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的现代生活》 季驰光:传闻中的刘邦学长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未来会名垂千古,但目前还在和老臣祖母互掐的汉武帝,结束了自己一天疲惫的皇帝生活,穿好睡衣,在龙床上安然入眠。 只是…… 他这边才刚刚沉入梦乡,下一秒,一股莫名的束缚感缠上了他。 刘彻:“???” 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刘彻这会儿睡意朦胧,原本十二分的警惕心也只剩下了三分,要是换了白日的他,大概已经睁开眼喊侍卫护驾了,但是现在的他……对不起,社畜现在只想睡觉。 他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伸手去拨弄,却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地方,在他的手接触到那个东西的那一瞬间,异变发生。 令人无力的失重感和疲惫齐齐朝他袭来,但这股失重感持续的时间很短,没过多久,他就落在了地上。 刘彻:“……?” 什么情况? 他的睡意这会儿彻底没了,刘彻睁开眼,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目光警惕,下意识的想要去摸床边的剑,结果反倒摸到了一个人温热的手臂。 “你是——”他瞪着眼睛,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却对上了自己近来最器重的卫青的脸。 这不是在他的建章当差的卫青吗?! 他记得对方,是建章新来的侍卫之一,因为长得好看,又是从他姐姐府里出来的人,所以他当时多看了一眼,记下了姓名。 刘彻:“……仲卿?!” 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打量了一眼对方,见他神情如旧,就知道自己没喊错名字,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毕竟是姐姐推荐进来的,他跟阿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要是出事了,继位的只会是他的那帮糟心兄弟,在这样的情况下,后者不会坑他,把人放进来前肯定会筛上一遍。 而且他听阿姐说过一嘴(要不然,建章侍卫千百人,他也记不住这么一个小侍卫),说这个卫青全家都在他阿姐府上当差,可以说身家性命都和他绑定了,大概可信。 “你怎么也在这里?” 卫青一脸警惕的往周围看了看,随后将皇帝扶到自己身边坐下,护在他身边:“陛下,请小心……臣比陛下早来一步,方才已经探过一轮了,这里暂时安全,只是……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卫青伸手比划了一下他们的可活动范围——地上那道明晃晃的黄线圈出来的就是。 “您看,对面和周围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不出这个区域,每每尝试触碰的时候,就会有一股无形的阻力拦着,仿佛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 “不过请您放心,似乎是有某种制约在,所有人似乎都没带武器,咱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刘彻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那么一眼,差点没把他干心肌梗塞。 墙不墙的他没看到,反正按照仲卿的说法,这玩意他看不到,但是对面的人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从棋盘里冲着他抬头一笑的,是不是他那个早死的阿父?!是不是?是不是?! 还有,不是说不能带杀伤性武器的吗……他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阿父手里的棋盘难道不算吗?那可是能给人开瓢的啊! 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评判有没有杀伤力的? 这么大一件杀人利器没看见吗?! 刘彻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自己短时间内是不能好了。 而且,不仅他们这边兵荒马乱,很快,隔壁也闹出了新的动静。 “哎?辅机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大王,您也来了,您没事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妖孽的地盘,竟把我们全都摄到这儿来了……皇后如何?几位殿下如何?” “兄长不必担忧,妾身一切安好,孩子们也都乖巧,有劳兄长挂念。” “……太宗陛下?” “阿耶?阿娘?” “不是打发你去蒙恬那里吗?都走了半旬了,怎么也来了这里?” “阿父……我……” “汗阿玛,真没想到啊,我们父子竟然还有机会在这里重逢,呵,儿子还以为,闭眼之前是见不到您了。” “保成……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整个现场热闹得像是菜市场一样,每个人似乎都有话要说,每个人似乎都有事情不吐不快。 有些人是父母子女相见,两眼泪汪汪,有些则是遇上了现世报,别说给彼此一个热情的拥抱了,甚至恨不得拳脚相加,送对面当场去世。 本来刘彻还有些厌烦幕后之人画地为牢,将他们圈住,叫他们挣扎如笼中之鸟,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划分区域范围的好处了——至少有效的避免了他们被隔壁那些激动的人误伤。 虽然没人携带杀伤性武器(刘启举起了自己的棋盘),但真打上头了鞋底子都能当武器。 毕竟火气上来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干就完事了。 大家都有点激动,在发现来的人不少,而且基本都跟自己是熟人之后,所有人也经历了一开始的惶恐震惊之后,慢慢的开始镇定下来,并且交换了彼此知道的消息。 这不交流不知道,一交流吓一跳——老子怎么生了这么个孬种(绝大多数皇帝大臣的心理)?! 通过偷听(皇帝听消息,那能叫偷听吗),刘彻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汇聚了来自不同时代的帝王——等等,不同时代?他们大汉亡了?! 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刘彻的cpu差点给干烧了。 怎么亡的?多久以后?该不会是灭亡在他手里吧?! 努力改变国策结果被祖母一巴掌拍死的新手皇帝惴惴不安。 他的变法之举……没做错吧? 他该不会成为大汉的千古罪人了吧?! 几个大人还在忧国忧民当中,但是跟着进来的其他人这会儿就淡定多了——反正现在不是他们掌权,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的就听八卦。 目前听下来,他们已经能够了解到,这个地方汇聚的帝王的时间跨度已经达到千年,这么多朝代下来,显然产生了不少好吃味甜的打瓜大。 例如下面这个—— “你这个逆子!朕就知道你比你那个大哥还要不如!勇儿无谋荒淫,在女色之事上犯了大糊涂,本来瞧着你还不错……没想到你居然还比不上大郎!朕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你才几年就亡了?还是给了他们李家……废物!居然还不如你表弟!” 这似乎是某个朝代,刚从其他大臣的口中知道自家亡国了的冤种开国皇帝。 吃瓜群众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找了半天武器,最后忍无可忍的抽出了鞋底子扔过去。 只是这鞋却撞上了无形之墙,落在了地上,没摔到对面那个败家玩意毫无愧疚的脸上。 吃瓜群众:有点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表弟,总好过留给其他外姓人。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猹们如是想。 还有这边,依旧是一场家庭大戏。 “怎么是你当了秦二世?朕根本就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你……说,谁在你背后指使谋朝篡位的……你说是你自己想的主意?呵,就凭你?你几斤几两朕还不知道?被人卖了都能高高兴兴的给人家数钱!你这脑子能谋朝篡位?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一回指不定都没这本事!” 这段话中的要素似乎有点多……吃瓜群众们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中气十足骂人的那个……好像是秦始皇。 咦咦咦?秦始皇?真的是秦始皇吗? 大家小眼神乱飞。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沸反盈天。 直到所有人的情绪和吵闹声即将达到阈值之时,一个机械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 那诡异的声调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请冷静,请大家过来,其实没有恶意……所以说还是得找个宿主才好,没有宿主就只能亲力亲为,有了宿主就能躺平……我只是一个经历过一任宿主的小萌新,为什么要让我吃这种苦……”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会儿,最后又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算了,是我自己拒绝了主系统的,谁叫我就只有过这么一个宿主,对方又许下了那样的愿望呢。” 她希望能在未来重逢,那它又怎么忍心在重逢之前另寻新主呢? 或许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机械造物(所有人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个词),哪怕对方自言自语的小声抱怨的时候,充满了人类的情感,但是那无机质无感情的恐怖声音却依旧在那一刻震慑了所有人。 这是传说中的怪物吗? 不少人忍不住在心里揣测。 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古怪的幕后存在也发现了这一点,它明显放松了下来,声音也轻快许多:“各位,日安。很高兴大家能这么快平静下来,突然来到这个地方,相信大家的心中应该都有疑虑,但请不要感到害怕,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各位观赏一段意义非凡的人生而已。” 顺便赚个外快,它既然短时间内没打算绑定宿主,那就没法完成任务,为了赚到维系自身存在的能量,它总得找点别的门路。 好在前任宿主工作非常勤勤恳恳,给它留下了不少时空能量,暂时还能撑一段时间。 而在这仅剩的一段时间里,它必须想方设法通过打赏获得新的的能量点。 系统顿了顿,慢吞吞的道:“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本直播间的情况……” …… 伴随着那道古怪的声音彻底消失,所有人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场地中间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观众们:“???” 这又是什么? 刘彻靠在座位上,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疼了。 恕他直言,刚才那个幕后之人应该没做过什么解说的工作,要不然,但凡对方有点工作经验,都不会说得这么烂……导致除了能够观看一段人生这件事情他听懂了之外,剩下的从弹幕到打赏……他一个字都没弄懂。 感觉他们两个聊天方式仿佛隔着十个未央宫。 不过……刘彻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不留痕迹的蹙起,又很快松开。 哪怕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找到能够出去的办法,既然如此,在能够离开之前,他们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至少,就这么坐在这里欣赏影子戏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嗯?这好像不是影子戏? …… 季驰光是一名大二学生,目前就读于a大中文系。 而今天,正好是她开学的日子。 “今天起的很早嘛,要哥哥送你去学校吗?” 季驰光洗漱好出门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坐在餐桌前读报的燕流景的目光。 燕流景,季驰光的哥哥,比她要大三岁,长相俊秀,气质温和,喜欢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干净又斯文,去年毕业于a大经管学院,目前正致力于成为家族企业的接班人。 季驰光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一边喝牛奶一边摇头:“不了,我已经和学姐约好了,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走。反正我也没多少行李,也就是背个书包的事。” 燕流景挑了挑眉:“我说呢,怎么你今天早上起的这么早,原来是你和人约好了。” 他的妹妹可不是什么勤快的人,平时更是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更何况a大就在本市,离家近不说,校门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关,一般情况下,季驰光可一定会坚持拖到下午五点,在家里吃完饭了,再慢条斯理的出门的。 季驰光笑笑,没和哥哥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她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得有点晚,今天早上差点起不来……得快点了,总不好叫学姐等她。 好在两家挨得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早餐,她扯了张纸巾,一手擦嘴,一手把放在沙发上的书包甩到肩上:“我出发了!” 燕流景放下手中的报纸:“到学校了记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知道啦!” …… “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嘛,”刘邦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点评道,“顶多是个看起来出身优渥,家境不错的人,根本没什么特殊之处。” 长得虽然漂亮,但是还没到国色天香的地步,家境虽然不错,但也称不上富可敌国,撑死就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 这样的小娘子在他们大汉一抓一大把。 刘邦认为,唯一值得他侧目的,可能就只有那间屋子里那些美轮美奂的摆设了。 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幕后之人会把她放到屏幕上,更想不通对方和他们究竟有什么联系,让他们都进入了这个奇怪的空间。 吕雉漫不经心:“你才看了多久?一刻钟的时间罢了,如此武断……说不定后头还有转折呢。” “嘿你这婆娘……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能有什么转折?你就非得刺我一刺是吧?” 刘邦被刺了一句,直起腰,也不翘二郎腿了,而是炯炯有神的盯着屏幕——他就不信能有什么转折。 戚姬看着帝后二人冷淡的交流,抿了抿唇,极力压住嘴角上扬的冲动,违心的安抚道:“陛下也不要太和娘子较真了,说不定是娘子慧眼如炬,看出了我们没看出来的东西呢。” 戚姬内心s:打起来!打起来! 最近她好不容易才说动陛下起了废太子的念头,只可惜朝堂重臣们反对得厉害,惹得陛下也有些举棋不定……要是一向滴水不漏的皇后能够自乱阵脚就好了! 刘邦翻白眼:他就不信这糟心婆娘真看出什么不对劲,还不是最近他想改立太子的事情惹毛了这女人,逮着个由头就想发作? “行了行了,”刘邦不耐烦的道,“朕不跟你计较,这上面这小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看出个花,咱可不跟你一般见……” “学姐!”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季驰光兴冲冲的声音打断。 季驰光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家门,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来到了隔壁的别墅,对着里面正在修剪盆栽的女人招手。 “学姐!” 女人放下手中的小剪子,微微侧头,朝她看了一眼,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剪刀和盆景一块儿交给了旁边浇花的园丁,自己则拎上了放在藤椅中的包。 “今天起得倒是早,”她含笑道,“要是以后每天上学的时候也这么有精气神儿就好了。” 季驰光苦了脸:“可别,早八的我的精神状况那跟鬼没区别。” 上学时候的她精神状态别提有多稳定了——跟疯狗似的,逮着谁都想咬两口。 女人笑着斜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鼻子:“走吧,陈叔已经在后门等我们了。” 季驰光兴奋的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 女人仿佛从对方的身后看到了疯狂摇晃的尾巴。 ……咳,这是学妹,不是家里的可爱小狗,冷静。 …… 整个空间里安安静静。 刘邦艰难道:“……皇后,还真是擅长给朕惊喜啊,朕还是第一次见皇后那副模样。” 短发短裙,干脆又利落,气场强大得像是随时都预备着要上战场一样。 吕雉不咸不淡道:“谢陛下夸奖,只是妾身既然都能够出现在上面,想必过会儿应该还有陛下的英姿。” 她停顿片刻,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的道:“妾身拭目以待。” 刘邦:“……” 突然感到害怕。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贴心小棉袄戚姬及时上线,好声好气的安慰了他一番,并且指天发誓:“陛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是流氓(古代的流氓意为四处漂荡、无房无地之人),妾身也必然爱你如旧。” 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例子的刘邦:“……好,还是戚姬甚得我心。” 不愧是你,永远都看不明白别人的眼色和脸色的戚姬。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 吕雉坐在后座,摊开公司的文件——他们家二子三女,人丁也不算少了,偏偏能拿的出手的没几个。 她的父亲沉迷算卦等封建迷信,天天往道观里跑,就差炼丹吃药,早登极乐了,母亲虽然聪慧,可是对商场之事并不熟练,大姐远嫁,杳无音信,两个哥哥更是资质平平,守成都困难,家里一直都是她和小妹吕嬃勉力支撑。 好在妹妹今年也要上大学了,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两年就能搭把手了。 也不用她再这么加班加点的看文件。 只是…… 吕雉这边正想着,突然,陈叔一个急刹车,摆好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本来还在美滋滋的啃着小饼干的季驰光更是一脑袋砸在了驾驶台上。 手上的小饼干碎了一地的季驰光:“?” 她揉了揉磕红的额头,茫然的睁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吕雉脸色有点难看,她沉声问道:“怎么了?” 陈叔的脸色也不太好:“二小姐,我看见刘邦那伙人了。” 吕雉:“……”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她叹了口气,有些歉疚道:“抱歉光光,我们换一个校门吧。” 本来这个校门距离她们宿舍是最近的。 季驰光:“啊……哦哦,我没事的,我都可以的。” 只是…… 陈叔打方向盘离开之前,季驰光好奇的往窗外探了探头,正好对上了一张吊儿郎当的脸。 “哟!” 对方冲她挥了挥手。 季驰光:好像有点眼熟……啊,这不是之前闹出了好大的阵仗,一直在追隔壁艺术学院的舞蹈系的戚学姐的那位吗? 听说被拒绝了好多次来着……真是痴心啊。 季驰光感慨道。 …… 其实能够看到她的心音的刘邦等人:“……” 刘邦:说好的爱朕如旧呢?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季驰光:那吕大爷为什么不自己和刘邦学长结婚?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吕雉的一声嗤笑,她斜眼看了在她的嘲讽之下猛的涨红了脸的戚姬一眼,用毫无波澜的声音棒读道:“陛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是流氓,妾身也必然爱你如旧。” 比起戚姬那仿佛满怀深情的语调,她这个就有点吓人了。 羞愤欲死的戚姬:“……” 被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吓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刘邦:“……” 二娘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咱真的没必要搞这么狠的。 刘邦想起他先前还跟人抱怨过皇后太过刚正,一点都没有身为女子的柔软,叫他这个丈夫做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现在他发现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戚姬撒娇,那是惹人爱怜的风中弱草,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全是水汽,叫他只想好好疼爱对方。皇后不撒娇,那单纯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是不想这么早把他送走,不愿意这么年轻就失去自己这个丈夫。 吕雉看见他下意识摸着手臂的动作,这阵子一直冷冽如寒冬的神情终于温和下来,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陛下,咱们好好等等,说不定过会儿能够瞧见您痴心不改的模样呢。” 也让她再看一回对方的笑话。 刘邦:“……” 不!他不认!上面那个傻子绝对不是他! 他们虽然长得一样,名字一样,高矮胖瘦更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刘邦坚决不承认上面那个傻子是他。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倒追女人? 而且居然还丢脸的追不到……不,他绝不可能混得这么惨。 …… 季驰光憋了一路,很好奇平时不管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学姐为什么对刘邦学长讳莫如深,但是又担心涉及人家的隐私,贸然问出口可能会让学姐尴尬,所以一直都犹犹豫豫的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好奇朝后看,看得一直低头批文件的吕雉都没法忽视她那热切的目光了。 吕雉合上文件夹,无声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纵容的开口道:“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哎?” 等等,她刚才能到冒失的把心里的好奇说出来了吗? 当然没有。 燕家对季驰光的教导还是很好的,季驰光虽然有时候智商掉线,但是她很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所以刚才哪怕再怎么好奇都没问什么。 可是吕雉却没法忽视。 对方的那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里面写满了“真的超级好奇啊,学姐快告诉我吧”的内容……她得是有多瞎才注意不到? 吕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问题,见她还是犹豫着不肯开口,于是索性就自己挑起了这个话头。 “你是想问刘邦吧?很好奇为什么我对他是这个态度?” 季驰光点了点头。 吕雉学姐一直都是个精明强干、宛如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在学校同学和其他学生会干事的眼中,她就像是那种游戏里最难攻略的幕后隐藏bss人物,只看一眼,就觉得是一座难以攀登的山峰。 但是作为她在校学生会的后辈,季驰光是被她手把手带出来的,两个人又是邻居,她自然清楚,学姐虽然骨子里非常傲气,但并不是会看不起人的人。 相反,对于不熟悉的人,吕雉的礼仪永远无可指摘。 而对于熟悉的人,她更是会放下戒备,展现出自己亲切温和的一面,几乎没有熟人会不喜欢她。 就像季驰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学姐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仿佛两个人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而看到刘邦的时候,她也有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大了好多届的学长虽然流里流气的,但是本质却不是什么人品糟糕的人。 在季驰光眼里,刘邦学长虽然成绩不好,但确实是个特别会来事的人,情商特别高的那种。听说当年在学校里是校霸一样的存在,手下兄弟无数(这个说法好像怪怪的),每个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来的……这样精通人情世故的人,为什么会让吕家上上下下都这么讨厌他? 连陈叔刚才都很不快啊。 “如果你和我一样,”吕雉眉眼冷淡,语气更是冷冽如水,“在刚刚考上大学不久之后,就被父亲要求和一个并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成婚,那你也会下意识的反感他的。” “更何况理由还这么可笑……因为对方的面相并非池中之物,是封王拜相的紫微命格,被父亲认为,如果活在古代,那就一定能够成为一方诸侯或者帝王……就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就能决定我的一生?就能把我嫁出去吗?”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随意交易投资的货物!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起来,吕雉依旧愤怒,说到激动处,她的胸脯剧烈起伏。 她才刚成年,就要过上那样一眼看到头的婚后生活了吗? 她不想! 她明明有野心也有能力,她分明比两个兄弟出色百倍,为什么要这样任人摆布? 而且,这个男人还比她大了许多,如果真论起来,甚至能算是父亲辈的人物了。 她爹真是疯了才会给她找这么一个对象。 季驰光大惊失色:“?!!” 她也没管礼貌的问题了,震惊之下,她直接脱口而出:“吕大爷他没病吧?” 不是,这正常吗? 也就是吕家父亲没在她面前,要不然季驰光非得拽着他的衣领疯狂摇晃——吕大爷,咱们大昭都亡了多少年了?!您咋还搁这儿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您这已经不是僵不僵尸的问题了,您这得是活化石啊! 僵尸说不定都已经被刨出来接受过义务教育了,咋您还活在封建时代? 让女儿和一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男人结婚?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商业联姻都得见个面看合不合适吧?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刘邦一个男人!吕家至于这么上赶着倒贴吗?! 最关键的学姐根本不喜欢! PS:这个男人比她学姐大一辈。 再PS:这个男人当年是他们学校里有名的校霸人物,出了名的街溜子加混子,也就是这些年开了一家保全公司才慢慢恢复名声。 再再PS:结婚理由是因为对方的面相很符合学姐她爹的心意。 季驰光有满心的吐槽想说,但是出于尊重长辈的心态,尤其这位长辈的孩子还坐在她的身后,她还是憋住了,最终只吐出一句: “那他怎么不自己跟刘邦学长结婚?” 与其让女儿享尽荣华富贵,自己间接受益,那您怎么不自己上呢? 这还少了一道手续呢! 时代变了啊吕大爷! 反正前些年同性法案都已经出台了,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您就自己上啊! 性别不是问题,年龄更不是距离——您就放过可怜的吕雉学姐吧! 万万没想到对方能够憋出这么一句话的吕雉:“……” 一边开车,一边一心二用,一直在悄咪咪的竖着耳朵偷听的陈叔:“……” 好、好想法! …… 刘邦:“……” 吕雉:“……” 她摸了摸下巴:“好主意。” 她阿父当年口口声声说刘季是贵人,不顾母亲的阻拦,强行让她下嫁,逼得她一个在出门子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硬生生的蹉跎成了一个能在田间麻利干活的老妇。 她这十几年过得跌宕起伏,下过田,坐过牢,当过人质,最终历经千辛万苦才成了皇后。 可即使能够享受父亲所说的荣华富贵,她却也整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中——阿父既然有那个本事看出刘季的来日富贵,怎么就看不出他是个负心薄情的人? 