰在脑袋上,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脑浆都要溅出去。身子更是难以承受地向后抛飞,一直撞到坡地尽头的岩壁上,才停了下来。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余慈也强睁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在用吼声将他轰飞之后,鬼兽略微伏低了身子,摆出一个发力的姿态,似乎要再撞上来。 余慈可不想变成胡柯那样的下场,他吐出口中积着的血沫,紧靠崖壁,挣扎着站起。只是,他现在赤手空拳,身上又有伤,面对这鬼狱黄泉出来的妖物,又能作什么? 对了,叶途那小子不是已经让鬼兽给踩死了吧!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鬼兽没有任何先兆地跳起,依旧是超出余慈眼力的极限,但下一刻,它像是被鞭子狠抽一记,剧震中整个身体向后移,移至半截,庞大的身躯再一弹,直接化为一道稀淡的烟气,融入弥漫的云雾中。 余慈为之瞠目。 也在此刻,上空的天空忽然亮起,余慈猛地扭头,眼前又是一花,只看到峡谷云雾自高空而下,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而其中又有淡淡的光芒抹过,竟是后发先至,在鬼兽跃入云雾的刹那,同样电射而入。直到此时,余慈才听到仿佛是天外传来的细微鸣吟之声。 云雾中随即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嚎,紧接着云荡雾开,鬼兽的身躯从中跳出来,随后又扑进去,只这瞬间,余慈便看到,它头部的五官七窍已是齐齐溅血,扭曲成了一个丑陋的模样,然后再不见踪影。 余慈终于反应过来,知道有人对鬼兽出手了,且必然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他当然很好奇来者的身份,但这不是重点。才一缓过劲儿来,他便不管其他,扑过去察看叶途的状况。结果让他松了口气。少年鼻息尚算得粗壮,五脏也还算稳固,只是左上臂、左肩胛、锁骨并两根肋骨被鬼兽拍折,都可以治愈的外伤。 瞧这模样,少年给疼昏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稳住因脱力而发颤的手,准备为少年接骨。手指刚触到衣服,忽地身上一僵。因为此刻,鼻尖有一抹暗香沁入,通达七窍,缭绕不散。 稍迟一线,有人在他耳边温言道:“小徒的伤势,可否由我来医治呢?” 小徒? 余慈稳住心神,扭过去看。入目的是一幅浅黄绫罗裁制的裙袂,自上垂下一块玉玦,压住裙边,青丝垂穗在风中摆荡,似乎就是香气袭来的源头。 顺着丝穗向上,余慈的视线不自觉随着自然收窄的弧度偏移,看到了一条素色缎带,轻束在腰身上,外面更有一层雾似的轻纱披下来,其上用巧妙技法织出雅致而细腻的花纹,一时却看不细致。 余慈不好盯着不放,更上的情景便浮光掠影,直至对上那双清如平湖之水的眸子。 他前面的心情说实话是有些微妙的,但才与明眸相对,一切莫名的心思便都消散干净,因为他看到了,这清澈明眸中,偶尔荡漾的水波,都像是宝剑上流动的寒光剑气,看似璀璨动人,却含蕴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女修刚刚说“小徒”,那么,她是叶途的师傅? 余慈发现相处这段时间,除了那个貌似很是天才的“阿池”,叶途再没有对他说起过任何有关他师门的信息,便是这位女师傅,他也是第一次知晓。 他不怀疑来人言语的真实性,事实上,以女修刚刚展现出的实力,若真想对他二人不利,一剑挥过来便是,不用费任何心思。 余慈站起转身,高度一下子便超过了来人,但他略微低头,举手至额,躬身作了一揖,以表示对来人的感谢:“救命之恩,容图后报。散人余慈,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称呼“道友”其实是有些唐突了,不过女修并不在意,只应道: “东海叶缤。” 以余慈贫乏的修行知识,当然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位女修,在修行界有着怎样的名头,他只是将这名字在心中念了两遍,正想着后面该如何说法,女修却先一步致谢: “小徒任性,瞒过长辈离家远游,遭此劫难。我虽循迹追来,还是晚了一步,若非道友舍命维护,后果不堪设想。叶缤在此谢过!” 对面女修的语气是不变的温和,没有因为地位的差异而疏离,也没有因为修为的差距而冷漠,不提自己对余慈的救命之恩,反而感谢余慈对叶途的照顾。看起来,她是位很亲切的人物。 但余慈觉得,这样的态度便如女修净澈的双眸,决不是表面显示的这样温润柔和。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了。 余慈知道,要从女修身上获得像她徒儿一样、或者类似的观感,是很荒唐的一件事,也就不怎么在意,且更换了交流的态度,用对付陌生人的方式道:“惭愧,敝人能力不足” “道友客气了,能以通神修为斩下罗刹鬼王侍宠的牵心角,岂能以能力不足论之?” “罗刹鬼王?牵心角?” 余慈先是疑惑,随又见到狼藉的地面上,躺着一枚断裂的角,长仅五分,色泽淡蓝,看起来是鬼兽额头上三只角中的“半个”。原来那燃尽九阳符剑的一击,竟造成这样的后果,怪不得大家伙愤怒如狂,可是,罗刹鬼王又是什么? 叶缤没有解释,她走到昏迷的叶途身前,蹲身探视。 余慈忙让开位置,但居高临下,他也看到了女修腻白的脖颈和背肌,玉色的肌肤透过轻薄的细纱,映出眩目的光。这是令人沉迷的美景,但余慈很快移开视线,不想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得罪眼前佳人。 但也不得不说,自出生以来,他可是从没有见过像叶缤一般的美人呢。便是当年拥有惊人美貌的赤阴女仙,也因为狠毒嗜杀,减损了许多魅力。 叶缤很快就检视完毕,轻声说:“并无大碍,可这天裂谷并非久留之地,我今日下来,说不得还要引得许多人不满且出去吧。” 余慈未及回应,便觉得身上微冷,继而轻举若无物,眼前景物由清晰而模糊,还有轻微晕眩,等一切感觉消失,又有暖洋洋的光芒照射在身上,抬头看天,入目的正是久违的太阳。 只是一闪的功夫,他已经到了天裂谷上,一举跨越二十里、三千丈的漫长距离。这时呼哨的气爆声才响起来,以致云海兴波,潮起潮落,对此惊人的神通,他甚至来不及惊讶,便又被新的景致所吸引。 在他眼前,女修服裙披纱,亭亭玉立,背对如涛雾海,鹅黄襦裙映着直射的太阳,遍体晕彩、玉颊生光,几若天人。这一幕,余慈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女仙,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女仙吧! 他垂下眼皮,用一个合格骗子的能力掩饰住变得有些不礼貌的心思,转而道:“叶仙子,那鬼兽可已伏诛?” 阳光下,叶缤的笑容愈发动人,却有一种力量控制着,使这笑容不至于过分眩目,别有一番含蓄蕴藉之美。她摇了摇头,乌黑发髻上仅有的一根金步摇也在晃动: “哪有那么容易?此兽原是血狱鬼府中,号称迷幻第一的罗刹鬼王的宠物,后被遗弃,在此处落脚。旁的也罢了,可它长年与罗刹鬼王相伴,受鬼王神通浸淫,生就的一身迷幻之力,可迷人神魂,真是刻意发力,便是地仙高人,一不小心,也可能被它迷惑若鬼兽真想逃走,我拦它不住。” 这是女修出现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余慈当然是长了见识,可是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儿莫名的意味儿。他正自揣摩,忽地神色一动,刚要开口,女修忽地抿唇一笑,喝声: “中!” “哞”的一声闷吼,余慈脑际一昏,差点儿又被震音吹飞出去。他定住身形,一步不退,睁眼看去,只在崖边云海灼烧,翻滚出十几个巨大的气泡,其中更透出的浓重的血腥气。 *********** 本书第一位重量级女性出场,恳请诸位鼓掌欢迎,兼以收藏、红票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二章 轻薄 (看到) 回眼看叶缤,似乎根本没有动手,衣袂轻纱,飘飘如仙,只是玉面上略见遗憾:“罗刹幻力果然名不虚传。我引它上前,又蓄力而为,却还是未中要害但想来十余年间,此兽也无法在此谷为恶了。” 余慈终于明白过来,之前鬼兽去而复返,意图杀个回马枪,却被叶缤将计就计,一剑重创,可惜,他还是没有看到,叶缤究竟是怎样出剑。 这个时候,女修又笑道:“我发两剑,却不如你一剑建功。这枚牵心角,是你斩下,便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这当然是个玩笑。叶缤伸出手,素白的掌心上,搁着那枚断角,仍自莹莹生辉,只是素手如玉,可比那断角要来得养眼太多。余慈并不矫情,伸手去拿。 叶缤则多解释一句:“此角含在口中,可挡世间大部分幻术迷烟,对鬼兽自身所发更有奇效” 两人现在的距离当真触手可及,峡谷的风似乎也在女修的绝代风华前转向了,裹着淡淡馨香气息,在他鼻端缭绕回旋。 余慈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他当然不愿出丑,强自镇定着,用三指拈起断角。 本来这就完了,可这一瞬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当然,可以肯定的是仗着胆上生毛,余慈有意无意地用指尖轻触到女修掌心。细腻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导回来,淡淡的,却又深烙在他的记忆里。 两人的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余慈拿了断角,又行礼谢过。 叶缤抱起昏迷的徒儿,准备离开。看起来,她是不准备再让叶途和余慈道别了,不过临去前,她忽然道:“你也喜剑?” 余慈想到持剑在手,那手眼心胆浑然如一的爽利,自是点头。 女修双眸如湖,有微微的笑意荡漾其中:“我观你胆气惊人,又甚是有心,想必是个爱行险的,不妨看一下这片雾气” 她素手划定了刚刚鬼兽再度受创时的那片云海,在余慈注目的时候,剑光一闪,女修和叶途已然不见。余慈转脸,只见到一抹轻淡若无的水烟,正袅袅升起,手指一触,便消散了。 芳踪何在?余慈几乎是本能地唤出照神图,东望天极。可是除了茫茫虚空,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高十里、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已经非常宽广了,但在叶缤驭剑之下,这点儿范围,没有任何意义。 “这便是真正的修士!” 余慈深切觉得,只有像叶缤这样分云气、入青冥,飘然如仙的人物,才是他应该追求的目标,像是颜道士、毒蛇和尚、许老二之流,不过是土鸡瓦狗,平白污了修士的名头! 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这般境界。 收了照神图,余慈仰天长吁,他在感叹长生路之漫长,却从来不去考虑自己有没有力量攀上去。有怀疑自己的力气,还不如定心静意,一步步向前来得更现实些。 所以,他很快便回神,依着叶缤所言,扭头去看悬崖边上,那层层涌动的云雾。感觉中,这片云海与其他位置的并没有什么差别,不知道叶缤为何要特意提出来。 如果非要说有,那便是叶缤曾以剑气穿透这片云雾,将鬼兽重创。可是隔了这段时间,什么痕迹也不会再留下来呃? 刚想到痕迹的存无,扑面而来的雾气便带来了别样的气息。余慈发现其中的异状,不由探手,拂向崖边涌动的云雾。当他的指尖触到某个点,感觉陡然清晰起来,似乎这时时变幻的云雾中,浸着一层相对不变的凉意。凉意显然是后天进入的,却渗透于雾气的每个颗粒之中,丝毫不影响其本来的形态,让人难以想象,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手法。 余慈感觉到了,那一层凉意,分明就是叶缤重创鬼兽的剑气余波。叶缤向他展示这些,显然不是为示威之类,而是要告诉他,一种使剑的手法、使剑的理念、使剑的方向,简而言之,即是一种剑意! 余慈不自觉地将手臂再前伸一些,以期更清晰地感受剑意的精微之处。他不求立刻融会贯通,事实上这也不可能,他只是要把这剑意记忆清楚,铭刻在心底深处,在日后漫长的时间内,仔细琢磨和参悟。便在此刻,他耳边突起嗡声剑鸣! 这不是错觉,而是云雾中那层清凉剑气似乎受到某种诱因的激发,在此刻轰然爆发。即使是爆发,也不像寻常那样声势惊人,而就是化为雾气一般的东西,虚实莫测,直接从余慈身上穿过去。 距离实在太近,余慈根本反应不及,那层剑气催化的轻雾已经穿透了身体,从后面逸散了,前方的云海再也没有类似的剑意留存。而此刻,余慈脸色发白,冷汗根本不受控制,从全身的毛孔向外喷涌而出,转眼便带走了他全身的气力,令其近乎虚脱。 雾化的剑气在他体内只存在了十分之一息的短暂时间,但那却是叶缤留下剑意的全部威力,也就等于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女修向他挥出一剑分寸掌握得极妙,但感觉实在糟糕。 他确实是记住了,而且比想象中记得要深刻太多,但这种方式 余慈全身无力,仰面躺倒在地上,遥望澄净不染一尘的天空,似乎又看到叶缤那湖水般沉静的眸子,以及蕴藏其中的森森剑气。沉默半晌,他忽地长叹一声,叹声未绝,又是哈哈大笑。 便在笑声里,那位鹅黄襦裙,从那遥不可及的目标,转化为一道深深的刻度,留存在依旧遥远的登仙之路上,暂被那厚厚的云雾遮挡,看不清晰。 ****************** 时值夏末,作为天下独一无二的两江发源地,断界山脉依然是群山揽翠、生机勃勃。在其南山余脉,相隔主峰不知多少万里,有一片黑土铁岩凝成的地界,周围最高的山名为丹崖,高及千仞,主体却已和断界山脉断开,二者之间,夹着一块盆地,土壤肥沃,为人聚居所宜。绝壁城便建在这片地界之上,成为方圆万里之内当之无愧的中枢地带。 刚经了一场暴雨,积蓄的水流沿着两边的山体倾泄而下,城区被彻底冲刷一遍,独特的山岩道路没有泥泞,反而一下子干净许多。 赵五急匆匆走在路上,踏过石阶上积着的浅浅水洼,一路不停,雨后的空气虽是清凉,身上还是很快积了一层油汗。他按着怀里的石盒,盒子并不重,却坠得他心口沉甸甸的。 赵五是绝壁城中一个很寻常的居民,仗着腿脚快,脑子活,平日给人当当帮闲,赚点儿闲钱儿花差,日子也还过得去。常年在城里跑东跑西,他知道,绝壁城中有一些所谓的“上仙”来去,这些人不好侍候,但若事情办得圆满,却也不吝惜赏赐。他隔壁的孙老二便曾因为跑了一趟腿,吃人家赏了不知多少银钱,一下子便阔了起来。羡慕归羡慕,赵五也没想到,这种好事,有一天也会落到他头上 不过,只要一念之差,好事也可能变成祸事! 他打了个寒颤,把心里本能的那点儿贪念掐灭,再赶两步,已经进入了“新城”地界。 绝壁城在千百年的发展中,自然形成了三个区域。即丹崖上最初修建的“上城”,中央盆地内的“下城”,还有相对较晚开发出来,与断界山脉相连的“新城”。 这也不是什么人为划分的区块,只是约定俗成而已,不过在赵五这样的平民心中,已经形成这么一个定式:上城便是白日府的上仙们居住的地方,神秘莫测,下城是他们这些泥腿子们的窝巢,至于最繁华、最昂贵的地段,自然非新城莫属。 白日府收购虾须草的店面,就位于新城与下城的交界处,门面极大,不过,眼下却也只开了一道小门,里面有个店伙计懒洋洋地坐着。 这情形也不出奇,眼下还是收购虾须草的淡季。虾须草春日生发,秋末枯萎,故而绝壁城的采药大军,都是早春出发,到秋末冬初方才回转,再加上路程遥远,真正热闹的那几天,要到临近年关的时候了。 赵五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柜台前的伙计见了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他看。赵五深知,这店铺的伙计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轻松砍翻十来个他这样的,当下更是小心,轻声道: “那个这里还收虾须草么?” “收,怎么不收。” 店伙计站了起来,脸上竟还挤出点儿笑容,他敲了敲柜台,让里面正打瞌睡的药师准备。药师站起来,很快拿出兑换用的单子,还有一只蘸足了墨的毛笔,摆在赵五面前,赵五则小心翼翼地拿出怀里几乎给捂热的石盒,放在柜台上,药师和店伙计的的视线立刻投了上去。 赵五还识得几字,他先在单子上“代销”一栏上画了个圈,又很快寻到物品栏里最上面、也最醒目的那一栏,又画了个圈,最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战战兢兢地递了回去。 药师和伙计只看到代销二字后那个黑圈圈,脸便拉得老长,再看到第二个黑圈圈前面的栏目,脸上更是透着青色儿。赵五一直在旁察颜观色,见状心里发慌,却记挂着丰厚的报酬,怯怯地问了声:“换吗?” “换,怎么不换?” 药师的语气和伙计如出一辙。他取回了单子,再狠盯两眼,忽又问道:“三阳符剑?” “是,三阳符剑。” 赵五心中忐忑,强自镇定地回应。虽说他之前已经验过货了,可是被药师问起,心脏还是跳得厉害。不过他也是迷糊,药师和伙计的反应怎么就那么怪呢? ************** 诸位书友就学鱼刺老兄,大着胆子给俺点击、收藏+红票吧!(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三章 观城 WENxueMI。 “毛病!” 伙计嘟哝一声,赵五没听清,茫然看他。 药师瞪了伙计一眼,打开石盒,眯起眼睛细细查验。这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赵五有这个耐性,也有这个信心。石盒中毫无疑问是一千株上好品相的虾须草,而且为了应付店里“例行盘剥”,以好充次,石盒中甚至还多放了百十根,应该是万无一失。 店里一时沉默下来,旁边的伙计却已经进进出出了不知多少趟。最后一次,是在药师的指挥下,跑到后堂取了赵五这趟买卖的最关键的物件:三阳符剑! 伙计将存剑的匣子摆在柜台上,让赵五检验。虽然赵五对此一窍不通,也不相信偌大的白日府会拿假货坑他,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只是打开匣子,仔细观察剑体还有后附的匠师铭牌,恨不能把眼睛都塞里面去。 半晌,赵五才合上匣子,至此一切手续办完。他手有些发抖,但还是比较麻利地将这尺来长的匣子塞进早已准备好的背囊中,转身便走。后面伙计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心点,这把剑在新城够买一处园子了!” 赵五脚下一个踉跄,还好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什么贪心的念头都不敢起,急匆匆出门,也不回下城,而继续前行,朝雇主说好的地方一溜烟奔去。 后面的店伙计一直跟出店铺外,看他跑远,方拍拍下襟,转脸进了店铺。而在不远处,两个短装打扮的汉子见他这个动作,便从荫凉地里走出来,跟着赵五去了。 赵五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懵然不觉,他兴冲冲寻到新城中颇有名气的广福街,找到街口第一家如归楼,到柜上找了掌柜的,只两句,两人便对上了号。赵五将盛剑的匣子连着背囊存在柜台上,掌柜的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两金子,塞到他手上,脸上不无羡慕。 赵五梦游般来到大街上。这就完了?十两金子、他今后五年的开销就此到手?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也没人注意这个两眼发直的帮闲,只有那俩遥遥跟着的汉子,盯着他看,脸上都极是无奈。 两个汉子并没有耽搁,很快分出一个人,进了楼内。 这边掌柜的收了背囊,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叫来个伙计,让他拿着这玩意儿,交给玄字五号房的客人。伙计前脚去了,后面盯梢的汉子便跟过来,询问方才的事情,话里话外,也暗示了主家的显赫身份。 掌柜的倒也痛快,当下言无不尽。并顺便告诉汉子,那玄字五号房是城里一个闲汉王小七定下,预付了两天的房钱。 听到这里,汉子已是脸皮发青,恰逢送背囊的伙计回来,就把他扯过来询问。不出所料,伙计说房间里没人,门也没锁,只是留了张字条,让他把背囊放到桌子上。 汉子闻言立刻冲进去,没一会儿又回到厅堂,睁大眼睛观察进出的人流。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努力,如归楼是食宿一体,此时正是饭点儿,人来人往,时刻进出,天知道目标是哪个? 门外,他的同伴恰好也探过脑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垂头丧气。 在盯梢的汉子无精打采往回走的时候,与如归楼隔了一条街的福安客栈。天字上房中,余慈笑吟吟地落座,在他身前,四把三阳符剑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等着他来查验。 三阳符剑的外型与九阳符剑差不多,至少都是木制材料,也都有不知名的朱红灵引涂抹符箓,其差别也只在于符箓的繁简优劣而已,只这一点,便造成了二者威力的天差地别。 如他所见,三阳符剑的威力按照常人的思维,已可算是神兵利器,凝成的火焰剑刃更有寻常金属剑刃所不及的优势,确实价比千金,这一点上,白日府也不算坑人。但与九阳符剑相比,无论是杀伤还是火焰剑刃强度,都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同样是用火焰凝成的剑刃伤敌,他曾用九阳符剑割伤了那个毒蛇和尚的手、并将其斩杀,可若换了三阳符剑,恐怕那火焰剑刃便要被和尚空手捏爆,这便是差距所在。 现在,九阳符剑在对抗鬼兽的时候已经被蒸发掉了,余慈格外需要一把合手的剑器,故而也对更上一层的“纯阳符剑”也有了几分期待。只可惜,就算他有制作纯阳符剑的全套工序,那也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他暂时没这个时间。 现在,余慈真正感兴趣、并且倾注大量心力的,是一件更有趣的事。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打开了照神图,熟门熟路地将心念沉淀进去,寻到了目标。图上清楚显示,那两个盯梢的汉子正畏畏缩缩地进了自家店门,接受主家的训斥。余慈笑眯眯地拿起桌上杯子,也不管里面冷茶的滋味,轻抿一口,极是爽快。 白日府家大业大,几柄三阳符剑算不了什么,但整整四千株上好品相的虾须草,却是相当了不起的东西,若余慈一股脑儿地拿出去,必然要引人注意,所以,余慈便费了点儿功夫,前后分三次,换了三种方法,换得了这四把三阳符剑。 头一回换了一柄,白日府的管事只是略感惊讶;第二次突然一气儿换了两柄,那边就觉得不对劲儿;等今天换走第四柄,那就不是惊讶不惊讶的问题,而是彻底地被调戏了。尤其余慈虽然回回手法不同,却有同一个特征,那便是找城里的帮闲代售,在这收购虾须草的淡季,实在是醒目得很。 白日府便是有最好的耐性,也忍不了这个,这回直接派了人盯梢,想打探余慈的底细,只可惜,在余慈环环相接的布置下、更重要的是照神图神妙无方的功能下,只能晕头转向,无功而返。 余慈这么做,初衷当然是小心为上。但必须承认,他本来可以做得更简洁点儿、更低调些,不在中间弄这么多环节,效果也许会更好,还不会像现在这样,间接构成了向白日府的挑衅。 之以所造成这种情况,纯粹是他恶趣味使然。 自从开发出照神铜鉴的这一功能,多次使用之后,余慈已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觉便染上了这个毛病。 他又怎能不染上这毛病? 将四柄符剑收起,余慈把照神图移到了正前方最为舒服的位置,转而改换为最宏观的视角。霎时间,沉淀进去的心念像是插上了翅膀,飞上高空,未散尽的阴云下,宏伟的巨城将它的真实面目呈现出来,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绝壁城依两边山势而建,一边是丹崖,山崖背面是光滑如镜的绝壁,东北方向则是承载城市的缓坡,最初建设时,城便是崖、崖便是是城,浑然一体,不分彼此。但经过成百上千年的发展,城市已经顺着缓坡延伸到了整块盆地,并一直向东北向扩展,此时已经与断界山的余脉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总体狭长,却又无比宏伟的山间巨城。 刚刚降下的雨水便从两边的山上流淌下来,汇集到中央盆地的城中湖,又顺着人工开凿的河道流向东南,在城外十里坡形成壮观的瀑布,汇入绕城而过的灞河。 如此宏大而又直观的印象,便是生活在城中数十年的本地居民,也很难有类似的概念。 但这还不止! 在余慈眼中,宏伟的都市里面,小屋大院鳞次栉比,数十万人密密如蚁,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也不管是高手豪雄、修士上仙,均在照神图中映彻无遗。至于高宅大院、密室机关,都是形同虚设,无数人的勾当行止、无数人的喜怒哀乐,时刻转换,但无论如何变化,均是一览无余,对他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此时的他,便是城市上空的神祗,将偌大的城市和数十万民众尽数纳入掌间。这样的经历,每每令余慈醺然如醉,更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已迈上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眼界决定心胸,心胸主导成就,在旁人仍在为眼前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的时候,余慈已经拥有了超出常人百倍、千倍、万倍的宏大视野,这也就注定了,他追求的目标,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也超出世俗的范畴。 而他非常清楚,层次的攀升,又与他修为的提高紧密相连。没有通神境界的突破,这一切便绝不可能成真。 长生、修行,真的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余慈“站”在半空中,改变了关注的方向。若要在这绝壁城中选出他最感兴趣的东西,那毫无疑问就是修建于丹崖的“上城”,或者更直接点儿说,是白日府本身。 这一瞬间,他没有动,绝壁城动了起来。 屋宇人流像洪水一般冲过,又在下一刻蓦然定住。这时已是场景移换,白日府所在的丹崖,像是阴云下的巨兽,匍伏在他眼前。 余慈的心念映照上去,就像是一个幽灵,穿行在重门叠户之间。他没有直接定位,而是令心念浮游其中,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无疑是一种享受。如今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通过照神图观察白日府中的人物的一举一动。这里没有任何恶意,当然,他也不准备事先取得白日府的允许。 ********** 鱼刺兄有野心,敝人在本书上的野心也很大。故而高呼点击、收藏、月票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四章 斑点 (看到) 丹崖上城的建筑格局其实非常简单。从山脚到山腰,都是仆役家丁及其眷属的居所,几百年发展下来,已经是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小镇规模。 白日府的正府,则是从山顶上铺下来,依山势而建,多有险峻之处,并不适合常人居住,但是修士则没这个问题。余慈看得很清楚,之所以有这样的布局,并不是说白日府的修士衷情于自虐式的苦修,而是建造者尽可能地用建筑将崖上最具价值的灵脉窍眼封在其中,以便利修行。 所以,这些险峻的建筑,也就成了余慈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他总能找到府中的头面人物,看他们如何修行,也看他们的各种勾当,乐此不疲。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忽略照神图中那个正逐渐形成的丑陋斑点。 斑点出现在丹崖深层的某处。说是斑点,其实就是一块方圆里许的模糊地段,在这个地段,内里的情形并非是看不到,而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得扭曲,一切光影图象都严重失真变形,看不出究竟。 看到这幕情形,余慈一点儿都不吃惊,因为类似的情绪早在两天前便被他挥发殆尽了。他非常清楚,这片扭曲的光影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老家伙还在修炼那个模糊地带,也正是白日府首席长老屠独专属的静室。 府中诸人大都知道,这个传说活了三百岁的老怪物,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闭关三年五载都是寻常。府中一些仆役,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他一次,自然,也就把这老怪物列为府中第一号神秘人物,围绕此人的种种传说也从未断绝,甚至于传出府外,越传越是离奇古怪。 绝壁城最强大的修士当然是白日府府主金焕,但最神秘的修士一定是白日府首席长老屠独,这是绝壁城居民的共识。 可是对余慈而言,想要见到神秘的首席长老大人,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是小小的耐心而已。 他稍等一刻钟左右,扭曲的光影区域便开始移动了。 它开始向上升,其影响范围永远都是一里方圆,没有向周边蔓延的意思。速度也非常快,只一闪,便到了地面上,再闪,便到了百丈高的天空。而此时,静室的全貌便显现出来,内里摆设非常简单,唯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室内榻上瞑目平躺的人影。 这人便是屠独。 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白日府的首席长老大人便是这么一个枯干如僵尸,气息奄奄的老头子。此人身量瘦小,披着黑袍便像是盖一床被子,若非是照神图所显现的图景纤毫毕现,也许余慈还看不到他的呼吸起伏。 经过几天来的窥探,余慈认为,现在静室中的应该只是躯壳而已,致使扭曲光影的东西,则应是老怪物的阴神。这老怪物大概是寿元到头,肉身虚弱到了极点,故而不得不时时闭关修养,以备不测。平日里的活动,干脆用阴神出窍来代替了。 余慈还是从他这里才真正见识到阴神出窍的模样,很长见识。静室内没有什么好看的,余慈将注意力转向天空,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破开这层扭曲的光影,看到里面的详情。 这便是照神图的局限了。 通过几日来的观察,余慈发现,照神图在探察像屠独这样,修为惊人的高手时,会受到非常强烈的干扰,导致图像模糊不清。而这早有先兆,前些日子,在天裂谷中,每逢夜晚照神图的映照范围便缩小四成以上,联想夜间乃是恐怖的猛禽凶兽的活跃期,那恐怕就是更为彻底的干扰情况。 而这很好! 这绝不是自我安慰,余慈不怕这样的变数,相反的,如果照神图真的是一成不变,他才会真的感到不安。不变的东西便没有灵性,没有灵性,也就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他现在看到了照神图受了限制,同样也是看到了在这有限之中蕴藏的无限可能! 也只有在变化中,他才能找到照神铜鉴更深层的秘密,当然,这也能让他膨胀的心思变得更安定一些。 余慈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暂且放过高空中那块斑点,心神转移,落到别处。照神图中清晰显示着,丹崖山腰地下二十丈深处,有一个很大的炼丹室,里面有一个径约丈许的金属球,放置在房间中央。球体上遍布复杂的纹路,看起来繁复又美观,周围则是一圈贴合其外部轮廓的钢铁支架。金属球便虚悬其中,缓缓旋转滚动,很是奇妙。 余慈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玩意儿叫“水丹炉”,以区别于一般的引火炼丹的丹炉,里面便是传说中浸泡虾须草的药液。 时间掐得刚刚好,收购虾须草的店铺,已经把今天唯一的收获,也就是余慈那千余株虾须草送到此处。在炼丹室内,又验过一遍,便有人拿着石盒攀上支架,找到水丹炉的入药口,将所有的虾须草尽数投入其中。 旁边,八个药师围成一圈,神色凝重,手上则开始掐动印诀,催动丹炉上复杂的符阵,激发药液效力。 经过多日来的侦察,余慈终于明白,原来白日府也无法控制鱼龙草的生成,只能以其独有的药液刺激虾须草的活性,像掷骰子碰大运那样,被动等待里面某株或数株虾须草“突然开窍”,吞噬其他同类的生机,最终形成鱼龙草。 所以,白日府必须要有足够多的虾须草垫底,才能保证足够多的可能制成鱼龙草,但最终还是要看运气。据说去年府中便很不走运,收集来的近三十万株虾须草,只激发成功八株,不到“十株”这个起码的标准线,以至乎没有换得“寒玉洗心丹”,引得府主金焕十分不满。 换?不错,这正是余慈监视白日府数日来,最大的收获。到头来,白日府也不知道鱼龙草的真正用途,他们制出了鱼龙草,也是要送到某处,与他人交换。换回的玩意儿,便是余慈曾经听说过的寒玉洗心丹。 从这个角度看来,白日府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与那些性命如蝼蚁一般的的采药客,也没什么差别。 且不论这些高下之别,仅就今天而言,白日府还是很有点儿运道的。在千余株虾须草投入丹炉后不久,里面的药液忽地咕噜噜地翻滚起来。这是某株虾须草被激活,迅速吸收同类生机的反应。外面的药师、仆役先是吃惊,随后便是鸡飞狗跳,当下有快腿的仆役飞奔出去,向上面的上仙老爷们报喜。 对他们来说,任何一株鱼龙草的生成,都是难能可贵,因为运气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上,每一次成功,都是老天爷的施舍。 余慈最后瞥了一眼水丹炉之中,薄薄的金属壁在照神图中,有等于无。水丹炉内,药液温度依旧保持最初的清凉,却像是被烧开了般沸腾不休。里面纠缠在一起的虾须草中,有三株正慢慢膨胀起来,转眼从发丝变成麦杆般粗细,密密麻麻的细碎鳞片正在上面迅速铺开,草叶在翻滚的药液中扭动,有如活物。 就是这个了! 余慈心念略动,眼前的照神图再次光影移幻,白日府中自然有迅速传递消息的方法,但即便如此,也比不过他心念转移的速度。很快,他便把注意力投入丹崖东侧峰顶之下一个独立院落。 这里是白日府首席管事陆扬的居所,其人位置仅在白日府府主金灿和大长老屠独之下,是府中当之无愧的第三号人物,也负责府中一切常务,可以说是白日府的大管家,此事向上汇报,必然要先经过陆扬这里。 不过刚把注意移过来,便看到陆扬急匆匆出来,同时吩咐着徒弟什么。余慈微惊,白日府不愧是一方霸主,单只是这消息传递就很有一套。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是误会了,小院门房一声响,有个仆役急匆匆走过来,跪倒地上,观其口形,分明是呼道:“陆爷大喜,鱼龙草成了!” 陆扬身材矮胖,方脸厚唇,不苟言笑,看上去颇有威严,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喜过望,脸上也不是那么严肃了,反对徒弟笑道:“府主刚一回来,便有这桩喜事,你那件事更有指望且不要高兴太早,且收心苦练,回来我要考校你的功课。” 弟子唯唯应是。 金焕回来了?余慈从口型中辨出这个意思。他早两天就知道,金焕有事出远门已有数月,这几日间,将白日府中的重要人物几乎见了个遍,惟独漏了这位一府之主,倒没想到此人回来的这么是时候。 还丹修士余慈并不是没有见过。像是紫雷、赤阴双仙,他近身侍奉多年,早已见怪不怪,这回到了绝壁城,又通过照神图,好好地观察了下一直闭关的屠独老怪物,只是那个枯槁将死的老头形象,让他有些失望。那么,这位据说只差一步便是步虚境界的修士,又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按捺不住好奇心,余慈拉升视角,转换出白日府全景,寻找金焕的踪迹。 他看到的是另一处“斑点”。和屠独阴神影响情况类似,但范围要多出近五成。这“斑点”慢慢地从前庭到中院,最后在府中最大的议事厅中停了下来,不再动弹,这也导致周边建筑齐齐地扭曲,形成一团毫无规律可言的光影漩涡,让人看了眼蹦。 这个时候,余慈清楚地看到了,以陆扬为首的几位府中管事,从四面八方汇聚至此,投入到这片扭曲的光影中去。 余慈就此确认,斑点中央,必是白日府府主金焕无疑!这不正是回府后,升堂议事的章程? 悟透此节,余慈也不再做那些无用功,将心念从议事厅附近撤出来,准备到别的地方转一圈,等这些白日府高层议事完毕后,再设法打探消息。然而这时候,他看到有人从模糊一片的光影中走出来,步履匆匆。 ************ 爆发预告:若有存稿时不爆发,那爆发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明早冲榜,决定凌晨加更一章。请书友预先准备点击、收藏和红票。 另外,若明日红票破千,星期二加更一章,破一千五,加更两章,破两千囧,这个先不考虑了,请兄弟姐妹们大力支持,谢谢。(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五章 邀请 (看到) 来人身形瘦长,面态老相,颔下还留着山羊胡子,绷紧面孔,十分严厉的样子。 “这人是卢丁?” 余慈认出了此人。和陆扬一样,这卢丁也是府中管事,也以严厉苛刻闻名,只不过陆扬管的是常务,这位管的则是杂务,在诸位管事中敬陪末座。余慈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就是此人负责对外收购虾须草一事,昨天就是他拍板,让店铺派人跟踪盯梢,挖出余慈的底细。当然,这一切都被纳入照神图中,为余慈所察知。 卢丁为人媚上欺下,平时最好摆谱,待远离了议事厅,便伸手叫了个在旁的仆役,让他去唤人,自己则脚下一缓,负着手慢悠悠地前行,却不知虚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妖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一刻,便有府中武士头领和下面的执事前来听命。卢丁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坐了,慢条斯理地开口,让余慈看得分外清楚,只是第一句话,便让他笑了起来。 卢丁说的是:“府主有令,全城布控,封住城门,将那个换了四柄三阳符剑的人物留关里在城里,找出踪迹,能请则请,不能请也要请,务必请那位到府上来做客!” 武士头领应命而去,一旁的执事是跟卢丁惯了的,也熟悉内情,不免奇道:“怎的突然兴师动众?四千株虾须草虽多,但若是下狠心做那无本买卖,凑足也不是甚难。” 卢丁瞥了手下一眼,拈须笑道:“若是寻常,别说四千株,就是四万株,也没什么了不起。可府主是什么眼光,他老人家说了,四千株里便成材三株,说明此人采摘的草药除品相上佳之外,活性也是充足,药力比寻常得充沛许多,才能有这般结果。这样的药草,平日里有几十株便是好的了,却不想一下子出现了上千株嘿嘿,若说此人没有掌握一个特殊的采药地点或方法,谁信?” 如有亲见,确实是好心思! 余慈在客栈中都要鼓起掌来。那执事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让卢丁非常满意,继续点醒道:“如今城里城外,一堆狼子野心之辈,瞅着府里的专办之权眼红心热,好不烦人。你们这些办事务必要更加谨慎用心,为府主分忧” 执事连连点头,卢丁颇为满意,转而吩咐道:“不是今晚便是明日,府主还要外出,你照十人常例置办食水,不得有误。” 执事心领神会,转身去办事,显然如卢丁所说,此为常例,用不着多说。 客栈中的余慈却是好奇了,金焕刚刚回来,又是要去哪里? 他站起身,收了照神铜鉴。即使他再不屑白日府的作派,也不能忽视里面的危险。绝壁城是方圆万里之内,唯一成规模的聚居区,居民虽有数十万,可脸生的还真不多,对白日府这样的地头蛇而言,短时间内清查出城内的生人,并不耗费多少力气,之前不这么做,也保是维护着一层脸面而已。 而如今,金焕一声令下,这层面皮便给揭了下来。 城里显然是呆不下去了。余慈慢吞吞地从客栈中走出来,速度虽慢,方向上却是决不犹豫,朝离客栈最近的东门走去,路上慢慢加快了速度, 绝壁城有城墙城门,但城门内外并无守卫的兵丁。这是因为城邦并无外敌,便是有也不会因为城墙而耽搁。建设城墙主要是为了防备山中凶恶的野兽,白日府还组织了一些平民,持械成军,构成卫所,平日里负责城中治安,偶尔也会帮助白日府做一些事情。像是全城布控,封锁城门这之类 不过余慈经过东门卫所驻兵点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任何动静。余慈微微一笑,就那么轻松走出城门,将绝壁城抛在身后。 出城门后走出几里路,余慈有些意外,这里竟是出奇地热闹。行人如织,多有城中殷实人家举家出游,路旁小商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为前两日所无。 他随便扯了一人来问,那人脾气很好,被扯住也不恼,只是对他上下打量,良久方笑道:“今日是玄阴上仙的成道日,你这道士,去拜三清便好,还要去礼敬玄阴上仙么?” 余慈立刻恍然,原来是玄阴教。西城门外二十里处,就是供奉玄阴上仙金身的“幽求宫”,他也是知道的。 玄阴教是近十年来刚刚在绝壁城站稳脚根的,发展却十分迅猛,很快就成为绝壁城周边不可忽视的力量。之所以如此迅速地铺开局面,说起来倒与白日府收购虾须草的大手笔有关。此教派传说是上古巫门分支,得了一些驱兽袪鬼的法门,若能入得教派,求上一个由教中仙师加持的符咒,便能去危避险,传说还十分灵验。 前往天裂谷采药的本城居民,倒有大半信了玄阴教。此外玄阴教对女信特别优待,教中仙师也七八成是女子,因而更有许多城中女性拜信此教,求得灵验之后,惠及家人,又使得供奉的玄阴上仙香火更盛。 但在余慈这般修士的眼中,看到的又是别的东西。 玄阴教在十年中,成为绝壁城有数的大势力,更在城中肆无忌惮地传教,这与白日府的放任有很大关系。余慈便在府中听得传闻,此教背景深厚,传说是东极某个大教派的分支,便是相隔千万里,白日府也要礼敬三分。此外,玄阴教甘于发展平民信徒,从不纠集高手修士,对白日府不造成威胁,也是重要的原因。 说起来,余慈倒真的很有兴趣到幽求宫里看一看,只可惜这时候,西城门附近有些骚动,想必是白日府的命令终于送达,可惜这已经毫无意义,徒乱人心而已。余慈心中冷笑,顺着上香善信的人流,似缓实疾,转眼便去得远了。 等余慈再次展开照神图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余慈选择的位置,位于城西三十里处,虽不能照见绝壁城全景,却恰好将整个丹崖拢在其中。城中的搜索行动注定无功而返,玄阴上仙的成道祭典也注定惨淡收场,这样的结果,两边恐怕还要就此有些磨擦。这种事情照神图显现不出来,余慈却能猜得到。对此,他很是笑了一回。 与白日府的态度相对应,余慈很自觉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白日府中的诸位修士上仙并不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就是知道了,笑一句“不自量力”之后,也不会再有任何挂念。他们仍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出行前的准备、收拾城中的残局。当然,这种事情下边的人去做便成,像是陆扬这样的大管家,只要在院子里等着出发便好。 等余慈将心念再投注到陆扬居住的小院,院子里的情形倒让他小吃一惊。 独院仅有的两丈方圆的小空地中,有两人正在交手。说是交手也不确切,双方中间隔了足有一丈远,也只是摆摆袖子、抬抬腿,偶尔转一个方位,中间虽是罡风来去,呼啸有声,却是节奏鲜明,看样子是在试手或修行。 交手的两人中有一人是陆扬,另一人体型与他相近,却是个圆脸,就是动手的时候,也笑眯眯的很是和气,余慈也见过,此人乃是府中另一位管事匡政。也就是陆扬徒弟的亲叔叔。这两位管事便通过这个年轻人联系在一起,结成同盟,圈了府中好大一片势力。 陆扬的徒弟名叫匡言启,除了成为两位管事结盟的纽带,其本身也有值得看重之处。半年前,他年龄不过二十岁,便踏入通神境界,进度远超同侪,资质也实在惊人。 陆扬很是着紧这个徒儿,视其为传承衣钵的最大希望,这段时间来趁热打铁,教授其各种与通神境界相关的知识。里面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一旁”的余慈受益匪浅,所以余慈很是喜欢到这里来,他的读唇术水平长进,倒有一大半是这个院子里磨炼出来的。 院边屋檐下,站着的便是匡言启,此时,这年轻人站在罡风余波中,正眯着眼睛,似是在体会着什么。 “有老师指点,就是不一样” 余慈并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心思,不过当他转眼再去看陆扬和匡政那边时,却觉得“眼中”有些模糊。本以为是自己看得疲累,但将院中的光影颜色与檐下相比对,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一块上面,照神图的映像不比周围那样清晰。 余慈定了定神,蓄气提力之后再看过去。说也奇怪,这次他提着劲儿,目光一触那变幻的图景,眼前虚空忽然一阵恍惚,好像有层轻纱覆下又揭开,也就是这样一个变化之后,眼中世界,又有不同。 照神图中,两人对战依旧。然而在他眼中,陆扬的脑袋变透明了! 当然,那不是真正的透明,而是有一层光芒从他的颅骨内透出来。呈橘红颜色,皮肉头骨都挡不住这光芒的渗透,穿过这光芒,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光源,在他脑内驻留,场景诡异万分。 转眼再看,匡政竟然也是这种情况,只不过颅脑内放出的不是橘红光,而是一圈浅紫毫芒,这光芒的穿透性比不过前者,余慈更看不清他颅脑内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余慈这几天整日在白日府闲逛,对两个管事的底细也摸了一些。知道二人都是阴神大成、可出窍神游的水准,这么说,那发着光的东西,便是阴神了? 原来隔着肉身,也是能看到的啊。 余慈忽然发现,他以前的认知似乎有一点儿偏差。 ********** 冲榜加更时再次确认:今日红票破千,星期二加更一章;破一千五,加更两章,破两千仍没胆考虑,请兄弟姐妹们自由发挥,大力支持,谢谢。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六章 混化 23s. 事实证明,阴神并非是不可见的。但是,究竟是肉眼直接可视阴神,还是要靠照神图才能发现,是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余慈还想着看得更清楚,偏在这时候,眼睛开始发涩,提着的那口气自然散掉,更有无可遮掩的疲惫之意扩散全身。小院中的影像又像是铺了一层轻纱,模糊下去。 遭遇这种情况,余慈忽有所悟,直接拉高视角,俯瞰整个绝壁城。 丹崖和中央盆地紧紧相邻,比照紧挨着的上城与下城,余慈果然找出了些许不同。作为白日府的根基所在,上城在照神图上呈现的颜色,略浅了些,像是微微褪色的图画,又好像蒙了一层薄纱;而在下城,作为平民百姓的聚集区,中央盆地的颜色就极其鲜亮。 这种差别是极其细微的,又隐藏在五色斑澜的光影中,若不是余慈心存此念,必然难以分辨出来。而结合着以往的经验还有眼前的实际情况,他是否可以做出一个猜想: 照神图显示的范围以及清晰与否,和它映照的目标周边,生灵个体的强度有直接关系?只不过照神图显示的清晰程度恰恰是反过来的,越是弱小的目标越是清晰,越是强大的目标则越是模糊。 如果按照这个理论,那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当然,单说强度也不准确,因为强弱是相对的概念,这里面必须要有一个参照物。可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参照物或是标准,又有什么能比他这个照神铜鉴的拥有者更适合的? 事情又回到一项最基本的问题上来:他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强度? 此念生出的瞬间,他心念移转,一下子便从数十里外的丹崖,跳到了这一片山林中,也就是照神图的正中央。那里,在山林中一块大树残根上坐着的人影,正是他本人在照神图上的映像。 余慈还是头一回认真打量照神图中的“自我映像”,感觉非常之奇妙。他曾想过,在他打量映像之时,映像必然也在观察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而“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则会去打量“另一个照神图里映像所观察的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如此反复嵌套,直至无穷。 可事实上,他猜测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在在他目光投注的同时,照神图中的映像便似是有了灵性,慢慢抬头,将目光投射出来,恰与他打个对眼。 这一刻,在照神图中央,他本人的映像动起来。 里面小小的人影好像是直立眺望,若有所思;又像是站了一个桩,松静自然。但无论如何形容,这肯定不是他本体状态的反映,在此刻,图中的映像似是活了,有了自由的灵性。 余慈盯着图中的人影,觉得那里面有一种难以抵挡的魔力。不自觉的,倾注的心念便与其融为一体,甚至分不清照神图内外的世界,究竟何者是真、何者是假。也在此刻,受一股不明力量的驱动,他身体震了一震,身下树木残根哗地一声崩散。 他自然站定,竟是摆了与图中映像一模一样的式子,气血颠动之际,只觉得全身骨络筋肉猛地拧成了一股绳,而所有的精血气力都凝在一起,猛然上冲。 顶门一震,像被冲开一个口子,全身的精血气力就这么破体而出。 也在此时,他袖中一震,照神铜鉴像是有了自己的灵性,自发地飞出来,打着转,越过他的头顶,随后,转速倏止。当铜镜停下的那一刻,恰是光滑的镜面正对下来,覆住他的顶门,也将那冲击而上的气血之力挡下。 铜镜“嗡”地一声震荡起来,正前方的照神图也受到影响,光芒剧盛,随即化为一团光雾,朝着头顶铜镜所在飞过去,转眼融入其中。这时候,静寂的山林中只剩下余慈和照神铜鉴,二者正发生着无比奇妙的反应。 铜镜似乎是呈受不住精血气力中蕴含的力量,开始颠簸不定,随后开始了再一次的旋转。 没有了照神图,头顶上镜子的变化,余慈应该是看不到的,可就在这一刻,他与照神铜鉴之间却产生了真切无比的联系。虚悬的铜镜好像就被他握在手里,或者根本已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分明感觉到,镜面之后一个类似经脉窍穴的回路,气血输送过去,立刻就获得了反应。 注入、循环、积蓄;注入、循环、积蓄清晰的三个环节,就是这样回环不休,将破顶而入的精血气力全部收拢在镜中,积蓄在“回路”中央的“窍穴”中,凝实如珠,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而铜镜下方,余慈的状态却很不妙。气血冲顶那一下便带走了他所有的力量,无可抵御的空虚感霎时扩散到全身,他现在的状态甚至比不上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许一阵山风刮过,便会要了他的命。 随后,风来了,余慈的身躯在发飘,仿佛是没了重量,要顺着风飞走。 这明显是错觉,飘走的不是他的身体。实际上,他的身体未动分毫,要飞出去的,是他的感知、意识这些纯精神层面的东西,是他已淬炼了十多年,马上就要有所成就的神魂。 他早已达到神气呼应的层次,此时便是照神铜鉴中积蓄的本身精元和他的神魂彼此呼应、吸引产生的现象。 若是一个不小心,以二者之间越来越强的吸引力,神魂真可能随本身精元一起,投入到照神铜鉴中去。精元破顶而出已经是非常糟糕的事了,而若连神魂都脱窍而去,他便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再没有存在的意义。 在这要命的时候,余慈却是稳住了心神。不管其它,只用《九宫月明还真妙法》中的“守窍”之术,凝聚神意,意守泥丸宫,继而聚拢身上最后一点儿力气,舌绽春雷,喝了一声: “定!” 音波扩散,照神铜鉴的旋转震荡蓦地中止,山林中陡然一静。随即,余慈头皮发沉,似有一颗沉重的铁铊,抵着顶门压下来。对此,他不惊反喜。因为压下来的,正是照神铜鉴中央“窍穴”中已经凝结成团的精元之珠。 神气呼应,彼此吸引,若一方不动,动的自然就是另一方! 精元之珠从照神铜鉴中滑出来,似实还虚,没有任何滞碍就没入顶门,再压入泥丸宫。受这股力量压迫,泥丸宫在跳跃,由此带动四方四隅,再扩散至整个脑宫,直至四肢百骸,带动全身肌肉骨血,齐齐颤动。 余慈隐约感觉着,这颗精元之珠是应该聚合在一起的,可是,珠子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在神魂的带动下,他的身体自发作出了反应,四肢百骸都生出了强大的吸力,通过泥丸宫的总汇,作用于精元之珠上。 受这千丝万缕的引力影响,精元之珠刚沉下泥丸,便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由沉沉的铁铊,化为如春风般的暖意,又似体感最为舒适的温水,自脑宫垂流而下,也不分什么经络血脉,而是丝丝缕缕、绵绵密密,浸入肌骨脏腑之中,由顶至踵,又由踵至顶,如沙漏翻转,循环往复。 几次来回,余慈但觉得这暖意充斥全身,渐渐如水满溪谷,气蒸大泽,当真明也是它,暗也是它、强也是它,弱也是它、有也是它、无也是它。无所不至,无所不入,以至心神都混化在其中,难以分别。 这一刻,僵立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余慈摊开手,手心微有汗渍。要承认,他的状态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可在此之前,他遭遇到的,却是最要命的凶险。一着不慎,他的精气神便可能被照神铜鉴吸干,只给他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任其在山间腐化!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感觉如此地熟悉,就像就像他在天裂谷下挥剑斩杀那个许老二的时候,心神与元气混化相谐,没有一丝缝隙。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屈起大小拇指,三指相骈,笔直如剑。凝滞片刻,忽然划出。空气中传出一声低细的嘶啸,旋又融进穿林的山风内,不留半点儿痕迹。 余慈指尖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连空气的阻力都没有。只觉得三指划空之际,是从未有过的轻灵,仿佛血肉都虚化了。而事实上,他的身边就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杉木,也正好位于手指划过的轨迹之上。 又一阵山风吹过,杉树这半边的边缘,忽地蚀开一个小口,细碎的木屑从中滑落,转眼这小口便延伸开来,深有半寸,内里切面之光滑,好似最巧手的木匠精心刨制的一般。 将视线定在杉树的创痕上,余慈有些发愣。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可那感觉太过微妙了,以至于他很难回忆起确切的细节。 不过那感觉,依稀又和天裂谷顶、悬崖边上,叶缤留存的剑意透体而入时,差相仿佛。 这些天来,余慈一直都在研究那道轻雾般的剑意,也一直在模仿剑意透身而过时,那通玄入微的妙处,效果却一直不佳。可是刚刚随手而发的指剑,竟意外有其三分味道,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而这一切,肯定绕不过头顶那块青光莹莹的铜镜。 他仰起头,脸面恰好在光洁的镜面上映出来。这时的照神铜鉴,真像是一面最平常不过的铜镜除了还悬浮在空中。 “老伙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感叹声里,照神铜鉴如有灵性,青光如水,潋滟生波。然后余慈看到了一束光,从镜面中央投射下来,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刺入眉心。 ************* 加更日大力求点击、收藏和红票,哦哦,也为了明日的加更!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七章 祭法 (看到) 余慈脑中轰然震荡,一层莫名信息伴随着光束透进来,突然活化,成为一串简短、清晰的句子,最终组合成一段法诀。就是教人如何调匀气息、如何调动神意,用什么法子将二者调和,最后作用到照神铜鉴之上。 这是余慈在心中将其梳理了十多遍,才醒悟过来:这是照神铜鉴的祭炼手法! 这段信息一直以某种形式深藏在铜镜之中,便是落在紫雷、赤阴双仙手中时,也没被发现。大概余慈当真有几分机缘,意外激发机关,接收到了信息。 法诀算得上简洁,只是层次分明地教授人按步骤地去做,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还好,相关的基本概念余慈已经从叶途那里学到了,不至于一头雾水。倒是这简洁的叙述方式更合他的胃口,不用多想什么玄机,照葫芦画瓢便是。 余慈也注意到了,这段祭炼法诀中,唯有一段对他来说是“废话”。那便是最前面,与照神铜鉴气息互通,以至彼此交融的“养镜”步骤,法诀中是通过一段冗长复杂的祭文来实现的,上有多处向所谓“无量虚空神主”的赞颂之辞,言明是以虔诚之心,换取神主回应,开启宝镜神通。 只是,余慈获得这段祭炼法诀实在是晚了些,他没有照法诀所说,全身心礼祭神主,而是用最笨的方法,将照神铜鉴贴身存放,又时时以真气灌注,获取青光灵引,以为画符之用。 如此日夜相处长达十二年,物性人气相和,自然而然气息互通,绕过了礼祭步骤,在他迈入通神境界,满足最基本的祭炼要求后,一切便水到渠成。 这也正是紫雷、赤阴双仙无法开启宝镜神奇功效的根本原因以他们的身份,怎么可能把一面镜子常年贴身携带?就是真的带了,自有储物指环存放,又怎会像余慈那样,时刻不离肌体,终至气息互通的地步? 余慈的身躯定了半晌,这才伸手,将悬空的铜镜拿下来。照神铜鉴出奇地烫手,好像在火上烤了很长时间,同时有一层异样的光泽在镜面上流动。他盯着镜子看,若有可能,他真想把镜子拆掉,看看里面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在入手十二年后,他终于获得了这宝贝的祭炼之法,这便宣告了,他终于成为照神铜鉴当之无愧的主人。 有了这样的收获,前面那些危险便都算不上什么了。 似乎是响应他愉悦的心情,照神铜鉴上光芒再闪,刚刚消寂的照神图再次呈现在虚空中。随心念移转,可看到丹崖之上,一个身披乌金长衣,腰围玉带的中年男子,正举步登车,大管事陆扬领着两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其余仆役、武士均是匍伏在地,如见神灵。 车子是由四匹神骏的步云兽牵引,凶兽骨立架,天蚕丝织蓬,华贵之余,亦能遇山翻山,遇水涉水,日行千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能乘这样的的车子、为白日府中人这般敬畏,除去白日府主金焕,还有谁来? 此念头生就,余慈突然怔住。下一刻,大雾沉降,那清晰图景,便给蒙了一层厚重阴霾,模糊不清。 刚刚的看到的,真是金焕吗? 余慈犹有疑惑,他长吸口气,凝神再看,方圆里许范围之内,确实还是模糊一片也只是模糊一片,若是费点儿眼力,还能看到里面人影走动,只是辨不清面容。虽然不能再还原为前面瞬间的清晰影像,可那光影强烈扭曲的情景,也是再不复见。 这就是进步,且没有比这样的“进步”更为直观的了。 余慈强按下心中喜意,盯紧了雾气斑点的移动,却见这斑点下了丹崖,转向绝壁城东门而来,与他恰是同路! 同路好啊! ****************** 天地间十万大山,断界山脉并不是最雄伟的,也不是灵脉最多的,可依然在此界居民心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概因它是此界最长两条大江的发源地,也是东方修行界的最西头,从此再向西,就是天裂谷,也即东西方的分界线,在地理上将修行界一分两半。 西方世界很遥远,那传说中的无边佛国,大部分人、甚至是大部分的修士,一辈子都没机会到那边去一回,所以在很多人心目中,断界山就是世界的尽头了。 已经是离开绝壁城的第十六天。余慈便像一个山野间的幽灵,在断界山脉深处游荡,山脉是如此广大,便是有照神图,也几乎要迷失了方向。还好,他有一个最明确不过的目标。 横断山脉人迹罕至,金焕那一行十人大概是方圆千里以内,最大规模的队伍了,对方也没有刻意掩饰踪迹,这让余慈觉得,便是没有照神图,他怕是也跟不丢。 当然,余慈是绝不会冒险接近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愈发真切地感受到还丹修士磅礴的力量。每日的固定时段,当金焕行功调息之时,吞吐真煞、四野俱动,方圆一里范围内天地元气如滚如沸,十里方圆都要受到影响。显示在照神图中,那一片地域图景几乎就要燃烧起来,陆扬等人必须远远避开,才能照常行动。 而这也给了余慈打听消息的机会。几天来已经他辩认了所有人的身份,除了金焕、陆扬和匡言启外,还有六个随行的护卫武士,此外,就是金焕的侄孙金川。年龄还比匡言启小上一岁,却同样是通神修为,与匡言启并称为府中新一代修士中的双璧。 金焕对他们也抱有很大的期望,这一回携两个年轻人随行,似乎便是准备把他们送到某个宗派的“山门”中修行。一路上,余慈看不到金焕本人,却不止一次看到陆扬开口闭口“府主说”,给两个年轻人灌输这次机会的宝贵。 现在想来,陆扬在临走前,还要拉上匡政给自家弟子授课,也是要早做准备。 至于那个宗派,叫离尘宗。 这个宗派听起来很陌生,不过,以金焕等人重视的程度来看,显然绝非等闲。 又是金焕行功的时段,陆扬检查过几个随行武士的防务,回转过来,与两个年轻人说话:“不过三百里路便要到了,府主的意思,是让你们养精蓄锐,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务必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不能丢了白日府的脸。” 陆扬这样说,他徒儿自然是凛然从命,不过,身为府主的侄孙,金川倒能多问几句: “我记得叔爷说起过,离尘宗的山门乃是在离罗江的源头附近,距绝壁城足有七万里,咱们走这半月,便是奔日车日行一千八百里路,也最多是三万里不足,路程未过半,怎么这就到了?” 作为府中实打实的第三号人物,对这位孙少爷,陆扬只是保持着起码的恭敬,他笑道: “离尘宗的山门哪是寻常人进得去的?我们不能直接前往,只能先到其宗门的外务道观止心观,到那里接了头,再请山上的仙长下来接人。不过,几日后,想必孙少爷便要成为绝壁城这几万里地面上,第一个踏进离尘宗山门的外宗修士了。” 陆扬的身份摆在那里,金川便是再自负,也不敢就这么接受他的奉承,忙笑道:“我与匡师兄一路同行,自然与师兄共勉之” 这几人在那边客套,却不知,数十里外,有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除了声音之外,便再无遗漏。 “止心观?” 余慈若有所思,但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手中的照神铜鉴上去。 此时,他体内暖意融融,便如温水浸泡,热力穿透毛孔氤氲在身体内外,又在神意的归拢下,注入到铜镜中。眼下,他正在祭炼照神铜鉴。 祭炼,是修行界诸修士绕不过去的关键步骤。修行界之宝物,有法宝、法器、匠器之分。其中法宝最优、法器次之,匠器最末,其间又分三六九等,十分复杂。 这里面,匠器只经匠师之手,出炉即可使用,无需任何祭炼,故而也只能算是寻常的工具,威力自然有限。 而法器、法宝两阶,非但要经匠师下大力气打造,还要使用者用自身精气神与之融炼磨合,经年累月下来,以己身与彼器相通,非但在对敌时能发挥更强的威力,且二者连携,共同成长,便是最寻常的器具,也可以成长为威力惊人的宝贝。 便以当日天裂谷中,叶途先后使用的金刀和翡翠刀为例。其实二者使用的材质相差并不大,都是削铁如泥,十分坚韧锋利。可是相比之下,前者的威力便远胜后者,概因叶途在旅行途中,曾用心祭炼了一段时日,由此造成这天差地别的后果。 如此事例在前,余慈敢不用心? 祭炼照神铜鉴的方式很奇特,这里面,照神图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祭炼法诀中同样有开启照神图的方法,但方式却是依靠着前面的祭文,请求那“无量虚空神主”透空开启。不过,余慈以多年充当神棍的经验,觉得里面故弄玄虚的成份更多一些。 虽说他开启照神图的方式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总比那跳大神的方法来得更实在些。有趣的是,在其中,也是将这映彻虚空的图像称为“照神图”,算是不谋而合。 当然,以上那些都算是细枝末节,真正关键的,还是那一整套依托于照神图的祭炼方式,真正令余慈大开眼界,又受用无穷。 ********** 继续求红票、求收藏、求点击,为明日加更做准备。下一章应在凌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八章 山间 (看到) 本质上来说,照神铜鉴是具有极强排他性的宝贝。 不论是普通性质的真气,还是还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所具备的罡煞,只要达不到与它气息互通的要求,便是注入再多,也只能激发出最表层的青光灵引,最多加上蓄存符箓之类,绝对无法开启它深层的功能。 就是达到了气息互通的要求,要想进一步祭炼,使之器性提升,也还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照神图。 对拥有照神铜鉴的人来说,照神图不只是铜镜深层的功能,还是真正与铜镜建立联系的纽带。 祭炼照神铜鉴,第一条便是要将心念移到照神图正中央,本人映像之上。这映像有个名目,叫“魂像”,按照祭炼法诀上的说法,乃是神魂之投影,也是拥有者的神魂与照神铜鉴发生联系的关键节点。 神魂必须通过“魂像”,才能真正与照神铜鉴连在一起,开启镜内的“关窍”,使之主动吸纳拥有者的元气,开始祭炼过程。 越是祭炼,余慈越感到祭炼的好处。 “神气相抱,转生化气,此气非彼气,而是罡、是煞、是先天一气” 当日天裂谷中,叶途如是说。按照他的说法,“先天一气”应该是还丹修士的专利,是修士修行长生术有成,于还丹成就之后,代替真气,运转在修士体内的能量流,是修士仗以移山填海、飞天遁地的基础,论质性,当远在真气之上。 余慈当然没有到达还丹境界,不过经过连日来的验证,他隐约感觉到,似乎在半月前那场意外之后,他十余年来积蓄的真气,通过在镜中凝炼为精元之珠,后又与神意浑融相抱,莫名地便转化成了“先天一气”的模样。 当然,这纯粹只是感觉,毕竟余慈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先天一气”。说起来,他确实与还丹及更上层境界的修士接触过:但少时侍奉在双仙左右时,完全没有相应的概念;而前些日子碰到的叶缤女仙,又是那般超凡人物,数次出手,余慈根本就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他唯一的经验,只有元神驭剑时,神气合流,彼此交融的感觉记忆,据叶途所说,那是最接近罡煞之力的状态、 多日来,他体内元气运化,分明就是这个感觉,且稳定而清晰,再不是元神驭剑时的短短一瞬。正因为这样,当日他才能从容挥出那记剑指,初步碰触到叶缤那轻雾剑意的玄妙。 “先天一气就当它是先天一气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余慈能够肯定,他体内元气性质,确实发生了质的变化。在他的修行层次上,发生质变后,除了转化为“先天一气”,还能是什么呢? 摆脱了这个疑问,又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出现在眼前: 他发现,除了当日通过照神铜鉴转化的那一波之外,后面几日,行功时自然产生的,仍然是以往的真气,这真气和“先天一气”性质格格不入,便如油与水的差别,在体内流转时,让人很不舒服。 这大概就是他没有真正进入还丹境界造成的结果。若不加以改变,长此以往,他一身先天气,说不定又要被后天之气浸染,以至前功尽弃。 还好,他有照神铜鉴。 当他按照新得来的法诀,开始祭炼时,神意自然投注其上,吸纳元气,运转火候,每次都甚是费力,总要消耗他大半力气。但在这一过程中,便如淬火锻打,逐分逐毫地提升铜镜的性能,也在一点一滴地精炼本身元气中杂质,使之提升到“先天一气”的水准上来。 如此,即使他无法修炼长生术,也能维持住“先天一气”的纯度,且缓步精进,不得不说,照神铜鉴,真是 好宝贝啊! 越是祭炼,余慈对这宝贝越是爱不释手,每日必定要有几个时辰努力用功,祭炼火候也日益/精进,可以想见,只要他依照此法,按部就班、持之以恒,在不久的将来,随着他修为的精进,祭炼层次的提高,他完全可以将宝镜的秘密尽数开发出来,而且,这个宝贝也将永远属于他,没有人能把它夺去! 每想到此处,他便是心中振奋。 今日的功课做完,天色已经入夜。余慈像一个幽灵,从藏身处飘出来,借着天上星光,扑向西南方的山野深处。 陆扬和金川透露的信息让他很在意。以白日府在绝壁城的只手遮天,在说及那离尘宗时,也不自觉便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可以想见,那个陌生宗门势力,会是何等的强大。预先做个计划,已是必然。 余慈使出神行符,足下生风,三百里也就是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比原本的速度要快出近两成。 停下身形后,他的呼吸略显急促,但几次呼吸的功夫,就恢复过来。他没有继续深入,而是就近开启照神图,花了很短的时间确认方位,很快便在山中找到了一片人工建筑群。 微微的光芒中,夜色下的一草一木都收入眼中。这里是一处道观,规模颇大,分东、中、西三处院子,中院前后三进,殿宇宏伟,里面的道士总有百多人上下。 方圆万里之内少有人烟,这座道观显然不是靠香火支撑的。无疑,这就是金焕一行人目的地所在。 “外务道观就是处理杂务的地方吧。”抱着类似的念头,余慈逐一转换视角,准备将道观内外梳理一遍,为明日可能的变故做准备。视线从道士安寝的东院开始,慢慢转至中院殿阁群落,再移到西院园林中,暂时还未发现什么问题。 但这时,起雾了,小巧的园林也变得迷蒙不清。 数十里外,余慈睁大眼睛:“那个是” ************* 第二日,按着计划,白日府众人丑时一刻便起程,不惜马力,待到凌晨时分,便来到一座碧翠山下。山不甚高,而林木溪泉,清岚奇石毕具,颇有仙气。金焕在山下便停了车驾,只留一武士看守,其余九人一起步行登山。 这里面,金焕和陆扬是来惯了的,金川和匡言启则是头回到此,不免好奇,陆扬便提点自家徒儿:“这已是止心观地界,虽是离尘宗外门所在,却也常有高人行走,观中老观主于舟道长,驻世三百年,是了不起的前辈高人,在此万万不可存了轻慢之心。”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这两个年轻人因为天资甚佳,在府中颇受尊宠,尤其是金川,向以白日府下任府主自居。在府里还没什么,但在此处,必须要有所控制。 这点儿心思无需瞒人,连随行武士都知道,在匡言启喏喏声中,金川瞥了自家叔爷爷一眼,很乖巧地垂下头去。 金焕一行人走在山路上。四面景色宜人,他们却是步履匆匆,转眼便过了半山腰。遥见山上飞檐斗拱,在眼前时时显没,偶被林木遮掩,转过数里,又映在眼前,那止心观,已快到了。 便在此时,踩枝踏叶之声响起,从山路旁的枫树林里,走出一个道人。 道人出来得突兀,五名随行武士反应也是极快,当下身躯紧绷,目视来人。不过他们总算还知道这不是白日府的地面,便有敌意,也要有所收敛。 那道人面白无须,看起来很是年轻,身披玉色道袍,身姿高挑,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定以星冠,上下打理得极是周整,负手行来,又显得悠然从容。金川和匡言启也都是一时俊彦,可在长辈身前,便显得束手束脚。比不得来人洒脱。 那道人看到金焕这一行人,也是一怔,但旋即微笑,对几个随行武士的作派似乎全无反应,也没有上前搭讪的意思,只遥遥打个稽手,退到路边,请他们先行,从容谦逊的姿态,令人心生好感。 金焕虽是倨傲,但止心观近在咫尺,说不定道人便是其中的修士,故而也略微点头,以他的身份,算是非常看得起对方了。随行武士见府主的反应,这才缓下劲儿来,纷纷垂首。 两方就此错开,待去得远了,金焕忽然道:“如何?” 陆扬皱了皱眉,轻声回应:“奇怪,此人真灵焕然,未凝阴神,似乎修为不过通神初、中阶之间,可周身气机森然,像是” “像是成罡凝煞,是不是?” “真是如此?那岂不是结丹了?” 陆扬吃了一惊,连带着后面两个年轻人都回头去看。俊秀道人却不急不缓地走着,似乎在欣赏路旁渐渐转红的枫叶。待过了一个拐角,便从他们视线中脱开了。 金焕此刻却转而称赞陆扬:“能看出这气机之微妙,便知你对罡煞已有感应,一般的通神上阶修士也做不到这点。你这些年修为仍在进步,很是难得,期以十年,便可以尝试结丹了。” 陆扬连忙逊谢。这边说话,后面的金川定力差一些,忍不住就问:“叔爷爷,那道士真的是还丹修士?” 金焕乃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他在数里外便显露形迹,应该没有恶意,你们不要慢待。” 两个小辈也就罢了,只觉得府主高深莫测,不敢多问。但陆扬跟随金焕多年,一听便知,金焕自己也是捉摸不准,才是这种态度。 只是,确认修士是否成罡凝煞,竟是这般困难吗? ************ 本日加更,鱼刺兄踏入一个新层次,诸位书友的支持也要给力啊!点击、收藏、红票,俺统统想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十九章 气度 WenueMi。 小山本就不甚高,有这件事一打岔,几句话的功夫,离山顶便不远了。抬头上看,止心观已经遥遥在望。沿山道转过前面的巨岩,便是一道笔直的台阶,约有百级,上面就是止心观正门。 便在这时,金焕轻咦一声,还丹修士六识敏锐,神意更是强大,早一步发现有人从后面赶上来。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不会扭头,倒是陆扬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个道士。” 除金焕外,其余人等都是回头。只见先前那个俊秀道士,缓步在山道上行走,但步步落下,似乎云岚托举,似乎脚不沾地,飘然如神仙中人,仿佛时刻都会驾云而去一般。 陆扬皱起眉头:“像是神行符,但借一点儿山间云岚之气,托举身躯,保持这般速度,不费丝毫己力,在符法上造诣甚深。”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观前。以金焕的修为,便是陆扬不说,他也心中有数,闻言唔了一声: “山间多奇士,不要失礼。” 昨日金焕已经与观中人通了消息,此时有一个穿着蓝布袍的道士等在道观正门前方,向这边行礼道: “金府主请进,观主已等候多时了。” 这接引道士脸上木讷,比不过后面那位光风霁月,但金焕也没法计较什么,便留下随行武士,只与陆扬并两个年轻人进去。 在门前一耽搁,后面那俊秀道士也走过来,依旧是那悠闲的模样,显然也是要进观的,随行武士见此,想到金焕的吩咐,都让在一旁。道士不紧不慢地跟在了金焕一行后面,还向道观前洒扫的道童颔首示意,道童愣了愣,忙举手还礼。 这一切都看在金焕等人眼中,更坚定此人身份。 一先一后进了观门,金焕一行在接引道士的引领下绕过正殿往右,而那俊秀道士进门便转向左边,玉色袍袂在屋角石阶间闪了几次,便不见了踪影。金焕对陆扬道: “此人年龄也不甚大,可修为极是醇厚,远在阿川、言启之上,更可贵是这从容气度,令人羡煞。” 金焕虽是在夸赞,但更多的还是是存了激励之心。陆扬躬着身子,不动声色,看旁边两个年轻人的神情,显然已是被套了进来,至于能激发多少上进心,还要观其后效。 这边说话,前方接引道士便超前很久,有些茫然地回头看来。金焕见此,也是一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不用斤斤计较走吧!” 将此事抛在脑后,不再提起。一行人随那接引道士转殿过桥,很快便来到侧方的园林中。林中深处有亭桥流水,亭上端坐一老道,须发如雪,却是面容红润,全无老态,旁边也无人侍候。见金焕一行到此,便站起身来。 金焕一扫平日的威严,趋步上前,先一步举手行礼,口呼“于师兄”,老道下亭相迎,称呼一声“金府主”,倒是显得生份许多,金焕也不在意。陆扬在后跟上,一个大躬身,姿态摆得更低,老道微微颔首,目光放在了身后两个年轻人身上: “金府主,这便是你说的两个孩子?” 金焕略整金袍,朗朗一笑:“正是,还请于师兄为兄弟我掌掌眼,看是否是可塑之材!” 不用他说,金川、匡言启两人便都上前跪倒,口称“于仙长”。老道嗯了一声,示意二人起来。两个年轻人又齐齐站好,垂手恭立,将自家最端正的一面摆在老道眼前。 “让他们入山修行,面上也过得去。” 老道淡淡一句话,便无下文。两个年轻人略感错愕,老道却不再理会,引金焕进了亭子,分两下入座,至于陆扬,也只能和两个年轻人一起在亭外等候。 金焕一坐下,便笑道:“若能在山门内修行一年半载,对这两个小子,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师弟我可不会贪心不足还不过来叩谢!” 不等金川二人上前,老道便摇了摇手:“且慢、且慢。老道尸位素餐之人,在观中留得这么些年,也只有一个好处,便是循宗门之规,不假情面。山门内,向来是法不轻传,金府主若要将两人送入山门修行,还要看” 说到这里,他话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同时金焕也生出感应,略偏过目光,便见得园林一侧拱门后,先前那个飘逸若神的俊秀道士正安步当车,穿林而来。 对方也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仍是颔首示意,到了园林中另一处小桥流水边,驻足停留。看那姿态,倒似倚柱观鱼,悠闲从容。 老道见金焕等人都无惊讶之色,便以为是白日府这边的人物,只是在观中便与在自己家里一般,性情显与常人不同。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免暗赞一声“好洒脱”,有心询问此人身份,但这边正说到关键处,也不好中断,还好他心念运转迅速,心中转过多节,也只在话里留个了小小的停顿,便继续道: “还要看金府主这些年来对山门的供奉,是否符合山门之规,虽是俗气,却也公平。” 金焕对所谓的“山门之规”胸有成竹,同时见老道士的反应,也愈发肯定,那个俊秀的道士和止心观、和老道都有极深的关系,说不定,是老道士近两年新收的弟子呢? 心有定论之下,他也不再管那边,笑了一笑,示意亭外的两个年轻人上前。金川、匡言启都是聪明人,当下便将各自身上的包裹解下,露出里面石制、木制的盒具。两人恭恭敬敬入亭,将盒子摆放在亭内石桌上,然后躬着腰退了出去。 金焕亲手将两个盒子打开,展露出里面的物件,先是石盒:“十一株鱼龙草,虽是不多,但十年来累计,便是换得数枚寒玉洗心丹回去,剩下的,可也容得一人进山修行?” 老道微笑:“去年便算过,进得的。” 金焕又指向木盒中盛放之物:“听闻山门内寻一颗七烁原石,为此专门托人从东海边捎来一颗,若将此奉送,可能再保一人进去?” “七烁原石乃是山门王师兄发布的消息,价值两百五十五个功,贵府享有专办之权,入山修行仅取什一之数,需二百五十功,这也是进得的。” 老道见得这些物件,果然是毫不刁难,只笑道:“金府主确实准备周全,显是深谙山门功德之法,也算是难为你了。” 金焕微微一笑,已是放下了老大的心事,正想再开口,耳边却听有人言道: “请问,十三株鱼龙草,值得几个功?” 这句话不是亭子周围任何人说出来,人们愕然之中循声望去,却见那倚柱观鱼的俊秀道士不知何时自桥上走下,朝亭中来。在众人灼灼目光的盯视下,他神色安定,步履徐徐,只朗声道: “我有一十三株鱼龙草,不知沽价几何?” 清晨的阳光穿过林隙,投射到他身上,光采焕然。 当俊秀道人过桥穿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园林中忽然进入一个非常尴尬的时段。尤其是亭中的老道和金焕,同时将视线投向对方,仓促之下,心中的情绪甚至没来得及掩饰。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错愕:“他不是你的人吗?” 这种情况下,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亭外的陆大管事,他很有一些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心态,明白过来之后,方脸上已镀了一层铁青:“你” 走过来的俊秀道士当然就是余慈。他施展当年在双仙教时,学得的神棍技法,牛刀小试,便进得观中。 只是他没想到,金焕和那老道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或者说反应缓慢。他本以为,能混过观门那关口已经相当不错,待到园林中,已经是极限。他已经做好了被人喝破的准备,应对的言辞都有了腹稿。 可事态的发展却超乎他的预计,两边都误会了他的身份,又要保持各自的气度,干脆都故作不知,让他从头听到尾,什么事情都没瞒着,照这情况下去,他混到两人议事结束,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一路跟过来,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拿鱼龙草与人交易,要求的也只是公平买卖,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便是使一些小手段,也都是用在明处。若前面的情况持续下去,不管他本心如何,都会夹缠不清,也失了磊落。 往更深一层去想,有了昨晚上那大开眼界的一幕,他不管白日府众人的想法,却不愿恶了亭中的白发老道。 