要是刘如意真的做了太子,哪里还有他们母子三人的活路?哪里还有他们吕家的未来? 戚姬本就是个愚蠢且恶毒的女人,刘如意更不必说,都能被刘邦指着鼻子夸说像他了,长大了能是什么好货色(刘邦:“……”)。 对于曾经做过皇后的嫡母和曾经做过太子的兄长,他们母子俩难道不会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吗? 对于前太子身后的吕家,他们难道还能高抬贵手,放吕氏一族一条生路不成? 这泼天的富贵即使能够轮到他们吕家,那也该有命享才是好的。 吕雉的心中千回百转,刘邦却被她那一句话刺激得不清。 什么叫好主意? 好主意就是让他和吕公成婚? 刘邦想起对方那张老褶子脸就想摇头,如果再把吕雉和戚姬的脸换成吕公的脸……刘邦的胃里翻江倒海,险些yue了。 不不不……虽然他起兵之初,吕家兄弟带着部曲投奔他这件事情确实给了他不少的帮助,但是如果把成婚的另外一方换成是吕公,那刘邦觉得这个婚也不是非成不可。 …… 吕雉憋笑着撸了一把季驰光的狗头,语气赞许:“好主意。” 下次她父亲要是再敢用遗憾的目光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提起那件事情,那她就把他老人家推出去——不就是结亲嘛,人选有这么重要吗?这份命格富贵是他们吕家得了不就行了吗? 一笔写不出一个吕字,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让她去“享福”,想必富贵临门了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季驰光拿眼睛瞅了瞅她,见她眼中笑意盈盈,完全没有被亲爹卖掉的愤怒和伤心失落,不禁有点替学姐着急:“学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不然,但凡你硬气点,吕大爷也不敢这么对你。” 虽然她跟学姐是一个部门里的同学……但是吕公的年纪是真的大,大到能看着季驰光她爹长大的那种,对着他那张老脸,喊叔叔季驰光真的喊不出口,于是索性就管人叫大爷了。 在季驰光眼里,学姐虽然有时候脾气刚硬了点,但是对自己人,她也不失温柔体贴的一面,尤其对家人,实在是太过纵容了,会被不靠谱且搞封建迷信的亲爹骑到头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样的学姐她怎么能不操心? 她握住吕雉的手:“学姐,真的,你不用那么忍的,你已经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吕大爷他操控不了你的人生的,你适时的也要刚强起来才好啊,只有你自己硬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 在旁边偷听的陈叔:“……?” 他光溜溜的地中海脑门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要不是考虑到二小姐还坐在身后,要不是考虑到自己还得指望着司机这份职业吃饭,陈叔是真的很想问问这位季小姐,她对他们家凶残的二小姐究竟有什么滤镜? 季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两年公司门店活动里的吕家代表换成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吗? 那是因为在二小姐和先生谈崩了以后,在后者恼羞成怒的想要强行把二小姐嫁出去的时候,前者直接先下手为强的架空了对方啊! 甚至在发现自己的两个哥哥已经被父亲说服动摇之后,二小姐毫不留情的将两个哥哥手上仅有的那点股份彻底剥夺,转到了自己和三小姐的名下,并以三小姐还没成年为由,代持股份……这样的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季小姐这得是有多眼瞎,还能觉得对方脾气好,甚至觉得二小姐是一朵被人欺负的小白花呢? 陈叔真的很想吐槽,但是考虑到自己的饭碗……他那满腹的倾诉欲只能用他那欲说还休的眼神表现出来。 季小姐,您可长点眼睛吧! 近视度数都这么高了,一定得配一副眼镜,这个钱真的不能省啊! 就连吕雉都被学妹的这一无心之举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平时也没在对方面前收着手段啊……怎么小光就认准了她是个脾气好的人呢? 她失笑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的。” 真正有事的是她爹。 而这副做派落到季驰光眼里,就成了学姐忍耐的证明——多好的人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仿佛被封建迷信洗|脑了的爹? 季驰光差点为坚强可怜的学姐落下眼泪。 而她和陈叔密密麻麻恍如弹幕一样的内心独白,也毫无保留的落入了观众们的眼中。 …… “吕后……” “脾气好,性子温和,容易被人欺负?” 不知道是在何处,传来了其他人喃喃而不敢相信的声音。 这些形容词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读了本假史书。 所有人的心声这会儿非常难得的跟陈叔高度同步了。 季小姐,你可长点儿心眼吧! 看看隔壁那个开车的人的心声吧……这么凶残的女人,你是怎么做到把她当成一只羔羊的,甚至还能完美的达成逻辑自洽的? 心大也要有个限度啊! 而作为吕雉同床共枕多年的枕边人,深知对方心性有多坚忍深沉的刘邦,这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活吃了一条虫子——季驰光心里的每一个形容词都在刷新震撼着他的三观。 他这些年特么的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假的吕雉? 晋阳公主:我发现我哥有情况! 刘邦觉得牙疼。 说真的,不管是屏幕上的那个吕雉,还是他身边坐着的这个,在日常生活中其实都没有怎么掩盖自己的本性……请问那位季小娘子是瞎了吗?吕雉这么一个心黑手毒的女人,究竟是怎么被她形容得像是只纯白无瑕的小羊羔的? 他跟吕雉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都没这么厚的滤镜! …… 季驰光在心里兀自心疼了学姐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过,现在看来情况还好,学姐没有所托非人,可见吕大爷心里还是有数的。” 嗯……考虑到学姐爱护家人的性格,勉强说几句吕大爷的好话叭。 吕雉笑而不语。 她爹心里有没有数这点不重要,就算他没有,她也会让他有的。 吕雉摸了摸季驰光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语气平静:“放心吧,大概是这两年父亲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你不必担心我。” 她已经把家里绝大多数的产业都牢牢的握在手里了,不管是脑子犯糊涂了的爹,还是两个墙头草的哥哥,都别想做她的主。 虽然她无心接手家族事业,只想要自己闯荡出一番天地……但是,她也不会叫这些东西轻易便宜了别人,等她毕业,媭儿差不多也能够撑起大局了,到时候就叫她回来继承家业。 季驰光认认真真道:“那学姐你一定要留个心眼,千万别被人打包卖了。” 什么身份证、户口本一定要看好。 不能给糟心的吕大爷可乘之机。 万一吕大爷放弃了刘邦,然后根据他的半吊子相面水平,再找了个什么李邦张邦的怎么办? “这你就放心吧,”吕雉哼了一声,目光中带出淡淡的不屑,“我要是不想做的事情,任谁也强迫不了我,更何况,你别看刘邦那老小子整日里吊儿郎当的,实际上他骨子里的傲气可一点儿都不比别人少,只不过是喜欢嘻嘻哈哈的糊弄打发人罢了。” 她不喜欢刘邦,无非是迁怒,可她却也绝不会否认对方的出色。 能够白手起家,将手里头的保全公司发展到如今的水平,这个男人的心思绝对不比她浅。 她爹提出的那个可笑婚约,对方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就他那个风流浪荡的模样,真要让他定下来,怕是也不能。 “哎?” 季驰光懵懵懂懂的咬了一口手边仅剩的一点饼干渣,想想学姐对学长的高度评价,再想想后者追隔壁戚同学时候的嬉皮笑脸……头一次怀疑英明神武的学姐是不是看错人了。 这不能吧? 刘邦学长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的可能性,简直比她的同班同学朱祁镇突然长脑子了的概率还要低! …… 被指责没脑子的朱祁镇:“……” 他直接跳了起来:“什么叫做比朕长脑子了的概率还要低?朕难道没有脑子吗?朕明明是天降英才!” 他当皇帝的这些年,风调雨顺,四海生平,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英明之处吗? 而且,他马上就要出兵迎战瓦剌了,到时候不只是文治,就连武功他也要有了——这人居然还敢说他没脑子? 王振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陛下还请息怒,这小女娘没什么见识,这才看错了陛下,您大人大量,又何苦和她一般见识?” 朱祁镇恨恨的坐下:“要不是没法把她捉拿归案,朕非要夷她的九族不可。” 气死他了,长这么大,谁遇见他不是追着捧着?这居然还有个敢骂他没脑子的? …… 吕家的车很快在另外一个校门停下。 私家车不能进校园,一般情况下只有新生报道的时候才能破例,毕竟新生带的东西实在多,但可惜老生返校和新生开学报道的时间是分开的,陈叔就算想浑水摸鱼的把两位小姐全须全尾的送到宿舍楼底下都不行。 “停在这里就好了,”季驰光打开车门,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对着陈叔挥了挥手,“本来也没有太多行李。” 唯一需要搬到宿舍里去,就是她这个百来斤的人。 至于剩下的…… 她们两个都是本市人,放假回家基本都不带什么东西——反正如果缺了什么?直接跑一趟学校就行了,毕竟学校大多数时候都有人留校,也不用担心校门开不开的问题。 所以,她们两个这会儿带回来的东西都不多,一个包就够装了。 “就是走两步的事,”季驰光帮吕雉开门,一边开门一边嘟囔,“再说了,从校门走到宿舍楼顶多也只花个十来分钟,我从宿舍出发去教学楼起码也得走二十分钟的路,这么点路真的不算什么了。” 他们学校占地很大,分了好几个校区,季驰光她们在的地方就是新校区,因为是十来年前新建的,所以面积很大。 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季驰光曾经也欣喜于学校的美丽与广大……直到她开学第一天差点跑断了腿,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什么叫美丽的东西大多华而不实。 但这不是重点。 季驰光笑着拉了吕雉一把:“学姐!邓绥学姐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雀跃。 吕雉弯腰跨下车,迎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校门口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有着一张秀丽绝伦的脸,一头如水的青丝,松松垮垮的在头上盘了两下,神情温婉端庄,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来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的端雅之气。 正是她的室友邓绥。 对方也看见了她,眼中亮了亮,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 邓绥拉着身边的表外甥女朝她们走来。 “真是,都等你好久了,不是说好昨天就返校的吗?” 邓绥人生得白白净净,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就像是山涧滴落在青石之上,悦耳之中又带着一股柔软。 “昨天晚上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把我叫回去开会了,就给耽误了。” 吕雉随口解释了一句,又把目光放在了对方身边的人身上:“阴同学怎么也来了?” 季驰光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对年龄差距极小的姑侄。 吕雉口中的阴同学,是隔壁外院的学生,今年已经大四了,论起年龄来比她们还要大,只可惜辈分却小。 从她的本家那边论,她要管邓绥叫姨,从外祖家那边论,她还是要管邓绥喊姑,不管从哪边论起血缘关系,都被邓绥压得死死的。 所以,阴同学每次看见邓绥就炸毛,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刺猬,明明是个柔软的性子,却非得把浑身的尖刺都竖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炸开的花。 偏偏邓绥学姐一个平日里这么稳重的人,却就很喜欢逗逗这个小侄女,时常把人逗到恼羞成怒。 惹得对方见了她就气得直瞪眼,往往没说两句话就两眼含水,桃腮气红。 邓绥理了理头发,笑容浅淡:“这不是新生入校,学生会要招新了吗?就让她来帮忙设计一下海报,别看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写字画画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那一笔书法,就算是我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被她揉头发的“丫头”本来还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听见了后半句的夸奖,脸上的不满一下子就转成欢欣之色,高高的抬着下巴。 “没错,小时候比书法,你可是每次都输给我的。” 季驰光:“……” 所以只关注到了后半句对吗? 这就是大四的学姐吗?为什么看起来比她还要幼稚? 邓绥也不打击她的这份小骄傲,而是笑着点了点头:“是,是……要不然我也不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你啊,上面要求今年的招新海报得是水墨画风的,还要求要有一笔好字,可把我难为坏了,你知道我一贯不擅长这个的。思来想去,能有这么大本事完成这件事情的,好像也只有你了,这可真是要辛苦你了。” 傻白甜的下巴抬得更高了,眼里的骄傲像是要满出来一样:“哼,算你慧眼识珠,知道这种关键时刻得找我来帮忙……行吧,难得你这么求我一次,那我就勉勉强强帮你把这件事情完成好了。” 吕雉:“……”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邓绥会这么喜欢“欺负”这个外甥女了,这种娇纵又可爱的傻白甜,欺负起来……真的挺有意思的。 …… 阴皇后:“……” 邓绥:“……:)” 前者用复杂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堂姨,只可惜她这会儿眼波流转,两颊泛红,实在没多少实质性的杀伤力。 邓绥用扇子半遮着脸,冲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阴皇后:“……” 啊啊啊,可恶……所以这家伙就这么喜欢逗我吗?为什么就算换了个世界她依旧被这个人吃的死死的? 屏幕上的她倒是支棱起来啊! 你就没看出来那个女人是在通过语言的技巧来奴役你吗?!啊啊啊!可恶! 她怎么可能这么笨?被人卖了,还在高高兴兴的给人数钱……笨蛋,你看看那个女人眼里得逞的笑意啊! 阴皇后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急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跳起来给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清醒的巴掌。 醒醒啊笨蛋! 只有无辜的汉和帝坐在两位后妃的中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多余。 …… “要一起去吃饭吗?” 挥手告别陈叔之后,吕雉问了季驰光一句。 她们虽然出门早,但是来的路上遇到了堵车,到学校已经是出门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离饭点还有大半个钟头,回宿舍收拾了铺盖行李,也就差不多了。 季驰光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宿舍昨晚就约好了今天中午一道吃饭,大家应该也都差不多要到了。” 她们是四人间,同学天南海北的都有,因着路途远的缘故,有不少人都是提前到的,季驰光和另一个同学李明达都住在本市,算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本来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阴同学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个李明达?” 季驰光好奇:“学姐听说过兕子?” 阴同学笑道:“她父亲可是个大名人,一手飞白书无人能及,在我眼里,他们那一辈书法家中,唯一能够与他媲美的,恐怕也只有赵家的赵佶了。早就听说过,他们家这么多儿女,字写得好的倒也不少,可最得她父亲真传的,还得是她李明达了,一手飞白书写得风流肆意,假以时日,想必在书法之道上必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是有机会,还请你帮我引荐一二。” 季驰光笑着应了。 …… “李明达……说的是晋阳吧?” 李治心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飞白书、李明达……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早已消失在他回忆中的人——当年和他一样备受阿耶宠爱的晋阳公主。 不像儿子还需要多多摔打,兕子因为性子温和柔顺,于体察人心之处酷似母亲文德皇后,又是家里的幼女,所以打小就受尽了宠爱,是被他们全家人都捧在手心上的明珠。 就算是针锋相对的大兄和二兄见了她,都会下意识的软下声音。 只是,大抵是这份荣宠太过了吧……兕子才十二岁就匆匆去世了,只留下了她悲痛欲绝的父兄。 如果另外一个世界的兕子能够像这位小娘子一样自由又快乐的活着就好了。 有着小女儿的情态,娇俏活泼,自由自在的活着。 而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只能够克制着大喜大悲,只能隔着窗户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观。 …… “小光,我们过会儿出去吃饭吧。” 宿舍内,一个漂亮的姑娘靠近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季驰光,亲密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季驰光困惑:“嗯?不是说在学校食堂吃吗?” 他们学校的食堂还挺好吃的,最关键的是近,能省下走路的功夫。 李明达神神秘秘道:“跟你说个秘密……我怀疑雉奴谈恋爱了,他最近老是不接电话,上一次给他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接起来的居然是个女孩子,我觉得他不对劲。” 季驰光眼睛一亮:“诶——” 李明达兴致高涨:“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偷听到了,雉奴今天要去二哥开的酒店吃饭!而且订的还是包间……家里的业务还没有交给他呢,所以肯定有情况!我们今天就去看看!说不定能邂逅一下我的未来嫂子!” 武媚娘:“……” 她转头看向李治:“雉奴,你说晋阳公主的未来嫂子究竟姓什么?是姓王还是姓武?” 坐立不安的李治:“……” 收回前言,女孩子太活泼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渊:搞事 季驰光见过李明达家的兄弟和父母,在她们成为大学室友之前。 毫不夸张的说,印象深刻。 深刻到她在见到李明达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 李明达的爹李世民,是个能在季驰光心里的牛逼排行榜上排进前三的存在。 李渊:这小丫头是不是瞎了?老二有这么厉害吗? 作为带着整个家族走出了关陇之地,将李氏集团做大做强,走向全国的人,李明达的爹这两年常驻京城(本市),并在这里买了房子。 他的儿女中年纪小一些的,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度过了大学时光,例如李明达和她小哥李治。 作为李世民最心爱的小女儿,李明达常常被他带在身边,一起参加一些社交。 季驰光就是在一场商业晚宴上遇到李明达的,并且将这个躲在角落里偷喝酒的小女孩儿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因为那本来是她给自己找好的偷懒地点。 好在李明达鸠占雀巢没多久,她就被她爹叫走了,守株待兔的季驰光如愿以偿的重新拿回了自己的位置。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还朝李明达看了一眼,只见她依偎在一位气度雍容华贵的夫人的身边,笑语盈盈的撒着娇。 而他们的身边,还围绕着几位男男女女。 这几位在眉宇间颇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一家人。 当时她就对那一家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全家都长得这么好看的也没谁了。 哦,有个例外的,就是李明达她哥李泰,季驰光那个时候还多看了两眼……这位李家二公子虽然还是个青年,但是已经能看出对方二十年后一定会挺着个啤酒肚的未来了,季驰光私下认为,李泰混在一群俊男美女里面真的有点格格不入了。 当时,季驰光就见过李治一面。 唔,怎么说呢…… “说真的,虽然你们家确实大多数人都长得很好看,”季驰光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行李,转过身和李明达感慨道,“但是你小哥确实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主要是超级符合她的审美,以至于当时就闪瞎了她的眼。 李治不像父亲李世民那样高大俊美,相反,他更像母亲一些,身形瘦削高挑,给人一种清俊斯文的感觉——正好符合季驰光的择偶观。 最关键的是他嘴角还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约隐约现,看起来特别可爱。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吧,”李明达坐到了桌子上,兴致勃勃,“别看我小哥笑起来又甜又乖,好像是个有多听话的孩子似的,这家伙可是拒绝了不少名门淑女的,在婚事上一点儿都没让我阿娘省心。” 她三哥比季驰光的哥哥燕流景还要大两岁,比她年长了整整四岁。 据说本来他们俩年龄差距没这么大的,只是生完三哥之后,母亲的身体不太好,医生说如果再贸然生孩子的话,对身体的影响就太大了,甚至很可能影响大人的寿命,所以就给开了避孕药,养了几年身子才怀的她。 所以说,毕业都有两年的三哥其实早就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再加上他一直也不谈女朋友,长孙夫人问起来也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家里一直张罗着要给他相亲。 毕竟他们家的几个孩子,各有各的脾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婚不育。 有谈恋爱不愿意结婚的,有结婚但是只想丁克的,还有谈了同性恋人打算飞国外领证的……导致他们家虽然孩子有一堆,但是孙子辈那是一个娃子也没有。 可把她盼着抱孙子的阿娘急坏了。 本来大姐李丽质算是他们全家的希望,都说好要定给舅舅家的表哥了,只可惜医疗机构的一份报告出来,国家紧跟实事,没过多久就出台了近亲不能结婚的规定,表兄表妹结婚的路子被掐死,现在大姐没了身上的婚约束缚,正开开心心的在国外浪着呢。 至于男孩子…… 她二哥已经被踢出门创业了,目前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发誓要跟大哥别一别苗头,别说结婚生子了,他连谈恋爱都没时间。 说到大哥……大哥那个情况就别送出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太不道德了。半个月前把他男朋友带回家的时候差点没给她们老爹气出脑溢血,要不是送医及时,大哥当时就摊上人命了。 不过,大概是醒来以后试图棒打鸳鸯失败,她阿耶现在好像也逐渐接受现实了,对这对小情侣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阿耶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要他高高兴兴的送他们进洞房,那是真的太为难他了。 倒是阿娘的接受能力很强,她出门前刚好听到她打电话问大哥打算去哪国办同性结婚证。 似乎也只有三哥才能在这个时候给父亲带来一点安慰了。 大概是大哥的事情给了他老人家莫大的刺激,阿耶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为三哥整理出了一份相亲名单表。 从太原王氏的女儿再到兰陵萧氏的孙女……他为三儿子列出了和他们家有商业往来的所有适婚年龄的姑娘。 但是三哥一个都没看中。 阿娘说太原王氏的女儿懂事,他就说对方脑子笔直笔直的不带转弯,娶进门来恐怕没一点儿共同语言。 阿爹夸兰陵萧氏的女儿有上进心,他就说对方满脑子都是家族利益和阴谋算计,嫁进来大概全是冲着他脑门上的这个姓氏。 总之,来相亲的姑娘基本上都被他挑剔了个遍。 李明达在旁边听着,一度怀疑他其实就是想拒绝相亲,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罢了,所以索性就来这边挑刺。 唯一谢天谢地的是这人好歹还知道做表面功夫,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把人家送走的,要不然,就按他那情况,他们家的合作伙伴恐怕至少要折损三成。 “所以我才想去看看啊,”李明达捧着脸,一脸梦幻的神采,“我三哥那么高的眼界,究竟是哪路神仙,居然能入他的眼?” …… 李治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子:很好,太原王氏的女儿既然已经被“他”给拒绝了,证明他看上的很大概率就是阿武,暂时应该安全了。 他不留痕迹的吐出一口气。 武媚娘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 “陛下方才慌什么?” 李治装傻:“皇后怕是看错了吧,朕可没有。” 武媚娘给他面子,只是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拆穿,只可惜他们的漏风小棉袄太平公主却高高兴兴的拍手叫了起来:“我我我,我作证,阿耶刚才就是在抖!” 气得李治轻轻打了两下她的小屁股。 这边一家人高高兴兴,另外一边气氛也好得出奇。 李世民抱起才到他小腿的女儿,亲昵的蹭了蹭她那娇嫩的小脸:“我们宝贝长大以后出落得可真漂亮。” 不愧是他跟皇后的崽! 刚刚学会说话的晋阳公主咯咯的笑了两声,然后大声的亲在了他阿耶的侧脸上:“宝贝!漂亮!” 嗯,小公主也是知道漂亮的。 长孙皇后摸了摸她的脸,爱怜道:“才多大,怎么就知道爱漂亮了呢?” 李世民用自己有胡茬的下巴去蹭晋阳公主,把她蹭得痒痒的直躲闪才肯罢休:“爱美有什么不好的?等我们家明达长大了,阿耶给你打上十个匣子的首饰,让你天天带着不重样……再说了,女孩子家就该这么爽快的,你看看屏幕上我们的女儿,又漂亮又聪明,别提多有精气神了,就该是这样的才好。” 至于端庄不端庄,得体不得体……李世民倒是宁愿把女儿养得刁蛮任性,反正他们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自家孩子把别人欺负了,总比被别人欺负要好。 要李世民自己说,他宁愿拎着礼物领着孩子去别人家赔礼道歉,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呜呜呜的跑回来找阿耶哭。 不过……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这屏幕上的学堂看着倒是整洁明亮……观音婢,要不以后叫几个公主和皇子们一块儿上学吧?” 他的晋阳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输给她的几个兄弟。 长孙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宠起女儿就没有下限的丈夫,答应了下来:“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深深的刺痛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旁观的太上皇李渊。 他这会儿的身子已经越发不行了,人年纪大了,总是越来越渴望亲情,渴望陪伴的,李渊也不例外。 或者说,正是因为身为帝王,高处不胜寒,所以他才更渴望家人的关怀。 只是,发妻早逝,几个成年的儿子都远在封地,身边只有牙牙学语的小孩和满眼奔着荣华富贵来的妃妾,李渊唯一能惦记点的也就只剩下二儿子了。 偏偏李世民又对他寒了心,只愿意做些表面功夫,导致李渊在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心里却极为寂寞。 在这样备受冷落的情况下(李渊个人视角),李渊自然更想念曾经贴心的小儿子李元吉和能干的大儿子李建成。 要是建成和元吉还在……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李渊下意识无视了他大儿子其实也不怎么想孝顺他的现实情况。 本来李建成身为李世民的同胞哥哥,如果不当太子,也能混个闲散亲王当当,偏偏亲爹一方面放不下嫡长子继承制,另一方面又舍不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好儿子,结果弄得李建成和李世民里外不是人。 一个就算想退,也被老爹模棱两可的态度安抚住,再加上心里舍不得,最终只能在太子之位上越走越远。 另一个根本就不想退,这大唐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凭什么他当不得皇帝?更何况他也退不了,他爹封了他无数官职,给了他无数兵马,他要是退了,那还有活路吗? 最后就是兄弟相残,一个死了,一个背负骂名,反倒是李渊活得干干净净。 别看李渊现在虽然日子过得寂寞了点儿,但好歹他命还在,李建成可是早就魂断玄武门了。 要是父子俩死后在地下重逢,李建成看见落魄的亲爹,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孝顺心疼,破口大骂倒是更有可能。 但是李渊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接受三个儿子其实都不怎么想孝顺他的这个可能。 所以,看着旁边的和乐场景,李渊恶从心头起,颤颤微微的在手环上输入了一串文字。 【小娘子,你和李明达做了那么多年的同窗,可知道她父亲得位不正?】 看到屏幕上的这条弹幕的李世民的笑容僵住了。 倒是季驰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停住话头,伸手要去查看信息。 新时代玄武门之变 季驰光对着李明达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伸手去摸桌子上的手机。 本来以为是燕流景发来询问为什么还没有给他报平安的消息,没想到却是来自某平台的后台。 季驰光:? 她眼睛里盛满了困惑,最终好不容易才从记忆深处费劲巴拉的想起,自己先前好像确实注册过这个平台的账号。 当时好像是在一个餐饮店里参加活动,她被舌灿如花的店员小哥鼓动了一番,最后为了那只可爱的小熊注册了这个平台。 只是……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现在突然给她发消息? 季驰光怀着好奇的心情点开,结果却发现那是一条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私信。 【小娘子,你和李明达做了那么多年的同窗,可知道她父亲得位不正?】 季驰光:呃…… 咱就先不吐槽那个小娘子的称呼了,大昭都亡了多少年了,季驰光长那么大,见过的人里面,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只有那些自持身份的世家才会用这种古老的称呼,就单说这后半段—— 李明达她爹逆风翻盘,把偏心眼的亲爹踩在脚底下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不是都放进了李世民的个人词条的传奇经历部分了吗? 季驰光懒得理会这条明显有点怪怪的私信,果断拉黑处理,然后放下手机,和一脸好奇的探头看过来的室友们吐槽:“这年头,骗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了。” 她把这事讲了一遍,最后总结:“既然都能联系上我,那肯定不是村没通网的类型,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直接上网搜一下,到处都是回答。” 从公正严谨的词条答案到故事跌宕起伏的营销号专栏,甚至就连网文网站说不定都能搜到相关的李世民同人……这还需要她来跟对方长篇大论的讲吗? 李明达啧啧称奇:“真是防不胜防。” 说不定就是她们哪次出门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身世,所以对方故意借着这个名头来跟她们聊天,勾起兴趣之后再趁机来一发杀猪盘。 被认为想要来一回杀猪盘的李渊:“……”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李明达的室友,作为商贸圈子里的一员,季驰光虽然多数时候活的像个没长脑子的混子傻白甜,但怎奈何李明达家的故事真的是太富有戏剧变化了,她想不知道都难。 李明达的家庭……怎么说呢,很有那种大家心目当中的豪门味道——财产纷争不断,老大老二齐上手,就差把对方打出狗脑子。 PS:中间还混了一个看似凑数,实际上同样心怀鬼胎的老四。 三个女人能演一场戏,三个男人同样也不例外。 李家的这场大戏演了整整十几年,最后以李世民的胜利告终。 来自另外一个亲爹还没来得及被退位的世界,正坐在父亲身边看屏幕的凑数老四李元吉:“……” 艹。 …… 季驰光和室友们笑着说了两句,便又转头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 一边收拾,一边回忆自己知道的那些内容。 李明达的祖父李渊,迎娶了当时比他们家的家境要高好几个等级的窦家女郎。 这位窦夫人也是个不凡的人物,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文气斐然的才女,对另一半在武学方面的要求很高,刷下了不少人。 而李渊之所以能从一众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全靠他的好箭法——是的,虽然李明达的祖父在这个莫欺少年穷的故事当中主要扮演着反派的形象,但他娶老婆的时候确实是个厉害的大好青年。 在岳家的帮助下,本来就家大业大的李家更上一层楼,彻底成为了关陇一带的龙头老大,事业蒸蒸日上。 只不过,真正把这个家族推向全国,还是他们家的二子李世民掌权之后。 先前在半路碰到的阴同学说李世民是个大名人,那可真是半点水分都没掺。 对方虽然从小有个偏心眼的爹——李家毕竟传了几代,所以干起事情来很有封建大家族的味道,干什么都讲究嫡长子继承制,所以哪怕李世民的优秀程度完全不输他大哥李建成,甚至还一直稳稳的压着一头,但李老爷子就一直没考虑过这个老二放在继承人的行列里——但是,他依旧活成了人生赢家的样子。 亲爹偏袒小儿子,看重大儿子,对他这个不上不下的老二只是平平……那又如何? 年轻气盛的李世民直接离家创业,拿着老妈和姐姐资助的钱,拉上打小跟他玩的好的一票好友,再带上自己的大舅子和老婆,一手打造出了后来享誉全国的天策集团。 他办事情爽快明朗,不少人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绝大多数与她相识的人都成了他创业道路上的好友与投资人。 而他的妻子长孙夫人也是一把经商好手,跟着丈夫一起忙里忙外,忙进忙出,共同撑起了整个公司。 与此同时,在李世民那边忙着搞事业,致力于上演一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故事的时候,李家宅子里也没闲着,老二是走了,可是家里不还有两个娃吗? 老大李建成本来以为给他带来巨大压力的弟弟走了以后,他李家的继承人的地位就稳了,偏偏这个时候,一直和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四弟李元吉就地起飞,原地变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李元吉正式加入继承人争夺赛。 观众们:“……” 好激烈啊。 坐在亲爹身边,笑容僵硬,心里仿佛哗了狗的李建成:“……” 好极了,居然还有一个不声不响的在这边给他等着呢。 怎么,是估量着等他跟老二打得两败俱伤了以后再跳出来吗? 哆哆嗦嗦的打量着大哥的李元吉:“……” 那啥,大哥,我说这只是另外一个我的“个人”(重音)小心思,你愿意相信吗? …… 季驰光在心里感慨:虽然当时她只是听人复述的,没有真真正的见过李家那据说打得天昏地暗的宅斗之战……但是想想都觉得好刺激! 听说现在网站上还有在写李元吉跟李建成兄弟相爱相杀的同人的,她有空一定要去看两眼! 正在用眼神激烈厮杀的李建成和李元吉:“yue——” 他跟老大/老四?那些人瞎了吗?! …… 季驰光可不知道她随便的一想给另外两个人带来了多大的刺激,她这会儿还在回忆她听说的那些故事呢。 都说长辈疼幺儿,这话放在李渊身上是一点儿也没错。 在李渊的眼里,大儿子是他未来的事业继承人,小儿子既然注定没有继承权,那倒不妨多疼爱一些。 (李世民对亲爹的想法非常赞同,并且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于是,一个有着亲爹的偏爱,一个有着亲爹的正统继承人加持,俩兄弟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场斗争。 只是没想到他们俩的继承人之争还没有落下帷幕,在外面苟着发育的李世民已经成功的carry全场了。 几年的时间过去,李世民早就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相反,他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新贵,带着天策集团杀上了富豪排行榜,一度崛起到把李氏集团压一头的地步。 毕竟那个时候另外两个继承人在疯狂的争权,李氏集团内部混乱的厉害,所以哪怕瘦死的骆驼再怎么比马大,也愣是没能够盖过冉冉升起的新星李世民。 直到李明达出生的时候,她爹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衣锦还乡。 至于怎么还乡的……这主要还得是靠窦夫人。 早先就说过,李世民离家出走的时候,出于硬气,没拿自己老爹的一分钱,李渊也正好想磨磨这个儿子的锐气,所以也断了对方的生活费,停了他的银行卡。 李世民创业初期的资金,除了他兄弟们东拼西凑砸锅卖铁给他凑起来的那部分,剩下的大多都是来自母亲窦夫人和姐姐李昭姬的馈赠。 窦夫人……这位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说跟李渊真不愧是夫妻……后者把二儿子当空气,前者把小儿子当空气。 据说是因为在生下小儿子的时候患上了一段时间的产后抑郁症,在心理医师的帮助下才走出来的缘故,窦夫人一直都不太待见这个小儿子。 不是说长辈疼幺儿吗,她家老三身体不好,日常留在医院,不在跟前,所以窦夫人直接把李世民当成她的幺儿。 窦夫人在儿子做出成绩后没多久,就直接把自己在李家的全部股份都转给了他,她的女儿更是直接摆明车马,在父亲和两个兄弟的吹胡子瞪眼之中,毫不犹豫的站到了二弟的身边。 母女俩的背刺简直把李渊气疯了。 只可惜,他再怎么生气也拦不住李世民前进的脚步。 毕竟,李渊自己虽然拎不清,但是董事会又不是他的一言堂,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李建成虽然也有本事,但是跟他弟弟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还用选? 董事会造反,老婆女儿背刺,最后的结果就是李渊回家吃自己,李世民拿着持有股份风风光光的进了董事会,达成了和平逼宫的成就。 而这场逼宫,也被广大吃瓜网友们戏称为玄武门之变。 至于为什么叫玄武门之变…… 那还不是因为李渊迷信,不往公司门口放石狮子,反而放了两只玄武坐像,深信玄武属水招财,能保护家宅平安。 因为有这两只玄武在,所以李家公司那门也叫玄武门。 当年李世民知道亲爹把自己一脚踹出继承人行列,冲进公司和他亲爹理论不成,就是从这里摔门而去的。 十来年后,他重新杀了回来,也是在这个门口下车,迎接了一脸僵笑的亲爹和兄弟。 所以,这场无声无息的夺权,也被称为玄武门之变。 ……反正,季驰光听说李明达她阿爷后面别提有多符合无神论要求了,别说是往家里放玄武了,他连财神爷画像都恭恭敬敬的请出去了,更是闻玄武而色变。 被新时代玄武门之变冲击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的正史李渊:“……” 自信的李世民 李渊:“……” 说真的,屏幕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以后,就成为了他完全不读懂的话。 总之,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另外一个世界的他居然也逃不过玄武门之变的命运吗?难道那扇门真的跟他们李家犯冲吗? ……回家要不要给这扇大门改个名字? 躲在暗处的系统竖起大拇指:没错,居然还蒙对了。要知道,玄武门的别名可是唐朝宫殿专用大门! 虽然唐朝代代几乎都有政变,就没几次和平传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正在玄武门发生的政变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但谁叫这个门最出名?李家老二一炮打响,李隆基紧跟其后……最后大家几乎都默认唐朝政变必有玄武门的一份。 亲爹表情萎靡不振,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心情搞事的了,李世民原本锐利的目光也收了回去,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又是那个爽朗温和的帝王了。 他别过头,和长孙皇后咬耳朵:“看样子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也混得很不错呢,虽然上面的不少词都看不懂,但是……不愧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任何时候都能够稳稳的掌控全局。” 在那位小娘子的内心独白中,另一个“他”好像过得比他还不容易……他这边亲爹顶多装瞎,另外一边居然都赶出家门了,斗得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隔壁的李建成战斗力不行啊,他这边的都敢直接给他下毒了,那边怎么还跟李元吉这个小废物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么不行的吗? 李世民有点唏嘘。 “不过老四居然也有这份心思吗?”李世民心里有点感慨,“他当初一心跟着大哥混,我还当他是个多好的弟弟,合着打的也是浑水摸鱼的主意,真是可惜了,当初叫他们俩这么干脆利落的死在了玄武门,要是老大还活着,知道他就是个背后捅刀子的人,他们俩争起来,一定有意思。” 所以说,还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他过得好,不仅风风光光的踩着那两个人的面子回家,还欣赏了一番这出狗咬狗的好戏。 啧,怎么到他这儿就没这热闹可看了? 就跟他们隔了一堵空气墙的李建成等人:“……” 你是不是当我们耳朵聋了,以为我们就这三米不到的距离都听不见你说话是吧? 咋,没戏看还怪无聊的是吧? 从你的用词中可以看出,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们都已经被你嘎了……你就不能让我们走得安详点吗?这种时候还幸灾乐祸的惦记着看热闹……你可做个人吧! 满脑子的火气想发泄,但是隔壁那个似乎打不到…… 兄弟俩的目光突然一凝,随后转向了一处——隔着一堵空气墙打不到人,但他们这个世界不还有一个李世民吗? 李建成和李元吉阴测测的目光共同落到了正憋笑的秦王李世民头上。 突然中枪的秦王:等等……? …… 季驰光还不知道她为成长期的青年李世民带去了怎样甜蜜的烦恼,她这边快快的收拾好了行李,把洗过一遍的床单被套都换上,然后拍拍衣服站起来,语气轻松:“OK,剩下的就等晚上回来再弄吧,我们先去吃饭。” 要不然,让三个室友一直在这儿等她,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坐在旁边看书的赵徽柔抬起头,目光含笑,脸上也没有不耐烦,她语气温柔道:“真的好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其实现在离饭点还有一会儿,过一段时间再出门也没事的。” 嬴阴嫚赞同的点了点头。 季驰光笑嘻嘻的摇摇头:“放心吧,我精力充沛着呢,走走走,别误了饭点,今天可是明达请客,我过会儿一定要大吃一顿!” 刚才没在宿舍,所以没听说她们今天的主线任务的赵徽柔和嬴阴嫚:“……哎?” 不是说在食堂吃吗? 李明达拿上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两指夹着给大家看,笑道:“没错,今天我请,咱们出去吃!我二哥新开了个饭店,给我拿了贵宾卡,到时候账都挂他名下。” 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以后,也不含糊,一个拿包,一个找伞。 嬴阴嫚一边找东西,一边忙里偷闲,恰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说到你二哥在外面创业的事情,今年你们家的重磅消息可不少……你们家里真打算分家?” 她一面问着,一面拿眼睛斜觑着李明达,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 这个消息是假期中旬传出来的,但一开始信的人没几个。 父母在,不分家。 这是老祖宗那会儿就传下来的规矩,像李家这样传了几代的大家族,还是比较重视这些约定俗成的事情的。 风言风语一般做不得数,大家一开始也就当个乐子看,就当是有谁想要折腾事情,所以就把这消息放出来扰乱人心了。 没想到几天后就传出李泰出来自立门户的事。 当时还在慢悠悠的喝咖啡的嬴阴嫚,一口咖啡全喷到了她大哥那件新做的衣服上。 但是,当时处于震惊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件衣服上,兄妹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之色。 ……传言成真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圈子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那段时间,数不清的人敲开了李家的大门,数不清的拜帖像雪花一样飞向了长孙夫人,只是没一个收到回应的。 一向长袖善舞、优雅得体的长孙夫人,第一次推掉了所有的邀请,面带歉意却又非常坚定的告知了所有来送拜帖的人,因为自家出了点状况,所以暂时可能没法接待客人。 大家也都表示的理解,并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结果没过多久,前一个困惑还没有解决呢,后面的大消息接踵而来—— 李家正式宣布,继承人的位置由小儿子李治承接,另外两个儿子继承母亲长孙夫人手中的一部分股份,在他们的老爹百年之后,他们两个将各寻出路。 吃瓜群众们:……什么??! 不是,猹的命也是命,你这么多又新鲜又奇怪的大瓜塞过来,我们都快吃得快噎死了好吧! 从流言出世到继承人更迭,总共也就过了不到半个月……你们家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行动效率突然变得这么高?! 因为当时李家处于拒绝接客的状态,所以所有人都将目光一致的转向了杨家——没错,就是放出流言的那个。 要说杨家和李家什么仇什么怨,非得放点谣言出来恶心人……那得要追溯到上一辈的故事了。 杨家曾经也是大族,在前任族长杨坚的带领下,曾经一度走向辉煌,是当年关陇世家的代言人。 只可惜,他晚年陷入了跟李家一样的困境——继承人选择难题。 在一场人头乱飞的夺位之战后,小儿子杨广顺利承接了老爹的位置,并且用他的行动深刻的向所有人诠释了什么叫做……虎门出犬子。 杨广在还是继承人的时候,也是所有人眼中前途无量的优秀青年,只可惜,有些东西假的终究真不了,杨广当了总裁没两年就原形毕露,昏招频出,在这儿就暂不一一描述了。 总之,在杨广的手中日薄西山的杨家,最终被正好迎娶了强大助力的李家彻底取代。 李渊一跃成为关陇老大,杨家跌落神坛。 如果让旁观者来评判,那不过也只是一场成王败寇的故事罢了,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其中的意义就不同了。 就这样,杨家非常顺理成章的跟李家杠上了,两家打来打去几十年,就这么成了世仇。 所以,这个流言刚出来的时候,大家去查了源头,发现是杨家放出来的,也就没怎么在意——两家人关系不好嘛!时不时整点幺蛾子给对面添点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这个流言居然莫名其妙的成真了。 大家一时间都以为杨家得了什么内部消息,见李家那边走不通,便又一股脑全部蜂拥去了杨家。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杨家:“……” 别来问我们啊,我们也很茫然啊,明明鼓动的是李泰,这个平时不吭气也不冒头的李治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出门看美女,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人山人海的杨广:“?” …… 嬴阴嫚也很好奇,本来是想直接问李明达的,她们关系不错,两家也没有什么交恶的地方,继承人知识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么问一句应该无妨。 但没想到,那段时间李明达似乎也格外忙碌,社交平台常常是下线的状态,嬴阴嫚连人都找不到,更别提询问了。 这会儿在学校逮到人了,可不得好好问上两句。 李明达听到这问题,再看看三个明着在收拾东西,实际上都竖着耳朵等答案的室友,叹了口气。 其实这件破事还真跟杨家脱不了干系。 两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更别提他们在涉猎业务方面还多有重合,摩擦重重。 前两个月,正好两家在争同一个开发项目,杨家的赢面不比李氏,干脆换了条路子——挑拨离间。 他们家自己吃过继承人的苦,又知道李家上一代的情况,再看李家这一代的三个儿子之间,似乎也不是怎么和睦,便放出了流言,又派人去了李泰那里敲边鼓,誓要让他们家也从内部乱起来。 本来就有点小心思,只不过被父母压得很好的李泰闻言也心动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如果硬拼的话是拼不过大哥的,便找了私家侦探去查他大哥。 本来李泰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派出私家侦探也只当是随手撒了一枚饵,可没想到这个私家侦探居然真给他带来了不得的东西——他大哥,喜欢的居然是男人啊。 李泰对同性恋爱倒是没什么偏见,但他更清楚自家父母想抱孙子的渴望。 于是,李泰就给大哥发了匿名邮件,把私家侦探给他带来的照片全发了上去。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威胁老大,想着对方应该不敢让父母知道,没想到李承乾不吃这套,在查清楚背后之人的当天晚上就把他的恋人称心带回了家,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二弟的伪善。 他们可怜的老爹李世民当即就进了医院。 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制裁大哥,而是让人把已经开始长歪的二哥先扔出了家门。 毕竟性向自由,他们家三子四女,怎么看也不像是缺继承人的样子,承乾喜欢谁就随他去吧,顶多就是老父亲看到的时候会有点心梗。 但李泰的心思必须得按住了。 他现在就敢干出这种威胁他大哥的阴暗勾当,谁知道来日还会闯出什么样的乱子?送出门,必须送出门! 孩子可以慢慢教,但他这个当爹的态度必须摆出来。 正史李世民:“……” 他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乖乖坐好的胖宝宝李泰。 看起来多乖一孩子啊!怎么可能会干出欺负他大哥的坏事呢? 至于隔壁世界那个是怎么长歪的……那大概是世界的参差吧,那个“他”太不行了。 李世民非常自信的想:我就不一样,你看我的青雀多乖,这孩子长大了以后肯定跟他大哥兄友弟恭! 李密欧与武丽叶 李世民的自信大概保持了不到五分钟,就被他可爱的小女儿亲手砸了个稀巴烂。 李明达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句,然后就开始用尽量简洁的语句来解释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多提的,索性就一句带过了。 一开始,她大哥拿出证据的时候,她爹其实不是很想相信的,甚至还有帮二哥翻案的打算。 当然,不是不相信大儿子,而是李世民太知道外界的险恶和儿子们的单纯了,他担心是有人蛊惑了大儿子,以此来离间他们兄弟。 谁让他这么多年看儿子都自带滤镜,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屏幕外的李承乾:“……” 想多了阿耶,李泰才是那个最险恶的存在好吧。 阿耶什么时候能把他脸上架着的亲爹滤镜摘一摘? 都说季驰光对汉高后的滤镜深重,他看他爹病得比季驰光还重,急需太医来紧急救治的那种。 浅浅的打了个喷嚏的季驰光:? …… 在李明达的叙述下,季驰光等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泰捏住了亲哥的把柄,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他逼走,没想到被亲哥反将一军,李承乾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把他这个混账弟弟的羊皮撕开。 只不过…… 李泰不愧是李世民的儿子,虽然他在颜值方面拉低了这个家的平均水平,但是他在智商方面倒是一点儿都没落下,颇有几分急智。 见亲爹有意维护自己,李泰的尾巴一下子就翘起来了,趁着亲爹在和大哥说话,他在脑海中迅速构思好了自己的辩解之词。 要是在难以取证,只能依靠人证的古代,说不定秉承着一腔慈父心肠的李世民真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毕竟这小子是真的能说会道。 但李承乾既然敢跟弟弟撕破脸,当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 他不仅出示了李泰发给他的邮件,还向父亲展示了他找人帮忙查的邮件地址,甚至连李泰打发走的那个私家侦探都被他带了过来。 后者还没开口说话呢,李泰的腿就软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不敢吱声。 人证物证具在,李世民心里的大胖乖儿子的形象算是破灭了。 …… 一直都把自家青雀当个没长大的胖宝宝的李世民:“……”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拔凉拔凉的小心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夭寿啊,青雀究竟是怎么长歪的?! 他可可爱爱的小儿子究竟是怎么进化成李元吉2.0的? ……不,不可能!他家青雀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长歪?! …… 嬴阴嫚有点担心:“那李叔叔没事吧?早就听说了,他老人家虽说在商场上确实是所向披靡、心性坚韧,但是李二哥毕竟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李叔叔一定很伤心吧?” 李明达狠狠的咬了一口嘴的牛肉干,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哈,伤心就伤心呗,要我说,阿耶就该长点记性。阿娘早就提醒过他了,两个儿子之间得区分开,要不然迟早养大了野心……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那一辈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爹就是没自觉,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其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造反好例子。 都是次子,都是聪明人,前面都有个碍眼的大哥在顶着……这么一个“优秀榜样”整天杵在自己跟前,李青雀那个混账玩意不动心才怪。 但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本事……大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个社会又不是离了继承人的位置就非死不可,她大伯四叔不是照样活得潇潇洒洒? 顶多就是日子过得没他们家那么好,但是和普通人家比起来,大伯和四叔依旧过得锦衣玉食,生活水准不知道甩了别人几条街。 但凡二哥有那个能力,有那个魄力压过大哥一头,说不定大哥还会主动退位让贤——毕竟比起被亲弟弟赶下来,还是主动退走比较有面子。 这可是来自李世民儿子的经验之谈。 他们老爹为什么能赢? 那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有那个底气,有一群深厚身后愿意支持他的人。 从舅舅长孙无忌,再到和他们家关系最亲近的房玄龄叔叔,哪个是省油的灯? 李泰呢? 没名气没地位没手段,反而还欠缺一顿老爹的毒打。 他惦记着大哥屁股底下的位置,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好在她爹到底是那个纵横商场政界多年的大佬,大概是也见多了别人家里兄弟阋墙的事情,对儿女们一贯心软的李世民这会儿倒是很坚决,给儿子收拾了点东西,就把人给扔出门了。 临走前还给孩子灌了一碗又香又浓的鸡汤,免得人真的走进死巷子,越拐越偏。 也不知道他究竟跟儿子说了什么,反正二哥最后是斗志昂扬的走的,势要像亲爹一样杀回来跟继承人一争高下。 赵徽柔心里有些不安:“那他要是真成功了怎么办?” 李明达一瞪眼:“成功个锤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有多难。数遍全国,哪怕再往前推上百年,能像我阿耶那样成功夺权的,我数遍天下也只数出一个燕王朱棣——你觉得我二哥是朱棣那种优秀料子?” 开玩笑,燕京王朱棣的成功案例像是能复刻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爹那样正好遇上了天时地利人和,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朱棣一样,正好碰上了一个天杀的侄子,能让他们家所有兄弟摒弃前嫌,戮力同心,打算先把这个傻逼侄子干掉。 她二哥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在背后耍鬼蜮伎俩? 别管别人是怎么看李泰的,反正她李明达第一个不相信他能成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话音刚落,三个室友就同时摇了摇头。 季驰光更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拜托,那可是燕京王朱棣,在这个新时代里都能被人称上一句王的存在,堪称是所有家族次子幼子心中神一样的人物……你二哥虽然有点本事,但就他那个能把长孙先生都气疯的水准,我觉得,他想要超过朱棣……那还不如回家做梦,这样实现得比较快。” 朱棣的神话他们谁不知道? 能在那样绝望的环境下逆风翻盘,独霸京师商圈几十年,被称为燕京王……李泰跟他比?