所以,他断然发话,主动暴露了自家身份。随后便迎着亭子内外五人目光,迈步而来,初时还有些肌肉绷紧的症状,但走下小桥之后,他已完全进入了状态。 对陆扬的喝声,余慈不屑一顾,他就这么站在亭外,直视老道须眉皆白的苍老面孔:“山野散人余慈,手中有一十三株鱼龙草,欲售无门,故而随金府主前来,寻于观主做个交易。” 直到这时候,亭中两位大佬才真正明白过来,老道也就罢了,金焕脸皮上却有血红霞光闪过,他缓缓转过视线,眼眸中金光如剑,直刺在余慈脸上。 余慈顶门一震,忽然看到眼前亭中,有一轮红日灼灼如燃,挥洒出万丈血光,铺天盖地,碾压过来。那一瞬间,他神魂的感应,便停滞下来,更是完全丧失了空间感,只看到那样一轮血红的夕阳,越来越大,要将他彻底吞没进去! 血漫千山犹未足,扯得苍天一同落! 这便是白日府震慑绝壁城百年的“太炫极阳法”! ********** 在金大府主太炫极阳法里呼叫点击、收藏、红票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章 鱼龙 (看到) 余慈真切感受到了还丹修士的怒火,然而,这还是无法彻底阻挡他。即使是目不视物,即使是身无定处,他依旧可以振动喉咙,清晰发声:“于观主,请开价!” 血光夕阳忽地散去,仿佛万斤重负一举移开,陡然的轻重转换,让余慈的身子晃了晃,也仅是晃了晃,便继续站在亭外,目光的焦点重新定在老道脸上,似乎刚刚只是略微闪神而已。 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落到金焕身上。至于已经迫到他身边,几乎要出手的陆大管事,更被他彻底无视。 他还没到极限! 以金焕的修为境界,照理说能对余慈形成绝对压制,但那是建立在精神、肉身全面落差的基础上的。而现在,余慈虽说与金焕还丹顶峰的境界有一段难以弥补的距离。可是他体内氤氲弥漫的,却是精纯正宗的“先天一气”,或仍比不过金焕的火候,却也没有质的差距! 他不知道金焕现在脸色如何,眼前的老道倒是若有所思。稍停,老道开了口:“乙木聚灵汤乃是我离尘宗的独门配方,特转于白日府,以提纯药草,一切从此汤中得来的鱼龙草,都应是白日府所有,若是他人拿来交易,本宗不收!” 这个回应当真是很给白日府面子,不提金焕,亭外陆扬露出微笑,再向前一步,便是两个年轻人也反应过来,磨拳擦掌,准备给这欠抽的道士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余慈却神色不动,自顾自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石盒,单掌托起,伸向前方。陆扬本要动手拿他,却没想到余慈突然用出这么一个动作,倒像是自己要上前夺走人家的东西一样,一时有些愣神。 这个空当,余慈又开了口:“此十三株鱼龙草,乃是我在天裂谷深处,费心耗力,从崖壁中挖出来,天生天养,与白日府何干?” “哦?”老道白眉轩动,真的惊讶起来:“不是催化,是天然生成?” 余慈咧嘴一笑:“如假包换!” 老道士看似浑浊的老眼扫来,略一点头,也不管旁边金焕的脸色,点头道:“若真是天生天养,自然是开得起价拿来我看!” 余慈迈步上前,这一举步,他才发现,要抵住还丹修士的怒火,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的体力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间几乎全部榨干,眼下近乎虚脱,踩着脚下的碎石小径,也像踩着棉花一样,落不到实地上。 他的底细瞒不过人,后面两个年轻人便满心地盼他出丑。余慈本人却不以为意,他深吸口气,就这么从陆扬身边走过,陆扬只需举手一掌,便能要他的性命,可是这一掌也始终没有拍下去。 余慈进了亭子,犹自记得向旁边的金焕颔首示意,就像山道上、入观时那样。金焕冷冷扫他一眼,径直垂目内守,不给任何回应,也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小亭周围的温度又是提升。 再笑了一下,余慈向老道行礼后,将石盒摆在桌上,与另外两个盒子并列。 盒子打开,余慈清楚感觉到,四道金蛇电火般的目光打过,然后他也望里看,下一刻,亭中的空气完全凝住。 石盒内,空空如也。 没有余慈所说的十三株鱼龙草,甚至连路边的杂草都不见一根!这一刻,余慈的脑子也像盒子里一样,一片空白。 “嘿!” 这是金焕在发笑,只笑了这一声,亭子内外的温度便又向上提了一个层级。在余慈眼中,周围的空气已经被高温扭曲,也许就在下一刻,对方便会亲自出手,扭掉他的脑袋。 余慈忽然就清醒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石盒中的鱼龙草会不翼而飞,也绝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到这样的绝境,不过,这一切都没有让他的思维停止运转。事情落到这步田地,再后悔或是考虑后果都没了意义,他只是转脸去看金焕,盯着这位控制绝壁城百余年的豪雄,心中计算: 如果突然拔剑,在死之前,能不能在这厮脸上划一道下来? 便在这时,有人在耳边惊叹:“道虫!” 余慈猛地扭头,却见那老道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石盒,全神贯注的模样,让人禁不住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亭子内外温度骤降。 余慈的视线抵在石盒中,他看到了,在盒底与内壁形成的夹角缝隙中,一条细如发丝的虫子藏在那里,摇头摆尾,慢慢地又从阴影中游出来,像是一条过份纤细的蚯蚓,在盒底蠕动。 这虫子似乎很是享受众人投注在它身上的视线,又或者觉得狭小的盒子太过局促,再晃了下看不出头尾的身躯,便驾着一阵刚吹进亭子里的微风,飘浮起来,在虚空中游动。 “鱼龙!”老道被雪白胡须掩盖的唇齿间,又挤出两个字,却和先前的不同。 老道再次开口的瞬间,金焕视线转移,定在他脸上。眼神之凌厉,不比对上余慈那回稍减半分。 老道却似是全无所觉,他的目光盯在浮游中的虫子身上,好一会儿,才转向余慈,问道:“后生,这鱼龙可卖么?” 余慈压住失而复得的兴奋,还有药草变虫的荒谬感,沉住了气,点头道:“自然是卖的,不知沽价几何?” 老道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功!” 余慈心中猛地一涨,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蔓延全身。但他没来得及回应,亭外便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叫喊的人是金川,年轻人养尊处优,乍遇变故,火气大一些是正常:“怎么可能,我白日府辛辛苦苦十余年积攒下来的,还没有这一条虫子来得多?莫不是你” “包庇”两个字未出,金焕便冷冷扫来一眼,把他后话截断。 “这就是你对仙长说话的口气?跪下!” 金川最怕的就是亭中这位叔爷爷,当下一声不吭,跪在地上。前面的陆扬赶紧让开,旁边的匡言启也退开一些,一时半会儿都不敢求情。 金焕并不想把精力浪费这旁生枝节上,待金川跪地,他便直接把年轻人丢在一边,目光再移回去,沉声道:“于师兄,你慧眼独具,我向来是佩服的,不过,此事事关我白日府与贵宗的专办之权,我势必要问个明白!” 说是要“问”,但那姿态,前面大概还要加个“审”字。 老道毫不在意:“自然要给金府主一个明白。” 说罢便转向余慈这边,笑道:“很久没有见到拿住鱼龙的年轻人了,就算是取了巧,也不简单请坐。” 余慈的心情早已调适过来,看着老道和金焕言语交锋,倒是兴趣盎然。老道让他坐下,他也不客气,举手一礼之后,便坐在桌前石凳上,非常自然地侧过半身,与老道脸面相对,卖了个后脑勺给金大府主。 亭外的陆扬等人为之瞠目。 余慈才不管那些,他为人处事的信条便是:既然已把人得罪了,且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么直接得罪到死便是。反正现在让步,也不会让金大府主发善心饶过他。 入座之后,他再一拱手:“请于观主明示。” 这是把金焕的说辞给抢了,余慈背后便是一烫,但他毫不以为意,似乎已经将后面那个举手可置他于死地的还丹修士遗忘干净。 老道见他这般作派,混浊老眼倒也弯了一下,随后抚须笑道: “金府主,山门转给你乙木聚灵汤时,也曾说起过这鱼龙之事。大概隔了许多年,记忆模糊了?” 这话像是给金焕台阶下,但话里讽刺的意味儿似乎更多一些。 金焕倒也能稳得住,只道:“或是事务繁忙,记不得了,师兄再提点一回也是好的。” 老道看他一眼,忽地叹息一声,道:“也好,我便再说一回。” 也许是余慈理解错了,老道语气中,针对金大府主,似乎更多的是感慨和惋惜? 老道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真的就那么从头说起,务求详尽: “要说鱼龙,必须要说回到虾须草。天地万物,禀气所生,物有物性。而那天裂谷,沟通两界,诸气相激,内里草木鸟兽,大都具备不可思议的特性,虾须草便是一例。此草根须特异,难以吸收地气以自活,必须寄生在树木之上,然而长成之后,却也因为特异的根须,对同类特别敏感,往往吸食同类生气以自肥。吸食到了一定程度,虾须草便也脱胎换骨,成了鱼龙草,至此价值大增。 “而那鱼龙草成形之后,受先天禀性影响,同样吸食同类生气,慢慢转换质性,当其再一次脱胎换骨的时候,便由草木之灵,转化为血肉之灵这是一次无以伦比的进化,类似于破茧成蝶,又远远超越,至此,鱼龙草化为鱼龙,脱离了草木的限制,悠游于天地之间,吸纳万物精血灵气,自然生成,寿纪无穷。虽然本身力量不大,却也天地间难得的灵物! 人们的视线在虚空中汇聚,焦点便是那个仍自游动得不亦乐乎的虫子。在场的都是眼力高明之辈,均能看出来,这虫子虽是纤细如发丝,但身上细密鳞片花纹,挥洒着生命的光泽,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这竟然是由十三株药草转化过来的。 “在传说中,当此鱼龙吞噬够了同类,又寻了某个契机,真可能跃冲龙门,化为天龙之身,乘云遨游四海当然,那也仅仅是个传说罢了。” 老道徐徐说话,不急不缓,自有一种打入人心的感染力。余慈便不自觉意游天外,想象那草木化为血肉、再跃升真龙的过程,会是怎样的神奇。 ************** 两个加更日结束。谢谢书友们支持,从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仍是中午、晚上各一更,优先保证质量,但仍不排除爆发可能。新老书友且拭目以待。 厚着脸皮再要点击收藏加红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一章 功德 WenueMi。 “从虾须草到鱼龙草、再到鱼龙,此过程相当漫长,又要看天时地利,往往数十年时间、千里方圆未必能找到一个例子。山门交付给白日府的乙木聚灵汤,便是强行催化这一过程,人工造出鱼龙草,只是这手段失了先天禀气,以此法造就的鱼龙草,失去了与同类的气机感应,永远不可能化为鱼龙。同理,若是干扰了鱼龙草转化鱼龙的过程程,便是最终能得一条鱼龙,这鱼龙也是先天不足,很难再继续成长下去。” “说起来也是可惜了,这些鱼龙草,后生还是摘得早得了些。若是再由那十余株鱼龙草生长个几百年,任其气息感应交通,自然聚气化生,那时生成的鱼龙才算是真正上品,便是没有人发布消息,单是献于宗门,便要有两千五百功以上当然,那又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说到这里,老道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看着金焕:“这便是鱼龙一脉的转化之理,金府主,你以为如何?” 亭子内外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每个人都像是泥雕木塑一般,只有那条纤细的鱼龙,无忧无虑地在虚空中游荡,偶尔摆尾,从金焕眼前划过,又是说不出的讽刺。 对金焕来说,这不啻于最直接的羞辱,身为白日府至高无上的领袖,他何曾受过这种气,此时此刻,亭外两个小辈都以为金焕要发怒了,便是直接与老道决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事实却不是那简单。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金焕终于开口:“于师兄言之有理是我想得简单了。” 陆扬还稳得住,两个轻人已是目瞪口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说一不二的金大府主低头认错的模样? 对此,余慈倒是一点儿都不吃惊。实际上,不管任何人,只要是像他昨晚那样,看到眼前老道士展现出来的神通,便会有类似的准备,更何况,老道背后,还有高深莫测的离尘宗! 不过,金焕虽不能在老道面前撒野,却绝不会把余慈的那份儿给忘掉,随后瞥来的一眼让余慈明白,只要出了止心观的大门,这位金大府主绝对会给他好看。 从此刻起,对白日府来说,余慈已经从“猎物”上升到了“仇敌”。 这可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提升! 余慈嘿然一笑,依旧端坐不动。倒是金焕长身而起,向老道告别:“于师兄,今日事了,我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倒是这两个孩子” “按规矩来吧。” 这话不近人情,却比任何保证都来得实在。金焕点点头,就此走出亭子,老道也示意之前引路的道士过来,领金川和匡言启到客房休息,之前由余慈引起的风波,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几位年长的都还好,年轻人则很难接受,尤其是金川,在他看来,叔爷爷让这一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那老道也就罢了,可那至今还稳坐钓鱼台的余慈,又算个什么东西! 年轻人随引路道士离去的时候,还是频频回头,要把这可恶道士的面容烙进心里去。 看着几人走出园子,余慈也不免松了口气,这时他听到,旁边老道又叹息一声,如先前如出一辙。 “百年来主宰一方,一言以决百万人生死,如此人物,怎么连年轻时气魄都还不如可惜了!” 呃,他气魄十足的时候,会怎样?这问题余慈终究没有问出来,老道也只发了一句感慨,便将视线转回来,落到他身上:“后生换取三百功,欲得何物?” 余慈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了别的问题:“于观主先前所言功和消息,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 于舟老道闻言便笑:“你说善功啊后生果然机敏,也罢,你随我来。” 说罢,老道当先朝着园林外行去,余慈收了亭中的鱼龙,起身跟随。 从西院到中院,也没花太长时间。余慈跟着老道穿殿过户,来到中殿第三进某个小殿堂前。这里的人流明显比其它地方要多一些,进进出出,颇为热闹。余慈抬头,看殿上的匾额: “同德堂?” 老道引他入殿,到了殿内,便见此殿布置甚是古怪,不供神像,只有正中垂下的“功德无量”四字长幅,后是影壁,左右墙上均涂得雪白,却有密密麻麻的字迹图画在上面。 细看去,这些图文并非是写上去的,而是一层时时变动的光流,照在墙上,字字晕光,清晰无比。仔细分辨,两边墙壁共分四栏,左手第一栏上写一个“征”字,第二栏为“布”,右手第一栏为“法”,第二栏为“物”。 老道就站在“功德无量”的长幅下,沉声解答: “仙道浩茫,独行者难。我等追求大道之人,直面天地之劫难,能大成者几稀,除了要自我磨砺,稳固本心,还要争取一切资源,以增胜算,所谓财、侣、法、地,不外如是。然而天地广大,有生之年里,以一人之力很难谋取足够的资源,故宗门设此同德堂,便是为了在宗门修士之间、乃至宗门内外进行资源调配,以彼之有余而补我之不足,集合全宗之力,以登大道。 “为使不同类的资源便于比较,易于交易,宗门将一切资源量化,以善功为单位,无论是一个物件、一套法诀、一条事项,均可换算为若干善功,并公示于同德堂内,为宗门弟子所知。 “这两边四栏,各有不同。宗门为收集资源、磨练弟子而发布的善功消息列入左手的征栏,完成后报酬较高,但难度也高;宗门内个人发布的善功消息列入布栏,报酬、难度参差不齐。至于右手二栏,物栏是各类修行材料与善功的换算比价,法栏则是各类修行法门的价格。” 余慈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儿,也不免感叹,原来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宗门内,也有商贾气如此浓重的地方啊。他回头看了一眼,老道伸手虚引,让他尽管细看。 既然如此,余慈也不客气,他先在四栏前走一遍,观其大略,随后便按照自己的需求,停留在法栏下。 天裂谷中,和叶途相处的几天里,那小子以其深厚扎实的理论基础,给了他很多指点,包括那个令他赞叹不已的“同心圆理论”。除此之外,少年便是提醒他要抓住机会,寻到一门上乘的“长生术”,才是修行之正道。 叶途曾设想过的让他拜入半山岛的奇想,最终也没能实现,余慈却记住了少年的建议,尤其是半月前,他意外通过照神铜鉴,将周身元气尽都转化“先天一气”后,他才发现,叶途的建议,实在是最中肯不过。 他确实缺少一门真正的“长生术”,不说那还是缈无影踪的“洗炼”之法,便从每日新生的真气“杂质”上也能看到,修习十余年的“九宫月明还真妙法”明显不再适合他现阶段的情况了。 所以,余慈首先便站在了法栏之下。 此栏当头前三排都是金光大字,一条条排列整齐,十分清晰。下面那些墨字还随着光流变化,偶尔翻动,这上面三排,却是从未移过半分。看最上面那条,前面是法诀的名称: 《天府玄微通真九度经》 只看这经文的名称,便让余慈心神一振,随即又看后面交换所需善功数,可入目的哪是数字,而是大大的两个字:无量! 《天府玄微通真九度经》之下,则是《九度真文炼形篇》,同样后缀“无量”二字。第三个好些,标名《飞羽藏形登天法》的法诀,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无量”,而是一个实数:十万! 再向下,字里转为平常的墨色,当头第一个还是大头,乃是《太清金液神丹诀》,标价一万,对余慈来说,依然是个难以企及的数字。下面还是某某丹诀、某某丹法,标价总在一万、八千这个水平线上,算是墨色条目中的第一档次。 看到这些数字,再想想仍未到手的三百善功,余慈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如何,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后生很关心这些法门啊,你也想长生么?” 不知何时,于舟老道站在他身后。余慈心情不太好,只简单应了声“是”。 “好气魄!” 老道赞了一声,但接下来便是语气平缓地陈述事实:“若求长生术,这三百功,还远远不够。” 余慈咧了咧嘴,却还有个疑问:“这些金墨条目,都是长生术?” 老道回应:“这些乃是本宗赖以驻足于世间的通玄法门:《天府玄微通真九度经》乃本宗修行之总纲、《九度真文炼形篇》为度劫秘法、《飞羽藏形登天法》为步虚之术,此三者合起来,再辅以下方的丹诀、吐纳等法门,便是你所求之全套长生术,依此修行,将有机会脱得凡胎桎梏,问道长生。” “度劫秘法?步虚之术?丹诀?” 余慈似乎听叶途说起过这些,一时又记不清楚,还是老道为他解释: “丹诀者,即是还丹之法;步虚术,则使修士飞渡九天域外,脱蜕换形;度劫秘法,则是使已经得道的真人修士度过天妒劫关,以求驻世长生。丹诀、步虚术、度劫秘法,此三者缺一不可,三者合一,才是一个长生术的完整结构。 “而在这其间,还有一个自洽的要求。即步虚术必须对应所成还丹,度劫秘法也必须适应成道后的真人神通。就好比佛家的舍利,等同于还丹修为,但与玄门的步虚术便很难配合起来,这便是说,要使丹诀、步虚术、度劫秘法三者层层递进,谐和如一,方是修行大道” 老道讲得很是明白,余慈却是听得脸上发黑。照他这么说,要想获得真正的“长生术”,必须要把丹诀、步虚术、度劫秘法全部购得。丹诀和步虚术且不去说它,只看度劫秘法的价格,便知道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纯勾人的玩意儿,决不会向他这样的散修开放。 得一门长生术,竟然艰难至此? 老道在侧,悠然道:“长生之难,可知之乎?” ************** 金大府主忍得住,俺却忍不住了,张口狂呼点击、收藏、红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二章 缝隙 (看到) 余慈沉默不语,在法栏下立了半晌,忽地转身,走到旁边的物栏下,浏览一会儿,继而走向大殿另一边的征、布二栏,又看了半天,这才转回来。 老道也是好/性子,一直微笑等待,没有半点儿不耐烦。余慈走到物栏之下,稍做思考,忽地开口询问:“这一条,如何解释?” 老道扭头,只见物栏上雪白墙壁上正有一层墨字翻上来,条目写得好生清楚:“入门为外室弟子,一千功!” 见此,于舟老道略微点头:“我主持止心观,乃为外室弟子之长,有权收录有向道之心者在此观修行。若有资质、心性拔尖儿的,且对宗门有大功的弟子,亦可报备山门,传授宗门秘法,以求长生。” “何谓秘法,可是长生术么?” “外室弟子,最多只能获得宗门丹诀,寿至三百年,还算不得长生,只能算攀着长生的路沿。” “所谓丹诀可是法栏上所列的这些?” “然!” 余慈闻言便笑:“倒是划算得很。” 他是指丹诀和外室弟子换成善功后,多达**千的差距。老道也笑:“本宗丹诀例不轻授,非有大功于宗门者不可得,后生却是想得简单了而且你这三百功,还不够数。”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来。”余慈如此回应。 稍顿,他伸手指向对面,指类正对的,是那边的“布栏”,也就是离尘宗修士以本人名义发布的善功消息。 “于观主,那栏上面,似乎有贵宗仙长收购鱼龙的消息。仙长所说的三百功,可是从那里来?” “不错。” 老道进一步补充道:“发布这消息是鲁师兄,乃是宗门炼器圣手,为炼制一件法器,独缺鱼龙这一样材料,苦求不可得,故发布此一消息。开价比宗门收购的高了足足三成,后生好运道啊!” 对老道的调侃,余慈勉强一笑,有老道这番言语,他的心思一下子都放在了某件事上: “有件事想请教观主。晚辈不是贵宗弟子,不知那些消息,晚辈可否承接?” 老道看他的眼睛,稍顿,忽然抚须而笑:“能到止心观来,便是有缘,仙道以缘法为先,如此,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宗门有一定之规,征栏上之善功消息,非本门弟子不得承接,布栏则没有限制。” 余慈二话不说,举手过额,向老道一躬到地。 他不知道老道带他到同德堂是出于公心还是看他顺眼,但其一口应承下来的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没法不感谢。 若是老道不答应,单以鱼龙换取的三百功,想成为外室弟子,进而获取长生丹诀,不啻于痴人说梦。可是有老道此言,余慈便能从“布栏”发布的消息中,源源不断地获取善功,直至积蓄到足够的数量,最终得偿所愿。 也许这过程不会平坦,但通往仙道的大门,终究还是由老道推开了一道缝隙,这让余慈怎能不感激? 不过他终究还是经过事的,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把目光放到眼前来,他这么问老道士:“不知观里可留宿么?” 老道眨了眨眼,笑道:“方外人与人方便,自然是留宿的。” 余慈当下也不客气:“如此,请观主收留。” 在他成功拜入山门之前,白日府想必是要除他而后快。但只要在观中,离尘宗便等于一把大伞罩在他头上。就算金焕的太炫极阳法再恐怖,一时半会儿,也照不到他身上。 *************************** 余慈在止心观住了下来,单人独院,环境清幽,每餐都有人送来饭食,待遇相当不错,酬金则只是意思意思,很是舒坦。 在观中住了三五天,余慈也不是足不出户,而是很大方地在观中逛来逛去,熟悉环境。在他的计划里,止心观已经是未来许多年,他要长久驻留的地方,早一点儿熟悉,总没有错。 待的时间长了,余慈有了一个新发现。止心观虽然是离尘宗的外务道观,可观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外室弟子。百来个道士,倒是**成是“挂单”在此,与离尘宗没有任何法理上的关系,只是留在此地修行、打杂,维持道观的运转,平日里也从同德堂内接一些善功任务,却是报着万一之念,看是否能鱼跃龙门,拜入离尘宗门下。 余慈的境遇和这些人也差不多,几日来在观中行走,不乏人主动来结交,也有人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人心之微妙,便是在这清修之地,也可窥得一二。 但不论是结交的也好、疏远的也罢,对这些刻意为之的人际关系,余慈都不会太过上心。他在观中停留,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与旁人无干。 坐在院中,余慈手心中红芒如火,熊熊燃烧,却没伤到他半点儿皮肉。与之同时,有细碎的焦炭碎末从他手心滑落,渐渐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余慈微瞑双眸,呼吸保持稳定。在做这件事之前,他认真祭炼了一回照神铜鉴,也因此将“先天一气”的纯度保持到了最完美状态。如今体内心意元气浑化如一,心跳与神魂的震荡相谐相和,神意延伸到手掌间的火焰中,如目视手触,没有任何窒碍。 在他手心里,九阳符剑正“吞噬”着另一柄三阳符剑,双方符纹贴合,转眼又有赤芒流动,在木质的剑身上刻下新的符纹。在此过程中,三阳符剑一直在燃烧,热量却半点儿都没溢散出去,而是完全投入到九阳符剑之中,如果趴在余慈掌边侧耳轻听,还能听到火焰里隆隆的轻爆。 这也只是火焰冲击的余波而已,真正恐怖的力量,都被余慈借助剑上符纹,锁死在双掌间,并在其中发生剧烈的的反应。 余慈是在融炼“纯阳符剑”。 从绝壁城往这边来的半个月里,从颜道士身上得来的那枚炼制符剑的玉简已被他参透,这几天,余慈便开始尝试着融炼符剑,为心中的计划做准备。 修行十余年里,由于《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的存在,他的符法底子打得最为牢固,所以无论是六阳符剑还是九阳符剑,都没有任何难度。唯一需要谨慎的,就是最后这柄纯阳符剑了。 只有开始融炼这一系列符剑,余慈才搞明白,当初他以元神驭剑激发九阳符剑的煞气,为何会有那般强劲的杀伤。 因为在融炼符剑的过程中,几把符剑的符纹转换是极其不稳定的,从融炼之初,便是用一种精巧的动态平衡来构成剑上符纹的最终形态,使剑上强劲的火焰煞气始终处于流动过程中,并不停地厮磨反应,积蓄着更强大的力量。 当然,在符剑的外层,有一个针对这危险平衡的封禁,随着六阳、九阳、纯阳这样的层次递进,封禁的力度也在加强,同时,一旦破开封禁,爆发的火焰煞气也就愈发地恐怖。 这就是这套符剑系列最本质的东西。 余慈弄明白其中的道道儿之后,愈发觉得这种符剑,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一种符箓,且是那种一次性使用的大威力符箓。白日府这种用法,看着像勤俭节约,其实也是一种更大的浪费。 不过,对现在的余慈来说,还是把纯阳符剑当剑使,更符合现实。 符剑的融炼进入到了最后阶段。赤红的火光之中,三阳符剑已经完全消失,九阳符剑则是扭曲了,无数符纹跳跃在火舌里跳动,随后百川归流,再烙刻到符剑上去。 再一眨眼的功夫,火焰熄灭,符剑现形。乌黑的剑身乍看像是被火烤过,但仔细察看便知,这乌黑的外壳上流动着一层黯淡的光,而那些符纹便隐藏在外壳下面,闪着流质的红芒,像是地底深处的岩浆,缓缓流动。 “呼,成了!” 余慈略有些疲倦。他终究还是在冒险,如果刚刚失败,辛苦得来的几柄符剑便要全部打水漂,还好,他实力足够,运气也不错。 刚刚融炼成功的纯阳符剑温度还有些高,余慈却是爱不释手,有了这把利器,他计划中的行程便多了一份保障。 随着时间流逝,纯阳符剑的温度降到正常水平,而融炼时形成的热风,也被深秋寒意迫散,院子里恢复了清凉静寂。但转瞬便被他人的高呼打破: “余道兄,在吗?” 声音竟是从天上来的。 余慈抬起头,只见秋日晴空下,一朵白云以相当离谱的速度划过天空,又自上面俯冲而下,到了独院上空,尚未停稳,便有一人跳下来。 来人是年纪轻轻的小道士,长相平平,嘴唇略厚,看上去很老实的一个孩子,此时脸上却是有些急躁,正是当日为金焕等人引路的那位。 小道士名唤宝光,是于舟老道的记名弟子,乃是离尘宗外室弟子的身份。虽说资质不过是平平,但有明师指点,今年不过十九岁,已经是明窍上阶的修为,和通神境界相去不远,算是颇有前途的一个小伙子。这几天他在观里借宿,早晚的饭食都是宝光送来。小道士面和心善,也不是一味的鲁直,很对他的脾胃,几天来也有了一些交情。 宝光跳进院子,见余慈拿眼瞪他,却是忙伸手挡着自己半边脸孔,反应古怪得很。 余慈不免笑道:“怎么,被人欺负了,还是吃了于观主的排头?” 宝光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脸膛上便有些发红,讪讪地放下手,露出左脸上数道挖痕,只是浅浅皮肉之伤,却是十分狼狈。 “不是被人欺负了,是被扁毛畜牲欺负了!”小道士还懂得自嘲,可这终究是件丢脸的事,说着,脸膛红得愈发厉害。 “扁毛畜牲?” ************* 以前走实体,缺乏直接感触。现在看着点击、收藏和红票慢慢地上涨,发现那真是一种享受!各位兄弟姐妹,就让这感觉来得更强烈些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三章 观书 (看到) “就是那个水相鸟余道兄,这回你一定要帮我!” 宝光他略一解释,余慈便恍然大悟。小道士昨天接了一个善功消息,是要捕捉一只栖留在断界山脉中的水相鸟,报酬足有百功,就是在外室弟子群中,这酬劳也是相当相当地丰厚了。 别看余慈以一条鱼龙便挣得三百善功,但那是因为鱼龙实在太过珍稀、且又有人急用的缘故。在离尘宗设下的功德体系中,像是鱼龙任务这样的例子,征、布两栏加起来,也未必超过十个。绝大部分善功酬劳,都是个位数的,两功、三功之类的才是大头。 比如鱼龙草,白日府举全城之力,每年上供十株左右,这几乎就是离尘宗近些年来全部的进帐了,可这样的资源,在物栏上,其交换价格每株也只有五功。 酬劳达到百功的不是没有,但高回报就代表着高难度。 水相鸟乃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鸟类,据说此鸟没有固定的形态,每年都会随机选择一只迁徙的候鸟群,变化成类似的模样,混迹其中,偷吃幼鸟,十分可恶。听来诡异,实际上这鸟只是具备某种幻术能力,此类生灵在修行界并不罕见。像是天裂谷下的鬼兽,便是最典型的代表。 此鸟并不是什么凶禽,可是那手幻术实在让人头痛。尤其是这贼鸟混迹于大片候鸟之中,几乎与正常鸟类一模一样,既然找不到,也就甭谈捕捉这码子事了。 “帮忙没问题,只是按你的意思,你是已经发现水相鸟了?” 这个任务最关键的就是找到水相鸟的踪迹。如果将任务步骤、报酬拆解对应,寻鸟的环节,恐怕要占到九十九功! 面对余慈的疑问,小道士一脸晦气,更多的还是急切:“余道兄、余师哥,这回你一定要帮我,旁的事咱们路上说。我刚刚一击不中,已经把那鸟儿惊了,再晚点,说不定那鸟就要飞走了。” 说着,宝光就要拉着余慈跳上那已经停在院落中的“鬼纱云”。云彩般的轻纱织物占了院落大半的面积,碰上去真的是如纱如雾,几乎感觉不到实质。 余慈见了便笑:“上次要拿着玩会儿,你还老大不乐意,现在倒大方起来了。” 宝光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余慈见状,不再逗他,振衣而上,稳稳落在他旁边。宝光已经按捺不住,疾速念出驱动的咒文,“鬼纱云”轻轻一震,开始向上飘浮,直升到近百丈的高空才停下来。 “好宝贝啊。” 余慈拍了拍身边的轻纱织物,实打实地羡慕。也许修行界能飞天的法宝、法器不计其数,那都是要经过修士相当长时间的祭炼,才能操控自如,而且也和本人的修为息息相关。通常情况下,驭器飞天,那是还丹修为以上修士的专利。 在这种背景下,如果有一件器物,一出得匠师之手,连“分识化念”的修为都不需要,就能控制着飞上天去,且有相对不错的机动能力,就算只属于匠器层次,也是珍稀到了极至。 此类评价,宝光不知听了多少回,只是嘿嘿一笑,便改换咒文,高空的水汽向这里汇聚,浸入轻纱之中,待水汽积蓄到一定程度,便从中生出团团雾气,将轻纱包裹起来。此时便是坐在上面,也感觉不出这玩意儿是轻纱织就,奇妙得很。 这时候,轻纱云雾动了,开始缓慢无比,但速度越来越快,收拢的四面水汽受轻纱中的符阵控制,转化为驱动力,又被集束抛向后方,在晴空下生成一道清晰的痕迹。 “鬼纱云”一个时辰可以飞出四百里路,和通神修士全力奔行的速度差不多,但几乎完全不用耗费己力,所以,就算它有起步速度过慢、减速加速转换滞涩、很是怕火、雷雨天不能飞行等等缺陷,仍旧是件难得的宝贝。 此器物乃是于舟老道早年攻破一个愚弄凡俗的邪教,从中缴获的战利品。其制作者早不可考,邪教中人是拿它扮神仙用的,也就是骗一下凡俗中人,于舟是看它制作颇有巧思,才拿回来收藏,后来就给了宝光。莫看它除了代步之外,再无用处,却也是整个离尘宗独一份儿的。 “鬼纱云”全速赶路,只小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南霜湖上空。在此期间,宝光已经将他前面的糗事交待清楚。 本来小道士是很有运道的,两天前他到南霜湖采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目睹一只水相鸟变化外形,混入一群刚刚迁徙过来的野鸭里面,而回到观中,恰见到同德堂中一条新发布的消息,正是要猎取一只水相鸟。 宝光大喜,第二天便兴冲冲地赶过去,哪知水相鸟的狡猾程度远超出他的预计,他捉鸟不成,反而被水相鸟的幻术迷惑,面上吃了一记,而且将那群野鸭给惊了。这种警觉的鸟儿,说不定就要改变栖息地,那时候,水相鸟必然要随之而去,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小道士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便赶回去搬救兵。 “呸,那扁毛畜牲肯定是从六蛮山飞过来的。” 宝光仍自悻悻,余慈听了便笑。 所谓六蛮山,乃是断界山向南不知多少万里以外,一处名声极大的山脉,传说那里是此界妖魔鬼怪最大的聚集区。宝光这么说,就是骂那只水相鸟已成了精。 两人站在鬼纱云上,俯瞰下去。南霜湖位于一处三面环山的谷地之中,清幽安静。今年芦花开得晚,此时还是留存着,从高空望去,绕湖铺展,白茫茫一片,十分壮观。 宝光才不管这些,他的心思全放在水相鸟那边,目光接连在湖边起落的飞鸟上扫过,忽地便喜叫道:“那里,那里,余师哥,你看,还没飞走呢。” 余慈比他还要早一步看清,芦苇荡边上,确实有一群颜色灰黑的野鸭游出来,在镜子般明澈的湖面上,十分地显眼。只是,哪只才是水相鸟? 宝光一下子期期艾艾,难以启齿:“应该是,应该是我做的标记掉下来了!” 鬼纱云上一阵尴尬的沉默。 余慈看着湖面上嬉游的百来只野鸭,一时无语。这种鸟儿不但警惕心极强,而且飞行速度极快,一旦受惊,这百来多只野鸭四散飞掠,在宽广的湖面上,想靠两个人抓住其中一只没有明显标记、且精擅幻术、几乎要成了精怪的鸟儿,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 半晌,余慈才苦笑道:“确定是活捉么?死的成不成?” 他想着动用五雷符,一记雷光轰过去,什么野鸭、水相鸟统统都要完蛋,就是品相要糟糕。 宝光坚决摇头,说什么都不同意。 余慈也摇摇头,沉默不语。其实他还有办法,就是故意把这群野鸭连续惊散,同时用照神图将其长时间锁定,早晚会从中发现水相鸟的破绽,到那时再一网成擒可因为这点小事就暴露照神图,实在非他所愿,宝光和他的交情,还没到那份儿上。 “真没办法了么?” 宝光垂头丧气,“要是我们有山门李师兄的一气千结阴雷网就好了,一里方圆的范围,那么一抖,什么鸟儿都逃不出去。” 小道士是言者无心,余慈却是听者有意。他并不在意宝光无意中的失言,只是对话里透露的另一个信息感兴趣。 “一张网等等,让我想想。” 余慈站在鬼纱云边缘,看着湖面出神。宝光则在挠头:“网?渔网吗?我觉得够戗,这群鸟儿贼得很,一般的网子绝对抓不住它们。” 余慈并不回应,长考一段时间后,干脆盘膝坐下,手指还在不自觉地抽动比划。见他这般模样,宝光只觉得气氛凝重,当下不敢出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余慈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一卷丝帛。 小道士再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去。 余慈拿出来的是他身边唯一的修行典籍,即当年和照神铜鉴一起从紫雷大仙的寝宫中拿出来的《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本符书几乎便是他修行路上的唯一指引。 换了别人别处,余慈未必会公然拿出来,可这几天,他留宿在止心观中,与观中道士交流,越来越清楚,那个离尘宗,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以万年计的宗门传承下来,奇功秘技、法宝奇珍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他这本符书,对他来说是宝贝,对离尘宗而言,恐怕还够不上档次。 所以,他也就不必抱着什么敝帚自珍的念头,很大方地取出参详。 这本符书并非是以修行界通行的玉简形式存在,但也不是寻常纸质,而是以某种极坚韧的蚕丝织就,上面洋洋洒洒数万言,还有数以千计的符文图饰,均是一针一线织上去的,真不知制书时费了多少心力。 既是丝帛之制,此书也就没有什么页数,平时卷起,用时铺开便是。余慈缓缓打开丝帛,其上文字图形如水般在眼中流过。 旁边的宝光“哇”地一声叫起来,让余慈觉得这小子未免大惊小怪。也不抬头,只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便继续铺展,寻找那个印象中的符纹,很快便有了结果。 “就是这个了阴都黑律缚鬼咒”。 旁边的宝光也看到了上面的符纹。但只一扫,眼珠子便险些被那复杂的纹路给扭了,不免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做什么用的!” “结网!” *********** 嗯嗯,鱼刺兄的自修教材终于出现了。恳请收藏、点击、红票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四章 捕鸟 (看到) 余慈回答得很是干脆。他找到的这个符箓属妖图鬼纹系统,比较复杂,也是余慈所能掌握的比较高等的符箓之一。以前他只以照神铜鉴的异力使出过此符,还只是最初级的运用,现在必须要再熟悉一下,才能确保不出问题。 这个过程很短,在宝光犹自纠结于复杂的符纹图像时,余慈已经站了起来。宝光凑得太近,给吓了一跳,差点儿就从云上摔下去。等他站稳,耳边已经响起低沉的咒文震鸣声。 “余师哥” 宝光还想着要余慈谨慎,可接下来便见到余慈指尖灵光吞吐,各类诡异的笔画一层层铺上去,开始像一个鬼脸,后面又抹上许多似是而非的文字。看着符箓渐成,宝光莫名觉得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色似乎变阴了,可抬头去看,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他身边却似有阴风拂过。 小道士被震住了,后面的言语自然也就卡了壳。 余慈才不管旁人想什么。此时此刻,他眼底心中,除了那飞舞的符纹,便只有湖面上犹不知大难临头的那群野鸭。随着符箓刻画完成,远方的野鸭戏水的图景似乎也扯到了眼前。、 他无声无息地激发了符箓。 在宝光眼中,余慈身前的符箓突然就消失了。然后他的注意力便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着,投向百尺外那群嬉戏的野鸭群。那边湖水正泛起阵阵涟漪,徐徐扩散,偶尔有几只不安份的野鸭飞起落下,一派祥和,看上去是一个秋日的好天气, 但在下一刻,虚空于无声处起惊雷,又似乎有人在旁暴喝一声,撼魂动魄。一条粗/黑锁链,凭空凝就,上面密布无数符纹,咣啷啷一连串响动,瞬间绕着广布在近里许方圆的水面走了一圈,再“锵”声扣死。 变生腋肘,便是已有心理准备的宝光都给这声势吓了一跳,更别提那群警惕心极强的野鸭。连串惊叫振翅声中,鸭群惊飞,霎时间扑天盖地。百来只野鸭显然是办不到这点的,可鸟群惊飞的瞬间,隐藏其中的水相鸟便动了手脚,百来只野鸭倒像是变成了千只、万只,四面飞掠,乱成一团。 高空鬼纱云上,宝光紧张得差点就么跳下去。当初他就是被一手骗过,才铩羽而归,现在那贼鸟又来! 余慈却稳当得很,早在符箓发挥效用之前,他已经开启了此符的更高级变化。湖面情况上虽乱,他却心中笃定,看着粗/黑锁链上,深层符纹逐一点亮。 宝光修为不到、那群扁毛畜牲更看不出来,在里许方圆的范围内,无数条细如蚕丝的淡灰长线密布,构成一片细密的大网,将野鸭罩在其中。只是这网并非是针对野鸭的肉身,而是野鸭的神魂! 卟嗵一声响,一团黑影落下,紧接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在宝光瞠目结舌的表情下,百十只野鸭好似下饺子一般,从天上接连摔落,密密麻麻飘浮在水面上,那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喂,去打捞吧,肯定在这里面。” 水相鸟的外形可以变,神魂却是变不了的,阴都黑律缚鬼咒下,一切神魂的形态都瞒不过他,所以余慈很是笃定。 宝光已是彻底呆了。 说起来,小道士之所以找余慈求助,心里也是有一点小小的私心。要知他在止心观中,可是观主的记名弟子,平日里就算自己不摆谱,也比那些挂单道士高出一截。现在找人帮忙,未免有些尴尬。至于同为外室弟子的师兄们,一个个修为深湛,请他们来捉一只鸟,又有些大材小用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余慈,不是外室弟子,但将来有可能是,且师傅对他观感不错,二人也谈得来,正是求助的最佳人选。唯一不那么确定的,就是余慈的修为了。他只能这么想: 能在白日府主的压迫下,谈笑自若的人物,修为无论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吧? 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不过这证明太过得力,小道士心里略微有点儿受伤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其实这倒是他误会了。余慈使出的符箓其实没那么可怕。所谓阴都黑律缚鬼咒,其实是专门针对阴魂鬼物的一类符法,对生灵的杀伤有限得很,也就是这群野鸭子,肉身脆弱、智力低下,挡不住咒法的侵袭。可若换一个神完气足的正常人,这符以此类用法使出来,最多也就是让人打个寒颤。 余慈依稀也能感觉到小道士的想法,不过他才没有那个时间去伤春悲秋,帮忙宝光抓水相鸟只是他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仅此而已。 宝光终究是个面善心善的好孩子,那一点儿嫉妒心,等回到道观中,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且要把自己获得的一百善功拿出来分成,却被余慈拒绝了。对他来说,宝光这位观主的记名弟子,在观中地位超然,心思又简单善良,正是交结的好对象,三五十个善功,还堵不上他的缺口,不如用它来做人情。 当然,这回去抓水相鸟不能说是没有一点儿收获。余慈便感觉到,他使出阴都黑律缚鬼咒的时候,“先天一气”运转格外顺畅,尤其是变化出符箓的高级形态时,运化随心,虽是第一次用,却分外轻松,似乎修为在无形中又有精进。 这自然是好事,所以余慈的心情相当不错。用过晚饭,稍事活动,他准备做晚课的时候,宝光小道士二次登门。这回,他不是来请余慈帮忙的,而是于舟老道有请。 这是他住进道观后五天来,于舟第一次与他见面。 夜间的止心观十分幽静,各个殿堂的长明灯放射着一圈圈的光晕,在黑暗中切割出各自的领地,走在这光暗错落的巨大空间内,余慈觉得自己的心脏并非是那么平静,正有一种向外膨胀的**。 余慈知道自己心理变化的根源:其实他是在向往这个地方,这种生活。对他来说,这种生活是新奇的,也是有着无以伦比的标志性的。只有真正地融入这里,才能宣告他真正地站在一个新的高度上。 现在和前些年迷茫不明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了。他走在大路上,令他垂涎欲滴的目标就摆放在可以目见的前方,有一种**催动着他跑起来,去抓住目标就是这么简单。 他还在感慨着生活和心理的巨大变化,两脚已经踏在了于舟老道的住所之中。这儿也是一处独院,老道就站在院子里,手持一柄松纹古剑,像是自娱一般,挥剑起舞。院内无丝竹之音,然而剑刃划空的低啸,以及衣袂飘动的微响,就是最好的和声,起伏之间,节拍分明。 余慈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老道沉浸在自我的天地中,宝光则看得入神,没人发现他的异状。倒不是说老道舞得不好看,而是对余慈来说,眼下这场剑舞,相较于他先前所见,无异于儿戏。 在他踏入止心观的前夜、直至金焕登山之前,他都以照神图窥视观内动静。当时他的收获有两个:一是观察到观中修士的行为举止算得上正派,法度谨严,观主于舟老道的脾气性情也是比较温和,由此做出冒险入观的决定。现在看来,这个险冒得非常值得。 其次就是老道的剑术。当时,也是在这个小院里,他看到了于舟练剑这本身就是非常奇特的一件事。 照神图受到观测目标气息强度的影响,越是强大的修士,观测画面就越是模糊,这是已经过确认的了。然而于舟练剑之时,余慈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以至于他严重低估了图中人的修为。 不过,当时于舟的剑术依然让他大开眼界。他看不出里面深奥的道理,却见到于舟剑气外放之时,形质已经玄妙到了极处,每一波剑气,如蒸腾之水烟,又似缥缈之云雾,如虚似幻,偏又直透人心。实在是余慈二十五年的生命中,看到的最上乘的剑法,也许只有那日叶缤以剑意化入云雾之中的造诣,才能与之相比。一路看下来,他不知不觉已是冷汗潸潸。 等到老道收剑,开始吐息,余慈便傻了眼。照神图上,扭曲的图像直接便证明了老道还丹修士的身份,且那扭曲的幅度和范围,还要在金焕之上,至此他方知老道才是真正的高人,不由十分佩服,第二日到观中,也是相当尊重。 这些已经是旧事了,不过看到于舟此刻舞剑的模样,余慈总忍不住拿出前面的记忆来比对。 这算是做给他看吗?老道的心思,确实难猜。 他在这里动脑子,那边老道士已经停了下来,夜风中白发飘扬,额头无汗,倒是更显矍烁。老道收了剑,对他笑道: “来了啊,坐!这是我青年时使的一路剑法,如今年老痴愚,怕有些遗忘了,故而拿出来耍耍。” 旁边宝光很是自豪地道:“师傅的剑术修为,在宗门可排得上前五,就是许多步虚甚至是真人境界的仙师也比不上,这是当年由宗主亲口评断的。” 老道闻言便笑:“你这蠢话只能骗骗外行人,舞剑和剑术怎能一样?” 余慈深以为然,对老道的直率也非常欣赏。 院子里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槐树,树下常年摆放着一套石制桌凳,以为乘凉时所用。然而此刻秋风肃杀,树叶落尽,夜风中干枝摇摆,颇有凄清之意。 余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类似的想法,他和老道走过去坐下,老道示意宝光端茶倒水,自己则取出一个玉制牌子,递了过来。 余慈接过,本以为是玉符、玉简一类的东西,到手才发现,牌子正面书写着“功德”二字,背面则一片光滑,不知是个什么用途。 “这是宗门制出的功德牌子,元气或是神意触动,都会在背面显出你应有的善功数。” 余慈当下便凝神相触,只见得牌上光芒一闪,光滑的背面便显出“余慈,积善功三百六十”的字样,色泽深蓝,对比起来很是醒目。 ************* 奇妙的人际关系,一见投缘和一见生厌的机率都那么大。当然,也许是我比较感性回到正题!点击、收藏、红票,样样都要!谢谢大家!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五章 请托 wenEmI。 三百六十? 知道余慈的疑惑,老道加以解释:“那只鱼龙已送到了山上,鲁师兄非常满意。他本来差不多都要放弃了,你那条鱼龙实在是及时雨,因此他愿意多支付两成,合计三百六十功。这个牌子你要收好了,以之在宗门交易,会比较方便。” 旁边宝光听到余慈转眼又是六十善功进帐,咋舌之余,看余慈的眼神里更是佩服。 增加的善功,倒是意外之喜。不过余慈也受到提醒,开口谢过之后,又道:“小子观中叨扰多日,如今诸事已毕,便向观主辞行了。” “哦?如此急迫?” 余慈便笑:“仙路漫长,行步艰难,能歇得几日,已经是偷懒了。” 这话虽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嫌疑,但确实也是他心中所想,只是稍稍修饰一二,仍算得真诚,果然老道点头称许: “小小年纪,也知道求仙的紧迫,很好。可你又待如何?” 余慈略一沉吟,还是实言告之: “不瞒观主,小子在寻觅草药上还有些心得,上次发现鱼龙草,也不只是运气。我这几日在同德堂看过,便是不设善功消息,一株鱼龙草,也值五功,天然之物,或许能更高一些。如此,我想重返天裂谷,或能在冬日之前,找到足够的药草。便是不成,我也看到一些征求天裂谷特产的消息,若是办得到,也可顺路去做。”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个理由,就是他不说,老道应该也明白随着前日金川和匡言启启程前往离尘宗山门,这几天一直徘徊在道观外的眼线,昨天已经撤走了,虽不知道白日府是怎么个想法,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过老道的反应有些奇怪。直勾勾地看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这突来的笑声让余慈颇为错愕:“观主因何发笑?” 老道笑着伸手指他,又指指自己:“你我有缘!” 啥意思? 余慈正莫名其妙之际,便看到老道取出一块玉简,递了过来:“正好,我有几味药,乃是天裂谷特产,为别处所无,想请你帮忙找来。” 看了很是开心的老道一眼,余慈神念透入玉简,见里面列有六味药材,每个都有详细的图示说明,图象栩栩如生,而说明也极尽详细,包括药草的习性、可能的生长位置、采摘的方法以及旁边有无凶兽毒虫守护等等。 这份资料,详尽到人无话可说。余慈本来就有顺路采摘其他药草以换取善功的打算,与这件请托并不冲突,自然没道理拒绝。不过他还有一点不明白:“虽说天裂谷广大,但也是对我们这些后辈来说。以观主的能耐,有如此详细的信息,怎不自去摘来?” “天裂谷与其他地方不同。离尘宗和落日宗立有止步碑,还丹境界以上的修士不得入谷,我自然也不例外。” 余慈糊涂了:“这是何故?” 老道以一个问题回应:“你可知天裂谷下方是何等去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余慈想笑,好险给忍着,但还是说了一句:“莫不成是冥狱黄泉?” 老道大笑:“虽不中亦不远矣。那下面不是凡人传说中的黄泉地府,却是一片极其类似、乃至更为凶险之地,修行中人将其称为血狱鬼府。” 余慈心中一动,他以前听过这个名字。细想来,乃是当日在天裂谷顶,从叶缤女仙口中道出,但内里究竟,他仍不清楚。 老道则为他解释:“所谓血狱鬼府,乃是天地间一切凶戾杀气凝而化实之地,其亦无边广大,千万以来,由此凶戾之气化生无数妖魔鬼物,个个残暴嗜杀,在那血狱鬼府中彼此交战,永无休止,论残酷,所谓的黄泉地府,倒是要瞠乎其后了。” “那一世界与这边天地并无什么水陆道路相通,但也不是全无联系。天地广大,某些地方偶尔感应戾气,撕裂虚空,形成两面交通的甬道,也是有的。这天裂谷便是一个,大约也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 “天地间还有这种地方?” 听了老道的讲演,余慈觉得自己的眼界一下子又开阔了许多,他想了想,问道:“这么说,天裂谷中有妖魔出没的传言,也不是无的放矢。” 老道却是叹了口气:“本不至于如此。要知道你我所居之天地和血狱鬼府差别极大,我等在此天地间呼吸是天经地义,但对血狱鬼府的妖魔而言,说不定就是致命的毒药,反之亦如是,这就隔绝了两界的绝大部分往来。 “然而天裂谷地域宽广,几乎自成一界,那里将两边的天地元气彼此混杂,慢慢地便有一些妖魔适应环境,生长其间,这些妖魔却是可以自由来往两界的。原本这也没什么,万物自有生克,天裂谷中也有一些天生天养的异种,与妖魔为死敌,挡着它们往这边来的去路,使此方天地不至于受妖魔袭扰。 “可是在九十五年前,两位地仙级别的大神通之士在谷中激战,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谷中相对稳定的物种圈子在战时破坏严重,尤其是与断界山脉相邻这万余里的地带,天裂谷中下段几乎是面目全非,生活在更底部的妖魔受到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头上又没了天敌,自然蠢蠢欲动。” 余慈只听得心动神摇,然而情绪里面更多的不是戒惧,而是说不出的向往。 为了掩饰这点儿心意,他轻声道:“这几十年,不也没有妖魔为祸么?” “那是被打压了下去!” 老道嘿然冷笑:“那两位大仙打完了便走,却把麻烦丢到这边来。战后头二十年,这边和对面的落日宗,每年都要抽调大半人手,甚至还要从千万里之外,请来同道助阵,好险才挡住妖魔的侵袭。那二十年,宗门弟子多有殒落于天裂谷中的,落日宗那边,甚至还折损了一位真人,堪称损失惨重。 “光拦截还不行,还要千方百计迁移合适的物种过来,重新布置物种圈子,这个工作一直到十年前才告一段落。要不你以为,以宗门的实力,为什么还要让白日府帮忙采集虾须草那是这几十年间,以往天裂谷中俯拾可得的药草、矿产等等资源,已经消耗殆尽,若非山门底子厚实,后果不堪设想!” 老道看起来还真是怨意深重啊,和平日的他很不一样。也许是他的亲友死在这延续二十年之久的大战中了? 余慈心里揣测,也不好轻易插口,倒是老道先一步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便呵呵一笑:“说跑题了,莫怪,莫怪!” “应该是给小子长了见识才对,若不是观主讲解,小子安知天底下还有这般世界?”余慈倒真的希望老道多讲一些这方面的事。 老道则有些心事,匆匆说出了最终原因:“前面我说到新建的物种圈子,这个圈子十年前终于初步完成,能自然运转,挡住妖魔的侵袭。可是毕竟是强行移植过来,根基甚浅,也许人们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会破坏其整体的平衡,到那时,势必又是一场麻烦。 “故而本宗和落日宗便将九十五年前,为避免妖魔伤人而禁人入谷的止步碑推迟拔除,准备到数十年后,物种圈子稳定了,再行开放。但这也仅限于还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概因只有那般修为,才有可能沉到天裂谷中下段,对物种圈子造成影响。 “另外,我们这边还有一个猜测,还丹修士以上,气机放射过远,且其血肉神魂对妖魔乃是大补之物。一些妖魔可在百里之外,感应到这股气息,若是循迹蜂拥而来,后果堪忧,这才是最为可虑之事!” 这些妖魔倒真是神通广大! 余慈不免感叹,不过这个对他还没什么影响,故而听听便罢。 说完了天裂谷中事,老道指指玉简:“这六味药草都是稀罕物,哪一个也不比鱼龙草好寻,我也没想让你一次全拿回来,只是想看一下你的机缘,你可明白?” 余慈听得出来,老道话中似有深意。不过这不重要,在鱼龙一事上,老道明中暗里帮他甚多,他正苦恼不知如何表示,如今有了这寻药的请托,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况且,他有照神图傍身,搜寻范围广及五十里,上及天、下入地,对旁人来说是千难万难的事,却恰是他的长项。 “请观主放心。”余慈仅此一句,却比什么保证都来得坚决。 老道很高兴他的态度,又道:“这几味药材都是越冬的,便是你在冬季来临前没有找到足够的鱼龙草,也不必急着回来,大可多留一段时间,看看能在这上面有所收获,与你的事并不冲突” 他由始至终都没提到报酬的事,余慈反而觉得更舒坦。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都很难接受同德堂里那些善功交易,这与他想象乃至向往的修行世界,差别太大了。 正事说完,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余慈很是佩服老道的剑道造诣,便把话题往上面引,老道虽未真的教他什么,但随口而发的一些理论,却也让余慈受益匪浅。 等夜色深了,又确认明日早间离开,余慈终于告辞出来。和老道越谈越投缘,是他很乐意见到的,回想着老道所说的剑道妙诣,出了院门没几步,后面却有人唤他的名字,乃是宝光从后面追上。 “余师哥,这东西你收着。” 不由分说,宝光便把一叠折好的物件塞到余慈手中,只凭那轻柔的触感,余慈便知,这正是鬼纱云。 余慈一怔,再看过去,小道士正在咧嘴,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发笑,古怪得很:“既然时间紧,师哥凭双腿赶路,啥时候能到天裂谷?我这玩意儿别的不行,长途赶路却是最好的宝贝,绝对能省你大半的时间。记得回来还我就好!” 他故作豪气的模样,引人发嚎,但是他的心意,余慈却是明白了。 值得深交的,也不只是老道一个。 余慈静默片刻,又笑起来,他拍了拍宝光的肩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 与人为善,与人为善。感慨中求点击、收藏、红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六章 飞鹰 .23uS. 修行界的广大无边,没有真正游荡过的人们是无从想象的。断界山脉和天裂谷之间,莽苍山脉纵横数万里,缈无人烟,绝壁城座落其中,像是不小心遗落其中的一粒芝麻。然而这雄伟绵延的十万大山,又只是整个修行界一个小小的角落。 宏大无边的世界,足以令弱者气沮,却是让勇者振奋。 止心观与天裂谷的直线距离约为两万里,不过要到余慈曾去过的那片地域,距离则要多出一倍。这对寻常百姓来说,也许是一辈子都跨越不过去的遥远距离,然而对修士而言,这只能算是一场中短途旅行。 季节的转换总是那么突然,在高空飞行的这几天,冷空气一直向南方蔓延, 真的要感谢宝光借出来的鬼纱云,确实帮了余慈的大忙。这玩意儿不愧为远程赶路的最好工具,以特殊的纱质材料织就,内部嵌以符阵,以吸收外界水汽为动力,几乎可以无休无止地使用下去。 一天四千里! 这就是余慈拿出的成绩。如此速度已经超过了某些还丹修士的水准。当然,这也是要有代价的,除了每天必要的休息时间外,余慈不分白天黑夜,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在赶路。他要在数千尺的高空忍受彻骨的寒流,要抵挡那些觅食的猛禽,要压下日渐积累的困倦,还要确保自己不在这广袤天地间迷失方向。 过程很辛苦,但这都没有问题,因为,他喜欢这感觉!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大概这就是做神仙的感觉吧。神仙是什么?神仙是在天上飞的! 只有真正地拔步飞空,万里逐云之际,才知道神仙的快乐。 他忽然变得无比贪婪,因为他飞得不够快、飞得不够高、飞得不够远! 在第十天的清晨,余慈在高空中看到了天裂谷那标志性的云雾之海,他甚至还意犹未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操纵着鬼纱云撞进那无边无涯的云海中,看一看云海的尽头,究竟是怎样的天地,还好,理智阻拦了冲动。 天裂谷中的猛禽凶兽可不是他这几天里碰到的苍鹰大雕之类,鬼纱云除了飞行之外,没有半点儿防护能力,若是被那群畜牲给弄坏了,他可没脸去和宝光解释。 而更要重的是,附近似乎出奇地热闹。 鬼纱云最高飞行高度大约在三百丈左右,这个高度在无垠碧空之中,也不算不得什么,随便一只苍鹰便能飞得比他高太多。可是像这个一直绕着他盘旋的这个真以离着二十里以外,就发现不了你了? 余慈微微躬着身子,像是在云彩上打瞌睡,其实却是借机掩着怀中的照神图,运用神识在其中锁定了二十里外的那只扁毛畜牲。从他进入天裂谷周边开始,这只苍鹰便跟着他了。 最初离得很近,但在余慈表现出些许疑惑之后,便拉开了距离。可惜,它离得还不够远,所以便连它小腹上暗斑有几块,都瞒不过余慈的眼睛。 当然,余慈也不会忽略另一个疑点:在苍鹰身外,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气,而其瞳孔中,也有两个如针眼大小的红点,印在瞳孔之中。这苍鹰,是受人控制的。 余慈知道自己被监视了。他提高了警惕,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降落。 重归天裂谷,他愈发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 他上回离开时,山间尚是青翠妩媚,此番归来,已是暮秋时节,草木凋零,便是山间松柏树种居多,颜色也深重下来,肃杀之气弥漫大山。倒是山溪水比先前要清冽许多,捧水净面,哗哗的水声在静谧的山涧内回响,如珠走玉盘,煞是动听。 冰凉的溪水让余慈的脑子愈发清爽,不远处的隐隐人声,也让他颇为怀念。 这时余慈已经确认了,方圆五十里范围内,除了正在接近的那几个采药客,没有别的碍眼人物,操纵苍鹰的修士,很可能在五十里之外。 果然是奇功秘技层出不穷这是余慈见到的第一个比照神图的控制距离还要远的侦察手段,当然,用这法子看到的东西,肯定比不上照神图反映的信息全面。 正想着,那头顺着溪水,有四五个人溯流而上,正是余慈已经察觉到的那群采药客们,余慈笑着向他们打声招呼,用比较恰当的方式展示出自己修士的身份,然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等采药客们战战兢兢地离开后,余慈对最近一段时间,天裂谷的形势已有了大概的了解。 虽然这了解让他更为困惑。 大约是一个月前,也是金焕一行人前去止心观的那段时间,绝壁城范围内,一直受到白日府压制的两个势力万灵门和净水坛突然联手,派人赶到天裂谷来。 其理由是寻找失踪、但几乎可以认定是死亡的证德、卢全、许吉三人,也就是余慈理解中的毒蛇和尚、卢全道士和许老二。两个宗门都非常高调,也不怕丢人,经常向采药客们询问情况,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在采证过程中,有消息说那三人是被白日府的某个后起之秀害了,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容不得人不信。万灵门还好些,在事情未明之前,没有轻动,可净水坛的那群恶和尚,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戾气迁到周边为白日府工作的这些采药客身上。 两三日间,便有百多名采药客被打死打伤,情况一度混乱到极点。这种挑衅白日府当然不能忍,当即派出四位管事携精锐武士到此压阵,把净水坛的凶焰打下去。可事态也由此更加紧张。 这时候流言再起。此次则把天裂谷中那头鬼兽给牵扯进来,说是万灵门和净水坛摆出这种阵势,其实是声东击西,惑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捕捉那头深藏谷中数十年的鬼兽,以此找到某个大神通之士留在附近的宝藏。 这一下子,天裂谷便不可避免地骚动起来。 然后,形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白日府、万灵门、玄阴教、净水坛除了无生剑门人手不足,难以分身之外,都来了。余慈一一屈起手指,将绝壁城周围五大宗门依次数了个遍。这里有他比较熟悉的,也有全然陌生的。在其中,余慈最注意的有三个。 白日府不必说,绝对的大仇家,他当着众人的面抽了金焕的耳光,这等奇耻大辱,若金焕忍得住,那才真叫奇怪。 此外,便是万灵门和净水坛,关注这个的原因是,他没想到,毒蛇和尚几人的案子这么快就发了! 作为击杀毒蛇和尚等三人的“凶手”,虽然说事情做得手尾干净,但为了预防万一,回到绝壁城后,余慈还是专门去打听了三人的身份。这三位在绝壁城倒都有几分名气,背后更有很强劲的势力。 其中来历最大的便是那个许老二,他是万灵门赫赫有名的十大高手之一。或许所谓的“十大”有大半是凑数,可万灵门的实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五十年前,白日府主金焕独斗万灵门主史嵩及门内第一高手胡丹的故事,在绝壁城几乎已成了传说,可谓街头巷尾,皆有流传。金焕虽胜,却无法击杀哪怕任何一个对手,那一战后,万灵门被迫让出绝壁城的核心利益,退向绝壁城的边缘区域,可势力并未大损,仍然具备着反戈一击的实力,是方圆万里之内,仅有的可以与白日府相抗衡的大势力。 抬起头,在余慈视线不能及的遥远碧空下,苍鹰盘旋,以其敏锐的目光,为他人所用。这手段,余慈是听过的。附魂于生灵之上,操控则如臂使指。 这正是万灵门最为外人所知的法门之一。 不仅如此。那毒蛇和尚证德,还有那个卢全,也不是省油的灯。毒蛇和尚乃是绝壁城南郊,净水坛的重要人物。这净水坛名声极差,里面蓄养的和尚净干一些腌臜事,堪称是绝壁城周围最大的一个贼窝、匪帮,只是其掌门伊辛和尚,出身神秘,传说有佛门神通,又与绝壁城散修第一人卢明月交好,两人都是还丹修士,足以撑起门面,让白日府也有几分忌惮。至于卢全,便是那卢明月早年使唤的小厮,几乎就是其半个弟子。 可以这么说,若是这件事暴露了,余慈便等于是和整个绝壁城为敌。 当然,没有人能够指明就是他就是凶手,可如果白日府与万灵门等交换一下情报,再用排除法的话,便会发现,在那个时段,停留在天裂谷,且有实力下手的人中,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他的存在。 白日府想必很乐意推上一把 不过,他也很想知道,有没有人会相信,他这么一个无门无派、无根无底的散修,会做出同时与白日府、万灵门、净水坛、还有城中散修第一高手卢明月为敌的疯狂之事来呢? 此刻余慈心中,对事态的担忧,反而比不过干下这连场事后的得意之情,这滋味儿,也有意思得紧。 哈哈一笑,余慈又向前走,天裂谷已经近在咫尺了。 至于那只仍在远方盘旋的苍鹰,谁管它! ********* 重启战局,本章过渡。从下一章起,龙套人物陆续登场。只要在龙套贴里留名的,必须会露脸,但会视情节发展,调整身份,请书友们多多支持点击、收藏和红票。 另:问镜一群已满,请入二群124414091,避免二次敲门,谢谢。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七章 捕蛇 wenEmI。 天气阴阴的,温度昨天要低得多。当北边刮来的强风顺着长长的峡谷呼啸而过时,厚重的云雾随之流动,这时候,余慈总以为自己是在一条壮阔的大江边,看着灰白的江水巨浪前后相叠,奔涌向前,心情便会一下子放旷开阔起来。一些小小的郁闷心思,也会在此洗涤干净。 当人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的时候,不论成果如何,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余慈在天裂谷停留了已有小半个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坏,余慈怀疑随时都可能下起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收集鱼龙草的工作陷入了停滞,或者说,这半个月来,根本就没有开张过。 只有这个时候,余慈才会明白,当初他是多么地幸运,才能发现那么一块专属于虾须草和鱼龙草的大药田。那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天裂谷中,虾须草已经不可避免地枯萎了,这种奇异的药草会把它们的生机暂时输送到寄生的大树上,只留下干枯的草梗,没有任何药用价值,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虾须草的寄生地反而相对好找一些,常青树且不说,那些属于落叶乔木,偏偏树叶掉得特别晚的树种,很有可能便是此类药草寄生之所在。有经验的采药客,便会在这些树上做记号,以期来年开春便有大收获。 余慈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只是他看重的是那些有大规模寄生迹象的地方,也只有这些所在,才可能诞生天然的鱼龙草,为他换取善功。 一切要到明年开春才会见分晓。 这一个冬天,他注定是要在天裂谷度过了。 这一波强风过境,推挤着云雾大江远去。余慈吁出口气,沿着崖壁一路滑下,在速度马上要超过警戒线之前,攀住了手边接近干枯的树枝。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余慈没有动,在观云看浪之前,他已经确认了目标的位置。十丈外的崖壁裂隙中,藏着一条通体灰褐色的“藏皮”,这种天裂谷有名的毒蛇,三角头顶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很是醒目,不冬眠,高攻击性,发现猎物后以偷袭为主,就是大象般的巨兽,被一口咬上,也要即刻倒毙,十分可怕。 不过,余慈盯着毒蛇,心中盘算的却不是危险,而是报酬:“藏皮蛇蜕,三十功!” 正如他对于舟老道所说的那样,能换取善功的不只是鱼龙草。离尘宗修士每年都要发布大量的收集药草矿石的善功消息,其中有很多,产地都在天裂谷附近。虽然这些散碎的小玩意,大部分都仅值一两个、三五个善功,超过十的都很少,但汇集起来,也是不菲的收入只要能找到的话。 眼前“藏皮”就是一例。 “藏皮”寿命颇长,据说长寿者可寿过三百年,而其长寿的窍门,则被认为是他那古怪的习性。此蛇每年都要蜕两次皮,蜕皮以后,此蛇会将蜕下的蛇蜕埋入地下,待下一次蜕皮的时候再将其挖出来吃掉,据说是以此积蓄能量,以完成接下来的蜕皮工作,以此类推,年年如此。 也因此,此蛇蜕下的蛇蜕,也有非常大的药用价值,尤其是生长了两百年以上的“老藏皮”,其蜕下的蛇蜕是合丹练药的上品,价值颇高。在同德堂布栏上,有一位山门修士以三十善功为报酬,收集此类“老蛇蜕”,论单价,比天然鱼龙草还要高一些,已经是余慈收集的报酬最高的善功消息。 像余慈眼前这条“老藏皮”,至少也有两百五十年以上的寿命,老辣狡猾,蜕皮的时候,竟然从其平常活动的两千丈深度地域,跑到了距离谷顶只有百余丈的这条岩隙中,可以保证没有任何天敌能发现它的踪迹。 可惜,它的运气非常糟糕,因为它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照神图”的监控之下余慈算准了最近是“藏皮”蜕皮的时节,早早便用照神图观察其生活的地域,也很轻易地发现了这条反常地向上攀升的倒霉蛋,从那一刻起,这条“老藏皮”的命运便注定了。 “老藏皮”已经找到埋藏蜕皮的地带,扭动着身躯,用头顶那个小小突起翻动土层,足足挖了半尺深,终于见到了色泽已呈深黑色的蛇蜕。余慈盯着照神图上的显示,默默计算: “算上蛇蜕,已经积累了一百四十功,收获是不错,可是明面上的东西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后面未必就有这样的机会!” 感叹声中,余慈发动。十丈距离,只在崖壁上点了点,便掠过去,“藏皮”向以警觉敏感著称,但这回,它也只来得及扭动一下身体,便被岩隙中透过来的剑气一分两半。 余慈不管还在挣扎的两截蛇躯,取出叶途所赠的翡翠药锄,扩大这条仅有两指宽的岩隙。哗哗几声响,岩隙已扩大到了一尺宽,余慈便用药锄探进去,准备将蛇蜕勾出来。 便在此时,他眉头皱了皱,身前一直亮着的照神图倏然隐去,稍迟一线,呼呼的扇翅声从头顶云雾中传过来。 “好快啊!”这是余慈第一个念头。 “又是这玩意儿!”这是第二个。 “麻烦来了。” 等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有一声尖叫从上面传下:“我的蛇!” 意外的是,尖叫声里还带着稚气,很是让余慈惊讶。待他仰头去看,扇翅的气流已经刮到了脸上,那个声音又叫:“你赔我的蛇!” 话音里已带了哭腔。 在余慈头顶盘旋的大鸟,他其实是见过的,就是那种在谷中生活的血雕,性情凶狠,实力也颇是强大。但眼前这头血雕,显然已被人驯服,其实就是这头血雕本身,余慈也不陌生。 在他抵达天裂谷前后,总共有两头被人操控的猛禽遥空监视过他。一头是那只“迎接”他的苍鹰,另一头,便是眼前这血雕了。只不过今天,这家伙不是来监视的,它上面坐了人,且不只一个。 血雕盘旋到第二圈时,上面的人跳了下来。一大一小,大的抱着小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飘落下来,落到两丈外,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余慈地打量来人。年纪大的这位,面目寻常,个子不高,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是很是精悍,余慈已经知道,此人修为精湛,远在自己之上,已经是通神中阶甚至上阶的水准,也就说,已是凝成了阴神。 之所以有此肯定的判断,是因为之前在照神图中,他已经看到此人颅脑内扩散的光波,正是阴神成就之兆。这点儿经验,还是从白日府陆扬、匡政两名管事身上得来,之后在止心观里经过大量实践确认的。 要知阴神成就与否,之间的差别如去天壤。未成阴神,修的还是死力,修为年积月累,一点点加深;可一旦成就阴神,神魂之中,隐识层面令人咋舌的潜力便会迅速激发,使人之修行一日千里,不用太长时间,就能把未凝阴神的修士远抛在后面。 就近日的经历来说,对上未凝阴神的修士,余慈敢言胜算有七成以上。但碰上通神中阶及以上的人物,他就没有半点儿把握。 他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他。两人目光一对,来人便拱了拱手: “这位道友,请了。” 来人看起来面容粗犷,说起话来倒也和气,并不惹人厌,余慈也就笑着回应:“是万灵门的道友吧,请了。” 被抢了一句,来人愣了愣,马上知道余慈不好惹,干脆重新见礼:“万灵门成荣,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不敢,散人余慈,见过成道友。” 嘴上客气,余慈心里还是有点儿嘀咕的,早先打听消息时,成荣这名字便不是如雷贯耳,也是耳熟能详了。其人地位在万灵门中,与白日府的匡政等实权管事类似,地位颇为高崇。 这种人物亲自出面,便不是麻烦,也是麻烦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小家伙,正气鼓鼓地瞪他? 所谓小家伙,其实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总角梳辫,不过**岁年纪,一身湖绿色的衫子,衬得肤色如羊脂一般。此时点漆般的眼中水雾氤氲,看上去更是可爱。 余慈看得便笑:“那这位是” “这是” “史心!” 小姑娘才不要别人代劳,大声回应。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宣告余慈的罪名:“你杀了我的蛇,你赔我!” “你的蛇?你养的?”在弄明白成荣的来意之前,余慈倒不介意和小姑娘纠缠一会儿。他侥有兴致地反问回去,“我可没见到这上面还着项圈什么的。” “这是我的蛇!” 史家小姑娘再次强调,颇是理直气壮:“我在这条藏皮上下了牵魂咒,我是要等它带我挖蛇蜕的,却让你不分青红皂白给杀了,赔我!” “九丫头,不可对长辈无礼。” 成荣喝止了史心的纠缠,转而对余慈笑道:“这是我家门主的幼孙女儿,排行第九,平日里得宠惯了,未免不知大小,道友莫怪。” 小丫头被训斥了,便垂头丧气,不再说话。余慈先前听小姑娘自报姓名时,他猜到她想必是出身不凡,如今确认,失笑之余,心中也有些惊讶。白日府的大管事陆扬,其在府中的地位,比之成荣在万灵门中恐怕还要高上一些,但面对金焕的侄孙时,也不如成荣这般严厉中带着亲近。 同样是外姓重臣,有此差异,一方面大概是家教原因,另一方面,这成荣的身份恐怕也与常人不同。 ************ 为了要暂时离开的小九,临时决定凌晨加更。So,第一位重量级正面龙套隆重登场。愿以此章祝小丫头学业顺利,画艺精进。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八章 招揽 wENxuEmI。 昨晚临时起意加更一章,请喜欢按时看书的书友们注意了: ************ 这时候,成荣又在解释来此的缘由:“早些日子,史丫头偶尔发现这条藏皮,说要拿它的蛇蜕给门主贺寿,便由我指点着,临时学了牵魂咒用在这蛇上,今日她感觉着此蛇往谷上攀爬,便扯我一起来看,不想遇见道友。” 稍顿,他轻抚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脸上显与他气质不符的苦笑:“其实那蛇本身也没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只是她年纪小,为学牵魂咒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因此更加上心。余道友请多担待。” 余慈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既然这次碰面仅是凑巧,便不愿再多留,毕竟有许老二那码子事横着,他和万灵门不可能有什么深交。正想拱手告辞,却见小姑娘虽不说话,却在成荣身后瞪他,显是还不服气。 那神态让余慈又是一笑,目光瞥过成荣脸上,突地一动。 有些事情,不怪他多想一层,这些日子,万灵门分明对他颇感兴趣,成荣此来,就算是凑巧,一番亲切和气的态度,也未必有多么简单。 心里念头转了一圈儿,他忽地对小姑娘笑道:“那牵魂咒很难练么?是怎么个用法?” 小姑娘送他个大白眼,不搭理他。 余慈转而看向旁边的大人。成荣微怔,随后便咧嘴回应:“确实不容易,这法咒可以让施术人知道施术目标的大致活动状态,虽相隔数百里,也有轻微感应当然,旁的用处也没有了。” “这便是了。” 余慈脸上笑眯眯的,对史心道:“你也只是用法咒监视着而已,并没抓住它,给它套上索子。若仅仅是知道位置,便说这蛇是你的,怕是荒唐得很不如你问一下旁边的长辈,这几日来,放鹰飞雕,想必是很清楚本人在何处的,难道说,我便是你们万灵门的人了?” 话里锋芒尖刺,别说成荣,便是小姑娘都感觉到了,她愕然回头,成荣却暂时顾不得她,忙摇头道: “道友说笑了,近日这边事态紧张,放鹰飞雕,侦察情报,也是例行公事,绝无对道友不利不敬的意思。且既然道友当面提出来,本门必然收束手下,不让他们打扰道友的清净!话又说回来,若道友这般人材,愿意投到我万灵门中,本门必是欢迎之至,便是史门主也要倒履相迎。” 这话听来悦耳,可是程度却有些过了。尤其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 余慈愈发觉得有问题,嘴上淡淡地回应:“闲云野鹤之人,也只能办些挖石采药的事” 话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白日府已是放榜拿人了?” 这一下思路跳跃太大,却是奇兵突出,一下子捣在最关键处,成荣被闷得不轻,怔了半晌才咧嘴苦笑:“刚刚还想说来着,却不想道友已经猜到了。白日府五天前传出消息,对道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道友的名声传遍绝壁城万里方圆的地面,务必小心才是。” 果然,万灵门接连几日的追踪还是有效果的,他的身份恐怕已被翻了个底掉。当然,更可恶的是白日府的举动,当他是什么,逃犯么? 余慈心中不悦,只淡淡道了声谢。 成荣可不敢当:“何必言谢?本门与白日府多有龃龉,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不过我先前的话,可不是与道友客套,道友这般人材,在绝壁城方圆万里的地界上,也是佼佼出群,他白日府有眼无珠,我万灵门却是向来求贤若渴,道友不妨仔细考虑。” 话里颇是坦白,语气也很诚恳,余慈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许今天见面只是意外,可万灵门大概早等着这样的意外发生,以此来和他搭上线,不是招揽,而是真的“搭线”! 余慈可以肯定,他在止心观的事情,已经流传出来了。 他在止心观也算是颇为高调的,像是止心观这样关键的所在,挂单道士几十个,品流又杂,里面安能没有眼线之类?观里沸沸扬扬的消息传言,早晚都会流入那些有心人的耳中。他与白日府的冲突及其缘由,万灵门早知道也好、晚知道也罢,作为一个被白日府压了几十年、偏又野心勃勃的大势力,若不想在这上面做点儿文章,才真是咄咄怪事。 这些人心鬼域的事,余慈懒得去理,但不代表他不明白。 余慈自认为对勾心斗角并不擅长,若让他一步步设伏布陷,牵着人的鼻子走,他是做不到的,但他却有两个优点:一是善于察颜观色,猜度人心;二是精于制造假象,请君入瓮。二者都是在双仙教期间磨炼出来,又在长达十二年的流浪生涯中,慢慢臻于圆熟。这两个优点常使他在与人面对面的交锋中,得占先机,眼下便是如此。 当他明白成荣心中所想的时候,先机便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拉开赌桌,摆上筹码,再按住自己的底牌,逼着对手先亮出底来。自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些假象: “贵门心意,令我惶恐。可惜我前些日子已定了栖身之处,未来一段时间又是忙着寻物采药,却是有负盛情了。” 说罢,他拱了拱手,流露出去意。成荣哪知心思已被他看穿,忙叫留步,自然而然地顺上了他话里留下的接口,很是关切地问道: “道友所需何物,不妨对我说说,双方互通有无,说不定本门还有些存留。” “大都是一些药材矿石之类。” 余慈前面说得轻描淡写,但接下来便是苦笑了:“里面有我自用的,还好找些,可内里有几味药材,是一位长辈安排的,言明稀有难寻,要在天裂谷中的荒僻处才能找到,绝壁城是没有的。” 语气肯定,口气很大,可成荣心有定论,并不惊讶,只要余慈说出来。 余慈顺水推舟,说了由于舟给他玉简上的一个药名,成荣便有些尴尬,万灵门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但他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让余慈接着往下说,余慈乐得看他笑话,便将药名一个个列出来,前面都是一般无二,等说到最后一个“鬼相花”的时候,成荣忽地大喜,猛一击掌: “有了!” “哦?” 