那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朱元璋一家子:“………………” 虽然对面的四个小姑娘给出的关于他们家的信息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们解读出一出大戏了! 朱元璋看了看身边正襟危坐的大儿子,再看看正探头探脑看他的光头老四,感受到了由衷的心累。 本来按他的想法,光看前半段,知道老四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去抢他侄子的位置,那他就应该狠狠的把这小子按在座位上揍一顿屁股,以儆效尤。 虽然杀伤性武器没带进来,但他老朱这蒲扇一样大的巴掌也不是吃素的,多少得叫这小子长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也让其他跟他一样狼子野心的儿子们都瞧瞧,他老朱不是软心肠的唐太宗,他们也不像李泰李承乾那样有长孙皇后这块护身符,他可容不得犯上作乱的儿子。 但是再看后半段……老朱的表情一下子一言难尽起来。 他甚至能听到身后徐达跟李善长自以为小声的咬耳朵。 “全部兄弟……啧啧,咱们大哥这孙子是遭天谴了吗?元顺帝都没这么被兄弟敌视过吧?” 偷听的朱元璋:我呸!谁不知道那个铁锅子只剩下一个弟弟,他死的时候这娃子才七岁!能引来什么仇视?!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了,能引来众王群起而攻之……只希望我们的大明没事。” 朱元璋:呸呸呸,说什么晦气的话?他们大明怎么可能有事,有事的话他就打断老四的腿! 瑟瑟发抖的朱棣:? 他又做错了什么? …… 季驰光问道:“李叔叔真的下定决心不管了吗?” 对方宠孩子可是出了名的。 李明达耸了耸肩膀:“早点把二哥打发出去,让他在社会上吃点亏,总比留在家里,将来闹得不可收拾要好。” 社会是所好大学,一定能教会二哥懂事明理。 至于阿耶…… 她阿耶确实心疼老二,但是对于从小懂事的大儿子,他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疼的。 大儿子一贯不声不响的,被弟弟明里暗里欺负着也不找他这个爹告状,也就这次实在被惹毛了才动了火气,他难道还能偏心老二不成? 更何况,这次明摆着是李泰先做了错事,李世民怎么都得给李承乾一个交代。 嬴阴嫚:“那你小哥不是要危险了吗?他现在顶了你大哥的位置,要是被你二哥盯上了,那该怎么办?” 李明达笑而不语。 她小哥危险? 说什么笑话呢……就他那副白莲花芝麻球的模样,二哥能够算计得了他? 去娘胎里回炉重造换一个脑子倒是还有点可能。 …… 几个人收拾了东西,在校门口打了车,前往了李泰新开张的酒店。 只是…… “三小姐,您怎么还不进包间?” 经理不解的看着在酒店大堂磨磨蹭蹭的李明达。 李明达:“……” 这还用说?当然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够撞见未来三嫂……那句话肯定不能这么对经理说。 她咳嗽了一声,试图没话找话:“那个……今天的客流量怎么样?遇见我二哥了吗?他心情如何?我出门的时候,我看他心情似乎有些郁郁不乐的。” 经理有点懵逼,但是考虑到就是自家小姐,他还是如实回答道:“今天的客人还可以,毕竟我们是新店开张,有不少优惠……哎,三少爷您也来了?” 经理的目光越过李明达,落在了她的身后。 “是,和人约了吃饭……三娘怎么也在?” “三娘?是三小姐吗?” 一道悦耳轻快的女声传来,身份似乎格外明显——没错,就是他们守株待兔的那只兔子! 季驰光等人精神一振。 终于等到了! 而等他们看清来人究竟是谁的时候,李明达眼睛都瞪大了:“……武姐姐?” 救命啊,和三哥谈恋爱的为什么会是这位?武姐姐她爹是阿爷的铁杆心腹啊,纯到一点儿都不含铜的那种……爷爷知道会气死的吧?! 还有阿耶……阿耶从此是要常驻ICU了吗?! 李渊的破冰计划 李明达愣在原地,没了动作。 季驰光有点不理解——明达不是一直想见人吗?现在人也见到了,确实是个大美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李明达感受着身后来自室友们困惑的目光,一时间竟有点进退两难——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三哥身边这位。 和常年在角落里当混子的季驰光不一样,李明达虽然大多数时候也热衷于浑水摸鱼的水完宴会,但是对面这位她还是认识的。 毕竟她们吃的都是李氏集团的饭。 武曌,武家次女,是李明达长这么大,除了母亲长孙夫人之外,第二佩服的人物。 她的父亲李氏集团大股东武士彟,在公司里很说得上话。武曌自小性格坚韧,人才品貌皆胜出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十倍不止,因而受到了父亲的看重培养,早早的就被指定为股份继承人。 长孙夫人在家教女,就时常拿她来举例,她们姐妹几个都对她印象深刻。 作为处境尴尬,上下皆挨不着的次女,武曌能够越过前头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再压过后头的妹妹,扛下所有,成为继承人,其手段可见一斑。 如果抛开一切不谈,单说能力,未来的三嫂是她,李明达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甚至还非常乐见其成。 两家门当户对,而且大哥当了这么多年的少东家,一朝身退,虽说他自己确实没想着给三弟找什么麻烦,还极力帮忙,但是三哥之前在外头人眼里的形象一直都十分平庸,骤然让他顶班,家族里已经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 如果能有武士彟帮着站台,对三哥确实好处多多。 但坏也坏在武曌这身份上。 武士彟……不是别人,是她阿爷最最信任的心腹啊! 阿爷原本的班子这些年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全都是死忠,而这个武士彟,是阿爷死忠里的死忠。 当初,她阿爷不满足于现状,筹集了一大笔资金,压在了当年还没人看好的新能源上,因为没人看好,所以这市场蛋糕虽大,但是阿爷筹起资金来却极为困难——董事会又不是他一家独大的,面对这么一个大家都不怎么看好的市场,谁肯拿钱去试水?万一拖垮,资金链崩盘怎么办? 而这个时候,是武士彟这个与他半路结交的好友,倾家荡产的为他筹来了钱,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 已经快走投无路放弃李渊感动于这个好友的真情——他跟对方的感情真的没这么深厚,两个人能认识纯属巧合。 他有一次车半路抛锚了,不得不借宿当地一户人家,然后才认识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武士彟。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拒绝了他的借钱请求,偏偏就是这么个交情没那么深厚的兄弟对他掏心掏肺,砸锅卖铁的给他凑了钱……换谁谁不感动? 于是,李渊也不愿意让他吃亏,便将手中的股份匀了一部分出去作为抵押,也算是银货两讫。 事实证明,年轻时候的李渊眼光还是很好的,他不负众望,借着那一次进军新能源市场,他为公司找到了另外一条致富之路,也彻底将杨家干了下去,称霸一方。 作为李渊这一场胜利的直接引导者,武士彟一步登天,从一个普通的木材商人,成为了李氏集团的大股东。 本就是好友,如今又成了生意场上的兄弟,两人肩并肩,共同面对风雨,曾经也是李氏集团里的一段佳话。 武士彟对这个兄弟掏心掏肺,李渊也不逞多让,对这个兄弟要啥给啥,听说武士彟的发妻没了,只留下两个儿子和他搭伴过日子,立刻张罗着给他找了一门好亲事——他的兄弟怎么能这么孤苦? 他看中的是弘农杨家的姑娘。 对方是世家之女,按理说是武士彟这种暴发户踮着脚尖儿攀几辈子也攀不上的人物。 如果不是他们家姑娘早年死活不肯结婚,这会儿正好想找个伴,如果不是李渊这个保媒人的面子实在大,如果不是武士彟在李氏集团里攥着的股份让人眼红……杨氏是怎么也不可能嫁过去的。 李渊对武士彟恩重如山,武士彟为李渊鞍前马后,恨不能肝脑涂地。 当初玄武门之变发生之后,李渊手底下的一帮老将,有战战兢兢的,也有伺机想跑路的,武士彟是唯一一个跳出来指着李世民鼻子骂的人。 虽然她爹是个好脾气的,事后还多次在家里夸武士彟的忠心义气,虽然她娘一直都很欣赏武家的二姐姐,直言恨不得把这孩子拎过来做亲闺女,但是他家的女儿嫁过来做三嫂…… 李明达:完了,差不差辈另说,武家阿爷该不会过来指着她阿耶骂吧? 她脸上变幻莫测,看得旁边的李治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明达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见他凤眼清亮含笑,眼中满是揶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笑笑笑,就知道笑,也不看看她是在为谁操心……这要是让阿爷知道了,第一反应就是疑心他想挖墙角,到时候发起疯来,还有他好果子吃? 现在就别笑了,赶紧动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想办法啊! 李治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慢慢聚集过来的围观人群,他对着经理抬了抬下巴:“给我们开个大点的包间。” 他的傻妹妹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要是再不解释,后者怕是能急得直跺脚。 经理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忙不迭的道:“正好,有一间大包间,一直都给贵客们留着,今天还没被订出去,我这就带几位过去。” …… 包间里,李治先是给几个人各点了杯果汁,然后伸手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好啦,收收你的心思,我跟你阿武姐姐的情况好得很,没你想得这么糟糕。” 李明达愣了一下,然后慌乱的看向武曌,恨不得把自家三哥拽过来给两巴掌——啊啊啊,她虽然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混账三哥你说出来干嘛?阿武姐姐还在呢!对方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李治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没心眼的丫头,想说什么话全写你脸上了,阿武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精,你指望她看不出来?” 他们一打照面,兕子的脸色就变了,除非阿武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 李明达讪讪的看了武曌一眼,见她笑容依旧,这才放下心来,抱怨道:“三哥,你突然闹出这么大一个新闻,怎么也不给我提前说说,让我也有点心理准备?家里面可还乱着呢,你怎么也跟二哥看齐了?”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李泰:“……” 他死亡凝视着自己的三妹。 然后……他就被他爹打了。 李世民面色严肃:“出息了?还敢在这边给你妹妹摆脸色?” 真是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晋阳这么小,这么乖,不管哪个世界,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个当阿耶的,可以说是全家最符合他心意的贴心小棉袄……李泰这个漏风的破褂子怎么敢在这边彰显存在感的? 李泰:委屈巴巴。 …… 李治笑出了声:“这你就放心好了,不管是阿耶还是阿爷,都不会反对我和阿武的感情。” 李明达:“?” 稍微知道一点他们家事情的其他人:“?” 武曌略略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三娘可知道,雉奴相亲名单的第一页的第一个名字为什么会是太原王氏女?” 李明达迟疑:“……那不是阿耶排的吗?” 难道里头还有玄机? 武曌失笑,李明达虽然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她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真正步入社交场,自然也不会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倒是旁边坐着的嬴阴嫚犹豫着开口:“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究竟说的对不对……李老爷子那一代,虽说兄弟颇多,但是他前头的三个哥哥早早去世,是以……鲜少有人知道,李老爷子还有一个妹妹,嫁进了太原王家。” 李渊毕竟退居幕后这么多年,他亲妹子如今也已做了祖母,不再频繁出现在社交场合,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人不算多。 李治点了点头,语气赞赏:“不愧是嬴家好女。” 因为阿爷失势,再加上这位姑祖母出嫁的事情已经是上上一辈的事了,所以现在知道的人极少,嬴阴嫚居然还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实在是令人震惊。 也难怪嬴家对她这么看重,一直在把她往扶苏的左右手方向培养。 礼貌性的称赞了一番,李治解释道:“外人看我们家,恐怕都觉得阿爷和阿耶打得极凶,可事实上,父子哪有隔夜仇的?这些年,阿爷待父亲,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那些年被父亲逼得下不来台终究也是事实,阿耶也对祖父当初的偏心耿耿于怀,所以两个人一直都没法重归于好。” “前段时间,借着我的婚事,阿爷给姑祖母那边递了话,让姑祖母举荐了太原王氏的孙女,要是这门婚事能成,那么,大家便也能顺坡下驴,就着这个台阶下来。” 一个是李世民家的儿子,一个是李渊妹妹那边的亲眷,这两个人成了婚,那岂不是美满?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事实就是李治跟那位王家贵女真的合不来。 于是李渊的初次破冰尝试失败。 李明达听到这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祖父其实早就想和家里重修旧好,你和武姐姐的婚事要是成了,他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李治颔首。 要不然,他也不敢顶风作……不,怎么感觉如果就算阿耶不同意,他依旧敢这么干呢? 李治困惑脸。 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屏幕之外的李治正襟危坐,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李世民还在那边感叹:“不错,是个好孩子,一看就很适合我们雉奴,是个当皇后的好料子。” 说罢,他还用一种非常慈祥的眼神看了隔壁坐着的武媚娘一眼,直看得后者毛骨悚然:“好孩子,你进宫几年了?和雉奴之间相处得如何?这孩子做皇帝做得不容易,还得你多多照看着些才好。” 看看另外一个世界的儿子吧,忙得这么辛苦……雉奴是真的不容易啊。 武媚娘:“……” 其他问题他倒是都能答,唯独第一个……她的上一份工作时间是不是也得加上? 凌烟阁功臣的“命运” 武媚娘沉默了一会儿,扬起了脸,笑容温婉恭顺:“阿耶言重了,妾与雉奴夫妻情深,彼此扶持是应该的。” 说罢,她又给身边的李治递了个深情的眼神。 她这声阿耶喊得清脆又自然,就连坐她旁边的李治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李治:“……” 不愧是媚娘。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这么镇静以对。 但两人不愧是夫妻,武媚娘那边态度自然亲昵,李治这边也非常靠谱,他扬了扬唇,笑容灿烂,仿佛还是那个赖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少年晋王:“阿耶,您还不放心儿子吗?儿子虽然年轻,但是也跟在您身边学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了您两分真传。至于我跟媚娘……” 李治执起身边妻子的手,眼底冷静,眼中却也含了几分真情:“我们夫妻自然是情深的。” “媚娘进宫十多年,一直都是我的贤内助,您放心好了。” 其他人:“……” 您跟皇后能在一起,那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避轻就重的岔开了话题,另一个则更是直接轻描淡写的将皇后此前在后宫的十来年生活全部抹去。 你们俩不在一起,谁该在一起? 李世民乐呵呵的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面,只是眼睛在人群里打转了一圈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困惑的问道:“辅机呢?” 这种时候怎么少得了辅机? 他大舅哥虽然论年纪和他差不多,但是身子骨却一直比他要好,这些年在家中修身养性,日子过得可比他要逍遥舒坦多了……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而且,就算辅机退下去了,怎么长孙家的孩子他一个也没见着?一般情况下,哪怕长孙家后继无人,但为了彰显帝王的仁慈,雉奴都得施恩长孙家的后人,挑选两个带在身边才是。 更何况,李世民很清楚自家舅兄的教子能力,无论如何也能出两个历史名臣……怎么可能一个都遇不见? 最关键的是…… “玄龄家的遗直呢?朕还记得那孩子,聪慧懂事,有他父亲的风范,莫不是英年早逝了不成?” 如果说长孙无忌家的孩子可能还因为某些偶然性没有资格入选,那房玄龄家的房遗直又是什么情况?那个孩子他印象非常深刻,记忆里是个聪慧懂事,沉稳可靠的孩子,有其父之风……他竟然也没进来? 啊这。 夫妻俩面面相觑。 哪怕能言善谈如李治,这会儿都有些哑然——他们该怎么委婉又不失含蓄的告诉满眼期待的阿耶,舅舅早已在流放路上自缢身亡,曾经枝繁叶茂的长孙家族已经族灭,如风流云散,再无痕迹。而他喜爱异常的房遗直,也因为他宝贝女儿高阳公主的胆大妄为受到牵连,不得已被贬铜陵,现在只当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吏? 阿耶会气死的吧? 一定会吧? …… 好在李治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新手帝王,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就让他成长起来了。 不自然的神情仅在他脸上持续了半秒不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治抬眼看向隔壁那些跟阿耶一样投来殷切目光的凌烟阁重臣们,轻笑一声,唇角上扬的弧度自然而完美:“阿耶问遗直他们啊……” 声音拉长,带着几分少年的活泼轻快。 李世民:呜呜呜,阿耶的雉奴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李治:靠,快快快,让他想想该编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 他心下千回百转,已然有了主意。 “遗直这些年越发老练持重,我有心提他,但又担心旁人说他年轻不知事,是仗着父辈的荣光才进了中枢,便把他外放出去了,想着让他好好历练一番,如今已满三年,我早就下了手书,要将他调回朝堂。” 房玄龄听说自家儿子无事,不由的松了口气,又听着儿子有出息,眼角眉梢全挂了笑。 自家既然没事了,那他也有闲心来关心旁人了,便又替已经去世的老友杜如晦问了一句:“莱国公去的早,臣早年与他交好,如今斗胆问上一句,不知杜家儿郎现下如何?” 问来答案,他回去以后对着好友的牌位,也有话能言。 如何?还能如何? 不是造反流放,就是被贬官,总之全都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呗。 李治嘴角微抽。 杜如晦那一辈,就他跟弟弟杜楚客两个人还算得上出息。 早年杜楚客也还好,口齿伶俐,办事勤勉,算是个可用之才。 偏偏杜如晦一走,这位弟弟就飘了,觉得哥哥可以,弟弟一定也可以。 于是,这个飘得厉害,已经快要膨胀成气球的杜楚客毫不犹豫的卷进了他两个哥哥的皇位争夺战中——而且还非常鸡贼的学习了一下他的哥哥杜如晦,也挑了一个次子。 (武媚娘辛辣点评: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杜楚客真是急着去黄泉路上投胎。) 不过,杜楚客的选择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当时的李泰确实盛宠极隆,是个所有人看着都想去烧上两下的热灶,杜楚客选了他不足为奇。 或者说,如果不是魏王权势滔天,太子也不会感受到这巨大的压力,从而心态彻底崩溃。 本来,当时他大哥已经承受不住压力,都整出了一次失败的玄武门之变2.0了,眼看着太子之位就要被废,魏王登上皇位指日可待,杜楚客的投资可以说是大成功。 谁知道就算是在这么光明的前景之下,他四哥都能硬生生整出一回自杀式袭击,杜楚客别说是从此飞黄腾达了,要不是他见势不对,及时的弃帅保车,阿耶又看在当年已故莱国公的份上放了他一马,他大概得跟四哥做个伴儿,一块儿被流放去东莱垦荒。 现在……现在也没好多少,本来一个有野心有潜力的人,要是肯熬资历,现在怎么说也能够熬进中枢,偏偏他非得给自己挑一条捷径,结果就是他这辈子只能够在外头做个普通的县令,要是干得无功无过也就罢了,一旦犯了错,往日的旧账一道算起来,能把他直接送下去。 至于杜如晦的儿子们……嗐,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二叔呢。 杜如晦的次子跟着他大哥李承乾瞎掺和,学着他爹搞玄武门之变,结果就是全家一块儿打包流放……这让他怎么说? 跟他阿耶说莱国公的儿子跟着他爹(杜如晦)学造反,现在流放的流放,造反的造反,抄家的抄家,整个家里都数不出几个全乎人,甚至如果不是您当年发了善心,就连莱国公的画像可能都得被扔出凌烟阁的? ……他阿耶真的不会被紧急送进太医局吗? 于是,李治想了想,决定给老父亲编制一个善意的谎言:“山宾如今在四哥府中为长史,四哥对他多有举荐,我瞧着他也不错,(曾经)让他做了工部尚书,这阵子四哥生了病,我看他心念旧主,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也不忍让他日夜担忧,便给他准了假,让他去看四哥了。” 嗯,杜楚客确实在当工部尚书,只不过他四哥的自爆速度太快,导致杜楚客没干两年就不得不回家种地了。 至于四哥生不生病的问题……反正他早都下去陪阿耶了,想必不介意被他拿过来用一下。 更何况,如果四哥知道他死后都能够发挥情绪价值,安抚一下阿耶,泉下有知,应该也会高兴的。 黄泉的李泰:李治,我【哗——】。 “而莱国公的长子杜构,他体贴民情,实在是不忍看百姓吃苦,于是同我请愿,去了慈州,昼夜繁忙,有时候忙起来,甚至连折子都忘了给我写,时常上折子请罪,恐怕是现在忙到昏了头,所以才没有发现手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李世民面露欢喜之色:“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可是块璞玉,最是怜贫惜老,当年还曾为百姓们改良钓具,被奉为钓鱼之神……他如今能有这份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还是在慈州当官,那可是个富庶的好地方,曾经是赵国都城邯郸的所在之处,杜构能在那里做官,想来混得不差。 杜家后继有人,他也能放心了。 李治眉眼含笑,谎话说得越来越溜:“还有莱国公的次子杜荷,他娶了城阳妹妹,父亲当年又给他封了郡公的位置,如今也是娇妻爱子在怀,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只不过这份幸福终止于第二次玄武门之变,这个狼心狗肺的垃圾备受皇恩,却永不知足,竟然主动建议太子哥哥借着阿耶来探病的时候将其杀之,实在是该死。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怎么不曾看到魏征?” 李治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魏征早已先阿耶一步去世,阿耶当时悲痛欲绝,恨不能亲自为他扶棺,如今又怎能够在他这边见着人? 不过这种伤心话就不必多说了,他和阿耶相见不易,谁知道这种神异之事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一期一会,还是好好珍惜罢。 李治面不改色:“魏公见我大唐如今四海升平,颇有盛世气象,早已解了官职,在仙馆里求仙问道去了。” 魏征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选择回到道途……不过,如果彼时的大唐确实能让他放心,那回去做道士,超脱俗世,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世民高兴:“是,魏卿早年确实也做过道士,只不过当时乱世实在容不得仙人,这才不得已入了仕途,如今既然已经圆满,那他也确实可以放心的挂印离开了。” “君集呢?他可是朕留给你的一员大将。” 侯君集? 他就是个白眼狼。 明明自己做错事情,受了惩罚,反而还怨恨他阿耶,认为自己得到的不及付出的,一心想换个皇帝,挑动太子哥哥造反,让身体本就不好的阿耶承受了更重的一击,最终不得不泪如雨下的斩了这个昔日的好兄弟。 不过…… “他和尉迟将军比赛骑马,一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磕着了脑袋,这会儿还没醒呢。” 没错,这个乐色就算要被安排一个好的命运,那也不能是光彩的形象。 猛的被泼了一盆脏水的侯君集:“……” 不!他不信! 尉迟敬德却信了,这会儿已经高高兴兴的咧开了嘴:“哈哈哈哈哈哈哈!姓侯的,你果然还是赢不过你尉迟爷爷!” 他显然是高兴坏了,一边笑一边拍大腿,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侯君集气急,恨恨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这笑疯了的大老粗辩驳,握了握拳头,直接扑了上去,要拿拳头给他封嘴。 李世民没管他们,而是继续询问儿子——两个兄弟打架什么时候都能看,知道未来的机会可少得很:“那志宁呢?” “于公年老,早已递了折子致仕。” “冲远如何?” “孔先生回家教养家中子弟。” “知节……” 李世民问了一圈,李治全程神态自然,非常麻溜的给每个人都安上了老弱病残的头衔,所有的人不是磕了脑袋就是摔了骨折,要不然就是昏迷不醒十数日,好好的二十四功臣并十八学士,都快被他整成老弱病残专场了。 最后,李世民非常自然的又问道:“那辅机呢?” 其实心里对舅舅还挺愧疚的李治:“呃……” 他一下子就卡壳了。 好在武媚娘非常可靠,接过话头:“舅舅他老人家支援边疆去了。” 发配往岭南……也算是支援边疆的一种吧? 永远在线拆cp的长孙大人 其他人:“……” 跟李世民从一个世界来的人面上的表情倒还好,长孙无忌虽然对权力有着男人天然的渴望,也一直都想着在为官路上更进一步。但是长孙皇后还活着,她远比哥哥要冷静清醒,清楚的知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长孙家树大招风,已经足够耀眼了,不需要再来一位宰相锦上添花,故而一直压着哥哥,怎么也不肯叫他出头。 所以,和长孙无忌共事多年的同僚们,虽然震惊这个男人居然会放弃中枢的权力离开,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真正面色诡异的是跟着李治一块儿来的人。 像太平公主这样年纪小的孩子也就算了,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太多外面的风雨,对于那位不曾谋面的长孙舅公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这会儿还算平静。 倒是李治和武媚娘的长子李弘,不比父母冷静,李治夫妻和长孙无忌斗法的时候他早已出生懂事,对那些事情清楚的不得了。 他虽然已经开始接触朝堂政务,但是还没把父母的养气功夫学到家,这会儿被父母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姿态惊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只能表情扭曲的坐在旁边。 跟着李治夫妻的脚步一直往前走的李绩和许敬宗跟李弘的表情差不多,前者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被对面的太宗皇帝发现不对劲,后者更是掩着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帝和皇后居然是这样鬼话连篇的存在?! 后知后觉总算发现一点不对劲的李世民:“……?” 不对吧,支援边疆……辅机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吗? 不不不,他不是说自己的大舅哥哪里自私,而是……这种圣父一样的人设,真的不符合他大舅哥的日常行为啊。 辅机虽然平日里也是一个一心为公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权力的热爱,现在却告诉他辅机未来去建设边疆了……认真的吗? 李世民狐疑的把对面的两个孩子打量了许久,时间久到李治都有点麻爪了,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演好,被阿耶看出了破绽的时候,对面的李世民才撤回了视线。 算了,魏卿都能够重新出世当神仙,那辅机心性大变,头顶圣光,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再说了,像他们家雉奴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谎? 李治和武媚娘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还好,暂时算是糊弄过去了。 …… 误会解开了,李治便请妹妹的几个室友和他们一道吃饭。 季驰光几人本来想要推拒的,人家情侣在这儿吃饭,她们几个电灯泡跟着混进来已经足够尴尬,现在事情都已经弄明白了,要是再赖着不走,那是真的不像话了。 但是不管是李治还是武媚娘,都极力挽留,一定要他们留下来吃顿饭,尽尽地主之谊。 几个姑娘拗不过,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默认答应了下来。 没一会儿,菜便端上来了。 李明达看出室友的不自在,率先拿公筷夹了两筷子,放进季驰光的碗里,打破了沉默:“尝尝,这家的鱼做得是最好的,我来这里每回都要点这个。你一向吃得清淡,不管吃什么都求一个鲜味,不妨试试这个,要是好吃,我们以后常来。” 李治也笑道:“别看这家店是新开张的,宣传做的也没那么到位,但二哥也是下了苦心的,厨师都是从各地高薪聘请过来的,绝对物有所值。” 说着,又给身边的武曌夹菜。 几个做东的主人家都已经动了筷子,赵徽柔她们也不再拘束,纷纷拿起了碗筷。 过了一会儿,酒店那边又给送来了酒,是李氏集团出产的剑南烧春,其色鲜亮,嬴阴嫚一闻就上了头,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们家的人个个都好酒,个个都是酒鬼,这味道她一闻便有数,至少窖藏了五年。 当下也不矜持了,直接端起酒杯让经理给她满上,那眼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馋酒喝的猫。 酒刚倒满,她便毫不犹豫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那火烧一般的滋味从喉咙中涌下,烧得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好酒!再来!” 今天她要不醉不归! 李治等人本来是想拉的,但是却怎么也拉不住,甚至还被嬴阴嫚反客为主拖进了酒局。 屏幕外的其他人:……好菜啊。 劝酒的居然还比不过灌酒的,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人拉过去拼酒了,这真的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唐高宗吗?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除了滴酒不沾,闻见酒味就想吐的季驰光和时刻都选择保持着清醒理智的武曌之外,剩下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点酒。 赵徽柔喝醉了酒,一双眼睛看着雾蒙蒙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的样子。 她心里瞒着不少事,但是又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会儿喝了酒,那些顾忌的事情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终于能找个人倾诉了。 意外的是,性子乖乖巧巧、温柔可人的赵徽柔特别喜欢武曌,总觉得这位大姐姐给了她出奇的底气和安全感,本来没喝醉的时候还不太好意思,可喝醉了以后,她的脑子也一块儿跟着丢了,直接把人家的正牌男朋友挤开,自己坐到了原本属于李治的位置上。 她就像是只落水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了能够避风的港湾,抱着对方的手臂,开始小声的和她说着自己感情上的不顺。 武曌也出人意料的配合,并没有不耐,只给了可怜的李治一个安抚的目光,然后就拉住了她的手,低声的问着,陪着她一块儿发泄情绪,像个再温柔不过的大姐姐。 说着说着,两个人甚至都不坐椅子了,而是像两个小可怜一样蹲在地上,挨挨凑凑的挤在一起。 乍一看,还以为是酒店的地板上长出了两只蘑菇。 被挤出圈子的李治:“……” 这个家看样子是没有我的位置了。 嬴阴嫚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喝酒喝的最多的一个,桌上总共开了六瓶酒,四瓶都被她包了,喝到后面,她甚至开始对瓶吹。 不过,大概是从小到大喝得多了,已经有了抗性,嬴阴嫚只是脸上微红,瞧着像是只浅酌了两口似的,一点儿都看不出她其实已经喝醉了。 但是,如果是坐在她旁边位置上的人,就能反应过来,她是真的醉了,彻底醉了的那种——这位从五分钟前就开始碎碎念了,先是骂骂咧咧的吐槽了她的混蛋弟弟胡亥,从对方三岁尿在了她的床上骂到对方最近想跟进公司跟她争权,一件件或大或小的事情被她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 最后,实在没词儿了,她也不乐意闭嘴,而是又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家里的管家赵高,说他不干好事,老是在背后挑拨离间,迟早找个机会开了他。 就这么听完了好友家里一脑门官司的季驰光:“……” 要不是她上手掐了好几次,都没让这个笨蛋室友闭嘴,甚至还得到了对方一个困惑的眼神和大声的询问……她绝对不会把别人家里的阴司事情听得这么全面!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嬴阴嫚那个弟弟暗戳戳的搞了多少又蠢又毒的破坏行动,也不想知道嬴阴嫚究竟是怎样“聪明睿智”的看穿了对方,并且一次次成功化险为夷。 万幸,对方还知道点分寸,哪怕喝得再怎么烂醉如泥,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小声哔哔两句,除了坐得最近的她之外,大概是没别的人听清。 要不然,她一定直接上手把对方的嘴给堵了——对面还坐着李明达她哥嫂呢,他们几个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万一这个笨蛋张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李明达和李治兄妹大概是所有人里面表现得最正常的一对,兄妹俩面对面坐着聊天,端着酒杯,时不时浅浅喝上一口。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偶尔说到高兴的地方了,便相视一笑,看起来温暖又温馨。 屏幕里的李治和妹妹相对坐着,笑容温柔明朗,屏幕外的李治坐在妻子身边,不由得开始想念自己远在房州的妹妹城阳公主。 或许媚娘说的是对的。 他在心里想。 比起刚刚成为帝王时候的他,现在的他要心软多了,不仅更加顾及老臣们的颜面,也更加珍惜自己现如今还活着的血亲们。 尤其是城阳……那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同母妹妹了。 长乐和大哥走得比父亲还要早,四哥死不足惜,和他关系最好的兕子早早夭折,他最疼爱的妹妹新城更是一生婚姻坎坷,最终在几年前抑郁而终,到死都不愿意原谅他。 母亲膝下七个孩子,他曾经活在兄弟姊妹的包围之中,不曾察觉这份亲情的可贵之处,直到现如今茫然回首,才发现他的身边竟然只剩下了城阳。 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他活得好啊。 父母安康,兄弟皆在,姊妹畅快,每个人都活得精彩。 哪怕两个兄弟最后依旧闹翻,却也没有像这里一样,走向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极端。 李治有些唏嘘,脸上也不免带出了些落寞。 武媚娘一直都关注着身边的丈夫,看见他脸上的羡慕,目光微凝,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李治诧异的回头看过来,却对上了妻子坚定的目光。 没关系,我和孩子都陪着你呢。 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传递着这个意思。 李治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暖,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握得很用力。 夫妻四目相对,眼中皆是脉脉温情。 太平公主被父亲和母亲冷落在旁边,也没有多说话,而是歪着头,抿着嘴,笑嘻嘻的看着。 就在夫妻俩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屏幕上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雉奴,在吗?舅舅来找你喝两杯。”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不管是李治还是武媚娘,都僵住了。 唯一高兴的就是对面坐着的李世民,他指着屏幕,满满的好奇和激动:“辅机!是你的声音诶!” 天啦噜,难道继见到自己未来的儿女和另外一个世界的儿女之后,他还能够看到自己另外一个世界的大舅哥吗?! 尖叫鸡长孙无忌 坐的离门最近的是季驰光,她听到声音的那会儿正好在和嬴阴嫚说话,猛的听到了旁人的声音,她还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的。 雉奴……舅舅…… 门外难道是天策集团除了李世民以外的第一股东长孙无忌?! 季驰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长孙无忌的大名谁不知道? 这位能成为第二大股东,靠的可不是他的妹妹长孙夫人,而是他的真才实学。 不仅足智多谋,为当年还没成长起来的李世民提供了无数妙计,甚至还是个跨界大佬,隔壁法学院今年新增的教材《唐律疏议》就是他主编的。 季驰光早就对他仰慕多时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屏幕外的长孙无忌坐在位置上,看着季驰光心里刷屏一样的大篇大篇的彩虹屁,捋胡子的手都快了两分。 没想到,这个小娘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说起话来也好听,难怪稚奴和兕子都这么喜欢她。 没错,就是这样,多夸点! 长孙大人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 虽然门外的是光辉万丈的偶像(季驰光下意识忽略了认识的法学院同学在背书时对长孙某人发出的诅咒),但是对方毕竟不是来找她的,所以季驰光没擅作主张把人迎进来,而是朝李治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是开门……还是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举着酒杯正打算喝的李治显然也有点懵,手停在了半空,清俊斯文的脸上一片空白,没想到舅舅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大概是来谈生意的吧,然后恰巧听人说他也在这儿,所以就过来寻他。 李治如是想。 见见也无妨,大哥骤然退下后,舅舅帮了他许多,一直都没找个机会好好感谢,这次碰巧遇见,喝上两杯,聊表谢意也不错。 李治和舅舅长孙无忌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后者是他的启蒙老师之一,对他也一直和蔼可亲,尽心尽力。 想到这里,李治放下酒杯,整了整衣服,冲季驰光点了点头,比了个嘴型。 “有劳。” 季驰光心下一松,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她把扒拉着自己胳膊的嬴阴嫚扯下来——对方身上的酒气实在是熏人,熏得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醉了——季驰光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的去开门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长孙无忌懵了。 等等,里面的不是雉奴和明达吗?怎么还有其他人? 难道是跟着一块来的?还是他走错了地方? 手里拎着个酒瓶的长孙无忌后退了两步,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旁边的门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房间,斟酌着开口:“这位……” 季驰光揉了两下太阳穴,感受着过道里的凉风,昏昏沉沉的大脑总算清醒了点儿,她非常客气的对着对面那个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的中年男人笑了笑,主动出言,自我介绍道:“您大概没印象了,我们见过的。我是季驰光,和明达是同学,今天跟明达一块儿出来聚,正好碰上了她哥哥……您是要找李三哥吗?没找错地方,他就在房间里。” 说罢,季驰光让开了一条道。 长孙无忌也后知后觉的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季驰光……他想起来了,明达的同学里面确实有个姓季的,跟她似乎还是室友,他几年前送明达去报到的时候见过对方,看样子今天是同学聚餐,倒是他冒昧打扰了。 既然是外甥女的同学,看着眉眼也算清正,长孙无忌便也给了个好脸色,笑着道:“不必太过拘束,我就是来看看兕子和雉——” 他一边说一边抬脚往里面迈,原本还向上扬着的唇角,在看见屋里具体情形的时候下意识拉成了一条直线,“雉奴”二字更是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季驰光好奇的探头看过去。 屋里的情形其实比先前她出来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了。 大概是被她开门时吹进了那股冷风浇了个满头,嬴阴嫚虽然依旧醉眼朦胧,但是好歹不碎碎念了,就这么稳稳的坐在那边发呆,只要不看她那呆滞的目光和偶尔动上两下的嘴,看上去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大学生。 而喝得醉醺醺的赵徽柔也已经被武曌从地上架了起来,扶到了椅子上坐着,这会儿拿了张餐巾纸,一个人抽抽搭搭的在那边吸着鼻子,哀悼着自己很可能夭折的爱情。 今天新认识的武姐姐则是在那边整理衣服。 她刚才陪赵徽柔在地上坐了一圈儿,虽然说这包间天天都有人打扫,但是终究有些尘土。 李治则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口,凤眼含笑:“舅舅来了?” 长孙无忌却没有去理他一向最疼爱的好外甥,而是下意识朝着后面退了一大步,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其他人:“……?” 这屋子里除了几个酒鬼也没剩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李明达有点摸不准舅舅是抽了什么风,试探的站起来,想要去迎一迎:“那个,舅舅……” 长孙无忌像是被她的这一声呼唤惊醒了似的,脸上的筋肉抽了两下,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的转动着脖子看向出声的李明达,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像是大梦初醒般清醒了过来。 “……哦,是了,明达你今天也在……” 说完这句话,他总是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也终于敢大着胆子去看旁边那个一直神色淡淡的女人。 “武小姐,好久不见。” 他对着武曌颔首笑道,唇角上扬,弧度完美,完全看不出这优雅面具下的僵硬和崩溃。 武曌也非常给面子,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他微微弯了弯腰,仪态标准,恭恭敬敬:“长孙叔叔,好久不见了。” 长孙无忌握紧了手里的酒,差点没被她这一句长孙叔叔吓得三魂六魄飞了一半。 是的,虽然表面上他是长辈,但实际上……长孙无忌一直都对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女孩子保持着深沉的忌惮和……一点点敬畏。 这么说似乎叫人难以相信,毕竟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个不到三十的姑娘,相比于人到中年的他,这孩子给他当女儿都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武家的武曌虽然这两年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是放到他面前却怎么也不够看……偏偏他就是怕她,在对方出生的时候就害怕。 武曌出生的时候,二郎已经和他阿耶say gdbye了,但是武士彟作为李渊心腹,权力不小,他的女儿的满月宴,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参加了的。 当时,大概是为了表示一下友好,孩子的母亲杨夫人还特意让他抱了孩子。 说真的,长孙无忌至今都记得当时那仿佛电流划过全身的感觉。 明明是个雪玉可爱的孩子,明明连眼睛都睁不太开,明明还对他笑了笑,可长孙无忌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了,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无间黑暗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似乎有某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在叫嚣着让他远离。 要不是几十年下来,礼仪早已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长孙无忌能当场把这孩子扔出去。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仿佛动物遇见天敌一样的感觉?! 这个孩子是妖怪吧! 这是当时长孙无忌逃命一般逃回家后的第一想法。 他甚至险些为自己还活着这一点喜极而泣。 从那以后的许多年,因为两家关系一般,长孙无忌再没见过那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孩子,这份本能求生般的恐惧,也在记忆里慢慢褪色,偶尔回想起来,长孙无忌也只会自嘲自己当时的无用——竟然被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吓成那样子,实在是丢人。 直到二郎风光回家,直到他强势入驻李氏集团,拿着本该属于李元吉的股份走进了会议厅,直到……他在那个会议室里再次见到武曌。 会议厅里,看着已经接替了她父亲的位置,成为他同事的武曌,长孙无忌的心脏,险些跳停。 长孙无忌: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吸氧.jpg. ……不行,一口不够,再来亿口! 要不是那一天武曌和他之间还隔了房玄龄、杜如晦、李绩等二十来个人,长孙无忌大概能因为突发心脏病被送进ICU抢救。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自从发现自己这种宛如PTSD的应激反应没法救了以后,他特意去离家最近的医院办了贵宾卡,确保能在出事的时候能第一时间被人抢救上。 长孙无忌一直没弄懂这种没来由的害怕究竟从何而来,也一直觉得自己一个长辈如此的敬惧一个晚辈实在是丢人,但是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对于武曌,他一直以一种微妙的怵得慌的态度,对她敬而远之。 结果没想到,在这个他心情愉悦的打算找外甥浅浅喝两口的时候,对方居然也在。 这一把猝不及防,差点把长孙无忌cpu干烧! 好在他终究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还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把场子撑住了。 表面的长孙无忌:武小姐,日安。 实际上的长孙无忌:救命啊,夭寿啦,这个女人怎么也在啊?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来管啊! …… 屏幕外的长孙无忌:“……” 他死鱼眼的看着另一个内心简直快要化身尖叫鸡的自己,心里只有卧槽想说。 毁灭吧。 全场MVP太平公主 长孙无忌少年成名,博通文史,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哪怕被赶出家门,也依旧能靠着自己在乱世当中争出一席之地,谁不知道他的厉害?谁又见过他这么狼狈失态的模样? 就算是房玄龄和侯君集这样和他一块从天策府里出来的老臣,都只见过他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闲适之姿,如今这模样,实在是难得一见。 当下,也不知道是谁领的头,随着“噗嗤”的一声笑,整个场地都笑开了,就连抱着晋阳公主的长孙皇后都忍不住侧头看向兄长,捻起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 “辅机你居然也有今天?!” “笑死我了,对面不就是个姑娘吗?你怕什么?人家的年龄都够给你当女儿了!被她给吓回来,你可真是丢人!” “怕成这副德性,长孙无忌你越活越不行啊!” 长孙无忌:“……”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的失态,只觉得颜面无光。 憋笑的声音像潮水似的连绵不绝,戏谑的目光更像雨点一般打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想要抬起衣袖遮掩,却怎么都避不开,只能任由自己被困在里面,淋了个满头。 长孙无忌:夭寿了,他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么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僚!这种时候不帮他描补,只知道扯着腮帮子大笑!看他回去不找个机会把他们每个人都参上一本! 尤其是你程老黑!刚刚就属你笑得最大声! 李世民在旁边看着,见辅机面色涨红,气急败坏,甚至连脖子根处的青筋都鼓出来了,眼看着就要张嘴骂人了。 看在两人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的份上,他咳了一声,把笑声咽回肚子里,故作威严的朝四周看了一眼,放沉声音:“好了,都别笑了。” 别到时候真把人给惹毛了。 看看辅机的表情吧,这会儿笑痛快了,等回去以后,有大家好果子吃的。 大王发话显然还是很有用的,大家都非常给面子的止住了笑,就连原本笑得最张狂的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两个人,都很快停了下来。 哦,程咬金那里出了点意外。 他刚才笑得太大声了,一时没收住,重重的打了个嗝。 惹得尉迟敬德又指着他笑了好几声。 …… 长孙无忌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哪怕他现在恨不得扭头就跑,跑得越远越好,但是明面上依旧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深沉模样,看起来还是那位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长孙先生。 起码季驰光是一点都没看出来的。 她非常客气的把人迎了进来,还十分体贴的帮着把门也关了。 眼看着生路被堵死的长孙无忌:“……” 虽然很想骂人,但还是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有劳。” 长孙无忌被引到李治身边的位置坐下,武曌整理好了衣服,非常顺手的拍了拍赵徽柔的脑袋,然后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坐到了……李治的身边。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大脑再次拉响防空警报! 先前武曌跟他隔着二十来个人开会,都差点把他送进医院,这会儿只隔着一个宽度顶多0.8米的李治,这不得把他送走? 他勉强了又勉强,尝试了又尝试,终于挤出了一个苦水里泡过似的笑容,叫季驰光来说,看起来真是比哭还难看,也难为长孙先生了:“武小姐,我和稚奴舅甥俩个叙叙旧,说的话也多是家事,你听着怕是觉着无聊……正巧旁边还坐了几个姑娘,要不,你还是去和明达她们说些体己话吧?” 他这话本是想把人送走,让自己缓缓,没想到几个年轻人听了这话,却意外有默契的交换了眼神,眼神流转之间,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 长孙无忌:“???” 李明达更是大胆,竟直接对着自己三哥眨了眨眼睛,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李治虽然沉稳,但毕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青年,被妹妹这一打趣儿,本就饮酒泛红的脸上红晕更甚,他咳嗽了一声,难得有些羞赧腼腆:“好叫舅舅知道,我与阿武两情相悦,正打算寻个好日子和阿耶阿娘说一声,结为夫妻。”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毕竟对方是长辈,是他如父如师的长辈,在长辈面前说起这些儿女□□,总是叫人有些羞涩的。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大惊失色:“什么?!” 这活阎王怎么就成他的外甥媳妇了?那他以后去妹妹家和二郎喝酒,那是不是还得请个医疗团队在门口二十四小时候着,方便随时把他拉走? 长孙无忌一时间天旋地转,一手扶住了餐桌,好悬没哭出来:不!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这门婚事!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观众席上。 李贤嘶了一声,悄摸摸凑过去和五哥说话:“哥,没想到换了个世界,舅公依旧不同意阿耶和阿娘的事情啊。” 世界的参差也改变不了这位的顽固啊。 李贤年纪大些,不像三个弟弟妹妹那般单纯,已经开始接触外头的事情了,所以,对于当年那件“长孙无忌倒台案”的前后风波,他还是知晓的。 李弘也对这个发展很有话说:传说中那么厉害,甚至敢硬扛阿耶阿娘双重威压的长孙舅公怎么换个世界就这么怂了?还行不行了? 这还是他心目中那个厉害的舅公吗? 李弘看了一眼正低声说着什么的父母,也悄悄的和弟弟道:“说不定,另外一个世界的阿耶和阿娘成不了呢。” 舅公这么害怕阿娘,祖母又还活着,对阿耶的影响力不小,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耶和阿娘真的还能成婚吗啊? 李弘对此持悲观态度。 倒是李贤对父母的感情很有信心:“当年那么困难,舅公就差拉着满朝文武来反对了,可就算这样,都没能拦住阿耶,这次舅公这么怂?怎么可能拦住?!” 偷听的太平公主点点头,觉得六哥说的很对,但她心中又生了新的疑虑:“六哥六哥,舅公很反对阿娘和阿耶的事情吗?” 她怎么没听人说过? 太平公主这会儿还是个奶娃娃,继承了李治和武媚娘的好基因,生得漂亮又可爱,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又脆又甜。 往日李贤和李弘最喜欢逗弄小妹太平,也最喜欢听她说话,但这回,两个人恨不得捂死了她的嘴——你说话声音倒是低点啊!阿耶和阿娘都看过来了啊!!! 太平公主天真不知事,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小声说,她见两个哥哥神色惶惶,明明看见她了,却没像往日那样把她抱起来柔声解答,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字正腔圆的又问了一遍: “五哥,六哥,舅公当初很不喜欢阿娘吗?他为什么要反对阿娘和阿耶在一起啊?” 李弘:“……” 李贤:“……” 小祖宗,算我求求你了,您可收了神通别说话了吧! 对面的祖父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啊! 太平公主歪着头看了两个哥哥很久,看得他们浑身都开始冒冷汗,才哒哒哒跑走。 哥哥们奇奇怪怪的,都不回答她的问题,她要去问无所不知的阿耶! 还不知道太平公主打算的李弘和李贤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总算走了。 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完,下一秒他们就岔气了——远方的风中传来了他们妹妹天真稚嫩的声音。 “阿耶阿耶!当年舅公不喜欢阿娘吗?阿娘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啊?还要,太平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舅公?他都没给太平送过礼物!” 小公主每年过生,都会收到亲戚们的礼物。她曾经收到过好多好多外祖母和表哥表妹的礼物,但是阿耶那边的亲戚却没怎么见过,唯一有一点印象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搬家去了房州的城阳姑姑。 她每年都会给太平捎东西来,太平喜欢她。 小公主对那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姑姑还有印象,她很喜欢城阳姑姑,对方不像姨母那样总是哭哭啼啼的,也不像敏月表姐那样奇奇怪怪,是个很好很好的长辈。 只可惜这个长辈没能一直陪着她。 太平公主曾经问过阿耶,问城阳姑姑怎么不来看她了。 那个时候,阿耶告诉她,姑姑搬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是舅公呢? 他也搬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李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 他和舅舅的关系很复杂。 舅舅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却是个正值壮年的帝王。 舅舅希望自己乾纲独断带领大唐走向辉煌,他想的却是一山不容二虎。 舅舅盼着他子孙满堂早立太子,他却更在乎李忠和世家绝不能上位。 所以,舅舅没了。 李治叹息一声,正要找个什么理由将小女儿随意糊弄过去的时候…… 非常贴心的系统适时推送了广告: 【你还在为自己无法启齿而尴尬吗?你还在为未来被迷雾遮挡而难受吗?您最贴心的朋友系统君将为您解决所有困难!现在,只需要998,只需要998!未来答案带回家! 只需要您付出一定价值的财物,我们将为您在论坛贴吧抽取精华答案! 您还在等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3^。】 李治:“……?” 这是什么玩意? 他没搭理突然冒出来的系统,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先放在一旁,等别人尝试了他再试吧。 