余慈是意外,成荣则是如释重负。自己丢人无所谓,可若让万灵门被人看轻,便是他的罪过了。 听到这些生僻古怪的药名,成荣更肯定那边消息来源的正确性,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脸上更是如过春风: “真是巧了,前段时间,本门得了一个药方,上面便有鬼相花这味主药。因此花了大力气收集,据我所知,本门至少存了三株,拿出来一株送予道友,想必门主也是乐意的。” 这是余慈没想到的情况,不过,能在这里得到鬼相花的消息,也是意外之喜。但他还保着几分矜持,摇头道:“那是贵门合药之用,不可轻动。且余某人虽不是完人,也还有几分面皮,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成荣连连劝说,余慈则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一连串推让,只看史家丫头小脑袋来回摆动,困惑到极点。 最后迫得成荣没有办法,便叫道:“道友只说没功,可对万灵门来说,能迫得白日府那般狼狈,便是最大的功!绝壁城各宗苦白日府久矣,只是被它把持着与离尘宗的“专办”之权,无计可施,方才虚与委蛇,眼下道友以一条鱼龙,羞得金焕掩面而走,如此壮举,不是功,又是什么?” 哦哦,说出来了! 余慈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面上露出奇色:“此事,贵门也知道么?” 成荣的面色好生尴尬,但从这一刻起,两人说话便要敞亮许多。 余慈曾经很认真地想过,为什么他和于舟老道的交易,会引起金焕那样大的反应。后面他想明白了: 就是因为“专办之权”。 “专办之权”当然有利可图,但直接利益仅仅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方面。其真正的价值,是在白日府和离尘宗之间,建立一条纽带,包括后面推动金川和匡言启两个年轻人进入离尘宗短期修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等纽带牢固了,就让所有人都看到它,最好是由此认为,白日府和离尘宗已经连成了一个整体。 然后,白日府的地位便不可动摇了。 如果说绝壁城是一个宝藏,白日府便是封住那宝藏的厚重的门,而其在离尘宗身上经营的“专办之权”,则是门上那把大锁。有这一环,即使是万灵门这样,能对白日府造成威胁的势力,不管其对宝藏的野心如何旺盛,也必须规矩行步,免得惹恼了离尘宗这个庞然大物。 本来,这“锁”极难打破,然而却从石头里蹦出个余慈,以一条鱼龙,直接和离尘宗搭上了线,甚至要一步登天。在鱼龙这样的天材地宝面前,所谓“专办之权”,更像是一个笑话。 打破“专办之权”的大锁,对余慈个人来说,除了结下白日府一个仇敌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好处。但对万灵门这样野心的宗门来说,只要攀上余慈,等他成为离尘宗弟子,万灵门岂不就等于抓住一条直接联通离尘宗的关系? 这便等于不走正门,直接从围墙上开出一个洞。若发展到极处,甚至还能代替原来的正门,独揽绝壁城这个巨大的宝藏! 要做到这一切,首先是余慈能够进入离尘宗,其次就是余慈愿意为万灵门出头。前者是不可控的,而后者,通过努力,却不是做不到。至少,万灵门的高层是这么认为。 说白了,一切招揽、感谢都是假象,攀关系、弄交情才是真的,万灵门就是想和余慈交一个“朋友”,不需要推心置腹,却要有利益上的往来。根源也唯有对绝壁城这个大宝藏的野心而已。 余慈相信,便是他说出来许老二死在他手上,万灵门也会全当没听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摆在眼前。 *********** 以加更的名义,仰天长呼点击、收藏、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三十九章 故人 wenEmI。 对成荣乃至万灵门的态度,余慈说不上反感。在世间流浪十多年,他早就明白,只要活在世上,这种利益交换便不可避免,其实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常规的交流方式,反倒是像一见投缘、推心置腹、生死之交等等,罕见无比,却也因其罕见,而愈见珍贵。 成荣此人虽说不上是一个称职的说客,却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要和余慈在初次见面时,便达成目的,绝不现实,所以便抓住“鬼相花”这个由余慈送给他抓手,力邀余慈前往万灵门驻地做客,屡邀不果的情况下,又顺理成章地将联系方式交了过来,至少保证了双方的一线联系。 在止心观呆了这几天,余慈知道,所谓的“专办之权”,并不是万灵门想象的这么单纯。里面各种因素交织,除非是专门去找于舟老道打听,否则很难尽知其详情。不过既然万灵门这么打算,余慈也乐得轻松: 经营关系这种很长时间才会见效的事情,留给对方伤脑筋就好。他把握住最关键的利益链条,后面的事,还要他来操心么? 终于,成荣带着急迫和遗憾的心情向余慈告辞,当然也带走了那个仍不怎么服气的小姑娘。 余慈继续自己的寻药之旅,这日发生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今后一段时间的重心,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小插曲,是他繁忙工作中一点儿点缀,仅此而已。 *********** 时间一刻不停地留流,余慈的搜索范围在扩大,但收获却越来越少,当他把善功积累到两百零四的时候,进度便彻底停滞。 然后,今冬的第一场雪降了下来。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边去,余慈站在距离天裂谷约有六十里路的一个小山谷内,看寒山雪溪,穿谷而过。这里其实就是他初返天裂谷时,截住采药客问话的老地方,而在小溪下游,则有另一群采药客沿溪流回程。 这群人猛然见到余慈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道士站在上游,那边三四十号人都是一怔,没有路途偶遇的招呼,气氛反是有些紧张。 余慈表示理解。 眼下正是结束大半年的工作,回家过年的时节,平常在天裂谷中留连的采药客们,都停下了工作,打点行李、呼朋唤友,开始陆续返乡。同时,现在也是最混乱的时候。 收集虾须草永远都是个没本的买卖。无法再从野外获得,从别人身上得来也一样。这个时节,偷、抢、拐、骗等一切恶劣的手段都有了施展的地方,平日里已足够糟糕的秩序会糜烂到常人很难想象的地步。在采药客们看来,这个俊秀道士便是刻意拦在路上,来意颇为不善。 其实,余慈还真的就是冲他们来的。 看到采药客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余慈也不说话,视线从左到右,像是随便扫了一眼,然而接触他视线的采药客们,胸口却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一时间气都喘不过来,人群一阵骚乱。他听到里面有人低叫“上仙”之类的称呼,至此,目的便达到了。 情形看起来妖异古怪,其实不过是神意的运用而已。这倒不是余慈自己的发明,当日在止心观,金焕意图以势压人,一个眼神便能拿出“日薄西山犹未足,扯得苍天一同落”的气魄,比余慈实在强出太多。 不过这程度已经够了,至少足够扯起一部人不那么美好的记忆。 这群采药客中,有一半的人物神色剧变,有胆儿小的,已经反应性地要向后逃,却被脑子清楚的同伴一把拽住,总算没当场炸了营。 气氛变得分外古怪。 余慈本意是想拦路收集一下天裂谷中药草的消息,见到这种情形,也觉得意外。他之前在照神图中,也没有刻意分辨这些人的身份,此时将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一遍,忽地恍然: “你们是” 很多人脸上都显出尴尬和恐惧。但在队伍前排有一人,却是以绝快的反应速度,双膝屈折,跪倒在溪边冷硬的沙石上: “上仙明鉴,如今我等已不做原来的营生了!” 这动作提醒了很多人,三四十号人的队伍一下子跪倒了一小半,都是纷纷指天誓日,表示已经痛改前非,老老实实采药,绝对没再干伤天害理的事。没跪下的那些采药客,先是茫然,旋又疑惧,到最后已不知手脚往哪儿摆放,干脆也从众跪了下去,黑压压的一片,倒也壮观。 余慈看得分明,这一拔,倒有一半人,是当日荒山破庙里那伙儿骗子。当头那个先跪下去,不就是那很是活跃的黑脸汉子么? 目光在众人头顶扫了一眼,几乎没费任何力气,他便看到了正努力往人群里面缩的玄清道人,这人连头也不敢抬,身子还在发抖。 余慈皱皱眉头,道:“起来吧,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听他这么说,那些正牌的或是半途出家的采药客们,在迟疑一阵后,陆续站了起来。没有人是傻子,所以有些有些人打量旁边同伴的眼神就有点儿变化,整个队伍却是鸦雀无声。 余慈看得有趣,随口问了一句:“打劫行骗的事,真的不做了?” 几十个脑袋连摇,但很多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心虚。 余慈哑然失笑。 天色已晚,营地里燃起篝火,余慈自然坐在主位,任周边阿谀奉承,马屁如潮,也自巍然不动。慢慢的那些阿谀之辞便弱了下去,以往玄清一系的人马渐都讪讪住口,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这时候,余慈开口询问附近天裂谷下的药材生长情况,这些问题,玄清那帮子打劫行骗的是搭不上话的,只有正牌采药客中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行家才能答上两句。 不过渐渐的,采药客们见余慈脾气还算不错,且只对药材感兴趣,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些年轻的也开始说话,相较于老药工出言谨慎,言必有物,年轻人的便道听途说的多一些,有谱没谱的消息都一股脑地倒出来。 换了旁人,必然招嫌,但余慈不同,他有照神铜鉴,大面积的扫描之下,传言真伪一看便知,也不怕浪费时间,反而多出一分机会。受他默许的态度鼓励,就连玄清那帮人也开始插话,这些人的见识又是另一个层面,一个多时辰下来,余慈还真的找到两味药材的消息,合起来也有六七功,算是小有收获。 这边聊得热烈,那个玄清则是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沉默到别人几乎要记忆他的存在。在众人讨论药材最热烈的时候,他托辞方便,弯腰退出来,隐入外围黑暗山林中。待离得远了,便咬牙狂奔,等十多里出去,这才喘出一口气来。 “乐吧,乐吧,再让你他娘的乐一会儿,马上你就要哭” 喃喃说着,玄清拿出在袖里捏碎的传讯符,扔在地上。他的喘息一直没停止,倒不是累,而是极度紧张的原因。还好,现在应该是安全了,他再喘了两口气,扶着树干直起身子,准备辨明方向,跑得更远一些。 便在此时,他眼前亮起一束淡青色的光。 刹那间,玄清全身僵硬,只有眼睛还勉可转动。在他身外丈许处,突然升起的光源,像是一个青皮灯笼,清冷的光色铺展开来,映出旁边那个熟悉的人影。 “你让我哭什么呢?”青光下,余慈轻声说话。 “你你怎么追上来了?” 玄清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他不自觉地后退,只两步,便撞在了树干上,进退不得。 “只允许你害我,不允许我找回来?” 余慈负手站在原地:“听郑大讲,你认了白日府的卢丁做干爹,那刚碰面时,你激发的传讯符,就是通知他喽?” 玄清完全不知道,黑子那王八羔子是什么时候把他给卖了,更不明白自己已经隐秘到极致的动作,又是怎么被余慈发现的。现在,他的脑汁已经僵了,身子更是如坠冰窟,从内到外,没有半点儿热度。 到最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早知道,为什么不逃?” “我为什么要逃?” 余慈露齿而笑,雪白的牙齿映着青光,冷幽幽的:“被人莫名其妙地放榜通缉,我还要很爽吗?我不给自己讨个公道、出口恶气,还真让他们把罪过安在我头上?” 玄清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噎死,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他和余慈的思维回路是完全不同的。这个无视白日府凶威的疯子,绝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此时此刻,他第一个反应是开始求饶,可这一刻,他偏想起破庙中那耻辱到极致的一幕,还有接下来近一年时间里,从背后传过来的令他发狂的眼神。 话到嘴边,就给冻结了。 最终,他呛琅一声,拔出随身长剑,剑尖剧烈颤动,但毕竟指向了前面的人影。余慈冷眼看着,不再说话。 大概是余慈的态度刺激到了他的某根神经,玄清猛地嘶叫出声:“你完蛋了,白日府的大队人马转眼就要杀过来,你绝对逃不掉” “你说的大队人马,是指这个吗?” 余慈一句话,便让玄清的言语全噎在喉咙里。此时,那个“青皮灯笼”飘啊飘地移到前面来,森森青光流淌。 离得近了,玄清才发现,那绝不是什么灯笼,那是山川、是河流、是风过丛林、是鸟来兽往!随着光影移换,他看到,在其中,正有九个人影,像是九只可笑的虱子,纵掠在只有尺余高的山岭中,向隔着一个山头的谷中营地进发,那里面的人,那里面的人 玄清彻底傻了。 ************ 每个人脑子的回路都不一样。我就是那种情绪特别受成绩影响的废材,诸位书友的支持要给力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章 抢先 (看到) 玄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荒谬的一切,直到深秋寒风吹到他领子里面,把全身变得冰凉,他才如梦方醒,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影,可对方已经隐藏在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中,感觉中像是一头猎食的猛兽,舔着指爪。 长剑落地,玄清嚎叫着扑上去,伸手去抓山岭上那几个“虱子”: “干爹,我在这儿啊,干爹!往这儿来,他在这儿,那个余慈小贼在这儿” 叫声堪比夜空中飞舞的夜枭,他冲上来,手指碰到了青光云雾,却又径直穿过,然后向前趴。没等落地,脖颈一凉,他的视界突然就换了一个古怪的角度,再涂上一片血红。 篝火旁,自从刚才玄清和那位修士老爷先后离去,气氛就变得不太正常。玄清一伙儿和采药客们彼此视线错开,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相处近两个月的“同伴”。 直到半刻钟后,余慈迈着不急不缓地步子,从外围黑暗中踱出来,手里还提了件东西。 等他进入火光范围,好奇的人们把视线投过去,随后便似是跌进了刺骨的冰窟里 “玄、玄清大哥脑袋?” 不知道是谁把那件东西描述出来,篝火旁静了静,突然就炸开了锅。至少有七八个人发出惨叫,不顾一切爬起来就跑,也有人跪下求饶,还有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两眼发直,茫然不知所措。 不管是跑的、跪的、发呆的,余慈统统不管。他揪着玄清头颅的发结,一直走到篝火边上,突地毫无征兆地起脚,劲风起处,熊熊燃烧的火堆砰声四散,山谷中的光度瞬间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颤了一记。然后,他们听到余慈温和的声音: “都走吧,跑远点儿,另找个宿营的地方,这里我拿来招待客人。” 这一刻,山谷南侧的山头上,传下一声厉啸:“白日府卢丁、司隆在此,余慈小贼休走!” 啸声中,九道人影扑击而下,山林宿鸟惊飞,乱成一片。 余慈一动不动,周边大部分采药客却已是连跑的勇气都没了。玄清一伙中,刚刚还把自家老大卖掉的郑大,本来是有逃走的机会的,却因昏了头,跑错方向,差点儿撞在余慈身上,踉跄中又看到玄清因恐惧绝望而无比狰狞的头颅,当下一屁股坐倒,哀叫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饶命,饶命啊!” 余慈懒得理这种废物,信手一甩,将玄清的脑袋扔到穿谷而过的小溪另一边,恰好滚到扑至山下的白日府修士脚前。 嘭地一声,卢丁顺起一脚将干儿子的脑袋踢入山溪,但前冲的势子也就此止住,只拿冷眼瞅过来,半晌,方道:“这便是余慈?” 他问的是身后的随行武士,有人应了声是。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想来也是当初随侍在金焕身边的亲卫。 卢丁嘿了一声,这才对余慈说话:“小贼倒也机敏,识相的束手就擒,让俺拿你到府中听由府主发落,说不得还留得一条命来!” 余慈在照神图里见这此人无数回,现实中倒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此人比图中还要讨厌十倍,根本不愿搭理,不过呢,若是换了旁的稍多点儿能耐的家伙,此次他也不会决定冒险正面迎敌。 把目光移到卢丁旁边,那个司隆身上。 刚刚发啸的便是此人,面目凶恶,令人一见难望。余慈也在照神图中见过两回,知道他武力强横,三十来岁年纪,已经快要进入通神中阶,凝成阴神,论境界,与自己在伯仲间,但论功力,还要更高一些。只不过,这人少点心眼儿,府中地位虽在卢丁之上,真对外行事的时候,也只能当一个打手人物。 不管怎么说,此人是个劲敌。 余慈目光再转,在两管事身后武士身上扫过。看打扮,这些武士全部是是府主亲卫。这些人都是明窍的水准,距离通神境界相差不远,又常年在一起修行,默契惊人,七人合力,对手若只是通神初阶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够他们斩的。如此战力,就算白日府家大业大,也只有五十余人,都是府中拔尖的人才。 他这边评估敌情,完全把卢丁扔在一边。向来欺软怕硬的卢大管事,自认为占尽优势,如何受得这个,呸了一声,也弄了一次干脆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音落,他身子不动,司隆和随行武士则齐向前冲,转眼扑过山溪。周围采药客终于找到了逃命的感觉,一轰而散,只余下场地中央的余慈屹立不动,视线锁定卢丁,未有稍移。 被余慈盯视,卢丁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下发冷,不自觉退后几步,再擎出随身宝剑,这才缓了口气,又叫道:“结阵,生死勿论!” 卢丁认为,这一下便是最稳妥的了。而在他喊叫的瞬间,余慈身形下挫,积雪犹丰的的山溪边,忽地闪耀出一道半月弧光,色泽暗红,扑向司隆等人的小腿位置,其锋芒之锐利,无人敢撄其锋,当下纷纷闪避。 司隆艺高人胆大,到最后一刻才跳起来,用护体真气和剑气轻轻碰撞,以测其深浅。嘶嘶的啸音中,他忽地一怔,极其熟悉的灼热感从脚底透上来,初时还如温水一般,但转眼之间,已化为烧红的铁水,直灌进来。剑光过处,溪畔积雪消融,不见半点儿痕迹。 “九阳不,纯阳符剑!” 怒叫声中,司隆极其狼狈地侧翻,远远弹开。 不比九阳符剑的霸道,纯阳符剑经过高层次的封禁,剑中煞气凝而不散,乍看去并不起眼,可杀伤比前者起码强出五成。司隆对此再明白不过,当下落向远处,腾出时间化去攻入体内的火劲,没了这位通神修士掣肘,余慈一声低啸,身形暴起,纯阳符剑在虚空中接连刺击,几乎同时攻向七名武士。 诸武士都是白日府中的精锐,心志坚毅,非常人可比。既然卢丁下令结阵,便不管其他的事,便是司隆被人一剑击退也不能干扰他们的意志,转眼散而复聚,调整站位,只一息的时间,便围成一个大略的弧圈,手中长剑嗡声颤鸣,彼此呼应,其聚合的中心点,便锁在了余慈身上。 就在此刻,余慈手中,纯阳符剑的剑光,扭曲模糊,使得众人凝聚其上的视线差点儿便给弄得拧了。 任诸武士如何训练有素,这一瞬间也不免失神,等他们反应过来,却见到余慈身剑合一,已经杀到了他们结阵的弧顶处。那里,有三个人封堵! 双剑交击,“锵”声鸣响。余慈手中符剑凝火成刃,一击便将当头武士的长剑震出中宫,而此,两侧武士的剑气也自他两肋插入,当头武士虽是中门大开,却不闪不避,只要能挡住余慈片刻,四面剑气聚合,便是本人死了,赢的也必然是他这一边。 “好!”卢丁在后面看得清楚,脱口赞叹。这回拉出府主亲卫到天裂谷,实在是个妙招,换了别人,就算是府中其他管事到此,也不会赢得这么干脆利落。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溅射四方的血雾,还有血雾之后,余慈冰冷的眼。 没人知道前面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两个管事还有剩下的武士只看到挡在余慈前面的三人浑身溅血,大片血雾喷薄而出,像木头一样倒下去,而余慈则没有任何停顿,冲破血雾,持剑杀向山溪对面,僵立不动的丁大管事。 纯论修为,卢丁要胜过任何一名亲卫,但论心志、魄力,一直处理府中杂务的他早就没了当年勇猛精进的势头,见余慈披血持剑杀来,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挥剑抵挡,而是大叫着再向后退,连退了七八步,见无人能赶过来,这才又胡乱挥剑,想要挡住余慈那神鬼莫测的剑法。 霎那间,余慈扑上,暗红剑光闪烁,铮铮之音连成一片。奇迹发生了,卢丁七零八落的剑幕竟然挡下了大部分的剑气,偶尔漏过的,也都没落在要害,他竟然撑过了不,是挡住了余慈足足两息时间,而这段时间,已足够司隆和亲卫回援,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最先赶过来的是司隆。作为白日府的实权人物,他已经多少年没吃这样的亏了?羞怒之下,消融体内火劲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发力赶上,借着卢丁挡住对方的机会,全力发动。 司隆是府中得金焕亲传太炫极阳法的五大管事之一,若不是不善于算计,地位当不止此。但也由于性格原因,修为精进极快,论资历,他比卢丁差了好大一截,但论修为,却要倒过来了。 此时他全力发动,众人眼前当真像是亮起了一个太阳。炙皮销骨的热浪闷过来,秋末山中的凉意转眼驱散,光芒过处,莫说溪畔积雪,便是冰冷的溪水都要沸腾起来了。更有蒸腾的火毒扑入五官七窍,闷得脑子转不开趟,一些没跑远的采药客就此一头栽倒,再爬不起身。 那卢丁看到热浪扑面而来,知道同伴来援,不免士气大震,口中尖啸暴喝,竟也把一口利剑使得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余慈挡在外围。直到司隆挟着滚滚热浪,抢在诸武士前面,追击上来。 隔着五丈远,司隆便双手结印,这是他最能发挥太炫极阳法威能的距离。 双手印出,咆哮的热浪几乎凝成了一片如有实质的霞光,横扫过去。余慈仍是背对着他,察觉不到,卢丁却看个正着,见此声势,立给唬了一跳,这“火烧云”的手段,可是不论敌我的,说不定能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块给烧成了灰! 他心中一怯,立时抽剑后退。他此时还占了先手,自然退得容易,余慈似乎是受到后面攻击的影响,也没有纠缠,而是向后扭头。 *********** 计划明天凌晨加更,稳固点击榜位置,请书友们大力支持。现在红票基本稳定在一日千余张,敝人也想看看能不能再上一层,仍旧是上一千五百票多加更一章,兄弟姐妹们要给力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一章 格杀 .23uS. 司隆神意尽都倾注过去,自然能感知到余慈的动作。隔着一片眩目的烈火霞光,余慈的面目显得模糊不清,似乎已经被烈火烧脱了形,可是司隆却觉得,此人的目光凌厉如剑,竟是丝毫不受“火烧云”的影响,直抵他眼睛深处。那绝不是一个仓促慌张的眼神! 他心中“咯噔”一声响,极糟糕的感觉从心底冲上来。可是已经轮不到他再有所变化了,只见赤芒耀眼,矫然如龙,便是“火烧云”的霞光也遮掩不住,轰然爆鸣声里,“火烧云”将原本余慈所立之处化为一片焦土,余慈却踪影不见,倒是纯阳符剑的剑光,撕裂了当中那片霞光,直穿过来。 “混账!” 司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余慈竟将纯阳符剑脱手飞出,当然他更想不到,这脱手一剑,不是仓促为之,而是蓄势已久。 之前和卢丁的“激战”根本就是假象,余慈就等着司隆过来! 剑光至半途,又生变化,周边似乎拢上了一层轻雾,变得模糊不清,又似是在半空中虚化了,只有一道稀淡的光,一闪而逝。 司隆毕竟还是有本事的,他见剑光破空飞射的速度,已知躲不过,便全力扭了下身子,避开心口要害,同时全力发动护体真气,他身上穿着一件特制的软甲,与太炫极阳法火力相激,便能展现出三层铁甲般的防护力。 只要挡下这一剑 剑光未至,剑气先行,司隆忽地骇然变色。这剑,他挡不住! 他感觉到了,剑气之中,那迥异于灼热外相的冷澈寒意,还有那独特的殷殷震鸣,似乎是,似乎是 真煞? 护体真气完全就等于空气,被剑气突破,赤芒再闪,火焰剑刃像是穿透一层薄纸,打穿了软甲,再直直捣进他的左边肩头。 火焰剑刃撕裂肌肉骨胳,深蕴其中的强绝火力轰声爆发,司隆忍不住大声惨叫,只一下,他半边肩头便给炸碎了,火毒扑击心脉,他的叫声戛然而止,随即仰天摔倒,全无声息。 事态转变得太快,等卢丁反应过来,司隆已经仰天倒下,半边身子都给的炸碎了。他只觉得魂飞魄散,手上的剑险些就滑脱手,他大声喊叫,但嘴里喊些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看到,剩下的四名亲卫武士持剑冲上,但几息的时间,便被手持一把青光短剑的余慈一一斩杀,接着,余慈把视线转过来,青芒再现! “饶” 卢丁终究没来得及把音节发全,脑袋已经离颈飞起。 剑气催发下,血雾喷溅,溅得溪边残雪一片朱红。有个还没有逃出战圈的倒霉蛋被血雾一喷,当即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七星剑符上青光如水,不沾半点儿血渍,喷溅的血液在扑到他身上前,也被护体罡煞弹开。数来数去,这里倒数余慈最是清洁。 余慈四顾打量一下。白日府的九人至此已经全军覆没,七个亲卫武士和那个废物管事都死得不能再死,倒是剩下那位,还要再确认一下。 他走到司隆身前,低头查看。不得不说,强者和弱者的生命力,是截然不同的,司隆半边肩头都给炸得粉碎,内脏也受了致命的创伤,此时竟然还有微微的气息。 司隆一直睁着眼睛,看到余慈走过来,他喉咙里“呵”了一声,充血的眼睛死盯着余慈的脸。 余慈自顾自拾起纯阳符剑,考虑是不是要给此人一个痛快。便在此时,他耳边响起对方虚弱难辨的声音: “真罡真煞,先天一气” “正是。你终究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余慈手腕一抖,青芒勾销了对方最后一点儿声息。 司隆死前,终于明白了这场堪称一面倒战斗的关键。就常理而言,两个通神修士加上七个训练有素的亲卫武士,战力肯定是在余慈之上。但是,这里有两点,却是导致了他们的失败。 其一自然是余慈身上凝就的“先天一气”。以通神境界驭使还丹修士才具备罡煞之力,绝对是此界罕有的奇迹,任何人乍一碰到这种状况,都要措手不及。在“先天一气”的冲击下,寻常通神修士,绝对难以抵挡。 其二便是余慈学自叶缤的雾化剑意。要知“先天一气”毕竟是还丹修士以上才具备的能力,在通神阶段使用,便如三岁小儿舞大锤,恐怕未能伤人,便要伤己。可是当日叶缤传下来的雾化剑意,来历非凡,源于修行界最上乘的几种剑诀之一,有攻无守,最符合余慈的使剑习惯,更与他元神驭剑的手段相得益彰,几个因素凑在一起,使得余慈能够充分调动至少是在短时间内充分调动“先天一气”的威力,实现瞬间的高杀伤。 以先天一气催动雾化剑意,余慈展现的瞬间杀伤,某种程度上,已经超出了通神境界的范畴,其攻杀之凌厉,横尸在此的九具死尸,最是明白不过,只可惜,他们注定是说不出来了。 余慈深吸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冷风,闭上眼睛,全力攻杀之后,酸痛的肌肉在缓缓恢复。看上去,他胜得很轻松,但这轻松是建立在从头到尾,死死控制住先机局面的前提下:从生死间抢夺先机,再使这些许先机化为无可匹敌的胜势,排山倒海,直至全胜。如此感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令人陶醉! 此战目击者甚众,眼下天裂谷又是这么一个局面,消息肯定是瞒不过人,余慈也从没想过要瞒人。 他要的就是告知白日府:你们让我不爽,我就让你们难过! 不用去想什么实力对比,有些事情,是不应该用“差距”来做理由的。 这个意思,大概用不了几日,便会传到白日府,传到金大府主的耳朵里去,余慈很想知道,金焕脸上再挨一记耳光时,又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来,会比在止心观时更精彩吧。 他哈哈一笑,在采药客们恐惧敬畏的目光下,施施然离开,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 正如余慈所想,此时的天裂谷周边,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他上半夜干脆利落地斩杀了白日府一行九人,下半夜的时候,这个消息便长了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消息飞得再快,总还有一个距离远近。等消息传到数百里外的万灵门驻地,驻地负责人成荣做出反应、且拗不过史家小姑奶奶要跟上来的要求以至于又耽搁一段时间后,他赶到现场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冬阳越过山岭,照在山谷中央,小溪潺潺流过,一点儿都没受到昨夜那场战斗的影响。不过,横七竖八倒着的几具尸身,还是一下子拉低了谷地的气压,也让血雕上的小姑娘低呼一声,已是被惊住了。 成荣苦笑一声,拍拍小姑娘的脑袋,从血雕背上跳下,后面自然有手下递补,负责照顾九小姐的千金之躯。 这场景,也被山谷中的人们看到,有人笑,有人恼,有人则彻底无视。 “一晃三年,史家小姐可是愈发地讨人喜欢。” 说笑的是一位站在溪边的女修,看上去四十来岁年纪,不再年轻,可颇有风仪,圆圆的脸上笑容常在,看上去十分可亲。她是第一个与成荣打招呼的,后面的话却让成荣再次苦笑起来: “如此资质,谁人看了都是眼热。不如成兄弟你给史门主说一下,让史家小姐入我教门,上师必然欢喜。” 成荣知道眼前女修的性情,苦笑之余,并不回应,只道:“明法师早来了?” “不算早,黄管事他们来得更早些,便是证严和尚也要早来一步。” 成荣嘿了一声,四顾打量,见山谷中,稀稀落落站着几十个人影,外围那些,是白日府的亲卫,一个个面色严峻,神情凝重,而在九具尸身中间,垂着头来回踱步的,就是明法师口中的“黄管事”,姓黄名泰,也是白日府的实权管事之一,在十四个府中管事里,位置能排到前五,修为与成荣相近,都是通神中阶,凝成阴神。 另外,那个在一具尸身旁仔细勘验的,就是证严和尚。乃是净水坛主持伊辛大师座下首席弟子,在这些人里,除了明法师,便数此人地位最高。 一直笑眯眯的明法师,全名叫明蓝,乃是玄阴教首席“传法仙师”。玄阴教内,以“上师”为尊。这“上师”不称名、不道姓,无论内外亲疏,均以“上师”称呼,相当于府主、门主、宗主一类。上师之下,又有传法、护法之分。其中公认的传法仙师与上师更亲近一些,地位也更高。 明法师身为“传法仙师”首席,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某些时候甚至可代上师行使教门大权,这已超出了成荣等人的位阶,和白日府的屠独、万灵门的胡丹这些还丹高手一个档次。 相比前两者,明法师的修为虽是逊色一些,但也是通神上阶,阴神出窍神游的水平,而玄阴教法门独特,可借其教中“神主”,也就是玄阴上仙的“神力”,暂时提升修为,真战起来,成荣自认为三个自己一起上,也只是个“死”字。 所以,成荣绝不敢怠慢她,与这风韵犹存的妇人谈笑几句,才转入正题:“明法师可勘验过了?” ********** 兄弟姐妹们注意了,明天凌晨还有一章,千万莫忘记了。当然,点击、收藏、红票更是统统要给力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二章 还原 23s. 明蓝微微摇头:“我不喜这些死物,只是粗略扫一眼,比不得证严和尚看得仔细,你去问他罢。我只是好奇,那个被金府主亲口下令追缉的年青人,究竟是怎么一个来路?” 明法师的言下之意是,绝壁城地界,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一个散修,敢于正面抽白日府的耳光了,那个叫余慈的家伙,又是有什么样的资本,敢做出这种事来? 是离尘宗吗? 这个问题,即使成荣已经和余慈打过交道,也无法轻下结论。只能靠罪一声,朝那边走去。 九人横尸的溪边,黄管事早看到了成荣过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能绷紧脸,拱了拱手,就算招呼。成荣笑眯眯地做出回应,只这个态度,就让黄管事脸色更黑了几分。 白日府和万灵门之间的仇怨,绵延数十年。白日府借着“专办之权”的优势,处处打压这唯一能对其造成威胁的大敌,以至于万灵门空有仅次于白日府的强大实力,也只能含恨退往绝壁城外围,惨淡经营。在此背景下,双方便不能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会给对方留什么面子。 在成荣想上去进一步“嘘寒问暖”的时候,黄管事黑着脸走开了。成荣只好按下遗憾,低头仔细察看溪边尸身的状况。才探了几具,他衣服下摆一紧,回头看时,才发现小姑娘大着胆子跑过来,却被眼前凄惨的场景给吓住了。 “我的小姑奶奶!” 成荣想掩住九丫头的眼睛,却被她躲开。小姑娘眯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只好躲在成荣身后,等攒足了勇气,再探头看一眼,如是三番,倒也有些习惯了。 “随你!”成荣虽觉得不妥,但也不想惯一个见不得血的千金小姐出来,矛盾下只能草草看过,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了距离溪边最远的那具尸身前。 这具尸身是司隆的。此时,尸身前盘坐着的,就是净水坛的证严和尚。 被炸开半边身子的尸体,放在眼中,绝不是个养眼的场景。这场面终于超出了九丫头的承受极限,小姑娘发出惊呼,飞快地把脑袋埋在成荣背脊上,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探出来。 便是成荣这见怪血腥的,也不太待见这残尸形状,真不知道,证严和尚是抱着什么心思,坐在这里不离开的。他摇了摇头,直接问道:“证严师傅,可有所得?” 盘坐在尸身前的和尚丝丝发笑,尖瘦的脑袋抬起来:“原来是成施主啊,听说这杀人的小辈,和离尘宗有些牵连?” 被和尚昏黄的眼睛一照,成荣便不自觉皱眉。真不明白净水坛的法门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主持伊辛和尚之外,所有修炼有成的和尚,全都是这种毒蛇一般的模样,且是从内到外,无不肖似。若非是相识多年,乍一照眼,成荣也很难分辨出这些和尚的容貌特征。 对证严的询问,成荣含糊过去。两个宗门是为了同一件事到天裂谷来,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盟友的性质,不过像是余慈这样的“资源”,能少一个人分享,还是少一个最好。成荣倒更对余慈的实力感兴趣: “证严师傅看出什么来了?” “也没什么,只觉得这个叫余慈的小子,很不简单。” 证严站起来,煞有介事地低喧一声佛号,随即又咧嘴笑道:“成施主看看也就明白了,两名管事、七名亲卫,一个比一个死得利落,想来昨夜那余慈也是砍瓜切菜一般,就把这些人给料理掉白日府的精锐,什么时候成了俎板鱼肉,让人想切就切了?” 听到这话,成荣还没怎地,他背后的小姑娘却是好奇地探出脑袋,但一碰到证严那昏黄的眼睛,便吓得倒退回去,却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成荣刚刚看得草率,闻言很是惊讶:“砍瓜切菜?” 证严低声发笑:“司隆身上看得不清楚,你到溪边瞧瞧那三具同样死法的倒霉鬼。我用佛祖打赌,那三人是在半息时间内,被一举斩杀的,啧,那死法” 成荣听得好奇,快走两步,到了和尚所说的三具死尸旁边,定神打量之下,立时倒抽一口凉气: “好凌厉的剑气!” 此时,这三具尸身的上身衣物都被解开了,露出赤祼的胸膛。成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三人除了胸口正中,那一片区域还算干净外,上身各处,都附有密密麻麻的血点,一些皮肉较薄的地方,甚至裂开了如婴儿般的小口,看上去十分渗人。 “剑气从胸口透进去,入时无声无息,精微玄妙,到了体内,又猛地爆发,由内而外,把全身五脏六腑洗了个遍,气血激荡,从毛孔喷溅出来,灭绝生机,实在狠辣到了极点。尤其是这一剑三发,几乎不分先后,造成同样效果,嘿嘿!” 证严和尚丝丝的笑声听着难受,却很符合眼前的氛围:“只这一剑,算上那几位大人物,绝壁城能使出来的也不超过五指之数。不,就算修为跟得上,又有谁能驱动这样凌厉的剑气?” “大概只有明月先生了吧。” 成荣指的是绝壁城散修第一人卢明月。此人还丹初阶修为,在绝壁城中要排到五名以外去,但一手“一意千丝”的剑术,却是实打实的绝壁城第一人,战力相当可怕。成荣也知道,拿卢明月出来比对,有些荒唐,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明月先生的高徒,卢渠卢师弟也勉可为之。不过,有一点,他却绝对做不到你看这溪边的痕迹。” 成荣也是心明眼亮之辈,有证严和尚提醒,很快就察觉到溪边蛛丝马迹所显示的问题。 “七人结成战阵,剑气聚合,却被人抓住聚合前一瞬间的机会,一剑绝命。所谓庖丁解牛,不外如是。” 证严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寒光如芒如刺:“卢渠的修为我清楚得很,他能硬碰硬把这战阵七人全给活剐了,却也无法弄得这样轻巧写意。卢渠跟随明月先生近五十年,已是阴神成就,比我也差不到哪儿去,那个余慈,又是个什么来历?” 已经是第二个人这般问法了,成荣还是难以解答。虽然他和余慈见了一面,也有一些交流,可是他忽然觉得,也许他比起明蓝和证严更要来得困惑。他所见的余慈,和此时这九具尸身展现出余慈的形象,很难对得上号。 很显然,先前见面时,他对余慈的判断还是低估了。这也不奇怪,在万灵门这边,本来看重的就是余慈与离尘宗的联系,对其个人实力不自觉就有些忽视,现在看来,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实在是要不得。 证严和尚至此兴犹未尽,又指向司隆横尸之地:“这还不止,你看没看到司隆身上穿着的软甲?那件软甲是从随心阁淘来的上好货色,我也有一件类似的。贯注真气,可抵三层玄铁重铠,寻常人就是刀砍斧劈,也奈何不得,如今却被连着半边身躯炸得粉碎那伤口,你觉得如何?” “贯入的真气强劲,乃是应有之义,只是那炸开的火力,是九阳符剑还是纯阳符剑?”成荣也显示了下自己的眼力,免得被证严看轻。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嘿嘿发笑。这事情,真是有意思得很。 绝壁城现有势力中,能摆上台面的不过就是就五家。依照势力大小依次为白日府、万灵门、玄阴教、净水坛和无生剑门。其中无生剑门情况特殊,人口极少,算上掌门也只有十三个人,虽是个个精锐,毕竟还是受限于整体实力,最终与白日府结成攻守同盟,算是依附于白日府羽翼之下。 其余三个势力,玄阴教是外来户,背景深厚,但要的是平民的香火,与其他宗门很少争端,占的是个中立位置。至于万灵门和净水坛,一个与白日府仇怨绵延,另一个则是桀骜不驯,都不可能和白日府处好关系,实力又相对逊色,也就自然而然地彼此联系,算是对心照不宣的盟友。 绝壁城的形势大概就是如此,总体来说,白日府有离尘宗默许的资格,在绝壁城确实是如日中天,无人能直撄其锋。万灵门和净水坛平日里也是憋屈的很,难得见到白日府亏了记狠的,又如何不乐? 这时候,九丫头又拽成荣的下摆:“成伯伯,那边那个人在干什么?” 成荣依言回头,入目的是白日府在场的另一位叫刘四维的管事。此人正盘膝坐在小溪另一边,膝上摆一面镜子模样的东西,黑沉沉的,仿佛是由黑铁铸成,连镜面都不例外。此时,刘四维手上掐动印诀,嘴里则念念有辞,离得远,也听不清他念叨什么。 “这是” “这是白日府的一件异器,搜魂镜。传说是照着一件很厉害的法宝仿制而成,可以吸纳死者残魂,经过一段时间温养后,借以感应死者怨念所附,指引凶手的方位,又有存魂炼魂的效果,也算是一件不错的法器了。但最终能否成功,还要看死者怨念深重与否,当然,还要有一点儿运气。” ********** 今日加更,其余两更照旧。兄弟姐妹们加劲投票吧,其实我也想看看一天发四章是啥滋味儿。嗯嗯,投票投红的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三章 钓鱼 (看到) 不知何时,明蓝走过来,笑眯眯地回应九丫头的疑问。这种姿态,无疑让小姑娘好感大生。 很是乖巧地道了声谢,小姑娘脑子里映现出当日那个俊美又高傲的身形,忽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儿担忧,:“他们会找到那家余先生吗?” 成荣脸色微变,明蓝和证严对视一眼,却都没说什么。明蓝继续笑眯眯地解答:“照溪边的情况看,那余慈最后一次出手,是在对岸斩杀了卢丁,死者中也数卢丁情绪波动最大,怨念也最强烈。如果从那里无法下手,白日府一时片刻是找不到别的法子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但还是似明非明。她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看明蓝好脾气,立刻就抓着不放:“为什么说卢丁情绪波动最大?” 明蓝笑而不语,另一边,证严却是嘿嘿发笑,笑音不高,还带着丝丝的杂音,却非常清楚地传到山谷内所有人的耳中: “小施主眼光不仔细,你看那人裆下,那一片的颜色,是不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哪?” 九丫头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却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往那边瞅两眼。当然,距离太远,她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证严干脆放声大笑,尖利的笑声便如刀子一般插进在场所有人耳中,霎时间,有些人的脸皮变得比小姑娘还要红! 不远处,黄管事冷冷回眸,与证严对视片刻,终于还是扭回头去。证严笑得更是得意,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这个脸,白日府是丢定了。 而在许老二、证德、卢全三人失踪,鬼兽宝藏传言方兴未艾之际,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又会对事态产生怎样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值得探究的问题。而且,场中诸人的目光也不只是限于眼前这点儿事情,他们也在想: 这样一个人,对绝壁城几十年不变的局面,会否产生某种冲击呢? 在大人们勾心斗角之时,无意间引发了这场无形冲突的小姑娘,却没有想太多。只不过她的小脑袋瓜里,转的是比身边的大人们简单很多,但也纠结很多的事情: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呀不过再碰见他,该说什么才好呢?” ************** 小姑娘很想见到余慈,满足日渐增长的好奇心,还有别的一点儿小心思,但她没有想到,二人再次碰面,会那么快。 这是在溪谷中几家碰头的第二天,白日府的反应不算慢,黄、刘两个管事加上二三十个随行武士,像是恶犬般在数百里方圆的地面上来回扫荡,但更像是一群无头苍蝇,找不到半点儿余慈的踪迹。 今儿天气不错,小姑娘取了成荣的同意,乘着血雕升空散心。居高临下,正好看到白日府人马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免呵呵发笑,但笑罢又有些担心:据成荣他们讲,搜魂镜一般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将收进去的残魂温养到可以使用的程度,而开始使用,到残魂完全消失,则有足足七天时间。 “最好是找不到,不过,要是找到了,能看到那家伙的剑术也挺好。嗯,可是那场面看着怪吓人的,我要问他那剑术该怎么练,他会不会告诉我” 小姑娘支着下巴,在高空中胡思乱想,下方壮美的山川景色,对她来说,全如浮云一般,过眼便忘。 忽地,座下血雕嘎地一声叫唤。 像这种被附魂控制的鸟儿,除了最基本的维持生命运转的本能之外,其余一切反应,都被纳入施术人的控制之中。它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叫起来的,每声叫唤,都有其不同的含义,为施术人所知。 小姑娘不是施术人,但她对此非常熟悉,知道是血雕发现了什么目标,便向下看。但她和血雕的视力完全不能比,血雕这种生灵在天裂谷繁衍多年,一双利眼可以穿云破雾,看到二十里外活动的猎物,小姑娘可没有这本事。 但她还有办法。眼睛闭上,很是熟稔地掐了个印诀,然后拍在血雕脑袋上。眼前腾起一片灰云,等云彩散开,血雕的视界便暂时和她共享,让她看到远方的目标。 只一眼,她便差点儿从雕背上滑下去。 还好,成荣知她一人升空,除了在后面安排手下盯着之外,还做足了安全防护,小姑娘只是晃了晃,终究还是稳在雕背上,但她的心思却早早地飞走了。 那边,那边不就是那家伙吗? 就在白日府二三十号人刚刚搜索过的地方,已经成为所有人焦点的余慈,慢悠悠地踱出来,好像刚刚只是无意间与对方擦肩而过,那种时机的把握,巧妙到让人吐血。 史心掩住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会提醒那群白日府的坏蛋。直到两拨人错开得足够远,她才喘过一口气,猛拍血雕的脑袋。 “快快,雕儿飞快些!” 指挥着血雕朝那边飞掠,但小姑娘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干什么 余慈并没有因为白日府肯定会到来的报复而远遁,在斩杀司隆等九人后近两天的时间里,他还是非常悠闲地逗留在事发地点附近,通过照神图,观察白日府的反应。 天裂谷的冬季已来临,可以想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除了于舟那六味药材,余慈再没有其他的硬性的任务,他大可抽取几天时间,和白日府周旋。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让金焕明白,如此轻率地通缉他,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既然是错误,就需要付出代价。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行踪白日府没找到,却让一个黄毛丫头发现了 余慈早知道万灵门的附魂血雕在附近盘旋,不过从照神图上看,对方与白日府没什么联系,更像是在瞧热闹,也就没有理会。可是,片刻之后,那只血雕竟然径直飞过来,然后直接降落在他身边。 雕背上没人跳下,却有一对大眼睛躲在雕羽后面,偷偷地打量过来。 余慈为之莞尔。 余慈很喜欢小孩子。在双仙教的那段岁月,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除了双仙之外,就是与他同样身份的一群所谓仙童玉女。当时他们不过**岁年纪,绝大部分人都是怀着满腔憧憬投进教中来的。天真娇憨,纯朴无邪是他们共同的特征。 但很快,冷酷的现实就会把这些孩子扭曲掉,逼着他们学会谄言媚语,人心鬼域。可越是如此,余慈越是怀念那转眼即逝的可贵记忆,怀念那些曾经含糊不清地叫他鱼刺大哥的弟弟妹妹们。 此时的史心小姑娘,半边身子都挡在雕背另一边,只有一对点漆似的眸子半遮半掩地露出来,感觉既好奇,又怯生生的,和头回见面时颇不相同。 余慈心中似乎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自觉就露出笑脸,学着成荣的称呼,道: “九丫头,是来这儿追债的么?” 小姑娘愣了下才明白余慈说什么,小嘴埋在雕羽内,闷声道:“才没有。” “那又来干什么?” 余慈早看出来小姑娘想他交流的意愿,却很乐意逗她一会儿。 往前走两步,看雕羽后忽然紧张起来的眼神,终于明白,小姑娘大概是被昨天的场面惊到了。余慈用照神图,几乎全程监视了几个宗门交涉的过程,自然很清楚里面的细节。 他没有停下步子,而是非常逗乐地张开双臂,笑眯眯地道:“明白了,是想让人抱你下来,来,叔叔抱抱!” “谁让你抱!” 九丫头终于受不了了,忙从雕背另一边滑下来,隔着血雕又打量半天,见余慈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并没有凑上来的意思,心气儿才缓过来一些。脑瓜儿又转了几圈,还真让她找到了理由: “谁来找你,我是来钓鱼的!” “钓鱼?” 余慈环目四顾,方圆数里,唯一能和鱼、水之类扯上关系的,只有天裂谷中奔腾流动的云“海”,小家伙就要在这里钓吗? 正好笑之际,却见一身浅绿小袄绸裤的小姑娘,真从另一边拎着钓竿线团转出来,手上甚至还提着一个蒲团。 看到余慈不带一点儿虚假的惊讶表情,小姑娘大感挣回了面子,一时间对余慈的那点儿惧意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径自哼一声,趾高气扬地从余慈身边过去,一直走到悬崖边。 余慈侥有兴味地旁观,看着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挂线甩竿,然后平端着不过四尺来长的钓竿,稳坐在蒲团上,刻意把他无视掉。隔了数息时间,极微弱的“叮”声传上来,那是线端的金属勾子碰到下方崖壁发出的声响。 “咦?” 余慈突然发现,小姑娘所谓的钓鱼,也不是全然地没有道理。 当然,那肯定不是钓鱼,估摸着,是在“钓气”。 趁小姑娘背着他的机会,余慈扫了眼照神图。他看得很清楚,当鱼勾垂落在崖下的时候,涂沫在上面的某种香料开始发挥作用,吸引周围生灵光顾,而上方的史心则通过鱼线晃荡的变化感应下方情况,以真气驱动鱼勾寻找合适的目标。再配合独特的呼吸法,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锻炼真气的法子。 不过,万灵门都是用这法子训练后辈吗是不是危险了些? 要知道,天裂谷中浮游的不是温驯的鱼儿,而是嗜血如命的猛禽凶兽,让这些凶猛的大家伙当陪练? ************ 因为修改导致存稿危机但俺还是想加更。兄弟姐妹们加把劲儿,让俺继续纠结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四章 崇拜 (看到) 余慈其实是为小姑娘捏一把冷汗的。 小姑娘的修为终究弱了些,下面被吸引来的生灵又特别活跃,她只坚持了小半刻钟的时间,呼吸听起来就重了许多,难得的倒是保持了一呼一吸间的节奏,便是手上发抖,这节奏都没变过。 “能有这般意志力,小丫头很了不起,史嵩的家教也不错。” 余慈慢慢踱步上去,小姑娘却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到来,全副精力都放在与下方凶猛生灵的较劲儿上,显然是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 下方忽然嗥地一声响,小姑娘惊得睁开眼,迅速松开手上的钓竿,却已经迟了一步。一头天裂谷中很常见的飞猿凭鱼钩一扯的力量,发现了上方的目标,扑着肉翅蹿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凑热闹的大家伙。 “呀!” 小姑娘想起身逃走,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要被肉翅飞猿一掌拍倒,身前乍明乍暗,似乎是天裂谷的云雾扑上来,将那飞猿卷走。等她回神,余慈已经站在她身前,纯阳符剑光华灼灼,从飞猿胸口抽了出来。 一人多高的飞猿尸身被踹了下去,后面两个跟上来的大家伙迟疑了下,正不知进退,余慈已经干脆利落地跳下悬崖,剑气嘶啸,转眼将它们了结掉。 带着血腥气的尸体摔下,势必引起下方生灵的惨烈争夺。余慈不在意下面会发生什么,几个纵跃又翻上来,顺手还接下了被小姑娘甩开的钓竿。 “都是你” 小姑娘惊魂甫定,肯定要有人发泄的口子,但一碰到余慈笑吟吟的表情,却又泄了气,垂头丧气地道了声:“谢谢余先生。” 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经此一事,一大一小两人终于有了说话的由头。两人就并排坐在悬崖边,双腿垂在云雾里,如清溪濯足,颇是惬意。 小姑娘颇有担当地承认了错误。刚刚她使的“钓灵法”,确实不应该用在这里,事实上,小姑娘以前最多也只在有几条大鱼的深潭中练过,这回被余慈一挤兑,便拿它长脸,却险连小命都丢了。 当然,小姑娘不忘替自家的法门辩解: “我不成,可不代表我们万灵门不成!我爷爷演示钓灵法的时候,就是在这天裂谷上,当时悬竿百丈,垂丝十里,下面至少聚了上千头很厉害的大家伙,却让爷爷一个接一个地钓上来,可听话了!” 余慈听了便笑。 当然听话,史家丫头的爷爷,正是万灵门门主史嵩,乃是响当当的还丹中阶的高人,本人实力在绝壁城能排到前五,办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他还是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又逗她道:“你看天上那些人,都被你吓得够戗。咱们打个赌,不出一刻钟,你的成伯伯就会冲过来信不信?” 小姑娘耸拉着脑袋,不敢应腔。 余慈早看到史心后面跟着万灵门的护驾,同样是骑乘血雕,远远缀着。她飞下来的时候,对方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在上方盘旋,而刚刚小姑娘遇险,那边则是不要命地往这边冲,就算最后是有惊无险,那几位差不多也要崩溃掉,绝不会再任由小姑娘任性下去了。 其实被引过来的又何止是成荣一个。 万灵门的生灵附魂之术煞是有名,高高在上,又没有刻意遮掩行踪,方圆百里都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刚刚那番动作,好奇心稍重一点儿的人物,都要来看看,更别提现在堪比疯狗的白日府人马。 计算时间,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要到了吧。 他在这边计算,那边小姑娘度过了心情低落期,偷瞥他的表情,很小心地开口:“余先生,白日府正找你呢。” 余慈很惬意地晃着双腿,笑道:“不是要杀我吗?” 看到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小姑娘的心情倒是又放松很多,但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他们也很厉害,嗯,对了,还有搜魂镜。” 一打开话匣子,小姑娘就有些收不住了。她叽叽喳喳地将昨天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说出来,甚至还加上后来询问成荣得到的一些“情报”,看起来是个非常称职的小探子。 这些余慈大多都知道了,不过还是非常诚恳地表示感谢。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谢谢”,一时间就有些晕淘淘的,笑嘻嘻的十分开心。 至此,两人间的话题又延伸开来,余慈讲一些双仙教的事项,搏得小姑娘惊叹同情,又讲一些流浪生涯的经历,满足小姑娘对冒险生涯的好奇心,而小姑娘开始还在充大人,说一些绝壁城中的形势,但后来慢慢就露出本性。 “史心这个名字我不喜欢,又难听还不响亮” “我觉得挺好,呃,要是不成,以后我就只叫你九丫头要么,就叫小九?” 一句话里连换三回,总算搏得小姑娘璨然一笑。随后,“小九”便兴致大开,言语中开始往猫儿狗儿身上靠,当然,史家丫头收藏的宠物也是个个不凡,那是寻常的同龄女孩儿根本想象不到的。 余慈笑眯眯地听着,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喜欢听这些,这是他从未涉足、曾经也无比向往的世界。 “老白是二爷爷送的,不过也只是送了那一个,在我满月的时候,我都不记得了。二爷爷很年轻,比父亲都要年轻,看起来和余先生差不多,就是没有余先生长得漂亮。” 小九的本意还是好的,只是那形容让余慈哭笑不得。她所说的“二爷爷”,就是万灵门第一高手胡丹。当年也是绝壁城名噪一时的绝顶人物,而立之年就还丹有成,随后便和万灵门主史嵩一起,大战白日府主金焕,虽然最后失败,也无损其声誉。 “二爷爷是门里最厉害的高手,不过我很少见到他,听人说,他常年都在外面修行,要找到对付金焕的办法。爷爷和二爷爷,不,还有门里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可是到现在为止,一点儿用没有。” 小姑娘很大人样地叹了口气,白日府虽名为“白日”,但对万灵门而言,不啻于头顶上厚厚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乌云”压过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余慈便笑着问道:“你很讨厌白日府?” “是啊。” 小姑娘理所当然地回应:“听父亲说,好久以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二爷爷刚刚突破到还丹境界,金焕那个坏蛋觉得二爷爷是天纵之资,怕有朝一日被超到头里,趁二爷爷境界突破、立足未稳,向我们邀战。一战下来,二爷爷被伤了很重要的窍穴,一直到这几年才缓过来,修为却已经给耽搁了那个坏蛋,最讨厌了!” 什么“天纵之资”、“立足未稳”之类的言语,显然不是小姑娘自用的,而是经年累月听人描述,记忆下来。平时对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讲这些,万灵门和白日府的仇怨,比余慈之前想象的要更深重些。 只是,这样的白日府、这样的万灵门,他们究竟是在修行呢,还是在抢地盘? 心中感喟,余慈脸上却是笑道:“是吗?那你也准备离开吧,免得和你很讨厌的家伙们碰面。” “啊?” 小姑娘闻言又吃一惊,这时候在高空盘旋的万灵门护驾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发信息,一边驱动血雕下降,显然也发现了白日府人马的动向。 其实除非是金焕决定现在就与万灵门彻底翻脸,否则不可能拿小九怎样,但多年来亲人的言传身教使得小姑娘分外紧张,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并打声唿哨,让远处的血雕过来。 余慈笑吟吟地看着,和小姑娘的慌张相比,悠闲得让人牙疼。小九也感觉到了旁边男子的态度。 “余先生”她略有些困惑:“不赶快走吗?” “我还要采药。记得我说过吗,采药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这话回得莫名其妙,但意思很明白。 “可是,那边很多人的。” 小丫头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相当相当地期待。 小孩子相对简单的心灵还没有清晰的强弱概念,只因看到山谷雪溪两畔那九具尸身,再耳闻目见各势力的人马对此的极高评价,自然萌发了崇拜之情。这本来应该放在她那些尊长身上的感情,就此落到了余慈身上,而余慈的回应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们?就让他们到天裂谷里找我好了,我会好好招待。” 说着,他非常体贴地抱起小姑娘,把她放上雕背,还重新检查了安全装备,这才笑眯眯地挥手,让小姑娘离开。由始至终,小九都没有抗拒,只是脸上红扑扑的。 此时万灵门的护驾已经降到十来丈的高度,白日府人马则来到二十里内,与这边只隔一座山丘。至于成荣,还在五十里外朝这里赶来。 余慈又挥了挥手,乘着小九的血雕冲天飞起,雕背上,小姑娘犹自不忘比划着挥剑的姿势,纵声高呼:“余先生,加把劲啊!” “小丫头,那边肯定都听到了!” 余慈有些好笑地挠头,看着白日府人马翻上丘顶,微微一笑,自顾自走到悬崖边,一跃而下。 ************ 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星期结束十一月,敝人已经甩出去十六万字了?囧,天知道我是想一个月发十五万的先不管这个,点击、收藏、红票什么的,统统都要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五章 三呼 (看到) 白日府一行人狂风般卷下小丘缓坡,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慈走到云雾中去。等冲到崖边,深谷中早不见了余慈的踪影。 领头的黄泰脸色发青,勉强维持着表情不走样,又抬头去看尚未远离的三头血雕。血雕盘旋升高,很快就只能看到一个小点儿,而在更远处,还有人乘着同样的附魂血雕飞过来。 站在悬崖边,他暗自咬牙,扭头问:“搜魂镜如何?” 刘四维摇头道:“还不清晰,超过十里就没用了!” 顿了顿,看到黄泰脸色有从青转黑的趋向,他只能为自己辩解:“镜子收纳的残魂,最好是有强烈的求生欲,又有强烈怨念,这才好加以利用,老卢他性子弱了些” “不要说了!” 黄泰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将刘四维言语打断。出口便知道失态,见刘四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叹息一声,补救道: “老刘,咱们可是让人看了整整两天的笑话,要是那王八蛋就此远遁也就罢了,偏偏他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闲逛,带着咱们溜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等这边消息传出来,万灵门、净水坛之流会怎么看咱们?再说,屠长老可是要过来了,他老人家的性子你知道,若咱们不弄点儿成绩出来,那挂落咱们两个可接得住?” 刘四维垂头不语。其实他很清楚黄泰如此焦躁的原因。本来按照府主的交待,那个年轻人虽只是通神初阶修为,但一身功夫比较怪异,需要谨慎从事。然而当日卢丁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发现了余慈的踪迹,黄管事却因为看中了谷中一头珍稀灵兽,纠合大部分人马围堵,只让留守营地的卢丁、司隆二人率队前去捉拿,由此造成这不可收拾的后果,他不紧张,谁紧张? 黄泰还想再说,却听到自家搭档轻咦一声:“刚刚那厮在这里动过手!” “怎么?” 黄泰也低头查看,果然见到悬崖边缘,有血迹呈喷射状,星星点点散落向下,血液干涸未久,颜色还算鲜亮。 “应该是谷中的猛兽之类。”刘四维扭头看过来,“看血液溅射的痕迹,有点儿像那厮的手笔。真是如此,找到尸身,取得足量精血,或能在短时间内让搜魂镜的作用范围再扩大一些;若能就此截取那厮的气血残余,自然更佳。” “下谷!” 黄泰咬牙命令:“拉开距离,搜人、搜尸!” 不提白日府一帮人如何辛苦地在漫无边际的云雾中搜索,余慈已经在谷中十五里深度层面找了一个落脚处,通过照神图,将敌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中。 像是黄刘二管事的交谈,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通过唇语辨识弄个七七八八。 “屠独老妖怪要来了?” 余慈抓住了里面最重要的信息,不免吃了一惊。其实以眼前的局面,就是金大府主亲至,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但屠独的前来却不一样。当初在绝壁城,他不止一次看到屠独气息奄奄的肉身,分明已是在丹崖下等死的模样,又怎么会不远万里到天裂谷来? 传说中还丹修士可神游万里,但总还要兼顾肉身。连余慈都知道,阴神出窍太久,对肉身会造成一定损害,屠老妖怪又怎会不知情,而且,他到此又是个什么打算? 如果是针对自己,余慈可真要受宠若惊了。 冷然一笑,余慈转过目光,忽然见到照神图上,白日府那一拨人已经陆续找到了被他斩杀的三头凶兽的尸身,只是三具尸身都被嗜血的谷中凶兽啃咬得支离破碎。 那个刘管事也顾不得许多,正拿着搜集来的精血,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搜魂镜镜面上,同时抹画符纹,工序复杂得让余慈都替他着急。 好半晌,刘管事终于将那一整套程序都实施完毕,开始连掐印诀,驱动符法。黄泰非常紧张地在一旁看着,不自觉紧握拳头,旁边那些随行武士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惊忧了刘管事,吃到排头。 余慈兴味盎然地观察,只见搜魂镜上,薄薄的血膜微泛莹光,最上面一层血液在镜面上打转,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凝成一团枣仁大的血滴,悬浮起来。刘管事鼻尖儿上已沁出汗珠,而那血滴在也虚空中拉伸变化,成了一根看上去颇为尖锐的短刺,斜指下方。 那正是余慈所在的方向。 “哦?” 余慈略扬眉毛,但紧接着,那根血刺便崩散开来,溅了刘管事一身。 十五里外,余慈看得哑然失笑,但对黄刘二管事来说,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进步了。黄泰哑着嗓子,恨不能猛晃搭档的肩膀给加些力气:“老刘、老刘,成败在此一举,看你的了!” 刘管事心中暗咒一声,却终究抵不过黄泰强烈的情绪,哼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丹瓶,旁边,黄管泰却抢先一步,拿了自己的丹药出来:“来来,服我的日精丹,一鼓作气,锁死那个王八蛋!” 他直接把丹瓶拍在刘四维手上。有了珍贵的日精丹,刘四维更不好说什么,他开启瓶塞,取了一颗赤红如火,又如水晶般透亮的丹丸出来,直接塞进嘴里,也老实不客气地将剩下的丹丸一并笑纳,收入储物指环里。 黄泰看得眉头连跳,但还是忍了下来。看着刘管事定神做了几次气血搬运,然后张嘴吸气。 这一口气吸了足足十息时间,直至小腹鼓胀,吸无可吸,刘四维才闭目叩齿,运化清浊之气,又半晌,他睁开眼睛,胸口几次起伏,忽地气冲喉头,开口发声: “嘿,呵,哈!” 连续三声,又有明显间隔的吐气声贯出来,初时还不怎地,但到第三个“哈”声,只见一道白光从刘管事口鼻间喷出来,正打在搜魂镜镜面上。 “嗡”地一声响,黑沉沉的镜子以可以目见的幅度震荡起来,上面那层血膜,更是光芒大放,先前已经干涸的精血则在此光芒中雾化蒸腾,化为浅红色的雾气,在镜面上方流动变化。 随后,余慈刚刚看见的“血刺”又在雾中凝实现身,颜色稍淡了些,可是持续时间却是很长,刘管事盯着血刺看了半晌,才咬牙道: “十五里外,抓住了他还没动!” 话落,血刺崩散,但是却不像前回溅得满处都是,而是化入了浅红色的雾里,再有序沉降到镜面上,融进镜面血膜之中。刘管事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息,显然刚刚那秘法,让他累得够戗。 只凭目见,余慈便知道,这一回刘管事的法子是成了,想必日后也能重复使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次数的限制! “好一个一气三呼,待屠长老来了,我为老刘你请功!” 黄泰大喜过望,扭头去看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雾,容色转厉:“给我追!” 一众人等呼啸声中,朝着余慈所在的方向追击过去。 十五里外,余慈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他并没有担心什么,就算白日府这二十来号人凭着搜魂镜追杀下来,他也有的是法子将其摆脱。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一气三呼,和前面的搜魂镜符咒,可不是一路啊。” 长年修炼符法,对于符纹咒术,余慈怎么说都是半个行家。有照神图纤毫毕现的图像呈现,他非常确定,刘管事前后使来的两个法子,根本就是两个路数。 尤其是“一气三呼”,纯粹是体内气血运化,应该是激发法器功效的特殊应用法门,就是不知道是专门针对“搜魂镜”一种呢,还是对任何法器都有效。 拿出一直放在袖中的照神铜鉴,余慈抚摸着光洁的镜面,心里有些活动。 “要好好计较才成!”余慈看了一眼照神图,确认了来敌的距离方位,咧嘴一笑,终于动身离开。 ************** 后面的日子过得稍微紧凑了些,无论是对余慈还是白日府人马都是如此。 对余慈来说,他必须承认,后面跟着的“大尾巴”是块难啃的骨头。 有了搜魂镜作指引,白日府人马死死地缀了上来。这里面固然有余慈有意放纵的原因,但某些时候,对方的冲击还是会对他造成麻烦。 最接近的一次,由于余慈与一头凶兽纠缠片刻,真被白日府众人追了上来,虽是一触即分,但对方的战力还是给他留上很深的印象。 白日府人马中,二十五余名随行武士由亲卫和普通府卫混编,训练有素,即使是在天裂谷这样的环境下,也依然可以结成战阵,攻守全能,如果真把他围住,余慈要想突围,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还有那两个管事,黄泰和刘四维。后者还好,虽是通神修士,但修为不过平平,只是操控“搜魂镜”时是个麻烦。但那个姓黄的,却是有着实打实的通神中阶修为,阴神已成,可驭使一件叫“千口蜂”的法器,一瞬间射出上百道极阳火刺,炽热如火,尖锐如针,当者披靡。 余慈便因为不知内情,险些被黄管事一击得手,若非反应及时,此刻已经成了一只着火的刺猬,死得不得再死。 不过,虽然遭了这一番惊险,他倒也明确了很多看着照神图无法判断的信息,脑中的计划也逐步成形,并且到了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看着天色将暗,余慈做了一次深呼吸,按着照神图的显示,潜行而上。 *********** 突然想到,黄管事和刘管事是多么好的龙套啊,怎么没有兄弟姐妹们想用这种身份的?当然,更重要的是,点击收藏红票,样样都不要少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六章 蠢货 .23uS. 余慈这边还只觉得麻烦,白日府那边,则根本就是要发狂! “跑跑跑,就知道跑有种和爷爷来决胜负啊,那小王八,没卵蛋的玩意儿!” 黄泰面目狰狞,冲着无边无际的云雾破口大骂,早把首领应有的气度抛到了无底深谷中去。怒冲的血气贯上顶门,抵得脸皮红涨,使他额头那道寸许长的伤痕通红发亮,愈发地醒目。 这是昨天他和余慈唯一一次正面交手时留下的纪念。 本来以黄泰通神中阶的修为,手下训练有素,又有“千口蜂”这样阴毒的法器傍身,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挂彩。然而昨日乍一交手,他便被余慈凌厉狠辣、以命搏命的剑术给吓了一跳。 余慈当时正与二十五名武士结成的战阵周旋,黄泰则准备驱动法器,一击致胜。可余慈却在前一瞬间,以凌厉的剑气,硬生生破开武士的阻挠,冲到他跟前,用以命换命的手段,要斩掉他的脑袋。 他因此分心,被余慈突破中宫,多亏他修为高出甚多,阴神激发潜能,瞬间后移,否则便只不是一道伤口的问题了。 余慈便借着他闪避造成的空隙,扬长而去,气得他几乎吐血。 而这时候,他也发现,剑气划伤之处,不是看起来那么寻常。 本来浅浅一道痕迹,好像是被树枝蹭破了皮,但当时确实有丝缕剑气透进来。即便最终没有攻入颅脑,可隐蕴其中的寒意仍沁得他头皮生凉。事隔近十个时辰,又是热血冲脑,火烫的皮肉下却似裹着一块坚冰,凛冽寒气沉降,堵在心口上,连心尖儿都结了冰。 “这剑气真他娘的阴毒!” 感觉越是难受,黄泰的脾气越是暴躁。仔细想想,一战下来,他手中的实力还没发挥出三成,便让余慈轻松遁走,自己还吃了暗亏,面子里子可以说丢了干净,他又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周围武士都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昨日的交战,不只是黄泰丢人,便是众武士,也折损了四个,其中有两个,根本就是被黄泰失控的“千口蜂”射杀的,死状惨不忍睹。 现在,一群人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 刘四维冷眼看着黄泰发泄,明白有些话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咱们绝不能再这么追下去了。” 黄泰也没听出是谁,便怒目而视,见是自家搭档,才按住心头火气,沉声道:“老刘你的意思” “及早抽身!昨天那一战,咱们已经收集到了那厮的气血印记,只要回去请屠长老动手,九天十地锁魂法作用之下,便是那厮真的上天入地,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黄泰一听便不乐意:“都到这地步了,咱们谁能抽身?老刘,你说不追就不追了,是让那个王八蛋看笑话吗?” “咱们追下去,才是真让他看笑话!” 刘四维的嗓子提高不少:“你看这两天咱们干了什么?一路上碰上多少猛禽凶兽?他一个人,目标小,要走便走,咱们这一群人,想躲都躲不过去,这种憋气的遭遇战,咱们打了几回? “那厮能在天裂谷中采到鱼龙草,必然是对这里极熟悉的,说不定这两天来,他就是有意为之,拖着咱们在天裂谷里转圈儿,再这么下去,不是能不能逮住他的问题,而是咱们会不会被他拖死的问题!” “放屁!” 黄泰再也忍不住火气,咆哮如雷:“咱们二十多个人,轮流当值,一天总有两个时辰休息的空当,那小王八蛋一个人在谷里,又有谁给他守夜去?要是拖死,只有他被拖死,又奈我们何?” 众武士都把脑袋埋得更低,刘四维则是冷笑着顶上去:“你还有休息的时候,我如何?这两天被你催着,我使了八回一气三呼,才勉强锁住那厮的踪迹,这回回都是大耗元气,便是现在停下,一两个月也恢复不过来,这一点,你可曾想过?” 黄泰怔了怔,刘四维的言语又追着过来: “就算我还能再撑几回,搜魂镜却也不是万能的。前几番用一气三呼强行催运,里面老丁的残魂已经是用尽了,昨天换上的也是咱们自家人的魂魄,但这又能撑几天?说起来,有印记在” 黄泰烦躁地挥手道:“咱们二十来号人追下谷两天,就是为了抢一个什么印记,拿回去说还不够丢人的。要我说,继续追下去,那小王八蛋也是黔驴计穷了,来来回回就是那种剑气。那样的招数,他能连发五剑不,三剑就是极限了,那时候,他就是一只伸长脖子的鸡!” “那你也要让他发出三剑才成。现在事实就是,那厮打定主意一沾就走,对周围云雾中的地势之熟悉,更是匪夷所思” “你这是长别人志气” “姓黄的!” 刘四维真的火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怕吃屠长老的挂落,可别让弟兄们拿命给你填漏子!对屠长老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对咱们兄弟来说,可是要用命来添的!你把要把那人了结掉,咱们还要填多少条人命进去?” 黄泰大怒,这刘四维顶撞他也罢了,还勾连上周围武士,以下犯上,其心可诛! 当然,更重要的是,刘四维这言语,确实打在他心里最痛处。府主叮嘱在先,他仍轻率地派出卢丁、司隆等人前去擒捉,以至全军覆没,这肯定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若他不能及时将余慈擒杀,以将功赎罪,等屠独一来,等着他的又何止是挂落? 刘四维如今不管不顾,撕破脸皮,将他的私心**裸地展现出来,不管眼前事如何了结,以后他在府中的名声,可是要臭了! “混帐东” 最后一个“西”字未出,黄泰忽然盯大了眼睛。一道人影就从他眼皮子底下划了过去!迟了一线,外围才响起府卫垂死的闷哼声。有人大叫: “他在这儿!” 将碍事儿的家伙一把推开,险些把刘四维给推到悬崖下边去。黄泰哪管得了这些,瞪大眼睛往云雾里瞧,可一时半会儿又哪看得见。急切之下,他吼道: “他妈的搜魂镜呢?” 刘四维也是被突然划过的人影吓了一跳,但看到黄泰那态度,便冷冷回应: “上回一气三呼的效力刚刚过去,起码要再等半个时辰!” 黄泰几乎要咬碎牙齿,用眼神狠剜他一记,愤而回头,喝道:“追上去!” 即使黄泰此时威信大失,其命令也是不能违抗的,当下大部分武士随之一拥而下。不过刘四维没动,旁边两个他的亲信也没动。其中一个人低声问道 “管事,这情势可怎么收场?” “跟着走,慢慢看着。搜魂镜有用的时候追不上人家,现在更别提!咝,倒是这个余慈抓机会抓得准哪,正卡在点儿上,只是前几天也没见他这般” 摇摇头,刘四维捧着搜魂镜往下跳,附近落脚点都是测算好了的,两个手下在前后护持,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若他知道几个月前,三个通神初阶的修士,摆出类似队形后的遭遇,他一定会再谨慎一些。 云雾中,寒芒乍现。 在刘管事意识所不及之处,仿佛是时间长河倒流回去。数月之前,有这样一个人,与刘管事差不多的修为,同样是向下跳落、身体悬空;同样全无防备、有剑突刺要害;甚至同样是气力虚弱,状态不如平时;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使剑之人,经由叶缤传授剑意、先天一气成就等事,实力增长以倍计! 刘管事只来得及把惊讶呈现在脸上,剑芒已经贯颈而入。 剑芒太细碎了,像是在喉咙里掺了把沙子。“沙子”漏进胸膛、堆上顶门,所过之处,将一切都扯得支离破碎。 “黄泰那个蠢货!” 这是刘四维最后的意识。 余慈从云雾中冲出来,正好迎上后面跳下的亲卫,在对方骇然失色时,又发一剑,径直从小腹贯入,剑气破坏五脏六腑,将人立斩当场,只容其发出一声惨叫。他却没有即时抽剑,而是借两人体重,降速骤增,抢到刘管事前面,稍有动作,这才抽剑,借力远遁。 对下方那个刚刚反应过来的家伙,他看都没看一眼。 凭着一开始的印象,追出五里多路,黄泰的脑门也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这么下去,除了继续丢脸,没有任何用处。说到底,追杀余慈,靠的还是那搜魂镜,没有刘四维的配合,他和睁眼瞎子也没什么两样。 偏偏两人刚才已闹翻了,脸上扯下来再想糊上去,又哪有那么容易? 便在此时,他听到了侧上方,刚刚的落脚点附近,传来的惨叫声。 他浑身一震,遍体汗毛为之倒竖,二话不说,掉头便往回走。刚纵出三丈距离,头顶上风声大作,他本能地往边上一闪,便看到一具依稀面熟的尸身挟云带雾,一路直坠下去。 然后,又是一具! 黄泰这回终于看清尸身的面目,他一个激零,猛地出手,硬生生将坠落的尸身捞了回来。震荡余波直抵胸口,把他闷了一记,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刘管事!” 旁边有人叫了起来。不过,刘管事是回应不得了,他惊愕的表情非常明显,但已经彻底僵硬在脸上,没有半点儿生机,喉咙上是一条细细的红线。 黄泰脑子也是空白了半晌,然后突然醒过来,吼道:“搜魂镜呢,搜魂镜呢?” 有经验的武士便上前察探,才举起刘管事犹有余温的手,黄泰满腔火气兼着浑身的力气,瞬间都给抽了个干净。 搜魂镜没有,便连储物指环也不见了。 上面又传来嘶叫声:“他在这儿,在这儿,刘管事让他给杀了,杀了” “我操/你祖宗八代!” 黄泰突然爆发了,他咆哮着挥袖,嗡地一声响,千百道刺目如火的尖针撕裂云雾,直冲向嘶叫声响起的方向。无数细碎的爆炸声响起来,那是火针与山石碰撞的声音,然后只有那嘶叫声沉了下去。 剩下十来位武士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静。黄泰也在沉默,半晌,他才晃悠悠地举步,嘿嘿发笑。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里,他摆摆手:“走吧,都走,走他妈去球!” 说罢,他先前向上攀爬,不是朝着事发的地点,而是径直向上,再不回头。 ************ 再次感叹一下,多好的龙套啊,为啥就没有书友想当这样的?另,从下一章开始,将进入全面布局阶段。以全局的名义,求点击、收藏和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七章 问题 (看到) 余慈才不管白日府众人是如何惶惶难安,他几乎复制了当初斩杀毒蛇和尚三人的过程,一击得手,然后远遁。其实原本的计划还要复杂一些,但他看到照神图上,两名管事在激烈争吵,乃是绝佳的机会,便立刻修改计划,断然出手。 果然一切顺遂。两个管事都被怒火蒙蔽了心窍,又碰上余慈观察良久,蓄力而为,焉能不败? 夺过来搜魂镜,只是为了自身安全,和照神铜鉴相比,这玩意儿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倒是刘管事的储物指环,他临时起念拿了回来,概因有一样东西,他很有兴趣。 那便是刘管事多次使出的“一气三呼”之术。 刘管事的储物指环,也与上次在胡柯身上捡来的一样,蒙着一层禁制。不过,现在余慈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破除禁制的良方,就是他理解日深的剑意。 这个由叶缤女仙赠给他的礼物,正日益显示出其珍贵的价值。余慈每日参详其中道理,剑术修为自然与日俱增,而且因其探究剑意,总要落脚到元神驭剑之上,也就不可避免涉足到神魂领域。 神魂分为元神、隐识、显识三层结构,而随着神魂滋润壮大,最内层的元神会放射出“神意”,穿透外围的隐识、显识两层藩篱发挥作用。 神魂受剑意影响,受其滋润和淬炼,其变化是由内而外,全面又深刻的。在这个过程里,元神作用在外的力量“神意”,也必然要产生变化。而众所周知,探查、开启储物指环,用的就是“神意”分化出的神识和神念。 这种情况下,余慈寻到破解储物指环上禁制的方法,实在是最顺理成章不过。 此时他神意运化,已经不再是当初“挥动锤子”式的粗糙,而是在有意的控制下,有所增减变形。此时的神意,像是一把“刮刀”,在储物指环外围的禁制上,一层层地刮下去。 储物指环上的禁制本身也不见得多么高明,敏锐程度非常有限。