不过,太平公主却懒得等了,直接拔下头上的玉簪子,拍在扶手上:“抽!” 今天阿耶和哥哥们都好奇怪,一问三不知的……她还是自力更生吧! 指望不靠谱的大人只会吃不到最新鲜热乎的瓜。 三秒过后。 三张飘飘荡荡的纸条传入了太平公主的手里。 太平公主打开一看……对不起,只认得几个字。 她把纸条塞给了七哥:“七哥,你来念。” 李显很好脾气的接过,展开纸条念了出来。 “长孙无忌为什么失败?笑死,这种问题还需要考虑吗?你见过哪个恶婆婆最后能有好下场的?荔枝又不是个妈宝男!” 李治:“……” 为什么要叫他荔枝? 恶婆婆长孙无忌:“……” 恶婆婆?他?! 二凤:CPU已经烧了 李显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全场都安静了。 这会儿大家基本都管丈夫的母亲喊君姑,婆婆这个称呼大多是到明清时期才开始广泛启用,所以,本来大家都该不知道的。 但是谁叫系统贴心呢?售后服务也做得很到位,李显在那边念的时候,他还特意在屏幕的左下角开了一个小方框,在上面标注了“婆婆”一词的所有释义,硬生生把长孙无忌都给看懵了。 连李世民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干笑了两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什么……这不是舅舅如父嘛,辅机就是多关心了点雉奴而已,多了点关心而已。” 不过,他也在心里嘀咕,雉奴后宫的事情辅机也要管吗?这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而且隔壁这个儿媳妇他看着挺好的啊,看起来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非常难得的可以两手抓的那一类人,最关键的是那股干练的气质和观音婢有点相似,他看着特别有亲切感呢。 辅机为什么不喜欢她? 太平公主懒得听这些长辈们之间的话,比听他们在那边圆场打哈哈,她更好奇自己拿一根玉簪子究竟换来了什么。 于是,她又将第二张纸条递了过去,李显也很乖的接了下来,兄妹俩的动作之快,让坐在太平公主旁边的李治都没来得及拦住。 李显是个圆头圆脑,没什么主见的孩子,极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父母强势,他就听父母的,妻子强势,他就听妻子的。 总之,他的生活当中需要一个主心骨。 而目前,因为李治和武媚娘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身上,所以李显当下的主心骨,是和他接触最多、性子刚强的妹妹太平。 太平公主既然递了纸条过来,那李显就念,完全没有发现到坐在隔壁的父母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了。 眼睛快要抽筋的武媚娘嘴角抽搐,压低声音和丈夫道:“七郎看着不太聪明啊。” 笨蛋儿子,你就没发现你上一句话说出口以后带来了多大的轰动吗? 好歹往你阿耶阿娘这儿看一眼啊。 李治也头疼:这傻儿子可怎么整? 好在他儿子不少,和媚娘便是有四子二女,如今活着的便有五个,总不会陷入没有儿子用的境地。 “日后弘儿登基,得叫他多看顾着点几个弟弟。” 贤儿也就算了,这孩子有自己的主见,又有本事,日后怎么也不会吃亏。 但剩下的两个儿子不是没主见,就是性子太软,实在是叫人忧心。 武媚娘也想叹气,但她还是得耐着性子安慰丈夫:“放心吧,弘儿是个好孩子,太平也重视她的几个哥哥,绝不会让两个孩子吃亏的。” 话说回来,她所有儿女当中,最得她心意的便是这个女儿。 弘儿虽是个正人君子,仁德之名满朝称颂,但却又实在君子,就像头误入狼群的小羊羔,她都担心若是哪一天真叫他当了皇帝,会被群臣吃得骨头都不剩。 贤儿……武媚娘蹙了蹙眉,眉心拉出一条折痕,这孩子野心勃勃,像她却也不像她,空有野心,却没有多少能够与之匹配的脑子,真是叫人看了都生气。 剩下的还没长成,只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能够担事的料子。 武媚娘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虽然孩子比汉高后要多,但是能用的似乎也没两个,最可靠的居然还是女儿太平……算了,回去再调|教调|教弘儿吧。 在夫妻俩感慨后继无人的时候,李显已经打开了第二张纸条。 “无忌戚里右族,英冠人杰,定立储闱,力安社稷,勋庸茂著,终始不渝。及黜废中宫,竟不阿旨……这本来确实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甚至很多人都在他死后为他抱不平。但是这人亏就亏在他活得真的太没逼数了,全天下都知道他老大皇帝老二,这李治能容他?哪个皇帝能这么宽容?除非隔壁皇位上坐的是阿斗!拜托,李治需要的是一个辅政大臣,是一个舅舅,不是一个相父好吧!” 突然被cue的阿斗:嘎? 在,你礼貌吗? 阿斗感觉自己被人不礼貌了,但是他又没处诉苦,只能委屈巴巴的靠进相父的怀里。 阿斗:相父QAQ! 长孙无忌这会儿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过山车),本来听见前面夸他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他长孙无忌本就是个爱俗名的俗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各类主编的刊物上到处挂名,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个青史留名吗? 所以听见屏幕上的季小娘子夸他,他高兴,听见史书上对他大肆赞扬,他更高兴。 只是没想到,他这份高兴居然只维持了不到五秒,接下来就听到了别人对他的反驳。 李显这次拿到的纸条很长,显然对方有很多不驳不快的话,要在这儿一口气说完。 “楼主开这个楼,明显是要为长孙无忌抱不平,是,他确实是凌烟阁初代功臣之首,确实是李世民进阶皇帝时的奠基石铁三角之一,可是同样是权臣,霍光难道就没有功劳了吗?霍光难道不是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了吗?他甚至都没对皇帝干什么直接伤害的事情,顶多算是个治家不严,霍家都被皇帝抄家灭族了,长孙家凭什么幸免于难?” “凭他把除了李绩之外的辅政大臣都变成自己的心腹,在实际意义上架空了皇帝;凭他能够不顾皇帝的请求和颜面,非得自行其事;还是凭他能够借着高阳公主谋反之案,将曾经和他有旧怨的大臣全部一网打尽,哪怕对方根本没有掺和进这件事情?” “听听吴王和江夏王的悲愤吧!” “长孙无忌凭什么活下来?就凭他是皇帝的舅舅?别了吧,就他那嚣张行为,好心慈悲的田螺姑娘都能被他逼成六亲不认的福寿螺,李治事后甚至还能够为他平反,重新给他们家留一个国公的爵位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想他怎么样?跪下来把皇位让出去?” “李治姓李名治,他不姓乐山叫大佛,楼主要是再说下去,建议楼主连夜买站票去蜀地,那里有一座世界闻名的大佛,你叫他,叫他站起来让位给你。” 李显激情洋溢、抑扬顿挫的读完了整张纸条。 读完以后,他还摇头晃脑的回味了许久。 嘿,别说,平日里夫子们叫他念的书可没有这么简单且朗朗上口,他平时都念得磕磕巴巴的,非得前一夜爬起来头悬梁、锥刺骨的预习一遍才能够念顺,这一回难得能够这么顺利的通读下来,李显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等他放下纸条,默默的去看四周的时候,却发现每个人都张大了一张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着他。 李显:“……” 他弱弱的开口:“有……有什么事情吗?” 不,没什么……我们只是有点震惊而已……写这张纸条的人究竟是谁啊?为什么这么敢说啊?! 他/她这简直是把长孙无忌的面子放在脚底下摩擦啊! 太平公主显然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她扒拉着七哥的手臂,拼了命的把脑袋往纸条那边凑,声音清脆的像是一只喳喳叫的小黄鹂鸟:“七哥七哥,这到底是谁写的?感觉听她骂人好痛快!我能不能找到她?我想请她的皇宫里来跟我说话!” 到时候如果谁敢来惹她,她就叫对方骂人! 其实也听得很爽的李治/武媚娘:“……” 不,这还是不必了。 皇宫已经足够热闹了,实在不必再来个能在烈火上浇油的。 李显也是个老实孩子,他往前头看了一眼:“名字……啊,这个应该是名字,叫吕雉姐姐我本命……好奇怪的名字。” 太平公主皱着脸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够给孩子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于是索性就不管了,反正她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现在的重点是第三张纸条。 她把纸条递过去,两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拉长了声音:“七哥——拜托啦——”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又精致,声音甜美,这会儿拖长了声音,就更可爱了。 谁能不被她可爱到呢? 至少李显就不能。 他抿着嘴笑了一下,脸上带着点腼腆,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才接过第三张纸条。 太平这么可爱,谁能够拒绝她的要求呢? 周围的气氛奇怪一点就奇怪一点吧,反正他感觉挺好的。 安静一点还方便他朗诵呢。 李显摊开纸条读了出来:“我觉得楼上你们也太偏心李治了吧?虽然长孙无忌后期可能确实行为失当了点儿,可是人家前期功劳不小啊,更何况在李治废立皇后这件事情上,他可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的。” “长孙无忌千不好万不好,他也是一个一片公心大过私的人,如果他真的只想当个权臣宰相,那他就不会这么力挺王皇后(虽然主要还是褚遂良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是在后面跟着表个态而已),这种时候难道不是顺着李治的心意对他更好吗?可是人家长孙无忌挡住了诱惑啊,一点儿都没掉链子,甚至还非常可靠的成为了王皇后的第一靠山。” “而且我觉得如果换了我,我也挺能理解他的心情的,你说你从感业寺把小妈弄进宫,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反正就是个昭仪,怎么也翻不出天,可是你把人抬到皇后的位置上就多少有点过分了吧?” “这天下百姓谁也不会关心皇帝后宫里究竟有多少个妃子,毕竟这妃子再多也不是他们的。可天下百姓一般情况下都会知道皇后叫什么名字啊,到时候知道这皇后曾经还在太宗宫里上过班,那能好?谁能接受?” “言情里面的嫁给未婚夫叔叔的剧情放到现实生活中就已经够炸裂的了,那还是没结婚的情况呢,你这还在这里开父子后宫……我觉得我是能理解长孙无忌的。” 读完的李显:“……” emmm……我刚刚是不是念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悄咪咪的把纸条从视线的正前方往下拿了拿,从缝里去看四周——整个场地一片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话。 直到…… “陛下,你振作一点啊!” 这种时候你别第一个倒下啊! 李世民倒在观音婢的怀里,两只眼睛冒着蚊香圈,CPU已经被|干|废了的脑子这会儿还在身残志坚的运行着:刚才隔壁的大孙子念了个啥? 小妈进宫还是父子后宫? 二重奏的暴击 李世民躺在皇后的怀里,这一刻,他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其实已经真的晕了,这样他还能够躲开这些纷纷扰扰……只可惜身体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脑子一阵阵的发昏,但他还真就晕不过去! 李世民:闭眼装死。 现实真的太残酷了,他一点儿都不想面对。 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他逃避太久,尤其是…… “系统,某需要多少钱才能够看到所有的内容?” 李世民的耳边传来了他的大舅哥长孙无忌压抑的声音。 李世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算他想逃避,辅机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输得不明不白吧? 李世民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辅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允许自己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但却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是死在后宫的暗潮涌动之下。 大孙女抽出来的那三条炸裂的评论虽然确实讲了不少内容,但是不管是哪一条,个人情感因素都太浓烈了些,各有偏向。涉及到两个同样被他重视的人,李世民不敢轻信任何一方。 至于询问后世之人…… 这个念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李世民自己掐死了。 后世之人可未必全都是对他们李家怀有善意的,万一和他们家小九有仇,万一想要趁机做点什么,在这样信息不全、只能任由人家摆布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再洞察真相的可能。 更何况,这个来路不明的系统固然可疑,但是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他们到现在为止付出代价也仅仅只是一根玉簪子罢了。 但凡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满心恶意之人,有这样能够将他们所有人都拘到这儿的通天法力,要什么没有? 比起性命、气运和未来,钱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的。 比起心怀鬼胎的各朝之人,这样一个和各方势力都没有多少牵扯的系统,反倒是个可信的存在。 系统给他们信息,索取的只是金钱,其他朝代的人呢?都是混到史书上的人了,谁还缺那三瓜两枣? 金钱关系,有时候才是最安全的关系。 于是,李世民也非常可靠的对着长孙无忌给了一个支持的目光:辅机你放心去,二郎我永相随! 你只需要掏钱就行了,如果你家里的钱不够,我从府库给你搬钱! 而系统也非常给力:【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吗?放心吧,跟你们要的东西不多。】 它虽然得靠着那些打赏转化为能量维持自身的存在,但是它有前任主人留下的遗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缺这个的。 再加上受到前主影响,它对唐朝前期的皇帝(除了李隆基)和功臣都挺有好感的,所以也愿意在这方面打个折扣。 【……大概这么个数,你要是能够接受,那就直接在手环上操作就好了。】 系统计算了一下自己搬运论坛内容过程中大概需要花费的能量,又往里面加了点中介费,最后给出了一个大概要掏空长孙无忌三分之一家产的数额。 长孙无忌:?! 别震惊,他倒不是震惊于这笔钱的数额之巨大,事实上,他想的是……为什么能这么便宜?! 虽然三分之一的家产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大支出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但是如果付出这些就能够通晓未来,那这点代价根本算不上大,甚至称得上物美价廉。 更何况,他未来要是真的被抄家灭族了,那留着这些钱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于是,抱着自己仿佛占到便宜的心态,长孙无忌点开了手环上的打赏按钮,把钱转了过去。 系统也不含糊,直接把太平公主当时看到的那个论坛讨论楼的全篇内容都发了过去。 正中央的大屏幕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屏幕上,长孙无忌还在强颜欢笑的和李治说着委婉劝说的话,另外一部分屏幕上,则滚动播放着吐槽楼的内容。 【问,唐高宗李治这究竟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这个标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李世民和李治两朝君臣。 一直默默的躲在后头的许敬宗看见那标题,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颗老心脏在风中抖啊抖的——要是这里头的人说话方式全跟刚才七皇子念出来的一样冲,那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肯定会被点名批评。 毕竟是他亲自派人去逼死了长孙无忌。 这件事情虽然是他揣测上意后做下的,但是陛下终究没开口,甚至还多次悔恨的表示不舍,是他不放心,非得斩草除根,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只是他一个人的锅。 许敬宗:球球了,这种时候就赏点脸,别提我了吧! …… #1L: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答案,虽然说可能确实是政治需要,但是我总觉得李治对他舅舅也太狠了吧?那是他亲娘舅啊,当初李世民刚死的时候,可是长孙无忌尽心尽力扶他上位的,怎么这边屁股刚坐稳就一脚把舅舅给踹了呢?这是不是多少有点过河拆桥了? #2L:但是政治场上无父子啊,更别提只是外甥跟舅舅,李治又不是那种没有自理能力的小皇帝,既不需要监国理政的太后,也不需要权倾朝野的重臣,人家有自理能力。 #3L:刘弘刘恭:您要不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4L: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李治刚当上皇帝的时候,谁把他这个仁懦的太子放在眼里了?本来被打得服服帖帖的小国甚至重新掀起了战乱,这种时候内政还不是得靠长孙无忌撑场子? (长孙无忌本人暗自点头:果然,哪怕是未来的他,也没有掉链子。) #5L:见鬼的撑场子,这种时候需要他撑场子吗?我们荔枝虽然身体素质糟糕了点儿,但是脑子那可转得飞快,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跟李泰还有血缘关系的那种,长孙无忌的作用顶多也就是前期帮着巩固了一下而已,后期他自己反倒是荔枝皇权的最大阻碍。 #6L:怎么说呢,荔枝其实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但是长孙无忌就是不明白,姐夫跟外甥是不一样的……不,或许他是明白的。所以跟着李世民,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数的,很多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的界限都很明白。但是对于年纪比自己小的外甥,长孙无忌的心里就过分没有逼数了点儿。 #7L:赞同楼上。说白了,就是长孙无忌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下属的定位上,但是当他面对荔枝的时候,他更多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保护者的位置上——看到吕不韦了吗?上一个保护者的前车之鉴尚且不远呢,他是瞎吗? (此处折叠三十楼) #38L:不过,听大家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唐朝初期的功臣好像有好下场的也没几个。 #39L:确切的说,应该是善始善终的比较少,功臣本人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保持本心,像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活着的时候,都还是非常沉稳可信的,但是他们的儿子们大多都飘了。 #40L:可靠一点的,像李绩,好歹撑到他死了,孙子那会儿才爆了雷;糟糕一点的,像杜如晦,老板还没走,儿子就开始造反,甚至弟弟都不安分,全家就找不出几个本分人;再惨烈一点的,就是长孙无忌,儿子没飘他先飘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家一起走。 #41L:…… 四十一楼说了什么,已经没人关注了,因为大家目前的重点全部都放在了四十楼说出来的惊天大瓜上。 被点名的长孙无忌先不说,反正他族灭这件事情已经全部人都知道了,再惨也不能比这更惨了,所以这会儿,他的心态居然还成了所有人里面最好的一个。 但房玄龄几人是真的如遭雷劈。 杜如晦家里人不是混得很好吗? 根据九殿下的说法,克明的弟弟杜楚客做了工部尚书,两个儿子一个在富庶之地为官,一个尚了公主,做了驸马,又有先帝御赐的爵位在身上,发达近在眼前,三儿子虽然还没显赫,但是怎么看都知道前程差不到哪儿去……怎么还造反了? 这一大家子享尽荣华富贵的,怎么还脑抽的要造反? 房玄龄不理解,房玄龄大为震惊。 但更让他们在乎的是…… “雉奴,你和阿耶说实话,”李世民痛心疾首,“你刚才那堆话里面,有几句是真的?” “玄龄家的两个孩子现在如何?” 克明家的情况几乎全胡编乱造,那剩下的大家呢?雉奴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 李治:“……” 他别过了头,嘴角抽搐,有一种扶额的冲动。 李治:阿耶,这可是你问我的,等会儿受了刺激,可别怪儿子先前没有好心的放你一马。 “……房公家的二子涉嫌谋反,夫妻两个并上遗直,尽数被贬。” “如果不是房公的功勋实在是大,说不定,房遗直连命也保不住。” 房玄龄:呆滞。 他青年才俊的儿子突然造反,这种冲击放到谁身上都得缓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那克明家的孩子又是什么情况?” 李治:“……杜荷挑动太子哥哥谋反,杜楚客学着当年的杜公投资四哥,两方皆落败,要不然您以为我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李世民:“……” 吸氧! 他颤颤巍巍:“那君集……” “他当年远征高昌国,不仅将一些无罪之人擅自发配,甚至还侵占了高昌国的无数财宝,说得轻一些,他这叫不问自取,若说得难听一些,他这边是骄横肆意,目无君王。” “阿耶把他下狱,可饶是如此,凌烟阁功臣画像仍有他的一份。” “只可惜他永不知足,和杜荷一起主动劝诱大哥,挑拨大哥与阿耶的父子之情,实在是该死。” “在贞观年间就被砍了脑袋。” 李世民:……我就多余问! 他什么话也不说了,非常干脆——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对不起雉奴,先前是阿耶没领会到你的好意……要不你现在把那谎话重说一遍吧! 观众:亲爹滤镜八百米起步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李世民一个机会,他一定……好吧,他还是会刨根问底的,毕竟哪怕有些事情在另外一个时空已经无法改变,但是在他这里依旧处于尚未发生的阶段,即使现在心塞点儿,那总也好过日后这般。 李世民志残身坚的从长孙皇后的怀里爬出来,抹了一把脸:“来,雉奴,你把这些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阿耶说一遍。” 他就不信自己撑不住! (系统默默的录下了李世民此刻的英姿和豪言。) 李治给了亲爹一个怀疑的目光,然后清了清嗓子,一脸“我本来真的不想开口,但既然阿耶你那么强求,那我也没办法了”的表情: “阿耶想先问儿子什么?” 猛料太多,还是一个个来吧。 李世民:“……先说说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哥哥吧。” 想问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得一件一件来。 首先,先问清楚他的两个好大儿究竟干了什么事儿? 刚才那么多事情,给他造成的伤害虽然大,但是真正达到了暴击999+的,也只有承乾和青雀这件事情。 别看就这么三言两语,但对他的心灵造成的创伤实在不小,两个小兔崽子的菜鸡互啄,都快赶得上窦建德和王世充两个人绑一块儿的杀伤力了。 李世民:就这么短短的五分钟,我的伤痕这些却要用一生来治愈。 李治:“……” 玩真的?上来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阿耶你真的撑得住吗? 给了阿耶一个“那你坚强点”的眼神,李治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大哥和四哥最终走到这一步,错的都是你啊阿耶!” 李世民:“……??!” 他一个鲤鱼打挺:不是,你怎么还凭空污人清白呢?! 李世民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这个阿耶当得难道还不够合格吗? 李世民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亲爹事迹。 他平日里对儿子嘘寒问暖,殷勤关切,天冷了就让他们添衣,生病了就亲自给他们喂药。自己住在皇宫里,心里就老是记挂着自己的两个好大儿在外头有没有受冷受热……就差把人拖过来塞在龙椅上了,你说他有错?! 李世民:宰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那两个杂种的锅我可以背,但这个锅我绝对不背! 长孙皇后也问:“雉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阿耶旁的不说,对于你的两个兄长还是极好的,不管做什么,都尽可能一碗水端平。怎的,难道还是出了差错不成?” 武媚娘叹了口气,非常自然的喊了一声阿娘,然后道:“阿娘,您不知道,正是这一碗水端平出了问题。” 说起来武媚娘就觉得唏嘘。 太宗皇帝这辈子也算得上是风光,身边有爱妻知己相伴,身后有兄弟忠心追随,活成了无数人心中想要的模样。 唯独一点上不得意——正是那父子兄弟之情。 他自己吃了那样的苦,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十几年后也会遇到? 长孙皇后对于这一声阿娘接受良好,不仅用慈爱的目光看了武媚娘好几眼,还亲切的问道:“阿武,他们男人心思不细,很多地方说不到点子上,你来,你同我细细说说,这一碗水端平有什么不好?” 武媚娘愣了一下,没想到长孙皇后会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她那一声母亲的称呼,但她反应速度极快,面上的惊愕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又露出温柔的笑容:“阿娘,当年高祖皇帝对阿耶和世父,也是一视同仁的呢。” 李渊对两个儿子是一样的疼法。 李建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继承着他多年的希望,所以哪怕知道他论功勋比不过李世民,李渊依旧义无反顾的把太子之位留给了李建成。 李世民虽然说是上下挨不着的二子,但是在外头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他们大唐打下了半壁江山,李渊这个当爹的又怎么能不疼呢?但太子之位不能给,那就多给点官爵和封地吧! 于是,李渊大手一挥,不仅给李世民封了秦王,还给了他兵马大权,把他的心腹封在各地,更是把大唐近乎半数的领土都给了李世民做封地。 所以,武媚娘这个局外人将心比心,其实是很能够理解当年的建成太子的。 这亲爹就是个坑货,李建成能不和弟弟争吗? 除非他想去当光杆司令,要不然他一定要拔除秦王的人。 可李世民也不是那样愿意束手就擒的人,他打下来的天下,不让他当皇帝也就算了,现在连容身之地都不肯给他,这算个什么事? 所以,两方人马开始撕逼。 长孙皇后听了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微微一变。 她也是从玄武门之变的时代走来的,又怎么能不清楚当时的情形——太子和秦王虽然名为争斗夺嫡,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两方人都被架在了烤火架上,进退不得。 谁都知道自己退了就得死,那就只能往前迈步,看看究竟谁才是那个能活下来的人。 难不成……这样的局面,在她的两个儿子身上重演了吗? 武媚娘的话,不仅是长孙皇后听得清清楚楚,隔壁的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听得明白。 李建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放声大笑的冲动了。 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侧头去看自己那面色凝重的二弟,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老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我兄弟争夺皇位,瞧瞧,这因果罪孽都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说到这儿,他又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咱们阿耶就是个糊涂的,你又不是没有吃过他的苦头,怎么放到自己身上,就反倒拎不清了呢?” 他想想对方的长子,那还是个会乖乖的对他喊伯伯的小男孩,愈发觉得造孽。 “你可真是咱们阿耶的亲儿子!” 很想发火证明一下自己存在感的李渊:“……” 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的秦王李世民:“……” 李治叹气:“大哥少年便被封为太子,身上的担子重,加上满朝的言官盯着,愈发不苟言笑,没个少年心性。” “阿耶和大哥两个,本是有心要亲近的,只是架不住身边有小人拱火,长此以往下来也就疏远了,大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都不说,阿耶也无从知晓,只觉得这个儿子是越发的不体他怀了。” 李世民:emmm……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他的问题诶。 李治继续说下去:“所以,阿耶的目光,更多就放在了四哥身上。” 李世民:嗯,没毛病,都是观音婢给他生的好大儿,喜欢哪个不是喜欢呢?老大不贴心,不是还有老四跟老九吗? 武媚娘道:“只是,惯子如杀子,阿耶,不该有的宠爱多了,自然容易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她轻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例如……同样是阿耶和阿娘的儿子,同样是深受宠爱的皇子,如何大哥就做得太子,我却做不得?” 李世民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等、等等,这个剧情是不是被你按了快进键?他的青雀这么听话懂事,怎么会产生夺嫡的念头? 不不不,这肯定是假的。 二凤皇帝还在那边逃避现实,长孙皇后的接受速度却很快,大概是因为滤镜没有李世民这个当爹的厚,长孙皇后很快就把重点放到了儿子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件事情上——毕竟只有抓出根源,问题才能够解决。 “阿武,青雀是怎么一步步走歪的?” 长孙皇后笑着问了这句话,眼里却全是杀气。 而隐在长袖下的那只手,也不动声色的拧上了李世民的腰。 李世民:嗷! 武媚娘温温柔柔道:“史书有言,魏王宠冠诸王。” 她扬手一指,大屏幕上高高兴兴的滚动着这句话。 其他人:“……” 谢谢你系统,但这个时候就不用这么配合了。 许敬宗在顶头上司的示意下开口:“先帝曾经巡幸魏王府,并大赦魏王所辖区域和长安地区百姓的死罪,于魏王府所在的街坊生活的百姓,也被陛下赐了钱财。” 他也是天策府旧人,虽说后来转投到帝后门下,反过头来坑同僚,但是毕竟有身份加持,李世民等人对他的话还是很信服的。 有的时候,细节才能见真章,李世民这样为儿子跑上跑下,上下打点,甚至连左右街坊邻居都特意替他儿子搞好了关系,一颗红红的慈父心真是跃然纸上。 收到了宝贝大儿子委屈表情的李世民:“……” 那啥,这不是青雀从小长在他身边,突然搬出去了他不放心吗? 那可不得把左邻右舍的好感度先拉到手,到时候青雀要是碰着什么亏,起码得有个人去给他通风报信吧? 至于承乾……这孩子养在皇宫里,又住在东宫,吃穿用度皆不愁,他操心的就没这么多了。 李治一看亲爹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在反省,于是决定给他来一记狠的。 “阿耶给四哥的封地,有足足二十二个州,当年他才九岁。” “和他一块儿受封的三哥,手里头的封地却只有他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而他的三哥李恪,已经是所有庶出皇子当中,最得宠的一个了。 “又过了几年,四哥十五岁的时候,阿耶又给了他雍州牧的官职。” 李治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雍州牧啊……阿耶对四哥真是心疼。” 其他人:“……” 麻了,这把是真的麻了。 哪怕是李世民最可靠的大舅哥长孙无忌,这会儿都想问问妹夫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特么是不是忘了你当年就是干雍州牧的? 雍州牧! 那可是雍州牧! 就算现在州牧的权力比不上汉时,但雍州的代表意义绝非一般啊! 长孙无忌又想起了当年太上皇刚刚入主长安成为唐王时候的事情。 当初,二郎是李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在亲爹亲哥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劝说父亲造反的。 而大唐的建立,他更是出人出力,堪称军功第一人。 所以,太上皇刚进长安不久,就有人进言,要让他当世子。 只不过,李世民当时没争过亲哥,博弈七天之后,成为唐王世子的依旧是李建成。 “己巳,以李建成为唐世子,李世民为京兆尹秦公,李元吉为齐公。”* 京兆尹就是雍州牧,李渊当上唐王之后的第二年,将京兆府改为雍州。 能让李世民放弃世子宝座,退了一步去谋取的雍州牧之位,怎么可能寻常? 结果你现在就这么把它给出去了?! 要不是上下尊卑分明,长孙无忌真想把他妹夫拎起来晃一晃,看看能不能把他脑子里的水全晃出来。 那是你儿子,但也是个皇子! 你可长点儿心眼吧! 三重奏的暴击 但谁叫这是自己选的主公呢? 长孙无忌就是跪着也得含泪认下去。 “二郎啊……”他面色沉痛的开口,“我知道你一向心疼青雀,可是宠儿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啊。你看我家那几个,哪个不是摔摔打打长起来的?你好歹也……顾着点太子的体面。” 你宠人的时候拜托往旁边看一眼,你还有个叫李承乾的儿子活着呢! 雍州牧这种事关重大的职位,就该一直死死捏在皇帝手里。 就算皇帝哪天打算把这个职位赏给儿子,那也只能给太子——要不然,不是逼着两个儿子内斗吗? 如果这脑残的想法不是李世民自个儿想出来的,长孙无忌一定第一时间把那个建议的人打为挑拨皇家父子关系的造反党。 当初玄武门之变,他舅舅高士廉就以雍州治中之名,带兵长驱直入,与他们里外呼应,压住了当时还蠢蠢欲动的太上皇,将二郎送上了皇帝之位。 长孙无忌:你当年怎么上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知不知道这个职位很重要?知不知道这个职位不能给皇子?! 不知道?那你这回给我伸长耳朵听好了! 以上,都是长孙无忌想要扯着李世民的耳朵吼的内容。 只不过,顾及着君臣尊卑,他虽然确实很想这么干,但是,最终也只能长长的叹息一声,半天才憋出一句:“另外一个世界的,也就罢了,往事已经不可追,但我们那个世界,一切都尚未发生,等回去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 说吧,他又看了一眼依偎在妹妹怀里的二外甥,目中闪过冰冷。 这孩子是不能留了,回去以后就让妹夫把人送封地上去。 那些庶出的皇子到了年龄都就藩了,这孩子也差不多是时候出门了。 李世民也很听劝,或者说,他父爱脑没上头的时候都挺听劝的,这会儿面色也有些羞愧,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的道:“放心吧,这回有了前车之鉴,朕一定会改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魏侍中盯着吗?朕又怎么敢不听魏侍中的呢?” 听他提到魏征,长孙无忌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二郎不可靠,但是魏征确实很可靠。 被点名的魏征更是整了整衣冠,拿起自己先前随手带进来的象牙笏板,神色庄严肃穆,浑身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朝堂上以死劝谏,并把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这神情看得李世民下意识抖了三抖。 李世民:……这倒也不必。 …… 李治见阿耶已经被骂过了一轮,看着也逐渐平缓下来,就知道他这会儿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于是继续往外爆料。 “四哥喜欢读书,行事作风很有当年战国四公子的风范。” 李世民连连点头:“这是好事啊,喜欢读书,将来必能成大器。” 倒是房玄龄听得眉头紧皱,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古往今来喜欢读书的人不在少数,怎么九殿下偏要提那战国四公子? 那四个人最出名的可不是在文学方面的天赋能力,而是他们门下的众多门客。 可是谁都知道,那些人说得好听些是门客,说得难听些……不过就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构成极为复杂,稍有不慎,混进什么危险人物,就有可能发生大案。 所以,门客这一说,也在西汉之后逐渐走向了没落——九殿下如今特意点了那四个人,背后怕是有问题。 难道…… 房玄龄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但很快又被他自己扑灭。 不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陛下做得确实是太过了——他自己怎么起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掐灭了这种可能性的房玄龄心中摇摆:不,陛下可能真的心里没有逼数!要不然也不会把雍州牧给四皇子! 哪个有理智的皇帝干得出这种蠢事?! 李治微微一笑,在其他人紧张的注视下,他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后文。 “阿耶下旨,给了四哥特权,允许他开文学馆招贤纳士——这个特权,听着似乎有点耳熟。” 跟着李世民一块儿学造反的其他人:耳熟?这能不耳熟吗?(咬牙) 上一个有这个资格公开招揽下属的,就是他李世民啊! 长孙无忌怒目而视:二郎,你就不能照着太上皇做个错题本吗?! 你和太上皇可真是亲父子啊,平时咋没发现你们俩血缘关系这么近?! 这可真是,亲爹踩过的坑,儿子也一定得踩一遍——但凡你回头看看你爹当年是怎么干的,你都干不出这么昏头的事! 伴随着长孙无忌的怒视而来的,是魏征的毫不留情的劝谏。 “陛下!此例万万不可再开!” 魏征内心s: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他可不是一开始就跟着李世民的,他的前主是李世民的竞争对手太子李建成。 所以,魏征对于当年旧主的愤怒印象深刻——知道皇帝允许秦王开府纳贤,太子当天就砸了半个书房。 本来在进入这个直播空间之前,李世民的前半个月一直过得非常安分,魏征本来还挺欣慰的,觉得是大半个月前的那一通劝起了作用,皇帝终于懂得老实本分做人了。 没想到这半个月的安逸生活才刚过去,这小子就给他整了个大的。 魏征:懂了,不怕孩子闹腾,就怕孩子安静。 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你看皇帝给他憋了个多大的幺蛾子? 魏征回首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腥风血雨,一度想跑路遁入空门。 他都已经经历过一次触目惊心的玄武门之变了,咋地,十几年后,半截身子埋黄土里了,他还得再来一次是吧? 魏征:骂骂咧咧。 他还不知道,世界的恶意远不止于此。 他不仅在十几年后经历了一场新的夺嫡之战,而且还被迫从无辜的吃瓜划水人员变成了主力——李世民直接把他调给大儿子当老师了。 导致他一度甚至上了魏王李泰的心理仇恨榜榜首。 魏征: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李家这三代是真的狗。 他何德何能一辈子要被你们老李家连着创两次? 为了避免几十年后的惨剧,为了避免自己梦想中的退休当道士的生活化为泡影,魏征捏紧了手里的笏板,飞快的看了一眼平时骂人的小抄,在心里温习了一遍自己平时骂皇帝的话,深吸一口气之后,火力全开。喷得小凤凰本来还能扇两下的翅膀彻底蔫儿了,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看起来可怜极了。 二凤:呜呜呜,我知道了,以后不犯了还不行吗?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都给骂傻了。 魏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把皇帝从头到脚,批得体无完肤,最后,才意犹未尽的停了嘴,和蔼可亲的问道:“陛下,您明白了吗?” 李世民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忍辱负重:“……嗯。” 小唐童就是这么卑微。 …… 魏征这头喷完了皇帝,转头又对着李治问道:“殿下,可还有旁的错处?” 说出来,他一块儿喷了。 别到时候还要留过夜。 李治虽然见识过很多次魏侍中发火,但是他当皇帝的时候,魏征早已去世,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一场景。 李治:“……嗯,还有一些。” 他戳了戳老婆:媚娘,魏侍中太可怕了。 如果说斗争精神是从他祖父那一代就传下来的(杨广对此很有话说),那对魏征的恐惧之情大概是从他阿耶那会儿就刻在骨子里的了。 武媚娘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起开,我来。 她脸上扬起笑容:“魏侍中,其实剩下的也不多了,无非就是些细碎繁琐的小事。” “例如,太子住在东宫,阿耶却想把四哥送进武德殿跟大哥作伴。” 其他人:“……” 你都帮儿子把邻里上下打点好了,让他的邻居们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鸡犬升天的滋味,怎么这会儿又舍不得孩子了?非得把人接进宫来不说,还非得塞在东宫的隔壁,就他们两兄弟那后期肯定紧张的关系……你真不怕李泰半夜三更坐起来,越想越觉得可惜羡慕,然后拎起刀剑朝隔壁东宫杀过去吗? “例如,太子双腿不便行走,受了外界不少异样目光,可是第一个获得乘坐轿辇上朝资格的却是魏王。” 这种事情,孩子看了不得觉得老爹偏心? 明明自己才是有需求的那个,可亲爹非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需要,反倒对着他的竞争对手嘘寒问暖,哪个孩子看了好受? “再例如,因为魏王开设文学馆招贤纳士,后头又主编书刊,所以府中消费不少,甚至已超东宫。” 本来花钱花得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谁叫当时朝野上下几百双招子都盯着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呢?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理所当然的扩大化了。 褚遂良吹响号角,站在他身后的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太子党人,对着魏王重拳出击,好好的把皇帝训了一顿(二凤:???)。 最后,太子那边确实得了赏赐安抚,但是太子那边心也凉透了——他阿耶上辈子是属蜗牛的吧?! 给儿子点关心这么难吗? 每次阿耶碰上老四,那爱意就跟洪水一样滔滔不绝,又堵又疏都防不住,怎么轮到他的时候,他来要点关心,那难度就跟唐僧取经似的,挤一点儿给一点儿,非得历经个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够拿到点实在的。 李承乾:黑化。 武媚娘又列举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宫闱之事(她当时还在宫里上班呢,别人不知道,她肯定还是知道的),微笑总结:“真不怪太子最后……唉,阿耶这一回养孩子的时候,多注意些也就罢了。” 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的李世民:“……” 呜呜呜呜呜呜。 ……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们陛下收拾好心情,房玄龄这边才非常委婉的开口。 “殿下,臣想问问,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郎,究竟遇着了什么事?” 他这心里抓心挠肝般的难受,急求一个答案。 他们家到底是怎么谋反的?又是跟着谁谋的反?最后的结果又如何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李治想了想,问道:“那你是想先听听高阳妹妹和和尚之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还是想听听房遗爱眼瞎和我四哥搞事的故事?” 房玄龄:“???” 他儿子这么能搞事的吗? 李世民垂死病中惊坐起:“高阳妹妹和什么?什么跟和尚有关系?朕的女儿怎么了?” 高阳公主的故事现代版 李世民如遭雷劈,他本来就头疼得直抽抽,这会儿又听了女儿的情况,一个起身又给压着了,才刚爬起来就无力的躺回去了。 而且这回还疼得更厉害了。 长孙皇后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舒缓疼痛,一边把催促的目光投向儿子:“雉奴,一件一件慢慢说吧,你高阳妹妹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都是在宫里长大的公主,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终归喊她一声阿娘。 而且,高阳公主心思活泛,性子开朗,常在长孙皇后面前露脸,和其他的公主比起来,又有所不同。 都说见面三分情,长孙皇后对这个孩子也还算有点感情,这会儿自然也惦记。 只是,还不等李治开口,屏幕里的长孙无忌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某些非客观因素劝说失败(例如紧急心脏病发),长孙无忌客客气气的把姑娘们全部请到了隔壁包厢,并招呼人给她们上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全记在自己的账上。 所以这会儿,整个屋里只剩下了长孙无忌和李家兄妹二人。 李明达率先表示不满:“舅舅,虽说您平时和武姐姐常见面,但这回意义不同,您是舅舅,是长辈,算得上是见家长了,您可是武姐姐见的我们家的头一个家长,您刚才的态度,叫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的?” 李明达这会儿心里不痛快极了。 也是刚才长孙无忌听了李治的话实在失态,脸色在一瞬间就阴了下来,虽然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扯开了话题,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李明达想想室友出去前给她递来的询问目光,就觉得生气——表现得这么明显,就算是喝得大醉的阴嫚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了,更别说一向干练敏锐的武姐姐。 舅舅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这回这么失水准? 被小辈这么驳了面子,长孙无忌脸上挂不住,有些不快的道:“什么怎么想?她爱怎么想怎么想,还没进你家的大门呢,你急着给她出什么头?” 把李明达骂了一顿,长孙无忌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旁观的李治,他顿了顿,又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吻:“雉奴,你阿耶不是给你挑了一群好姑娘吗?你怎么偏就看上这个了?” 他怎么不记得武曌什么时候被放进雉奴的相亲名单了? 李治很不理解:“舅舅,阿武她很好。” 不管是从门当户对的角度,还是心灵契合的程度来看,阿武都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舅舅这么反对? 李治不明白。 他又不可能去娶长孙家的姑娘,和阿武成婚,于舅舅的利益无甚损伤,他反对什么? 长孙无忌苦口婆心:“雉奴,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爱冲动,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只看表面。你和她武曌认识才多久?你又和她谈过多少话?别被姑娘漂亮的外表迷了眼,你是不是忘了你房伯伯家的前车之鉴?” 武曌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是最可怖的。 嫁进房家的李高阳空有野心,又蠢又毒,都已经把他的老伙计折腾得焦头烂额了,更别提武曌这样的狠角色。 雉奴也不怕李家有朝一日改朝换代?! 想想房玄龄家的老二的事情,长孙无忌愈发头疼:“当初你俊俊哥怎么说的?他说他非李高阳不娶,说他们是真爱,整天在你房伯伯面前摆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子,好好的一个男子汉,尽使那不入流的手段,让人看尽了你房伯伯家的笑话,卢夫人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甚至都为此被气病了。最后折腾了大半年,李高阳还是进了房家的大门,可结果呢?看他们两个结果好吗?” 李明达后槽牙紧紧的咬着,虽然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尊重长辈,但是这会儿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不由得抬高了声音:“舅舅,慎言!” 搁这寒碜谁呢? 高阳堂姐和房遗爱两个人的倒霉故事,那还不是他们俩各自作出来的? 房家继承家业的人选早就定下来了,是他们家的长子房遗直,房俊俊这个次子不用接受继承人课程,一直都是妈妈的掌心宝心肝儿,早就被卢夫人给宠坏了。 偏偏房伯伯虽然在外头看着厉害,但是回家了却极惧内,儿女们的教养事他基本都不插手,最终的结果就是房遗爱这家伙被养成了一个风流浪荡子。 当初他闹着要娶李高阳,他们听了还觉得不对劲,以为他是吃错了什么药。 后面接连闹了半年,李明达当他是浪子回头了,还在家里感慨过,没想到只是这风流的毛病间歇性停了而已,如愿了之后,这男人该浪还是浪,整天出入娱乐会所,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到处喝花酒。 那段时间,房家少夫人嫁入豪门立刻遭遇婚变的故事都在娱乐版面挂了好一阵子的头条,最后才被杨家的杨广包下半个会所小姐,折腾酒池肉林的故事压了下去。 房遗爱是个混账玩意,李高阳也懒得管他,男人垃圾就垃圾吧,反正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找不出几个真的洁身自好的男人,房遗爱混归混,至少好拿捏。 作为卢夫人的爱子,他手里有着亲妈给的股份,又有房家和卢家两座大靠山在后面镇着,不作死的话,一辈子混吃等死是没问题的。 李高阳手里捏着房遗爱,也算是捏了张王炸牌。 不过,李高阳也没有真的什么都不干——男人在外面包小姐,她就去外头找鸭子,各玩各的,看谁给谁带的绿帽子更多。 曾经的一对“真爱”情侣,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劳燕分飞,成了表面夫妻。 舅舅是搁这儿指桑骂槐谁呢?拿这么两个人来说话?! 李明达的眼睛里全是怒火。 长孙无忌看出她的不满和愤懑,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李高阳这么简单?谁说他们在感情方面的事儿了?我说的是那女人的野心!” 李明达:“?” 李治迟疑:“房遗爱手里不是有股份吗?” 难道她这都不满足? 李治是认识李高阳的,对方是李家的旁支,只不过一直和他们家走的很近,李高阳性子活泼,品味也好,和他们家的几个姐妹关系都很不错,甚至还来他们家拜访过好几回。 他阿耶和阿娘也提过对方,说她是个不肯吃亏的精明姑娘。 所以,当初那桩婚事,还是他阿耶出面给保媒牵线的。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谈业务?这种事情可轮不到我出手。” 作为集团的高管之一,长孙无忌虽然仍然管着一部分的事情,但是普通合作的事情,还不至于劳驾他这尊大佛。 “你现在出去,左转,再走六个包厢,你就能见着李高阳和房遗爱在那个房间里发疯。” “我是被请过来协调他们家矛盾的。” 李明达和李治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由后者谨慎开口道:“没听说他们家最近出什么事了啊?” “二郎这边刚进了医院,又直接被转进了ICU,谁敢拿这种事情来打扰他?” 那段日子大家都不好过,杨家被媒体疯狂骚扰堵截,李家守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主,哪个都没心情去管外头的事。 这又是家丑,房家捂得死死的,哪里肯让人知道? 而且,长孙无忌也去看过李世民,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也不敢拿这种儿女之事打扰他。 至于为什么他是那个有资格知道李世民情况的人……倒不是因为他是长孙夫人的兄长,而是因为李世民转进去的那家医院,走的是加急通道,用的是他的ICU病房贵宾卡——没错,就是长孙无忌为了预防自己心脏病发来不及抢救特意去办的那张卡。 没想到他没用上,反倒是妹夫先享受了。 因为他的家和李世民家挨着,所以四舍五入,他家附近最近的医院,也就是李家附近最近的一家,所以李世民办理入住的时候,直接用了他的渠道。 李明达问道:“高阳她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长孙无忌无奈:“惦记上遗直继承人的位置了。” “然后,在家里整了不少事儿,又是诬陷,又是挖坑搞偷袭的。虽说她人是蠢了点儿,但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一番操作下来,遗直那里也手忙脚乱,出了不少问题,最近的一笔订单更是差点被她整没。” “遗直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虽然平日里看着是个温厚君子,但真要触了他的霉头,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这次是真被高阳给惹火了,直接回家摊牌了一件事情——李高阳盯上了咱们市里的辩机师父。” 李明达大惊失色:“辩、辩机师父?!” 我的天,她怎么敢啊! 李明达被堂姐的勇气惊了。 辩机师父他超级有名的好吗?她们隔壁宿舍贴满了对方的海报啊!虽然是个普通和尚,但是作为佛学界的知名天才,作为曾经在玄奘法师手底下求学过的人,作为大热IP西游记主演唐僧的热门人选,这位的流量一点也不小!甚至不输一些二线明星的那种! 据说连阴嫚那位早已登上神坛的爹都接见过他,并且精准点评—— “看着就很像唐僧,佛法高深,白净斯文,确实像个活的长生不老药,也确实像妖怪们会喜欢的样子。” 高阳堂姐怎么就看上他了?这种自带热量的焦点人物,如果被娱乐记者拍到……她是真的不怕被离婚吗? “不止,”长孙无忌本来不想点评房家的那档子破事,他只想把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侄子拉回来(直到现在他还坚信着侄子一定是被多巴胺冲昏了脑子才会喜欢武曌那种史前怪兽),但是都说到这里了,他索性就把剩下的也说了,“房俊那小子也被爆出了问题,你们家老二不是出去自立门户了吗?我们查他的时候,发现房俊是他身边的核心人物。” 大儿子事业不顺,二儿子跟着造反,儿媳妇恋爱脑上头…… 就算沉稳如李治,这会儿都忍不住同情房伯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一大家子? …… 屏幕外。 李治:“……嗯,就是这样了,暂时应该没有要补充的了。” 房玄龄:“……” 谢谢,也确实不需要补充了,目前的这些就够他掐人中自救的了。 李·敏敏·治 整个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吕雉如是想。 他们和李唐皇室挨得挺近,所以,比起那些离得远的人,吕雉还能听到一点那位倒霉父亲房玄龄的粗喘声,但除了这个,剩下的,她是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屏幕外的人像是被这些可怕的现实惊呆了似的,而屏幕内的人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许久,长孙无忌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摩挲着酒杯,眼神晦涩,明明嘴里说着宽容的话,眼里却仍然流露出期盼的意味:“雉奴,你已经长大了,已经大学毕业了,所以,舅舅不会再像你小时候那样对你的未来指手画脚,但是我希望你能清楚,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未来。” 也就是现在大外甥已经追求真爱去了,二外甥已经被踢出家门了,三外甥目前已经当上了继承人,不需要再多做折腾就能顺顺利利的接管集团,要不然,长孙无忌绝对会当一回棒打鸳鸯的恶婆婆——次子和真爱,再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儿媳妇,这要素重合过多了吧?! 更何况,武曌和李高阳绝对不是一种段位的,后者顶多只能让人心烦难耐,就像只到处蹦跶的跳蚤,虽然看着烦心闹心,但实际杀伤力不大,顶多平时吵了点。 可前者是真的有本事改朝换代! 李治看着舅舅那张写满了“我是为你好”的脸,陷入了沉默。 他闭了闭眼,心中一时间千回百转,许多过往涌上心头。 再睁开眼后,他很认真也很坚定的握住了长孙无忌的手。 “舅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李治的声音永远都是平和温柔的,但这会儿难得插进了一点强硬,“如果我只想要一个能和我举案齐眉的妻子,那萧家的女儿会是很好的选择。” 萧氏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确实是个聪慧的女人,如果他愿意娶她,如果他愿意去处理她的那些顾虑,那他们其实也能成为一对羡煞旁人的眷侣。 “如果我想要的是一个只会听我的话,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夫人,那王家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王家的女儿做事没什么主见,事事都跟着家族的脚步走,但是她胜在家世好,被教养得极好,是个非常拿得出手的合格妻子。虽然现在盲目的听家族的,但是这样的人也有好处——如果他愿意与她敞开心扉,如果他愿意在对方身上下功夫,对方也会更换自己的主心骨,把目光全部投入到他和李家身上,他们同样能够当一对豪门里的模范夫妻。 “但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是,他确实能够做到那些,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妻子,他想要的,是能和母亲那样与父亲并肩而立的女人,他想要的是知己,是战友,是伙伴,而不是一个只能够依附在他羽翼之下的傀儡。 阿武很好,他没见过比她更好的人。 五官柔软温和的青年,用坚定的语气缓缓说出了如下的一番话。