余慈便是抓住这个缺限,运用神意刮刀,轻巧地削去禁制外壳,又不触动其核心的触发机关,“一刀刀”地将禁制刮开。 这是个笨法子,可是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像余慈这样,受叶缤剑意影响,神意操控从一开始就成功走上运化入微的路子。他现在对神意的运用还比较简单,不过控制得已经比较精准,这么“一刀刀”下去,禁制也拿这种最笨拙的手段没有办法。 当然,看似笨拙,一念生灭又是何其迅速。即使余慈小心翼翼,控制得极其精微,但神意运化刮下千刀万刀,也不过就是小半刻钟的的时间。手中储物指环“咯”地一声响,禁制已被破除。 不过在最后斩断触发机关的时候,还是出了些问题,储物指环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里面的储物空间也变得不太稳定,余慈忙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杂物之类的直接扔掉,丹药、法具什么都放在一边,余慈最关注的就是在其中搜出来的几枚玉简。 刘管事这些玉简中,有记事的、有记人名的、也有一些零零碎碎记载有修炼心得的,对余慈来说,价值都不大。惟有一枚,里面是一段完整的法诀,且正是余慈看得眼热的“一气三呼”之术。 将玉简中的信息大略扫了一遍,余慈便发现,这法诀并不甚难,或者说,它不过就是一个稍微复杂些的技巧,只要有相应的修为水准,谁都能加以运用。在修行界,类似于这样的的法诀,被称为“应用法门”。 所谓“应用法门”,对增长修为无益,又会分薄精力,影响修行,故又称为“杂学”。就是以余慈这样贫瘠的修行知识,也知道“杂学”多修无异,只需要拣最适合自己的几样练习就好。 现在,余慈觉得自己就找到了一个:“一气三呼”对搜魂镜有效,对照神铜鉴如何? “如果将一气三呼作用到宝镜上” 一般而言,修行界祭炼之法有两种思路:一种是“一器一法”。即按照法器、法宝的实际情况独立设定和调整祭炼手法,针对性强,对特有法器、法宝的祭炼进度非常迅速,但同样的祭炼法放到别的法器上便不适用,甚至会造成伤损。余慈获得的照神铜鉴祭炼法,便属此列。 二是“一法千器”,即不管什么法器法宝,我只以一种方式祭炼。这种思路来源于符箓禁制,是以层层叠加禁制的方式,达成法器、法宝与自身神魂元气的沟通协调。这里面最著名的,自然就是太古一代地仙宗师哈十一创立的“天罡地煞”祭炼法,经过数万年的发展,各代人增益,已发展成为修行界的主流,也形成一个庞大精深的体系。 所谓“天罡地煞”,即是以天罡祭法和地煞炼法为代表的一整套祭炼手段,前者要叠加三十六层符咒,后者则是七十二层,彼此并无高下之分,却各有所长,二者结合,几乎适用于一切法器的祭炼。传说中天罡地煞相合的一百零八层祭炼大圆满,能使一件普通的法器一跃成为可移山填海的法宝,而在法宝基础上形成的大圆满,其威力则更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 这种祭炼手法的优点当然是适应性强,发展前途远大;但也有缺限,首先就是耗时耗力。此种炼法毕竟属于“杂学”,对修为并无增益,反而会耗掉宝贵的修行时间;其次就是缺乏稳定性。由于符咒叠加的控制力不同,同样的十层禁制叠加,一件法器威力骤增,另一件法器却可能依旧平庸,又或者性质发生不可测的变化,给操控带来难度,不如“一器一法”那般,一开始便心器相通,彼此增益。 无论是“一器一法”还是“一法千器”,都有其优势和局限,故而实际运用中,此界修士往往都是交掺互用,二者也隐隐相通。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后者的“天罡地煞百零八层”,几乎就是修行界通行的标准,人们往往想尽一切办法,将用“一器一法”祭炼的法器、法宝,换算为符箓叠加层数,便于了解和把握。 回到“一气三呼”上来。 “一气三呼”之术就是建立在“天罡地煞”祭炼法的基础上。其基本理论就是,以后天呼吸调控气血,在体内运化神魂元气,形成所谓“飞精”,喷在所祭炼的器物上,强行提升祭炼层次。 比如一件法器祭炼层次为八层,运用“一气三呼”之法后,可暂时将层次提到十层,威力大增。但消耗非常大,多次使用,元气亏乏倒在其次,还有极大可能损伤神魂根本,必须非常小心,而且多次作用在同一法器上,很有可能拉低原本的祭炼层次,甚至对法器造成损害。 其实这门杂学的原理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粗糙,大概这也是它后遗症巨大的原因。 余慈没用多大功夫就掌握了这种技法。照神铜鉴要谨慎,搜魂镜没被他祭炼过,他只好试探着用在纯阳符剑上,哪知三口气喷下去,符剑内积存的煞气便给轰声引燃,险些就破开封禁,白白损失一口好剑。 他连忙抹消法术余波,明白纯阳符剑威力虽大,但也就是法具的层次,潜力不足以支撑“一气三呼”的激发,这才出现问题。但看起来,“一气三呼”之术确实是有效果的。 三口气喷下去,余慈全身元气当即少了三分之一,便是神魂也有虚弱的感觉,他没有继续尝试,只用照神图扫了眼黄泰等人的动向,见其确实回返,干脆就瞑目调息,争取尽早恢复状态。 握住照神铜鉴,体内先天一气起伏波荡,活泼泼运转不停。余慈已经习惯了将祭炼和修行放在一起,就当是多了一个窍穴回路,在神意驱动下,元气来回搬运,在镜中剔除真气杂质,同时增益修为。 等他再度睁眼,云雾中天色黯淡,看情况,应该是傍晚时分。 瞥了眼照神图,果然,天裂谷上方,残阳将坠,映得千山如血,煞是壮观。这情形让余慈联想到了金焕的太炫极阳法,只不过和府主的神威不同,黄泰一行人竟然还没有脱出照神图的范围,仍在天裂谷中艰苦跋涉,与层出不穷的猛禽凶兽做斗争。 余慈咧嘴一笑,不再管他,继续扫视照神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目标。很现实的情况是,他饿了! 但在此时,照神图出了问题。 最初,是图景大大地跳荡一下,余慈以为是幻觉。但等到第二次跳荡、乃至一圈扭曲的波纹自下方幽暗地域边缘处冲击上来时,他实在给吓了一跳。 余慈现在位置,大约是在三十里深度的层面上,距离幽暗地域已经不足十里。 此时的照神图,像是一幅正被火焰吞噬的画卷,“火舌”是扭曲的,波及的范围,几乎就是照神图的半边,它所经之处,就是一片虚无。照神图的映照范围便是这样被大口大口地地吞掉,有那么一刻,余慈甚至以为照神图会就此完蛋。 事实上,“火舌”的波及范围早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限度,几乎就是在他“脚底下”熊熊燃烧。下方的图景支离破碎,心念移换过去,那片天地便像是要崩溃了一般,慑人心魄。 余慈站了起来,下方出了什么事? *********** 每天在点击榜上下沉浮,真危险哪,貌似兄弟姐妹们看书都很守时点击+收藏啊,不要忘红票啊,依呀依嘿呦!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八章 魔乱 .23uS. 即使有照神图做依仗,余慈也从来没有下降到四十里深度以下。因为那里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除了更危险的猛禽凶兽之外,昏暗的光线、险峻的地势,还有时不时从更深处卷上来的阴风寒潮,都注定了那片区域及以下地带,是个要人命的地方,必须慎之又慎。 “也许,是一场风暴?” 定在山壁上,余慈感觉到了强烈的上升气流,还带着谷中独有的寒气。可是在寒气之中,还有一层很呛鼻的气味,属于生灵,更确切地说,是属于肉食性野兽的腥膻气。 而且,气息还是混杂的,仅从这方面看,不知有多少猛禽凶兽在下方聚集。 沉思片刻,余慈从袖中拿出照神铜鉴,抚着微凉的镜身,做出决定。 他先关闭了照神图,随后深深吸气,直至小腹微涨,后天之气通过神意运化,调动气血精元,穿关过窍,在口鼻间略一蓄积,便喷射而出。 “哼、嘿、哈”连续三声,到“哈”声时,“飞精”如流,闪烁着炽白微红的光芒,打在镜面上,刹那间,照神铜鉴青光剧盛,映得人须发皆碧。 余慈发动“一气三呼”的时候,结合照神铜鉴的结构性质,这口精气正喷在宝镜中央“窍穴”之上,与早先一步灌注进去的精元之珠发生反应,像是迅速拨动转盘的手,带着精元之珠,飞速转动。 明明是稳握着镜身,余慈却觉得镜子在飞速旋转,转得手心发烫。一层可以目见的光波以镜面为中心,向外扩散,也在此时,他开启了照神图。 扩散的光波蓦地掀起大震荡,像是巨浪翻涌的大海,而照神图便是海中浮起的仙山,在这“仙山”底部,还有一片巨大的幽暗区域,成为山的基座。而波荡的青光,便如潮水般涌进去,照彻这片区域。 成了! 云雾弥漫的天裂谷,毫不打折地将纵深五十里的广阔空间展现在他眼前。一点儿也不因为天色转暗而有所变化。 余慈心念移转,随青光游了进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观察到四十里深度之下的区域,幽暗地域中,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空旷的,偶尔几只生灵,看上去危险凶悍,也都是来去匆匆。然而当光波顺着黑暗一路流下去,接近照神图中下部之际,“入目”的情形,又令他毛骨悚然。 下面聚集的不是他猜测的猛禽凶兽,理所当然地不是! 那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一只庞大的鱼群。只不过,在那黑暗中攒簇挤压的,不是无害的鱼儿,而是一堆丑陋妖异的怪物,密密麻麻地圈在约里许方圆的空间内,没有一丝缝隙。 在幽碧的光照下,余慈难以形容这群怪物究竟是何等模样,一眼扫过,这里面几乎就没有重样儿的。他只获得一个整体的印象那些怪物扭曲着肢体,挤压在一块儿,就像是一堆注水的肉块被强行揉在一起,再插上一些稀奇古怪的零件。 即使照神图无法显示声音,可这成千上万的妖异生命齐齐挣扎和嚎叫的场景本身,就形成一股慑人魂魄的冲击波,通过清晰的图景,传递过来。便是余慈这样的胆色,看久了也觉得呼吸不畅。更是没有想到,天裂谷深处,竟然有这么一个鬼地方。 “那其实是通往血狱鬼府的入口吧!” 这是余慈能够想到的最切实的答案。 “入口”孤悬在距离崖壁近二十里远的虚空中,完全是在虚无中开辟,上下左右都没有承托的根基。若强要说有,也只是周围扩散的苍黑色的雾气,好似抖动的幕布,时刻不停地波荡旋转,形成一圈清晰的漩涡。 不过余慈更相信,那是“入口”处数以万计的怪物妖魔的吐息。 以万计的妖魔堵在“入口”处,那情形分明就是想冲出来,但外围却似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挡住它们的去路。那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有些妖魔甚至被后面来的力量挤成了肉沫,也无奈屏障何。 一里方圆的“入口”处,时时刻刻都绽开这样丑陋的“血花”,但“血花”开的多了,总有一些例外产生。有些特别强壮的妖魔,真的就冲了出来,但等着它们的,又是全无立足之地的偌大虚空。 于是,绝大部分冲出来的幸运儿,又都直接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只有极少数生就肉翅,具备飞行能力的家伙,才能幸免于难。而这些妖魔,似乎都具备着非常强烈的目的性,才一获得自由,便迎着狂风寒潮,振翅飞向北方。 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还丹修为吧! 依稀记得,在止心观时,于舟老道曾讲起过妖魔的修行,似乎与人类修士层次明晰修行境界有些差异,里面有一个换算的问题,不能简单地类比。而且,此时受“一气三呼”之术的激发,照神铜鉴的潜力暂时被开发出来。除了强行将映照范围恢复到五十里,还使得范围一切图景纤毫毕现,以前“老大难”的“还丹雾霾”,此时也没有出现。 不过,余慈还是有判断方法的。 其实那也很简单。因为只要是具备还丹以上修为的,其身外便有一圈醒目且污浊的黑气弥漫,自觉不自觉地抵挡照神铜鉴所放射的青光,二者在照神图中进行着角力,看起来倒像是“还丹雾霾”的成形机理,这也是余慈确认其为还丹修为的最大依据。 所谓黑雾大概这是强力妖魔特有的能力,时时刻刻都在发散,虽然暂时还是青光占据上风,不过,余慈也能感觉到,由一口“飞精”所激发的力量,在逐步损耗之中。 “总共飞出来多少个?” 余慈不知道这恐怖的情形持续了多长时间,但仅就他目见,只这一波飞上来的妖魔,零零落落也有三五个,而北边,又是什么情况? 心念再次移转,却发现那边恐怕已经超出了照神图的范围。不需多想,余慈立刻动身,追着那群妖魔去了。 他的速度比那些会飞的怪物要差得远,在崖壁上活动,也要碰到许多拦路的猛禽凶兽。即使有照神图缀着,也有些吃力。所以在他的路线便向下移,因为越是向下,谷中生灵愈稀,障碍比上面要少一些。 不知不觉间,余慈走了一道向下的斜线,漫过四十里的边界,进入到幽暗地域范围中。 从这里开始,谷中温度骤降,雾气的浓度也在加重,慢慢地不见了天光,只有某些古怪的苔藓,发出幽幽碧光,照着黝黑的崖壁。 这个鬼地方,猛禽凶兽绝迹,四周安静得可怕,行走在其中却要更加小心。因为这里盛产各式各样的剧毒蛇虫,它们气息微弱,很难察觉,但杀伤力比起上面那些大家伙们却毫不逊色,甚至更为阴毒。 余慈给自己加了一个辟毒祛邪符,这样可以挡住至少一半的毒虫袭击,同时纯阳符剑也拿在手中,光芒内敛,却放射出高温热浪,让那样喜欢阴冷潮湿环境小东西滚得更远些! 这时候,照神图中飞行的妖魔也开始减速,因为在前面,它们的同伴出现了。 余慈停下来,利用照神图测算一下距离,发现自己大约跑出了三十里路,此时位置正好在“入口”和前方妖魔聚集处的中央偏北位置,可以将两边的情况都收进照神图中。 确实是个好位置。余慈不再向前走,而是在附近寻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岩隙,清掉里面的毒虫,安置下来。 前面妖魔聚集处已经颇具规模,看起来竟是有五六百头的样子,拥拥攘攘,看得人眼跳。不过还丹修为的似乎并不多,余慈估计一下,算上后来的,也就是十三四个当然,这个数目,已经是余慈平生仅见了。余慈这辈子加起来看到还丹修士数目,怕还比不过这一会儿看到的多。 他应该更惊讶些的,可是与虚空开裂,妖魔蜂涌的场面相比,如此情形,倒是显得不够力了。 这时候,“入口”处又有六七头妖魔杀出重围,也如之前那些同类一样,朝这边飞行唔,又是还丹! 余慈大概有些明白了。也许“入口”开启的时间并不算长,先期飞出来的妖魔实力良莠不齐,只是赶上了趟,轻松就突破了屏障。倒是后面杀出来的,每一个都要有两把刷子,实力都是相当高强。 “这消息传出去,离尘宗和落日谷那边,怕是又要忙一阵了!” 此类事件,不是说不说的问题,而是该如何描述的问题。别的不说,只是这里聚集的数百妖魔,当真杀上谷去,推平绝壁城大概也就是一天的时间!那时就是百万生灵涂炭,作为目击者,不管怎么说,都有及时告知的责任。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余慈盯着“入口”,有些走神,但很快,另一边激荡的图景便把他的注意力硬拽回去。 那一刻,照神图的边缘有一层扭曲的波纹扩散。充斥在图景中的青光也抵不住这样的冲击,节节后挫,使得边缘的景象又有些模糊起来。不过,余慈还是看到了,在黑暗的背景下,狂飙突进的两个影子。 ************ 又见老朋友,话说,有没有兄弟姐妹们弄个一碰就死的妖魔龙套让我用的?弄得俺都要自己客串了。牢骚之余,恳求点击、收藏和红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四十九章 幻法 WENxueMI。 事发地和前面的妖魔聚集处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但众妖魔明显已经察觉了端倪,里面一阵骚动。看那感觉,分明是有些畏缩,导致前面的向后、后面的向前,乱糟糟地挤成一团,半晌都调不过来。 “虽然有些群居的意识,不过大部分还是缺乏足够的智慧。” 这是于舟老道对妖魔、尤其是低级妖魔的评价,现在看来,非常贴切。 也正因为如此,这群妖魔也就失去了从容调整的机会。 高速飞掠的两道影子,真正进入了视野,而它们展现出来的,又是无以伦比的速度。只一闪,便从妖魔们的视野尽头,直接扑到眼前,且没有任何减速! 余慈终于看清了照神图上的影像,在此瞬间,他向岩隙内层靠了靠,让阴影完全遮蔽他的身体。 刚刚做完这一切,一声吼,如雷轰,风起云动。 相隔数十里,余慈所在岩隙之内,也是嗡嗡震鸣,垂直上下数万丈的崖壁像是抖动起来。 吼声中,最前方那个影子,已经冲着妖魔聚集处撞了进去。 妖魔聚集处像是被无形的巨石砸中,又像是被雷霆直接轰在了头顶,数以百计的妖魔轰然炸开,四面飞射。在此瞬间,有至少一半的妖魔丧失了飞行能力,下饺子般坠落到无底深谷中去,幸免者又有一小半四散奔逃。 便是在余慈这个距离,似乎也能听到妖魔们惊惶的吼叫,一转眼的功夫,还能停留在周围的妖魔,已经不到二百个。 撞开了前方的阻碍,一前一后两道影子没有任何迟滞的迹象,带出一道斜线,竟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照神图倏然熄灭,岩隙中,余慈身形纹丝未动,像是一块无生命的石头,没有任何生息显露。 下一刻,黑暗云雾中,一道火光电射而过,带起的狂风透过岩隙,刮面如刀。紧接着无数道尖锐气劲疾射如矢,斜切着“火光”的移动轨迹硬插进来,打在崖壁上,笃笃连响,密如急雨。 气劲到处,立时在崖壁上破开手指粗的深洞,且裂口中蚀化如泥,威力之强,令人毛骨悚然。且有那么一道气劲,无巧不巧,穿入岩隙,几乎是贴着余慈的发髻透进去。闷响声中,余慈脸颊微微抽动,身形依然稳固,但脑后已是凉意森森。 伴着如此凌厉的攻势,又有一道身影卷起滚滚气浪,呼啸而过。还好,先后双方都是专注于对方,没有朝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多瞥半眼。 又过了十息时间,余慈终于呼出第一口长气。黑暗的岩隙中,青光朦胧亮起。余慈盯着照神图,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 “却不想在这里遇到老朋友!” 余慈确实要感慨。此时在照神图中显示出来的,不正是当日被他斩断尖角,又被叶缩一剑重创的鬼兽么? 刚刚炸散妖魔群落,身化电火飞掠过去的就是它,蹬云踏雾,如履平地。可它如今的情况却实在不怎么样,在它身后,有一个妖魔紧追不舍。 刚刚看到了太多千奇百怪的魔物,余慈的承受力倒是提高很多,所以当他看到一头身高丈许,双头四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时,反应也不过尔尔。细看去,这个妖魔通体**,皮肉有金铁之色,背上并没有肉翅之类,也没见运用器具,却能步空蹈虚,飞掠如电。 就算妖魔与人类修士的境界换算有些差别,但这种修为,也足够令人咋舌了。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前面飞奔的鬼兽,两个怪物分明就是一样的性质。 在照神图中,鬼兽身上仍是一层火烟,烟雾缭绕,蒸腾的热气使得图景微微扭曲,即使是用“一气三呼”激发宝镜潜力的现在,也是如此。而追击的那个双头妖魔,身外则蒙着同类惯常的黑气,在体外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仅以目见,就能感觉到那强绝的力量。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一气三呼”之术,照神图会给扭曲成什么样子。 这两个家伙的实力,分明是除叶缤之外,余慈所见的最强。 其实论体型,鬼兽还是要大上许多,放在一起比较,那妖魔的份量也只够鬼兽一口吞的。但此时却是鬼兽落在绝对的下风,跑得风驰电掣,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追击,随着它在云雾中狂奔,余慈能够看到,它头部残余的两枚尖角,早已崩断,长长的皮毛下,也沁出鲜亮的血迹,此时早流遍体表,也看不出是哪儿受了伤。 这时候,另一边,刚从“入口”处挣扎出来的六七头还丹妖魔,已经接近了战场。它们或许是接了消息,临时改变方向,上升到鬼兽逃跑的必经之路上,意图扑上去,阻碍前面那影子的速度,但此时,第二声吼爆开! 相隔十里以上,余慈震了一震,脑壳像是被重锤猛烈轰击,而全身的血液更是在瞬间上涌,内外夹击之下,他觉得脑袋整个地大了一圈儿,在血液激荡间,更有一波难以控制的狂躁之意扩散出来,让他恨不能大声吼叫,甚至冲出去厮杀一场,以做缓解。 但最终余慈也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强行控制呼吸,使其尽可能地变得平缓,然后探手,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个物件,含/入口中。 牵心角,是他蒸发九阳符剑,从鬼兽头顶斩下来的宝贝。据叶缤女仙的说法,此物含在口中,对挡世间大部分幻术迷烟,至于抵挡鬼兽自身的幻力,更有奇效。 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余慈大概也明白了此角的用法。这牵心角对那些通过声音、光线变化,迷惑五感的寻常幻术效果不大,但若是对上那些直接干扰神魂,引发幻觉的高等手段,却又非常有效,正是“可防而不可破”,是件相当奇特的宝贝。 余慈的选择非常正确。尖角刚含/入口中,便有清凉微辛的感觉自口腔弥散开来,沁入脑中,使得神智为之一清。而在更早一些,外间那些想拦路的妖魔,已经神智错乱,彼此红着眼睛厮杀在一起,拳打嘴咬,记记见血,把阻拦鬼兽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 想当初,鬼兽一声巨吼,便让天裂谷方圆数十里的生灵齐齐发狂,掀起了一场大动荡。而如今它几乎要被逼上绝路,爆发出的吼声,更是全无保留,威力之大,应是远超过当日那一嗓子,就连还丹修为的妖魔,也不能幸免。 其影响还不止于此,音波扩散开去,竟是一直席卷到数十里外的“入口处”。 数以万计的妖魔拥挤挣扎,你死我活,本就是最暴躁的时候,灌注“罗刹幻力”的音波便在此时倾倒而入,根本就是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浇上一瓢热油。 那一瞬间,余慈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在那片黑雾弥漫的虚空中,接二连三绽放的丑陋血花,最终连成一片,在喷溅的血肉中凝结成形。 再隔过片刻,已染成血雾的“入口”处,已是空空荡荡,几乎不见半个妖魔。当然,更下层还有无数妖魔影影绰绰,想冲上来,可有前面的榜样在,便是妖魔再悍不畏死,也要仔细考量考量。 “入口”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余慈深深吸气,这就是“罗刹幻力”的厉害! 感叹未毕,厉啸声起,类似于人声,但却沙哑难听。然而其声势丝毫不逊于鬼兽的吼叫,从十里外碾压而至,险些就把他的耳膜撕裂。 扭头去看,出声的正是那双头妖魔。对方两颗头颅都在昂首发啸,却没有合音的味道。 余慈按住因啸声变得有些加速的心脏,觉得气血忽快忽慢,难受得很。他忽又醒悟:其实还是两个头颅都发出声音,只不过有一种声音已经超出了耳朵承受的极限,反而听不到了。 双头妖魔发啸也是有的放矢。啸音一过,虽是难受得要命,但那些厮打在一起的妖魔同伴,却是慢慢地恢复了神智,不再为鬼兽的狂躁之音所惑。 见此,余慈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鬼兽会埋头跑路,原来是碰到克星了! 啸音中,双头妖魔的速度不减反增。相比之下,反而是鬼兽强撑身体,连连动用罗刹幻力,使得精神愈发萎靡,此消彼长之下,转眼便被双头妖魔追了个首尾相及。 “轰!” 沉闷的气爆声炸开,鬼兽庞大的身体被强行从奔跑的路线上砸飞出去,飞掼里许,撞在下方崖壁上,冲力之大,便是余慈身下也是微微颤动。 从这一刻起,双头妖魔和鬼兽便缠战在一团,打得天昏地暗。 妖魔的战斗,非常的野性、非常的直接。并没什么明显的法度,肢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武器,牙撕嘴咬也不算什么,转眼就是皮开肉绽,血腥得很。 鬼兽仍然是全面落在下风,一眨眼的功夫,身上便又多了几十道伤口。以前余慈发剑,连体表长毛都斩不下来的坚韧身躯,在双头妖魔手上,却像是一层腐肉,一划就是一道深深的伤痕。 但这时候,余慈终于注意到了,鬼兽身上其实是带着旧伤的。 运用照神图拉近距离,他看到了鬼兽肩背上,一块皮毛明显脱落的地方。那里血肉模糊,又没有经过好的处理,以至于化了脓,伤口附近的皮肉甚至已腐烂了。 旧伤难道是叶缤女仙的手笔? 看情形,非常像。 ************* 鬼兽老兄重新出场,真是悲剧角色当然,兄弟姐妹们只需要看热闹就好,顺便给以点击、收藏、红票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章 逆转 (看到) 在运用叶缤剑意斩杀多人之后,余慈已经有些了解其中的奥妙。知道那幻雾般的剑气介于有形无形之间,透体而入后,能够最大限度地造成目标内部损伤,鬼兽外部的创口已经这样了,里面的伤势恐怕更是惨重。 叶缤亲口说过,鬼兽在十余年间无法为恶。以她的修为见识,等于是判定了鬼兽重伤的事实,便是稍有出入,也不会差得太多。 此种情况下,鬼兽这般狼狈,也是可以理解。 双头妖魔和鬼兽在云雾中厮杀,劲风排出数里之外,溅射的鲜血肉沫也差不多飞出这个距离。血腥气在扩散,外围,那些一直跟不上趟还丹妖魔们,慢慢围了上来。 照神图中,余慈稍有点儿感受到这些妖魔的情绪。 他觉得,这些妖魔对鬼兽恐惧到极处,但也垂涎到极处,匆匆一圈扫下来,他不只一次看到诸妖魔口中吞咽口水,似乎厮杀中的鬼兽,是一盘经大师蒸煮煎炒过的大餐。 非常奇怪。 终于,有一个妖魔撑不住了,咆哮声中,朝着那个恐怖的战斗圈冲过去。有一便有二,转眼间,数十个妖魔蜂拥而上。喷发的气劲连成一片,真如一波弥天盖地的大潮,声势较双头妖魔犹甚。 余慈只是旁观,便觉得头皮发麻,在这样的攻击下,他可能只沾着点儿边,便给撕成碎末了。 然而此刻,鬼兽终于展现出了天裂谷霸主级凶兽的风采。面对如滚滚海潮般的攻击,它竟是不退反进,强行从与双头妖魔的纠缠中脱身,带着满身伤痕,直接撞进还丹妖魔的攻击圈里去。 刹那间,便是血光迸现,一头妖魔被鬼兽庞大的身躯撞个正着,临飞出前,又被鬼兽利齿扣住半边身躯,当下身分两半,死得透了。 一个还丹妖魔死得这么轻松? 见此情形,余慈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照神图中显示的这群,真的是还丹妖魔吗? 他很快就再次确认,没错的! 照神图清楚地显示,这些妖魔出手,每一击都是四野俱动,黑沉沉的云雾几乎要燃烧起来,随后在剧烈的波荡中蒸发干净,劲风过去,数里外的崖壁都给硬生生刮去一层。 甚至不用照神图,朝岩隙外看,余慈都能清晰地捕捉到真煞摩擦大气,发出的强烈闪光,还有隆隆气爆之音,驾着狂风,从岩隙外中过,呜呜作响。 而那鬼兽更是了得。虽然没有表现出压倒性的力量,可它庞大的身躯竟似没了形质,在众妖魔包围之中,趋退如电,一**罡风真煞压下去,能有一两成轰在它身上便是不错,反而被它抓住机会,连抓带咬,又灭了一个。 余慈盯着照神图,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胸口热得发涨。 这样非人的战斗,惨烈到极点、精彩到极点、也危险到极点,如果不是有照神图,有强行提升祭炼层次的“一气三呼”之术,大概等他近身到能够看清的位置,也已被四溢的罡风撕碎了吧。 但就是这种危险,让他无比向往,有一日能投身其间,当然,绝不是那种任宰割的对象。 鬼兽与妖魔们的激战仍在继续,不过余慈却看到,最初那个实力最强的双头妖魔,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战圈外围,脱离了一线战场,在伺机而动,双头四目,放射出幽蓝的光芒,在它周围,分明有强大的元气聚集,就是有一气三呼之术打底,照神图映照的图景也开始较大幅度的扭曲。 它在画符! 此时,鬼兽刚刚拍碎了一个妖魔的脑袋,长尾扫动,又将另一个妖魔远远抽飞,看起来威风八面,可是肩背上的旧伤却已经迸裂,鲜血和脓水掺混着涌出来,染花了半边身躯。它大口大口地喘息,速度却丝毫不减,一低头,从刚刚打开的缺口中冲出去。 诸妖魔的攻击纷纷落在它身上,但与双头妖魔相比,还是差了一个层次,大部份都被它身外缭绕的火烟挡下,少部份砸进来,也只是在身上留了浅浅的伤口。 妖魔的数量毕竟占优势,后面分层分得也非常到位,鬼兽才冲出里许,又被外围的妖魔堵住,虽然狂躁之下连咬带拍,又打死两个,但后面妖魔已经追上来,第二次合围马上就要封口。 稍远一些,双头妖魔的蓄力过程也已临近尾声,余慈一直分心观察,只觉得大开眼界。这个家伙虽是丑陋,可是一身本领确实令人惊叹。 蓄力时,它四根长臂在虚空中画出的符纹,与《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妖图鬼纹的感觉颇有相通之处,更令人惊叹的是,随着符纹成形,从它身上辐射出来的浓重黑气,与周边虚空交融,竟似是破开了空间的屏障,从无边远处,引来无数妖鬼魔影,密布其间,阴力汇聚如海。 谁说妖魔智慧低下来着?这个属于妖图鬼纹畴的超强符法,余慈自认为再过十年,也画不出来。但参考其符法变化,余慈竟也颇有所得。 也因此,余慈愈发渴望见到,双头妖魔经过长久蓄力,会发出怎样一击,他屏息以待。 然而此刻,异变突生。 照神图陡然熄灭,旋又亮起。 一闪一灭之间,似乎是有一面遮天蔽日的幕布,自极远处来,平抹而过。虽然只是一瞬,却是日月无光,整个天裂谷似乎都被包裹进去,任其拿捏。 在此瞬间,余慈像是掉进了无边的深海中,又像是栽进了无底的冰窟里,身体、思维尽数冻结。 等他恢复清醒,却看到照神图的图景已支离破碎,好像是被人拿刀斩成千百块,再随意拼接的那样!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里面的天地在震动,事实上,余慈本人就感觉到了不可控制的失重感。仿佛是一刹那间,他所依托的崖壁整个地倾斜,朝着前面漫无边际的云雾中倾倒下去。 他本能地控制肌肉,但越是如此,后果越是糟糕,一阵天旋地转,等到余慈反应过来,天裂谷没有任何变化,存身的崖壁也依然稳稳屹立,可他本是盘坐的身体竟然在狭小的岩隙中摔了个四仰八叉,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从鬼兽头上斩下来的“牵心角”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这是什么幻术? 虽然余慈对幻术的了解非常肤浅,可是他也能感觉到。鬼兽以前使用的幻术,与刚才那天倾地斜的手段,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以前鬼兽的幻术仅仅是“惑人”,而刚才那记,便是连老天爷都能给晃个倒颠! 忍着强烈的昏眩,余慈去看照神图。青光波澜未定,但图景总算在一阵模糊之后,慢慢恢复,可里面显示的场景,却已与先前的情况截然不同。 照神图里,双头妖魔发出无声的咆哮,它四条长臂,此时只剩下一半,左半边那两条连带着半边身躯,都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鬼兽一口撕下,囫囵吞了进去。 鬼兽嘴边血糊糊的一片,兽睛也是红通通的,如同燃烧的火炭,放射出惊人的热力。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余慈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鬼兽长尾甩抽,凌厉如刀,一击便将双头妖魔脑袋齐齐斩下。这“尾法”让他脑后寒意更重,他可记得,几个月前,自己也被鬼兽尾巴扫过 他终于明白,当时作为一只小小“虫豸”,鬼兽有多么给他“面子”! 双头妖魔的残躯朝着云雾深处坠落,远方那些妖魔,还在鬼兽那惊天动地的幻术中找不到北,等回过神,领头的已经死得透了。场面冷了一下,然后不知谁开了头,一个个仓皇掉头,转眼都沉进了黑沉沉的雾气中。 鬼兽没有追击,它蹈云踏雾,稳立在云雾中,张口一声巨吼,威风凛凛,音波轰传四方,数息后,余慈这边也清晰得闻。 再向下,“入口”处的妖魔大部队,此时又漫上一层,但当鬼兽吼声袭来,分明是齐齐瑟缩一下,已经完全慑服在鬼兽的凶威之下。 余慈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微妙。鬼兽的行为,固然是震慑群魔,可是细细观察,味道有点儿不对吧! 这感觉来得全无理由,只是出于长年做类似事情的经验和直觉。 正想着,下面幽暗区域中,忽有数十道黑影蹿上来,在虚空两翼分张,便像是扯开一张大网,气势汹汹地朝鬼兽那边压过去。 “反应过来了?这么快?” 余慈大感意外,这时候鬼兽也不吼了,它同样感觉到不妙。此时它肩背上的旧伤仍是血流不止,连带着右前肢都给血色染透,形容成威风惨烈,说过得去,但狼狈什么的,也可以讲。 再来一场大战的话 鬼兽这时候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的举动。它掉转身躯,夹着尾巴便跑,速度仍是飞快,且越是提速,其身形越淡,到最后已经完全融入了滚滚云雾中,没有丝毫痕迹。 等浩浩荡荡数十头妖魔夹杀上来,等着它们的,便仅是还渗着血腥气的云雾虚空。 在初时的怔忡后,妖魔们狂躁起来,几十个形态各异的魔躯鬼影散开,尽可能地扩大搜索范围,想找到鬼兽的踪迹,但这又怎么可能? 倒是余慈,切实感受到了这些妖魔的威胁。为了不去当遭殃的池鱼,他起身出了岩隙,向上攀爬。 之前在里面没觉得,现在暴露在激战后的空气中,余慈便感觉到了大战余波的影响。刚刚被激战排开的云雾正缓慢聚合,大气寒潮中,依然充斥着各式各样怪异的风漩,冷热不定的风力裹着浓重的血腥气,来来去去。 也在此时,余慈嗅到,云雾翻卷中,有一种别样的气息留存。 和周边妖魔、凶兽的腥膻气不一样。这气息乍闻去清清淡淡的,感觉很好,但进到喉间肺里,却突变得一片冰寒,让他哈出的浊气,都险些冻结在口鼻中。 类似的气息余慈从前没有接触过,他可以肯定这一点。像这样的气味只要闻到一次,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刚刚,是不是有谁来过不,是肯定有谁来过! 就在那惊天动的幻术发动之时,来人并无掩饰,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只看旁人有没有能耐捕捉其中的信息。 余慈挠挠头,他有份儿比较大胆的猜测:总不是和鬼兽幻力相关的那位吧? ************* 我的数学从初中就是废材级的,刚刚扫了眼字数囧,新书榜还能撑到月底吗?求点击、求收藏、求红票、求安慰!(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一章 屠独 wENxuEmI。 带着这个猜想,余慈上行两里路,耳中一声呼啸,自极远处传来,再看照神图中,“入口”处的数万妖魔,似是得了号令,再次向着无形的障壁发动冲击,一朵朵丑陋的血花接二连三地绽开,而下方的阴影更像是卷动的黑潮,一**推挤着涌上来。 不停地有妖魔从中挤出来,然后再摔落到无底深渊中去,但终究还有更强力妖魔成功地突围,不过数息时间,照神图最下方这片区域,便是妖魔鬼怪横行,虽然它们似乎也没有再向上扩张的**,但一时的感觉,又哪得说得准。 此时,“一气三呼”之术的效力终于用尽,图景瞬间蒙上一层阴翳,尤其是下方“入口”处,更是被冲天的妖魔气息干扰,直接化为虚无。 “以后这地方再也来不得了。” 余慈这时才想起来,于舟老道交给他的玉简中,有一味药材就是此种环境下生长,但既然出现这种情况,他日后势必要绕道而行。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个消息及时传到离尘宗那边。 他加速向上攀爬,同时非常在意一件事:“妖魔第一次被鬼兽惊退后,组织的攻势实在太快了,依然是那些妖魔,刚刚还抱头鼠窜,为什么突然就鼓足了勇气?” 暗中有什么妖魔大佬在操纵吗?为什么又要打鬼兽的主意? 至于猜想中的那一位,也对这边感兴趣? 他很想得到答案,不过更切实的感觉是:这些事情离他太遥远了,也许交给离尘宗去伤脑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天裂谷的冬季深入得异常迅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寒意又深重一层,呼啸的北风吹过,便能把人的骨髓冻成冰。除非是通体精气神浑融如一,达到所谓还丹境界的高人,谁也不敢说自家真的是寒暑不亲。 在天时变化的伟力下,便是像成荣这样已凝成“阴神”的修士,也要穿上厚一点的衣物防寒,此时在高空飞行,更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就是现在时间宝贵,成荣也减少了自家武士乘雕巡行的时间和次数,免得冻出病来。 可是偏有一人,像是和恶劣的天气较上了劲儿,乘雕飞行的次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大大地增加了。此人当然就是万灵门的宝贝孙小姐,史心姑娘九丫头。 成荣很明白女孩儿心中的想法,也没有正面地劝阻,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布置了更严格的功课,要求小姑娘完成,以尽可能地消耗掉她的精力和时间。 这方法有点儿用,但未能治本。小姑娘稍有点儿空,就驾着那只已成为她专属座骑的血雕,在天裂谷上方盘旋,成荣也不好阻止得太明显,只能随她去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天。 其实成荣也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孩子,现在天裂谷周边的形势对他们十分有利,白日府在天裂谷的精锐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全部沉到谷中追杀余慈,没有这些人掣肘,万灵门等势力便能够非常从容地开展工作,更重要的是,三家是有一些默契在的。 除了一些个人间的小磨擦,万灵门、净水坛和玄阴教三家之间甚至可以说是其乐融融,你占你的地盘,我寻我的仇人,他找他的宝藏,慢慢的,三家势力的目的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是那点儿默契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清晰起来。 这一日,玄阴教的传法仙师明蓝和净水坛首席弟子证严联袂而来,说是商议解决昨天一起小冲突,成荣也是心知肚明,将二位各自宗门的重要人物请进帐中,仔细商议。 谈了约半个时辰,上空忽然传来尖叫声。 成荣最初听到时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心脏差点儿就是塞在喉咙里。他冲出帐外,还没想出是怎么一个情况,小九已驾着雕儿降下来,小脸上惊惶不安: “白白日府的人回来了!他们回来,余先生呢?” 等成荣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边的明蓝已经微笑开口:“白日府的人回返,未必就是得手。余先生剑术高明,人也机警,全身自保也是有可能的。” 只听这语气,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她和余慈乃是故交。成荣此时也只有苦笑着应和了:“九丫头,明法师说得不错,余先生实力非凡,白日府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拿住他” 哪知证严和尚也来凑趣,一声佛号之后,便低低发笑:“要是真担心那个余慈,不妨直接去问吧,我倒想看看,黄泰那一拨人马,在谷下转了这么三四天,会带个怎样的面皮回来。” 小姑娘一听便是跃跃欲试,看到这幕情形,成荣大感头痛。他真的不是能够随机应变的人物,被几方这么一挤迫,又想到渐渐成形的默契,当下从善如流:“白日府下谷多日,说不定有些新消息,我们且去探探虚实。” 在九丫头雀跃的态度下,这理由实在苍白无力了些。 成荣等主事各领着几名手下,在天上血雕的指引下,只花了小半个刻钟,便在路上“巧遇”了黄泰一行。双方刚打照面,那边黄泰就是脸上变色,竟是脚步踟蹰,进退不得的模样。 这边哪个不是阅历丰富的人物,见状便知不对,再看黄泰身后,分明是少了几人,便连管事刘四维都不见了。 不管是成荣还是明蓝,心中都是惊讶万分,但也知道不要轻易戳人伤疤,都在暗自寻思用个什么言语,套些话出来。可是他们却忘了,旁边有一个大麻烦。证严和尚远比两人的反应直接,已是咝咝发笑: “一别多日,不知黄老弟在谷中有什么收获咦?刘管事为何不见?” 一语既出,黄泰的脸色便是铁青。成荣和明蓝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无奈,净水坛出来的人物,果然都是大麻烦,只这一句,黄泰便会恨他们一辈子。 不得不说,小九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她很快就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甚至猜到了造成此变化的缘由。小姑娘一下子兴奋起来,她从成荣身后探出头,仔细打量对面黄管事的脸色,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然后便猛扯成荣的下摆,小脸涨得通红: “耶,耶,成伯伯,余先生是不是打赢了,你看” 成荣暗叫了声“我的小祖宗”,忙把女孩儿扯到背后去。他倒不是怕得罪黄泰之流,而是他深知对方“千口蜂”法器的凌厉,万一真把对方逼得急了,如此近距离下,小姑娘的安全堪忧。 小九努力挣了两下,抵不过成荣的手劲,只好在后面嘟哝: “余先生肯定是赢了,你看那人脸上,颜色真难看呢!” “是啊,确实是难看,难看到家!” 轻悠悠的话音在小姑娘耳畔响起,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人,然后,她看到前面的成荣、明蓝、证德三人齐齐回头,各人神情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带着惊色,其中犹以成荣为甚。 前面三人的目光都从她头顶越过去,小姑娘很好奇,想扭头去看,却有一只手从脑后圈过来,拍击她的脸蛋: “小姑娘真招人喜欢!” 冰凉的手指打在脸上,微微生痛,里面绝没有半点儿善意。小九又哪是省油的灯,她秀眉立起,扭身想挣脱,哪知才一动弹,那只冰凉的手便虚化了! 透明的手指从她的脸侧插进来,贴着喉头抹过、又从另一侧抽出去。这个过程,任何器官都没有伤损,那只手根本就是一个幻影,全无实质。然后所经之处,寒意像是铺开的冰粒,塞满了喉咙,再蔓延到下颔、面颊,把她的表情冻住。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五指细瘦尖利的手指,像是五把刀子,从自己头部切进去,抽出来,似乎还在脑腔内搅了一搅,那种经历 小姑娘两眼一翻,当场昏厥。 天地昏暗的瞬间,她隐约听到成伯伯的咆哮:“屠老怪” 这一刻,成荣真的是肝胆俱裂,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倒下,成荣心中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在此瞬间,他忘掉了来人的身份,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咆哮着冲上去。 “小姑娘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儿,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来人这样回应,前前后后,他的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面对冲上来的成荣,也没有闪躲,任成荣充斥着腐殖魂火的拳头砸上脸面。 拳锋没有击中任何实物,魂火烧灼空气,也只是在虚空中留下不值一提的涟漪。然后,双方身影贴合、交错分开。成荣止不住前冲的势子,冲了过去,由此至终,他都没有碰到任何实物。前方发话的家伙,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虚而不实的幻影。 一拳打空,成荣的脑子也清醒了些,他手臂肌肉一松,箍在上臂的两枚圆环滑落到手上,转眼蒙上一层死白的腐殖魂火,带动圆环上的禁制,嗡嗡鸣响,声势惊人。 可惜,也仅此而已。 一声尖嚎骤起。 嚎叫声直接成荣脑壳内炸响,在受此刺激,他神魂一震,不安其位,元气自然不稳,便有寒意刺破护体真气,直逼后脑而来。 寒意瞬间透入脑宫,向下蔓延。成荣的肉身一时并无伤损,神魂却是承受不住,已经洗炼有成的阴神骤然虚弱,遇寒意如见克星,像是虎口下的羔羊,瑟瑟发抖。 他大叫一声,这时才记起来,他一个刚刚凝成阴神的通神修士,如何抵挡百年前已经是还丹高人的白日府首席长老,屠独老怪? 此时他面对的,就是“攫魂阴抓”,乃是屠老怪十分有名的手段,专门破开肉身防护,攻杀神魂,使至极处,甚至能把神魂直接从肉身里“揪”出来。 眼下,屠老怪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屠长老,一个玩笑,何至于此!” ************ 昨天又算了下,新书榜大概是撑不到下个月了,首页上又少一个榜位,兄弟姐妹们看着舒服又没收藏的,及时动手啊!当然,点击红票也是多多益善。(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二章 传谕 .23uS. 明蓝轻柔平和的嗓音在这要命的时候响起来。虚空中,屠独缈无形质的手爪凝住,随即化为轻烟消逝。 “明法师也知道是玩笑?唔,证严小和尚想必也是知道的,只有这万灵门的废物不明白常年和死物打交道,脑子也裹了尸毒吧!”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直到这时,周围其余人等才算是看清他的形象。 名震绝壁城上百年的屠老怪没让他们失望,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儿,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可是没人能轻视他,只因为在阳光的照射下,此人身躯竟然是半透明的,披身的黑袍更像是一层同色烟雾,缭绕不散,妖异诡谲。 看到这副形象,没见识的会惊呼“白日见鬼”,而明白道理的则会道一声“阴神日游”,惊骇较无知者犹甚。 明蓝比任何人都要淡然自若,她目注前方介入有形无形之间的阴神,依旧是笑眯眯的,额头眼角浅浅的笑纹愈显得和蔼可亲: “一别多年,屠长老精神如昔,令人欣慰。” 然而不等屠儿回应,旁边证严和尚已经是抢过了话来:“哪里是如昔,如今屠长老身体大好,真是可喜可贺!” 屠独老眼眯起来:“小和尚是消遣我来着?” 证严和尚笑吟吟地,只是以他那副毒蛇面貌,这笑容可绝不好看:“怎么,屠长老的身子骨还是那样?绝壁城到天裂谷两万里有余,阴神出窍过久,怕是有些妨碍吧!” 这哪还是关心,分明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屠独的性子也是古怪至极,之前与一个**岁的孩子斤斤计较,眼下对上证严,脾气却好的很:“好,很好。” 阴神在虚空中微微波荡,显示的神情有些模糊,但言语是清晰的:“小和尚很懂事,代我向伊辛大师问好。他也是好手段,养出这么个好徒弟,本座羡慕得很哪!” 那个“养”字落得极重,证严的脸皮抽动两下,陡地沉默了。明蓝似若无意地瞥来一眼,不再说话。 看到证严和尚难看的脸色,屠独再次大笑,由阴神驱动的空气震荡发声,尖锐刺耳。随即,他便煞有介事地摆摆袖子,从前面明蓝和证严中间“走”过去。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丝丝寒气透过去,明蓝笑眯眯地不以为意,证严则皱眉后移尺许,让过正锋。 直到这时,先前受屠独威煞所慑的万灵门弟子们才醒回神来,就近的弟子一拥而上,一个领头的向明蓝二人行过礼,也不多言,吩咐同伴抱头抱脚,将陷入昏迷的成荣和小九护住,召唤来天上血雕,将二人放置上去,匆匆退走,走得耻辱又仓皇。 对面,黄泰自见得屠独现身以来,脸色就很是难看。等屠独走近,恐惧的情绪便难以抑止地扩散开来。他身后,府卫亲卫纷纷跪下行礼,衬得他像是一根木桩子。 最终屠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嘿嘿冷笑两声,自顾自地转了方向。府卫们都知道这位老大人的脾气,忙起身跟随,黄泰也迈动步子,脸色却是灰白僵冷,不见半点儿血色。 等两拨人分别远去,附近便只剩下明蓝、证严和两人的随从,天地间空旷许多。 这时候,明蓝忽然开口:“小和尚,你觉得如何?” “明法师怎么也和那老东西一个调调!” 证严和尚的脸色已经好转很多,闻言抱怨一句,又咝咝笑道:“刚刚只顾得置气,明法师问的什么?” 明蓝横他一眼,对这个外貌阴冷,内里油滑的和尚也没什么办法,只道:“我是问你,对屠长老到天裂谷来,可有什么看法?” 证严的嘴巴很是顺溜:“那老东西托大的很,出窍神游,肉身远在万里之外,万一受创,连个修养的地方都没有他真以为这天裂谷是绝壁城,人人都要让他三分?嗯,明法师是让小和尚我这么说吗?” “净水坛里出了你这样的人,也算是异数。”明蓝眉眼含笑,便是青春不再,也自有一番风仪。 “我知道明法师的意思。” 证严终究是见风使舵的行家里手,直接转到正题:“老东西还是非常小心的,刚刚阴神发力,虽是一片冰寒,内中却有阳和之气,出现这情况,可不像是神游万里之后。要么,老东西刚刚说谎,其肉身已运到附近,要么,肉身未至,却附魂在什么东西上面” “你说日魂幡?”明蓝笑吟吟地回应。 证严大赞道:“明法师明察秋毫。” 对和尚的马屁,明蓝不置一辞,只道:“日魂幡可是他的心头肉,此番携来,莫不是势在必得?” “谁知道呢?” “是吗?”明蓝恢复了笑颜,“谷中传说的地仙遗宝,真形仙蜕,处处抓着他的心思。要是我阳寿将尽,肉身崩坏在即,听到有这样的好事,怕也忍不住要搏一搏,何况屠独呢?” 证严咧嘴便笑:“明法师风华正盛,哪用得着” 他的话音突然断掉,只因明蓝以手比唇,这个动作似乎带着魔力,阻止他继续油滑下去。 “我们不开玩笑!” 虽是这么说,明蓝却仍在笑着,笑得和蔼可亲,证严和尚的笑脸却收了起来,换成一脸凝重。他还有些不太确定,声音低了一截,沉声道:“明法师” 明蓝摆摆手,旁边随侍都听话地退到一旁,见她这举动,证严和尚想了想,也示意自家弟子退开。那几人一直退到绝对听不到话音的外围,又背过去身子,将谨慎做到极致。 这种气氛之下,证严似乎有些烦燥,狭长的眼眶内,光芒闪烁,皮肤上则透出一层青气,呼吸也粗重很多。相比之下,明蓝依旧是微笑着,却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看着证严,一语不发。 在她的目光下,证严的表现愈发地古怪,他开始张开嘴,大口地呼吸,喉咙眼儿里透出蛇一样的咝咝声响,但这声响几乎要为外围人员听到之前,又沉寂下去,而在他昏黄的眼中,则亮起一圈妖异的紫芒。 看到这一切,明蓝眼角挑起,笑问道:“伊辛大师?” 对此莫名的言语,证严和尚竟点了点头,因为先前的变故,他额头上浮了一层薄汗,此时也没有擦拭,甚至煞有介事地双手合什,向明蓝行了一礼:“请明示。” 此一举动,以前的和尚也能做出来,却必然要有几分装腔作势的油滑。但这回,他从骨子里把那种气质剔掉了,纵然外形阴森丑陋,却能让人看到他的恭谨凝重。 明蓝莫名地轻叹一声,语气随即转为低沉严肃:“上谕有言,少来多事!” 这与前面一切言论都毫无干系,和尚的身子却是猛震了一记,没有任何迟疑地回应道:“谨遵法谕!” 明蓝听他这么说,端凝的面色倏化春风,轻笑道:“意思可是传到了?” “是。”和尚的态度依旧恭谨。 明蓝看他这模样,不由莞尔:“何必如此。你我不相统属,我这边也只是传达上意,大师这个态度,让我这后辈如何自处?” “哪里,应该的。” 和尚露出一个笑容,但无论怎样,都是阴森难看:“两教同气连枝,彼此信重,不分彼此,更何况明法师一颗虔诚之心,两教无不佩服,这与辈份无关。” 言罢,和尚再施一礼:“既然法谕如此,贫僧必然遵行不误。眼下事多,先行一步!” 明蓝也施一礼,道:“不送!” 等她微躬的身子挺直,身前传来了证严长长的吁气声。 相较于之前,证严显得有气无力,他身上僧衲已是半湿,眼中那圈紫芒也消失不见。而且,他投过来的眼神也与先前不同,随性的态度不见了,而是带着些许恐惧,乃至愤恨。 当然,更多的还是忌惮。 明蓝轻轻叹息,然后,她做了一个非常令人意外的动作。她伸出手,抚上了证严的面颊,这个动作让和尚愣了,甚至忘了躲闪,被明蓝像哄孩子一样轻拍两下: “可怜的孩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明蓝不再与他说话,唤上随从,转身离开。 这算是羞辱吗? 证严呆立半晌,没他的命令,随侍弟子也只能背着干站着,任冬日的冷风劲吹。除了呼呼的风声,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声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风声之外的声音将证严惊醒,他闭上眼,让几乎炸开胸膛的激涌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冷眼回头,这一刻有人高呼: “前方道友请留步!” ************* 万灵门的驻地一片愁云惨雾,和万灵门四管事齐出不一样,万灵门在此是以成荣为主事,另一名挂长老虚衔的为辅。只是这名为虞玄的长老,虽也是个通神修为,却是最没有主见的,成荣和孙小姐这么昏迷着被抬回来,他立刻就慌了神,召集驻地的头目商议,偏偏控不住局面,会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有人说要拔营而走,有人要固守待援,有的说要把伤者预先送走,还有的说路上伤者更不安全。几个头目谁也说服不了谁,可任是谁都要承认,此时此刻,屠独老怪的威煞便像是一座山岳,压在头顶,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正一团乱的时候,外面忽传来消息,说是净水坛首席弟子证严和尚携友人前来探视伤情。一窝子人登时面面相觑。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真正的好消息传过来: 成荣醒了。 虞玄长老长吁口气,抚了下花白的头发,觉得这短短半个时辰,他又老了十岁。 小半刻钟后,成荣强支起身子,在病榻上接待了客人。一见到证严之后的那位,他因阴神受损,一直困乏难睁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余先生!” ************** 道友请留步我囧,不过说不定鱼刺兄以后会经常用这句。嗯嗯,也请诸位书友留点击、留收藏、留红票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三章 阳光 (看到) 与证严一起进来的正是余慈。他脱离妖魔乱局之后,没有耽搁,便向谷顶攀登。他有照神图支应,在白日府诸人还在辛苦寻找向上的路途、与猛禽凶兽纠缠的时候,他却能选择最近、最安全的路途,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所以,比黄泰等人出发晚了近一天时间,到最后也就是一个前后脚。 也因为如此,他看到了谷顶这场冲突。 不过,屠独现身太过突然,下手也又快又狠,他没来得及动用“一气三呼”之术,双方便分开来,这其间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后面明蓝和证严的古怪交谈,他却看个正着。 出于某种考虑,他主动招呼证严和尚,请他引路到万灵门的驻地,证严和尚竟也爽快地答应了。这才出现了让成荣猛吃一惊的这幕情形。 “成道友身体可安妥了些?” 余慈的态度比之头回见面时,可要温和太多。毕竟今日这档子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更别提中间还有一个全然无辜的小丫头,因为他被屠老怪伤害。 成荣朝旁边证严和尚瞥了一眼,就明白余慈已经知晓了内情,这时候他当然要自称无碍,不过余慈却没有和他再客气,直接提出来: “小九如何?” 成荣也就是刚刚醒来的时候,抽空看了小姑娘一回,此时除了担忧吁叹,也说不出个究竟,干脆邀请余慈二人一同探视。 小九的睡帐中,只有一个从家里带来的仆妇,修为平平,此时正是手足无措。只因小姑娘在发呓症,此时小脸苍白,嘴里胡言乱语,身子也不安份,仆妇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正慌乱的时候,余慈三人掀帐进来。 “九丫头。”别的不说,成荣对小九的关切是肯定假不了的,见了小姑娘这般模样,已是惊得魂不附体,忙扑过去安抚,把后面两个客人都忘在了一边。 余慈一言不发,走到榻前,半跪下身子,举手轻抚小姑娘额头,触手冰凉。 后面证严低声开口,声音愈发像蛇类一般,阴森可怖:“大概是被阴神魔性伤了神魂,说起来不是太严重,但要好好调养一年半载,不可再有惊吓。” 证严所言正是最紧要处。 要知阴神乃是修士洗炼隐识、清净心魔后得来,但人之心魔滋生,随起随灭,便是成就阴神后,也并不消停。寻常修士,会时时洗炼,以求阴神纯净。但也有人会以某种手段,收化心魔为己用,对敌时放出,损人神魂,十分阴毒。 屠独大概就是修炼此类法门,阴神化形之后,心魔缠绕,阴气逼人。对小姑娘这样修为浅薄的孩子,也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只要阴神沾染,立时心魔上身,损伤神魂。 成荣的牙齿挫得咯吱做响:“我与屠独老儿不共戴天!” 余慈没说什么,证严却是嘿了一声,摆明是不屑成荣的狠话。他倒未必有什么恶意,而是天生这样的脾气。按说成荣也知道,但眼下小九这般模样,他如何受得了,当即怒目而视,双眼已是血红。 证严哪会怕他,斜睨去一眼,倒想看看这家伙敢在帐里动手不? 余慈皱起眉头,还未说话,身边小姑娘忽地停止了动弹,眼睛大睁,里面充斥的是满满的惊惶,然后,她尖叫起来。 帐内的气氛被尖叫搅动,当场就绷散了。等三人回神,小姑娘已经就近抓着余慈的胳膊,像是即将溺顶的人抱着一根浮木,拼命地纠缠上来。 她的神志分明有些混乱。一会儿把余慈当成避风的港湾,在里面哭泣,一会儿又当成生死仇敌,又抓又咬,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安静了一会儿。 旁边成荣又是心疼,又是尴尬,又怕开口惊扰,只能以目示意,向余慈表示感谢。 余慈未及回应,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清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越过衣襟,扫到了余慈的脸,很显然是看清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用这样一个称呼: “鱼刺哥哥?” 轻唤声细若羔羊,柔柔地在余慈耳畔回绕,慢慢又弥漫开来,像是是被久远之前刮来的风吹散了。 余慈呆住。 很久以前,有很多人这样称呼他,但几乎每一个这么称呼他的人,最后都在双仙教那深不见底的魔窟中堕落乃至死亡。所有明亮的回忆,最后,都会蒙上一层阴翳,困得人呼吸不畅。 他在天裂谷上和小姑娘聊天时,曾说起过一些双仙教的事,却没想小九旁边不说,先把那称呼用了,这里面自然有小姑娘一点儿可笑的心思,可眼前这一声呼唤,却似乎重新把阳光照射进来! 在他发怔的空当里,略微清醒的小姑娘终于发现,眼中人不是在梦里,她轻呀了一声,苍白的脸上腾起了晕粉般的微红。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了,软绵绵又乱糟糟的,像一团搅在一起的棉花,但到最后,却被单纯的喜悦冲淡了: “余先生,真的是你啊!” 小九眼睛发亮,而这光彩似乎弥漫到整张小脸上,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活力一下子就注满全身:“我看那个黄泰的脸色,就知道余先生一定没问题。别说是他们那些人,就是” 她话没说完,这里面事关不己,也是最冷静的证严和尚一声咳嗽:“神魂损伤未愈,切忌大悲大喜!” 余慈立时醒悟,忙温言安抚小九,哄她闭目休息。 九丫头很显然是不想睡的,便拿眼瞪证严和尚,只是看到和尚丑陋的面孔,却又怕了,干脆把脑袋埋到余慈胸口中,说什么都不拔出来。 成荣的脑子总算是转过来圈儿,要说万灵门“腐殖魂火”有一半的功夫用在神魂上,他比余慈和证严要更明白一些。知道帐中几人都不擅长治疗神魂损伤,便派人去请虞玄长老过来。 那位长老性子虽是个温吞水,却非常精于安神、**等术,入帐后使出几个安神符咒,果然大有效果,小姑娘唔唔几声后,终于在余慈怀里睡了过去。余慈没有立刻放开,直到确认小九熟睡,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好,帐中几人对了下眼,都退了出去。 帐外,成荣首先做的还是向余慈致谢,不过经由这么一回,他的精神是愈见萎靡,虞玄长老也说,成荣神魂创伤要比小姑娘重得多,若是调理不善,三年五载都未必见好,甚至修为还会大幅退步,实实在在是出了大问题。 但这时,成荣反而什么都看开了,他也不管证严会怎么看,告罪一声,强打着精神,扯余慈到旁边,沉声道: “余先生,天裂谷这边,有屠独在此,除非宗主或胡师叔亲至,否则无人能敌,呆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且九丫头损了神魂,必须回去调治,我的意思是,今日便拔营回返” 此时,成荣已经不现称呼余慈为“道友”,而是跟着小九叫“先生”,更显亲近,余慈可以理解,但不明白成荣为什么告诉他这些。 成荣紧接着道:“当日遇到先生之后,我以鬼相花之事,请示门主,门主当即答应,将宗门所藏的两朵鬼相花送来赠于先生,此时已在路上,我会在营中留人看守,接收此物,到时先生自来取便是。区区心意,先生务必答应。” 这话却是出乎预料了。余慈怔了怔,没想到万灵门在此事上竟是如此痛快,交接之心一览无余。 成荣更是彻底放开了,他沉声道:“先生是明眼人,见到敝门这情形,也知这几十年,白日府是怎么个嚣张跋扈法。敝门与白日府,实是不共戴天,只是现在实力不济,只能忍辱一时,只等时机成熟,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枉了。如今只请先生保重,避过白日府的报复,来日再见,必与先生并肩破敌!” 说罢,他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没一会儿,驻地就是人声鼎沸,万灵门驻扎在此地的人员开始拔营,集结撤走。正昏睡的小九,也在其中。 余慈站在营地之外,嘿了一声。说实话,便是成荣说得再慷慨激昂,也很难触动他的心弦。堂堂修行宗门,不去登仙道、求长生,反而为着莫名其妙的利益,拼生打死,眼界全都锁死在绝壁城这一隅之地,那格局心胸,不免让人摇头。 在这个层面上,白日府、万灵门全都是一路货色,丝毫不值得同情。 然而,这里面却有一个小九 正沉吟间,身后有人咝咝发笑,只听着这声,便知是证严和尚。 证严和尚发笑,自然不是为了卖弄他那破嗓子,而是用他一贯的毒舌,挑战他人的承受极限,乐此不彼: “瞧你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义愤?” 余慈不知证严和尚哪只眼睛看到他义愤了,旋又想到这大概是一次试探,并不在意,只因他所思所想,并无不可对人言处: “万灵门到了白日府的位置上,未必会干得更漂亮。” 余慈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所在,随即摇头道:“我只是奇怪,屠独老怪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何苦与一个孩子为难?” 证严的笑声更是难听:“你想和一个疯子讲道理?” “哦?”听他有发挥的兴趣,余慈洗耳恭听。 ************ 重要人物纷纷亮相,龙套们也粉墨登场,求点击、求收藏、求红票,求表扬。(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四章 截杀 .23uS. “你能指望一个几十年僵卧床榻,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慢慢等死的家伙和常人一个模样?” 证严和尚话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屠独是个老家伙,所以生平最恨年轻人,尤其是史家小丫头这种相貌一流,活力充沛的小家伙。这种人会让他嫉妒得发狂,非要毁掉才甘心。刚刚他竟然没有下辣手,已经很出乎我的预料了。” 余慈斜睨去一眼,未及回应,和尚又咝咝笑道:“说起来,你也是相貌一流,修为更是精湛,正是老家伙最讨厌的那种,要小心哪!” 说着关怀的话,可那证据怎么听怎么像期待着双方碰头,再拼个你死我活。 这和尚的性情真不讨人喜欢!不过,这倒是一个有用的讯息。 余慈沉吟片刻,又笑道:“我是外来人,对绝壁城不熟,不知道证严师傅可否为我多介绍两句,这个屠独老怪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证严昏黄的眼珠发出微光,给人的印象便是阴冷无情,但可能是在照神铜鉴中看到了一些隐秘的细节,余慈却感觉着,此人内心的情感非常之丰富,与外表大相径庭。 和尚看了余慈好半晌,嘿然道:“若我是你,必须是有多么远跑多么远,哪来这么多废话。” “知己知彼,跑起来才能不被追上啊。” 余慈笑眯眯的,话里话外却是十成十的认真。证严和尚感觉到了,不免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咝咝发笑,将这情绪掩饰住: “说说也没什么,广交朋友总是好的,只不知我这好心送出去,能否换来万灵门那杯羹?” 这话说得真直白,也有点净水坛首席弟子的风范了。 不过,在余慈分明没有正面回应的情况下,证严和尚也并没有缄口不言。而是兴致非常高地和余慈聊起了屠独的种种传说,甚至后面还自由发挥,说起绝壁城几十来的形势变化。 两人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夜色将至,万灵门全部拔营而走,才算告一段落。 然后,证严和尚就那么拍拍屁股,招呼都不打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和尚远去的背影,余慈沉吟良久。经过这么一番不算交流的交流,他感觉到,这人虽然和死在他剑下的毒蛇和尚好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面目可憎,还有一口毒舌,甚至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却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万事不放心上的随性,这性格发展到极致,就是缺乏上进心,不看重面子、尊严,以至于油滑。 净水坛竟有这样一个首席弟子,确实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不过,余慈还没有忘记,之前和尚与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之间的交谈。姑且不说话中透露出多少讯息,只是最后,两人诡异的态度变化,就让照神图前的余慈大开眼界。 在二人态度变化之初,余慈便看到了,证严肉身之中,闪耀的阴神光芒剧烈变化,转眼间亮度提升,映得图景发花,微微震荡,若换算成修为,那一瞬间,证严至少要强了四五倍。 从当时的情形看,余慈可以肯定,中间与明蓝交谈的那位,不再是证严,而是那时不知身在何方的伊辛和尚,也就是净水坛的住持,绝壁城排名前五的厉害人物。 这世上果然是各类秘法层出不穷,这种说话间便能附身在他人身上的诡异法门,余慈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但比法门更诡异的,则是净水坛和玄阴教之间的关系。 据余慈所知,净水坛名托佛门,实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自主持伊辛和尚以下,几乎找不出个好人来。因为绝壁城中形势,和万灵门大致站在同一阵营,算是白日府的对立面。 玄阴教则是传说中东方某个大宗门的分支,十年前刚刚迁到绝壁城,基本秉持中立,一直在平民百姓中传教,几乎不涉入绝壁城事务,像是这回到天裂谷搜索宝藏,已经是十年来少有的积极了。 就是这样泾渭分明的两个宗门,两位宗门内均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荒郊野外上演一出宣谕接诏的戏码,岂不滑稽?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再想到明蓝多次提到了屠独和天裂谷中的所谓“真形仙蜕”,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令余慈心中凛然。似乎,他触摸到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计划虽然这计划马上就要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中断了。 不过呢,他这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在脑中慢慢成形。 ************ 人的名,树的影。 最俗的话,往往就是最真的理。万灵门、净水坛、玄阴教三家原本热火朝天的寻宝行动,在屠独驾临后不到一个时辰,便一个接一个销声匿迹,万灵门甚至已经打点行装,回返宗门。只有白日府的修士,提起了心气儿,每日里在天裂谷中上上下下,全情投入,搜索那未知的宝藏。但那几十号人,在无边无涯的天裂谷中,便像是几十只蚂蚁,所做的工作,与大海捞针无异。 总体来说天裂谷周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中发毛。 前几天堪称是谷中风云人物的余慈也消失了,像是怕了屠独的威名,在占了便宜之后,溜之大吉。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万灵门送、接“鬼相花”的修士,都做好了白干一回的准备。 但是,当“鬼相花”按计划送达万灵门原驻地时,余慈便像是一个幽灵,趁着夜色突然出在那里,从护送的修士手中接过药草,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把两个在万灵门也排得上号的人物,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余慈两天来头一回出现在人们眼前,而他暂时也没有再次藏匿的打算。 告别了万灵门的修士,余慈信步走在山林间,同时打开盛放鬼相花的盒子。正如成荣事先所说,盒中摆放着两朵鬼相花,深紫的花瓣和叶片共同构成了鬼脸形状,看上去非常诡异,与玉简上的描述一般无二。 两株药材均经过处理,能够长久保持药性,倒省了余慈一番功夫。稍稍打量一下,余慈便将药材收起来,速度也开始加快。 不过,没等他跑起来,外围山林中便响起一声呼哨: “余慈小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嗓音依稀就是黄泰的,伴着这声音,山林中连续不断地有人影扑出来,距离虽还比较远,可是四面八面都有人影闪现,一时间谁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人? 余慈却没有丝毫犹豫,在呼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朝着西方,也就是天裂谷的方向狂奔。 跑出没半里路,前面就有人斜刺里杀出来,三人一组,正是白日府亲卫组合。黑暗中惊鸿一瞥,余慈看到三个亲卫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可剑势中分明就是决死之意。 交手多日,谁人不知,余慈那令人心丧胆落的凌厉剑法?在生死交战时与之正面相对,有八成脱不出是个“死”字,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府主亲卫结成战阵,也不会例外。 然而,余慈却没有发剑,而是甩手扔出一道大日符,瞬间强芒暴闪,在黑暗中杀伤力更是惊人。 三名府主亲卫都是瞪大眼睛,提防着余慈的恐怖剑法,哪里会想到竟是这般结果?他们的反应比当日的毒蛇和尚还不如,当下齐齐惨呼,眼睛已是受了伤损,决死的剑势自然土崩瓦解。 余慈这才持剑冲前,轻而易举地从三名亲卫中间杀过去,不需要动用那雾化剑意,赤芒微闪,三名亲卫便都是喉头溅血,死得干脆利落,也是无比憋屈。 “与人拼命,却拿绝望打底,不死何待?” 作为以命搏命的行家,余慈有绝对的资格对三名亲卫表示不屑。当然,他更不屑的是黄泰那厮的手段。 其实,今日黄泰的算计还是有些水准的。首先是从万灵门的内线处得到消息,抓住余慈前来接收“鬼相花”的机会,布置人手,在外围埋伏;其实也看准了余慈雾化剑意虽是凌厉,却只是头三板斧的杀招,将埋伏人手分散,以小型战阵的方式,给余慈添麻烦,迫使其运用杀招,逐步消耗气力,最后再一鼓成擒。 这法子不是不可以,可是黄泰实在不是当头领的料子。他忽略了、或者根本不在意,经过多日来连续出昏招的表现,他在手下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已是江河日下的现实。犹自用“兑子”的方式,不顾惜手下的性命,只为了换取余慈雾化剑意的使用极限。 在他看来,这法子很划算,可在手下们眼中,又如何? 黄泰不知余慈的不屑,此时他还在五里之外,领着最精锐的一群手下,等在余慈的必经之路上。 他也是下了重注,认定余慈不会放弃“熟悉天裂谷地势”这个最大优势,将重心全部放在西边此次行动,是他挽回在屠长老心中地位的最后机会了,故而绝不容有失。 夜间相对静寂的山林中,每一声喊杀或惨叫都格外清晰,虽是连不成串,但听得出来,目标分明就是朝这边来了。通过这声音还有预先设计的传讯之法,黄泰领着手下们在山林中慢慢移动,随时修正截击的地点,又像是一群饿急眼的野兽,就等着猎物靠近,便冲上去把他撕碎! 偏在这时,起雾了! ************ 突然有疑问,敝人写的是凡人流吗?不知道答案,但不妨碍继续求点击、求收藏、求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五章 追求 (看到) 这雾起得的蹊跷,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弥漫开来。雾气浓重偏又范围极小,就笼上这数亩山林,蒙蒙不散。远方最后一声惨叫声已经非常接近,雾笼的山林中,四面聚拢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影影绰绰,又混乱不堪。 黄泰先是迷惑,但某个念头闪过,他的脊柱一下子冷森森的,如浸冰水。 他是见识过余慈一击中的,远遁无踪的本事的。这种环境,视野不清,人影杂乱,岂不是最适合那厮的发挥?不,说不定这雾就是余慈的手笔,那厮就隐身在雾中,伺机下手! 有了这个认识,黄泰怎敢怠慢。当下阴神微微振动,便像是甩开一张由神识编织的大网,将近三十丈方圆全部纳入感应范围。 这种阴神感应,范围广大,感应清晰,方圆三十丈内,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模糊感应范围甚至能扩及一里之外,非常厉害。但神魂之力消耗甚大,也格外承受不住直接攻伐神魂的咒法之类,所以他一直都非常谨慎,但在此时,他实在忍不住了。 神意大网笼罩之下,范围内所有生灵的神魂波动都清晰地映现其上。生灵之神魂个个不同,在黄泰这等修为的人物把握下,任何细微的差别都是最醒目的标识。 他命令手下在旁边护卫,自己则全力感应。刹那间,附近激烈运动的府卫位置全都被收拢其中。可是,最关键的那个余慈在哪里? 黄泰脑子有些懵,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豁出去了! 一咬牙,一直在肉身内伺主导神意的阴神,陡然出窍。没有了肉身的限制,阴神感应的敏锐程度瞬间提升何止十倍?在此瞬间,他“看”到了,在山林某处,一股冰寒冷澈的气息正融在浓雾中,随风飘动,无声无息地逸向远方。 那气息几乎与浓雾融为一体,结合得是如此紧密。若非阴神强行出窍,带动神意大网激烈振荡,与周边生灵神魂产生干扰反应,这回又要被瞒过去! 那位置是西面? 阴神瞬间没入顶门,黄泰激零零打了个寒颤。他虽然成就阴神,但距离阴神出窍神游还有那么一段距离。阴神在未臻圆满前暴露在天地间,纵然是连月光都没有的夜晚,也是微有损伤。 他强压下身体不适,破口大骂道:“后面,那王八蛋在后面!” 在黄泰的驱使下,周边府卫亲卫一窝蜂似的冲过去。黄泰也跑出两步,可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目标必然是有一流符法加持,速度快得惊人。除他之外,这里没人能够追得上。 在广阔的山林中,若大队人马不能形成合围,他一个人追上去,又有几成把握能将那个狡猾如狐的家伙留下? 又想对方几乎要彻底与云雾融而为一的诡异手段,黄泰不自觉停下脚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天裂谷中,对方能够来去自如,将他们一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有这样的本事,在天裂谷中,不正是如鱼得水? 前方,余慈的身形已经完全消融在夜色里,但没有雾气的遮掩,他神魂独特的波动,也如烛光般燃烧,闪闪灭灭中,指明了方向,却也随时可能脱出感应范围。 黄泰惨然一笑,终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符。 这玉符上面廖廖几道符纹刻画,阴气森森,灵光闪耀。这不是他的手笔,而屠独赐给他的应变之策。 黄泰却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用到这个。他还记得很清楚,在他接过此符之时,屠独笑眯眯的言语: “白日府立派百多年,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本座倒真想试试,擒捉那么一个小辈,滋味儿如何?” 黄泰明白,若老家伙真的试了,他在白日府的未来,必然是黯淡乃至于悲惨。但放跑了余慈,那他的未来他也就没有未来了! 再不犹豫,阴神驱动神意灌注其中,随即一把将其捏碎。 “嘶”地一声响,一道若有若无的烟箭飞射而出,飞不出半里,烟箭受风压冲击,形体陡变,丝丝缕缕的烟气化为根根素羽,几次曲折变化,竟化为一只巴掌大小的仙鹤,其势悠悠,速度却一点儿不慢,转眼飞得无影无踪。 看着烟鹤成形,黄泰身上一软。却不是耗力过大,而是他明白,他终于挥霍掉了屠独赐给他的最后机会! 他的牙齿挫得咯吱作响:“王八蛋,待捉你回来,我必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黄泰从来没有怀疑过余慈的命运,在他看来,有白日府首席长老、成名数百年的还丹修士屠独亲自出手,那小子的悲惨结局已经注定了! *************** 远遁的余慈暂时体会不到黄泰的复杂心思,刚才他以“雾流驻影符”为障眼法,以雾化剑意驱使肉身,使出近于隐身术的手段,已是把近些时日来,对叶缤剑意的理解运用到了极致。数里路跑下来,隐然已有些疲倦。 这种身体发虚的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叶缤赠予的剑意确是神技,然而对他来说,负担也是很大。经过这些时日的熟悉,他明白,以雾化剑意出手,最多五剑,他就要全身虚脱,超过身体承受的极限。 还好,他还有“先天一气”造就的强悍回复力打底,几口呼吸的功夫,这倦意便一扫而空,全身又都充满了力量。 然后,他打开了照神图。 冬夜山林在淡青光雾中悬浮,依旧是倒扣的海碗形状,颜色略有些发深,忠实反映了天裂谷附近天色明暗的变化。余慈的心念在其中略作转移,很快就发现虚空中那只小小的烟鹤。 “果然是飞鹄魂符,姓黄的还真是没有半点儿创意!” 这符法他也会,是属于妖图鬼纹的范围。成符后,能够捕捉数十里范围内的特定阴魂鬼气、神魂波动,用以追捕定位,最恰当不过。之所以说是“果然”,是因为前日,屠独老妖怪将此符交给黄泰时,他正好用“一气三呼”之术加持的照神图从头看到尾,没有半点儿遗漏。 然后,屠独老妖怪就应该追上来了吧。 余慈慢慢蓄养气力,步伐自然放慢,他重新开始画符,将其封在照神铜鉴的青光灵引中,因为要照顾封存的时限,这个时间必须把握得比较精到才行。 三道符箓书就,心境从空明的状态中退出,自我的情绪泛起,说实话,他现在实实在在有些紧张,也因为紧张,脑子想的东西更多了一些: 他生来早熟,七八岁时,已经有一些比较明确的自我规矩,然而在双仙教五年,他却几乎没有干过任何心甘情愿的事,所以十三岁后,他获得了自由,就努力让自己每一件事情都做得顺遂心意、做得心安理得。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乐此不疲。 他追求长生,是没错的。但他追求、或者说是向往的长生,绝不是紫雷、赤阴双仙那种凶残狠毒,也不是白日府、万灵门那种蝇营狗苟,而是一种、是一种 怎么说呢?余慈暂时想不到确切的形容,但他明白,那应该一种令他无比满足、无比快乐的长生。 要求似乎非常高,但对余慈而言,这不过份。因为对他来说,长生是一切意义的集合。这个“意义”,便是对他“有意义”的事,他追求和向往的一切,都可以且应该归入这个范畴。 如果不能达到这个标准那种长生,还是长生吗? 所以,很多时候,他会干一些在旁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事:与道德无关、与利害无关、与是非善恶无关,这里面有且仅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他满足、他快乐、他享受! 余慈咧开嘴,无声而笑。 照神图中,后面烟鹤已经追近了,不过,到现在为止,五十里范围内仍未出现什么碍眼的东西,他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等等! 那是什么? 照神图青光弥漫,内里却有一个很碍眼的雾气长线,从边缘处沿伸过来,跨越山川河流,贯穿半个照神图,高速迫近,朝着他冲击过来。 放在最大比例的照神图中,这条雾气长线只是一道蛛丝粗细,可是若切换视角,贴近去看,便知这条所谓“长线”,其实是由周围一圈扭曲的光影拼合起来,粗有合抱,且直径在不断地扩大,那是某个惊人的力量穿越虚空时,留下的痕迹。 为了节省气力,以应对后面可能到来的艰苦局面,余慈没有运用“一气三呼”之术,现在照神图的清晰度便受到限制,所谓的“还丹雾霾”,又出现在图景中。 不过,这看起来可不像是还丹修士! 说起来,余慈对黄泰的计划了如指掌,但对屠独的打算,仍处于猜测阶段。以屠独的身份和能力,没必要把他的计划巨细靡遗地通知下属,他一个人,就是超过黄泰等人数倍的强大的力量。 余慈知道自己在冒险,可他偏偏有一以贯之的冒险理由。 长吸口气,稳定心绪。他飞快地测了下长线伸展的速度,答案是:一瞬千尺!这不是一个还丹修士所能达到的飞行速度,只十余息的时间,五十里的距离便被抹消掉! 猛抬头,此时此刻,已不需要再用照神图,余慈只凭肉眼,便看到山岭后的天空中,一颗灼灼亮星破空飞至。亮星赤光角芒,其大如斗,横亘天际之时,便如彗星曳空,可是那轨迹,分明朝下来的! ***************** 突然想到,这种行为模式,如果鱼刺兄是个罪犯,他一定是个快乐犯阿弥托佛!趁星期天,大力求点击、大力求收藏、大力求红票啊啊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六章 咒法 WenueMi。 余慈腿脚发力,转眼闪到十丈开外,然而他也看到了,天上亮星分明也微微偏转了角度。 再将眼光放开来看,不知从何时起,亮星、烟鹤和余慈本人,形一个固定的夹角,余慈动则烟鹤动,烟鹤动则亮星移,以此方式,牢牢锁定了余慈的位置。 转眼间,亮星临头,却轰然爆散。黑夜的天空中,亮起一团刺目的强光,没有任何东西炸开,只有一层热浪扑面而来。 掩住眼睛,隔了还有百尺,余慈便感觉到那边传递过来的恐怖热量,扑在身上便如火烤油浇的一般。偏偏这等高热渗到骨子里,又化为彻骨的冰寒,逼得他连打几个寒颤。冷热交替间,不自觉已出了一身汗,全身力气便在这身汗里,流失了小半。 “够阴毒!”念头方起,头顶赤芒膨胀,如火流瀑布般倾泄而下,瞬间将他灭顶! 余慈眼前刹那间燃烧起来,触目所及,全是跳动的火光,连接成遮天蔽日的幕布,要把他夹裹进去。 “开!” 怒喝声中,纯阳符剑的赤芒凝而不放,化为一圈有如实质的光芒,绕体回环。声势惊人的火幕转眼被赤芒剑气撕裂,外面相对清晰的空气透进来,与挤迫而出的火力迎面碰撞,发出轰声巨响。 撕裂火幕,余慈半点儿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因为就在剑芒破空之际,一层隐晦而强大的力量,像是平地起来的妖风,抓住他元神驭剑之后不可避免的气虚时刻,破体而入,瞬间把他体内元气运转弄成了一锅粥。 这层力量披着火焰的外衣,却是晦暗阴森,无孔不入。余慈修为上差一截,又是猝不及防,当下便损了脏器,一口鲜血喷出来。 “隔空数十里,伤人于无形莫非这便是那飞星阴杀法?” 这是屠独给出的下马威。 自古符咒不分家,余慈精于符箓,对巫术咒法也有些认识。这时候,他记起从证严和尚口中听到的一个评价:要论修为战力,金大府主自然是首屈一指;可论及咒法神通,屠独老妖怪,可是当之无愧的绝壁城第一人! 为了证明这点,证严和尚还举了许多例子。其中,号称可杀人于数百里之外的“飞星阴杀法”,便曾被其重点提及,现在看来,这一击,有八成就是了。 他当机立断,不管周围择人欲噬的火光,回剑割破自己左手食指,凌空虚画,转眼就是一道“驱邪咒”书就。 驱邪咒属于妖图鬼纹一系,是以妖鬼之威,行厌胜之法。符箓图纹浸着鲜血,在虚空中扭曲转折,色泽先是微红,颜色渐渐加深,等余慈画完最后一笔,图纹的颜色已经红得发黑,化为一个狰狞恐怖的鬼脸,在咧嘴大笑。 这是余慈所能使出的最高等的厌胜法,也是这两天刚从《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学来。 没有犹豫,他口颂咒文,厉声发动。 虚空中一声尖锐嘶啸,那符纹鬼脸蓦地一个大的扭曲,哧声自燃,火焰也是黑色的。转眼燃烧殆尽,里面却一道光,自黑焰中弹射而出,直直印上余慈眉心。 脑际一昏,额头便是滚烫。此时不用照镜子,余慈也知道,他额头中央,必然已经烙上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狰狞鬼脸,便以此鬼脸为中心,一个径约三尺的无形屏障铺开,挡住火焰中,丝丝流动的阴森之气。 余慈符成,也不耽搁,手中纯阳符剑再起,认定天裂谷方向,闷头狂冲。 平地里再次刮起妖风,吹得余慈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但那刺入骨髓的阴寒终究还是被阻在外面,余慈把握机会,在咒力马上要形成第二波变化之前,撕裂火焰,冲击出来。 带着沾染的火焰,余慈在地上一滚,随即弹射而起,向天裂谷方向狂奔。昏暗的天色下,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但冲天的大火不算什么,倒是火中蒸腾的烟气,却被赋予了极强大的咒力。 “这就是还丹修士的手段。” 若是以前,余慈或许还会惊讶一下。但是在天裂谷深处,目睹双头妖魔与鬼兽的大战后,他的眼光倒是高了许多。 照神图中,火光闪耀处,扭曲的图景正在恢复,显示出这一波咒力正在散去,不过更远处,新的麻烦正追过来和之前雾气“长线”的情况有些类似,但这回出现的,是一个非常刺眼的斑点。 他知道那个雾气斑点的底细。也许随着他修为进步,图景的扭曲不像以前那么强烈,可是感觉是不会变的,那分明就是阴神出游状态的白日府大长老,活了三百年有余的屠独老妖怪! 终于来了!长出口气,大敌当前,余慈心中反倒有种难言的轻松。 事关生死,即使他不擅长事先布局,也努力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最轻松的当然是他一路领先冲进天裂谷,让屠独老怪在后面吃土,偏又乖乖地上套事实证明,这也仅是理想而已。 屠独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即使他以照神图为依托,将计就计,趁屠老怪尚在百里之外,一路狂奔至此,却仍免不了吃他一记遥空咒法。这记小亏也再次给他提了个醒儿,要行非常事,务必要有非常之准备。 不过到现在为止,意外还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再说了,和一个还丹修士作对,哪有一点儿亏都不吃的道理? 再向照神图看了一眼,确认在其下方,那片重要地带依然如故,余慈再不多想,转身就跑。 他脚下飞快,而对方则比他更强。在叶途介绍通神和还丹两个境界的差距时,余慈有一点记忆犹新。那便是速度! 一般来说,通神修士通过符法等方式催运,一个时辰四百里路是能保证的,不过跑下来之后,也是精疲力竭,没有一两个时辰缓不过来。但放到还丹修士那里,不算驭器飞行,仅其本身的速度,便要超过一个时辰八百里,较通神修士足足高出一倍,而若是以阴神状态出游,还要再有提升。 才跑出不到十里,忽有一道寒意,自虚空中来,从他头皮上一抹而过。初时还只是凉丝丝的,但转瞬之间,便如冷水浇头,让他的脑汁都结了冰。 “被锁定了!” 余慈咧开嘴,让胸口积压的紧张气息呼出来。他从不怀疑还丹修士的手段,所以也不介意高估敌人。屠独老怪展现出来的本事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加了把劲儿,速度再增,大步狂奔。 山石树影,走兽飞禽从脸畔擦过,一个个扭曲了形体,让这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先天一气穿梭在在肌体的每一个角落,输送着源源不绝的力量,供余慈消耗。 “先天一气”远未枯竭,但他的身体有点儿累了,而且他的速度受限于修为,无法进一步提升,而屠独和他的距离却越拉越近。 下一刻,余慈有了一个清晰的感觉,屠老妖已经“看”到了他! 阴森的寒气从虚空中蔓延过来,试图渗入他体内,又像是千百道细长的绳索,想绊住他的手脚。 “又是咒法!” 念头未绝,尖啸骤起。 尖音并非是从空气中传导过来,而是直接在他脑中炸响! 脑际轰声剧震,余慈几乎以为自己的脑壳要被掀开了,他一个踉跄,险此就仆倒在地,幸好他一直加持着驱邪符,神魂倒还稳固,并没有被一下击溃。但这时候,他也觉得头面有异,伸手一抹,才发现鼻腔、耳窍都沁出血来。 “这家伙最初的设计还是低估了他!” 余慈知道自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虽说这也是预料中事,但屠老妖的咒法诡谲,还是让他大开眼界,这种手段,无需近身,便能发挥出最可怕的力量,他自修行以来,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便在此时,脑际又传来一阵冰寒,**里路的距离,对屠老妖的咒法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其神意竟然能够破开余慈的本能防护,掺着屠老妖独特的印记,转化为余慈可以理解的冷笑声,在他脑中回荡: “交出寻找鱼龙草的秘诀,本座给你一个痛快。” 余慈可没有屠独十里传讯的手段,也不想就此纠缠不清。干脆澄心静意,凝神抵挡对方神意入侵,同时催动驱邪符残余的符力,脑中却也一清,屠老妖的冷笑声便似隔过一层厚厚的墙壁,变得模糊不清。 此时,余慈距离天裂谷的悬崖边,不过就三里左右的距离,堪称近在咫尺。当然,屠独的速度更快。照此情形下去,这个老妖怪说不定就在能在余慈扑入天裂谷之前,将他拦下。 还好,余慈特别为这老东西准备了一手! 动念间,一道事先书就的灵符从照神铜鉴的青光灵引中滑出来,被他握在手中。此时,屠独老怪已经追近到五里之内,这地方恰是块山间草甸,地势平坦,一览无余。余慈扭过头,似乎已看到了背后浓重的黑暗中,那点虚淡至无的人影。 他手指内合,捏碎了符箓。 ************ 不管写什么书,总希望吸引尽量多的读者,这点是不会变的。如果吸引来的读者都能喜欢上我写的书,并都能理解我在书里希望表达的一点儿情感或思想,那则是我梦寐以求的境界,我一直往这上面努力。在达到此遥远的境界之前,点击收藏红票什么的,可是万万不能少啊不能少!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七章 锁链 WenueMi。 余慈控制符箓的极限距离大约只有百尺,不过屠独老怪的速度又是何等迅捷。余慈回身驱符这么一耽搁,他便欺近了两三里路,而等到符力沿伸到百尺之外,他也正好凑了上来。 “唔?” 虽然符力潜而未发,可又哪瞒得过屠独?他清晰感觉到了虚空中蔓延的符力,以他的速度,避开符箓作用范围也并不难,不过,他有异宝护身,也想借此伸量一下小辈的实力,干脆不躲不闪,直迎上去。 他的想法,也正是余慈的依仗! 虚空中似有人怒声暴喝,仿佛是无限虚空之外,传说中的冥府鬼差到此,抛出了那条勾魂之索。咣啷啷一连串响动,一条粗/黑锁链,凭空凝就,与之同时,无数细密的符纹,像燎原之火,瞬间在锁链上串了个遍,随即又是“腾”地一声响,符纹灵光化为了森森黑焰,在锁链上燃烧!每一个跳蹦的火星,都是攻伐阴魂煞气的符咒! 阴都黑律缚鬼咒! 锁链虽是由虚空中灵光凝成,却是坚实得不可思议,更对一切阴鬼神魂有天然克制之力。相比之下,屠独则是凝成了阴神,激发出神魂深层最庞大的潜力,更有丹成后的密实凝练,绝非寻常阴魂可比。 双方乍一碰撞,四野呼啸的寒风便是一静! 陡然静寂的大气中,锁链虚空回卷,朝着屠独脖颈上套过去,哗啦啦的震鸣声清晰刺耳。 经过南霜湖上,擒捉水相鸟那一回的运用,余慈对此咒的理解,已精进不少,更重要的是在天裂谷下,观察双头妖魔那未完成的惊人符法,在妖图鬼纹这一系统的奥妙上,具备了前所未有的深入认识。 此刻他剥离一切多余的变化,只发挥此咒最本原的力量,愈见其精纯。 屠独有些意外,但最后还是嘿了一声:“这种东西!” 平地骤起阴风,一道咒力屏障瞬间生就,将回卷的锁链挡了一挡,随后咒力便生变化,仿佛一头凶兽凝而成形,咆哮着要扯断锁链。它也确确实实要扯断了,灵光凝成的锁链发出濒临崩溃的颤鸣,但是上面燃烧的黑炎却是愈发地狂暴。 阴风黑火接连数次碰撞,漫天火星飞溅,砸在咒力屏障上,滋滋作响。屠独清晰地感觉到,他飞掠的势头被强行扼制了! 没有肉身限制,从极动到极静,阴神也没有什么不适,可是“停滞”本身,便等于狠刮了他的面子! “这种东西!”他重复了前面的话,可这回,里面的意思又有不同。 至于有什么不同,只有屠独自己最清楚。旁的不说,外发的咒力却是猛地提升了一个层级。 一个“阴都黑律缚鬼咒”终于还是抵不过屠独阴神的强大。咯嚓一声响,锁链被咒力扯碎,化为无数细碎的灵光,四面飞散。 屠独阴神没了钳制,速度骤增,强行突破飞散的灵光符咒,挟带的阴风也将残余的黑炎扫灭。但屠独也不能否认,在此瞬间,阴神感应乍暖乍寒,与平常绝对不同。 那条虚空凝就的锁链,绝对威力并不甚强,却似是带来了冥狱之中,杀魂灭魄的法力,又像是专门针对他的毒素,想要注进阴神中去。 “那小子,虽是为了鬼相花自蹈死路,却也像是有备而来!” 屠独三百余年的阅历也不是白长的,自然看得出,前面小辈一路奔逃,看上去狼狈,可是每记应手都是有条不紊,尤其是回身这一枚灵符,更是可圈可点。 神意锁定前面人影,他记起黄泰那蠢材曾说起来的一些事:“似乎这小辈对天裂谷非常熟悉,能在里面来去自如嘿,看来倒是自信得很。” 屠独抓住了余慈的最大依仗,心下倒是好笑: “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是到现在为止,屠独给余慈下的评断。 有了这个判断,屠独本想第一时间截击的,但心念转动间,还是缓了缓,只一耽搁的功夫,余慈已经越过了悬崖边,朝着深谷扑下去。 余慈在虚空中坠落,旁边崖壁上一切凹凸变化都在心头流过,窥准一个机会,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就像是在此地生存了数十年的老猴儿,勾枝踩石,几个纵跃的功夫,便又下坠数里,去势越来越快。 可是再奔行里许,冷冷笑声便在他脑中响起,抬头看,迷蒙的虚空云雾中,有道淡淡人影悬浮,距离他不过十余丈远,也不知是何时超过去的。 余慈身形倏停。 屠独很乐意看到小辈脸上的表情变化,至少这让那张脸看起来不再那么出色。他应该再威严一些的,可是看到那张俊脸,他就忍不住想讥笑两声: “怎么不跑了?” 余慈看上去还稳得住,至少还能自嘲着笑一下:“原以为屠老先生还在百里之外,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说着,他持剑抱拳,礼数周到:“屠老先生安好,久闻大名,睽违一面,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屠独也笑,只是心里却没那么痛快。他本来想见到的,是余慈惊惶失措的表情,可是这小辈心理过硬,竟然还给他玩有理有节! 所以,他尖锐的笑声里,便没有那么客气:“你这小辈的名头,几日来也常在我耳边聒噪,可是烦人的很!不过听府主说起,在止心观时,你小子可不是现在这等模样据说,可是骄狂得很哪!” 骄狂,这就是他给金焕的印象吗?余慈咧开嘴笑:“不敢当,和屠老先生令小儿止啼的威名相比,敝人差得太远。” 这就是讽刺屠独对孩子下手的失格了,只是屠独修行三百年,哪会把这种言语放在心上,即便是在交谈,其阴森凌厉的神意从来就没有从余慈身上离开过。只要小辈稍有懈怠,他绝不会客套! 不过此时,驱邪咒的效力还没有过去,余慈神魂依旧稳固,而且,这小辈的心思相当深沉,便是被堵住,也没有过份失措的表现。屠独神意扫描数遍,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不免就有些迟疑。 他不是不能强攻,只是以咒力攻杀神魂,最能可能的结果,就是将余慈打成傻子,甚至直接灭杀。可要知到现在为止,屠独存的都是生擒余慈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屠独有些沉吟不决。 那鱼龙之秘委实太过拿人,由不得白日府不重视。而且他自府中来时,金焕便反复交待,此子与止心观于舟老道有些联系,为白日府日后计,不到万不得已,斩断这根线只是下下之策,使之为我所用,才是正途。 便是金焕不说,屠独对那个于舟老道也是心存忌惮的。当年天裂谷妖魔动乱,离尘宗和落日谷联手压制,更请来各大宗门高手,汇聚于此。屠独适逢其会,以其还丹修士的水准,也能参与其中。那段时间,诸宗最耀眼的修士里,便有这于舟一个。 毕竟,以还丹修为,取得超越步虚修士的战绩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此后数十年,于舟似是经历了一件大失意之事,自请为止心观主持,在那里消磨时光,如今也是垂垂老矣,可虎威犹在。只要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恐怕没人愿意去得罪那样一个恐怖人物。 屠独阅历足够,心思狠绝,却不是个智计百出的角色。面对这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他也只好想办法先破除余慈的心防 不过这个时候,余慈倒是先发难了:“得见屠长老,固然是幸事,可这场面可真让人寒心。” 余慈抱元守一,稳固内守,嘴上则一句紧似一句,“我奉于观主令,入天裂谷寻找碧空苓、鬼相花等六味药材,贵府司、丁两名管事横加阻拦,居心何在?我代贵府清理门户,贵府不思感谢,反而动手伤人,是何道理?屠老先生到此后,我本以为能寻个公道,偏偏又这般景象,却是何故?” 寻找药材这个理由,倒是屠独首次听闻,这更加重了他心中的倾向。而且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也必须要做出回应。他神意阴沉沉压下,化出的言语,便是隔了一层符力屏障,也清晰可辨: “小子胡言乱语。以于道兄的神通,寻药之类的小事,何需请托你这小辈?虚言欺诳,真以为旁人都是你这般的蠢材?” 余慈嘿了一声:“天裂谷是何等去处,屠长老真以为天下人不知么?” 屠独忽然沉默下去,倒不是被余慈说服,而是由余慈的言语中,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这么一思量,余慈已咬牙道: “离尘、落日两宗共立的止步碑,在长老眼中,如同粪土,如此气魄,小子是要瞠乎其后的!” 小辈终于还是心虚了! 等余慈说出这句话,屠独不怒反喜。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余慈的想法,当下阴神震荡,化为刺耳的尖笑之声:“哦,你是说止步碑!不错,两宗并立此碑,警醒后人,见谷止步,免遭妖魔戗害,也不要给谷上惹麻烦。这理由好得很,本座也怕得很哪。万一这离尘、落日两宗找上门来,又该如何是好?” 他怪腔怪腔地说完,忽又故作醒悟状:“咦,看到本座此番进来的,也就你这一个活口,你是不是在提醒,要本座杀人灭口?” 话音方落,余慈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跳起来向下坠落。 屠独嘿嘿一笑,凶厉神意轰声暴动,眨眼间撕裂了驱邪符形成的无形屏障,直捣进去。 *************** 当兄弟姐妹们看到这章的时候,《问镜》已经超过二十万字,也就理所当然地下新书榜了。首页链接少了一个,若想保住前段时间的成绩,只能通过大家更给力的支持。在此狂呼点击收藏+红票,一定要顶住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八章 长幡 23s. 这一波攻击,他参照前面的经验,稍稍加力,照理说怎么也能让余慈昏眩片刻。然而余慈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被直接攻杀神魂的咒力正面轰中,竟然半点感觉也无,反而闷声不响,张手雷鸣。 便是浓厚也遮掩不住余慈掌指间迸发的雷光。浅紫雷火如分叉巨树扫过天空,隆隆有声。 “小辈竟也懂得天刑正法秘传?” 见此雷光,屠独吃了一惊:无论是何等雷火,均是至大至刚之气,对魂魄阴物都有先天克制之力,以神魂心意凝结的阴神也不例外。这一手,可比先前“阴都黑律缚鬼咒”来得凶猛太多! 他不敢大意,咒力回护,生成一道屏障,将雷光挡在外面。电光与咒力屏障碰撞,冲之不破,只在外围滋滋蹿动,数息之后,才熄灭掉。 此时,余慈已经坠入云雾更深处,难见踪影。 屠独并不着急,小辈虽是滑溜,却还没有脱出他阴神的感应范围,他尚有闲思考:“果然是五雷法,火候却比前面那符要差许多不过这小辈手中符箓层出不穷,又都是朝着我这阴神之体而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实在可恨!”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刚才以咒力攻伐余慈神魂,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似乎在其身躯之外,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咒力消融,却又不是寻常的驱邪符。在神意扫视之下,他“看”到了余慈嘴里塞的物件。 那是一个兽角模样,像是天生之物,而非是后天制作的器具,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此物效用可以持续,岂不是等于他最擅长的手段给废了一半有多? 越是如此,屠独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得出,此子心志坚毅,有勇有谋,非常人可比。若强要动手,说不定会使个什么玉石俱焚的法子,将自家性命连带着将鱼龙之秘一起勾销,所以,强攻是不成的。 但现在,他进了天裂谷,击破了小辈的妄想,观其脸色,肯定是受到了冲击,并开始自我怀疑。如果接下来那小辈发现,即使是在最有利于他的环境中,威胁仍如附骨之蛆,甩之不去,那么,其心防必然会渐渐裂开,最终出现可趁之机。 这就是屠独的思路。 当然,在此之前,为保险起见,他应该为自己的阴神加一层防护才是。 激涌的雾潮拍击崖壁,虽无声,气势犹壮,黑暗中,余慈不见踪影,但在屠独阴神感应之下,那强烈的血气便像是原野上燃起的篝火,最是醒目不过。 咒法阴气破开云雾,如长蛇般蹿下,不是要造成什么杀伤,而是持续不断地给余慈压力,迫使其及早崩溃。 紧接着,天地间温度骤升,呼啸的热风烧灼得空气哧哧作响,从天裂谷边沿吹下去,硬生生在南去的云雾大潮中,冲起一波逆流。 便是已经深入谷中数里的余慈,也能感觉到上方突变的环境。扭过头,视线穿过奔流而下的热浪,他看到了云雾上方,一个迎风摆荡的影子。 那是一根长幡。 然后,长幡直坠下来! 长幡飘动,在滚滚云浪之中穿行。同时大放光明,金芒流转,如日东升,光芒穿刺云雾,所过之处,大气如滚如沸,别说坠下百来丈,就是再降三五里,也能看得到。 从下往上看,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此幡的模样。 苍黑的幡布悬挂在长约丈许的竿子上面,其上绣着一圈金芒四射的大日符纹,周围还有无数呈放射状的细小纹路,像是太阳挥洒的金光,那是更次一级的符纹图象。 长幡悬空飞掠,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而事实上,那里面也确实有一个生命。 那里面,正是屠独的阴神。 这就是日魂幡。 余慈感觉还好,因为,他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他只是眯起眼睛,挡住幡上飞散的金光,心中也计较着前些天得来的情报。 首次听闻日魂幡是在明蓝和证严和尚的交谈中,不过真正深入地了解,则是在证严和尚讲解之后。他知道,这长幡是屠独祭炼了数百年的法器,最新的情报是,按照“天罡地煞”的标准,这法器已经祭炼了超过四十层,乃是绝壁城一众法器中,祭炼层次最高,威力也最大的宝贝。 不过,此幡最关键的不是它被祭炼了多少层,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多年来,它的另一项用途。 藏神! 屠独老怪今年已是三百五十余岁,早到了还丹修士寿命的极限。虽然其间以各种手段延命,但肉身也陷入了不可逆转的衰亡过程中,什么灵凡妙药也救不回来。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便是他修为再高,受到肉身衰弱的影响,神魂也要随之慢慢湮灭,阴神修为更要持续掉落。但是,这老怪也是有决断的,在肉身不可逆转地衰弱之初,便着手寻找退路,他的退路便是日魂幡。 日魂幡来历不凡,传说是金焕用一件大功劳,在某个了不起的宗门中换来的法器。幡中蕴有极阳之火,与金焕的“太炫极阳法”可说是相得益彰,两相结合,威力可暴增一倍。不过在屠独性命不保时,金焕还是将此件法器送给了老伙计,以保住他这条“臂膀”。 屠独用这日魂幡,并非是给他提供杀敌之力,而是封藏其阴神,以幡上极阳火力卫护,使其免遭那些专门克制神魂的手段侵袭,更重要的是避过那些可能会轰散阴神的天威劫难,比如雷暴之类。 可以说,在屠独肉身濒临崩溃的此刻,日魂幡就是他的“躯壳”,是他仗以飞过万里长途,到此天裂谷来的最大依仗。 当然,日魂幡虽是件宝贝,却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终究是一件攻杀之器,威力卓著,防护力却是其短板,只要破得开外围的极阳火力,一把能够斩金断铁的世俗刀剑,也能对其造成伤损。屠独以之作为阴神的存身之所,也是无奈之举,所以在以后的时日中,屠独只将它作为存身之处,很少用此幡迎敌,慢慢地也熬到了今日。 现在,他将此幡放出来,一是看到了余慈预先准备了什么缚鬼咒、五雷符,都是针对他的阴神状态,有的放矢;二是那一枚不知来历的尖角,能挡住咒力攻伐神魂,让他施展不开,操驭日魂幡,攻击的手段便丰富起来;三就是追入天裂谷中,终究还要有些其他的防备。 一切准备做好,屠独驱动长幡,幡上大日金纹光芒灼灼,无形高热扩散,扭曲夜空,威势一时无俩。但最厉害的还是隐于高温下的咒力,以阴法驱阳火,乃是屠独拿手好戏,无穷变化,都在其中了。 这一刻,双方在万丈绝壁上竞速。有所不同的是,屠独是控制着日魂幡向下飞行,而余慈已经不能再使用寻常纵跃的法子,那只会让他迅速被追及。所以,他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踏着近乎垂直的崖壁,向下狂奔。 日魂幡的沉降速度不必再说,余慈则是凭借着向下的重力,将速度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短时间内,竟使得二者初始的百丈距离没有丝毫缩短,甚至还有拉大的趋势。 看到这种情况,屠独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小子的极限到了!” 屠独并没有用全力,只是缀着百丈云雾之下余慈的身影,像是驱赶猎物的猛兽,将前面的小辈逼上绝路。 以类似的速度的飞降,那急剧累积的冲力,先不说肉身能否承受得住,真到要停下的时候,那小辈又该用什么法子来缓冲?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前面有一块稍稍凸出来的岩石,一个失神,那小子就要给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屠独所说的极限,不单是指余慈的肉身,还有其精神上的承受力。很显然,现在的余慈因为屠独毫不迟疑的追击,脑子大概已是不清楚了! 屠独在幸灾乐祸。 咒法无功,又连吃了两道专克阴神的灵符,他的想法已经有些改变:没必要拿一个囫囵的家伙回去,只要留一口气就好,算是给于舟老道一个交待。 这一前一后、一人一幡均以高速沉降,早就惊动了谷中的猛禽凶兽。一路行来,禽鸟惊飞,凶兽咆哮,不知有多少嗜血的生灵看着这飞速坠落的人影流口水。只是谷顶往下这一段,生灵强度还是偏弱,没有多少麻烦,可到了十里以下,想伸爪子的家伙一下子多了起来。 嘭嘭两声闷响,前方接连炸开两团血雾,余慈的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滞,依旧朝着下方无边云雾中冲过去。带起的狂风上卷,将一蓬血雨全都赠送给后面的屠独老怪。 极阳之火蒸腾,转眼将血雨蒸发,但血腥气还是有所扩散。谷中以扑击神准著称的血雕循着血腥气冲过来,却是转眼间便在翻转飞腾的火焰中化为焦炭。 “哦,还有力气发剑!” 屠独居高临下,以阴神探知余慈的剑术修为,略有惊讶。那剑术,可是高妙得很哪! *********** 加班回来,吓了一跳,下了新书榜后,那效果真是立竿见影,点击跌得好惨。不过红票依旧给力,证明兄弟姐妹们依然在支持我,万分感谢!明天准备尝试变更一下更新时间,第一更在凌晨12点,大伙儿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鱼刺兄给力的表现了,请继续支持。嗯嗯,当然请刚接触本书的朋友及早收藏,加入到《问镜》的世界来吧。(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五十九章 反弹 23s. 刚刚余慈连连发两剑,有如电光石火,非但速度绝顶、剑气强绝,且在高速下行的状态中,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甚至还借力缓了一下几乎要失控的速度。这种眼力手法,一看便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与那些纯以上乘剑诀压人的家伙截然不同。 这时候,屠独开始有些了解黄泰的申辩了:“若是这般水准,还有那些诡诈心思,刘四维死在他剑下,也是不冤。” 但越是明白余慈的水准,他心中便越有一团火焰烧得厉害。 小辈活泼得很哪,欺老家伙烂肉一团,比不上你么? 想到远在万里之外,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残弱之躯,屠独想咬牙,但很快便记起来,他有很久没有尝到“咬牙”是什么滋味儿了。 余慈不知自己已被屠独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此时根本顾不上别的,眼前心中,完全被前所未有的凶险和刺激填得满了。 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寄望于屠独会遵守那个所谓的禁令,也从来不认自己的目标就是脱开屠独的追击,安然逃遁。相反,他要屠独追下来,追到天裂谷深处来,最好是一直追到四十里以下的幽暗地域。 所以,从隔空交锋开始,他一直在撩拨、却从没有真正地激怒过屠独。整个过程像是放出的渔线,而他本人就是钩上的香饵,引着屠独前来。 屠独确实追了下来。 按照后面最理想的状况,余慈的计划应该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因为在这个地段的正下方,有屠独绝不会想到的情况: 数以百计,不,现在应该是数以千计的妖魔,已经在幽暗地域中扩散开来,像是一片致死的瘟疫,飞速蔓延。 在鬼相花尚未送达的这几天里,“入口”处时刻都有妖魔涌入,大部分在无所凭依的虚空中坠入深渊,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存活下来,慢慢形成规模。 余慈没有具体统计过有多少妖魔聚集在天裂谷中,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凶残的怪物,没有继续往上爬。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契机,给屠独下套。 他依据的就是止心观中,于舟老道曾对他说起过的那件事: 还丹修士以上,气机放射过远,其血肉神魂对妖魔乃是大补之物,一些妖魔可在百里之外,感应到这股气息,追摄过来! 余慈的计划就是,让那些妖魔感觉到屠独的气息,把他视为美餐,然后追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冒险。 余慈非常清楚,没有任何试验,仅根据于舟的闲谈,便定下这种计划,轻了说是冒险,重了说就是愚蠢。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尽人事而听天命当然,要是老天爷真不愿意,他还要再争上一争! 大概是真不愿意天底下除了自己之外,再有那么一个算无遗策的家伙,老天爷表现得确实是不那么情愿的样子。 其实按照于舟讲述的理论,早在悬崖之上,就应该有妖魔注意到阴神出游的屠大长老。当然,也许是与天裂谷的物种圈子相克,那些妖魔有什么顾忌,也没没有妄动,但到了天裂谷中,到了足够的深度,那些妖魔还忍得住? 余慈就是抱着这个心思,闷头下冲,可老天爷偏要给他开个玩笑。 那些妖魔还真忍得住。 十里、十里、三十里深度在增加,去除最初入谷时争取的那段距离,在屠独的有意纵容下,余慈已经用这疯狂的跑法狂奔了二十里路,可下方的妖魔仍没有动静。 事态正转向失控。 即使有“先天一气”傍身,即使有牵心角护住神魂,可是在屠独刻意为之又持续不断的强压下,便是隔空百丈,日魂幡的热力也像是一个烧得通红的铁球,在他背上乱滚。 躁乱的气机强势干扰着他的元气运转,由此再作用于他的肉身,使他每一个动作作出来,都要消耗比正常多出一成的力气。 而当无数个“一成”累积,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时,余慈便开始失控了。他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控制极限,脚掌也渐渐抓不住崖壁,至于方向的转折、危险的避让等等,更是提也休提! 若非他今夜之前,千挑万选,选了这样一条最适合极速狂奔的路径,并将上下四十余里的地形牢记在心,他现在早已在层出不穷的障碍前粉身碎骨。 直到现在,近三十里的深度,下方妖魔仍旧没有半点儿动静。在这个距离上,浓重的妖魔体味儿乘着上升气流冲上来,只在他鼻前乱滚,偏偏就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意思! 呜呜的风啸声里,这气味儿更像是深渊中伸出的大手,在漫山遍紧的讥笑声里,要拽他下去。 真要下去,也只是一转念间的事吧! 便在这种境况之下,余慈的心境反而安定下来。 正如他评价先前在山林中决死拦路的白日府府卫:抱着绝望的心思去拼命,最后只会绝自己的命! 余慈是有资格说这番话的。 常年在生死线上打转,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越是在要命的时候,越要有必胜之心,越要有把握命运的自信。在这一刻,不用去想任何旁杂之事,只需要相信自己,坚信预设的计划,全不动摇,便是最强最可靠的破敌之策! 所以,余慈脑中一切杂念都烟消云散,只还原为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这种局面,我也想过! 余慈仍未动摇,因此,他开始使剑! 所谓使剑,不是说真的返身拔剑与屠独拼命,因为在这一刻,他明白了真正的敌人所在。那不是上方屠独如附骨之蛆的威胁,也不是眼前闪掠奔流、随时会让他粉身碎骨的山石草木;更不是在上下左右盘旋跳跃的猛禽凶兽。 至少,不仅仅是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将此三者统合,再彼此交错化生,形成的一个整体,或者更明白点儿说,就是他此刻感知、踏足、经历、乃至于对抗的这一片山谷天地。 将繁难的归拢,把复杂的简化,便如他把对敌交战时的一切技巧,都化为生死二字,即合千头万绪为一股,再一剑断开! 这就是余慈使剑的路子,是他剑术的精义所在。 剑器对这片山谷天地毫无用处,余慈便没有发剑,只将一腔剑意运使,以自己的身体为介质,让肉身成为一把“剑”,在飞流的山石草木间,寻隙捣虚,从生死边界,开出一条路来。 剑意含而不发,其驱动的剑气在体内堆积,一层又一层地垒上,与外界愈来愈强大的速度压力相对抗,最终达成危险的平衡。 他就是这样,和这一片山谷天地对抗。 早已经超过三十里了! 日魂幡中,屠独惊讶的情绪越来越重。他一直在等着余慈**和精神全面崩溃的那一刻,事实上,他也一直觉得那时刻已经不远了。从谷顶到此地,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每一个瞬间,余慈都像是要在冲击下粉身碎骨,他的肉身也明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阴神感应之下,屠独甚至能听到对方肌肉骨胳濒临崩溃的微声。 但下一刻,余慈仍然活着,他会从绝境中险之又险地擦过去,继续坠落。 一回如此,两回如此、三回五回都是如此 他有完没完! 在此过程中,余慈至少越过了四段陡然凸起的危险地形,还斩杀了十余只想占便宜的猛禽凶兽,更多的凶物想吞下这份儿“美餐”,但在那疯狂的速度面前,也只能徒负呼呼。 平衡,关键就是平衡。也许余慈的速度还是处在彻底失控的边缘,但那也仅是边缘而已。余慈就踏在这生死的边沿上,保持着随时会土崩瓦解的平衡,大跨步地冲向无底深渊。 这一轮疯狂的急降,持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是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冲到了天裂谷下近四十里深度的地域。 这里,天光完全被层层云雾吸收,更别提现在还是晚上,谷中完完全全是一片幽暗之地。屠独虽是不靠眼睛观察,可在这片地域,便是阴神感应,也受到许多限制,感觉很不好。 屠独参加过当年与妖魔的争战,对这里不免有些忌讳。 他终究是个有决断的,认为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当即把自己心中那点儿恶趣味抹消掉,决定还是让自己的手段成为压垮余慈的最后一根稻草! 日魂幡突然加速沉降,同时幡中阴神驱动咒力,开始运转一个叫“鬼域炎牢”的咒术,准备将余慈锁在里面,好好尝一回烤肉的滋味。随咒力涌动,千尺云雾开裂,分向两边。 在开裂的云雾甬道中央,显出余慈的身形,而下方的余慈也似感觉到了什么,正自回眸,似乎被照射下来的强光惊得呆了。 可也在这时候,日魂幡的火光照耀下,黑沉沉的云雾深处,一群奇形怪状的影子在蠕动,呼出的气息掺在雾气中,蒸腾而上。 那是 “妖魔!” 日魂幡中,突来的情绪冲击神魂,差点让屠独控不住幡。他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阴神感应察觉到了下方的惊人场面,这决不是什么幻觉! 这里怎么会有妖魔?还是这么拥拥攘攘的一群? 震惊之后,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庆幸还好他入谷之后,防护做得周全,否则,这些妖魔闻风而动,蜂拥上来,那可是要糟糕透顶。 念头未绝,火光下,余慈弹了回来。 就是弹了回来! ************** 反弹啊,要反弹!不但红票要给力,点击榜的阵地还要夺回来,请兄弟姐妹们大力支持!同时召唤新书友多多收藏!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章 飞天 (看到) 余慈随时都会崩溃掉的身体,猛地撞在下方崖壁的突起处,像是一个巨大的皮球,重重砸下,轰声弹起,速度竟比降下时还要快上三分,朝着急降的日魂幡冲击而上,那声势气魄,又如何像是惊呆的模样? 这是视觉上的映像,而在屠独的阴神感应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小辈因剧烈运动而沸腾的气血,在此瞬间猛地聚合成团,牵动身上每一寸筋络骨肉,浑然如球,无有瑕疵。正因此如此,才能在瞬间将向下的坠力由反震的形式传导,化为更胜一筹的冲劲,反贯上来。 刹那间的变化,已经是穷尽了人体肌肉、筋络、骨胳的潜力。即使理论上在长息境界,肉身强化之后,已经可以完成此类动作,但是又有谁能够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此完美地操控身上每一处筋络骨肉,使之完全符合理论上的构造,化不利为大利,终至反戈一击呢? 屠独从没有在还丹修士以下,见过类似的例子! 就这么一记反弹,使得积压了近三十里的绝大冲击力,以这种令人瞠目的方式,反掼而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 那是发疯?不,那是蓄势! 瞬间成为剑气锁定的对象,屠独不可避免地去想:难道这又是预谋?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长达一刻钟的疯狂沉降、下方蠕动的妖魔阴影、突然杀来的回马枪,种种不合情理的因素,在这个时段、在这片地域撞在一起,除了预谋,还能是什么? 这小辈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屠独突然觉得,他先前一切的判断都要给推翻了,从头到尾,他都没看透余慈这个人。 如此念头,让屠大长老心头恼怒,几难自抑。不过他毕竟驻世三百余年,何等老辣!虽然下方的场景撼动心神,虽然余慈的反应出乎预料,虽然自家情绪也出了问题,但渐成的咒法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这一刻,“鬼域炎牢”发动,无形咒力挟着日魂幡上的极阳之火,喷射出去,转眼便冲到余慈近前。在感应到余慈身上充沛气血的刹那,咒力迸发,牵动炽热火焰,分股开叉,像是突然张开的手爪,瞬间铺展到丈许方圆,将余慈的身形拢在其中,陡然捏合! 咒力环绕,火焰聚合,要的就是烧余慈一个面目全非对一个在地下自囚数十年的老人家来说,余慈这般年青俊美又充满活力的家伙,真是碍眼得很。 然而,已聚合的火焰中,一道赤芒穿了出来! 前后左右都是涌动的火光,余慈却是心如止水,握剑之手使如铁铸的一般,半点颤动也无。 他一剑即出,便知轻重缓急。余慈剑尖所指,不是旁的,就是屠独阴神之外的日魂幡! 证严和尚的情报非常明确:日魂幡这件法器,火力有内外两层。外是极阳火力,狂暴侵掠,用以杀敌;内则有一层纯阳之气,温润和缓,最宜滋养阴神。屠独咒法厉害,平日里极阳火力用得少,更多的还是以纯阳之气护住阴神,这也正是日魂幡对他的最大价值所在。 有纯阳之气包裹,阴神气息便难以显露,也因此可以在不归窍的情况下,避过雷霆等天地劫数,护得阴神周全。现在看来,这一层纯阳之气,能够瞒过天心感应,也能瞒过妖魔的感应。故而,距离已近在咫尺,妖魔却仍是反应不大。 生死狂奔的时候,余慈已经将这个问题想得通透。此时,他返身发剑,心念早已凝于剑刃之上,未有丝毫动摇。 无论在什么时候,和一个还丹修士正面冲撞,都是最不可取的选择。但是,当各种准备一个接一个地失效,最终轮到这手段时,余慈心中已是坦然。 我已尽力,得失在天。如今,只要横下心来,再争一争。 比起那些谋划纠结,一把剑上分生死,何其痛快! 这一刻,原本不可战胜的“敌人”分解了,那些山石草木、猛禽凶兽统统没了意义,只有上空的日魂幡,成为他剑意笼罩下的全部。 这目标的分解、转化、集中,是如此自然,没有耗费他半点儿力气。对象的变化,也使得强大的压力陡然移开,体内积蓄至顶点的剑气失了压制,当下殷殷鸣啸,如饿极的困兽,撞开了身外的笼子。 余慈就抓住这个凶暴的冲击力,自然引发了封存在照神铜鉴内的第二个符神行符。 他的脚掌踏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借着冲势,生成巨大的、向上的力量,更有神行符短时间内蹈空蹑虚的浮力,余慈甚至觉得天地在倾斜,他已经站在了一马平川的地面上,大步前进。 最初两步,他激烈的心脏跳动声还是如此清晰,但从第三步起,一切杂念消褪,只有手中符剑,如心眼手之延伸,刺入前方火墙之内,这时候,符剑的振动就是他心脏的振动,他心脏的振动就是他元神的振动! 当此三者相谐,作用于本体,元气振荡、元神振荡、筋络骨血振荡!清晰的振波以身体某一点为核心,扩散开来。此刻,余慈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浑圆,整个身体便化为一颗密实内聚的圆珠,无有瑕疵。 然后,外界隐晦而阴森的力量现身,千方百计想渗透进来,破坏掉余慈心技体完美谐和的状态。但在半途就被驱邪咒及牵心角阻了一阻,等破开那道无形屏障,余慈握剑的手却是坚若磐石,内里的振荡愈发地细腻,不需要刻意调动先天一气之类,只这振荡本身,便打垮了火焰中那层咒法之力,昂然冲击。 赤芒如龙,破壁而出,而在撕裂火墙的瞬间,剑芒咝咝声中,陡然虚化,像是一层黯红的雾,待到后来,连颜色都已淡去,只有一层如虚似幻的轻雾,融入吹卷的云海之中。 雾气之内,余慈身形隐没,但那一股森然剑意,却如海面下升起的明月,光耀云海,令人目眩。 上空,日魂幡如遇蛇蝎,猛地侧移。 屠独的反应算是快的,也不讲脸面,该让便让。长幡刚刚移走,回护周边的咒力屏障便给无声无息地刮去一层。四面雾气之中,似乎有锵声剑鸣,对此,幡上大日金纹光芒闪亮,一圈如有实质的金光扩散,与那丝丝缕缕,又凌厉无匹的剑气相抗。 而此时,发剑之人早就冲开了一条路,直入云雾弥漫的虚空。 屠独真的震惊了:“元神驭剑,不,这剑意入微入化,分明就是源于最顶尖的大真幻剑意是天遁杀剑?半山蜃楼?还是上真九霄?” 他的见识不可谓不丰富,但就是因为太丰富了,反而判断不准,或者说,他已经想好了答案,却不愿意放出来。 这时候,头顶百丈高空,余慈的身形平空闪现,并有了下落的趋势。感受其中变化,屠独心意终于转到了那个方面,他想到了当年天裂谷中,那个中年道士,运化剑气,与谷中云雾融而为一的诡谲玄妙: “又或者,是化离剑雾离尘宗的秘传心剑?” 屠独在正确与错误之间纠结,余慈则感觉无比美妙。 这是一次美妙绝伦的驭剑过程! 余慈感觉着自己要飞了起来,事实上,他的脚确实离开了崖壁,身体也像是虚化了,仿佛一缕冲天烟气,御剑驾风,直上九霄。 “九霄”或许有些夸张,但当余慈从元神、肉身的谐和状态中脱离之时,他睁开眼,眼中就是四边不挨的虚空,云雾打着转儿从身侧流过,耳边犹自回响着撕裂耳膜的尖啸之音。 穿云透雾,一跃千尺,这是什么? “驭剑飞天!” 余慈伸展肢体,彻底从浑然忘我的状态中脱离。向上冲势已尽,身体的重量从无到有,越来越清晰。他贪婪地呼吸着峡谷微有些呛人的空气,充实着几乎贼去楼空的身体。 他不知道这绝妙的一剑是如何使出来的,也不知道下一回使出来又是什么时候,但这并不妨碍他牢牢记住这感觉。然后,他掉头向下,看到了下方沉沉黑暗中,波涌的雾浪。 还有雾浪中,那摇摆的长幡。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可是余慈却非常肯定,在刚才驭剑飞天的初段,剑气与长幡周围的咒力屏障正面撞击,如果没有将其破开,他也到不了这高空来。 所以,在他身形急坠的同时,他掌指间再一次闪耀雷光,成或不成,在此一举! 屠独当然感应到了余慈的动作,见其不再用那莫测的剑意,心中担忧暂时放下,更因为余慈的选择冷笑:“那种五雷法,再来十记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暗地里他却有些狼狈。余慈那波凌厉的剑气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非但一举冲开鬼域火牢、又撕碎他咒力封锁,而且还真有丝缕剑气破开外层防护,攻入日魂幡内。 虽然只是一丝丝 他还在想着,云雾虚空被已刺目的雷光照亮。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的雷符总纲中有言:雷霆者,天之号令,五雷正法,无不应机而发,以自身之一气冲盈,感通阴阳罡煞,呼应天地造化,役鬼神、唤风雨、轰击邪魅、炼度幽魂! 漫漫虚空似乎瞬间充斥亘天黑云,染得云雾一片墨黑,其外更蒙上一层浅紫光晕,上应天机,十方火光交迸,浑化为雷光如剑,撕裂长空。 横弥**的雷光中,余慈咧嘴而笑:“刚刚似乎忘了说,刚刚那五雷符,是捡来的 “现在这个,才是五雷轰顶!” *********** 囧,改时间效果不太好。当然我是说点击,不是说红票,感谢书友们鼎力支持。明天就是月初了,无论如何要加更表示一下,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是:凌晨、中午11:30和晚8点,敬请期待。高呼点击和红票,同时呼吁新书友快快收藏!(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一章 雷刑 .23uS. 天地之间,迅猛莫过雷光。 屠独早见识过余慈五雷符的威力,对那不成气候的符法很是不屑,预判出了问题,等他发现不对,已是迟了。 雷光天降,与那裂空的闪电相比对,屠独的速度便像是在泥淖里爬行,眼睁睁看着雷光贯下,只来得及怒骂声“小辈”,便被浅紫雷火吞没掉。 虽是声势惊人,但那只是雷法运化时的自然现象,纯以威力论,这雷光绝抵不上那飞天一剑。然而世上最怕“相克”二字,即使他是修行三百年的老怪物、即使他是咒法通神的还丹高人,但在此刻,面对撕裂云雾的雷火,他心中也是栗然。 无关乎意志心理,而是阴神状态下对天刑雷光最本能的畏惧。 “同样是五雷符,怎么这个强出这么多?若说前面在留力,可符箓通灵,法力天成,天底下哪有能留力的符箓还真是捡来的?” 如果余慈听到屠独的心声,或许会好心为他解释:第一个五雷符确确实实是捡来的。那正是余慈击杀颜道士之后,那几枚玉符中的一个,虽然也是五雷符,但和《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所述雷法相比,却失了本色,威力普通得很。余慈第一回放出,正是示敌以弱,诱其产生错误判断。 这些,屠独注定是不会知道了,他正全力催动日魂幡,上面的极阳火力隆隆运转,要将雷光挡下。同时他尽力收束阴神气息,将内层纯阳之气层层回护,避免受到冲击。 可是,仓促之下他却忘记了,余慈那飞天一剑穿透过来的丝缕剑气,虽是微弱,却仍如附骨之蛆,缠绕不去。他全力运转日魂幡,外拒雷火,内里不可避免就要空虚,剑气如有灵性,即使只是丝缕,依然寻隙捣虚,在幡中游走,便如一根尖针,总刺在他最难受之处。 若只是难受也好,偏偏剑气中含蕴之剑意,于精妙中见得好大煞气。阴神状态对此最是敏感,更要命的是他刚刚还在胡思乱想,莫名地他便觉得,冥冥之中,一位厉害人物盯视着他,也不需出手,只是那一点意念流转,便让他遍体生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漏洞,慢慢地气虚力尽,抵抗之心都弱了下去。 他终究是有修为的,猛觉心志异常,瞬时惊醒,自察之时,却是骇然发觉,那一个走神,竟是神魂受了伤损! 一个通神小辈的剑意,怎以可能有这般威力? 屠独终究是见多识广的,这一瞬间便陡然明白过来:“这剑意那小辈也是借别人的!” 是谁,是谁?是谁会将这绝顶剑意打入小辈神魂之中,应机而发,克敌制胜? 正思绪混缠之时,天刑雷光扫尽,云雾之中,再起郁郁雷音。 雷霆者,虽是天地至大至刚之气运化,却也有阴阳变化,但无论阴阳,都对阴神之属有绝对的克制之力。 雷火尽而雷音起,正是阴极阳生,自有枢机运化。屠独本是内里行家,也有应对之策,可他先前受剑意所慑,心神迟滞,恍惚间竟是忽略了外间的变化,雷音一起,外围的极阳火力应对失准,便像是一层薄纸,被雷音一轰即破,直捣进来。 “雷音属阳,主生机,损阴神而不损实体,我应以纯阳之力相化,且弃外围” 他仍在转着类似的念头,可雷音轰击,何其迅速,等他念头转完,日魂幡内层的纯阳之气已经与雷音正面抵对,阳气相激,这法子却是错了,当下爆出一串只存在于他神魂中的轰鸣,好像是雷神的战车隆隆地从他身上碾过! 屠独阴神剧烈震荡,形之在外,日魂幡一个大的摇摆,陡然失控,重重撞在后方崖壁上,发出锵的一声响。 在滚滚雷音余波中,这声音并不算响,很快在吹来的狂风消散了。 这时候,屠独从雷音轰响的震荡中回神,发现神魂很是受了些损伤,但并非是那种不可逆转的伤情。由于纯阳之气的卫护,这记五雷符他算是挨过来了。 不过,其间,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思绪渐渐恢复条理,屠独念头再转,忽然发现,最先损及他神魂的那丝缕剑气,竟是不见。 剑气不是消失,而是消耗掉了。就在屠独被五雷符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剑气终于找到了最薄弱的环节,由内而外,悄然爆发。 日魂幡迎风卷动,猎猎作响,但如果是眼尖的,或可发现在幡布一角,有一条细窄的裂痕,长不过两分,将一道符纹切成两半。 这就是余慈全力轰出的一剑一符,所造成的最终战绩。 或许这点破损,放在真正高手眼中,要贻笑大方,可如今,屠独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因为在此刻,下方黑沉沉的云雾中亮起了千百盏妖异的灯火。 灯火闪亮着或青或红的光。便是这一刻,百多妖魔齐齐抬头,将视线集中到撞壁的日魂幡上。 有那么一瞬间,屠独神魂最深处,一道冰冷的寒意蹿出来。 他入谷之后,拿日魂幡护体,便存了让自家阴神不被深渊中妖魔探知的想法。当时他也只是有备无患。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妖魔,最靠上的应该也在峡谷百里深度以下,这是当年与妖魔大战时证明过的。 可如今,不过是四十里左右的深度,他看到了什么? 在屠独阴神的感应下,百多妖魔的恶意便似是一层浓/浊的毒气,乘着峡谷强风,由下而上,翻涌过来。那恶意正是饥饿的野兽看到了猎物,嗡嗡的蝇虫盯上了腐肉,**裸的毫无掩饰。即使相距还有数里,屠独也感觉到了无以伦比的巨大压力,碾得外边的日魂幡微微发颤。 “小辈!” 屠独阴神在幡中无声咆哮,但他吼得再大声,长幡上的破损也不可能在瞬间修补完成。而就是这点儿破损,让内层的纯阳之气裂开一条缝隙,屠独阴神的气息从中流泄出来,再没有掩饰的可能。 忽有一个黑影冲上来。有一便有二,只稍稍落后一线,十多个妖魔黑影便紧随后上,势头也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天裂谷中,百头妖魔或许不算什么,就算是黑涌涌一团,也没什么后续。可是那混乱分明在扩散,黑沉沉的云雾下,有越来越多的“灯火”闪亮。那妖异的光芒,扩散到几里外、十几里外、几十里外,随后向这边聚集,乍看像是一层层拍崖的浊浪,撼得万丈绝壁都在颤动。 不知是哪个妖魔一声吼叫,引得千百妖魔应和,或尖锐、或宏大、或沉厚,咆哮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声传百里,捣得人心口发闷。 余慈仍在更高处的云雾虚空中,刚刚飞天一剑,已经将神行符的效力催发殆尽,那一点儿踏空蹈虚的力量已经不见,他必须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朝着崖壁方向靠拢。 峡谷的强风帮了大忙,余慈骤降近百丈后,终于借着一股侧风,扑向崖壁。在撞碎了一节突出的石梁后,消卸了冲力,安全着陆。 这个时候,妖魔的吼啸之声贯进来,余慈忙张开嘴巴,缓解耳膜的压力。 此刻他大约是在屠独南侧里许的位置,略高那么七八丈,距离算不上远。可是第一波百来个妖魔,却是完全忽略了余慈的存在,血红的眼中只有那根飘荡的长幡,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最前方的妖魔,已经探出了爪子,要抓住黑底金纹的幡布。 便在此刻,日魂幡明光大放。 一圈炽白的火焰从长幡中央的大日金纹上扩散,瞬间扩及十丈。那火好生厉害,最前面的妖魔瞬间就给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随即被热浪吹飞。紧跟上来的妖魔仍没有躲闪的机会,一连串嘶叫声里,当头十来个妖魔身上齐齐燃烧,且这火焰毒辣得很,瞬间穿透皮肉,烧得妖魔骨头吱吱作响。 “透骨火!” 余慈看得清楚,几乎要抚掌赞叹:这可是屠独的招牌了。以咒法阴力驱阳火,生成的此类火焰,沾着皮肉便往里钻,从骨头缝隙中插进去,直至烧穿骨髓,让人在最痛苦中死去。 屠独若是一开始便用此招,余慈肯定有多么远跑多么远,再不谈设伏布陷的事但事实就是,屠独一门心思要抓活口,不知自限了多少招数未发,等他想认真的时候,面对的已经不是余慈,而是扑上来的无穷无尽的嗜血妖魔。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想必此回事后,屠独必然是记得准了,当然,那也要他还有以后才成! 从山林截杀,到扑入天裂谷,再到剑劈雷击的反攻,余慈赶得很辛苦,但前期的准备更辛苦。他真的不是算无遗策的那种人,却要为了计划的实施、也为自己的性命,尽量收集情报,尽力想得周全。确保自己每一步都赶到步点儿上,也惟有赶到步点儿上,他才有机会在这里看屠独的热闹。 这一串谋划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若说有,也只是余慈对屠独的心理把握得非常精到亏得是屠独,这个脑子已经不那么正常的老妖怪,数十年的意志消磨、对年青人的嫉妒心会让他做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余慈才能获得缓冲的机会。 若换了那位高傲的金大府主,对他这种小辈,恐怕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会下辣手把他打成残废,再从容擒捉,那时候他什么陷阱埋伏都是笑话。 当然,若是金焕到此,又哪会对一个**岁的小姑娘下黑手?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他现在只需要静静观赏。 嗯,要是有个什么法子,把现在的场面留下来,送给小九,小家伙会不会比较开心? ********** 继续向点击榜发起冲击,当然,还要多谢兄弟姐妹们的红票,让敝人在首页能留一个位置。背负朋友们的信任,我冲冲冲,今天第一更!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二章 剑意 (看到) 再冲那边笑了下,余慈随后屏住呼吸,封住毛孔,也使自家神魂的波动降至最低。下一刻,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云雾深处扑出来,几乎要到日魂幡顶部,背后双翅才风雷之声大作,超强的风压竟是将那一圈透骨火压得近乎熄灭,那黑影也趁机扑上去,伸爪要撕破长幡。 只从周边如滚如沸的元气波动上便可知道,这突然杀出来的黑影,极有可能是一个还丹妖魔! “小辈,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是屠独阴神咒力扩散,在虚空中激荡大气,发出的咆哮。目标不是那个对他造成威胁的妖魔,而是对远在一里之外,仍然在看热闹的家伙。 音波贯耳,余慈眉头挑了挑,忽地从当前所处的位置直落下去。稍迟一线,一里外日魂幡所在之处,火焰强芒轰然爆发,澎湃的气流连扑入内圈的还丹妖魔都抵挡不住,向后吹飞。 但外爆的火焰并未无限制地扩散,而是在幡外丈许处猛地内缩,形成明显的漩涡,一道暗红的火光便从漩涡中心喷射而出,只一闪,便跨越一里距离,余慈先前存身处轰然炸开,每一颗飞溅的碎石都沾上了火焰,燃烧着溅射四方。 但此时,余慈已经下坠了十余丈,便是有些火焰碎石射下,也被他眼明手快,用纯阳符剑一一挑开。 不得不说,屠独这含愤一击,实在是凌厉得很。余慈接下十名块火焰飞石,手臂已经酸麻不堪,而且再看上方,火焰红光所经之处,竟是烧了一路,火焰就在坚比铁石的崖壁上熊熊燃烧,峡谷强风也吹不灭它,甚至还带着火星,将火势扩散到更远处。 只是,屠独再没有机会发出第二击。那个被热浪吹风的还丹妖魔已经一声不哼,再冲击上去,更下方,无数被还丹修士阴神气息吸引来的妖魔们,不论修为高低,都是悍不畏死,越过透骨火扯出的火线,一**涌上来。 日魂幡再爆强芒,但等那光芒穿透层层妖魔暗影之后,早已没了最初无坚不催的模样。 余慈向下坠落,很快没入滚滚云雾之中。隔着很远,他还能听到火焰爆炸的声响,那也只是混杂在妖魔纷乱的吼叫声里,一点点地衰弱下去。 他咧开嘴,无声而笑。他一点儿都不担屠独的命运,真的,一点都不! ************** 余慈揪着一根穿出崖壁的长藤,控住下坠的身体。 他现在很累,非常累,尤其是肉身感觉,更是如此。 其实,他应该振奋的。 无论前面驭剑化雾、一纵飞天;还是后面气贯符纹,雷刑天降,都是跃出了他原本的藩蓠,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后者还可以解释为“先天一气”对符法的催化作用,至于前者,则完完全全是一次脱胎换骨式的进化。 这一刻,他想起了叶缤,想起那驭剑来去,仙踪缥缈的女修,是怎样运用剑意,在他身体内、神魂中刻下深刻印记。那印记又是如何调动他神意元气,统驭归流,发出那酣畅淋漓的一击。 他终于明白了叶缤赠予剑意的价值,更对叶缤当时的神通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让人看不明、猜不透的女仙,在酬礼赠谢这一环上,大方得让人难以置信。 余慈的猜测已经和事实不远了。 当日,叶缤以剑意投注于云雾之中,应机而发,透体深刻在余慈神魂之上,手法是粗暴了些,但绝对是一个非常贵重的礼物。其中已经有修行界大名鼎鼎的“半山蜃楼”剑意的影子,可是说是此界修士梦寐以求的剑道神技。若余慈在剑道上真有超凡天赋,以之推演出“半山蜃楼”两三分真意,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叶缤感谢余慈拯救她徒儿的谢礼。不过,现实与她的设想还是出了偏差。 按叶缤的想法,不用上秘法心传的手段,神魂中的印记会以缓慢的速度消失,最终了无痕迹。那时的余慈不过是通神初阶修为,根骨又非绝顶,不可能立刻体悟“半山蜃楼”的精微之处,很可能错过这次机缘。故而按着对余慈修行进度的估量,稍稍加力,确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余慈早已习惯了争生死一线、手眼心胆浑然合一的使剑手法,初窥剑道门径,且与“半山蜃楼”意境略通,在理解剑意上,有其天然优势。更没有想到,余慈借助照神铜鉴,大跨越式地拥有了“先天一气”这种要到还丹境界才具备的能力,甚至还在“先天一气”成就的瞬间,触类旁通,理解了刻在神魂中剑意精髓。 当然,这种理解不是真实的把握,只是一种顿悟式的感受,未免太过缥缈。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余慈非常干脆地将这理解运用于实战,几乎就是拿白日府的管事、武士练剑,以之逐步加深对剑意的体会。 直至碰到屠独。 正是在天裂谷中,在屠独这还丹修士的强力压迫下,余慈挟狂冲三十里的蓄势,以决然的心意,毕其功于一剑,多日来的积累轰然放出,如洪水溃堤,汪洋恣意,才造成那般效果。 也就是那一瞬间,余慈以叶缤想象不到的速度,彻底消化了神魂中的剑意印记,而那时,印记还没有真正开始消褪,以至于余慈收获之大,已经超出想象。那入微入化的一剑,几乎就等于是叶缤手把手教着余慈催发剑意,威力自是强绝。 不过,现在余慈很难再重现那一剑的威力。虽然他已经将运使剑意的法门弄得清清楚楚,但不可忽略的关键是,当时他是以叶缤剑意印记为核,驱动身心元气,自成规矩法度,将肉身元气控制到最精微的地步,不需要费心调整。 而如今,他理论尽知,但叶缤留下的剑意印记却是被彻底消化了。 也因此,运用之时,不可能再有剑意印记他统驭身体元气,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不可能达到那统驭全身每一点潜力,仍能使之圆转如意的水准。如此精微剑意,一点儿瑕疵,就要多耗费十倍力气。想重天飞天一剑的风采,实实在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当前最紧迫的问题不是这个。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他身上无可抑止的疲累,以及由此带来的精神上的困乏。 而这个,就是余慈提前获取叶缤剑意这无可估量的好处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平常使用雾化剑意,对身体的压力已是不小,否则也不会有“五剑”的极限。而激发叶缤留存在神魂内的印记,以之驱动剑意,更是将他身体的每一分气力、甚至是超出现有承受极限的潜力都挖掘出来,在肉身崩溃的边缘,演化出那近乎完美的飞天一剑。 余慈完全吸收了叶缤剑意的精华,也完全承受了运使剑意的强压。 别的不说,凭借着对自家身体最精到的把握,余慈可以肯定,此时的他,比使出飞天一剑之前,至少要轻了五斤以上。大量的水份流失,气血也微有亏损,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都触及到了崩溃的极限,至今还在缓缓恢复。 身体确确实实到了极限。余慈甚至不敢停下来,生怕泄了劲儿,一时半会儿便再提不上来,到那时再碰到什么妖魔,说不定就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没有人会比余慈更了解此时幽暗地域的妖魔活动状况。在今夜之前,他每天都用“一气三呼”之术催运照神铜鉴,观察这里的情况,寻找妖魔的活动规律。 整体而言,事态倒不是他最初设想的那么严重,至少,还丹妖魔出现的频率大大减少了,几天来,加上在鬼兽之战中的那些,大约只有百十个左右。 虽说这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但这些妖魔不是军队,很难聚合在一起。事实上,除了对鬼兽一战那样的大场面,余慈还从未见过有三个以上的还丹妖魔成群成结队的。等它们分布在无边的天裂谷中,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这几天余慈见了不知多少拨具备飞行能力的家伙,返身向西,朝着漫漫云雾中飞去,那里还丹妖魔也是不少。 也许,他们想飞到天裂谷的另一边? 那不是现在的余慈所要关心的事。先前所讲的“严重”与否,实际上是从整体大局的角度上来说,就其个人而言,现在这一片幽暗地域的危险程度,只从混乱不堪的照神图上便能见得究竟。 照神图就在他身边悬浮着,闪动幽幽青光。不过上面的图景相当混乱,数十个强力妖魔聚集点形成的“火焰”,将照神图烧得支离破碎,有些时候,余慈甚至连本人周边数里范围都看不太清。 如果用“一气三呼”之术,这种问题可以立刻解决。但很可惜,对现在的余慈来说,莫说是“一气三呼”,便是正常的呼吸,也实在有些艰难。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脱离这片区域,防止为屠独老怪量身订做的命运,落到自己头上。 通过照神图,余慈勉强找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路径,由此也开始了艰苦跋涉。 一边考虑着局势变化,一边攀爬。余慈的运气还不错,一路上及时避过了很多流散的妖魔,已经升至幽暗地域的最顶端,再向上一段距离,他就可以寻个安全地点,好好睡一觉了。 偏在此时,照神图上显示出,有一头妖魔,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从照神图中看过去,妖魔形象颇是凶恶,粗糙的灰黑皮肤,头小身大,身高不过四尺,却十分粗壮。四肢也很粗短,一对手爪,却是尖锐细长,看上去干枯瘦硬,堪称凶器。但更令人不适应的,是这怪物凹凸不平的脸面上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就横在额头正中,幽碧发光,妖异丑陋到了极致。 只是,上面那家伙,状态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 叶仙子是很大方的,兄弟姐妹也要继续大方下去,点击收藏和红票,那是样样不能少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三章 夺舍 (看到) 隔了半里路,余慈都能听到那妖魔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还伴着强烈的咳嗽,从照神图上看,那妖魔原本灰黑的皮肤,透着一层不健康的青色,像是有重病在身。 妖魔和重病? 这两个似乎不太搭调的元素碰在一起,显得颇是荒唐。但事实上,这种情况余慈在前几天便发现了。 他发现,这些从“入口”处冲出来的妖魔,有不少似乎对天裂谷的气候不太适应,那些强力妖魔还好,萎靡了一段时间后,慢慢也能恢复过来。但那些实力稍逊的,往往就会有很大影响,头顶上这个,只不过是表现得特别激烈而已。 在止心观的时候,于舟老道不是讲过么,血狱鬼府的与此界环境差异很大。人们呼吸的正常空气,对那些妖魔来说,很可能就是致命的毒气。 余慈一直怀疑,这一波妖魔来势凶猛,偏又不往上走,甘愿留在这相对荒凉的地方,除了天裂谷与之相克的物种圈子,很有可能就是幽暗地域向上的环境,超出了它们的承受极限。比如头顶上这个,位置相对而言比较靠上,反应也就更为严重。 当然,这一点对现在的余慈来说,也是老天爷帮忙,他现在就准备持剑上去,把那路障清开。 然而在他就要动手的时候,忽又上探的身子又缩了回来,且又向下滑落一段距离。因为在照神图上,出现了新情况。 有个黑影,正从喘息中的妖魔的侧面爬过来。 是新的妖魔? 这是余慈的第一个念头。 在照神图中显现的,是一个非常古怪且丑陋的家伙。其体型非常接近于常人,躯干四肢都与常人无异,然而头部,却像是被利器扫去半边,只有下面的牙床、下颔部分还有留存,乍看去,倒更像是一具爬行在崖壁上的残尸。 呃,残尸? 余慈脊背上忽地泛起寒意。他注意到了,这家伙身上,分明披着一层布帛,虽然已经是破破烂烂,不成样子,可是那绝不是一个妖魔应有的东西余慈在照神图中看了这么多天,非常清楚,这里每个妖魔都是身无寸缕,完全**的! 虽然妖魔也有智慧,不排除有一些特殊的家伙会和人一样,服衣冠,讲礼仪之类,但在此时,在照神图中,余慈可没看出半点儿类似的苗头,相反,他看到的只是那怪物身上越来越熟悉的某些特征。 首先就是那层破破烂烂的衣物,虽是损毁很严重了,可余慈还是觉得非常眼熟。且从形制来看,那不是一件寻常的衣物,倒像是一件僧衲? 然后就是那仅存的半边下巴。看上去确实很恶心,不过那尖细收窄的形状,分明给过余慈非常深刻的印象。结合这个来看,便连这怪物的体型,也是眼熟很哪! 余慈在怪物身上再打量几眼,忽有所悟,举起了手中的纯阳符剑,虚空比划两记,再去看照神图,脑中却是灵光一现,那个答案已经顶到了嘴边。 便在此刻,半截脑袋的怪物已经进了妖魔的感应范围,也没有刻意地掩藏声息,那妖魔即使是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也有所警觉,回过头去,对着来意不善的怪物露出了獠牙。 怪物便在此刻发动,朝着妖魔扑上去,但是那速度倒也平平,便是病痛中的妖魔,也要强它一线。所以转眼间就是攻守易位,妖魔强打精神,粗壮的手爪只一掌,便险些将那怪物砸到悬崖下面去,怪物则反手揪住妖魔前肢,与之厮打在一起。 这种争斗,全无技术含量,却又是妖魔、尤其是低等妖魔最常见的手段,一时间倒是打得热火朝天。那病痛妖魔虽是呼吸如拉风箱一般,却还是占据了上风,窥得一个机会,张口朝着怪物脖颈处咬下。 便在这时,那怪物因半截脑袋不在,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喉腔中,突然射出一道黑气,扑面打在妖魔头脸上,随即便是轰声爆燃,化为一蓬黑焰,将妖魔的脑袋全都包裹进去。 妖魔的惨叫声,便是余慈这边也能清楚听到。而照神图中,妖魔更是奋力挣扎,而那半截脑袋的怪物则是死死扣住它的身体,不管怎么撕打,都不放开。只一会儿,那破烂的僧衲便给扯得粉碎,便连身上的皮肉都撕下来许多,但妖魔的挣扎分明也弱了。 余慈看得眼也不眨一下。此时妖魔头脸处的黑色火炎也慢慢转弱,但不是正常的熄灭,而是顺着妖魔头部的耳目嘴巴等窍穴,生生地渗了进去! 妖魔的挣扎彻底消失,只余下身体有一阵没一阵地抽搐。便在这时,锁拿着它的怪物那已变得乌黑喉腔中,又流出一道黑气,颜色与前面相比是淡了些,可是蜿蜒游动之际,却是活灵活现,像一条黑皮蛇,沿着双方勾连的肢体游走,从妖魔大张的口腔中钻进去。 这一刻,半截脑袋的怪物一切声息消失,先前如铁箍般锁拿妖魔的手臂,也软软垂下,妖魔身体往下坠,但坠不及数丈,忽地一声怪叫,伸手扣住一块岩石,止住跌势,此时它又哪还有气息奄奄的模样? 余慈握紧手中纯阳符剑,悄无声息地又退后一些。头顶上这事实在是诡异万分,由不得他不小心。 他凝神再看照神图,只见图景中,半截脑袋的怪物真真正正变成了一堆死肉,挂在崖壁凸起处,没有半点儿生命的气息。而先后被黑火、黑蛇钻窍而入的妖魔,却是双眼闪亮,灼灼生光,在崖壁上走了几步,又伸伸胳膊甩甩腿,然后又摇摇头,在依旧急促的呼吸中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种非常高端的人性化表情,余慈还从来没有在类似的低等妖魔身上见过。 然后,这妖魔稍稍辨认方向,走了一道向下的斜线,朝北方去了。 余慈一直通过照神图观察,看着妖魔远去了七八里路,这才翻身上来,来到那个半截脑袋的怪物跟前。 僧衲、身形、尖下巴!除了这些已经观察到的信息,余慈还特意使剑挑开了怪物胸前的肌肉,显露出来的左侧肋骨,分明有一些陈旧的裂纹,另外,扑入鼻端的浓重腐臭气里,依旧残留着些许似曾相识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让余慈心中的猜测愈发地明确: 毒蛇和尚不,应该叫他证德! 更确切点儿说,是几个月前,被余慈一剑削掉半边脑袋的证德和尚的尸体。 余慈认为自己应该更惊讶些的。 按照常理,证德和尚的身体早该高度腐烂了,当然,在天裂谷这特殊的环境下,更可能的归宿是被嗜血的猛禽凶兽分而食之,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但现在,就是那样一个“人物”,以这般形象出现在他眼前,还与妖魔上演了一出肉搏大戏也亏得余慈在天裂谷中历练多日,承受力与日俱增,面对这种情况,脑子的运转反而愈发地快捷。 如果将时间推前数日,余慈或许会认为,这是天裂谷内一种特殊的寄生妖物,随时更换宿主,获取新的身体。事实上,很久以前,在双仙教时,余慈也见过紫雷大仙蓄养过类似的妖物,甚至拿近侍仙童当验证过两回,以研究某种长生之法,后来又不了了之。 这种妖物,在修行界并不少见,放在这里,也是说得过去。 不过,在经历过某件事之后,余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要来得更现实些。 前几日,他攀上谷顶,恰好遇到屠独老怪和万灵门、玄阴教、净水坛的那场冲突。随后,通过照神图,他看到了,那场古怪的交谈。在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的暗示下,不知身在何方的净水坛住持伊辛和尚,突然附魂在他徒弟身上,传谕接谕,演了一出好戏。 和双方莫名其妙的关系相比,伊辛和尚那种诡谲妖异的手段,显然给余慈留下了更为直观和深刻的印象。 至少他由此多了一个认识:净水坛的法门很邪门儿 有那样的场面打底,眼下证德和尚再出什么手段,余慈都可以接受了。 另外,还有一个他比较在意的地方,就是从证德喉腔里第二次流出来的黑气,是一条毒蛇模样。而他在绝壁城打探的消息,净水坛修炼有成的和尚们,不都是与毒蛇肖似么? 也许,刚刚是一场“夺舍”? 余慈在证德身上扫了最后一眼,转而将视线盯上了照神图。他必须要重视起来,因为若证德和尚健在,他当日斩杀卢全、许老二的事情,必然会给翻上来,这会给他添非常多的麻烦。 他想追踪过去,可是才一举步,便有些为难。如今他的身体实在是到了极限,每一处肌肉骨头都在发出呻吟,要以这样的状态进行追踪,也许还没靠到边儿上,便要失足跌死在深渊里,为人所笑。 一个迟疑间,那疑为被夺舍的妖魔已经钻入了一片模糊的图景中。那里是一个还丹妖魔的领地,没有“一气三呼”之术的加持,余慈对此也无可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又哪有力气动用“一气三呼”了? 正皱眉之时,照神图上,那块模糊的图景竟是开始移动了,方向正是屠独老妖怪那边,想必是这位强力妖魔也忍受不住还丹修士神魂的美味,准备去捕猎。这一下子,模糊区域移换,原来的地方清晰地显露出来,余慈一眼便盯上了目标,却见那家伙此时正藏身在一块相对隐秘的岩隙内,蜷曲着身子躺下,像是 睡着了? *********** 囧,这个老朋友出场,就不用欢迎了。但是敝人的作品还需要兄弟姐妹们大力支持,点击收藏红票啥的,统统要摆上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四章 搜索 (看到) 余慈盯着妖魔,思忖片刻,忽地一笑,不再管它,径直上翻,不多久便冲出幽暗地域的范围。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岩隙,开辟出可容纳一人的空间,缩在里面,开始久违的休憩。 事实其实很简单,与其冒险去追寻那个未知的问题,不如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他也需要睡一觉而已。 天色在不自觉间移换,这时候,余慈终不必再绞尽脑汁,思考那些他本就不擅长的问题,也不必在妖魔的尖爪利齿下游移,他全然地放松了,外面刺耳的兽吼声,对他来说,就是悦耳的催眠曲。 时间在流逝,余慈也不知自己休息了多长时间。当身体的感觉到达某个阶段时,他自然醒觉。 一觉醒来,感觉着气力充沛,余慈却没有急着动弹,而是手握照神铜鉴,仔细祭炼了一回,将周身真气尽数转化为“先天一气”,将自身状态调到了巅峰。 其实说巅峰,未免言过其实。至少余慈因“飞天一剑”而造成的肌肉骨胳伤损不会那么快愈合,所以他在活动身体的时候,仍时不时地有些酸痛,这个感觉大概要伴他几天时间。 诸事齐备,余慈才打开照神图。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个疑被夺舍的妖魔。 老天爷很给面子,余慈心念移过去的时候,妖魔仍然“沉睡”未醒,周围图景也没有受到旁的因素影响,余慈得以很从容地观察妖魔的情况。 一望之下,余慈就有些动容。 那真是昨天的妖魔? 若不是位置、姿势与记忆中全无差别,余慈此刻肯定是不敢认的。因为此时的妖魔,外形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原本棱角分明的脑袋变得尖窄,突起的肌肉群也平滑许多,整个身体都瘦了一圈儿。仔细打量,便连肌肉包裹下的骨胳结构,似乎也有些变形,至于变成了什么样儿 这时候,妖魔睁开眼睛。 余慈看到,妖魔仅有的一颗堪比铜铃的圆眼,也变得细长,昏黄的瞳孔立起来,在眼眶内稍一移动,便有阴冷的光芒流泄。随后,妖魔站起身,照神图中显示出,这家伙粗短的身体竟在一夜之间拔高了两尺有多,看上去细瘦修长。 即使妖魔与人身差异甚大,可如此模样,其中神韵,活脱脱又是另一个毒蛇和尚! “见鬼了!” 余慈牙缝里“丝丝”地吸着寒气。他现在已经有十成把握,这妖魔必是被夺舍了。现在驱动这身躯的,恐怕就是之前的证德和尚! 只是,以前他听过的修士夺舍重生的传说,也只是存在于神魂层面。夺舍之后,或许神魂换了旁人的,肉身终归还是本来那具。但眼下情形,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有这等诡谲手段的家伙,当初怎会那般废材,被他说斩便斩了? 新的疑惑在余慈脑中打转儿,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他不再耽搁,只一闪,便从栖身地出来,朝着“妖魔”所在的方位奔去,转眼间,就重入幽暗地域。 照神图中,“妖魔”也动了。经过这一番身体改造,它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上太多。虽然看起来比不上昨天那么粗壮有力,但沉重的呼吸和间歇性的咳嗽都大大地缓解。一夜之间,天裂谷的环境对它便再不是问题。 “妖魔”的目的性看起来非常强,依旧是朝着北方飞速前进。虽说这家伙外形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妖魔的气息仍然保留,妖魔中大概没有很明显的种族区分,没有谁对这个比较特殊的家伙表示异议,除了避过几个性子暴躁、攻击性强的强力妖魔,它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倒是让追踪的余慈跟得颇为辛苦。 这一路奔行,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算下来要有三百里路,在近乎垂直的绝壁上,这速度已相当惊人。 期间,余慈经过了昨天屠独与众妖魔的战场。那里山石焦黑,一片狼籍,崖壁上挂着不少妖魔残躯,不过日魂幡的踪影却是不见,观察痕迹,似乎老妖怪被强劲的敌手逼得向下去了,情况不容乐观。 余慈不介意幸灾乐祸。 不久,前方“妖魔”停了下来。 “妖魔”停下的位置是在幽暗地域和上方峡谷的交界地带。这里地形比较特殊,崖壁有一块较大的突起,绵延百多里,像是一条雨檐,嵌在万丈绝壁之上。和无边无际的天裂谷相比,这“雨檐”不算什么,可是对寻常人来说,上面足以供八马并行驰骋,撒欢儿了跑都没关系。 虽然也是在幽暗地域中,但这里的妖魔数目少得可怜,方圆数十里,也只是小猫三两只,比较奇怪。 “妖魔”就停在“雨檐”上方边缘,盯着下方的云雾,看样子是在思考。没多久,它就再次行动,朝着更北边奔过去。 余慈停在十里外,照神图中,显示出附近峡谷地形的全貌。 这一点,肯定比“妖魔”眼中来得更清晰。 所以他早一步看到了,就在“妖魔”前方二十里处,比较完整的“雨檐”形状裂开了约半里长的一段,那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崩开的,而且就在不久前,岩石断茬处,痕迹还非常新。 从那里延伸开来,附近崖壁上,类似的痕迹还真不少,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看起来至少是不弱于还丹修士的双方,在周边厮杀,战斗的余波才会有这般效果。 “妖魔”很快就发现了这里,但它对周边的战斗痕迹并不感兴趣,相反,它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那些比较完整的崖壁上,在那里敲敲打打,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总不会是宝藏吧。” 这当然是个玩笑。天裂谷周边流传的那些消息,余慈留过心,却没上过心。 那些东西,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谣言来得更恰当些。诸方流传的消息中,有各式各样的所谓“宝藏”传说,有的说是某个宗派埋藏的巨量法器、灵丹,有的说是某大神通之士留下的“秘法心传”,还有的说是某个真人修士殒落后,残留下的“真形仙蜕”,只要舍弃自家肉身,将神魂移转过去,就能立地长生。 各个消息之间,互相矛盾,彼此冲突,又都是捕风捉影,不值明眼人一哂。而且从明蓝和证严、以及后面和伊辛和尚的交谈中听出来,这些谣言更像是一个未完成的阴谋,针对就是屠独老怪或者类似的人物。 “宝藏”是个玩笑,但对后面的阴谋,他却一直很感兴趣。 从他目前所见的这情形来看,夺舍妖魔的家伙,如果真是证德和尚的话,和那个仍不知身在何方的伊辛和尚必是大有关系。 也许,他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所以,余慈也加入到搜索中。“妖魔”在那里逐分逐寸地察找,他则用照神图,一扫方圆数十里,效率比“妖魔”可要高出太多。 不过,半个多时辰过去,他和“妖魔”都是一无所获。 “妖魔”看起来是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余慈则恰恰缺少这一点。正想着要不要绕过“妖魔”,到北边更广阔的区域搜寻,“雨檐”上,那“妖魔”倒是先有了变化。 它四面扫了眼,寻了个僻静所在,将身子遮掩住,随后瞑目静坐,不一刻,它独眼一张,鼻口诸窍也都打开,一团黑烟从中冒出来,在虚空中略一盘结,竟是化为一条毒蛇模样,有两指粗细,长约尺半。鳞片什么的虽不明显,但姿态倒是活灵活现。 再看到这黑气,余慈已经适应了许多,还有闲考虑:“这算什么,神魂?或者纯粹就是个巫咒之术?” 黑气所化“毒蛇”在虚空中盘转,绕了几圈儿,身形忽地一涨,随后便缩到筷子粗细,如此涨缩两回,周边空气渐生波纹,向四面扩散。 余慈看出了门道:这像是一种感应方法,以波纹的形式驱动元气,与周边环境发生碰触,由此察探周边情况,看震荡范围,大约可以感应一里方圆的详细信息。 用出这一手,“妖魔”的搜索进度果然大增。那黑气毒蛇,没有肉身,穿云破雾,在虚空中进退自如,感应又是敏锐,速度比先前提了十倍都不止。只不知它有这般神通,为何在昨日还要夺舍妖魔,且花大了力气改造。 没多久,黑气毒蛇便来到“雨檐”中段。这个地方余慈也是预先看了的,打斗的痕迹比前面还要来得更明显。在这里,黑气毒蛇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加剧了前面那种感应方式,空气中的波纹一层接着一层,密集如实质,连带着周边雾气都剧烈动荡起来。 下一刻,震荡倏止。 黑气毒蛇明显是发现了目标,突然掉头,朝“雨檐”下方蹿走。而在远处,余慈的心念在照神图中更早一步移转,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碍眼的东西。 正奇怪时,黑气毒蛇已经蹿下里许,在某处崖壁前停下,身上黑气有薄薄的一层分离出来,盘绕变化,转眼竟是一道非常完整的符箓。随后,这符箓便飞出去,烙在了一侧的崖壁上,入石三分,转眼又隐没不见。 “唔,是传香符? 这符余慈知道,但没练过。概因此符很高段,偏又没有别的用处,只算是一种印记,发出特殊的信息,供远方的人接收。以之追索跟踪当然好用,但以前的余慈又哪用得上这个? 相较于符箓本身,余慈倒是更惊讶,这家伙,竟然还有同伙? 正奇怪着,照神图里,一道乌光长线抹过。 ********* 刚在网上发书,前几天有些不淡定了,其实我诚诚恳恳写书,大伙儿快快乐乐享受就好,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啊!咱不整那些有的没的,量力而行,更新常态化,以不断更为目的,具体事宜,请看随后的公告。嗯,当然,点击、收藏、红票啥的我还想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五章 噬魂 wENxuEmI。 那长线来势好快,正撞上刚结完符纹的黑气毒蛇,瞬间黑烟炸开,再不成形。 事发仓促,就是一直旁观的余慈,都有些发怔。 “那速度” 照神图里显示得非常清楚,“乌光长线”的起点是崖壁侧下方百尺之外,却是一瞬即至,如此爆发力和速度,莫说是他,便是屠独老怪在此,也要瞠乎其后。 刚刚那当然不是什么“长线”,而是一个身形细长的家伙窜射时扯出的残影。 便是有照神图,余慈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那家伙的全貌。倒是刚被撞散的黑气毒蛇,转眼间又重新聚合,且盘结成阵,如临大敌。 “毒蛇”身外,黑气缭绕,化为一层薄薄的黑炎,看上去,和余慈的阴都黑律缚鬼符所引发的焰光倒有几分相似。 这时候,“长线”又至。 仍是那惊人的速度,“毒蛇”的反应已经是非常快了,蛇身弹动,想要避开,但紧接着它的尾巴便又给冲爆了,点点火星溅射,想要沾到那“长线”身上,却又一一滑脱,随即在空气中熄灭掉。 接连两次冲击之后,“长线”似乎也要歇一下,就悬浮在距离崖壁约十丈的云雾虚空中,显露真容,被余慈在照神图中,看个正着。 这一刻,余慈胸口像是被人用重拳狠闷了一记,瞬间的窒息过后,便是脱口而出: “鱼龙!” 那肯定是鱼龙! 虽然体积大了数十倍,颜色也加深许多,头上还有两个极其微小的突起,冲撞黑气毒蛇的模样更与之前人畜无害的游丝小虫相去霄壤,然而余慈仍然一眼认出来: 那就是鱼龙没错! 细腻的鳞片环甲花纹、纤细过份的身形、甚至摇头摆尾时身体的扭动姿态,都没有任何差别。 鱼龙并不知道,在数十里外,有人通过一种神奇的方式观察它。它只是在虚空中略微摇摆身体,好似在松动筋骨,又像是为下一波冲击蓄势。 可此时,黑气毒蛇连吃两次小亏,又怎肯善罢干休?它猛地大张蛇口,与真实的蛇类一样,几乎将上下两腭扳成了一条线。然后,一圈清晰的波纹从蛇口中扩散,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前方百丈虚空尽都包了进去。 余慈看得清楚,正值一只倒霉的飞蜥路过,伸展膜翅飞进这波纹范围内。刚一触及,这个天裂谷独有的生灵便全身剧震,石头一般往下掉,掉至半途,又有一蓬火焰在它身上炸开。不是外力所加,而是它身体内部,有火焰窜出来。 焰光是黑色的。 “厉害!” 余慈看得眉头挑动,这大概是直接攻伐神魂,导致目标内气失调,在内外夹攻下,最终引发心火**的招数。若他碰到这类手段,事先有准备的话,含上牵心角,自然可保无碍,但若猝不及防,后果堪忧。 鱼龙又该如何抵挡这样的宝贝,可别让“妖魔”毁掉了! 心念移转,他愕然发现,虚空中鱼龙却依然悠闲地摆动身躯,没有任何反应。 不只是他吃惊,那黑气毒蛇看样子也是有点儿傻了,依旧保持着大张嘴巴的姿势,一时忘了动弹。 便在此时,鱼龙第三度冲击! 这一回,黑气毒蛇倒是及时躲开。 余慈看得更清楚了。交战双方,鱼龙只懂得身体冲撞这一招,而黑气毒蛇则更擅长以咒术攻伐神魂,双方手段正好相反,却偏偏对彼此没有太好的效果,这场莫名的交锋,很有可能是以平局告终如果依然保持这种性质的话。 正想着,黑气毒蛇便有了动作,它不再度图攻击鱼龙,而是化为一道黑气,往回蹿走,那边,是它的肉身所在。 那鱼龙的反应似乎不是太敏锐,见了黑气毒蛇这般模样,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在虚空中浮了片刻,才想着追击。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瞬就是百尺,又在虚空中拉出一条乌光长线,分云破空,移动轨迹清晰可见。但黑气毒蛇也不慢,趁着鱼龙发愣的时候,已经蹿出两里路,且速度还在提升。 “五里、四里” 余慈在计算黑气毒蛇与其肉身的距离,其实也是在测算对方与他的距离。因为那边交战后不久,他就已经来到“妖魔”躯壳旁边,纯阳符剑就搁在对方刚刚变得细长的脖颈上。 这时候,鱼龙和黑气毒蛇的追逐战再有变化。鱼龙以超强的速度追近到约百尺距离,忽地身上抖震,比筷子还要细两圈的身体猛地膨胀,一下涨到两根手指粗细,原本因过于微小而模糊的五官当即清晰不少,轮廓虽还不明显,但余慈清楚看到,应该是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鲜红的口腔暴露在空气中,而周边空气则有一个明显的震动。 “音波攻击?” 照神图不能传导声音,余慈只能根据图像猜测,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猜错了。周围的空气不是向外,而是向着鱼龙的口腔内急速归流,可奇怪的是,鱼龙的身体就是保持着两根指头粗的体型,无论吸入多少空气,都不再涨大。 再仔细看看,它身体周围云雾的浓度却有所增加,那些进腹的空气似乎又通过什么渠道,化为雾气排泄出来,只有强劲的吸力如故。 前方,黑气毒蛇分明受到了影响。它飞掠的速度明显下降,丝丝黑气从中冒出来,似乎要抵挡后面的吸力,但很快便给扯成了道道长线,向后飘飞。被追上来的鱼龙候个正着,统统吸下肚去。 黑气毒蛇的姿态显得非常焦躁,鱼龙使出来这招,恰是它当前状态的克星,所以只能尽力往肉身这边移动,很辛苦地把距离拉近到两里之内。 便在此时,余慈开始想一个问题:将这肉身毁掉,会不会对其造成致命的影响? 余慈非常好奇,所以他也毫不犹豫地发力,本已架在妖魔颈上的纯阳符剑抹过,丑陋的脑袋掉了下来,因神魂出窍而变得平缓的气血汩汩流出,底色是红,但透着些微的青。 几乎就在挥剑的同一时刻,黑气毒蛇浑身一震,那姿态分明是朝这边望来,当然,余慈藏得很好,那家伙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那这姿势也只是保持了一瞬间,后方强劲的吸力已经临头,鱼龙把握住这机会,略显“肥大”的身体撞过来,黑气漫天爆散,却被鱼龙那指甲盖大小的口腔连吸,统统吸到肚子里去。 做完这一切,鱼龙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自顾自地在虚空嬉游。修长的身躯慢慢地恢复到最纤细的状态,同时在黑沉沉的雾气中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上面润着乌闪闪的光泽,倒像是刚从水中洗一遍出来 鱼龙很放松,余慈却没有放松,而是盯紧了这个天生灵物。昨天他刚刚见识到了一出夺舍的戏码,而如今,虽然是鱼龙主动将黑气毒蛇吸下去,却也不能保证后面不出乱子。 果然,鱼龙的身型刚恢复没多久,它的身体忽然震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一蓬黑烟从它体表各处排出。余慈心中一紧:又是夺舍? 可是接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鱼龙倒像是吃饱喝足了,纤长的躯体慢悠悠地再绕了一个圈儿,便返身朝崖壁下方飞去。 而刚才排出的黑烟,被峡谷狂风一卷,便彻底消散了。 余慈盯着照神图,以此锁定目标。说来有点儿丢人,他的心脏正在霍霍地跳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撞击的力量越来越重,以至于胸口都有了明显的起伏。 那是鱼龙啊!天生的鱼龙! 余慈一向对外物都不怎么看重,像是这段时间以来获得的战利品,不管多么贵重,只要不是有特别作用的,他甚至都懒得去看,全都堆在储物指环里发霉。 可是鱼龙是不同的。 离尘宗内,对天生天长的鱼龙,收购价是多少来着?至少两千五百功! 善功本身没有意义,可这善功所代表的,却是他求仙得道的最大希望。这是他绝不放弃的根本: 必须要捉住它! 余慈略微平静心情,开始画符。对这种速度奇快,赤手空拳难以捕捉的小东西,他还是有经验的:当初在南霜湖,他已经证明过了。 随着手指在虚空中划动,阴都黑律缚鬼符迅速凝结成形,又被他封在照神铜鉴的青光灵引中。 然后他跳下“雨檐”,循着鱼龙游走的路线追下去。 那鱼龙看起来真是悠闲,完全没有刚才闪掠如电的凌厉,一路慢悠悠地往下降,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太敏锐,连余慈迫近至百尺之内,它都没有反应。 或许它对神魂之类更敏感些? 计较这个没有意义。余慈已经找到了激发符箓的最佳时机,他毫不犹豫,捏碎了符箓,无形的长链穿透虚空,直到鱼龙附近,才陡然现身。比鱼龙的鳞甲还要漆黑几分的锁链上,符纹光芒闪现,哗啦啦的抖动声里,向内收缩。 有了观察学习双头妖魔凝结符纹的经历,以及对付屠独的考验,余慈对此符的运用,堪称可圈可点。符力在虚空中潜行的时段,愈发地隐没难测,而爆发亦极其突然,虽然没有任何别的变化,却也更显精纯浑厚。 但对这样的“锁链”,鱼龙只是甩动尾巴。 “啪”地一声空爆,缚鬼符链就给抽得碎了。 *********** 鱼龙很重要,但兄弟姐妹们的支持更重要点击、收藏,当然还有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六章 宝地 (看到) 余慈“噢”了一声,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就是对上屠老妖怪,缚鬼符链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如此结果,并不是说鱼龙远比屠独要强,而是另有原因。 在符力发挥的时候,余慈就感觉到了,阴都黑律缚鬼符并非是失效,而是在擒捉到神魂,向外勾扯的时候,提之不动! 这是余慈从未见过的新情况。 符箓有专攻。在《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的分类中,阴都黑律缚鬼咒属于妖图鬼纹系统,放出的缚鬼符链,纯以阴气构成,对拘拿阴魂鬼怪极有效力,但对未出窍的生灵魂魄,效果便要隔过一层。尤其是那些身强体健,精血盈/满之辈,全身血气蒸腾,缚鬼符链恐怕连身子都近不得,便要蒸发干净。 当初若是屠独先将日魂幡罩在外面,有双层火力卫护,余慈绝不会使出此符,去自讨没趣。 可鱼龙并不是这个样子。缚鬼符链很轻易就穿透了鱼龙的血肉之躯,触摸到了神魂,可是勾扯之际,却感觉其神魂与肉身浑融一体,几乎不分彼此,擒拿神魂,便等于擒拿肉身,以阴气铸形的缚鬼符链自然拿之不动,反被鱼龙突然鼓荡的血肉精气冲断。 再想想刚才黑气毒蛇撼动神魂、诱发心火的咒法无功,可能也和鱼龙这个情况有关。 这就麻烦了。 他在这边烦恼,那边云雾中,鱼龙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刚刚砸碎了缚鬼符链,现在又在云雾中摇摇摆摆,没有任何危机感。余慈也忍得住,暂时不再动手,只用照神图盯紧了,寻找下一个时机。 鱼龙慢悠悠晃够了,似乎也感觉到了疲累,稍稍加速,回到了它的休憩之地。 余慈利用照神图紧跟下来。 这里是距“雨檐”约两百丈的幽暗地域,和黑气毒蛇所画的“传香符”印记不过百尺之遥。刚刚鱼龙就是从这里发力冲上去,一连串攻击,将黑气毒蛇给灭掉。 鱼龙的栖息地则是一株半枯死状态的矮树,虽然幽暗地域不见天光,但这植株还是奄奄一息且又坚强地活着,铁条一般的树枝上,还结着几片黑沉沉的狭长叶子。鱼龙便爬到上面一根侧枝上,足足七尺长的身躯缠上去,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也许,徒手擒拿会更合适些? 虽然见识过鱼龙惊人的速度,不过它的反应也是迟钝得让人佩服。余慈估摸着可行,便拿出叶途赠给他的碧玉药锄,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挖开一个个落脚处,慢慢地向那边靠拢。 安静隐蔽当然是第一要务,距离上,大约三丈就可以搏一搏余慈一边挖石,一边不停地观察在鱼龙身上乃至周边环境的变化,到现在为止,已接快要到十丈以内,鱼龙仍没有反应,兆头很好。 可是,余慈却停了下来。 他瞪大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怎么了? 带着这个疑问,他透过照神图,仔细打量鱼龙栖身的矮树。 矮树通体苍黑,枝叶不繁,叶上无脉,枝干断处有白汁,味甘,根须长且直,结块茎,生长于天裂谷下阳气消而阴气盛之处 阴界树? 余慈脑中突然跳出这个信息,为防谬误,他还专门拿出于舟交给他的玉简,看上面记述的药材详情,确与眼前所见一般无二。 于舟交给他的玉简上,共有六味药材的记述。分别是碧空苓、雾龙丝、七脉连珠草、燕尾花、鬼相花、另外,就是阴界树的根茎! 他刚刚就觉得奇怪,在幽暗地域之中,最普遍的植被就是苔藓,偶尔有一些奇形草种,也非常罕见。而一棵树,就算是半死不活的矮树,余慈几日里也是首次得见。 事实证明,大异常处就是大收获处除了没有砍下个树枝,确认里面的树汁的颜色,余慈已经找不到否认这收获的理由。 照神图上显示得非常清楚,阴界树深扎进崖壁内的根须,细长坚韧,深入石层约丈许深,又垂直向下,绵延近两里,最后在根须末节齐齐向内收拢,插入一块不规则的块茎,颜色发青,十分诡异。 据玉简上说,这块茎吸收阴气,通过根须输送给上方的阴界树,再经过树干中的转换,在枝桠上形成一种特殊分泌物,对生灵淬炼体内杂质很有帮助。往往会吸引周围最强大的生灵盘踞周围,时常舔舐,又吞吐阳气之与之沟通,以代替阳光的作用,彼此增益。 现在看来,这株阴界树,吸引的就是鱼龙了。 “运道,运道!” 余慈他没有想到,他这些时日来一直苦寻不可得的两样珍贵物事,竟然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像梦一般不真实。 但他肯定不会像做梦一样,把这样的宝物错过去。 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原来的计划是没把此树计算在内的,可以想象,若是照着鱼龙扑过去,有很大可能直接把此树撞断,天知道会对树的根茎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余慈可不想临到头来,有什么差池。 再看了一眼鱼龙,这家伙依然缠在树枝上,似乎睡死过去。余慈再不犹豫,凭借着照神图的功效,下滑两里,找到了阴界树根茎所在。 过程非常顺利,没有谁来打扰他,他用药锄剖开崖壁,以玉简上传授的截根之术,收拢块茎上的阴气,成功将其剖取出来,放入已经准备好的丝囊中。 根茎成功到手,余慈也吁出一口长气。这时候他才觉得,再次沉降两里之后,天裂谷中的阴气更重了,除了照神图发散的青光,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刮来的风卷着雾气,变化形状,里面似乎还掺着无数黑丝,除了风啸和偶尔的虫鸣,这里再没有任何声音,阴森如同鬼域。 不过,附近的妖魔真是少得可怜,见惯了妖鬼夜行的场面,在此幽静的环境下,余慈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哈口暖气,余慈将丝囊收进储物指环里,而此时鬼相花已在安放在其中,玉简上所记载的六味药材,已经找到了两味,进度也算可喜。他无声地捏了捏拳头,以示庆祝。 没有真正地寻觅这几味药材,便很难想象过程中的难处。虽然玉简中将药材的特性、可能出现的地点、周围的环境、有无卫护的毒虫凶物交待得非常详细,可是天裂谷又是何其广大,仅凭所描述的几点,便是样样吻合的,都有成千上百处,更别提还有一些极其危险之地,是他现在难以涉足的地方。 其实他一直都不相信,于舟将此事交付给他的理由,但他很乐意用这方式来偿还人情,至今都是。 这时候,他再看一眼照神图,却是微微一怔。只见上方的阴界树枝干上,鱼龙似乎感觉到什么,缠绕在上面的身子弹起半截,貌似在四面打量,末了,竟是弹枝而出,掉头向下。 “刚挖掉根茎,便给发现了?” 余慈猜测着,鱼龙可能是对它自身最需要的“食物”一类最是敏感。无论是先前疑似证德神魂的黑气毒蛇,还是现在挖走的阴界树根茎,都是早早反应,与其余时间给人的迟钝感觉截然不同。 不过,鱼龙扑下来,岂不是合了他的心意? 念头转过,鱼龙的身躯便破开云雾,直撞下来。 他微微一笑,早擎出了纯阳符剑,却没有催发火焰剑刃,而是以木制剑身上挑,正面迎上鱼龙的冲击。 “笃”地一声闷响,鱼龙反弹而回,悬浮在两丈外,摇头晃脑,似乎有些眩晕,而它带来的震力则从余慈手腕直撞到肩膀,撞得他整条臂膀都有些麻木。以鱼龙的体型而言,这种冲力已经是相当可观了,不过,若仅是如此,倒也不足为惧。 为谨慎起见,余慈还将牵心角含在口中,这样,鱼龙那招貌似可以吸噬神魂的手段,应该也能抵挡。 他已经做好了第二击连消带打的准备,哪知鱼龙一撞不成,似乎是发现了对手不好招惹,竟是掉头便走。余慈反应也快,合身便扑,但他的速度和鱼龙完全不在一个层级,等他身形展开,鱼龙修长的身躯已是“哧溜”一声钻进百尺外一条狭长的崖壁裂隙之中,再没有钻出来。 余慈并不着急,他慢慢地攀上去,从照神图上看,里面应是条死路,深仅五丈许,上下也不过十余丈,鱼龙就在其中,还在轻轻摇摆,不过 旁边那是什么地方啊! 这时在照神图中,鱼龙细长的身躯扭动几下,竟从裂隙内部另一条极细微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到了旁边一处蓦然扩大的空间内。所谓扩大,扩多大呢? 有止心观中院,供奉三清的正殿那么大! 这片地域几乎是一片漆黑,便是照神图里,光线也黯淡得很,对比不清晰,余慈先前便没注意,原来崖壁之后,还有这么一处巨大的空间。 鱼龙的智慧看起来真的有限,找到这么一处宽敞地方,当下就忘了后面的威胁,摇头摆尾,在里面嬉游起来。 *********** 竟然又上周点击榜了?不知道此章发出时,会不会还在,兄弟姐妹要支持啊!点击收藏红票什么的,往这里砸便是!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七章 巢穴 23s. 随着鱼龙游动的身影,余慈也在观察里面的环境。 他第一眼便知道,这个开在五千丈深处的巨大岩洞,绝不是封在厚厚的崖壁之中的隔绝空间。否则便不能解释里面四处散落的骨头、发黑的血渍、还有那个用干草铺成的睡窝。 是野兽吗? 先是肯定了这个猜测,但余慈很快又迷惑了,如果这里是野兽的巢穴,那么,入口在哪里?从干草睡窝上看,居住在这里的野兽恐怕体积不小,它总不能和鱼龙一样,从还没指头粗的缝隙里钻进来吧? 盯着照神图所显示的洞穴结构,就余慈所见,洞穴巨大而平直,从头到尾没有曲折,也没有明显的高低起伏。如果点起火把,大概能够一下子照到底。这样的洞穴 他忽然扭头,身边不远处,肉眼看到的,还是黑沉沉的崖壁,与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差别,同样厚重无隙。可是照神图上显示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片崖壁之后,就是那个巨型洞穴。而内外两个空间相隔的距离是 零?余慈突然出手,不管前方厚厚的崖壁外相,一拳直捣,当拳锋触及崖壁之时,像破开了一层膜,然后,便穿了过去。 在另一边,照神图里,余慈的半条手臂清晰可见。 幻术! 这种幻术应该不只是干扰人之神魂感应,还运用了光线变化等其他手段,因此他口/含牵心角,也没有用处。还是靠着照神图强大的映照能力,才发觉里面的问题。 余慈脚下发力,直接跳了过去。身体像是穿过一个水层,略有些压力,但很快他就确确实地站在洞穴中了。 但紧接着,他便险些便被洞穴里的腥膻气味冲个跟头。鼻子太灵敏就有这点坏处,可是他没有掩鼻,反而面色凝重,仔细地分辨气味的细节。 这气味,似曾相识啊! 他回过头,幻术显然不对内部起作用,入目的是非常巨大的洞穴入口,堪比绝壁城的城门。从里向外看,他能看到外间发光苔藓照射下,幽暗的地域。那里依然安静,近乎死寂。 “要么是荒凉,要么就居住着一个大家伙” 就余慈所知的,生活在天裂谷,并能够施展幻术的巨大凶兽,好像也只有那位而已。通过照神图,余慈再打量洞穴周边数十里那些激烈的交战痕迹,倒是隐隐有了些脉络。 通过这些脉络,余慈的判断愈发地清晰且肯定: 萦绕在鼻端的气味儿,确实是属于一个“老朋友”的,也就是那个之前展露神威,击退众妖魔,随后又夹着尾巴逃走的鬼兽。 这气味儿,从最初发现胡柯尸身的松林战场、到天裂谷下的正面交战、再到当日幽暗地域中长时间旁观,留给他的印象已是无比深刻,余慈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这里是鬼兽的老窝? 如果真是这样,倒算解开了余慈一个小小的疑惑。 按照于舟那个玉简上的说法,阴界树会吸周边最强大的生灵到此盘踞。但他所见鱼龙,珍奇是足够了,若说强大,实在是称不上。但若换了鬼兽,则没这个问题。 只不过,巢穴的主人似乎很久没有回来了。 从洞穴外战斗的痕迹可以看出,当日,战事不是从洞穴发起的,而应是在鬼兽回巢的路上,突然与大敌遭遇。双方从“雨檐”上空开始交战,然后落于下风的鬼兽便顺着崖壁,一路向南狂奔,最后进入照神图的映照范围,给余慈贡献了一出精彩的妖魔大战。 即使最后鬼兽虚张声势,吓住群魔后遁走的方向也不是这边,而是继续向南。都说狡兔三窟,也许那家伙还有别的藏身之地吧。 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就是推算出来,也没什么价值。余慈更好奇的还是那疑似证德和尚的神魂,为何要在夺舍妖魔之后,专门到这里来? 余慈不免想起,记得最初时,天裂谷宝藏的传说便是和鬼兽老巢联系在一起的,便是当时斩杀毒蛇和尚等人之前,他也从那三个家伙口中听到了类似的消息。 他心中怦然一动,随后又沉静下来。 经常怀疑自己的判断,可不是个好习惯。理智上,他早早就判定所谓的宝藏是有心人的传谣,如今**上的些许波动,也就不能再掀出什么大浪来。 更何况,他已通过照神图映照洞穴内的环境。如今里面除了一条价值连城却已被他锁定的鱼龙,也只是一个生活习惯不太好的大家伙所居住的巢穴而已。 “总要有些目的。”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答案,余慈暂时便将其放在一边,慢慢走进洞穴深处。洞穴的底部,鱼龙仍旧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游动,在照神图里,它已经渐渐远离了之前穿过来的岩隙,而在其它方位,余慈也没有发现任何能让它穿行的甬道。 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想擒捉鱼龙这种速度超快、脑子却不怎么灵活的家伙,最好就是利用地形 脑子里正转着念头,脚下却踩着一样东西。 余慈低头去看,发现是一根明显人工制作的绳索,颜色黯沉,表面还有细腻的纹路,看上去制工精细,颇为不凡。只是这绳索现在已经给扯成数段,零乱地散落地上,最长的一截也不过尺余,却也是缺口处处,残破不堪。 天裂谷中有不少采药客的遗物,鬼兽闲着没事,叼一件回来练牙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 “这玩意看起来很眼熟啊!”余慈心中微动,蹲下身来,收集绳索的残余,大致拼接在一起。这样,记忆那点儿印象便蓦地清晰起来: “是许老二的困灵索。” 大概有证德和尚的事例在先,余慈很容易联想到与之相关的信息。 数月前在崖壁上激战,这条附上了腐殖魂火的绳索,确实给余慈带了不少麻烦,所以他还有一点儿记忆。现在想来,这“困灵索”也就是一件比较特殊的匠器,一个多月过去,这条本已经随主子一起摔万丈悬崖的绳索,怎么又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鬼兽巢穴中,又为何变成这般凄惨模样? 真是是练牙口? 余慈轻抚地面,洞穴里光线昏暗,但凭借照神图的微光还有手上触觉,还是能够感觉到,这里地面凹凸不平,还残留不少爪印,个个深达数尺,凭这个,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撕碎“困灵索”,并且殃及地面的鬼兽,在那时候,会是怎样的暴躁! 暴躁?鬼兽的暴躁他倒是还见过一回。那场突如其来的谷中生灵骚乱,不就是鬼兽暴躁凶戾的嚎叫声引发的么?算算时间,与绳索落入谷中时,倒也贴合得上。 “它很烦绳子一类东西,烦到特意把困灵索衔回来,分尸泄愤!”余慈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这个结论。 “唔,有点儿意思。” 对鬼兽的情绪作出一个评断之后,余慈发现自己在原地停留太长时间了,便起身继续向里推进。这一过程中,他在路上拾起几颗碎石,握在手里。 快走到洞穴最深处的时候,余慈站住。他脚边就是鬼兽铺设的干草窝,足有半人高。鱼龙就悬在他三丈外,这个距离上,鱼龙终于察觉到不对,游动的速度略有提升,且更像是在蓄力。 余慈当机立断,手指弹动,一颗碎石劲射而出。 这一击余慈没有半点儿留力。先天一气灌注的碎石便如强弓劲矢,撕裂空气,刺耳的尖哨声起,在封闭的空间内更显得撼动心魄。 鱼龙的心魄是否被撼动,余慈不太清楚,不过当危机临头,这家伙的反应当即大幅度提升,身体一缩一弹,便避过飞石,且顺势蹿走。 然而,它这边才一动弹,余慈手指连弹,七八颗石子先后飞射,散射向洞穴内各个位置。虽然方向各有不同,却是一瞬间的功夫,封住了鱼龙蹿射的最直接路线。 换了别的生灵,便是一只苍蝇,此时也懂得变化方向,绕开障碍。可是鱼龙不同。鱼龙的速度确实是快,但它的本能反应却是一条直线,那笔直的冲撞确实很有气势,可是要预判的话,却更是简单。 七八颗石子绝大部分落空,但仍有一颗,正好截上了鱼龙飞行的路线,砰地一声响,石子被击碎,鱼龙却也受惊,稍稍偏移了方向。 黑暗中,余慈前扑,位置卡得及好。借助了洞穴的地形,强迫鱼龙做出选择:要么撞到洞壁上和他身上,要么就从旁边那个空当钻出去。 鱼龙选择了空当,然而它飞掠方向正是余慈事先算计好的,洞穴内最狭窄的角落。鱼龙略显低弱的智力显然难以理解这个问题,它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余慈低喝声中,合身将后面的通路堵上。 这一刻,事情突然变得很简单,左右前后不是石壁就是人体,鱼龙速度再快,也只能从上下两个方位逃脱,而余慈呢,最擅长做类似的选择! 鱼龙终于发现不妙,它长达七尺的身躯在方圆丈许的空间内一转,想向外冲,可身子探出半截,又缩了回去。修长的身躯在虚空中盘成一团,这一刻,它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条蛇。 这是鱼龙首次出现犹豫不决的状态。 余慈也停住不动。在这个位置,他可以将身体的阻碍作用发挥到最大,之后他要做的,便只剩下一件事了。 ********* 周末之前攻上周点击榜,离不开兄弟姐妹的支持,希望继续保持。现在发网文,毕竟不像写幽冥时那么从容,有时候修改移换情节,也可能留下尾巴。所以若有bug之类,请大家及时道出,拜谢。当然,点击收藏红票啥的,多多益善哈。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八章 钩索 (看到) 就在此刻,洞穴外的山谷中,忽地刮起了风。这风起得全无先兆,余慈只听到“呜”的一声响,强劲的风力便从外面挤进来,瞬间灌满了整个洞穴。 余慈不太明白洞穴外面那层幻术屏障形成的机理是什么,似乎它拥有一定的实质,可以阻挡一部分外界的影响,让幻相显得更真实,但有些时候则不能。就像是这样的大风,那层幻术屏障就遮掩不住,让风直灌进来。 在余慈略微闪神的瞬间,原本盘踞成团的鱼龙却突然发动,身子突向上蹿,但尾巴还没离开原地,又突地扭身,突击向下。这个假身在它使出来,已可以算是可圈可点,尤其时机把握得甚至是精准。 余慈没有动,像是被鱼龙迷惑了。但当鱼龙突破他脚边,要全力加速之时,其身前却突地升起一道幕墙,一声微弱的闷响,鱼龙直接撞了进去。强劲的冲力顶得幕墙往外凸,但最终还是被那坚韧的障碍拦住。 贯注了先天一气的道袍,还是经受了住考验。 余慈哈哈一笑,在广阔的天地间,要捕捉鱼龙这样的家伙,要是没有速度,确实需要强力工具协助,但在某些特殊的地形下,一件换洗的道袍便足够了。 除了运用雾化剑意或是画符,余慈想要很精细地操控“先天一气”,其实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但简单如气贯道袍,还是没有问题。然后他闪电探手,将仍在道袍下挣动的鱼龙揪住,即使隔了一层衣物,也能感觉到这家伙滑腻的鳞甲下,依旧强劲的力量。 余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的。 这时候,灌洞而入的大风更为强劲,原被鬼兽做窝的干草也被吹散,在洞内乱卷,洞里的空气倒是清新很多。 然后,脚下的岩体便震动起来。 地震? 虽说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鱼龙身上,但余慈还是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形。只是很奇怪,即使外面狂风劲吹,呜呜作声,脚底下也晃动不休,照神图上却一直没有显现出任何异常。五十里的范围内,除了那些还丹雾霾之外,一切都很清晰,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数十里风卷云雾,翻滚不休的场面,看上去非常壮观。 就是风向乱了些 余慈观察照神图的这个空当,灌进洞穴内的强风便消减很多,但是外面的风力丝毫不减,而是又刮起了北风,强风切过洞口,发出连串闷啸。 在此期间,地面的震动已经停止了。余慈怀疑,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一场地震,导致天裂谷的天气有些变化。 “也许是虚惊一场?” 余慈发力抓紧仍在挣扎的鱼龙,有些把握不准。他明白天裂谷中诸事诡异,万不可等闲视之,可是他现在满心里都装着鱼龙,心思未必浮躁,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将手中的收获处置好再说。 从止心观来时,他曾请教过于舟老道,如何安置擒捉的鱼龙,老道也教给他一个法子。当时双方都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并没有想过真正有什么收获,偏偏现在还用到了。 余慈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个石盒,其实就是采摘虾须草的那个。这盒子长不过尺余,盛放这条七尺来长的鱼龙,实在是小了些。 小心翼翼地将鱼龙从衣物下面揪出来。鱼龙仍在挣扎,但不妨碍余慈仔细打量它。 其实在照神图中,余慈已经看得非常清楚,如今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在感受着鱼龙的份量。 触摸着鱼龙滑腻的表皮鳞甲,余慈记得于舟老道曾说过,观察鱼龙品相,以皮肉化鳞、生髓顶角、化龙点睛三者为评判的标准,也即将鱼龙分为三个层次: 一是草木之身完全转化为生灵血肉,以通体贯鳞为表征;二是由寻常血肉之躯转向传说中的天龙血脉,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动辄以千年、万年为单位,其表征则是头顶生角,说明其内部骨髓已转换性质,精血已含蕴有天龙之气;第三就是完全成就天龙之身,到那时,一身精血浑化,天龙真性萌发,自生明光,冲开肉胎阻碍,化为神明之光,照彻九天十地,无所不至,故谓化龙点晴。 现在看来,这条鱼龙头面上五官不清,但鳞甲完备,头上嫩角初生,已是血肉化生结束,正转髓换血的时候,品相已是相当不凡,若不是在天裂谷中生长了许多年岁,便是成长过程中有什么奇遇,以至于早早化血生髓。 但不论如何,这家伙的价值都是无可估量! 接下来把鱼龙塞到石盒里,很是费了余慈一番功夫。虽然鱼龙的身躯纤细柔韧,莫说折几折,便是打成结也没问题,可是这家伙挣扎的力量不容小觑,弄到最后,还是余慈咬了牙狠了心,先是手上加力,后又学那万灵门的虞玄长老,一连串安魂迷神的符箓扔下去,趁那鱼龙被折腾得昏昏沉沉的空当,将其盘成一团,塞进了盒子里。 先将盒子盖严实,又取了早已准备好的特制封泥,细细涂抹在启盒的缝隙处,将其完全密封。据老道讲,鱼龙一进入这种环境便会进入假死状态,这也有助于携带。 但这盒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收到储物指环里去了,那空间是绝不适宜放活物的,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会引起不可测的变故。据老道推测,上回鱼龙草突然异化为鱼龙,说不定也与之有关。 那回他运气好,因祸得福,但这次则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余慈将衣服铺在地上,准备打个包裹,背在后面。但衣服展开时,下面却似盖住了什么东西。看位置,这玩意儿应该是藏在草窝里,但入洞的狂风将草堆吹散,也让这东西露了出来。 他随手将石盒放在脚边,探手到衣服下面摸索两下,又将其抽出:“什么玩意儿?” 刚触摸时,余慈以为是一根鞭子,现在看来,这玩意儿更像是一根两边挂勾的长索,造型古怪,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钩索长约三尺,索身通体呈灰绿色,看上去其实不怎么顺眼,但应该是由材质非常好的细丝编织而成,做工比前面看到的那条“困灵索”还要细腻精致,索身坚韧,触手冰凉,握了半晌,表面的温度都没有变化。 钩索两边的勾子非常醒目,与绳索同色,弧度如月牙,径不过数分,相当精巧,勾尖则闪动寒光,还相当锋利的样子。 余慈没想到,鬼兽这乱糟糟的老窝里,竟然还有样精致的玩意儿。只是把这东西垫在身子底下,想必不太好受吧。 其实,余慈是察觉到了古怪。 从许老二那条“困灵索”的遭遇看,鬼兽分明是恨绳索一类的东西恨到了极处,怎么自家草窝里便放了一条?而且,看样子还丝毫无损,埋在草窝里,竟然连点儿污渍都不见。 握着钩索中间略微晃动,两个弯勾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那声音真的非常好听,像是精致的风铃,碰撞后余音袅袅,悠悠不散。 也在声音响起的时候,余慈分明感觉到,有一道微弱的力量想穿透牵心角的防护,触及神魂。 是撞击的双勾带来的? 看起来像是个好东西啊。余慈借着照神图的微光,再仔细打量,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想到刚刚撞击双勾的鸣响,他略一思忖,“先天一气”贯注在绳索中,带动两个弯勾,“叮”一声又撞在一起。 声音乍起,余慈便发现不对。音波变化实在太快,甚至已不再是声音的范畴,而是两股奇妙能量的交汇碰撞。他灌注的“先天一气”便成为了触发这一变化的关键,可偏偏又缺乏控制的方法,只能任其碰撞,乃至于变异。 这一回,牵心角的防护屏障受到了更明显的冲击,尤其这冲击变化诡谲,牵心角很难再如以前那前轻松消融,由此产生了非常明显的震荡。 也在此时,地面上的石盒陡地弹跳一记。 余慈方叫一声“不好”,石盒已砰地炸裂,碎石乱飞,有一颗恰是奔着他的眼睛去的,等他避过,却见得鱼龙七尺长躯在虚空中伸展、收缩,一记强力弹射,向洞外飞走。 事发仓促,这一刻余慈已经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于舟老道教给他的法子不顶用,又或者是双勾撞击带来的影响,他只知道,若是被鱼龙逃到外面广阔的天地中,想要抓住它,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洞深不过十丈左右,也就是余慈一闪念的功夫,鱼龙便要蹿出洞外。 余慈早已经熟稔了鱼龙的飞行轨迹,也明白这时候要怎样截击。想都没想,他便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出手便知不对,绳索和石头又怎能一样? 果然才飞出丈许,钩索两头弯勾便“叮”地碰在一起,消了去势,摔落地面,金属勾子与岩石碰撞,又是“叮叮”连响。 每一记响声,都有无形的冲击弥散出来,或强或弱,彼此冲突交融。 余慈哪还顾得上这个,扔绳索的时候,他便知不对,此时已经扑了出去,虽是速度比不过鱼龙,但他却擎出纯阳符剑,若真是追不到,他也只有冒着杀伤宝贝的风险,出剑截击了。 然而此刻,鱼龙又有变化。 *********** 一个伴随鱼刺兄一生的工具。狂求点击收藏+红票!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十九章 寒潮 (看到) 不知为什么,已经飞出洞穴的鱼龙,只需要再一个发力,就能蹿入云雾深处,可就在此时,它长躯猛地一震,一声尖锐的嘶叫声迸发出来。 这是余慈第一次听到鱼龙发声,他一直以为这怪物是没有发声器官的。黑暗中,余慈隐约看到,鱼龙的身躯涨大了一圈,就像是当初吸噬那黑气长蛇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它发声的方式。 尖锐的音波刺人耳膜,叫声中,鱼龙竟然不再逃走,而是扭转身躯,遥对余慈,又显露出它鲜红的口腔。 想到这家伙不久前吸噬“证德和尚”神魂之事,余慈嘿了一声:“想吸我神魂?” 虽然不知道嘴里含的牵心角对鱼龙这一招有没有用处,但对现在余慈来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下毫不迟疑地直扑上去。 鱼龙周边空气已经开始反常流动,即便是在狂风中,其轨迹也非常清晰。 余慈和鱼龙之间距离在急剧缩小,也因此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鱼龙正用它那让人难以理解的巨大的吸力,将他整个地吸过去。 但在此时,鱼龙突然傻住了。 它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问题,口腔依然大张,却完全没有了之前搅动大气的力量。甚至也忘了闪避,被余慈劈头抓在头颈处,五指合握,一下子扣合嘴巴,再牢牢锁住。 余慈心中方一喜,他的身体已挟着强劲的冲力,飞到了洞穴之外,跃离崖壁已逾丈许。 从他发力到如今,也就是紧赶两步的功夫,所有念头都是一闪而过,许多细节都忽略了,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身上有了变化。 变化的是随着身体剧烈运动,而在体内急速搬运的气血。在此瞬间,余慈像是回到了绝壁城外的小山丘上、触发照神铜鉴异力的那一刻:周身气血反常地涌动,分明是受到外界的影响。 然后就轮到神魂因为气血的波动,使得与之密切关联的神魂也不安其位。这一下则是绕过了牵心角的防护范围,等到神魂动荡的时候,牵心角也就没了用处。 还好,这动荡后继乏力,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鱼龙的“噬魂”之力?其作用方式竟然是由气血而至神魂,和先前猜测的可是南辕北辙啊! 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后怕,余慈借着峡谷强风转折身体,目光朝崖壁上瞥去一眼,寻找到适合的落脚点,随后接连几个翻滚,便成功着陆。 头顶数丈,就是鬼兽巢穴的入口。 余慈抬头去看,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当时鱼龙发傻的原因:从山洞里往外看,确实是个巨大的洞口没错,可是从外向里看,那就是真假莫辨的幻景崖壁。 鱼龙还没有指甲大的脑袋,又如何会想明白这种事。突然失去目标,它那“噬魂”之力也就难以发动,当下又被余慈手到擒来。 这回,余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再跑掉了! 确认将鱼龙揪得紧了,余慈正想攀回到洞穴中,遥远的峡谷深处,却有一串隆隆沉响,像是天边碾过的雷音,由远而近,压迫而至。 “怎么?” 身外的风力骤增,但比强风刮体更强烈的感觉瞬间袭体。 感觉来得太过突然,余慈最初只是觉得身上一沉,“先天一气”的运转都有些凝滞,与之同时,耳边“通”地一声响,一道气流从下方来,擦过他的头皮,打着旋儿冲过去。 气流之强劲,让他的头面都为之一热,而带起的余波,更是直接掀飞了他略有些僵硬的身体,将他重新卷到云雾虚空之中。 狂风乱流猛地加力,余慈的身体悬空打转,还好他的空间感甚强,几个跟头翻过,不但没有丢掉洞穴的方位,还借了把力,“先天一气”轰声爆发,破开外围那层凝滞的感觉,驱动他的身体朝洞穴投去。 双脚着地,余慈忽然发现自己的膝、踝等关节发僵,一个不防,消不掉冲劲,当下摔成滚地葫芦。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凝滞身形的感觉,不是别的,正是一层刺骨透髓的寒意。 地面再一次震动。 余慈转眼去看照神图,却见得图景中央偏下,也就是自己脚下不远,有一道白线,已越过图中天地的极限,由北向南,不知延伸到何处;从崖壁到云雾虚空,也不知扩展到何方,漫无边际,翻涌上来。 此时,洞穴中的温度骤降下去,冬季的天裂谷、尤其是天裂谷深处本就是冰冷天气,而如今更是冷到了极致,余慈便看到,峡谷云雾中正凝成无数冰粒,簌簌下落,像是下起了雪。 然后他就明白了,下面那片不知多大面积的白色,乃是一片惊人的寒潮。 以前这个深度也是有阴风寒潮光顾的,但那毕竟有迹可遁,是谷中独特气候的反映。 但这片寒潮不一样,它出现得非常突兀,且直接出现在天裂谷五十里左右的深度,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将照神图显示的图景切割成两半。 寒气沉重,本应自然下降,可是谷中的气流混乱,不知怎地竟然生成这样一波巨大的上升气流,推着寒潮向上走。刚刚贴着余慈头皮冲上去的寒气,便是被下方一股强劲的大气湍流顶着上来的,那声势便像是猛刺出的长枪,距离则要强出太多,瞬间就是千百丈过去,带动云雾,如飞瀑倒流,相当惊人。 寒潮主体本身上涌的速度并不快,可这“长枪”似的寒气湍流,从刚刚那刻起,便以一个惊人的频率重复出现,一刺千百丈,带动寒流,呼啸来去,这种场面,几乎遍布照神图的映照范围。 一些威力特别强大的,已不像是刺枪,而是直接掀起一**海啸,翻卷寒潮,波涌来去,四面挥发的寒气层层进逼,余慈所在洞穴,不过几息时间,已是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 真不知这片寒潮之下,涌动的能量究竟要强到什么程度,才会生成如此狂暴的冲击,顶着寒潮往上来!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照神图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再加上这寒潮广及数十乃至数百里方圆,绝非人力可及,更让余慈坚信,此非**,而是天灾! 只是,这天灾分明有想酿成祸乱的趋势。 天裂谷下四五十里这片深度,正是从“入口”处涌出来的妖魔分布最广泛的地段,寒潮一起,原本活跃在这片地域的妖魔,反常地骚动起来。 余慈这边妖魔稀少,还不明显。但从照神图上看,那些强横的妖魔似乎非常恐惧这寒潮,或向上、或向下,无论往那边,都是有志一同,要避开这天灾。转眼之间,这片地域内的妖魔群落便给截成两半。 一小半运气不错,及时避开了寒潮的正锋,朝谷中深入降下去,但另有一大半,在寒潮的追击下,疯狂地向上纵跃,像是大浪之上被甩脱的鱼,刚在挣扎,又被拍飞。 余慈初时看着很是好笑,慢慢地便笑不出来了。按照这个趋势,寒潮会把妖魔们推到什么位置? 三十里、二十里?还是更靠上? 这群莫名侵入天裂谷的妖魔,前几日大概是不适应谷中的气候或与之相克的物种圈子,一直停滞在幽暗地域之中,没有向上攀爬。但如今,在寒潮的逼迫下,它们正不顾一切地向上推进,也许这期间,会有很多妖魔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但肯定会有一批更强壮的家伙存活下来,然后什么发生什么事? 还有,离尘宗和落日宗辛苦数十年,重建的物钟圈子,在寒潮下,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余慈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出大问题了!” ********** “真是出大问题了!” 同样是天裂谷中,在照神图尚未触及的某个地点,也有人在发着和余慈类似的感慨。 云雾被寒气吹成冰粒,在风中狂舞,渗着令人窒息的寒意,别说是寻常人,便是那些妖魔吸了进去,不一刻内脏也要结成冰块,最终死得惨不堪言。 但就在这白茫茫的虚空中,仍有两道影子在其中飞掠交错,均视寒潮如无物。当然其中有一位,状况其实不那么好。 连续几次闪烁,一个通体灰白的影子几乎要彻底融进漫天雾气飞霜之中,却依然避不开后面那人追击。虚空中永远有一片暗影罩在他头上,同时弥盖三里方圆,内里黑气如缕,展现出无数妖异的姿态,要将灰白影子捆住。 眼看灰白影子就要不妙,虚空中响起嘶嘶的啸音,那灰白影子连发千百道尖锐气劲,汇聚成一点,带动身躯,在暗影范围内几次转折,终于给他找到了空隙,便像是一道扭曲的光波,撕裂黑暗,强突出去。 然而,在暗影范围之外,迎着他的,是一只早等在外面的大脚。上面套着做工颇为精致的靴子,但上面力量好强,灰白影子闷哼一声,被当胸踹中,像是一颗急坠的流星,划了道斜线,重重撞在侧下方的崖壁上,整个身子都被砸了进去。 虚空中暗影收敛。 “真是出大问题了!” 感叹的竟不是完全落在下风的灰白影子,而是刚刚爽快一脚将人踹飞的那位。 ********** 明日大封推,毫无疑问地加更。更新时间分别是凌晨、中午11:30和晚8点,敬请关注,大力呼唤点击、收藏和红票!趁此封推期间,涨啊!涨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章 乱源 23s. 再发感叹的那人,在漫天雾气飞霜中,分外惹眼。概因其人身外,始终笼罩着一着薄薄的暗影,像一个巨大的斗蓬,罩住大半身躯。细看去,暗影有如活物,便是在那人凝定不动时,也微微蠕动着,边角时刻都在变化,偶尔溢出黑色的烟气,在虚空中变幻形状。 这人一脚建功,慢慢悠悠地飞下来,盯着仍陷在崖壁里的灰白影子,刻意压低了嗓门: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串尖锐刺耳的啸音,那是陷在崖壁中的灰白影子在叫唤。 在常人耳中,这声音没有任何意义,但这位明显是听懂了:“你说我很强?前言不搭后语,什么玩意儿还是说你听不懂人话?” 灰白影子又是一串尖叫,但紧接着,这啸音便给硬生生切断。 崖壁碎石四溅,尘雾飞扬,灰白影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弹跳起来,远遁出数十尺外。否则,他一定会被那道刚刚嵌在崖壁上的、长近二十丈的裂痕切成两半。 出手的那位低低发笑:“其实,你想说你是月魔一族,对不对?” 所谓月魔,乃是妖魔中一个十分显赫的高级族群,聚居于血狱鬼府内的险地“八苦阴狱”之中,势力庞大,其历代最强者,都被冠以“大阴狱王”的称号,乃是血狱鬼府中一只举足轻重的力量。 当然,这些信息,莫说寻常人,便是修行界中第一流的修士,也没有多少能清楚了解的,只是这边两人的情况又自不同。 占尽上风的那位笑声愈发低沉:“装,接着装!我可是好好看着哪!” 在对手有形无形的压迫下,灰白影子胸口起伏不平,半点儿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不说话,却不代表对方能放过他。 刚刚缩回的暗影陡然扩大,重新覆盖三里方圆的巨大空间。而暗影扩张的源头,其实就那位身上披着的暗影“斗蓬”。 灰白影子如何不识得厉害,当下向后疾退。 然而他速度再快,又怎能瞬间飞出三里开外?当下眼前又是一暗,已再次被罩了进去,他正待重施故伎,化为扭曲的光波遁走,眼前却有一只手分开丝缕黑气,迎面抓来。 他怪叫一声,长臂突刺。 “好剑法!” 敌人的声音似乎响起在暗影范围内的每个角落,那只迎面抓来的大手也消失了,随后便有一记重拳,正正轰在灰白影子的脸面上,打得他半边脸孔彻底变形,整个身子都掼出去,比先前挨那一脚时飞得还要远。 “什么时候血狱鬼府的妖魔会使剑了?这一剑可有点儿意思,嗯,你想说,这不是剑术不是剑术,你他娘的说是老子眼瞎了?” 突然的咆哮声里,重拳下去势未止的灰白影子浑身剧震,第二波、第三波恐怖的打击从雾气飞霜中无声碾至,结结实实地轰在他身上,前后相继,数力叠加,只听得连串骨胳破碎的声响,那灰白影子瞬间被打缩成一团,穿云破雾,直飞出十里开外。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身形,远方强大的敌人也已经等在他前面,还晃着手腕,好像刚刚一拳下去,反震力很是不小的样子。 “剑气护体?要不然,早让老子一拳给轰成烂柿子啧,说起来,有多久没尝到阴山上结的青柿子了?” 敌人的思绪流动太快,灰白影子根本就追不上,干脆放弃,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 虚空中狂风依然没有个定向,在寒雾中呼啸来去,偶尔还绞合在一起,生成强劲的龙卷。一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生灵,被暴风一卷,便给扯进汹涌的寒潮深处,丝毫看不出平日的强壮凶狠。 这些家伙只几个翻滚,便被深处更剧烈的寒流冰结,在虚空中飞舞两下,又被撕得支离破碎,而每个碎块都结了冰,交互撞击之下,尽化为细小的碎末,融进愈发狂乱的寒潮中。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是处在那样狼狈的状态中,灰白影子仍然悬浮在半空中,抗住了周边奔涌的寒流,高约九尺的身躯几乎与雾气同化,偶尔显露出的肌体都是一般无二的颜色,看得出皮肤非常光滑,光滑得极不真实。他面目五官虽已被重拳打得变形,但看上去还像是张人脸,脸面很明显地凹下去,只有瞳孔幽碧发光。 这时候,他咳着血说是血,其实是一种灰白色的液体,浓稠得很。 那位也看到了他的模样,暗影斗蓬下,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确实是一副好皮囊,你学月魔学得也不错,不但外形像、行动像、言语像,连这事儿都像我最初见到到月魔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啊,娘的,人家都吐血,他们吐的啥玩意儿!” 对此评价,灰白影子只能保持沉默。 可那位依旧不放过他:“可惜啊,也就是像。老子在血狱鬼府呆足了一百年,单在八苦阴狱就呆了四十年,手下斩杀的月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些货色撅撅屁股,老子就知道它们要拉什么屎,要不,你拉回试试?” 不看灰白影子是什么反应,那人便是笑得前仰后合,击掌拍膝,几乎要笑得背过气去。 灰白影子继续沉默。 便在这时候,遥远的虚空中,“嗵”地一声大响,这里虽是上不挨天,下不挨地,感觉中还是震荡一记,而数里外隐隐约约的万丈崖壁,更是在微微颤动中,山石滚落,好像随时都要倾倒一般。随着这剧烈的震动,空气中的寒意又有所增强,天裂谷中已下起了冰雹,无数冰粒砸下来,落在虚空中两人身上,随即弹开,笃笃有声。 “所以我说出大问题了。” 看到这情形,暗影斗蓬之下,那人又变得唉声叹气:“天裂谷里多一条两条甬道也没什么,也就是让两边多多走动,免得长久不来往,弄生分了。我引发这场阴狱寒潮也无所谓,反天血狱鬼府里不知多少家伙这么干过。偏偏两头撞在一起,现在寒潮涌过来,两边天地元气碰撞,万一真来个天崩地裂,山河变形,这天劫报应是不是就算到我头上了? “要说以前也就罢了,可如今老子修为大损,若是有劫数攻来,如何抵挡?” 他在那里苦恼,灰白影子则很乖,任他自言自语,都紧闭嘴巴,免得再遭敲打。可是,那人偏偏就不放过他: “还有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心思诡诈,一看就不是好人,回头在外面散布谣言,说老子是罪魁祸首,传得天下人皆知,引来许多厉害的对头,那可怎生是好 “那可怎生是好啊!” 感叹声再起的瞬间,灰白影子猛地下蹿,才降十余尺,便化为先前那般的扭曲光波,切入漫天冰雹之中,依旧打得是逃命的主意。 后面敌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依然是扩展阴影斗蓬,要将他重新控制住。就在此时,崖壁上空有人厉啸一声,啸音由远而近: “接招!” 啸音稍稍转移了那位的注意力,他偏转目光:“还有同伙唔,军茶利明王法?” 逆着寒潮,崖壁上奔流而下的,是一层炽烈燃烧的火焰,火焰呈深黑色,翻涌中每道探出的火流,都隐约化为黑蛇模样,嘶嘶发音,与火焰爆鸣声混杂,生成非常刺耳的音波,席卷过来。 那位看得失笑:“火候还算精纯,可那修为是怎么回事?” 这一波黑焰,最多就是还丹初阶修为,就算有佛门护法神功的加成,也是完全不放在他眼中。他就是站着不动,那黑焰也未必能突破他的真形魔体。 他眯起眼睛,看着崖壁上那个不自量力的人影:“哪家的小和尚?” 但紧接着,依旧是先前那嗓子,突然迸出一句:“黄泉大人向柳师兄问好!” 这莫名的话语挟在黑焰中,扑面而来。 这一下,那人却真像是傻了一般,悬在空中不动,任那黑焰烧身,还是身上暗影斗蓬自发动作,当空一卷,将黑焰吞没。 一击中的,或者说一语中的,后面赶来那“小和尚”一缩身,身子直接没入崖壁深处,是以土遁远走。而那灰白影子则是什么都不管,顺着崖壁,化光疾纵,他之所以苦苦抵挡多时,依然留在距离崖壁不远处,便是等待这个后援,有这么一耽搁,此刻他已远在十里之外。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等那位回神,两人都已经逃之夭夭。他们都是精通藏形匿迹之术,把可供追击的线索都断了个干净,手段之老辣,非寻常人能比。 不过,那位大敌也没有任何追击的意思,他就是悬停在崖壁前,对着黑沉沉的岩石,喃喃自语: “黄泉,黄泉” 不知将那名字念了多少遍,他忽地仰天长啸,啸声中,身前数丈方圆的崖壁轰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纹从缺口边缘四面扩散。 听那啸音转折,依稀仍是那两个字: “黄泉!” 最终两个音节化为隆隆雷鸣,在峡谷中激荡翻滚,久久不散。 余音未尽,那人又自沉默下去。在此期间,他没有任何动作,但肢体却是前所未有地放松,由此形成一个感觉他正安静下来,前所未有地安静。 良久,他偏过头,有了一个结论:“不是黄泉那贱人,肯定不是!那又是谁和老子开玩笑呢?唔,要好好地查一查,不错,仔细查一查!” 然后他便笑,笑声里,雾气分明凝滞了。 也在此刻,一道火光,挟着庞大的热力,从数里外的冰雹霜雾射出去,扶摇直上,将醒目的轨迹烙在他眼中。 ************ 初静兄角色出场。本日首更,封推期间,正需要书友们大力支持,点击、收藏、红票,一层层地摞上来吧!(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一章 目标 23s. 长及百里、宽可数马并驰的“雨檐”下,灰白影子所化流光倏地停顿,无声无息地贴在崖隙之间,寒潮早已经推上了四十里深度区域。如果将其视为海水,那灰白影子现在已经是在数十丈深的水底。 在这个深度,即使不比刚才交战区域那样恶劣,雾气飞霜也早化为鸡蛋大的冰雹,簌簌下落,击打岩壁的脆响掺在里面,高低相和,其实颇为悦耳动听。 灰白影子,或者说是那个伪装成“月魔”的家伙,确认后面的大敌没有再追上来,便长长吸了口气,让外界的透骨寒意在体内转了一圈儿,非但没有冻结血肉,反而使得身上各处沉重伤势略有好转,似乎这身体能从寒雾中获取力量。 多亏是由月魔之躯打制的傀儡,在阴狱中天生天养,不须费力抵抗寒潮,否则哪能这么容易脱身? 月魔如此感叹,同时他也嗅到了与寒气相伴的“传香符”的独特气息……他伸出细长尖锐的手指,稍稍触碰已经严重变形的脸,很是摇头: “何苦让我急着赶回来。” 虽是埋怨之意甚重,可这是字正腔圆的人话,再不是刚才那个刺耳的尖叫声。 周边一片寂静。 埋怨的话没人理,月魔还是继续说下去:“回来也就算了,偏巧碰上柳疯子,我这月魔傀儡可是菩萨赐下来的,如今折损了,没的又让她老人家不高兴!” 这回终于有人回应,声音是从崖壁中传出来的:“对用事之人,菩萨向来大方,你无需担心。” 说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便从山壁中探出来,看上去是个和尚,尖瘦丑陋的头面上尽是细细的血口,看上去甚是可怖。 然后,这和尚便从崖壁中钻出来。身上一点儿土星儿都不见,可是身上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都如头面上一般,被细密的伤口覆盖,身上的僧衲已经被鲜血浸得透了。 “月魔”见他这模样,倒是吃了一惊:“怎么弄到这地步了?刚刚那一击,你用了几成力?” 和尚却行若无事,脸上表情淡漠:“用力不多,只是进来寒潮要更难些。” “月魔”啧啧打量他的脸面:“你以前不是很看重这个弟子么,这一回下来,他弄不好可就废了!” 和尚不理睬这话,径直问道:“怎么遇到柳观?” “月魔”嘿了一声:“你前几天说,那位大人传了谕令过来,我就中断了手边的事往回赶,哪知道刚到这边,后面追着就是阴狱寒潮,我想探探底细,却不想里面还藏了个柳疯子,这家伙不是被黄泉夫人整得叛教而出,见弃于,呃,那位神主么?传言他修为狂跌,已经被仇人杀了” “月魔”似乎想说出所谓神主的名讳,但在和尚冷冷的目光下,终还是给咽回到肚子里去。 至此和尚仍不放过他,沉声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若不彻底改掉,也不必再指望菩萨的信重。” “月魔”打了个哈哈,酷似人脸的面容上,表情相当丰富。 和尚见他态度,却也不恼,依然平静地道:“你我都是教中人,信奉了菩萨,对菩萨要有虔诚之心,对诸位与菩萨平起平坐的神主,则要有敬重之心,再不济,也要有所畏惧。 “也许世上并无全知全能,但诸位神主的神通广大,却是实实在在的。你以前不在教中,不信神主,也还无事,既然此时已是信了,性质便有不同,直呼任何一位神主尊号名讳,都有很大可能为其所感知,凭生事端。 “谨慎一些决无坏处,天上地下,也不过六位神主,稍稍注意一下,便会省去许多麻烦。你确实入教不久,但若想在教中更进一步,获得菩萨青睐,继而重登长生之途,这点就必然要注意类似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说起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也只有“长生之途”最有效果,“月魔”忙收了笑脸,郑重应诺,但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就非他人所能知了。 和尚知道他性情,也不为己甚,转回正题:“柳观可发现了什么端倪?” “应该没有,他一直都以为这个两界甬道是天然生成,且是他引爆了阴狱寒潮,导致甬道结构失控” “我看到了。” 和尚示意这个情况他已经知晓:“柳观自囚在血狱鬼府百多年,愈发疯癫,不过他当年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我以黄泉夫人的名讳刺激他,也许会让他变得更疯狂,但也可能使他变得清醒。” 听到这里,“月魔”便不明白了:“你也真说得出口,就不怕他听到那名字,直接发疯,把咱们给撕碎了?” 和尚毫不动容:“就算柳观因背信而无法获取天魔加持,以本身修为,灭杀你我这半残之身,也如探囊取物一般。一点儿风险不冒,怎能可能助你从他影虚空手里脱身? “况且当时我已准备舍了这个分身,吸引他的注意力。却不想黄泉夫人虽是多年不闻消息,柳观却还是畏之如虎,也算一个意外。” “月魔”听他说要舍弃分身,上上下下打量他很长时间。当然,这不是感激,而是难以理解。只是他明白和尚的性情,之前既然回避,现在也不会解答。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可你那军荼利明王法” 和尚微微一笑,这还是他露面以来,第一个笑容。这时候,两人头顶轰声一响,“雨檐”上长时间堆积下来的厚厚冰雹,在狂风吹卷下,大面积倾倒下来,连成一片白幕,坠入下方节节推进的寒潮里,转眼没入其中,成为无边寒潮的一部分。 观此声势惊人的场面,和尚像是出了神,半晌没有说话。正当“月魔”奇怪,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和尚忽然道: “可还记得菩萨的法旨?” “自然记得。” “月魔”一怔,旋即摆出非常恭敬的姿态,一字一句道:“未来三十年内,断界山和天裂谷要牢牢钉在全天下人的眼睛里,一刻都不要离开!” 和尚伸出手,接了一颗刚刚落下的雹子,用体温将其融化,冰水渗进手心开裂的伤口中,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慢悠悠地道: “为达成此事,你我拖着伤残之身,在此地蹉跎多年,最终定下这计策,并付诸实施,哪知开局不顺那位大人的令谕,你还记得?” “这个,也记得。” 想起那四个字,“月魔”感觉不免有些古怪,但和尚却不以为意,只微微颔首:“菩萨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不用我们去揣测,但既然入了教门,总要以菩萨的旨意为重。可是菩萨也曾交待过,那位大人必须要敬重的,见其令谕,如见菩萨法旨,这么一来,我们就很为难。” “月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紧接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一拍手: “对啊,柳疯子横空杀出来,虽是把你我逼得狼狈,但也是好事儿咱们确实动手了,效果也不错,阴狱寒潮涌入此界,至少一两年的时间都不会消停,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对眼睛往这边看。菩萨的旨意,咱们可是做到了!” 说着,他往和尚脸上看,见其不置可否,又续道: “另外,咱们们也确实按照那位大人的令谕停手不做,只是柳疯子激发阴狱寒潮,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却和我们无关。那位大人,总没有要求咱们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吧!这样,两边的大人要咱们办的,咱们可照章办了,至于结果如何,也不能强求不是?” 和尚看他一眼,摇头。 “月魔”与他相处多年,早知他性格,见状便笑:“就算我说的不对,你又是个什么打算?” 和尚似乎也在整理思绪,半晌,他伸出手,指向上方刚刚滑落冰雹的“雨檐”: “你看那雹子,蓄积得虽多,但劲风一吹,便都倾倒下来,吸人眼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顷刻间便没入寒潮中,不见了踪影。眼前这寒潮也是一样,虽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可正因为了不起、也太过强力醒目,引来各方关注干预,反而难以持久,这终究是个问题。” 这时候他却有意无意略过了“那位大人”的令谕,“月魔”知他心意,又笑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此时和尚的神色已平日一般无二:“我们接了菩萨的法旨,又领了那位大人的令谕,这两件事,都要办好。在没想到获得那二位进一步的法旨谕令前,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当然,今日我用军荼利明王法确实欠考虑了,指不定会暴露身份,这点我会向菩萨请罪。只是在菩萨降罪之前,若那个柳观循线索而至,我们也要好好与之周旋,绝不可泄了机密。” “月魔”幽绿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点头:“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对了,你还没说你召我到这里来,是个什么意思?” 他既然主动转移话题,便是真明白了。和尚不再多做解释,手指换了个方向: “那里便是鬼兽的巢穴。” “鬼兽,哪个鬼兽?” “月魔”满脸疑惑,这当然有些夸张的成份,不过他确实是惊讶的:“我记得它的巢穴还在几百里外,咱们以前可是确认过!”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它?” 和尚引着同伴往那边去,两人在寒潮中穿行:“之前发现的洞穴,怕只是它的临时居所,我也是等你放出它的老对头,两边打起来,才觉察出方向有问题,但前几日那位大人刚下了令谕,我也不好擅动,只等到昨日动身,今日才寻到此处,却出了意外。” 说话间,已到了鬼兽巢穴之前,和尚看着崖壁上印下传香符的位置,摇了摇头,一挥袖,便将崖层内的符纹破坏,那召人的香气再不得闻。 “本是存了一点儿私心,想请你帮忙,却不想马失前蹄,在这里损了一个分身,要想恢复,又要三五年时间。” 难得听和尚说“私心”之类的话,更听说损了分身,“月魔”不由大奇:“怎么唔,生人的味道?” *********** 大封推期间,正是新老书友发力之时,仰天长啸囧,俺属猪的,只能哼哼着狂求点击、收藏、红票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二章 舍身 wENxuEmI。 “大概是斩杀我分身的那人吧,还没有走远?” 和尚依旧从容,只是微勾的嘴角便如刀子一样锋利。 “月魔”知道,自己的搭档兼上司,确实是个非常冷静的家伙,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火气。对他而言,一个分身何其重要,这已经牵扯到了他的根本,更何况,涉及到分身性质的复杂性,被毁和主动放弃是绝不一样的。 感觉着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月魔”很是卖力地抽动鼻子,不久便道:“这里、这里、这里都留了些,但寒潮卷过来,破坏得比较厉害。唔,似乎是往上走了,但这回是闭了毛孔,心思倒细。” 闭了毛孔就是无法利用气味追踪了。“月魔”也无奈,再看崖壁,却是一怔,也是感觉到这幻术的不凡,不免啧啧称奇:“果然罗呃,那幻力名不虚传。” 他终于是按住了自家的恶习,和尚瞥他一眼,道: “鬼兽在此地布下的幻术机关相当高明,就是在它老对头的破坏之后,也保持着相当的效用,我是以菩萨赐下的暗曜魂法,才找到准确位置。想来这里对鬼兽来说,相当重要。” 说着,他一掌击在崖壁幻相上,黑炎化为一圈水纹似的形态,在上面扩散开来。这层幻相先是被双头妖魔和鬼兽的大战余波损伤,又受到寒潮的冲击,已经是濒临崩溃,和尚稍稍加力,便将其彻底彻底破坏。 幻相失效,后面巨大如城门的洞窟入口便显现在两人眼前。 “月魔”再次抽动鼻子,随后呸了一声:“确实是鬼兽的骚/味儿,没想到藏得这么严实里面还有那家伙的味道,不知还在不在?” 后面半句已换了话中所指,但戏弄的感觉居多。和尚才不理这茬儿,只命令道:“记着这味道!此人是个变数,我那分身折损得太过巧合,很有可能是被那人一路盯过来,也不知被他看到多少隐秘,日后见了,生擒,若生擒不得,直接杀掉!” “月魔”笑吟吟地应了,随后眼睛往里面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宝贝?” “就算是有,大概也只是那位大人玩腻了丢下的一些小玩意儿,当然,能入那位大人法眼的,想必也是不凡。” 和尚不知在想些什么,扭头往下看,顺口又打击了搭档一句:“那人既然来过,大概也给清空了,你不必抱什么痴想。” “月魔”也知这是实话,却仍不死心,当下踏进洞中,笑道:“说不定那厮有眼不识金镶玉咦,你不进来?” “我到下面看看,你注意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半刻钟后,“月魔”骂骂咧咧地走出,和尚也正拿着一样东西往上来,两人在洞口碰头。 “那家伙真是小心谨慎过了头,除了气味抹不净,里面倒是好好给打扫一遍” 也就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也在和尚预料之中,他也不多说,只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扔在脚下。 “这是,阴界树?” “月魔”目光炯炯望过去:“根茎呢?那玩意儿可是好东西!” “被那人取走了。” 和尚眉头微皱,并不是心疼根茎本身,而是想到了其他的问题:“阴界树根茎可入药,价值很高,但用途狭窄” “何止是狭窄,只有一样用处,就是炼制玄真凝虚丹。” “月魔”深谙外丹之术,甚至可说是个大行家,他道:“收集九天外域至粹玄真,化入丹药之中,供那些刚刚升入步虚境界的小辈炼真淬形,和栽花儿似的唔,当然,这玩意儿也能给还丹修士延命,却是太浪费了。” 和尚扭头看他:“这个丹方,很常见?” “怎么可能!若是常见,每年死在九天外域的各家中坚人物也不至于死那么多!据我所知,全天下有此全效丹方的宗门不超过五个,有仿制丹方的也不超过十个,还要算上百工联盟那几个大商家。” 和尚喔了一声:“离尘宗或落日宗有没有?” “离尘宗肯定有的。” “月魔”回应得相当爽快:“前不久离尘宗的解良帮了三希堂一个大忙,却一反常态,专门索要这丹方做报酬,被人说是挟恩图报,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你忘记了?” 和尚点点头,又摇头:“不是此人。” “月魔”听了便笑:“当然不是他!这家伙性子古板,两宗共立的止步碑在一日,他都不会下谷半步呃,你是说,他的门人,或是离尘宗的弟子?” 天裂谷向来是离尘宗采集草药的重地,虽说近些年来因止步碑之事,来的人少了,这边也不是他们传统的范围,却也不得不防。 “月魔”是这么想的,和尚也差不多。不过他想的更多一层:“若是离尘宗加进来,我们会完全失去对局面的控制,不过,这水可就更混了” 正沉吟时,“月魔”突然喂了一声,嗓音中分明充斥着紧张的情绪。 和尚住了口。 他知道菩萨通过某种渠道获得的“月魔傀儡”,是一件了不得的作品,虽然只是法器的层次,但那是设计制作的需要,其真实效用,绝不比一般的法宝差上太多。此傀儡以月魔真实的躯体为材料,上面保留了许多妖魔天赋,尤其是在阴狱寒潮之类的恶劣环境中的感应,更是值得信任。 他如今这分身,修为不足,状态也差,论真实能力,不如“月魔”远甚,也不多说,只看自家搭档是个什么反应。 下一刻,“月魔”猛扯他的肩膀,提起他便走。和尚也不反抗,只是冷静地道:“柳观?” “月魔”没有说话,他连气都不敢泄,身化流光,转眼上飞七八里路,已经脱出了寒潮的范围。 和尚这时往下看,只见寒潮深处,有一道火光曲折上飞,轨迹七扭八歪,速度倒还不错。只是在其下方,有数条身影飞纵追击,隐约还能听到刺耳的啸叫,这一回,是真的妖魔没错了。 不过,真正吸引他注意的,还是更向下一些,那层无声无息跟上来的的稀淡暗影。在幽暗地域的范围,那实在很不显眼,可是和尚早有预判,终于还是将其找了出来。 那柳观出身不凡,早在百多年就是此界有数的人物,虽然后来遭人设计,修为跌得很惨,也还具备真人修为,依然能够在此界呼风唤雨。和尚二人,刚刚用了一个禁忌的名字刺激了他,眼下是决不敢与之再碰头的,当下“月魔”催动了傀儡之中每一分潜力,希望能拉开安全距离。 然而很快,他便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不是早说要舍掉这分身么?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怎么下不去手?” 和尚也不多言,只是调运气息,稍停便低喝一声:“放手!” “月魔”毫不迟疑,立刻松手。和尚的身躯便像是个破烂布偶,一路下坠,在崖壁上摔了几滚,也不知落到了哪里去了。但在此之前,他口鼻间已冒出数道黑气,略一盘结,便渗入月魔傀儡体内。 没了百十斤的负担,“月魔”速度骤增,转眼就飞得不见了踪影。 对他们来说,天裂谷暂时是留不得了。 下方,火光依旧在奔掠燃烧,映出追击妖魔扭曲的身影,也让更下方那层暗影愈发地融进黑幕之中。 ************** 在弥漫的寒雾中,奔掠燃烧的火光其实颇为醒目。 相隔一段时间后,远方,余慈也有所察觉。 透过迷蒙的寒雾,余慈看到了那片模糊的光亮。不过隔着层层雾霾,纯凭肉眼,他辨别不出光亮的距离,而从照神图里看,自他所处位置,朝向光亮的区域、也就是沿着绝壁一路向南,直到越出照神图五十里范围,散落的三四个大小不等的雾霾区域,在干扰判断的同时,也让人心头凛然。 简单计算一下,如果以一个还丹修士、妖魔影响一里方圆为标准,他南面这片区域,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厉害家伙盘踞或移动着,密度高得惊人,相比之下,北面就安静许多。 如果以鬼兽巢穴为参照,余慈现在大约是在其上方偏北约六十里的地方,深度大约在是二十里左右。他走了一条比较曲折的斜线,有时甚至要下行一段距离,为的就是避过一路上骚动狂乱的妖魔,当然,还有与之相比在骚乱方面毫不逊色的谷中各色生灵。 紧了紧背负的包裹,里面的石盒中,装着进入假死状态的鱼龙。 余慈最终还是用了于舟老道传授的方法,用了一个备用的石盒,将鱼龙密封起来。他还做足功夫,用包袱皮和换洗的外衣将石盒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即使鱼龙破开盒子,外面的两层包裹也能起到缓冲作用。 不过这回倒是非常顺利,鱼龙至今没有动弹,让余慈愈发肯定,上回的意外,和那条钩索绝对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现在不是究根问底的时候。 哈出一口热气,白色的气雾在照神图周边缭绕,让里面混乱的图景变得愈发诡谲。 ************* 感谢新老书友们的鼎力支持,明天没说的,继续加更。时间与今天一样:凌晨、中午11:30和晚8点。请朋友们继续以点击、收藏和红票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三章 援手 (看到) 天裂谷情况越来越糟糕。突来的寒潮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乱,从寒潮冲过幽暗地域开始,动乱的就不只是妖魔了,谷中的猛禽凶兽对寒潮似乎抱有更大的恐惧,成千上万的生灵开始向上攀爬或者说,是一场大迁徙。 余慈不可避免地陷入到生灵迁徙的浊浪中,这不是他有照神图就能避免的。分布在天裂谷上下四十里深度区域的广大生灵,毫无选择地层层堆积上来,从四十里到三十里、再到二十里 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天裂谷二十里深度以上的区域,其生灵密度便超出了正常的一倍有多。而在这里面,还混杂了成百上千的凶残妖魔。 冲突不可避免。 天裂谷的猛禽凶兽们绝不是好客的主儿,更何况在它们的本能中,妖魔就是它们共有的天敌!不知从什么时候,冲突厮杀开始了,最初是妖魔与本地生灵之间的碰撞,刚刚逃上来的妖魔们还没有适应这个区域的气候,数目相对也较小,一开始显得比较狼狈。 但随着冲上来的还丹妖魔接二连三地发威,也伴着血腥气大规模扩散的影响,“主客”间的冲突,转眼就变成了毫无秩序的乱战,猛禽凶兽和妖魔之间、猛禽凶兽之间、妖魔之间,因为天敌本能、因为向上的路径、又为者因为纯粹的嗜血冲动,在血腥气的刺激下,疯狂地彼此攻击,一个接一个、一片又一片的已死或濒死的生灵向下坠落,喷溅的鲜血将崖壁染成了红黑颜色。 余慈就在混乱中艰难跋涉,在这种状态下,他不能用“一气三呼”之术,因为他必须留存着最佳状态,以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危险不可避免,只是多少而已。 挥剑斩杀了一头落单的妖魔,余慈停下来喘口气。在此刻,他还有一件比较在意的事。 先前遇到的“证德神魂”,先是夺舍妖魔之躯,后又化身黑气毒蛇,在鬼兽巢穴之前作了记号。只是被鱼龙和余慈先后出手,以至魂飞魄散,想做的事情也就此中断。 接下来,余慈在鬼兽巢穴中擒鱼龙,并发现了一根古怪的钩索,而现在,那钩索就放在他的储物指环中,甚至还用布帛包起两个弯勾,以防彼此撞击,再生出什么事来。 察觉到钩索的不凡,再加上前面诸般因素,余慈对那边的事情便很重视,在被寒潮逼得转移之前,曾经很仔细地清扫了洞穴内有关于他的一切痕迹,还把“雨檐”上他斩杀的妖魔残躯毁掉,免得被人从中发现端倪。 只有阴界树那边,根系过长,清理起来非常耗时,效果也未必好,干脆放弃。 有了这些准备,余慈觉得自保应该问题不大,可是所谓“自保”,在大势面前,又显得可笑如果将这段时间天裂谷发生的种种变故连在一起看,这分明是一个令人瞠目的大阴谋、大手笔,它就像是脚下迅猛推进的寒潮,要将经过的一切都碾成碎末。 在这寒潮下,撅起屁股,把头埋起来,不是可笑,又是什么?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找到最高的山攀上去,等寒潮退后,再从容回来。 所以,余慈从没有如此迫切地想回到止心观去,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于舟老道在他所知的天裂谷周边一带,最高的“山脉”,毫无疑问就是离尘宗。 便在此时,余慈从照神图中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 证严上半身靠着崖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支起身子,以抵抗周边这五六头妖魔。 他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每一次轻微地伸臂,都会让身上千百道细细的裂口重新迸开,便如同千百个小刀细细地剜进去,慢慢地把他凌迟,更别提还有摔断的十多根骨头,以及五脏六腑内,时时啮咬的阴火,一点点地蔓延,揪着他在生死悬崖边上来回晃荡。 这滋味让他发疯,让他恨不能立刻撞死在后面的崖壁上,让他想着就此闭上眼,任周边的妖魔活吞了他。 但心底最深处,还有一个念头,始终钉在那里,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咆哮着、鞭策着,强迫他挣扎,在妖魔的尖爪利齿下挣命。 慢慢的,他对疼痛麻木了,便是有妖魔撕下他的皮肉,他也没有反应,只有当他感觉到,妖魔的攻击会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时,才会近乎癫狂地发动,鼓起最后那点儿但又从来都没有真正衰竭的力量,将自己的性命拖回来。 肿胀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耳边也嗡嗡作响,又像是隔着一层膜,只是有妖魔嚎叫偶尔穿进来,也是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又有妖魔扑上来,证严努力睁大眼睛,想将挡下,却已经迟了一步。他只能努力偏偏肩膀,想避过要害,可这时候,妖魔尖啸一声,倒飞出去。 证严一愣,恰在此空当,打击降临。 这是后颈上一记恰到好处的冲击,已经油尽灯枯的证严和尚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尽力想睁大,却最终挡不住昏眩的黑潮,转眼灭顶。 余慈从崖壁上滑下来,迅速清理掉周围这些尚不成气候的妖魔。随又盯着昏迷的证严和尚,咧开嘴笑,不过很快的,面色又严肃起来。 在照神图上发现此人身陷绝境时,余慈曾经犹豫过是否要过来。最后,他还是站在这里,从妖魔手中将和尚救下。 视线在和尚身上打了个转儿,余慈便能肯定,和尚身上一半以上的伤势,绝不是被猛禽凶兽或者妖魔之类弄伤的。 他蹲下身,更仔细地检查。随后便发现,和尚身上有血脉筋络爆裂的淤痕,也有从内部撕裂皮肉的伤口,至于高处摔下的骨折等伤势,更不必说。尤其严重的,是内脏盘结的一道阴毒火劲。 那火劲本是与证严周身元气相呼应的,也与他修炼的法门有些相似,但不知为何却是失控了,此时正缓慢破坏着他的脏器。 余慈不通医术,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寻几枚清热败火的丹丸给他送下。这些丹丸是从白日府的刘管事那里得来,效果也是不凡,勉强压制住了火力蔓延。 这时候,他不免去想:究竟是遇到怎样一种情况,才会把证严和尚这通神上阶的修士折磨成如此模样? 其实,证严和尚出现得非常突兀。原本照神图里是没有他的,但在一团极其扭曲的光影擦着照神图上方区域掠过之后,他便从高空中坠了下来,一路下摔,最终停在一个狭小的石台上,辛苦挣命。 这种现身的方式,和他本人一样,诡异得很。 那闪掠而过的扭曲光影,速度之快,惊世骇俗,挟以光影扭曲变幻的强大冲击,划空而走,声势惊人。余慈比较了一下,也只有当日以“一气三呼”之术,观察到的鬼兽和双头妖魔追战时展现的速度,与之更接近一些。鱼龙的速度也很快,但与前者相比,未免太轻飘了。 那一刻,余慈只想到一种可能:步虚修士! 天裂谷中,哪来这么多厉害家伙?而且,又牵扯到了证严和尚。 自从见到证严与明蓝那场诡异的交谈,余慈再不把和尚看做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而是视为天裂谷这场乱局中,不可忽视的一个环节。尤其见识到证严当时的态度,余慈认为,从他这里,很可能找到天裂谷乱局的关键线索,即使现在时机不成熟,未来也会有机会。 不过他也必须小心,别让这线索变成“绊索”,把他撂在里面。 余慈还没有弄清楚证严和尚突兀出现,又落得如此凄惨的原因。而且现在天裂谷附近事事诡谲,证严此人也阴阳怪气,不可深信,所以,余慈救人之前,先将其打昏,不与他照面,把风险降至最低。 当然,若要全无风险,装作看不见,走人便是从他发现证严的地方到这里,足有十多里路呢,何必多此一举? 理由很简单:余慈很难想象自己视而不见,任由这个曾与他长谈一个多时辰的“熟人”被妖魔吞噬的场面。 必须要承认,前日他之所以能够从头到尾把握住屠独老妖怪的心理状态,最终成功设伏,有很大一部份功劳是证严和尚的。正是和尚巨细无遗地描述屠独的行为方式,告知屠独法器咒术的底细,才给他后面的设计提供了支持。 不管证严和尚当时是什么想法,余慈都必须要表示感谢。 这就是他表达谢意的方式。 不过,多了和尚这个累赘,下面至少二十里路该怎么走,又需要变个方式了。 略一沉吟,又看了下照神图,确认附近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余慈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件似乎由数层轻纱堆叠在一起的东西,径不过半尺,通体洁白,织法精细,看起来边角圆润,托在掌心,通体来看,像一朵从天上采撷下来的云彩。 ************ 本日首更。大封推第一天效果不错,不过据说第二天通常会有一个明显滑坡,阿弥托佛,请新老书友伸手,不要山崩啊!点击、收藏、红票,样样都撑得住才好。拜谢!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四章 脱险 (看到) 此物正是余慈离开止心观前夜,宝光小道士借给他的鬼纱云,是一件非常有用的工具,虽只是匠器层次,但在某种程度,比一些法器还要来得实用。 余慈念动法诀,将鬼纱云抛进身边云雾中。在这水汽充沛的空间内,鬼纱云迅速地扩大,转眼便有五尺方圆。余慈将证严和尚托了上去,此人身上渗出的血迹立刻将一片“云彩”染红。 “希望宝光不要生气吧!” 余慈摇头一笑,也跳了上去,开始驱动鬼纱云,与崖壁拉开约十丈的距离,缓缓上飞。 鬼纱云加速很慢,但加速到极限,可以保持一个时辰三百里的高速,绝不逊色于一位通神修士全力奔行的速度。有了这个工具,看起来飞过后面二十里路,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但余慈表现得比刚才更谨慎。 速度在缓慢地增加,余慈一直盯着照神图不放,不停地调整方向,确保鬼纱云推进的路途上,没有那些狂躁的大型猛禽。 此时此刻,寒潮中那种突刺如枪,又如海潮翻卷的巨大冲击已经比较稀少了,可下面涌动的力量却是更加强大,使寒潮推进的速度迅速增加。 寒潮推进得越快,上面各类生灵的情绪也就愈发地焦躁。平日里相对比较淡漠的领地意识,此刻也凸显出来。不只是崖壁上,便是在云雾虚空中,也是如此。 有些特别严重的区域,一眼望去,云雾中密密麻麻一片,无数大小猛禽,或者具备飞行能力的凶兽、妖魔,均在虚空中狂舞、交战,抛洒血肉,尖啸嘶鸣声响彻云霄。 余慈尽力避过这样的战场,找到相对安全的通路,但这里的生灵密度实在太高,那些猛禽凶兽又都是对血腥气非常敏感的,他身边的证严和尚,对它们而言,拥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即使是照神图帮忙,仍然有零星的猛禽循血腥气追击过来。 这种情况下,余慈没有半点儿留力,剑气催运,将衔尾而来的一头血雕、两只蛇颈隼鸟瞬间斩杀,更刻意挤迫其体内气血,形成漫天血雾,向后爆散,转移其他生灵的注意力。 如是三番,余慈体内“先天一气”已经耗掉了一半,但战果也是惊人。三个批次十头猛禽、一头飞行妖魔,没有一个作出完整的扑击动作,便被他瞬间斩杀。 当然,若是对方做完了动作,倒霉的就是鬼纱云上的两人了。 在虚空中,绝对不可以和这些空中的凶物比拼敏捷和变化,笨重的鬼纱云从来就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制作出来的。 余慈之前不愿用鬼纱云,除了担心损坏了这借来的宝贝,更主要的,还是认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所以此时他即使迅速耗掉一半气力,也要全力避免那种情况的出现。 当鬼纱云的速度提升到六成左右的时候,余慈终于在照神图上,大致勾勒出一条通往天裂谷顶部的路径。 只是,那必须要从数里外一片巨大的“还丹雾霾”边缘擦过去。 余慈非常小心地控制着鬼纱云的速度,在云雾中抹过一条斜线。“还丹雾霾”并不是静止不动的,鬼纱云又比迟钝,所以他必须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其实在此距离上,凭借肉眼,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那边的情况,作为照神图的参照。相对的,余慈也必须谨慎小心,防止对方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余慈倒是很早就注意到了,那边似乎是燃着火光。 余慈不久前也见到了这火光,当时相隔比较远,没太在意。但此时距离接近,他发现那火光不像是纯粹地飞掠移动,而像是处于激烈的交战中。 眯起眼睛往其中看,为什么他觉得,这火光很眼熟呢? 疑惑很快解开。当排荡的热力跨越两里空间,吹到他身上时,余慈分明感觉到了其中隐约留存的咒力痕迹还有与其记忆相符合的火热气息。他不免惊讶起来: “那老家伙,还没死么?” 恰逢此时,大风吹卷,火力蒸腾,使云雾变得稀薄,余慈的视线能够比较清晰地看到那边的情况。 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根日魂幡。 战场总体上还是贴着崖壁周边,不过代表了屠独老妖怪的长幡,却是游动在云雾深处。 其实屠独的状态很糟糕,从日魂幡上就能看到,丈许长竿下端已给截掉了两尺,漆黑的长幡上更是裂开无数道口子,有两条甚至切到幡布边沿,扯开两幅长条,看上去颇为可笑。 不过,就是这破破烂烂长幡上,大日金纹也分外醒目,轻轻抖动,金光便如实质般从中扩散出来。同时还有一层更晦暗的波纹,隐藏在金光之后,一明一暗,生就无穷变化,光芒一次摆荡,里许范围内的崖壁便会给削去一层,石粉簌簌落下。尤其是它的飞掠速度惊人,一次位移便在百尺之上,波荡的金光几乎连成了一片扩散的潮汐,推波涌浪,向四面八方扩散。 金光之中,蕴藏的便是极阳火力,所到之处,山石草木焦枯,声势浩大。 而在日魂幡的金光火圈内,始终跟着一个颇为瘦小的影子,乍看上去,像是那种被“证德神魂”夺舍的独目妖魔,但其头顶,还披着一圈浓密的绿发,随风飘荡,如同千百条毒蛇,十分刺眼。 这妖魔没有飞行能力,却凭借着在崖壁上借力以及短时间内凌空步虚的手段,在金光火圈内来去自如,屠独放射出来的咒法,对它竟似毫无用处,而它每次扑击,细长利爪都会凌空虚划,凌厉的气劲凝而不散,在雾气中留下清晰的轨迹,像在雾中织下一张巨网,意图限制日魂幡的飘移幅度。 偶尔气劲与长幡撞击,便发出轰轰之音,那是长幡咒法之力外放,凭空抵御时,溢散的气爆声。 鬼纱云仍在高速的飞行之中,余慈前一眼还在直视,接下来就要扭头再看了。 屠独的韧劲儿让他很是意外,此人能活过三百五十年,果然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处。 不过谷中突起的寒潮应该是帮了屠独的大忙。寒潮使妖魔们自顾不暇,再不能形成围攻之势,反倒是屠独的日魂幡有纯阳之气护住阴神,受的影响较小,这才得以突围。 如今唔,应该只有两个尾巴坠在后面。从“还丹雾霾”的范围估计,与他交战中是一个,另外,云雾中应该还有一个。若能摆脱这两个妖魔,屠独逃生可期。 余慈很想给屠独再下个绊子,可理智还是否认了这个念头。在还丹高手火力全开的时候,实实在在没有通神修士插手的余地。 鬼纱云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战场,开始向另一侧偏移,距离迅速拉开。 余慈朝那边深深注目。他不知道屠独感觉如何,但自己做事,向来要有始有终,既然天裂谷下没有了结,后面他也不会放手! 也在此时,他看到了,日魂幡挥发的金光陡生变化。 屠独将咒法诡谲多变的性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前一波金光潮汐还在扩散,这边咒法已变,紧追上去的金光,由扩散的潮汐,一跃化为高度集中的利剑!剑光对的却不是一直限制他的绿发妖魔,而是一股脑儿地朝着云雾更深处倾泄过去。 云雾开裂,初时剑气还披着金光外壳,不过转眼时间,便洗脱了形迹,只有一波阴冷晦暗的咒力,凝成尖锐剑气,连环九击! 雾气中,狂怒尖锐的厉叫声骤起。 因为距离过远,余慈只隐约见到一个肋生双翼的巨大影子在开始稀薄的云雾中接连抖震,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这显然是有早有预谋的一击。 一击得手,屠独不管不顾,长幡一收,朝着远离崖壁的云雾深处飞射而走,他吃定了周围妖魔只有这一个拥有飞行能力,一击建功,便展现出阴神驭器的最大优势,破空飞走,转眼不见了踪影。 便是余慈立场不同,见此也要感叹:老家伙确实老辣 心思还没转完,那滔滔云雾轰声开裂,先前被咒法剑气打落的双翅妖魔嚎叫着冲出来,朝着日魂幡的方向展翅狂追,速度竟比长幡飞动还要快上三分,看那样子,可没有半点儿遭受重创的模样。 但这些,和余慈暂时没关系了。 一刻钟后,他驾乘鬼纱云到了谷顶。 “结束了!” 鬼纱云静静地悬浮着,余慈从上面跳下来,发出一声长长慨叹。 从他设计屠独下谷开始,在天裂谷中停留了一日一夜的功夫,而从他驾云西来,至天裂谷采药开始,也不过月许时间。然而这几十个日夜,却是漫长周折,一点一滴地抽干了他的全副心力。 便是以他一贯坚强的性子,此时也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大睡一场。 他明白,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天裂谷,不是别的时候,就是现在!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先把身边的累赘处理掉。 ************ 鱼刺兄要离开天裂谷了,希望这段情节兄弟姐妹们看得满意。大封推今日结束,高呼红票支持。另,新接触本书的书友快快收藏吧,《问镜》不会让大伙儿失望的!(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五章 影爆 weNxemi。 余慈扭过头,看着随水汽流动,而蔓延了大半个“云彩”的血迹,有点儿头痛,只希望宝光不要太在意了。 他没有再搬运证严,虽是服了药,但和尚的状态仍在持续恶化中,此刻他似乎有了些意识,正发出低低的呻吟。 现在最合适的处理方式,自然是将和尚送到净水坛的驻地去。外伤不必说,那阴毒火力盘踞的伤情,他宗门那边总该有些办法才对。 不过,如何送上门,还需要一点儿技巧。 此时,山林中颇不平静,周围频频响起禽鸣兽吼之音,气息也非常地混乱。 余慈走远了些,背身去看照神图,以进一步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过这时候他看到,峡谷中的混乱已经蔓延到了谷顶山林中,最早从寒潮下逃生的那波妖魔鬼怪、猛禽凶兽已经翻上谷来,且后续者仍是源源不断,在寒潮、也在愈发混乱的情势逼迫下,朝着这片更广阔的天地间散去。 此刻的情形,正如他先前感叹的那样: “出大问题了!” 而且,通过照神图,他也看到了,至少有两片“还丹雾霾”已经冲到了山谷上方,没入山林中。这不过是五十里方圆的范围,而在长达千里、万里的天裂谷一线,又有多少妖魔鬼怪冲出来了呢? 虽说离尘宗看起来实力了得,可如此状况,却不知他们有没有应对之法。 正想着,照神图中又有一片区域变得模糊,且将要跃上谷顶,这代表着 照神图骤然变暗! 不是照神图整个地变暗,而在刚刚飞移过来的“还丹雾霾”中,一点暗影以爆发式的速度扩张,瞬间覆盖三里方圆。 在此范围内,照神图中穿梭变幻的光线,眨眼间消失,那“还丹雾霾”以及周边还算得上清晰的山林图景,便像是被人生生给掏空了,露出一块巨大的黑窟窿,似乎能将人的视线心念统统抽吸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余慈忙移转心念,定了定神,却又忍不住再看。只是这时候,黑暗便像是一个幻觉,连带着偌大的“还丹雾霾”,消失不见。那里的图景恢复到了清晰明澈,只是崖壁边上很寻常的一块区域,植被稀少,只有一棵歪脖子松树 唔,那是什么? 余慈视线凝定。在探出崖壁边的侧枝上,分明挂着一段漆黑的布条,上面绣着断续的金色纹路,非常眼熟。再往旁边看,崖壁边上,则有一层喷溅的血渍,微微透着蓝色,非常诡异。 余慈的心脏砰然一跳,瞬间转移视角,将心念投向无边无际的云雾之中。 很快,他看到了,云雾虚空中正有一扇染血的肉翅翻滚着下落,更向下一些,一截仍缀着幡布的短棍沿着绝壁一路滑下,被大风一吹,又卷起在空中,投向滚滚云雾深处。 那些是 真切地看到这幕情形,余慈呆了半晌,由此他更明白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天裂谷、乃至于周边地域,是真真正正不能再呆下去了! ************ 随着天裂谷动乱的加剧,仍驻留在附近的绝壁城诸势力人员,反应各不相同。 其实玄阴教最是从容,在发现谷中生灵异动的第一时间,玄阴教人马便在明蓝法师的主持下,有序退走,甚至还有闲向白日府和净水坛各送去警示信息。 只可惜,无论是白日府还是净水坛,对玄阴教的从容不迫,也只是干瞪眼羡慕的份儿。 白日府的主心骨屠独长老至今未归,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生灵动乱,就是天裂谷塌了,他们也必须钉死在这儿,等屠独回来。 至于净水坛一方,则更是人心惶惶。今儿一早,这边的主事人证严和尚就莫名失踪了,本来这也没什么,那人向来是神出鬼没的,可动乱一起,还不见他回来,眼看天色将暗,动乱波及范围越来越大,一众净水坛的恶和尚们正想着不管不顾,撇下营地走人,证严和尚回来了,只是是被背回来的。 发现证严和尚的是这边放出去的哨探,本是打探天裂谷形势的,半路上却见到自家大师兄倒在路旁,垂垂待毙。当下顾不得其他,背了人一溜烟儿回来。 证严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营帐外还传来那些师弟们的争吵声,帐内倒是有人服侍,正背着身忙活,看身影,应该是低他一辈的弟子。他长吁口气,也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帐顶。 “醒了?” 那低辈弟子轻声开口,可那语气,却绝不合他的身份。 证严一个激零,当即触动了内外伤口,险些咳血。 那低辈弟子转过身子,按住了他的胸口,只一震,内脏盘结的阴毒火力便给打散,归入他四肢百骸,随后又化为丝缕生机反哺回来,滋润受损的脏器。 证严睁眼去看,那低辈弟子五官七窍都冒出血来,偏偏脸上平静无波,只有眼眶中,一圈妖异的紫芒泛开,圈住昏黄的瞳孔。 “师师傅!”证严的嗓音分明在发抖,可是他的唇角却神经质地地拧成一个弧度,看起来像讥讽,又像在自嘲。 “经了这一回,这声师傅还能叫出来,不错。” 低辈弟子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打量他,末了道:“谁救你回来?” 证严嘴角抽动,摆出一个愕然的模样:“不是师傅救了弟子?。” 低辈弟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冰冷的紫芒能穿透人心:“你倒还能油嘴滑舌?” 证严神情依旧愕然,更显无辜:“我当时昏过去了,刚刚醒来。只以为师傅一时情急,甩了我这包袱,后面又大发慈悲,或见我还能看家护院,对人叫那么两声,有点儿用处,这才” 说话半截,他蓦地面目紫涨,仿佛被人重重扼住了喉咙,细长的舌头探出,似乎想勾点儿新鲜空气进去,却完全无能为力。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睛依然是弯着的,分明在笑,得意又疯狂。 低辈弟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恼火,只是略微点头:“我知道你想刺激我把你杀掉,也知道你比谁都想活着你这分身,我既然弃了,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正好我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一件工具,你便先做了吧!” 说罢,他衣袖轻拂,证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昏迷过去。 “你想让他做什么?” 只有两个人的营帐中,却传来第三个人的话音,那声音正是“月魔”的。 “你我身份有暴露的危险,当然需要扰人耳目你说,是谁救了他?” “月魔”嘿嘿发笑:“我怎么知道?不过,咱们甩下他一个不到时辰,他就能翻上谷来,在此时的天裂谷,这速度可不寻常!” “不错,救他之人修为必然精湛。” “月魔”见他赞同,又道:“若他不是另有目的,这救人性命,不留名号的做法,也像是那些正人君子所为,偏偏还在天裂谷下,鬼兽巢穴附近咝,不就是这家伙灭了你那分身吧!” “也许!”低辈弟子也在沉吟,随口道了一声。 “这里的水越来越混了。” “月魔”感叹一声后,声息消寂。两人却不知道自家猜测已偏移了十万八千里,尤自开动脑筋,苦思冥想。而正主儿,因为着急赶路,此时早在千里之外。 *************** 初冬又来雪,余慈风尘仆仆,重归止心观。 上次离山时,秋风凉爽,满山红叶如火,如今再看到山门,红叶落尽,却是雪满山林。 说也奇怪,当他看到止心观的山门,心里竟然一派安然。原来在心中蓄积的种种关于天裂谷严重事态,似乎突然就不算什么了,感觉非常之奇妙。 也许,这是对离尘宗的信心?可这信心又从何而来? 巧合的是,清晨在山门前洒扫的,还是那个当初向他行礼,迷惑住了金焕一行的小道士,不过这时候,余慈便不需故做姿态,那小道士一眼便把他认出来,先是惊讶,后又稽手行礼,余慈也点头回礼,多问了一句:“观主可在么?” “在的,余师兄请进。”说着,小道士便向里面传讯。 余慈走进观门没多远,便见到宝光匆匆走过来,见了他便是大喜:“果然是你,我还以清风刚刚逗我来着,回来这么快,难道是诸事顺利,寻到了足够的鱼龙草咦,你背上是什么?” 宝光指的是盛着鱼龙的包裹,余慈微笑不答,只道:“观主此时可方便么?” “还在做早课,要等上半个时辰。” “那好,我们便先去同德堂。” 余慈的心境确实平缓下来了,他甚至有闲去计算一下对他已没有意义的善功。 “难道还真是满载而归!” 宝光比自己做到了还要高兴,扯着余慈,恨不能一路狂奔,连穿两进院子,到了同德堂后交接任务之地。 余慈有条不紊地将这些时日收获的药材、矿石分门别类,对应上善功消息,再进行交接。 他选择的是先拿回实物,再勾选消息的方式。好处是可以漫天撒网,多一些选择,又不至于因完不成任务受到处罚;坏处就是等他拿回实物,说不定任务已被他人接走,导致白白辛苦一场。 他的运气不错,拿回来的这几样东西,只有一件值七功的矿石任务被抢先一步完成,当然,这与他故意挑选那些比较困难的采药任务有些关系。 等勾选完最后一项,当值的道士便统计出了最终收获,递回功德牌,笑道:“一百九十七功,余师弟在外不过两月,便有些收获,好不让人羡煞。” 余慈也笑,然后他身后,宝光的脸则迅速垮了下来: “就这么点儿?” *********** 感谢Amiee、感谢甘师叔捧场,成为本书第一位还丹大成的书友。 大封推即将结束,感谢各位新老书友支持。各位新接触本书的朋友不用犹豫,点击收藏吧,问镜不会让你们失望!临结束前,长啸呼唤红票,为两天的大封推放烟花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六章 说虫 (看到) 其实近两百的善功无论如何都不算少了,有些修士十年八载未必能攒下这么多。但与余慈所欠数额相比,这两百善功,实在有一段距离。 宝光其实不傻,他目光总盯着余慈背上的包裹,满是狐疑。 看他模样。余慈便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呃?”小道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突然记起自家的宝贝:“鬼纱云!” 余慈笑吟吟地道:“先把你的功德牌拿出来!” 宝光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掏出了功德牌,递到余慈手中。余慈随即也将鬼纱云握成一团交给他。 “哎哟,轻点儿!” 宝光看得心疼,忙接过来,方一展开,他便发觉不对:“怎么血?” 他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也在此时,他听见“叮”地一声响,转眼去看,余慈正把他的功德牌递过来。 “抱歉了,宝光师弟,这个血迹怎么都没洗下来。现在物归原主,这里聊表歉意。” 余慈用于舟老道传授的方法,给宝光传了一百善功过去,不但是赔偿,也是感谢宝光出借宝物的情谊。不论是来回赶路,还是天裂谷下脱身,这鬼纱云都帮了他的大忙,百功以谢,是理所应当的。 宝光愣愣地接过,也没管善功数目变化,而着瞪大眼睛看他:“余师兄,你受伤了?” 要说和宝光这样的人交往,确实心里熨帖,余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有,是别人的” 然后他就看见小道士的眼睛亮了起来:“哎,那余师兄,你这次去天裂谷一定是非常刺激吧,给我讲讲,给我讲讲啊!” 没有出过门的小孩子,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不一样的。余慈微愕,随即哈哈大笑,与他把臂同行:“确实是刺激得很,你且听我道来” *********** “果然惊心动魄。” 说话的是于舟老道,他听罢余慈的讲述,也是抚须感喟。能让一个活了三百年、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人家有这样的评价,余慈颇有荣焉。 话说回来,他说的这些事,老道对他个人经历倒更感兴趣些,对妖魔及天裂谷寒潮这样的大事虽是沉吟,却不怎么惊讶。 余慈明白,像离尘宗这样的庞然大物,自有一套特殊的消息渠道。他回返止心观的时间超过十天,若是老道预先得知相关的情报,也没什么奇怪,只不知离尘宗对此又会有什么应对之策呢? 这样想着,他笑道:“我这人大约是正走着运字,否则早死在谷中十多回,哪还能回来吹嘘。” “确实是运道没错。” 于舟的感慨也是由衷而发:“十人九殁之事,生者或是有实力、有天赋,但十人十殁之绝境,你还能囫囵着到这里,无疑就是运道了。” 余慈听着便笑,因为照神铜鉴一节,他暂时不想向任何人提起,故而陈述中把握的就是“精简”二字。能不说就不说,说起的也以简洁为要。这样,他告知于舟等人的,其实就是三件事: 天裂谷下有妖魔入侵。 他与白日府发生了冲突。 天裂谷爆发了反常的寒潮,最终酿成动乱。 至于鬼兽和双头妖魔的大战、玄阴教和净水坛的关系、“证德神魂”夺舍、鬼兽巢穴、救下证严和尚等事,这些更深入的细节,因为都涉及到照神铜鉴,他没提起,而这也更符合他一个普通“通神”修士的身份。 他给老道说的这些,都是一路上经过细细斟酌,最后定型的。里面线索完整,细节方面则有模糊之处,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那样激烈的情境中,若是一切细节完备,才真叫奇怪。 为此,若听众非要有一个能接受的解释,“运道”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此外,余慈也有一个隐藏的念头:“小蚂蚁怎么看巨人打架呢?” 自然是爬到远远的高山上去看。 若是在巨人脚下,也就是给踩烂的命! 他觉得自己在天裂谷之事上陷入太深了,因为有照神铜鉴,一些以他的层次根本不应该触及的东西,此刻都印在他脑子里。所幸到现在为止,巨人还没有发现他这个“小蚂蚁”,可若真的不知死活,停留在巨人脚下,早晚要给踩得稀巴烂。 所以,装糊涂是个好办法。 当然,真正一劳永逸的做法是让自己也变成巨人,至少有就近旁观的资格。而这个目标,又显得太过遥远了。 要努力啊余慈按住盛着鱼龙的石盒,手心微潮。 于舟是在西园内为余慈接风的,就在当初与白日府众人对峙的小亭内围炉煮酒,赏雪品梅,颇是雅致,也很是亲近。 听完了讲述,老道亲手执壶,为他劝酒。余慈也暂时放开疑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他还有一件事,要给老道一个交待。他取出已经封存好的鬼相花和阴界树根,递了过去,道了声惭愧: “没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快,仓促间药材只拿到这两样,那玉简我先收着,日后必将这几味药材配全。” 这话不是客套,老道助他开启仙路之门,他却连对方的托付也未完成,确实有愧于心。倒是于舟摇头而笑: “你能拿回两味,已经是出乎我的预料,尤其是这阴界树的根茎,有鱼龙常驻其枝干,与之元气交通,药性更佳,也是十分珍贵,若要我出价,起码也是两百功以上他应是很满意了。”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含糊,余慈微愕,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两百善功之类,听过便略过,随即长长吸气,将先前说话时取出来的石匣推到老道面前,内里鱼龙仍在沉眠,但这小东西,却勾着他未来的命运。 “于观主,有此鱼龙,那外室弟子一事,可成么?” 于舟笑而不答,只将杯中温热酒水一口饮下。说也奇怪,虽说老道士没有爽快答应,可见他笑容,余慈便觉得心中安定,立知事情已是有了十成把握! 其实,在他抓住鱼龙的那一刻起,他也知道入门之事,再无阻碍,只不过事关重大,还要在老道这里问上一句才甘心。如今看见老道反应,他便知道自己有点儿小家子气了,也不多说,同样举杯,一干而净。 旁边宝光笑得眉眼不见。 等他一杯酒饮下,于舟手指轻敲石匣,若有节拍:“我观此鱼龙品相,贯鳞顶角,实是上乘。但也因品相太好,无论制器炼药,都是暴殄天物。还要想个更好的处置之法才成。” 余慈朗声一笑:“鱼龙再好,不过是身外物。于我求仙之路,并无大用,观主自去处置可也。” 于舟须眉微动,却是摇了摇头:“你能有这不为外物所动的心思固然是好,但在仙路求索上,却犯了大错。而且,谁说鱼龙对求仙无用?” 余慈愕然,随即便生出无穷尽的好奇心:“观主之意是” 于舟却不即刻回应,只微笑道:“酒水太过清淡,佐以谈资,犹嫌不足。” 说着,他转脸吩咐宝光:“你去我院下酒窖,取那坛千日醉来。” 宝光喔了一声,起身匆匆离去。余慈看着小道士远去的身影,略有不解,想问于舟,于舟却先一步解答:“宝光心思纯良,未经磨砺,性情也还未定,与你我不是一路,有些说法他听到了,有害无益!” “不是一路?”余慈怎么觉得这话中味道有些怪? 这时候,于舟停下了敲击石匣的动作,转而竖起手指,让余慈往这边看:“鱼龙有个别名,你可知道?” 余慈隐约记得于舟曾说起过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摇头。 于舟笑意微微,面部深刻的纹路中,每一道都似乎蕴藏着难以索解的情绪:“鱼龙别名道虫。” “道虫?”余慈终于记起,当日便是在此亭中,于舟见到鱼龙后,第一个说法,正是如此。 “求道之虫、大道之虫、毁道之虫,均如是。” 悠悠话音,便如一层迷雾,笼在余慈头上。 于舟也不认为余慈也即刻理解,他仍是笑着,略见醺然之意,手指在虚空中状似随意地抹画:“所谓鱼龙,以草木之身,化皮肉转血髓,得真龙之灵,性命兼修,直至龙门一跃,得天龙真形,步步都踏在大道之上,故而姓道;同样是鱼龙,自草木之身起,不亲同类,反而盗取生机、夺杀元气,转质移性之后,又吸蚀万物生气精血以自肥,一路下来,不知祸害了多少生灵,造下多少杀孽,是以名虫。合起来,便是这道虫二字!” 余慈听得呆了,不过让他发呆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便是随着于舟手指抹画,亭中石桌之上,数尺方圆的虚空中,竟真有一条贯鳞顶角的鱼龙布烟踏雾,悠游盘旋,仿佛是被凭空摄来的一般。余慈开始以为这是幻术,但眼睛和气机感应告诉他,这不是摄来的真物,也不是什么幻术,而是于舟用手指催发剑气,以之为笔为墨,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画出来的! ********** 大封推已过,感谢前两天乃至前一个多月,新老书友对敝人的支持。从今天起,开始正常更新,更新方式按照已发的更新通知上来,大封推过后,数据不要掉得太惨,无论是点击、收藏、红票,请兄弟姐妹们务必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七章 取舍 WEneMi。 运剑如笔,行气如墨,以虚空为绢纸,老道把鱼龙身姿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而且,那鱼龙是游动的、是活的!仿佛有着自我的灵性,在虚空中嬉游变化。 对这一手绝妙剑术,余慈实是叹为观止。 于舟见他模样便笑:“这剑气千幻之术,不过是旁枝末节,你若沉迷在此等事上,也不用再去修道了!” 语气温和,语意却重,余慈心中凛然,拱手正色道:“请观主明示。” “我没什么可以明示的,只是让你看一些事实。便如我离尘宗、便如那白日府、便如万灵门、便如天裂谷中数以万计的采药客,当然,还有那些妖魔鬼怪,通通算上,这些人物势力,有哪个脱开了道虫演化的道理?你可以想想,但不必现在就有答案前人称呼道虫,真义便在其中了。” 虽是让他想,但于舟不给余慈仔细思考的时间,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在余慈道谢之时,又是微笑:“你不为外物所动,只求长生大道,且不说这想法的好坏,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怎么个想长生法呢?” 余慈脱口道:“日思夜想。” 于舟不置可否,只抚须道:“日思夜想之后?” “践而行之。” “行之不得?” “求之!” “向何处求?” 余慈想了一想,道:“自然是向观主求来。” 于舟闻言大笑:“我若能得长生,又怎能落得垂垂老矣,在此观中等死?你是可是问道于盲啊!” 余慈沉默不语,只觉得老道笑声虽是豪放,但中间毕竟有郁结难解之处,想必是忆起了伤心事,这便是他的罪过了。 老道笑罢,忽又开口问他:“后生可知长生之难?” 余慈回想起自家经历,坦然道:“略知一二。” 老道用手指了指他,隔着剑气演化的鱼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愈发迷蒙不清:“长生之难,于我则刻骨铭心!” “遥想当年,我携发妻踏遍千山万水,寻仙觅道,历经艰险磨难,未有退缩,只求长生,自诩心固如磐石,风雨不敢欺。后与先师结缘,我夫妇二人得以双双拜入离尘宗门下,得长生丹法,以为仙路已在足下,然而倏乎三百年已过,仙路漫漫于前,方知当年一切险阻,在真正的劫关面前,不过是杯水泻地,以为滩涂,可笑复可怜。” 三百年这是老道首次亲口证实他的年岁。对余慈来说,让他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后辈,去想象十倍于其年龄的漫长人生,委实是件困难的事。所以,他只能继续沉默。 但他一直看着老道沟壑纵横的面孔,莫名地想到了紫雷、赤阴两个“旧主”。年少时他一直不明白,那二位已经是还丹修士,掌握千里之国,又青春长驻,为何如此急迫地用人命来填长生欲壑之前几年,他以为自己理解了,那是出于一种紧迫感。但如今,他又悟过一层: 其实,那是恐惧吧!三百年时光,却在长生路上驻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自我生命终结,这种经历,余慈无论如何都不想尝试! 老道不管他这些心思。他养气三百余年,便是有一些纠结,也不会显露太久,转而笑道: “我这三百年修行,至还丹巅峰而不得寸进,耿耿之余,却也明白了长生之难,不在传法之前,而在传法之后,只是天下求道之士,十有**,连传法这一关都过不得,实在是可惜可叹。故而这些年来,我借主持止心观之利,多与人方便,为宗门广收弟子,倒也不是应在你一人身上。而且,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成,要看你的努力和造化!” “造化”二字,语意悠悠,似有无尽感慨,但那就不是余慈所能深究的了。 他只是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故而起身,向老道郑重施礼:“观主苦心,弟子明白。” 这时,他自然而然地换了称呼。于舟非常满意,却不与他太过严肃,只举杯笑道:“我为你架张梯子,你攀上来,现在算是真正走上了长生路,从此以后,艰难险阻,已与过往不同,你要有准备了!” 余慈同样举杯,又是一杯热酒下肚,沉声回应:“弟子尽知。” 语意沉沉,自有一番深意。余慈自反出双仙教以后,飘泊四方,如无根之萍。如今却是重立根基,心中感慨,又哪是三言两句能概括完的。 他重新入座之后,又斟满酒盅,一饮而尽,暖融融的酒意弥漫全身。这时候同样的座位,对他的感觉已是截然不同。有些话以前不可说,现在可以说: “观主,你刚才说求仙不向你处求,却让弟子往哪里去?” 于舟咧嘴而笑:“我是这般下场,如何教得你长生?故而我先前所讲,不是我的本事,而是我寻得山门内那些同道前辈成功之法,为你讲来。你此时算是外室弟子,只能照猫画虎,待日后机缘到了,再从那些仙长口中,求得长生真解,方是正道。” 余慈心中听得不是滋味儿,不是说老道话不中听,而是他言语中沉沉暮气,未免表现得太过浓重。而且,他隐约感觉到,老道这些话说起来,不比先前坦率,像是有什么情绪闷在里面。 于舟却不管他,几盅酒下肚,倒是谈兴大发: “我们再说这道虫。天下修道之士千千万万,能长生者几稀。是不是像这鱼龙一脉,自虾须草、鱼龙草、再到鱼龙,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层层筛选,以至得道?” 余慈略微沉吟,忽然道:“观主。” “嗯?” “这岂就不是观主所言的道虫之虫么?我非伪善之辈,平日里杀生害命之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不怕观主见笑,我与人一语不合,拔剑杀人,杀十个八个,也未必怎样。但若是因我一人之长生,视天下同类如草,收割元气盗取生机以自肥,此类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想到是紫雷、赤阴两位“旧主”,这两个他至今都要仰视的还丹修士,不正如老道所言,戕害同类,为自己的长生之路架梯子么? 作为受害者,余慈绝没有效仿之心。至少,现在没有! 于舟听得笑了起来:“你不用向我表明心迹,你也把大道长生想得太简单了些《阴符经》可读过?” 余慈很坦白地摇头。 于舟笑指他一句:“以后这些功课要用用心。这经文里有一句话,乃是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此言何解?” 余慈仍是摇头。 老道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拍了拍手边的石盒,又道:“一条鱼龙两千五百功,你觉得宗门这功德交易之法如何?” 余慈这次不再摇头,而是皱眉说:“商贾气很浓。” 顿了顿,他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与我想象的修行宗门不太一样。” 老道抚掌而笑:“年轻人这话说得极妙。你想象的可惜,长生大道无从想象,只有践行一途。长生之艰难,不经由实践,又岂能理解透了? “要知长生是最虚无缥缈的事,但求长生又是最现实的事。以你现在的修为,若只想着餐风饮露,净体辟谷,那是要给饿死的,终究少不了油盐酱醋。你再看山门内那些化虹乘云,遨游太虚的前辈仙师,当年也都是从粗浅的提纵到驭器悬浮、再到步虚飞空,一步步提升,才有今日之境界。 “即使他们有了今日的境界,从油盐酱醋里面抽身,他们的徒子徒孙依然要到里面滚一遭,从没有说师傅一朝传法,徒弟长生可期的道理是不是觉得老道说的都是一些陈词滥调?” 余慈哑然,不等他辩解,老道便笑道:“这想象和践行之事还要更复杂,便是善功榜,也是别有深意。现在倒有一个更简单的问题,不用想象,你且答我:虾须草、鱼龙草,它们之间,会交易么?” 余慈只能再度摇头。 “这便是了,鱼龙一脉通过感应交通,盗取同类生机以自肥,但这是它们吸收养份而成长的唯一方式,但我们而言,想吸取养份,选择可要高级得多,也复杂得多。 “你为什么非要取别人性命?只要他身上的灵丹法宝,不可以么?再退一步说,彼此交换不也挺好?宗门的功德交易不正是这么做的? “推而广之,任何一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都是获取养份的机会,只不过有人获取的多,有人获取的少。有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有目标地去换取,而有人则懵懵懂懂,白白浪费机会。 “打个比方:人行于道中,见一美人,遍体绫罗,珠光宝气,又携有修行典籍若干,此时,好色者欲携美人归,理所当然;好财者欲得其珠宝,说得过去;而吾等修行之人,取其典籍是人之常情,可若还要慕财好色,甚至连典籍都忘个干净长生与这等人何干?。” 余慈听得笑起来,但老道没有笑。 ************* 鱼刺兄在上课,大伙儿别打扰他,偷偷把红票啥的给我就好。另外,这段时间愈发感觉到收藏的重要性,还有兄弟姐妹们只看书,懒得收藏的么?动动指头,把《问镜》放在书架里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八章 狂歌 .23uS. “你当这很容易吗?长生大道,道可为盗,盗者,取也。这一个取字,便是长生路上最难之事。你修行途中,遇到的问题可不仅仅是这珠宝光气的美人,千万个修行法门、千万种灵丹妙药、千万条人情干系,你取哪个,舍哪个?你取了它,可真能长生?你舍了它,日后真不后悔么?” 余慈笑容收敛,这已经不是理想和践行的问题,而是被老道重新引回到鱼龙之论上。 “人之修行必须看准这个道理:人生于天地之间,从不是为了把自己孤立出去,修行到顶峰如何,我不知道,但修行路上,人与人之间,彼此感应交通,有互帮互助的,有形同陌路的、有不共戴天的;人与物之间,也是感应交通,有密不可分的、有可有可无的、也有见而生厌的;至于人与天地之间,什么天人合一、天人交感更是明明白白写在典籍上。 “如此联系,虽是纷繁复杂,但在此间有取有舍,才是正道。不把这里面的道理参透,不明白外物也是修行的根基,孤零零进山参禅,美其名曰死关,其实只是个死字罢了!” 余慈垂头回应:“谨受教!” 但很快,他又抬头,咧嘴苦笑:“只是这道理听起来,取取舍舍,复杂得很、困难得很,也无情得很。” 这时他想到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结识的朋友。按照老道的理论,追求大道中,若有必要,叶途可以舍、宝光可以舍、小九可以舍、他老道也可以舍! 是这个意思吗? 老道神色悠悠,似乎是出了神,旋又抚须而笑:“不是在世上经过风雨的,说不出这无情二字,这很好。但要知道,大道无情是劫关却任是无情也动人哪! 说罢大笑,笑继而歌,击杯为拍: “仙路长兮长生难,长生难兮难劫关。难劫关兮关生死,关生死兮死不难。” 梅雪小亭中,白眉老道便这么清嗓而歌,声震枝叶,雪落有声。其实声音并不动听,词句也是直白平常,就是声调中颇有些诙谐自嘲的意味儿,再想过一层,便又觉得这里面字字辛酸,挤得人心血不畅。 余慈知道,老道士是用这种方式点醒他,但却把自己赔了进去。他想笑,摆在脸上的时候,却已是发了苦。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修行中高深的理论,可是若是天下修士都是这般修炼法,何其无趣,何其憋闷?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追求中的长生真的不是! 所以,情绪激荡中,他又吞得一杯酒进肚,有了几分醉意。 他的酒品其实不太好,一旦有几分酒意,性子便显得过于狂放,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倾向。他斜眼再看,虽然他不喜欢老道刚才的言论,却很欣赏老道士恣意放任、旁若无人的姿态。这老道,确确实实是个性情中人。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老道才在长生路上折戟沉沙吧。 不过这评价到了嘴上,又变换了说法,他借着酒意,叫道:“好老道,是个妙人!” 突兀的称赞声,却让老道神态愈是悠然沉醉。他稍稍变化音节,将四句歌辞反复歌唱。余慈从中屡次听得“长生难”三字,再见老道皓首苍颜,垂垂老矣,心中如何没有感触,心中激荡之下,竟也击掌拍桌,随老道高歌: “难劫关兮关生死,关生死兮死不难。” 一苍劲一清越,高下相激;击掌声、拍案声,老少相应。如此,简单的歌辞竟然真给他们唱出了味道。待得“死不难”三字又过,余慈已是心绪如潮,激昂澎湃,手上猛地发力,震得小亭轰声大震,几乎要塌下来。簌簌粉尘下,他恨声道: “死不难、死不难,最不难之事,便是最憋气的东西!” 老道也停了口,笑吟吟地道:“知难而上,才能长生。你可知道如何走那长生路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 余慈确实是清楚了老道的意思,可是却越发地不得劲,这种取取舍舍、有情无情的东西,让人觉得太脂粉气。其实他倒不怕死,反倒是烦恼这些缠缠绕绕的玩意,为什么修道就不能像使剑那样,一剑过去,立分生死,来个痛痛快快呢? 憋气的时候,就要饮酒。酒杯里洒了灰,他就不要酒杯,抓着酒壶,一口饮净,酒味虽薄,却是一气冲上了脑门,他心绪激荡,又想到于舟先前所言的天地、物、人之说,一口气顶上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忽地拍案大叫: “为什么非要取舍不可?使万物为我所有、使万人为我所用、使天地自然为我所使这样,还不得长生么?” 老道闻言怔了。 余慈吼出声来,也是脑中一清,立知自己说了混话,刚想解释,却见老道放声大笑,忽地拂袖,砰砰咣咣一阵乱响,满桌子的酒杯小菜摔了一地,差点儿连盛着鱼龙的石盒都摔下去。 此时宝光已携酒到了小亭外,突地看到这幕情形,直接给吓呆了。 老道笑罢,又看着余慈,半晌不语。 余慈生平还是第一次后悔酒后失言,迎着老道的目光,他苦笑道:“这是气话” 老道忽尔展颜一笑:“很好!” “什么?” “我知道是气话但这些句子,就是气话,我也说不出来。” 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那么出亭而去,再不回头。 ************ 午后时分,观中的道士们纷纷结束了午课,道观中人声渐起,但传到余慈居住的独院,却大都消寂下去,不染其清幽。 余慈在院中缓缓踱步。 这是他回到止心观后的第十天。 从那天老道拂袖而去后,余慈便再没见过他,便是那鱼龙也没有交上去,至于外室弟子之事,更是给搁置下来。好像那一回失言,真的触怒了老道,使得一切都陷入停滞状态。 时间持续得久了,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遗忘掉,每日里只有宝光过来说些闲话,让他觉得自己还在尘世之中。 余慈不是没有焦躁过,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思慢慢地沉淀。不知不觉间,天裂谷时的勾心斗角,生死拼杀变得模糊了,始终充斥在他心中的紧迫感也缓和下来,至于仍沉潜在水下的阴谋、“巨人”间的对抗等一些更遥远的东西,则是被埋在心底最深处,再加了一层盖子。 这样,他的心大部分空掉了,跳动的节奏自然发生了改变。 余慈找到了一个全新的节奏,与他在天裂谷、与他之前十二年的流浪生涯、也与他幼时在双仙教中的节奏完全不同。好像是悠然闲适,感知又非常细腻,他并没有遗忘前尘,只是渐渐改换了角度,单纯从那里面抽取信息,丰富自己的思维。 简单来说,他在反思。 并不是说他认前面做的事情有什么错误,而是他找到了一些在激烈的情境下,不可避免遗漏的有价值的东西。 较虚幻的像是他各个时段微妙的心境变化,更现实比如使用雾化剑意之际,“先天一气”细微的运化方式。这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里面,有一些他一直在追求,却被更夺目的现实状况掩盖住的东西。 所以,余慈开始喜欢在安静的独院中踱步,去回忆、去思考、去探寻,最终把握住那些东西,因为它们才和修行、才和长生挨得更近。 他状态变得很好,今日更是如此。 在静谧的环境下,他甚至可以听到肌骨血肉在“先天一气”的滋润下,绵绵密密的合声,像是深夜潮水拍打岸边,起伏有致,如闻天籁。 受此密音的浸淫,余慈很自然地进入到似醒非醒、杳冥恍惚的状态下。往昔清晰的思虑觉知,此时却像是漫堤的湖水,四面流淌,没有任何目的性,但在其最深处,又有一点微微的光亮,构成最根本的核心,照耀着难测其深的心湖。不论湖水蔓延出多远,都要受到光芒的影响,尽管那影响已是微乎其微。 他莫名其妙地、也是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叶途的言论,却失去了前后顺序,甚至失去了语言这个外壳,而是还原为最直观的图像,最纯粹的理念,呈现在心湖之中。 那是一组同心圆。 微光便是圆心,湖水便是已经模糊了其间界限的圆弧。 四处蔓延的湖水主动与外界天地联系,侵占着新的地盘。而外界天地也在与湖水沟通,也许是一片落叶、也许是一阵微风,通过这细微的变化,传递着遥远距离之外,那些模糊的信息。 湖水本身便能将这些信息消化且作出反馈,而湖心那点微光,则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信息的输入、与湖水的作用、湖水的反馈这一整套流程印刻下来,再将这流程本身剃出去,只留下一点那流程所宣示的微乎其微的“道理”,收入其光芒之中,那点微光似乎也扩大那么一丝半毫的样子。 然后,湖水在微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澄澈,反馈的信息也更为明晰,由此周而复始。 直到一个鲜明强烈的刺激突然插进来! ********* 当理想最接近你,即将变成现实的时候,也就是所有幻想的色彩都褪去的时候,不知道大伙儿是个什么感想。 当然,鱼刺兄挑肥拣瘦,是他的性格问题。敝人则是对朋友们的支持来者不拒。点击很重要、收藏很重要,红票也很重要,大伙儿加劲儿支持啊!(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七十九章 眼线 (看到) “湖水”先感应到了刺激,湖面动荡,杳冥恍惚的状态也在动荡。 动荡之时,湖水已经做出了反应,一个模糊的形象从心湖中浮出来。但此刻,玄妙状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他难以做出进一步判断。 然后,五感六识纷纷回流,在此略显混乱的情况下,余慈在周围相对单纯的气息环境下,嗅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气味儿,这是他做出判断的重要条件。 来人的形象已经清楚地呈现,也在此刻,杳冥恍惚的状态彻底崩溃,余慈又还原为一个**凡胎的人,类似“湖水”之类的异象再不复见。 终于,理智做出最终判断,将来人的身份确定下来。 足足十息之后,他听到了来人急促的脚步声,又过了五息,此人停在他独院门口,敲响了院门。 “余先生,可在么?” 用这称呼的,显然不是宝光,声音其实也不是很熟悉。但余慈心中已有定论,便过去把门打开。 站在外面,是一个中年道士,穿一身蓝布道袍,浑身上下普普通通,很不起眼,属于一眼扫过去就能把他忘掉的那种。 不过,余慈却非常准确地称呼他: “竟然是徐松道长,真是稀客,快请进。” 徐松是止心观中一个非常普通的挂单道士,资质平平,修为平平。在观中已有十年了,修为却还是明窍上阶,始终跨不进通神境界。为人倒是比较热情,曾和余慈交谈过两回,也混个脸熟。 两人的交情并没有到需要专门登门拜访的地步。余慈有些疑惑,但还是请他进来,迎入正厅。 哪知刚进了屋里,徐道士便一躬到地: “万灵门弟子徐松,奉门主之命,前来向先生道喜。” 万灵门? 余慈眯起眼睛,稍稍恍惚了一下,一个精灵可爱的小姑娘形象从心湖浮出来,冲他璨然一笑,之后他才记起万灵门究竟是什么。 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觉得天裂谷那边的事离他很远了呢? 心境终于从修行的状态移换出来,余慈看了徐松一眼。早知道万灵门在止心观布有眼线,却没有想到对方竟主动暴露出来。真的只为了道喜么? 况且,道什么喜? “先生行将被收入离尘宗门墙,从此长生大道,一片坦途,难道还不值得庆贺么?” 这话未必太夸张了,余慈也懒得对他解释这其中的关节,直接将此话题放过,想了想,他道:“小九可好?” 徐松显然是有备而来,立刻回应道:“九小姐神魂受创,尚未痊愈,时昏时醒。门主近期想送小姐往南方故人处好好疗养。” “哦?” 余慈有些惊讶,小丫头的情况竟糟糕到这种地步?当时那虞玄长老以及证严和尚,可不是这个判断。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而且,南方? 早在数月前,由叶途那小子“上课”的时候,余慈便从他那里大概了解了修行界的地理概念,而在止心观多日,和宝光聊天时,对此的认识也更加清晰。 修行界是有将整个世界划分为“东西”或“南北”这般相对区域的传统的。 从地理概念上,此界划分南北,是以断界山脉、云中山脉、沧江一线为界限。 其中断界山脉紧邻天裂谷,同样是划分东西修行界的界标之一,是天下两大江,即沧江和离罗江的发源地;云中山脉则号称居于天下之中,是此界修行资源最丰富的所在;沧江发源于断界山脉,由西向东,几乎横贯整个修行界,汇集千百支流而成江河,至东方而声势浩大,江宽千里,最终汇入东海。 这是最标准的界限。 不过,在传统上,或者说是在此界修士的意识中,所谓“南方”,其实范围要狭小得多。那应是指沧江以南,离罗江中下游以东,也即修行界的东南部。 与沧江一样,离罗江也发源于断界山脉,其支流灞河,还流经绝壁城外。作为此界第二大江,它比沧江要曲折很多,其干流本向东,但在中途又折向南,将地理上的南方一分为二。 离罗江东西两岸就是两个天地。 大江西岸,是此界著名的凶地大雷泽和六蛮山脉,鬼怪妖魔,层出不穷;而另一边,则是有六湖三江之称的东南水系,其间百工兴盛,宗门林立,是此界最为繁华之所。 徐松所说的“南方”,无疑就是指东南水系之间,正因为如此,余慈才感到奇怪。 要知道,修行界之广大,实在超乎常人的想象。举个例子,余慈叛出双仙教,在外流浪十二年,行路不可谓不远,但实际上,他还是一直在断界山脉附近打转;而对绝壁城的居民来说,一座城市及其周边区域,几乎就是他们心目中天地的全貌了。 按照徐松的说法,要把小九送到南方疗养,想法是不错,可是从绝壁城到那边,路程可不是用千里、万里来算的,起码也是百万里以上的长途跋涉,路上说不定要走一年半载,至于么? 在这时候让小九离开绝壁城,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对此,徐松倒是又解释了些:“天裂谷妖魔动乱,虽是有离尘宗、落日宗的仙长一手压制下去,可是终究还有漏网之鱼。近日绝壁城也屡受其扰,不少人遇了毒手。门主应是考虑到这点,便趁着移山云舟东归返程之时,让家眷暂去南方避下风险。” 余慈“哦”了一声,是移山云舟吗? 他以前从叶途那里听到过,似乎这“移山云舟”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宝,属于东南某个大商家,体积有如山岳,却可以在云霄中高速飞行,其上可搭载超过万人,由东到西,再由西到东,半年一次往返,为不具备长途飞行能力的修士服务。 叶途就是坐着这个,从遥远的东海边上,飞到天裂谷来的。 只是,这理由仍不充分。 余慈想了想,突然问道:“白日府近日如何?” 徐松却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说白日府,就不能不佩服余先生的能耐了。白日府十二名管事,被先生杀了三个;五十名府中亲卫,几乎给灭掉了一半儿。这可都是他们府中最精锐的战力,虽说金焕死要面子,对这些讳莫如深,可这种事儿,又哪能瞒得住,眼下绝壁城里,谁不知道先生的威名?又有谁不知道白日府面子里外丢尽?” 这个万灵门的卧底虽是其貌不扬,可拍起马屁来却是一套接着一套,尤其是满脸赞佩,真挚无比:“要说最让人的佩服的,还是先生以通神修为,竟然能从屠独手下从容脱身,反到是那老怪物,因为遭遇妖魔寒潮,受伤不轻,回府后,便闭关修养,传说十年八载都未必养得回来,先生” “回府?闭关?” 余慈举手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前倾身子,盯着徐松,缓缓地道:“你说,屠独回府了?” 徐松愕然,但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点头。 余慈沉默半晌,等再开口时,只道:“徐师兄还有什么事么?” 徐松这次来,其实就是按照门中指示,探一探态度,拉一拉交情,此时又怎会不识趣,忙行礼告辞,至此连椅子都没坐,一口茶水未喝。 看着徐松走出院子,余慈沉吟半晌,取出了照神铜鉴,同时开启照神图。 止心观、乃至道观所在的整个小山,都在照神图的笼罩之下。内里楼宇大殿、宅室园林中人影来去,尽入其掌握,不过,余慈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盯着照神图,脑中想的却是离开天裂谷的前夜,图景中那片瞬间扩展,吞噬一切的暗影,还有那支离破碎的日魂幡。 “这局面,怎么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余慈坐在正厅主位上,照神图外环绕青光云雾,内里光影无声穿梭运行,厅内一片寂静。 良久,余慈忽然失笑:“人的好奇心果然要不得,明明已经要爬到高山上去,一个消息,就能再返回来。非要钻到巨人脚底下去寻死么?” 想通了这一节,余慈摇摇头,闭上眼睛,慢慢地沉淀心思。不知过了多久,当厅内光线都有些变暗的时候,他睁开眼,刚刚获得的诸多信息都沉入心湖底部,与那些同类的事情堆在一起,再无反应。 余慈重新进入了他已经习惯的状态和节奏里,之间的转换如此轻松,不得不说,这是十天来时刻不停的心境沉淀所起的作用。 思维彻底转换之后,他把心念嵌入照神图中。按着心中印象,按图索骥,很快便找到了几个关键的节点。 他还是对前面的“同心圆”现象更感兴趣些。 最初感应到徐松的位置应该还是在道观中院;其后分辨出他的气味儿,则是西院的入口附近;至于等听到脚步声,便已经是他居住的院落外了。 后面的节点好说,毕竟他嗅觉敏锐,异于常人。但第一个节点未免就有些惊人了,照神图上显示得非常清楚,那可是在两里之外,隔着一个偌大的园子,几幢院落,任他六识如何敏锐,也不可能探知到那里的情况。 “这就是神魂感应。” 神魂之奥妙,果然是不可思议。这是他进入通神境界以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余慈以前一直以照神图映照周边,无论是范围还是清晰程度,都远远超过这次感应。可是,相比之下,神魂感应却有一种难言的玄妙。 这时候,他想到那天然与“同心圆理论”相对应的的心象变化,还有那“微光”映照“湖水”的循环,这是感应,但又不纯粹是感应,而是带着一种充实自我、精进修行的妙处。 果然,照神图虽好,神魂感应却也不能偏废。这一点,余慈是记着了。 余慈正想尝试着再进入一回神魂感应的状态,院落外又有人敲门,只是这回,却是熟人了。 宝光和惯了,敲门之后,直接推门进来,见他站在院子里,喜道: “余师兄,好机缘哪。” ************ 我囧,身体太弱了,昨天义务劳动,竟然到现在没缓过劲儿来。拍拍手,要红票;扭扭腰,求收藏。(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章 符规 (看到) “机缘?” 余慈最先想到的是外门弟子一事,不过看宝光的态度,却又不像。 还好,小道士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直接便道: “明日山门解良解师叔到观中授课。师傅说,此类课程虽不直指大道,却也讲授一些实用的杂学。你精擅符法,恰好解师叔也是此道大家,师傅的意思,你不妨前去旁听,说不定会有些体会。” 余慈奇道:“观主的意思?” 见余慈还不怎么明白其中的道理,宝光都替他着急:“你不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解师叔是宗门内排名前三的符法大家,在他那一辈,更是首屈一指,且又兼通多门,平日里都在山门内修行,从来没有到观中讲过课。这次来了,也只是说要精通符法的弟子去听讲,我都没资格进殿旁听。这样的机会,你万万不能错过了。” “怎么会错过?” 余慈只是在想别的事:要知这是十天来,于舟首次对他有所要求,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兆头。 他决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余慈就来到止心观中院的显德殿,按着宝光所说,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位离尘宗的内门仙师到此讲学,顺带发掘可堪造就的美质良材,带到山门修行。当然,前者是年年月月都有可能,后者就是凤毛麟角,稀罕得很了,几十年都未必出现一回。 踏入显德殿,这里早早就排好了二十几个蒲团,分两边排列。大多都有人坐着,余慈在殿外稍一打量,便迈步进去,不过,他总得里面有两人的面孔颇为熟悉。 等迈步进来,他“唔”了一声,终于记起来了。 原来真的见过。 左侧最前,两个年轻人锦袍玉带,俗家打扮,与大殿中的道士群体格格不入,刺眼得很,偏又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难得他二人也能安之若素,倒让余慈有些佩服。 金川,匡言启。 这两个白日府倾力培养的后起之秀,不是到离尘宗山门修行去了吗?这才几个月,修行就结束了? 看到这二位,余慈不免好笑。上次见面,他与白日府之间,还只称得上是龃龉不和,而如今再见面,却已经是深仇大恨了。 当然,这一点他并不在意。 余慈来得晚,轮不着好位子,倒是进门的时候颇为显眼,被昂首四顾的匡言启发现。两人目光对上,余慈勾起嘴角,匡言启一愣,回肘撞了下同伴,金川抬眼,而此时,余慈已经低头去找位置,直接把二人忽视掉了。 两个年轻人脸色都不好看,可这个时候,殿中诸人翘首以盼的宗门仙长正从侧殿转出来,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余慈在最靠近殿门处找到了位子,盘膝坐好后,也抬眼打量。 转出来的是一个身量瘦高的道士,昨日听过宝光介绍,此人名叫解良,乃是山门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已经进入那传说中的步虚境界,可以踏空蹈虚,飞行绝迹。 其实余慈对步虚修士还缺乏直观的印象。 按照叶途的理论,步虚境界是“羽化脱蜕”之始,从此境界起,修士超越还丹水准,已经可以不依靠外物,遨游于天际,到火候深处,甚至可以飞至九霄云外,去那无边广大的“九天外域”接引天地至清至纯的“玄真之英”,淬炼“真形”。 而所谓“真形”,也就是修士长生不灭的肉身基础,淬炼完满,便可打破时间和衰老的捆缚,驻颜长青,甚至万劫不坏的地步。 在这个境界上,步虚修士的神魂层次,也由“阴神”向“阳神”转化。但这一点,叶途所在的宗门并不看重,所以也就语焉不详。 此时,余慈对步虚修士的印象也仅有两个:飞行绝迹、真形法体,仅此而已。 当然,在天裂谷下见到的鬼兽与那双头四臂的妖魔,看起来也有步虚的层次,但妖魔与修士毕竟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 此时此刻,看着这位解良仙长,余慈还是很难将心中的印象具现化。一时间,余慈甚至想开启照神图,看看在那上面,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仅以目见,这位解仙长和传说中的仙家高人相去甚远。其人面目平板木讷,一看便是平日里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之辈,余慈不会以貌取人,认为来者名不符实,却担心以此人的性情,口才怕不怎么便捷,纵是心中有千般道法玄奥,也难以形之于口。 便在这种心思之下,解良开口说话:“今日我讲符法。” 语音干涩,几乎全无起伏,还带着一些地方口音。不过,长辈仙师的威严还是让殿中一下子静寂下去,人们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细了。 哪知他下一句话便是:“不谙符法、平日用符不超过五个的出去,强留无益。” 余慈为之愕然,金川和匡言启的表情也差不多。不过其他人,无论是外室弟子还是挂单道士,都很是乖觉,当下便有七八个人站起来,向解良行礼后,陆续步出大殿,殿堂内一下子空旷许多。 余慈想了想,干脆上前,就近找了个蒲团坐下,除了金川二人剜来两眼,也没人管他。 解良眉目低垂,神色冷淡。等殿内恢复平静,他再次开口,语调依旧:“画符的心法,最紧要的便是三条,尔等记好: “符箓,布精气、书图象以通神者也。 “气通天真,独具其神,可为符。 “窍窍相通而灵光焕然,符成矣。” 毫无起伏地列出三句话,解仙长便又停了下来,似乎是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余慈听得入神。这三句话,他并不陌生。 在《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的全书总纲内,便有此言论,几乎一字不差。但之前可没有人会把这三句话单独抽出来,并以这种秩序排列。 便是余慈基础再差,也能听出来,这三句话,分明是以一种递进的关系排列,使得本来模糊的含义变得清晰起来。三句中,第一句是说“何者为符”,第二句是说“符之关键在何处”,而第三句则是谈及“应该如何画符”。 明白了这个,余慈的思维便有些发散。《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那些熟极而流的句子,一个个的好像都活了过来,在眼前飞舞,但事实上是围绕着那三句话,重新排列。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文字和思维重组的过程。 是的,对余慈来说,那三个“论符”的句子,真正的价值不在其本身,而在于它们体现出来的鲜明的层次性,以及简明扼要、提纲挈领的作用。 有了这三句话,《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总纲中洋洋洒洒近千言,便不再是诘屈聱牙、似是而非的生僻字词,而是一层层、一段段可以寻到其内部源流的绝妙文章。 “高人啊!” 余慈再看解良的眼神,已是彻底不同了。 他努力竖起耳朵,争取把此人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现在他已经在后悔,没有拿纸笔过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天知道这一整天的课程之后,他会漏掉哪些重要的信息。 然而很不幸的,事情接下来就起了变化,在说完这字字珠玑的三句话后,事态分明是向着余慈先前设想的最糟糕情况倾斜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解良简单就此三句话发挥了一下,辞采平平,这还可以忍受,但阐述完毕后,他话锋一转,却以“通神”二字为主题,说起了修炼符法中的清规戒律! 也许解大仙长确实是肚子里有料的,他说的都是很明白的道理。那些“符法通神,当有虔诚之心”之类的言论,确实是很值得深思,可是他显然不明白,下面这些修士,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他知道,但就是不说? 不管怎样,整整一上午宝贵的时间就这么用掉了。 这段时间内,殿中修士听到的,全部都是清心明德、避离污秽、纯净灵引之类的句子,这些东西又何必他讲,一本最粗浅的符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当然,余慈从来都是看过就算,也没有刻意践行过,却也不见他画的符有什么问题 余慈初时还听上几句,后面就一直在脑中整理《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的总纲。而距离解大仙长最近的两个年轻人,为了保证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给仙长看,腰背依然挺直,面目严肃,然而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呆滞。 就在余慈因为这一整天都要这样过去而叹息的时候,忽有一段话,流入耳中: “天地自然,万物人心,都离不开一个理字。这个理不是法理、不是物理、不是心理,而是抛开一切具象,斩却一切缀饰的纯粹之物。天地得理而存、自然得理而运、万物得理而生,人心得理而纯。我所言之一切清规戒律,非是限制尔等之桎梏,而是最贴近于这纯粹之理的标准。所为者,无非是要尔等由模仿而至纯熟,由纯熟终至于纯净无疵戒律之义,尽在其中了。” 这话里有话啊! 余慈先是以为解大仙长因授课效果不佳,话里带刺,但细想一回,又觉得这段话实是很有些味道。尤其那个“抛开一切具象,斩却一切缀饰”的形容,隐约还有点儿熟悉。再想想,这岂不是与他昨天心湖漫溢、与外界天地沟涌信息之时的某些感觉极其相似? 他心头一跳,竟是脱口问道:“纯粹之理,可由神魂感应得来?” 此言一出,包括解良在内,满殿的修士齐齐看来,前面金川和匡言启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疯子。 ************ 今天按计划来,我不说什么了,感谢支持。(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一章 贯气 旁人的目光余慈是不在乎的,可是解大仙长却不一样。此人的眼神,便像是一把有形有质的利剑,从他眼眶里插进来,再直捣进心里去。 余慈一时间竟是窒息了,倒是耳边传来一声赞语: “问得好!” 解良的语调似乎扬起一些,但很快,事情又回到一如既往的轨道上。对余慈的疑问,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打回来:“尔非内门弟子,此等大道之学,例不得传,噤声!” 遭了训斥,余慈很听话地闭了嘴,前面两个年轻人送来的眼神里,已是彻底的嘲笑,却被他直接忽略掉了。 余慈心中远不像他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解良那一句话,看似训斥,但也可以说是从侧面回应他了的提问:大道之学……这岂不就是说,那纯粹之‘理’,与神魂感应脱不开干系,而且,他前行的方向,是贴合“大道”的? 这个问题只能由他自己去思索。解良以那一段话结束了戒律方面的课程,转而说起另一个问题: “你们会画符吗?” 这话问得颇不寻常,就算是答案明摆着,殿内也没有一人敢于回应。 解良不需要别人配合,自顾自地道:“今日,我教你们如何画符。” 说罢,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屈折几下,便有灵光焕然,组合成一个屈曲的“静”字,这是清心咒。 如此简单的符箓,这里每个人都能轻松地完成,但接下来的事,便让殿中修士两眼发直。 一符既成,解良重头开始,依旧是清心咒,却没有画在别的地方,而是就在刚刚完成的符箓上,重新描画一遍。外行人看不出什么来,可在座的修士哪个精研符法多年的行家,他们自然能够看出来,解良第二次画符,指尖吞吐的灵光不带半点儿玄虚,就是沿着前面符纹的轨迹,贴合上去的。 此法看来简单,可满殿的修士没有一个能做到。 因为符箓一成,灵光自附,此时的符箓也就不再是单纯以精气抹画的符号,而是唤取灵应,引动天地自然、万物灵性的全新符法灵物。待此时再注入精气,若不能完全符合附灵后的回路,两气相冲,符箓便保不住了。 从来就没有完全相同的符箓。就算是最简单的清心咒,这里又有谁敢打包票,能够将附灵回路完全记在心中,且重新抹画精气的时候,完全按着既定的回路来进行? 况且这还没有完,解良似乎是重复上了瘾,二遍已过,却毫不停留,依照前例,三遍、四遍……乃至九遍、十遍,最终足足抹画了三十三遍,这才停了手。 此时,悬空的清心咒,已经算不得清心咒了。“静”字的笔画已经在灼灼的灵光中变得模糊,浑厚的灵光聚而不散,在符箓外围形成一圈拳头大小的光晕,看上去,符箓更像一颗硕大的明珠,悬浮在殿中。 显德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神乎其技! 殿中修士大概也只剩下这个念头。 解良此时方道:“此为贯气法,是符法修行里很有效的手段。你们照着练便成。” 照着练?怎么练? 不是没有人偷偷在下面尝试,但无一例外的,全部都失败了。这个看起来近乎儿戏的技巧,却让这些在符法上浸淫多年的修士们挠头不已。此时众人都眼巴巴地看过去,等着解良进一步讲解。 然而,解良只以一句话应答:“此术没有技巧,唯手熟尔,尔等自修即可。” 满殿木然,余慈则觉得头皮生疼。这位仙长真是不讨人喜欢,为什么人们不想知道的他滔滔不绝,想知道的偏又惜字如金呢? 对解良来说,众修士的怨怼没有半点儿意义,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见殿中无人说话,直接就进入下一个程序: “今日我所讲之内容,你们若有疑难,现在便可询问,我酌情回答。” 此言一出,殿中分明有些骚动。那些长住观中的外室弟子和挂单道士都是知道这个程序的,也不浪费时间,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交头结耳,很快便有了共识。 有一位外室弟子被推举出来,先行一礼后,试探性地问道:“贯气法如何算得小成,如何算得大成?可有一定之规?” “如此小术,哪有什么大成小成。” 解良见众修士还是抓着前面的问题不放,语气听起便有些不悦:“若是成了,自然回回都成,若是不成,成了千回万回,下一回也可能要出乱子。” 那外室弟子碰了个钉子,缩头坐下,与同伴面面相觑。 余慈听得却是心中一动。按解良的说法,这里面果然还是有窍门的,否则怎会有“回回都成”之语? 他这里想着,最前排,有人施施然站起,向解良行礼后,口齿清晰地说话。余慈目光投去,只见说话的那人,正是匡言启。 “弟子常听家中长辈说及,符法一道,在辅而不在主,重准备谋算而轻应急变化。若能划定敌人,长期准备,自然有大用,但若狭路相逢,白刃相见,必然要吃大亏。弟子愚钝,不知此说法对错与否,恳请仙长指点。” 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又有变化。 匡言启这问题问得很中肯、很巧妙。使用符法,避不开的问题,便是如何解决灵符的威力和效率的关系。 谁都知道符法博大精深,威力卓著。但与其他手段相比,画符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越是威力大的符箓,就越是复杂,虽然符法一道中有无数精简、急就的技巧,但相较于其他的攻击手段——例如剑气、法器、神通之类,差得实在不是一点半点。 一道灵符没画完,别人已经砍了你的脑袋下来,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对殿中这些精擅符法的修士来说,更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是个大题目,若是解良回答,很有可能便要拿出长篇大论,这对在座的修士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余慈便看到,很多人朝向匡言启的眼神变得分外和善。 余慈也笑,同时对这年轻人的评价有所提升。 解良抬眼扫了匡言启一记,略微点头:“因人而异罢了。” 如果他还只是一句打发掉,谁也不知道极度失望的众修士们会做出什么来。解良似乎终于看明白了局势,稍稍一顿,便继续道: “所谓应急变化,无非是想让画符快起来。这样,尔等有两种选择。一是求诸自身,二是利用外物,二者又是相辅相成。” 这是长篇大论的先兆,殿中修士都屏息宁神,生怕漏过一个字。 可解良又不说话了,而是取出一个物件,展示给众人看。那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色泽深紫,内里隐蕴光芒,还有一些奇妙的纹路上面流转。解良以拇食两指轻轻拈住,以使众人看得更清楚,但暴露在空气中不久,珠子的光晕便向外扩张,淹没了解良的第一指节。 众人脸上都是好奇与茫然并具:“这是什么东西?” 解良仍不开口,松开手指,那珠子便悬浮在虚空中,光晕又扩大了一些,和旁边三十三层清心咒符箓已经差不多大小。然后解良开始画符,就在那颗珠子上面。 那是五雷符! 先前他画清心咒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转制五雷符,余慈终于看出解大仙长的不凡之处。五雷符的纹路是一串“雷”形符字缀连在一起,外辅以云气星图之纹,当解良指尖抹画之际,乃是由外而内,由星图及于云气,再由云气及于雷文,速度并不甚快,可步骤之标准,完全可以拿来做教材。 而在此三步中,作星图用以浩茫,作云气用以滞重,至于书画雷文,则更了不得,每一次灵光挑动,余慈周身元气便震荡一回,震于内而发诸外,他的耳中分明便是郁郁雷音。 余慈深吸口气,努力稳定心神,至少让自己不要从蒲团上跳起来。事实上,此刻他已经看得如痴如醉,只觉得解良每一笔抹画,都是挑在他心尖最痒处。 以前余慈不是没用过五雷符,甚至可以说用得非常不错。像是对屠独老妖怪,他便是以一记五雷符,呼应天刑雷法之威,轰开了日魂幡的屏障,与雾化剑意内外夹攻,最终撕开日魂幡,给了屠独一个好看。 可是此时观看解良画符,他才发现,自己以前运用此符时,原来也有大量照猫画虎以至似是而非的地方,而这些细微瑕疵,解良只一笔便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等整个符画下来,余慈对五雷符的理解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到一个问题:解良在干什么? 随后,殿中修士便看到了,贴在紫光圆珠上的五雷符,融了进去! 珠光又是一涨,受其影响,旁边清心咒的光芒陡然扭曲、拉长,似乎就要崩溃掉,足足一息之后,才恢复正常。 解良终于开口说话:“此乃我成就还丹之后,所制的第一个五雷符。此后我若有闲,必于当日以贯气法附着一次,时至今日,已有五十七年。” 他的话音并不甚大,然而每字均如雷鸣电击,震得殿中修士作声不得。 余慈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屁股下的蒲团向后挪一挪…… ********** 仍然按计划来,恳求书友支持。 第八十二章 符盘 23s. 解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依然沿续着前面的话题:“如有此物,应敌时符箓激发也在顷刻之间,威力亦随心意调节,颇为趁手。尔等日后若能将贯气法练成,也可一试。” 说罢,解良收起那颗恐怖的五雷符珠,又道: “当然,若修为不足,或练不成贯气法,这法子便不好用,只有借助外物。外物之中,又有玉符和符盘的分别,我建议你们使用后者。你们之中,谁有符盘?” 殿中静了半晌,才有一个挂单道士躬着身子站起来,低声道:“弟子有一件,只是粗陋不堪” “且递上来。” 那挂单道士立刻涨红了脸,半晌才从袖中取一件盘子模样的东西,上前几步,高举过顶,送了上去。 解良拿在手中,稍事把玩,便点了点头,对那挂单道士说:“我暂用片刻。” 挂单道士如有荣焉,兴高采烈地坐了回去。 解良将那盘子立起,使之正面示人,让殿中修士都看个清楚。 众修士中,有知道此物的,也有不知道此物的,都睁大眼睛去看,余慈也是如此。不过,一望之下,余慈却有些奇怪了,这玩意儿,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在解良手中这个盘子模样的东西,通体由金属制成,四四方方,边长不过半尺,厚有三分,一手便可托举。盘面上,却是刻着数十道同心回路,也都是四四方方,但从外到内,又有着极细微的高低差别,最外围的回路比最内圈的,要高出一分左右。而在方盘最中心,有一块特意留出来的寸许空白,如此独特的布局,只要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 “这便是符盘。盘者,乘物之器皿,又有屈曲环绕之意。而符盘,顾名思义,便是以屈曲环绕的方式制作的用以承接符箓法力的器皿,简单来说,就是一件专门用于制作符箓的工具。” 解良手指依旧从符盘上的回路上划过,用其特有的平板声音解读: “符盘表面,有少则数十、多则上千的回路构成。回路呈方形,却是环环相叠,以方呈圆,象征天圆地方,即天地自然之道;中央方寸之地,比拟人之心窍;而外围回路之中,又以特殊阴刻手法,打通窍孔,呈大小周天之数,使其彼此贯通,最终汇集于中心,象征天人交感。 “如此天地人三才俱全,一具符盘便可象征为一个小世界,若是长久祭炼,便能使符盘与心意相通,成为这一方世界的主宰。那时候,以自身元气模拟天地之气的聚合变化,以符箓真意填充,心意一动,符箓结构便在这小世界中生成,自发与外界天地沟通聚气,成符速度快了何止百倍?” 如此形容,让殿中修士觉得浑身发热,恨不能立刻拿着符盘尝试。然而解大仙长又道: “通晓符箓之真意,即可画符通神,在符法修为上,已堪称登堂入室,你们还差得太远,想必也用不出来。现在修行界比较常用的是周天运盘术,乃是先贤以符法融以术数,形成一套运使符盘的心诀,简单易行。 “熟习此诀之后,以符盘为依仗,以术数演化符意,超脱符形,比寻常画符之法要快出三倍,还是相当高明的,本宗收有历代先贤注释、改进的丙寅本和甲辰本两个册子,比外界流传的还要高明一些,止心观中便有收录,你们若有兴趣,可自去研习。下面,我就讲一下,这周天运盘术的常规运用之法。” 此言一出,殿中修士都是眼睛发亮,自然千肯万肯。 可不知为什么,余慈隐约觉得,说出这番话来的解良,似乎不怎么高兴。 当然,这也只是感觉罢了。此时此刻,余慈更关注的是,他终于记起来,他在何时何地见过类似的东西了。 更确切地说,那玩意儿正在他手中! ************ 天色已入夜,一天的课程也结束了。 余慈很随意地坐着,身前案几上,几个大小不等的物件一字排开。在烛火下,闪着幽幽的光。 今日受到解良讲解符盘的影响,余慈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某个收获。由此起念在储物戒指里面翻动,顺便整理一下行囊。 案几上这几个物件,都是除了照神铜鉴和《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这两个“老朋友”之外,余慈感觉着对他有用之物。里面最熟悉的自然是纯阳符剑。这把由他亲手凝炼而成的剑器,至今仍是他用着最顺手的武器,在天裂谷时帮了他不少忙。 最珍贵的必是鱼龙了。此时这灵物还封在石盒中,陷入假死状态,余慈只待有一天能把它交出去,换得一个离尘宗外室弟子的资格。 至于最神秘的,则莫过于从鬼兽巢穴中得来的钩索。这个造型古怪的物件,两边的弯勾相撞时,能够对神魂造成冲击。余慈不止一次研究其奥妙,可是每每都在那难以控制的诡异冲击前败下阵来。 他曾经冒险不用牵心角,仔细感受双勾撞击时,对神魂的影响,那一次的经历令他心有余悸针对神魂的冲击一瞬千变,绝对力量算不上强,可千变万化的冲击方式和角度,每每寻隙捣虚而入,令人无从抵御,直至幻相丛生。从那刻起,余慈总算明白,当时鱼龙前后矛盾的古怪行为,究竟是从何而来。 拿着钩索研究一阵,余慈还是将它先收起来。其来历不明不白,又似乎和鬼兽、净水坛这些很危险的因素搅在一起,他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 此外,像是骗子玄清丢下的妖物头颅、从颜道士手上得来的几枚玉符和那把袖珍匕首、白日府的丹药等,余慈都是看看便过,也没留什么心思。最后,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案几上最醒目的方盘上。 这个就是今是在显德殿中,他想到的东西。 而在目睹原物之后,余慈能够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白天解良很花了一番力气介绍的符盘。与当时拿来演示的符盘不同,余慈手边这块,材质明显更好,刀工也更细腻,里面回路更多,排列也更加整齐。 按照解良所说,符盘的优劣,主要就体现在回路和周天窍孔多寡、布局的精疏、材质的好坏这三方面。布局什么的余慈暂时看不出来,可是其他两方面,他手中这块堪称完胜。 白天那块,盘中回路不过数十道,而这块虽说体积差不多,但里面的回路密密麻麻怕不有上千条,回路的缝隙几乎比头发丝还细,真不知道制作的时候,花了怎样的功夫。 如果将铁盘放大百倍千倍,这些个回路边沿便像是越来越高的栅栏,将中央那方寸之地围拢其中,相当壮观。 不过,就是这样的好东西,此时却已经被绝大的冲击力挤得变形,正面还被类似于利刃的东西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整体布局全部废掉,对于要求精密的符盘来说,这已经是个废料了! “可惜!” 这符盘的来历也比较诡异,乃是他接触证德和尚、乃至天裂谷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端。这符盘是被一个叫胡柯的倒霉鬼埋在地下设伏,用以捕杀鬼兽的,只是那倒霉鬼严重低估鬼兽的实力,惨被击杀,便是符盘,也被鬼兽所毁,符盘中心处这条长长的伤痕,想来就是鬼兽的利爪所划。 那个证德把它叫什么来着:射星盘? 余慈记不太清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想来。当时倒霉鬼胡柯不自量力去打鬼兽的主意,证德和尚又那般凑巧出现,还有接下来与许老二、卢全的天裂谷之行,这一连串不合情理之事,如果全部放在天裂谷事件的大背景下,却是都能串起来。 假如一切都属于净水坛那个至今莫测其深的计划,各个问题都能得到解释,至少从那一刻起,什么鬼兽、宝藏之类的字眼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并在人心中慢慢发酵,吸引了包括屠独老妖怪在内的许多人的注意,一步步抬升,有条不紊。且和后面妖魔入侵等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是随后的寒潮来得太过剧烈,好像前面在一针一线地绣花,后面突然耍起了大刀,很不协调。 余慈泛泛想着,思路早就脱离了符盘,又回到“巨人的战争”中去。这回没等到他自己回神,敲门声响起,随后宝光的嗓音便透进来:“余师哥,师傅和解师叔来看你了。” 咦? 余慈猛吃一惊,然而宝光和他熟惯了,不等他想明白,便推开了院门,自然,这行为被于舟老道训斥一番,屋里的余慈看着满桌杂物,还想着是不是要收拾一下,见此干脆也不管了,反正这里面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快步迎出屋外,果然见到解良和久违了的于舟并排走进来,后面宝光畏畏缩缩,显然是给师傅训斥得不轻。 余慈不知道这两位仙长大驾光临算是来的哪一出,但基本的礼数还是要讲的,当下降阶迎候:“不知两位仙长驾临,有失远迎,请二位恕罪。” 这么说着,他却奇怪,以解良和于舟的身份,夤夜到此,未免有失体统。 一边想着,一边将二人往屋里迎。这时于舟便笑,看上去正常得很,没有一点儿生他气的意思:“是解师弟有事找你,他明日便走,故而今夜登门拜访,来得仓促,莫怪。” 余慈谦逊两声,目光望向解良,他与这位仙长素昧平生,不知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 按计划,今天是两更,兄弟姐妹们别忘记了。收藏很重要,红票不能少,大伙儿给力支持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三章 争执 (看到) 解良依旧是殿中讲课的那般模样,面无表情,但在余慈看过来的时候,竟然是微微垂首: “今夜特来致谢。” “呃?” 余慈如坠五里雾中,尽是茫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帮助了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 而这两句话的功夫,一行人已到了屋内。这时余慈才发现,自己走神之下,把客人领错了地方。他刚才待的这屋子不是会客用的,而是小憩时的静室,屋里只有一个案几,来人都要席地而坐,更别提案几上杂乱的物件。 于舟便抚须而笑,余慈将疑问放在一边,歉然道:“屋里是乱了些” “无妨。” 于舟态度更为随意,挥挥手,直接走过去,挨着案几跪坐下来。他坐得随意,位置上却也没了主次,解良跟着坐下,见此情形,余慈倒是越发觉得自己不够洒脱了。 宝光主动跑去端茶倒水,余慈也放开心胸,与解良隔案而坐。 心胸放开,疑惑未解。余慈一坐下,便问道:“弟子愚钝,不知解仙长所言致谢之事是指” “是关于药材。” 旁边于舟老道抢先一步笑道:“你还不知,当日我要你寻找的药材,正是解师弟急需之物。今日他见了药材,很是满意,特意要求上门致谢。” 余慈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正惊讶时,便见到解良竟是微躬上身,向他行礼。即使他是胆大包天的人物,但一位步虚仙长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一时间也让他有些失措。 定了定神,他回礼道:“不敢,能为仙长出力,弟子亦有荣焉。” 这话当然是套话、客气话。说着他还往于舟那边瞥了一眼,见老道只是抚须微笑,半点儿暗示也没有,更觉得奇怪。 哪知解良听了,却是回应道:“这与仙长、弟子无干。当时你并非宗门弟子,却未计报酬助我寻药,我自然要登门以谢,方全了礼数。” 他的语气听着还是**的,看上去更是古板。余慈却是对这位仙长好感大增,不以势压人,不以以高就下为耻,就事论事,这才是仙家气派,令人心折。 余慈毕竟是擅于察颜观色的,见状已知该如何与此人交流,再谦逊两句,忽地记起之前解良的两个字: “当时?” 他视线再转向老道,只见于舟伸手按住案几上盛着鱼龙的盒子,笑道: “此来第二件事,就是我的提议了:你这条鱼龙,品相太好,要是拿去换区区二千五百善功,我都替你心痛。解师弟修行上兼通多门,又精擅医药及外丹黄白之术,今日赶巧,我就请他看看,如何替鱼龙估个合理的价钱,或者想一个长久的法子,不要做杀鸡取卵的蠢事。” 余慈没想到于舟还想着这事,一时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老道确实与他投缘,确实也在多方面照顾他,那善意余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只是两人的想法实在不怎么合拍,在余慈看来,鱼龙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不可替代之物,他更在乎的还是进入离尘宗修习长生术的资格。 他相信,只要真正修习长生术,使自己的能力再进一步,又有照神图打底,获取鱼龙这样的珍贵之物,也就是早晚的事,完全没必要在此时锱铢必较。 对此,老道显然没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当然余慈也不会真的不识抬举,于舟老道都为他架好了桥、铺好了路,他还要拿捏的话,便是愚不可及了。 心念转动间,他面上不显,先是向于舟和解良致谢,这才在老道的示意下,双手捧了石盒,送到解良手中。 解良接过,也没有急着打开,想了想,目光在余慈脸上一扫,便如显德殿中那般锐利。余慈微怔,然后便看到解良将石盒放回案几上。 “于师兄,先不忙,我想问几句话可方便?” 后面已是对余慈说的。余慈想去看于舟是怎么个态度,但不知为什么,当解良视线投射到他脸上,他整个身子都有些发僵,意识和身体明显脱节,本是反射性的一个移转目光的小动作,竟也给冻在那里。 好厉害!看起来不如金焕太炫极阳法的大气魄,可那威煞却在人不知不觉间,达成了彻底的控制。余慈怀疑,如果眼前这位仙长要宰掉他,是不是连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余慈不认为解良会对他不利,可是眼下这种完全被动的境地,也实在让人不爽。他缓缓调息,维持住胸腔一口气不散,不卑不亢地回应:“请仙长明示。” 解良没有显出任何情绪变化: “今日你以鱼龙这天地奇珍换得外室弟子之身,所为何物?” 余慈毫不犹豫应道:“为长生。” 解良直视着他,又道:“外室弟子按例只能获得一门先天炼气术,最多能让你凝成阴神。至于长生丹诀,希望缈茫,更不用说其上的步虚术和度劫秘法,你用什么来求长生?” 余慈皱眉回应:“宗门并未绝去外室弟子上进之途,我见同德堂中,能以善功换取丹诀” 解良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有一门上乘丹诀,也不需什么善功,只要你叛出宗门” “解仙长!” 余慈同样打断了解良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若弟子理解不错,我以鱼龙换取的是成为外室弟子的资格,并不只是长生术一条。我以鱼龙换取这资格,便是择了后来的路,待入得门来,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自然会遵从宗门之规。 “退一万步说,弟子是用鱼龙换长生术的,可这也是在宗门允许乃至鼓励的范围内。同德堂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设立的?仙长何必苛求过甚?” 明知解良很有可能是在试他,余慈是还是恼了。查根究底没有关系,但用这种方式来查,是觉得他愚不可及么? “甚好。” 解良刻板的面孔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是又微微躬身,像是对之前的举动表示歉意,随后便道:“你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有人还不明白。” 说话时,他看的是于舟老道。 这举重若轻的重点移换,让余慈摸不着头脑,不过解良没有刻意隐讳的意思,直接便道: “于师兄,同德堂中善功交易,我向来是不以为然的。眼前这弟子也明白,同德堂换的是一个机会,而非是实物,偏偏你不明白。这些年,你向宗门举荐弟子不少,却是良莠不齐,此足以为戒。” 于舟灰白眉毛锁在一起,神色颇是不乐:“同德堂设立已有三劫,自有他的道理。最起码,若是不以此法,那些欲求长生而不可得的人们,岂不绝了进身之阶?” 老道所言之“劫”,乃是时间单位。每劫即是三千六百年,源自于修行界每三千六百年一次的波及全体修行人的天地大劫,即“四九重劫”,取一劫一轮回之意。 能以“劫”为单位的事物的历史,无论如何都是相当古老的了。 解良还是摇头:“仙路求索,机缘第一。宗门设立同德堂,对内是给宗门弟子彼此交流的机会,扩大各人的接触面,使咱们多一些触发机缘的机会;对外也是给苦求长生之辈一个进身的机缘,但也仅是机缘而已。 “宗门择选弟子,何等慎重。除机缘外,悟性、根骨、德行无不兼备。而你借同德堂选上来的那些外室弟子,大多人一开始便想错了,他们多为外物所惑,锱铢必较,认为有了善功,便能一步步走上去,却不知道善功本身全无价值,通过善功换取的资源也不是修行的目的,一步错,步步错,实是可惜。 “他们陷在里面,不得超脱,是他们见识不到,悟性不足,还有情有可原,而若师兄你也陪着陷进去,甚至从头便给他们误导,何其荒唐?便如你力荐这弟子,前面想法很是不错,但最后那说法,恐怕也是你灌输进去的吧!” 于舟只是冷笑:“我知道你对同德堂意见大,可宗门道德、学理、戒律、实证四部法门,均可得道,这是老祖宗们验证了的。同德堂是实证一部最关键之物,你要否了它,且对方师叔祖说去。” 解良唇线下抿,这已算是他今日最明显的表情了:“实证部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恨不能将一切量化,但最终迎劫破关之时,还是要回到炼心上来。就如师兄你,这些年来,为助你攻破驻形关,宗门不但允许你遍鉴各秘传丹诀,连飞羽藏形登天法都破例传给你了,只盼你再有精进,可直至此刻,你仍困于自限之樊笼,每日里自怨自艾,这难道也是资源的问题?” 所谓驻形关,就是还丹修士三百年的寿命大限,乃是非常著名的修行关口,连余慈这半桶水都有所耳闻。 其实听了这么久,虽说余慈不明白道德、学理、戒律、实证这四部法门究竟是什么个意思,但心里对解良的说法,认同感还要更多些。只是他也觉得这位仙长说话的技巧实在太糟糕,虽是明摆着的好心,可句句都戳向于舟痛处,这不是在劝说,而是在吵架了! 果然,于舟的面色变得很难看。 ********** 理念之争啊理念之争。不过点击收藏和红票,那是绝对不会争的,敝人都想要,请兄弟姐妹们成全!(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四章 符书 wENxuEmI。 余慈有些尴尬。两位仙长本是为他的事情而来,此时却发生争执,偏偏他还插不上嘴,更不好走开,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尤其是他看见老道的情绪,分明快要被解良刺激得爆发了,若真在这里闹得不可收拾,又该怎生是好? 正想着,于舟的目光朝这边来。双方视线一触,余慈福至心灵,对他露出一个苦笑。 天知道余慈在苦笑什么,但那情绪是明明白白送出去了。 老道果然还是看重他的,见此似乎是记起了本来目的,激涌的情绪也为之一挫也许老道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缓冲吧。 于舟的情绪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有些烦躁地摆手:“事已至此,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些。这和我们今夜的目的无关。我引荐的这个弟子,心志坚强,极具胆色决断,精擅剑术符法,又有鱼龙将献宗门,一切条件都已齐备,我只是想为他锦上添花,你又何必做这种姿态!” “你举荐的弟子没有问题,可你教育的方式却出了大问题!” 解良今天是和于舟顶上了,刻板的面孔下竟是不依不饶的心思。让旁边的余慈暗叫声娘,正考虑是不是要再想个招数缓和气氛,却听得旁边有人怯怯发言: “余师兄符法修为真的很厉害呢。当初在南霜湖,就是用那个缚鬼符捉了水相鸟” 说话的是宝光,小道士过来为众人倒茶时,也觉得气氛糟糕,便仗着与两位长辈都熟,强行插话进来。话说得未必得体,用意也太明显,可时机却是刚刚好。余慈心中大赞一声,顺势便道: “在解仙长面前,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我那点儿本事,全是照着符书描出来的,抓一只水相鸟,也值得夸了?” “怎会,我看着就很厉害,那条缚鬼链真像从冥狱中扯出来的一样” 两仙见两个后辈争着说话,如何不知他们的意思。于舟的情绪有前面的缓冲,控制更容易些,再看了解良一眼,微侧过脸,将面容掩进灯光的阴影中,语气和顺了些: “这些道理,咱们辩了几十年,也没什么意思。今夜咱们过来,不是在弟子面前出乖露丑的。今日到此为止,可好?” 解良静默半晌,微不可察地一点头。再开口时,却向余慈道:“天下缚鬼符凝而成链的有二十二种,你学的是哪个?” 此言虽也是考较,但与前的问题就完全是两个层次了。余慈微怔,待看到他努力维持的专注姿态,又怎会不明白这位仙长的用意:解良也是后悔了,他在努力消除前面的不快气氛,只是显然不太擅长这种手段,方式太过笨拙。 余慈当然不会揭穿他,而且在努力配合他的态度: “禀仙长,是阴都黑律缚鬼符。” “是吗,确实是玄门嫡传。” 解良不是口舌便捷之辈,刚刚那长篇大论,是他多年来一直坚持的观点,才能说得流利,眼下想着转移话题,一时间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憋了半晌,才又挤出一句: “那符书可否借我一观?” 这话其实是唐突了,不过余慈也不在意,忍着笑取出了《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双手奉上。 解良虽是心有旁骛,礼数还是周到,仍不忘道声谢,同样双手接过。 只是看他那眼神,心思根本不在符书上,只将经卷握在手中,皱眉沉思,天知道他能看出什么玄机来。 此时,还是于舟老道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解师弟是宗门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虽是兼通多门,但最擅长的还是符法,今是在显德殿中,你是见识过了。” 余慈应声道:“弟子受益匪浅。” 干巴巴的一句话当然不行,余慈也努力地罗织词汇,还好,他对显德殿上的课程印象很深,不怕没有话说: “仙长开场三句要紧的心法极妙,虽然弟子也在符书上见过,可将三句那般顺序排列下来,就别开生面,让内里关系一下子明白起来。至于后面戒律、贯气法和周天运盘术唔?” 余慈忽然有些感觉。解良在显德殿中所言,好像也和开头那三句一样,带着层次关系。按照解良的说法,戒律是最贴近“纯粹之理”的标准,这应是最宏观的层面了;随后的贯气法则应是宣示某种符法真意,稍次一级;而到了“周天运盘术”,不是道法,而是某种精简、急就的技巧,自然等而下之。 现在想一想,当时在显德殿上,满殿修士,闻戒律而昏昏然、见贯气法而茫茫然、睹“周天运盘术”则雀跃不已,岂不是从另一个方面符合了经书上“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之类的说法? 一念既出,他微有汗颜,又有些明悟。等醒觉过来,却见于舟和解良都在看他,只不过前者疑惑,后者若有所思。 余慈见解良眼神,便忍不住心中疑惑,脱口问道: “敢问仙长,运使周天运盘术是否有什么忌讳?” 这已经不是在刻意活跃气氛了,而是依着白天的感觉问出来的,当时他觉得解良说起“周天运盘术”的时候,情绪略有变化,便留了个心眼儿。但此刻开口,却不是简简单单地询问,而是对解良用意的试探。 解良似乎比前面要专心点儿,闻言淡淡回应:“捷径要在道中求,而非在术中求。我传道授法,满殿弟子不能领会,只好传以诡术。倒是你能问出这话来,便有感应,很不错。” 再看他一眼,解良终于摊开了手中的符书。原本神情还是平静无波,可在看到经文总纲时,他脸上便显出意外和关注的神色,与素来平板的表情对照,分外明显。 他没有刻意掩饰,所以屋里几个人都看到了。余慈奇怪之余,也见到宝光向他眨眼,似在询问究竟,至于老道,干脆侧过身去,和解良一同观看符书。 解良已经完全将身边几人忘掉了,与先前礼数周备的模样截然不同。他从总纲文字看起,一路后翻,不过小半刻钟便把整卷符书看了一遍,然后又从头看起,这回就要仔细多了。 余慈和宝光两人只能挤眉弄眼,不敢有半点儿声息。 好半晌,还是由于舟老道打破了室内静默:“符法我是不懂的,不过,观丝帛上的刺绣的针法,细腻繁密,偏又层次分明,施展开来如浪卷云舒,数万言,千余图示,看似若断若续,其实一气呵成,好生悦目。若刺绣此人使剑,必然极是了得。” 解良嗯了一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又看了一会儿,方道: “这里面有一道玉音乾元丹天雷法,后附咒文有些缺憾。这破绽在六百年前普遍存在,便是符法大家也不能免俗,直到八景宫的辛天君完善此咒并公诸天下,才都改正过来。但此前的制作的符书经籍上,却是没有修正的。” 他的意思就是说,此卷符书至少是有六百年的历史了。 紧接着他又道:“丝帛材质是苦枝蚕丝,质地坚韧,水火不侵,久置却会泛出墨色。能保存到现在,光泽如新,必是以咒法附着其上,却不见丝毫痕迹,手法非常高明。 “这里面收录有上千道符箓,乍看去大都泛泛而已,但极是精细准确。而且,至少有两道仙符和二十余道符咒为宗门所无或已确认有讹误的,颇具价值。” 一口气在符书上找出这么多信息,让余慈和宝光都非常佩服。不过,此时余慈倒是有些小小的期待,这本符书,相当珍贵么? 于舟在旁笑道:“看起来不是凡物,不知可值得多少善功?” 此言既出,解良脸色微沉,但终究没有再顶回去,只对余慈道:“不知此卷符书来历如何?” 余慈自然没什么好瞒的,便将他少时逃出双仙教的经历略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照神铜鉴一节。解良沉吟道:“紫雷赤阴?却是不曾耳闻。” 想了想,他将符书合拢,然后问了一声:“此书来历还要再详查一番,但上面一些符箓极具价值,可对宗门现在符经察缺补漏,不知可否拓印一份?” 余慈便笑:“有何不可?” 听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于舟在旁摇头,又是微笑。解良又一次躬身致谢,余慈却已经习惯了,也很规矩地回礼。 还未完全挺直身板,忽听解良说话:“你今天听我授课之时,有两处表现得极好。 你提了纯粹之理的问题,非有切身体会者难以问得,神魂修为上很是扎实,悟性也不错,已初步窥得洗炼隐识的门径,这是其一;我画符时,你气机活跃,筋骨血肉无不响应,必然是长久浸淫在符法中的,感应方能如此敏锐,这是其二。” 不明白解良为何突然夸他,但余慈还是欠身谢过。 可紧接着,解良便道了声“可惜”。余慈微愕,抬头看他。 解良道:“可惜你虽有这些条件,但在符法上仍未真正入门,周身元气虽是质性超凡,也没有运用得法我有一门先天炼气术,本是很适合你,但真要传法,你还差着火候。” 于舟在旁一震,竟是捋了几根白须下来:“你能把玄元始气传给他?” ************* 鱼刺兄的好处还没到手,但收藏和红票,俺一定要天天抓住啊!兄弟姐妹们动动手指,让收藏红票见涨吧!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五章 气法 wenxuemi。 “何来能不能之说?” 随着气氛缓和,解良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他道:“我那法诀,既然是公布出来,宗门弟子达到条件之后,便可修习。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惊讶?” 于舟这才觉得颔下疼痛,揉了两记,却又向余慈笑道:“你可是有福了。解师弟自创的《玄元根本气法》,乃是宗门一劫以来,排名前三的自创先天炼气术,三十年前修正完备之后,立刻被迎入祖师堂,与先贤诸法并列。 “只是他不喜同德堂,要求此法不列入法栏,宗门长辈也由着他胡来,这才名声不显。但此法却是公认的一流炼气术,在洗炼隐识、凝结阴神、乃至后面神气合流合抱等修炼,都别开生面。尤其是和宗门几个最上乘的丹诀,如《太清金液神丹诀》、《紫府九光流珠丹诀》等,都十分契合,比寻常外室弟子修炼的炼气术可要强上太多,你若能学成,于日后成就还丹,必有许多好处。” 于舟这边是连迭赞叹,可惜解良依旧不动声色:“我那法诀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我已经说过了,他火候不足,难以传法。” “那也就是说,若他火候足够,便能传授了?” 于舟紧追着不放,同时使眼色,让余慈也跟上来。 被于舟老道赞不绝口的先天炼气术,余慈怎可能不心动,这种心思没什么好掩饰的。他把视线移到解良脸上,深吸口气后,沉声道:“敢问解仙长,修炼那《玄元根本气法》,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解良对他的印象不错,也不弄什么玄虚,伸出两根手指: “一是宗门弟子,无论嫡系还是外室,都可以,此是为了符合宗门之规;二是有一定的符法造诣。我这门炼气术,大半脱胎于符法,若符法上认识不足,只会拖了修行的后腿,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怎样的符法造诣?” 解良看他一眼,道:“熟练运用贯气法。” 余慈微窒。现在想起显德殿中解良的示范,他还觉得神妙无方,浑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以此为标准,倒确实有些麻烦。 他垂头思索之际,解良道:“贯气法虽是小技巧,却关涉符法精要,难悟易精,你也不必太过着意。何况现在谈及此事还太早。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天裂谷,这一去也要数月功夫,这些事,等我从那边回来再说吧。” 余慈刚应一声,就听到于舟冷笑起来: “好盘算哪!” 盯着解良,于舟扳指计算:“一个外室弟子资格,不过一千功。而一条品质上佳的鱼龙,起价便要三千功。且那卷符书,若如你所说,单只那几道宗门缺失的仙符咒法,便是无价之宝。你那炼气术再好,终究也是炼气术而已经,你觉得能值多少功?” 这话是解良最不爱听的,尤其是于舟还把他自创的法诀和善功换算,当下脸色又沉了下去,气氛再度绷紧。 余慈被这两个斗气的仙长弄得弄得头大如斗,只好再重施故伎,指着案上某样东西,插言道: “其实还有件事要请解仙长帮忙。今日听解仙长讲解符盘。那周天运盘术也就罢了,那符盘本身倒是极尽巧妙,恰好我这里也有一块,质地甚好,可是拿在手里时就坏了,不知解仙长还有办法修复没有?” 这话让解良和于舟都是一怔,于舟想说话,但最终还是闭住嘴唇,在旁看热闹,解良冷冷瞥去一眼,还是拿起了符盘,搭眼一看,便有些皱眉: “这算什么?” “呃?” 余慈不明白解良的意思,疑道:“这不是符盘吗?” 解良抬头看他一眼,摇头道:“虽是符盘的形制,却是被人当成阵盘来用。这变化虽见巧思,却是舍本逐末,比起周天运盘术,也未见得高明多少。” “阵盘?”余慈还是不太明白,解良便给他解释。 符盘和阵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东西。 按照解良的说法,符盘是用来制作符箓的,是通过自身特殊的布局,充分利用符法真意,聚拢天地元气,顺速生成符箓的工具。从这个意义上说,符盘便等于平常匠人所用的锤子、凿子等物件,放在不懂行的人手中,只能当成铁块砸人,只有到了内行人手中,才能做出千百种不同的作品来。 而阵盘,则是将阵法一类比较复杂的禁制预刻在特殊材料上,用时以手法催动,达成迅速布阵的目的,算是一个半成品,使用者不需要具备任何阵法禁制之类的知识,也能应用自如,性质倒和保存符箓的玉符差不多。 不知道符盘的制作者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是无知,又或者是想别出机杼,竟然异想天开,在此符盘上做起了文章。 那人利用符盘天地人三才俱全的特性和特殊材质,用制作玉符和阵盘的手法,在上面刻画出一个极其繁复,也相当厉害的顶级符箓,并将其固化在上面。这样,只要有足够的修为和相应的驱动手法,便是对符箓一窍不通的修士,也能将那个顶级符箓运用出来,有备之下,其战力的提升将是恐怖的。 可是,相对于符盘的真正作用,这种做法又是极其荒谬的,为了暂时的眼前的利益,而忽略掉符盘本身的无穷潜力,无异于买椟还珠。 不过,余慈倒是觉得:能制作出这样符盘、又能在上面固化顶级符箓的人物,想来也是非常厉害的家伙。以那人的层次,说不定也就不在意这么一块符盘了,这里的问题,又有谁说得准呢? 虽是不满制作人的想法,但解良还是生出了兴趣,便问余慈这符盘的来历。 余慈正要说起,心中忽有一个念头跳出来。 好机会! 此刻,余慈想到了净水坛和那个仍隐在别人面目下的伊辛和尚。 毫无疑问,天裂谷周边动乱,那伊辛和尚有着很大的嫌疑。可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余慈在向于舟老道讲述天裂谷经历的时候,有意略去了关于净水坛的一些细节。这段时间他也有些担心,离尘宗实力虽强,但会不会犯“灯下黑”的错误,忽略掉近在咫尺的疑点。 现在,可是一个不动声色,暴露疑点的好机会。有符盘打底,再加上鬼兽这个噱头,不知道听闻此事的两位仙长,又会是怎么个想法呢? 余慈便将当日如何得到这符盘的经过细细讲来,里面没有一句虚言,不过在有意无意之中,却是将描述的重心放到了证德身上。 “射星盘?” “净水坛?” 前面是解良,后面是于舟。从两位仙长不同的回复,便能看出他们侧重点的不同。 于舟随即转向解良道:“净水坛的伊辛和尚,一手佛门军茶利明王法,好生精纯,来历却不清不楚,你们在天裂谷一带,不妨留意。” 解良微微点头。 虽是轻描淡写,也不像太过上心的样子,但余慈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不过,眼下既然是说符盘,于舟还是很快把话题交回出去。 解良指着符盘为余慈解释:“这改造符盘的手法虽是荒唐,却很是精细。近千层回路、三百六十个窍孔利用得淋漓尽致,均被那人以精妙手法篆刻符纹。这样,就算把符盘的布局恢复,有这些纹路,也会对符法操控造成不可测的影响,修复起来并不容易。” 他注目余慈,道:“若你不介意,这符盘我先收着,待回到宗门,和鲁师兄商量一下,再看看如何修复。半年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可好?” 他说的鲁师兄,就是当初发布善功消息,寻求鱼龙的那位,和于舟、解良都相交莫逆。 这哪有不好的,余慈忙躬身谢过。 至此事情其实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因为要拓印的缘故,余慈干脆也把符书递过去,只要明天让宝光还来便成。一时解良手上便是满满当当,而此时,案几上还有那个盛放鱼龙的石盒。 宝光见机得快,上前两步,将符盘和符书都接了过来,又想去拿那石盒,却听解良道了声: “且住!” 制止了宝光,解良直视余慈的眼睛:“虽未真正见到这灵物,但据于师兄猜测,它能换得的善功数甚是可观,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余慈恭恭敬敬回应道:“听凭长辈安排” 前面的话俗得很,但紧接,他便道:“若要换,弟子只换长生。” 这话又未免太大,不过此时此刻,余慈没有思前想后,他直抒胸臆,一点儿都没有掩饰。 解良缓缓点头,不知是表示理解,还是认同余慈的说法。 末了他道:“长生不易,我只能许给你一个机缘。鱼龙就不必再测了,于师兄虽然有举荐外室弟子的权力,但宗门仍要派人前来复核,到那时,你再行安排。至于《玄元根本气法》你若通了贯气法,随时可来找我。” 余慈心中一激,未待回应,解良已道了声“告辞”,就此起身离去。 这时候,旁边的于舟笑吟吟地起来,正想对余慈说话,已经要出门的解良忽然扭过头来: “这是不是正如你所愿?” 于舟奇道:“师弟何出此言?” 解良瞥他一眼,唇角微动,像是嘲讽:“你十日前便和我联系,邀我前来讲课,今夜特意提起药材之事,引我到此,难道不是便打我这门法诀的主意? 说罢,不等老道开口,嘿地一声冷笑,拂袖而出,再不回头。 余慈还待相送,见此便不好出去了,回头再看于舟,灯光下,老道脸上深深的皱纹形成斑驳的暗影,让他看不真切。 不过感觉中,似乎心情还不错两边都是。 ********** 呼,这个星期过去了,明天各排行榜又要重新归零计算。感谢兄弟姐妹们的大力支持,让本书一直占据红票榜的位置,也请兄弟姐妹大力支持,或者多向朋友们推荐敝人的作品,让更多的人看到《问镜》,由此收藏、支持、喜欢,继续壮大我们的力量。谢谢诸位!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六章 逗鸟 WeNuEmI。 余慈漫步在雪后山林中,清冷的空气拂面而过,胸腔内却是火热,且正将热力源源不断地输往全身各处,让他在寒冬的早晨也兴奋着,脸颊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全无冷意。 伸出手,用力合握。虽然内里空无一物,余慈却觉得收获满满。 解良昨夜便告辞,直接前往天裂谷一线,但在临走前,他再次确认了:当余慈掌握贯气法后,便有资格到他那里学习《玄元根本气法》,得传正宗玄门先天炼气术。 以解良的性格,这就是一个承诺,并不会因为于舟老道的那些设计而变更。 余慈深吸数口凉气,让自己火热的情绪降温。可以说,现在他和长生术只隔一道窗户纸了,却绝不能认为这层纸可以轻易捅破。他虽然不认同老道的某些理论,不过有一点,他是非常注意: 长生从无想象,只有践行一途。 虽然希望在前,但余慈还必须先落脚到现实中,直视眼前的困难。 贯气法!要想获得那《玄元根本气法》,还是要先过贯气法这一关。 昨天在显德殿,他也看到了。满殿外室弟子和挂单道士,其中不乏修行二三十年,阴神有成的高手,但当场尝试时,却没有一个能做到解良提出的标准。 余慈也试了一回,第一遍清心咒当然没问题,但第二遍刚一起笔,神意元气就与符箓的附灵回路产生冲突,符毁气散,直接尝试贯气法,就是这么个结果。 昨天解良走后,他也好好地考虑了一下,该如何下手。 苦思之后,他的思路却是跳开了贯气法本身,从另一个角度切进来:他在想,《玄元根本气法》是解良自创的法门,必须带有其强烈的个人特色。所以今早上,余慈特意去求见于舟,请教有关解良的性情,包括昨晚听到的所谓“四部法门”之类的信息,只觉得大有收获。 在离尘宗,有一部根本典籍,名为《天府玄微通真九度经》,也就是余慈在同德堂所见的“无量诸法”中的第一位。 这部经文博大精深,诸多观经者,因为机缘、性情、心智等因素的差别,对经文的理解也有差异,随着时间流逝和传承的延伸,慢慢地,虽是修炼同一部经籍,但宗门已经形成了几路不同的修行方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所谓“四部法门”。 道德、学理、戒律、实证。 其实,以上四者,在漫长的岁月演化中,已经不再只是基于经籍理论的修行方式,而是四个相对独立的,具有完整体系、鲜明特色的长生理念。 道德部,得道之“原”。其尽览天地人心,遵自然之法,循人心之规,完满而至超凡脱俗。追求的是最本初、最朴素的道德真解。 学理部,得道之“纯”。其追索天地自然、万物人心中最纯粹之理,斩却一切物形缀饰,只取“理”之一物,视之为道之终极。 戒律部,得道之“正”。从最小处入手,从眼前处入手,不追求那些缥缈的理念,只以清规戒律为纲,一步一脚印,使人在不断完善中,契合大道。 实证部,得道之“威”。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不管前方什么艰难险阻,只以一身修为攻坚克难,一种境界一种力量,简单明了,勇猛精进。 这“四部法门”,倒也不是完全泾渭分明,宗门修士完全可以兼通多门;但也不是一团和气,中间常有非常激烈的理念冲突。 解良就是最好的例子,以戒律入门,后兼通道德、学理两部,今日已是“学理部”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他偏偏就对实证部“以力证道”的路子看不过眼,认为舍本逐末,已经半步入了魔道。 且不论这些复杂的长生理念,单从解良身上来说,以他的性子和言论,显然是对实证部的“以力证道”很不赞同的,那么,无论是《玄元根本气法》还是作为基础的贯气法,便不应该是只出死力就能完成的功课。 如果这时候还想着画符千遍,其义自现,那便是最愚蠢的办法了。 所以,余慈将重点放在了感应和领悟之上。 此时心有定论,澄静心意后,探手一道清心咒书就,并不激发,也不尝试贯气法,而是就放在手心里打转,维持着它似发未发的状态,借此感受着其中神意元气引动天地之力后的转折流向。 这种细微玄妙的感应并非一日之功,余慈也不着急,把玩着灵符,一路缓行,在山林中绕圈儿散心。 走到一处视野相对开阔之地,只见细雪铺了浅浅一层,日光下晶莹无瑕,甚是可爱,便在此找了处石头坐下,稍一调息,取出了《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 经由昨夜那一回,余慈对此符书已经是刮目相看,能获得解良和于舟认同的东西,无疑比他原本认为的更有价值,他自然想从上面获取灵感。 摊开经文丝帛,余慈从经文第一句看起,想通读一遍总纲,看能否有收获。 可刚读几句,头顶上有鸟在叫。 鸟叫也没什么,余慈自认为定力还是不错的,可是这急促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却满是不善的味道。 自从悟得神魂感应之术,他对这些微妙信息的把握陡然上了一个台阶。此时抬头去看,只见树上正立着一只极寻常的山雀,尾翎细长,此时正瞪着他叫唤。可一见他抬头,又似受了惊吓,朴愣愣飞走了。 “莫名其妙。” 余慈被打断用功,颇有不悦,另外他还觉得这鸟有些古怪纯粹是一种感觉,似乎是鸟儿所过之处,周围天地一种不太协调的信息为他所捕捉,但要他说出是如何不协调,也比较困难。 这是钻研过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山林清幽,余慈很快定下心,符书,浑不知时光流逝。他将总纲细读一遍,又摘字断句,仔细品味,感觉有些收获,这才意犹未尽地掩卷起身,此时已是日上中天。 看着到了饭点,余慈往回走。此时他手里转动的清心咒已不知换了几回,转得熟了,那神意元气流动的轨迹倒似印在他手心里一样。 可是,这还缺点儿什么。 清晰深刻,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思维上的窠臼。同样是画符,解良可以在符符叠加,直至无穷,而他们这些后辈,却一次次失败,这里面必然有不同之处。 余慈现在要找的,就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正想着,余慈又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 便在此时,余慈有所感应。视线透过林木间隙,见里面隐约有个人影,玄服道冠,漆黑一色,在雪地中颇为显眼。那人一身打扮都是最正统的道士服饰,身形清瘦,在宽袍遮掩下,一时辨不清男女,而之前那只对他颇为不善的鸟儿,此时却扑扇着翅膀,随着那人伸出的手指,上上下下,玩得很是开心。 且不说这差别待遇,那在相对狭窄的空间内,随起随停的高难度动作,也是一只普通山雀能做出来的? 正奇怪时,那边的道士收回手,山雀没了目标,有些不甘地叫唤两声,振翅高飞。这时,恰有一群喜鹊跃飞在空中,那山雀迎头撞过去,空气似乎波动一记,余慈眼前一花,眼中哪还有山雀,只有一群白腹黑羽的喜鹊从头上飞过,那只山雀像是凭空消失了,又或者 变成了喜鹊中的一员? “水相鸟!” 余慈低呼一声,有些惊讶。他也算是见识过这种珍奇鸟类的幻术手段,此刻一眼就认了出来。 听他的呼声,林中那人扭头,因为林木遮掩的角度问题,余慈还看不太清那位的相貌,只觉得止心观中似乎并无此人,不过一位能在雪林中逗弄鸟儿的人物,应该颇好打交道,便冲那边点头一笑。那位道士似乎也笑了下,随后缓步向这边走过来。 余慈干脆停身,准备与此人聊几句,哪知这边刚停下,侧后方便有人叫唤: “余慈,站着!” 话声很不客气,余慈倒是听出来人是谁,他不动声色,先朝那位正走过来的道士颔首以表歉意,随后转身,直面后方赶过来的两个年轻人。 转身的一刹那,余慈眼角余光恰好对上了林中道士的眼睛,感觉中幽深清澈,非常地秀气。 那道士似乎有旁观之心,也停下身形,继续留在林中。 此时,两个年轻人已赶到了近前。 “余慈,你做的好事!” 看着金川大公子明明心绪不平,却还要故作矜持、保持气度的模样,余慈不免好笑。倒是一旁的匡言启比金川年龄稍大,为人也较稳重,心思倒是藏得比较深。 大概在这期间,他们收到了某些消息,止心观里眼线密布的情况,似乎还真的比较严重。 今早上,余慈在向于舟请教完解良和四部法门之事后,倒是顺便弄明白了这两个白日府的后起之秀,为何从离尘宗山门到了这边。 *********** 进入龙套爆发式出现阶段。领衔的是谁呢呃,话锋一转,新的一周,大力求取收藏和红票,请兄弟姐妹们务必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七章 师兄 WenueMi。 一切还要归结到天裂谷的动乱上。 从老道口中,余慈知道了离尘宗山门已经针对天裂谷生灵动乱做出反应,宗门强大的力量发动,天裂谷周边的局面已被基本控制住。 捷报一直不停地传来:每天都有还丹妖魔成为离尘宗修士的战绩;妖魔入侵此界的“甬道”也找到了,已没有新的妖魔能再进来;宗门请来的精通虚空神通的高人同道已经开始着手,将甬道控制或封闭;阴狱寒潮逐日减弱,预估半个月内就将完全停息。 这就是离尘宗惊人的实力。不过在这展现的实力背后,也是宗门人手不足的窘迫现状。 据于舟所言,离尘宗人丁不旺,嫡系弟子与外室弟子相加,也不超过两千人,且有许多弟子远游修行,不在山门内。而他们面对的,是寒潮影响的数万里方圆的广大区域。在这片区域内,捕杀妖魔、封锁两界甬道、收拾物种圈子,哪一件事都要人手。即使有天裂谷对岸,落日宗的人马过来帮忙,仍然显得捉襟见肘,许多地方都照顾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金川和匡言启这样入门短期修行的“外人”,也给拉来帮忙,名目是协助于舟老道处理绝壁城方向的事务,事实上就是充当绝壁城与离尘宗的联络人。之所以有这种安排,除了两人和白日府那层关系外,恐怕此时山上没人能顾得了这两位,也是原因之一。 按照计划,就在这几天,金川二人便要动身返回绝壁城,等到天裂谷事了,再回返宗门,继续未完成的修行。而在这个空当里,两个年轻人又想干些什么? 余慈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金川的态度可笑之余,也非常值得玩味,如果止心观中的眼线把相关情报全部告知的话,金川就应该明白,纯以实力论,他们是落在下风的即使三人都是通神初阶、刚刚分识化念的修为,但余慈在天裂谷内外的辉煌战绩比任何境界标准都要来得真切有效。 余慈很想知道,两个年轻人,尤其是金川,有什么依仗。 “余慈,你的事发了!” 近前第一句话,便让余慈忍不住发笑。年轻人的口气,很像是凡俗城邦中的捕快,当年在陈国,他可是见识了不少。不过,金川过来,没有直接为白日府讨个“公道”,也让他有些意外。 吃他这一笑,金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死盯过来:“你不要装蒜,你干的好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在天裂谷中,是和妖魔勾结的吧!” 这回余慈不笑了,被人甩了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在头上,若他还要发笑,未免太过做作。他皱眉看着金川:“金家郎君,你在山门两个多月,只学会了信口开河吗?” 他这话其这是在暗讽金川行为幼稚,只可惜,这言语对现在的金川来说,未免太隐晦了些。 “你少来这套!” 金川大力一摆手,态度强硬得很:“你那些呈报到宗门的口供我都见过,许多关键细节,你都刻意模糊。嘿,别以为别人不知你的底细!明面上你去年才来到绝壁城,天裂谷也是第一次去,怎么对那里的环境如此熟悉?许多珍贵药材、还有那鱼龙,都是你家种养的?妖魔刚破界而来,你怎么就引着屠长老撞上去了?一回是巧合、两回是巧合,三回四回难道还都是巧合了?” 且不说什么“口供”的称呼,金川揪着这些细节不放,倒有些出乎余慈的预料。 果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像金川这样的,不过是想给他栽上罪名,竟然能找到这么多他描述中的薄弱环节,就此再发挥一下,他是不是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些薄弱环节,说起来也只有一条,就是“照神铜鉴”。不过金川找到的这些,也不一定全部来自他呈报的文书,以金川的身份,白日府在这边的眼线,自然有许多详尽的情报送上。两边综合,一些问题就出来了。 当然,所谓的问题,要看究竟是落在谁人手中。于舟老道未必就看不出这些事,但他最多就是一笑置之,仅此而已。 所以,对这种攀咬,余慈完全没必要回应,他只是很好奇金川在说了那一长串之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因此,他回了一句:“然后呢?” 金川咬牙道:“你这魔崽子,我要捆你到诸位仙长面前,揭穿你那面目” 说着,他似乎要有动作。余慈已经先期感应到,身子微倾,正待出手,上空大叫声传过来:“金川,你敢!” 也在此时,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匡言启先扑上来,却不是冲向余慈,而是死死抓着金川的手臂,叫道:“金兄弟不可!” 金川先是惊愕,随后大怒,拳打脚踢要挣开匡言启的钳制,但他的修为比匡言启还要弱一些,更不用说头上那叫声响起后,他心里已经是怯了,挣了半晌,也还只是在那里纠缠,倒把余慈晾在一边。 余慈看得哑然失笑,抬头上看。半空中,鬼纱云正悬在二十丈高空,没等停稳,云上人影一闪,宝光跳了下来更确切地说,他是被人挟着跳下来。 二十丈高空急降,若是中间没有借力缓冲,余慈大概只能通过雾化剑意,驱动体内“先天一气”,方能确保不受震伤。可那人挟着宝光,却是举重若轻,余慈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便已落地,干脆利落。 “余师兄,你没事吧!” 宝光紧赶两步,见余慈无异样,方才扭回头,指着那边还在纠缠的金川两人大骂:“你们白日府的怎地没脸没皮?在天裂谷以众凌寡、以强欺弱还不够,在这止心观,还骗借了李师兄的法器来害人,心肠都黑了吗?你们等着,我必然要禀告师傅” 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道士,不过才明窍修为,便指着金川和匡言启的鼻子骂,这让两个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如何受得了。莫说是金川,便是匡言启,脸色也很难看。眼见气氛要因此再起变化,和宝光一同过来的那人笑起来: “小家伙可要留口德啊,你骂人,我也告诉你师傅去!” 说话这位,早被余慈所关注。只见这位也是俗家打扮,但和两个年轻少爷不同,此人就是一身寻常青衫,只是浆洗得干净,身材雄壮,薄薄一层外衣下,仍可见得清晰的肌肉线条。此人身形虽如雄狮一般,却长了个圆脸,尤其是两个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感觉他总是笑着的,非常随性活泼。 先前也正是见得此人过来,面对宝光的痛斥,金川和匡言启也强自忍下,此时见他开口,两人也不再纠缠,分开来,垂手唤了声:“李师兄。” 这位李师兄先朝余慈点点头,才转向金川二人,依旧笑脸对人:“小金,我看你现在也没心思去练那擒龙纵鹤的收放法门,你借我的一气千结阴雷网,此时该还了吧?” 另一边,宝光也对余慈解释。那金川是借着协助于舟老道处理绝壁城事务的名目,看了由余慈口述、老道整理的关于天裂谷之事的消息,牵强附会,给余慈安排罪名,又找借口拿了李师兄的“一气千结阴雷网”,赶来对余慈不利。 只是在止心观中,宝光也算是耳目众多,及时得了消息,气冲冲去找那李师兄,扯着人前来救驾,才有眼下这幕情形。 金川脸上尴尬,期期艾艾半天,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涨红了脸,将袖中藏着的一枚乌黑圆珠递了过去。李师兄笑眯眯地接过,在手中抛了两抛,又对金川道:“你们也谨慎些,虽然现在做的事,没什么大碍,我是不怎么在乎,可听说最近两日,你们梦师姐可是要来了,若撞在她手里,啧,满山门里保准找不到一个为你们求情的!” 这话金川二人也就罢了,可宝光却是极不爱听:“李师兄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有大碍,你那一气千结阴雷网放之弥盖一里方圆,捆人抓人最是擅长。你还真让那两个黑心肠的,把余师兄捆了?” 李师兄笑吟吟地转过身,向这边走来:“若真让他们捆了,事情自然不好办。可现在还不是没捆住吗” 宝光听了便恼:“这是什么话!” 李师兄忙摆手:“别对我置气,我只是在讲道理啊。你瞧,你余师兄现在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那是我叫的及时!”宝光气得跳脚,“李师兄,你是不是看后面这段时间要在绝壁城吃喝,眼下就开始巴结了!” “哪有的事!”明知宝光是气急了说胡话,李师兄更不会在意,而他笑眯眯的模样,分明就是在逗小道士玩。然后他伸出手,让所有人都看清他手心那枚乌黑圆珠。 “你们看,就这样” 说没说完,“崩”地一声响,李师兄手心里,一圈乌云涨开。滚滚云流如被大风吹卷,而在云流之前,更有一片稀淡至无的网丝弥天盖地地铺开,搭建起大网的结构。乌黑云流与网丝接触摩擦,便有无数细微电火窜动,横扫一里方圆。周边林木上的积雪都被电流震落,变得光秃秃一片。 ******** 神仙看老兄的角色出场。呃,也许我把许多人都闪了下?但不管怎么说,龙套大喷发的时刻确确实实到来了,兄弟姐妹们请踊跃报名,嗯,也请踊跃地投红票、加收藏,要是闲着没事儿干,隔几个小时点一下问镜,加加点击也好!(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八章 师姐 23s. 便在乌云外涨的瞬间,余慈身形一矮,只在地上踏出两步,身形就变得模糊起来。此时乌云已经四面合围,然而他周身元气受到雾化剑意催运,自生波动,虽是手上无剑,却如剑一般凌厉,转眼撕开乌云大网的束缚,不是向外围,而是朝着李师兄而去。 二十余尺距离,转瞬即至。在李师兄身边五尺方圆,并没有任何云气阴雷作用,余慈也就找到立足之地。抬眼时,便看到李师兄冲着他笑:“抱歉抱歉,只是让几个不懂事的孩子知道师弟你的本事,也知道些进退。” 说罢,他五指收拢,漫天乌云当即收束,回拢为他掌心那颗乌黑圆珠。然后,他微微收敛笑容,正色道:“离尘宗实证部四代弟子李佑,见过余慈师弟,先前多有得罪,俺在这儿向你赔礼了!” 余慈也笑,同样回礼道:“不敢,李师兄放出阴雷网时,是刻意做势,手下留情,否则我也钻不进来。” 他是指李佑刚才放出阴雷网,是估计着金川的实力和反应,故意放慢了速度。其实,这李佑手下留情的,又何止是他这一个。那边宝光小道士、金川、匡言启都在那“一气千结阴雷网”的覆盖范围内,收放间却是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这一手操控的细腻之处,实在令人佩服。 宝光听他们说话,终于明白里面的道理,转怒为喜,忙为余慈介绍道:“余师兄,李师兄可是山门里最厉害的几名师兄之一,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已经阴神圆满,眼看就要定枢机,结还丹了。” 果然厉害!余慈不免有些惊讶。要知修士修行,进入通玄境界后,通过洗炼隐识而成就阴神,又需相当一段时间滋养洗炼,才能让阴神出窍神游。至此慢慢地增加阴神出窍的时间和神游的距离,使之火候完满,这才能够触发元气和神魂的深层感应,寻找到二者合流合抱的契机,是谓定鼎枢机。也就是还丹初阶的修为。 按照宝光的意思,就是说这李佑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线,寻找到那玄妙的“枢机”感应,便可还丹成就。而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确实是相当了不起。 “小道士再给我吹嘘,我也记得你刚刚那些话!” 李佑真是很活泼的一个人,虽然比余慈大了十岁,但看起来倒要更跳脱,他笑眯眯地道: “在余老弟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厉害。刚刚你那一手剑气入微,形影如雾的手段真俊,我在于师叔那边的材料上看过你精擅剑术,却没想竟是这般了得。唔,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宗门化离剑诀的影子” 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道:“冒昧问下,于师叔是不是教过你什么剑道秘法什么的?” 余慈微笑摇头,也没有刻意解释。李佑不以为意,他刚刚也就是随便说说,冲余慈眨眨眼,转脸对那边脸色难看的金川道:“瞧,余师弟这一手,你也看到了。就算你刚刚放出了阴雷网,也是抓不住的。而且他还能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冲到你面前,那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手指在脖子上轻轻一划,金川的脸皮上便涨得红了,随后又是一片铁青。 李佑看他表情,咧嘴一笑,正想再说,脸色却是微变,随即扭头。看他表情,余慈也转过脸去,刚刚被“一气千结阴雷网”震落的雪粉还在风中飞舞,却见得刚才林中那位逗鸟玩儿的道士,正缓步走来。 余慈这才记起来,此人应该也是在“一气千结阴雷网”的范围内吧,怎么就没扫到? 带着这个疑问,他目光投注。紧接便略有些惊讶,只见来人虽是一身朴素打扮,可裸露在外的些许肌肤,白皙若雪,面目虽不施脂粉,依旧姣美秀丽,竟然是一位女冠。 这时候,他又看到那对明澈秀气的眸子。只觉得眸正神清,平和安然,感觉着女冠修养甚深。 只几回打量,女冠已走到众人眼前,轻摆拂尘,屈起右手拇食两指,躬下身去,轻声道:“见过李师兄和诸位师弟。” 她礼数周到,声音不大,且又轻细柔和,和余慈对她印象非常贴近。然而余慈却见到,随着女冠的招呼,李佑脸上的笑容变得非常尴尬,而另一旁的金川和匡言启,更是面如土色。 只有一旁宝光,叫出声来:“梦师姐!” 这一声之后,其余几个大大失态的修士统统反应过来,当下在李佑的带领下,像是有预演一般,齐齐躬身还礼,口称师姐、师妹,一个比一个来得板正规范。如此模样,倒让余慈慢了半拍。 女冠的目光自然落在他脸上,余慈想到她之前逗弄水相鸟的模样,又看到李佑几人莫名其妙的反应,不由失笑,旋又点头示意,女冠垂眸,没有别的回应,唇边却现一丝微弧。 只是这一幕发生在李佑几人躬身回礼之时,除了余慈,没有人看到。 行礼已毕,李佑便哈哈笑着,迎上前去,道:“原来真是梦师妹到了。刚刚我还奇怪,阴雷网扫过的时候,有些不太顺畅,偏偏就是没感应出来,师妹你的修为真越来越精纯哪。” 女冠看他嬉皮笑脸走近,眼睑微垂,道一声:“李佑师兄。” 听得这称呼,李佑便是一震,当即停下,脸上笑容尽都苦了:“梦师妹,有何指教?” “宗门戒规有言,修道者不得轻忽言笑,举动非真,当持重寡词,以道德为务。师兄性子跳脱,在这点上,先天不利,当务必谨慎。” 听她这么说,李佑干笑道:“无妨无妨,我还未持戒入道,那些戒律管不到我头上来。” 女冠微微摇头:“既然是修行人,这些戒律便应遵守,便是性子当真不合,也应有所敬畏。师兄刚刚飞扬跳脱,言语中颇有顾不到之处,入得他人耳中,当有讥刺之意,火上浇油,绝无益于缓和局面。且妄自戏弄于人,又与众人间厚此薄彼,已犯了三条戒律,请师兄回山后,自请往戒律院去,以偿今日所失。” 李佑这回也是面如土色,想再说几句讨饶的话,但一见女冠认真的神色,便只能跺脚道:“罢了,我认罚!” 但他终究是极开朗的人物,在山门中也给罚得惯了,转眼又露出笑脸,转而对余慈道:“来来来,余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位了不起的同门:这是山门中戒律部第一流的人物,梦微梦师妹。虽是年纪轻轻,在山门内已经是人人敬重,想当初,她曾因” 说到这儿,他言语忽地卡住,后面宝光非常僵硬的呛咳声也响起来。李佑这回面色是当真尴尬,正想着如何圆场。那梦微已踏前一步,再度向余慈行礼: “离尘宗戒律部四代弟子梦微,见过余道友。” 这话来得当真及时,李佑暗吁口气,旋又奇道:“为何不是师弟?” 梦微深深注视余慈一眼,平静回应:“余道友虽然于师叔举荐,要从同德堂善功入手,为山门外室弟子。然而此时善功尚未齐备,需待我一一验证之后,方可确信。” 余慈道一声“应该的”,同时正式向梦微回礼。 他在旁边看了这么久,早感觉到这位女冠,和解良有些相似,不愧都是从戒律部出来的人物。不过呢,解良那人面冷心热,口拙心善,而这位梦师姐,看她之前逗鸟玩乐的模样,似乎也不是表面上这么严肃无趣。 余慈有了昨晚的经验,应对起来也很自如。不过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山门过来复核他外室弟子资格的人。说起来,他未来的长生路途,倒有一半系在这女冠身上。 迎其所好是没必要的,但现实的问题是,也不能招她厌恶,还好,看起来大家彼此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正估摸女冠的性情,却见她又转向了被晾了许久的金川和匡言启二人。 看她视线投注,两个年轻人面色都不好看。梦微神情说不上严厉,可二人看上去拘束得很,只能垂手再道一声“梦师姐”,明显先是怯了。 “我方才在林中,听你们说起余道友与天裂谷妖魔相勾结之事。” 此言一出,场中诸人神情各异。且不说余慈等人是个什么态度,单是金川和匡言启,表情就不一样。 匡言启听到这话,脸上便是发灰,正想示意同伴谨慎,金川已经是脑子发热,脱口道:“他必然和妖魔是一伙的!” 梦微神色不动,轻声道:“是吗?你又在干什么?” “我捉他去见仙长” 说到这儿,金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可是,已经迟了。 女冠目注金川:“余道友和妖魔勾结之事,你从何处发现?证据何在?可曾报备宗门?宗门可曾下令缉拿?何处下令?由谁来执行?你二人何人执掌戒律,具备缉拿的资格?” 她的话音依然是轻细柔和,然而话里压迫之力却是一句强似一句,说到后来,金川早已是面无人色,只能努力垂下脑袋,不敢与女冠对视。 ********** 梦师姐正式出场,鼓掌欢迎。借梦师姐的东风,点击、收藏、红票,样样我都要啊!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八十九章 交友 (看到) 后面,匡言启抢上一步,急道:“梦师姐见谅,余师兄之事,关涉金师弟家人,里面情形复杂” 期间,他暗中发力,打醒了金川。两人总算还有点儿默契,金川回神,恰赶上匡言启的话尾,此时他再不敢砌词狡辩,知道在眼前这位朴素的女修面前,假话说得越多,结果越严重,只能垂头丧气地认了:“梦师姐,是我的错处。是我头脑发热,牵强附会,和余师兄为难。” 他话里还有保留,不过说到此处,事情也差不多清楚了。梦微注目过去,半晌方道:“金师弟是走同德堂的路子,到山门修行来的,也算不得宗门弟子,但在山门一日,就要遵守山门的戒律,才算是一个修行的样子。因私废公,构陷他人,都是恶犯,我不能轻易下结论,当报备戒律院,等回山后再行处置。金师弟可有异议?” 这时候,金川除了摇头,还能做什么? 如此情形下,金川和匡言启再留着已经没意思了,两人对视一眼,向在场几人行了一礼,仓皇离开。 宝光“哈”地一声笑起来,但等梦微转身,又忙闭嘴,做一本正经状。 梦微看他一眼,唇边倒似在笑,不过在看向李佑时,又有不同:“李佑师兄,他二人如此,你也有失察之过。” 李佑仰天长叹,终于举手告饶:“好吧好吧,我回山之后,多领一桩罪过也没什么。那两个小子” 他是想抱怨两句,但很快就在梦微的目光下闭了嘴,免去一场罪过。 余慈和宝光都笑。不过,余慈除了看得有趣,也很好奇,这位梦师姐的言行确实有理有节,但也不至于让李佑等人畏之如虎。而且,他更想知道,刚才李佑介绍时,那硬吞下去的信息又是什么。 似乎,宝光知情,也很在意? 余慈想着是不是抽个时间问一下宝光,也在此时,振翅声又起,一只鸟儿朴楞楞地从林中飞出来。在林梢之上的时候,还是喜鹊形象,但飞到众人头顶,又变成了一只山雀,喳喳叫嚷,甚是欢快。 这回轮到宝光惊奇了:“水相鸟!” 呼声中,水相鸟已经扑到了梦微身前,施展出它当空悬停的功夫,似乎要和女冠继续之前的节目。不过这一回,梦微没有再逗弄它,只是伸手轻拍鸟儿的头颅,又横起手臂,水相鸟便非常乖巧地落在上面,偏着脑袋看过来。不过直到这时,它对余慈和宝光的眼神还有些不善。 “哎哎,这不就是” 论对水相鸟的印象,宝光可比余慈要深刻得多,但也因为太深刻了,一时激动,“就是”这两个字连说了七八遍,还吐不出后面的话来。 “就是那只!”余慈帮了他一把。 “对,就是那只!就是我和余师兄在南霜湖抓到的那只,宗门里肯定没有第二只水相鸟!” 说这话的时候,宝光还不自觉地摸着脸,那鸟爪子留下的伤痕似乎还隐隐作痛呢。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巧合带来的惊喜: “原来要这只鸟儿的,是梦师姐!” 梦微也在惊讶,她的视线在余慈和宝光的脸上转了一圈儿,随后浅浅而笑,那一抹亮色,便是朴素的道袍法冠,也遮掩不住: “原来是余道友和宝光师弟。同德堂上,我列出善功消息不过数日,便得了这鸟儿,让我也很吃惊呢,在此谢过。” 说着,她轻施一礼。宝光连道“应该的”,说了几声,才记得要还礼,又是手忙脚乱。 余慈却没有这么僵化,只是略欠了欠身,同时看她笑容,觉得极是赏心悦目。 女冠并没有因为出身戒律部,便刻意保持严肃庄重的姿态,该笑便笑,毫不做作,前面一言一行也都是合乎情理法度,令人心折。也无怪乎李佑称她为戒律部的第一流人物,现在看来,是很恰当的。 不过,刚刚还大力夸赞的李佑,此时却是有了大发现,他凑过身来,圆脸上挤眉弄眼: “梦师妹,你这戒律部的高徒,竟畜养生灵,以为玩物,不知是犯了哪条戒律哪?” 女冠看他一眼,垂眸道:“宗门戒律中,并无不可畜养生灵一说。” 李佑难得找了一个因由,哪能轻易放过,忙大力摇头:“不对不对,要我说,戒律部那几部戒律清规,洋洋洒洒上千条、数万字,限得人几乎要成提线木偶一般,怎么会允许你这不务正业的做法?” 梦微被他纠缠,也不生气,只淡淡道:“提线木偶如何修道?李师兄说笑了。” 李佑继续抬杠:“左一条清规,右一条戒律,一层层捆上来,不是提线木偶又是什么?” “戒律之于修行,从不是束缚手脚,只是规范矫正修道人偏移的心性,使其见真性、明真意,合道含真。若是真的心地光明,德充道极,于行走坐卧之间,早已是无戒可说,无律可持。即戒无不戒,不戒乃戒,戒无所戒,乃为真戒是也。” 梦微说至此处,目注李佑,轻声道:“若是真的触犯戒律,不妨扪心自问,自家道心可是坚定、言行根源于何等心思、是否真的没有被私心好恶左右,这一点,李师兄是比我清楚的了。” 李佑面色尴尬,显然是说不过她,梦微也不为已甚,她手臂微挑,水相鸟当即展翅飞翔,远去高空,这时她道: “这水相鸟也不是我要的,而是为朋友代购。” “呃,这水相鸟还要送出去吗?” 经由这么一回失而复得的反复,宝光倒有些舍不得了,他问了一句:“谁呀?” 梦微回应:“是万象宗的慕容师姐。” “万象宗?” “慕容师姐?” 这两个名号无论是对宝光还是余慈,都很陌生。倒是一旁的李佑叫了起来: “慕容,哪个慕容?慕容轻烟?” 余慈瞥去一眼,觉得李佑脸上表情非常震惊,不是先前那种逗乐取笑的夸张表现,而是真的给震住了。而在在获得了梦微的肯定回应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呆滞掉了: “梦师妹,以你的性子,怎么和她交了朋友?” 梦微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皱眉头,没有说话。然而李佑却紧赶上来:“梦师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在洗玉盟那边,慕容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 说了半截,忽地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窒了一下,才续道:“是出了名的厉害!万象宗都快装不下她这尊大菩萨了,她什么时候又和你搭上线的?” 梦微摇头道:“李佑师兄,背后不言人阴私!” 每当她指名道姓,便是说人触犯了戒律,但这时候,李佑却是硬了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在洗玉盟那边,谁不知道这女人的手段。一个普通宗门弟子,靠着认干哥、拜义母,改换家姓,一跃成为宗门领袖,这是不是事实? “她一个人还不算,万象宗在她手里,就成了墙上的茅草,随风两边倒,越倒越不得了,这难道不是真的?梦师妹,你常在山门,难得出山游历一次,见识还浅,可不要被人骗了” 相较于李佑,梦微显然更为冷静,她没有和李佑争论,只道:“我与人结交,自有我的看法。” 李佑还想再说,另一边,余慈给宝光使了眼色。经过昨夜的磨合,两人的默契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当下宝光便叫道:“你们说点儿能让人听懂的事情好不好?我和余师兄都在这儿呢。” 这话只有他能说,效果本也不错,但接下来,小道士的好奇心占了上风,随口道了一声:“那个慕容轻烟,真的那么吗?” 看到梦微在一旁,小道士终究不敢说得太直,把话给含糊过去,可是这么一来,前面刚打的岔,岂不又转回去了? 余慈翻了个白眼,眼看李佑又给引起了话头,止心观内却响起了钟声。那是观中道士午课结束的标志。 李佑本还想再说,但悠悠余音里,他好像记起了什么事,愣了愣,忽然看向宝光:“对了,你是不是说,于师叔让我在午课前去找他?” 宝光也傻了眼:“我说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因为金川这一档子事,他们把于舟的吩咐忘了个干净。 宝光大叫一声,连掐印诀,召唤鬼纱云下来,李佑脸皮比他厚,既然已经晚了,挠头之后也就笑起来。这时候再说那个慕容轻烟,就不合适了,等鬼纱云降到合适的高度,他挟着宝光直接跳上去。坐在云上,他却还不死心,回头问梦微: “那慕容轻烟怎么过来?” 梦微沉吟一下,还是告诉了他:“乘移山云舟到此。” “移山云舟,也就是这两天了。唔,奇怪了,那女人虽无宗主之名,却有宗主之实,怎么有空耗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往这边来的?” 又看下梦微,女冠没有理他。 李佑嘿了一声,再和余慈打了个招呼,和宝光一起驾云而去,云端犹自传来他的叫声: “若她来了,师妹和我打声招呼,那位大名鼎鼎的洗玉飞烟,我必然是要好好见识一回的!” ********* kinghww书友的角色将要出场,呃,怎么觉得不像代入,倒像是让我写个这样的女性。不管怎么样,拍手要红票,跳脚求收藏。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九十章 连星 23s. 对李佑这种口吻,地面上的梦微只能摇头,余慈却看得笑起来。 此时林间只剩下他二人,袅袅钟声过后,倒是愈显清幽。午后的阳光穿透林隙,照射下来,映在女修身上时,大部分都被粗布道袍吸纳,只有映着女修面颊的那份光芒,眩目动人。 余慈看得很舒服,也就大大方方地看着,梦微似乎在思考与那位慕容轻烟有关的问题,没有在意这个其实有些失礼的举动。 不过这样一来,二人相对沉默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等双方反应过来,本能地便想找个话题,可两人相识未久,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余慈倒因为刚刚听了李佑和梦微的争执,有几个概念上的问题弄不明白,比如洗玉盟、比如万象宗、又比如那个名声似乎不太好的慕容轻烟,但想想梦微现在的心情,想了想,干脆就不问了,只是合情合理地说了一句废话: “敝人入门之事,请梦师姐多费心了。” 梦微看他一眼,很流利地回应道:“自会秉公行事。” 得到这预料中的回答,余慈便笑。他也以此为由头,向梦微告别。 此时余慈已看出来了,因为与李佑的争执,此刻梦微的心情其实不太好虽然这情绪被她的过人的修养控制着。 正如梦微自己所说,她不是被清规戒律束缚的木偶,又怎会完全没有情绪波动了? 为了不惹人嫌,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要不是你挡我那记,那个余慈早就给网住,任我宰割” 居住的客舍中,金川在咆哮,因为刻意压住了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显然是愤怒到极致。 匡言启不发一言,在山林中,李佑早做过示范,而刚刚他也已经把该说的、该劝的都讲尽了,金川不是笨蛋,早该明白那情势下,做什么都是错,可现在依然是这种态度,只说明这家伙纯粹是在发泄,并没有与人讲道理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听任其吼下去,直到厌倦的那一刻。 终于,金川在反反复复强调自己的正确,抱怨别人的错误之后,也觉得没意思,到里间去了。匡言启坐在椅子上,盯着分隔内外的帘幕,良久,垂下脸,将唇边的冷笑掩住。 他很不屑金川今日的行径。 实力不足、身份尴尬、地点也不适合,在情理上则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连个确切的计划都没有,只凭着一腔好恶,便冲上去和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正面放对。若不是在止心观外,而是在某个无人的荒野上,匡言启很肯定,现在金川已经是身分两半的残尸。 “蠢货!” 在心中做出评价,匡言启也很明白金川的心思。这位金大府主的侄孙少爷,打小便抱定一个心思,认为白日府就是他们金家的,金焕之后,便将由他金川来执掌这个大势力。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顺利执掌白日府,成为绝壁城的人上人。 正因为如此,余慈的行为才让他那般暴怒:三名管事,二十余名的府卫、亲卫,代表的是白日府的中坚力量,是他日后支配绝壁城的资本,而就是这样一股力量,已在余慈剑下灰飞烟灭,他甚至还没有真正尝到掌控那力量的滋味! 余慈不是杀的不是管事、亲卫,而是割下了金川的肉,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又怎能不切齿痛恨? 匡言启却不一样。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许他是陆扬的弟子,是匡政的亲侄子,是白日府的未来之星,百多年后,也许就是辅佐金川的大管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还是人下,终究不能摆脱事实上家仆的身份。 匡言启早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从没有表现出来,对他的师傅、亲叔叔也一样。 人人都知道,金川的心气儿很高,但和他的心思比起来,又算个屁! 匡言启从来就不想龟缩在绝壁城中,当那个山大王身边的狗头军师,他要跳出白日府去,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去,到一个没有人能再骑到他脖子上的自由的天地中去。尤其是这回到了离尘宗山门修行,真正见识到仙家日子,他的心脏更像是灌足了气,一刻不停地膨胀着。 他的未来不在白日府,而在离尘宗! 他要留在这里,不只是短短年许的修行,而是永远地留在这里,提升自己的修为、扩展自己的人脉,经营自己的势力,一步步地往上走,往那个远在云端的最高处去。 不过,匡言启也非常清楚,要实现这个梦想,非常困难。因为在大多数离尘宗修士眼中,他和金川还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共同构成了一个叫“白日府”的标识。而且这种情况,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还很难改变。 所以,匡言启非常小心地维持着“白日府”在山门诸修士眼中的印象,不只是自己,而且还尽力引导着金川这么做,同时不停地试探,想让山门内的某个人、或者一些人,对他这个“个体”,留下足够的、好的印象。 将近三个月过去,就在他认为已经有些进展的时候,就是金川这个蠢货的行为,不只是让其本人在梦微、李佑那里大大失分,甚至还牵扯了他,让他一并跟着丢人。 坐在屋里,匡言启慢慢地不笑了,因为越是深思,他越感觉到,某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在这种预感下,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也泛起来,他的手指插进发层内,揪着头皮,却想不到任何对策,最终只能归结为一句话: “那个蠢货” *********** 世事便是如此,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五天的时间过去,金川和匡言启在各自的愤怒和焦躁中度过,而余慈却是轻而易举地迈过了也许是人生至此最重要的一个关卡。 他上交了鱼龙,通过了梦微所代表的山门的审验,由此正式成为离尘宗的外室弟子。虽然没有明确的师承关系,但他已具备了学习先天炼气术的资格、能够在宗门领取定量的丹药和匠器以为修行之用、可以自由使用止心观附近数十处灵脉气穴,增益修行。 当然,在此同时,他也要对宗门有一定的责任,接受宗门的规矩戒律,同时重新确定自己的立场。 总的来说,这几天,余慈还是非常轻松的。所以,他现在能够躺在冰冷的湖水中,仰望星空,享受冬夜的静寂和神秘。漆黑的虚空幕布之上,星钻散布,疏密有致,又无边无垠,看得久了,星光似乎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这是在距离止心观约六十里路的南霜湖,也就是当初他和宝光抓住水相鸟的地方。 上回来时,尚是秋末,芦苇连片,环绕湖水周围。此时,两三场雪过后,岸边芦苇已经尽数倒伏,空荡荡湖岸与溢满的湖水几乎平齐,黑夜中已分不清边际。湖心的余慈似乎已成为了这广阔空间的中心。 此时,余慈口鼻间呼吸微微,渐不可察。然而虚空繁星,似乎倾注下丝缕清辉,汇聚到这片空间的中心,即余慈身上;又像是直接投影在他脑海中,铺开一张无边无际的星图。 《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中,有“星枢”二字,里面许多符箓,都与天星变化脱不开关系。便是余慈突破明窍境界,分识化念之际,心象中也是虚空开辟,群星点亮,自有一番玄妙。 为了早日练成贯气法,余慈在符书上寻找灵感,尝试了上面记载的多种修行技巧,力求对符箓的认识有一个全新的把握。 他现在运用的,就是符书上记载的一篇唤做“连星秘术”的法门。 其实“连星秘术”很简单也很有趣。它要求使用者运用存思观想的法子,将头顶一片星空映在脑海中,勿使其模糊散失。然后在繁星之间,寻找最恰当的几颗,在其间连线,形成一道灵符的符纹轨迹,最终成形。 在此期间,他需要运用神魂感应,在漫天星光中寻找最恰当的点,又需要引导神意,在星光中连线,最终形成准确无误的符箓,虽然这些“符箓”并未真正激发,却会引起他体内元气呼应波动,滋养肌体。如此神魂感应、神意控制、元气调节一举数得,非常有效果。 至于将修行地点选在南霜湖,是因为这里三面环山,受山势限制,头顶那片星空大小适中,不会因过于广阔而空耗心力,也不会因为过小而运使不开,余慈运用照神图找到这处地点后,十分满意,这已经是他修行的第三个晚上。 星辰逐一点亮,依稀有当初进入通神境界时,如有神应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用手抹画符纹是有很大差别的,非常新鲜,对比强烈,会让他更深入地了解之前画符的细节习惯,这也正是余慈选择“连星秘术”的原因。 顷刻间,一道清心咒在脑海中凝成。感受着周身元气震荡,余慈长吁口气,睁开了眼睛。 冬日湖水的寒意想透进来,又被遍布全身的“先天一气”屏蔽在外,只有湖水柔和的触感推挤身躯,非常舒服,余慈虽然行功已毕,却不愿离开。 这时候,宝光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狗刨似地游过来,打水声哗哗作响。 ************ 稍稍过渡一下,然后,更广阔的天地就向鱼刺兄打开了。正像我说的,完整瑰丽的世界、震撼人心的场面、仪态万方的美人统统都会有的!高呼红票,恳求收藏,请诸位兄弟姐妹鼎力支持! (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九十一章 出浴 (看到) 余慈看得好笑。这两天,天裂谷那边大势将定,但善后杂事却越来越多。止心观作为绝壁城方向唯一的外务道观,有些事情是躲不开的。于舟没了清闲的日子过,宝光作为老道唯一的记名弟子兼跟班,自然也逃不过去。 今天总算是偷了个闲,跟着余慈过来,眼下正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宝光跟来也是有好处的,余慈总算得空,将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疑问说出来: “喂,洗玉盟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他说的洗玉盟,就是前几天,李佑和梦微争执时,提起的几个概念之一,里面还有像什么万象宗、慕容轻烟之流,都很陌生。 其中,余慈曾听叶途说起过“洗玉盟”的名号。只是当时在天裂谷下,他们谈论的重点还是修行,对这些信息都是一语带过,隔了这么久,印象早淡去了。所以不得不再次请教。 “洗玉盟?” 宝光其实也是个半桶水,差点儿就被这问题难住,还是死命回想师傅平日的教导,才有些不确定地回应道: “是东方一个很大的宗门联盟吧。唔,离我们太远了,平常都不太提起。李师兄经常在外面游历,知道的应该更多一些。” 这答案让余慈很不满意,他皱眉道:“就这些?” 宝光挠头去想,却忘了踩水,险些就沉了底,扑腾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但经由这么一回,脑子反而好使起来,叫道: “我记得了!” 宝光拍了下水面,激起一波碎浪:“师傅说过,那个宗门联盟势力很大,不过最核心的地带还是在北地三湖一带,北地三湖知道吧?” “嗯,就是湖水接天,大江如链的那个?” 所谓北地三湖,便是修行界东方,北过沧江后,最著名的修行宝地三湖区域,以“湖水接天,大江如链”著称。三湖从南至北分明为环带湖、五链湖、以及洗玉湖。尤其是最北方的洗玉湖,乃是修行界少见的上品玉石出产地。 宝光连连点头,他现在的记忆也接上了,竟是越说越顺:“师傅说,那里是修行界数一数二的宗门兴盛之地,宗派林立,可不像我们断界山脉这片,相对偏僻,数来数去,大小宗门也不超过百个,还要加上天裂谷对面的落日谷一脉,荒凉得很。 “不过呢,虽然都是宗派繁荣,那边和南方又不一样。南边来得更自由,但也更乱,北地三湖那边,却是由上百个宗门,结成了修行界最大的宗门联盟,虽然组织还比较松散,却将偌大的北方区域都纳入到联盟控制中去,各项事务也井井有条,非常厉害。” 余慈想了想,道:“那万象宗就是这洗玉盟的成员?” 宝光老老实实地摇头:“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洗玉盟里,我就知道四个宗门:清虚道德宗、四明宗,这都是和咱们离尘宗交好的大宗,似乎多年都有来往的;还有飞魂城,听说是很霸道的一个宗门,前段时间还和山门的吴师叔起了冲突,闹得沸沸扬扬;另外就是百炼门了,是个小门派,但精于炼器,师傅和那边关系不错,他的配剑就是百炼门的许央许师叔打造的。” 说完这些信息,宝光的脑子也给掏空了,忙叫饶道:“其他的真不知道了,剩下的你还是去问李师兄吧,他下午不是赶回来了么?” 说起李佑,两人都笑。 那位李师兄真是个妙人。虽然受了宗门令谕,要到绝壁城处理相关事宜,可是在携金川和匡言启走后才五天的功夫,竟然又转了回来。 正好是卡在移山云舟经过,那慕容轻烟即将到来之际,说是要见识一下“洗玉飞烟”是何等绝色,死皮赖脸地要和梦微一起去接人。 这本没什么,可是算算止心观到绝壁城的距离,以李佑的修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个来回,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位绝壁城方面的负责人很不负责地把两个白日府的大少爷扔在了荒郊野外,自己跑回来,给梦微护驾。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就给他感动了。偏偏李佑对上的是梦微,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给李佑定了两条恶犯纪录,可就是这样,也拿横下心来的李佑没办法,最终还是和他一同去了。 这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现在那二人应该已经接到了慕容轻烟,正往回走吧。 “嗯,余师兄,问你件事。”现在轮到宝光发问了。 “什么?” “你看李师兄,是不是,呃,是不是很喜欢梦师姐?” 余慈一愕,回眸去看。只见小道士脸上满是憧憬,当然,他不是憧憬某个人,而是对那种传说中最为灼热激烈、也最为缈然难测的情感,带着一种少年式的怀想。 对此,余慈很理解,因为他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只不过相较于宝光天真未泯,相对晚知晚觉,早熟的他,那份儿感觉来得相当早,对象相当地荒谬,以至于他甚至没来得及筑起防护的堤坝,便给冰冷的现实抹掉了。 过程很短暂、情感很荒唐、记忆很糟糕,这让余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调整不过来。当然,那青涩的岁月已经过去了,所以现在,他对小道士这似乎刚刚萌芽的情感,抱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宝光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可以慢慢地培育和修正这份儿感觉,给自己留下一个足够完整和美好的记忆,在日后的岁月里慢慢品味。而不是会像他那样,每次回忆起来,都像是进入一个荒唐扭曲的梦里,然后,便是自嘲式的大笑。 余慈真笑了起来,宝光看得莫名其妙。 “我说错了?” “呃,没有。不是,我是说” 余慈反射性地附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两位山门内的后起之秀,并不像是有什么情感羁绊的人物,不想误导小道士,但要如何解释,又是个很困难的问题。 正想着,山那边的夜空,忽然闪过一道逆向流星,赤芒长尾,非常醒目,但刚刚飞过山头,便熄灭掉了。 看到天空中的变化,宝光愣了愣,忽地大叫道:“宗门警讯飞星!” 所谓警讯飞星,是离尘宗修士遇警遇险时,通知附近同门所用,除光芒醒目外,还可以激发独特的影响神魂的波动,远出百里之外,为同门所查知。但刚才这颗,分明还没有完全激发,便给打灭了! 看流星逆向飞起的位置,距离南霜湖至少在二十里以上,那个位置,有宗门修士在吗? 余慈脑子还在转圈儿,宝光已经急匆匆地往岸边游,准备过去看看情况。才游走几丈远,周围湖面似是亮了一下,湖水倒映出非常美丽的青色光波。 他有些奇怪,正待回头,后方余慈已经划水赶了上来。余慈的水性可比他那狗刨的水准强太多了,探手扯着他,速度也没降下太多,游鱼般往岸边去。同时沉声道: “马上回观里,请观主过来。” “呃?” 宝光的心思里,紧张和好奇都有一些,其实并没有充分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闻言便有些发怔。只听余慈又道: “附近的同门,我们知道的只有去接客人的梦师姐和李师兄。若真是他们遇敌,还要发讯求助,敌手必然极强,说不定就是哪个潜过来的妖魔。这时候,只有观主才能稳胜。” “可是咱们还不知道” 话未说完,夜空中下一刻,闷爆声从头顶直贯下来。强劲的冲击扫得水面浪翻,哗哗作响,紧接着,湖中“咚”声大震,就在两人侧后方约半里处,激起了数丈高的水柱,飞溅的水滴直砸过来。 余慈屏住呼吸,抬眼去看,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整个山谷湖面,忽被强光照彻,如见白昼。余慈二人也给照了进去,光着膀子,面面相觑。 正不知所以,大笑声响彻山谷,震荡湖面: “来来来,让我看看,咱们艳名远播的“洗玉飞烟”,美人儿出浴的风景,比传说中如何!” 余慈抬眼去看,只见高空中,一个黄袍道人正将一团炽白的光球甩向湖面上空,驱散山谷暗影,映出波光银浪,层层铺开。 “洗玉飞烟”慕容轻烟? 余慈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湖面波涌未定的中心处,“哗啦”水响,一个长发如瀑的影子,浮出水面。 那确是一位女修。 女人是慢慢地浮上来,好像下方有人托举着娇躯,没有一点儿仓促或慌张,甚至还有闲轻拢略微散乱的发幕,掬走上面的水珠。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在意,她是怎么掉进水中去的,因为随着她的动作,窈窕动人的肢体变化出惊心魂魄的曲线,山谷中强烈的光芒像是饥饿的野兽,贪婪地扑上去,环绕在她身边,映出更为眩目的光彩。也吸引着上空黄袍道士、包括水面上余慈和宝光的视线,久久不愿离开。 然后,便见湖中女子微笑: “没卵子的色胚,现在欺负女人,只能用嘴了么?” ********** 用收藏和红票来迎接慕容姐姐出场吧!(看到)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