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人,我想让我们一起将李家推向更高的地方。” 他不喜欢柔弱无骨的菟丝子,也不喜欢只会装模作样的贵妇人。 比起愚蠢,他更喜欢智慧。 或许很多男人都不喜欢妻子的能力高过他们,但李治不是,比起单方面的强势或弱势,他更喜欢、也更渴望势均力敌的爱情。 “阿耶为我选择的那些世家贵女,或许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我偏偏不喜欢。” 他的眉眼温润,唇瓣一张一阖,倾吐着爱意。 “我只喜欢她。” …… 屏幕外……屏幕外这会儿更安静了。 李·敏敏·治的深情发言,显然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的老爹李世民在内。 李世民:“……” 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儿子为什么非得在他的后宫里搞选秀,但是,要找个像观音婢这样的妻子的这一点他还是非常认同的。 观音婢超级优秀哒! 李世民躺在皇后的怀里,不合时宜的浅浅骄傲了一把。 而另一边,李治看见另外一个要年轻许多的自己,轻轻的咳了一声,耳垂泛红,别过了脸。 虽然这些确实是他的心路历程吧……但是你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不好吧! 多少也考虑一下朕的脸皮承受能力啊! 武媚娘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脖颈处,惹得李治一阵恍惚:“哎呀,多少年没见过陛下这么坦诚的样子了,可真是叫妾身怀念啊。” 那个磕磕巴巴的和她说着喜欢,红着脸和她倾诉过情谊的年轻人,仿佛永远的停留在了昨天,经历岁月冲刷之后留下的,只有身侧这个文弱却也伟岸的帝王。 真是叫人怀念。 听见那一句句稚嫩却又直白真诚的话,仿佛一下子把她拉进了回忆里,仿佛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十多年前,似乎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们耳鬓厮磨之际,一句一句的说着自己的喜欢。 李治的局促羞赧也随着这句话散去了,他侧头看向靠在肩膀上的妻子,目光慢慢柔软了下来:“是啊。” 他侧了侧头,两个人靠在了一块儿:“真是叫人怀念。” 那段曾经的故事。 …… 季驰光把几个不靠谱的室友一个个扶到了椅子上,又问服务生要了醒酒的药。 捏着对方的鼻子,把一碗又浓又刺鼻的醒酒汤给人灌下去,总算把人给叫醒了。 嬴阴嫚:“……所以,我们现在是换场子了吗?” 她扶着脑袋,两手用力的撑着,避免自己一个不小心磕到桌子上去。 虽然酒醒了,但依旧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 季驰光:“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谈什么,可能是李家内部的事情吧。” “我觉得不像,”赵徽柔抱着酒杯,目光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她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偏轻偏柔,这会儿更是飘的没边儿了,“刚才长孙先生的表情,和我祖母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酒精到底影响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赵徽柔本来想表达的是“长孙无忌和她祖母那棒打她爹和又一个真爱时候的表情好像”,但硬生生的被扭曲成了某种语无伦次的表述。 所以,季驰光也没放在心上,而是非常自然的换了一个话题:“话说回来,最近李氏集团的那个项目,似乎成功拿到了呢。” 虽然更想和室友们谈谈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但是考虑到武曌已经离开校园很多年了,于是季驰光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把注意力放到了李家和杨家最近在争的那个项目。 武曌轻轻的笑了笑:“是,已经拿到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嬴先生最后选择跟我们公司合作。” 李家的方案虽然更合适更好些,但是杨家也不差,而且,考虑到他们集团后期的混乱情况,能拿到这个项目,确实令人很惊喜意外。 嬴阴嫚抿嘴笑了笑,虽然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基本的本能还在:“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也是你们合适,阿父才选了李氏集团的。” 骊山是嬴家的土地,只是一直都空着没用,几百年前还能当个猎场,训练训练家族子弟,几百年后就只能废弃了。 毕竟这年头,弯弓射大雕的后果就是进去踩缝纫机。 嬴家一直打算利用这里做点什么,哪怕是开个市场收租金都行——反正起码比空着吃灰要好。 直到最近,骊山温泉被发现,嬴阴嫚她爹便拍板:那就改个温泉度假区吧,大家以后闲的没事儿还能去那边温泉旅游。 嬴家地位很高,资金流也健康,本来是没必要和人合作的,只是嬴家本来就是抱着废物利用的念头开始的,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心力,所以他们的原定计划就是找个冤大头来负责所有工作,他们只负责出钱跟土地。 这才有了李杨两家相争不下的局面。 虽然李家后面出了点儿问题,甚至连继承人都换了一个,但嬴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们合作,因为…… 温泉度假区和温泉度假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李世民接这个单子,一方面是为了赚钱,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建个疗养圣地,带着自己身体不太好的老婆去休养。 杨广呢? 据说这家伙想整个大型版酒池肉林现场。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是李家吧。 本来就是个难得的双赢的合作,嬴家顺利的废物利用一把,只需要出点儿钱就能够在几年后收回本,李家赢得了嬴家的友谊,而且还能够浅浅的赚上一笔。 但是…… 嬴阴嫚顿了顿,嘴角抽搐:“只是,这次的合作的对接负责人可能得改……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还请你们这边多多包容,要是实在包容不下去,收拾一顿也行,只要给他留口气就行了。” 武曌:? 她挑了挑眉:“不是说好让贵方的大公子扶苏来负责吗?” 嬴家大公子扶苏也算是出了名的俊杰,能力手段和待人接物都是出了名的厉害,怎么突然就换人了? 嬴阴嫚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是,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扶苏哥哥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去,打算让下面的弟弟练练手。” “所以,”武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来的是哪位公子?” 嬴阴嫚干笑:“我弟弟,胡亥。” 吕公和相面 胡亥? 原本还摆无聊赖在那边摆弄着酒杯的季驰光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戳了戳嬴阴嫚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扶苏哥怎么把他给放出来了?” 这种妖孽不好好在家里收着,怎么还放出来祸害人间呢? 笑容尴尬的嬴阴嫚: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哥哥的日常抽风罢了。 另一个扶苏看了,很为弟弟抱不平。 “亥弟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面色有些不好,“没有历练过的新人做起事情来自然手忙脚乱,亥弟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出什么岔子是难免的,多练练就好了,怎么能在一开始就把这孩子给否了呢?” 这多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和积极性。 这会儿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经历什么,所以还怀揣着一颗慈兄心肠,积极的为弟弟张目。 扶苏满脸的不赞同,半躺在椅子上的李斯却翻了个白眼,衣服上还能够看到斑斑血痕的他冷笑一声,不阴不阳的道:“公子倒是好气度。” 此李斯非彼李斯,跟公子扶苏一个世界的李斯,刚刚得知了自己在未来犯下的滔天大罪,还老老实实的跪那儿请罪呢,这位半死不活的,是被系统好心放过来的牢狱限定版李斯。 胡亥在那个世界,才刚刚当上秦二世没多久,李斯这边还在第一次翻供中。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斯被赵高诬陷入狱,前者一直在牢狱之中喊冤,不断上诉,想要重获清白。只可惜赵高阴险,李斯第一次遇到的秦二世的使者是赵高派过去的,他对着后者哭诉,只换来了一顿毒打,打得连最后的心气儿都没了。 所以,第二次再遇见胡亥使者的时候,他闭口不言,认下了所有的罪行,最终被推到了市口处刑。 而这个世界的他赶了个巧,手上出现直播手环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和第二次来访的使者认罪,所以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饶是人还活着,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浑身的衣服都被汗和血浸湿,凌乱的头发软软的搭在脸上,污脏遮住了整张面容。 李斯二号看见这个自己的时候压根没认出来,直到对方用虚弱的声音喊了一声“陛下”,他才听出了那是自己个儿。 要不是李斯二号果断出了自己的半副身家,和系统买了救命的好药,恐怕李斯一号会成为系统空间里的第一个亡魂。 不过,哪怕是被救回来了,李斯一号这会儿也不能动弹,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给他留下了太多的折磨,甚至将他的精神摧残到了哪怕只是稍稍动一动,身体都会出现难以言喻的幻痛,仿佛依旧有鞭子落在他的身上一般。 这伤没法治,系统只能帮着治治物理上的毛病,这种明显的心灵创伤和精神毛病,只能够留给时间去抚平。 李斯一号这会儿是所有人里面最恨胡亥的一个,要不是系统的空气墙还在,他一定会在恢复身体的第一时间扑过去咬死对方的。 扶苏有点无措:“廷尉……” 李斯一号别开了头,不想看见对方那张写满了仁慈和善的脸。 所以他才不想选扶苏当皇帝! 这样的人固然好把持,但是三观和他真的合不来,最关键的是对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胡亥,根本不可能做到他指哪儿打哪儿。 他要是拥立对方当皇帝,非但不能捞到好处,说不定还得被蒙家兄弟踩在脚底下。 只是没想到胡亥居然能这么蠢……李斯一号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最后还是气急败坏的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他以为,胡亥身后无母族也无根基,唯一能够依靠的不过就只是他和赵高。而相比于赵高,他李斯在朝中的人脉更广、地位更高,更适合做那个领导群臣之人。 更别提胡亥还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斯天真的认为,自己说不定能够做个挟天子以令群雄之人。 结果就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看中胡亥脑子不好,所以特意挑了他,谁成想这货居然脑子能差到这个地步,没脑子也得有个限度啊! 赵高那边噼里啪啦说了两句挑拨的话,这傻逼居然直接把他给下大牢了! 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漫朝遍野的党羽会不会为此发作,也没有考虑过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国家会不会因此再起波澜,就这么把他给下大牢了! 李斯一号:从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三观不合算什么问题?老板是个傻逼才是问题好吧?! 扶苏就算平时再怎么好脾气,他的脑子不好主要也是针对自个亲人的,对着外人,扶苏公子也是有自己刚硬的一面的。 而且,扶苏有脑子,就算和李斯关系再怎么差,顶多也只是会把他放归故乡,让他回家养老种地,绝不会赶尽杀绝。 胡亥呢? 这家伙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诠释什么叫做脑子有问题! 李斯一号:累了。 …… 季驰光看了看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个怎样的蠢货的武曌,只觉得牙疼。 胡亥是嬴阴嫚年纪最小的弟弟,大概是因为前头兄弟姐妹不少,哪怕死几个、走几个、叛逆几个都不妨碍继承权一定落不到他身上这件事情,所以这位的生长发育环境非常野蛮——嬴家的大佬完全不管他的那种。 房遗爱活得够野蛮了吧?可对方长到这么大,干的最无厘头的一件事情,也就是找了个真爱,气病了父母。 胡亥比他还要野蛮,堪称当代又蠢又毒的典范。 嬴阴嫚大一开学的时候,兄弟几个都来送过她,季驰光曾经和对方打过照面。 嬴家的其他子女,哪怕是当时正处在叛逆期的嬴高,顶多就是看上去非主流了点儿,剩下的不管是举止还是气质,都非常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标准。 唯独胡亥。 ……你见过一脚踹开宿舍大门的傻子吗? 季驰光大一那天遇见了。 不仅遇见了,而且那小子还非常嚣张的问她:“喂!你谁啊?” 说完之后,还有一种打量货物的目光,把她和赵徽柔上下扫视了一番。 “长得也好难看……”他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没有我们家的保姆好看,嬴阴嫚那死丫头未来四年有福气了呢。” 被人骂长得丑,季驰光那会儿面无表情,只死死捏着手里的笔,赵徽柔却没见过这样的人,眼睛都红了。 然后,这小子张嘴还想再哔哔的时候,就被季驰光扔出了宿舍。 季驰光看了眼被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小趴菜,冷笑了一声,啪的关上了门。 季驰光:就这点战斗力还跑他们宿舍耀武扬威呢,三两下就给干趴了。 渣渣。 …… 根据室友嬴阴嫚的后来播报,小趴菜本人在门口趴了足足三分钟,才反应过来他是被人扫地出门了,气急败坏之下,没敢来挑战凶残的季驰光,而是打车回家,无师自通的开启了找爸爸技能。 结果,这小倒霉蛋告状失败,非但没能制裁季驰光,还被亲爹嫌弃丢人——都主动挑衅上门了,居然还没有挑衅赢,还被人家女孩子一手拎出了宿舍,实在是丢尽了他们老嬴家的脸。 遂把人压在家里关了半年。 半年后,这小鬼再出来的时候就老实了。 没想到这老实的时间这么短,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就又开始作妖了。 嬴阴嫚叹了口气:“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震惊了,然后也去问过父亲的意见,只不过他对这些事儿一向是不关心的,说了放手让大哥去练,他就真放手了,一点儿都不想操心剩下的事。” 浅浅吐槽了一回亲爹,嬴阴嫚又道:“阿父的意思我也明白,说白了,大哥以后如果要接手家业的话,像这样求到他头上的事情下来是不计其数的,他这会儿不吃个亏,将来又怎么知道拒绝呢?” 总不能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全让她来干吧? 与其后面闹出更大的丑闻,倒不如现在先吃个亏,让他长长记性教训。 “而且我们家最近事儿也多,合作项目更多,也不怪阿父不上心。” 武曌好奇:“伯父近来很忙吗?” 她怎么感觉出面的好像都是嬴家的几个孩子? 嬴阴嫚笑:“也就是薛定谔的忙,阿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突然开始折腾起了封建迷信,不仅往《西游记》里投了大笔的钱,而且还开始投资去建道观……” 话还没说完,季驰光的手机就响了。 她对另外的几个人露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捂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小光,”电话那头传来了吕雉疲惫又暗藏愤怒的声音,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累,“阴嫚的手机号码,方便给我一下吗?” 她和阴嫚认识,但是联系方式却是没有的。 季驰光:“?” “学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吕雉所处的环境似乎很嘈杂,她往外走了两步,身边慢慢静了下来,杂乱的声音被她甩在了身后。 吹着风,吕雉似乎也冷静了点:“我阿父,有个爱好,喜欢给人看面相……你还记得吧?” 季驰光点了点头。 怎么不记得?这怎么能不记得呢?学姐薛定谔的未婚夫不是就这么被看回来的吗? “怎么了?难道是吕阿爷又给你看了个未婚夫回来吗?” 如果是这样,她真的要骂人了。 折腾封建迷信也得有个限度啊! 吕雉嗤笑:“要是这样就好了……他待在道观里面突然来了一位贵人,听说他有相面之能,指名道姓要他帮着看看,他倒是也胆大,张嘴便是大放阙词,说那位贵人虽有王侯将相之面,但却是个天煞孤星、半路崩殂的命!” 季驰光:“……您别告诉我那位贵人就是阴嫚的父亲。” 吕雉:“他是。” 季驰光:“……” 造孽啊。 大意了,闪慢了 季驰光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成长于社会主义旗帜下的优秀青年,季驰光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无神论者,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隔壁家吕大爷这种封建迷信行为,她一向痛心疾首,并且对其理论水平深表怀疑。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接受一个张嘴就是“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神棍。 PS:铁口神算吕大爷当年给小光同学批命的时候,她芳龄十岁。 季驰光不知道吕大爷究竟是怎样从她那张熬夜打游戏熬得惨白的脸上看出她未婚且育有一子的,她只知道对面绝对是个骗子。 认真的吗?她初潮都没来就有娃了?虽然吕大爷走的是封建迷信的道路,但是怎么着也得讲点基本科学吧。 从那以后,燕家单方面拉黑了吕大爷。 所以,虽然吕大爷很神奇的总能够说准一些事情,但是季驰光一直都抱着一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消极对待,直到前者开始发疯,用他那半吊子(或许都没有)的相面水平,给学姐相回了一个不可靠的老男人,季驰光才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这已经不是中毒深不深的问题了,这是该不该送精神病院抢救的问题了! 然后,学姐告诉她,这位水平糟糕、脑子多少还有点大病的吕大爷,非但没有躺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究竟给家里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甚至还跑出去闯了个更大的祸。 讲真,如果吕大爷给算命的只是个普通人,那他顶多也就是被人揍一顿,最严重也只是进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非但不会给吕家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说不定吕雉学姐还会提着水果篮去感谢一下那个通过物理手段让吕大爷消停半个月的人。 哪怕他的主顾是个普通的达官显贵,吕家这边只要操作得当,大概都能给压下来——正常人是不屑于跟疯子计较的。 但万万没想到,吕大爷居然能够招惹到嬴阴嫚她爹! 季驰光至今都记得嬴阴嫚开学的时候拿出来压枕头底下的一沓符纸,也记得她偶尔会跟辅导员请假,回家跟着全家一块儿给某位仙君道长过个生辰。 京城的大小寺庙道观的捐款第一名,嬴家更是名列前茅,每年京城的寺庙要办水陆法会,嬴家更是第一个报名参与,季驰光还跟着嬴阴嫚去当过义工。 换句话说,嬴家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封建迷信集团,他们全家以大家长嬴政为首,一直辐射到下面的小辈,个个都是或多或少不怎么相信科学的。 尤其是嬴政,根据嬴阴嫚的说法,虽然她爹目前已经暂时性放弃了怎么看怎么不现实的长生不老计划,但是却一直都在坚持寻找延年益寿的法子,现在每天的早课不是太极拳就是八段锦,导致嬴阴嫚在家的时候起床时间贼拉规律——每天早上六点半被亲爹的太极拳古筝音乐惊醒,就这么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上半个小时,直到后者优雅的吐气吸气完,她再起床开饭。 季驰光当初刚听说的时候,就为可怜的室友流下了鳄鱼的眼泪:夭寿啊,每天早八她们怨气都重得跟鬼似的,早七可还行? ……咳,从中我们也能看出,嬴阴嫚她爹确实是个非常热爱养生以及长生的人。 这样一个人,有那么一天,突然被人预言会半路猝死……“吕大爷还好吧?” 没被人送进医院或者半路抛尸吧? 吕雉还在那边给自己灌咖啡,她本来约了邓绥吃饭,打算吃完饭再逛街,学生会招新海报的设计工作全部交给找来的冤大头阴同学,谁能想到这边才刚在店里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阿母就一个电话急匆匆的打了过来,把她震得连饭也来不及吃,只能和同学抱歉的说了声对不住,就着急忙慌的拎包走人。 现在亲爹的事情火烧眉毛,她别说吃饭了,连啃个面包的心情都没有,只能指挥着助理给自己冲了两杯咖啡过来压肚子。 但饥肠辘辘的胃哪里又是这么能安抚得过来的? 这会儿胃酸分泌,她腹部隐隐传来痛楚,再加上前头那些破事儿堆着,吕雉现在真是一脑门官司,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抓过来打一顿泄泄邪火。 偏偏亲爹这会儿还没被人放回来,还压在大佬那儿呢。 听了这话,她冷笑了一声:“他?他能有什么不好的?真是把人放到观里待久了,越发牛心左性,一身臭毛病跟个牛鼻子道士没区别,这会儿出了事了,也梗着脖子不肯认错,非说自己没有算错,还在人家苦主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对方一定是个短阳寿的命——也是嬴家人素质好,要是换了我,先往他脸上抽几个大耳刮子,让他看看谁才是短阳寿的那个!”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只恨自己当初下手还是软了点儿,怎么就没叫人把他远远的往深山老林里送?就算是父女从此情薄,也好过今天出了这种破事儿,全家都可能被他害得填进去。 “你不知道,嬴家那边,我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吕雉咬牙,她是个极要强的姑娘,哪怕是在外头吃了苦,回来也是不肯显露于人前的,这会儿却难得软了声音,在季驰光看不见的地方,吕雉咬着嘴,指甲都挠进手心里去了,“我们家本就只是做点小本生意的,往前数个十几年是靠收租做买卖,如果不是父亲因为给人相面,惹来了祸事,我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进京。” 他们家本来不住这儿的,是十来年前才和季驰光家做了邻居的。 她爹就是一个没心眼儿的混账,明知他们家实力不足,说话却依旧没遮没拦的,捧着他那手相面的本事,在他们的老家得罪了权贵,逼得他们不得不连夜贱卖了房产地产,迁居前往了京城。 京城居,大不易。 六个字,道尽了心酸苦楚。 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一家在老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进京呢? 好在他们手里还有点钱,日子过得还行。 来了京城,买了新房子,拿着卖产得来的钱,他们置办了新的产业,转行做起了买卖。 但吕雉怎么也没想到,家里头这边情况才刚好点儿,亲爹就又因为他的“相面术”给家里惹了灾祸。 我的个老天鹅啊,你跑到一个一心一意追求长生的人面前说他是个短命的……你怎么就没摔死在半路呢?! 吕雉在心里把亲爹咒骂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得捏着鼻子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她从家里拿了几套房本,回头看了一眼别墅里吵吵闹闹的一家人。 坐在旁边抹泪痛哭的母亲,两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哥哥,还有看似冷静但是已经怒火中烧的妹妹,吕雉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我本来还和阴嫚说好了,”她坐在私家车上,脸靠着冰冷的玻璃,脑子里翻涌沸腾的火气也渐渐熄了下来,“等三娘上了学,学上一年,就把人塞去他们公司练练手。” 吕家虽然也有公司,但是终究办起来没几年,上市时间也就这么点儿,规模不够大。 吕雉有心培养妹妹,想让她继承家业,自然一心一意的想给她筹划最好的,所以早早就去拜托了嬴阴嫚,让吕媭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 不需要对方怎么费心巴拉的带着这个孩子,只求着对方能把她带在身边,让她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别拘在那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上。 嬴阴嫚和吕雉不算熟,毕竟两个人不是一个学院里的,又不像季驰光,和吕雉既是邻居又是一个部门的前后辈。 但嬴阴嫚时常来季驰光家找她玩,和吕雉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人关系还可以,再加上吕雉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嬴阴嫚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手底下早有两家练手的子公司了,吕嬃过来帮忙,权当多了个跟进跟出的秘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没想到,吕雉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亲爹打乱,别说是找个机会重新开盘了,说不定他们家都得死在这狂风暴雨之下。 吕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的阴了下来,她始终保持着沉默。 司机担心的朝后看了好几眼,她却始终闭口不言,只是沉默。 豆大的雨滴落下,砸在了玻璃窗上,也砸在了吕雉的心里。 她自认才华手段样貌哪一点都不输给别人,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往上爬。 吕雉的手慢慢攥紧,眼中渐渐浮上阴鸷之色。 一步慢,步步慢。 这一次如果过去了,那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再这样无力的陷入只能向人求救的境地。 吕雉陷在柔软的车座里,目光投向未知的虚空。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哪怕亲密如骨肉都未必能靠得住……她必须得自己抓住权力。 …… 季驰光确实是个非常可靠的小伙伴。 她挂断了电话之后,立刻返回包间,抓上了还没完全清醒的嬴阴嫚,和武曌说了声抱歉,立刻打车去了嬴家老宅。 吕雉出门比她早,所以季驰光多付了一倍的车钱,让司机踩下油门,以市区允许的最快速度赶到嬴家。 根据嬴阴嫚提供的消息,她爹现在最有可能在自家老宅——据说那里建在龙脉之上,住在那里,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靠近她爹。 嬴阴嫚一边拜托师傅开快点,一边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不是我说,这吕大爷胆子也太大了点吧?我爹年过四十之后就没人敢提他的年龄问题了……他居然还敢说我爹短阳寿?我看他是想提前下三途河游个泳!” 这也是季驰光想要吐槽的。 嬴阴嫚虽然小嘴叭叭个不停,心里的吐槽也堆了个满腹,但是人还是很靠得住的,她和管家说了自己马上就要到家的事情,又转头给吕雉打了电话,让她别立刻进门,在门口等一等她们,好歹面对着亲女儿,她爹能好说话点儿——毕竟还她有个对照组大哥在。 相比于搞乐队的嬴高三兄弟,百分之三十的时间都在叛逆的扶苏,脑子不灵光,活得像是隔壁抱养来的胡亥……嬴阴嫚堪称小棉袄,有她在,至少吕雉不用担心自己被晾在客厅三个小时。 三人在大宅门口碰面,吕雉拥抱了两个学妹,眼睛红红:“对不起……这么冒冒失失的把你们叫回来,而且还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季驰光重重的抱了抱她:“没事,娥姁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就是这么一句话的事儿,说不定嬴家主大人有大量,就这么放过吕大爷也不一定呢。” 季驰光能感受到怀里这个女孩子浑身的紧绷,也能够感受到她精神上的紧张,所以她没犹豫,第一时间就把她抱在了怀里,还喊了曾经最亲密的称呼。 吕雉勉强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我们先进去吧。” 令人高兴的是,季驰光来的路上曾经猜想过的那种最糟糕的结果没出现,嬴家大概是看在嬴阴嫚的面子上,非常礼貌客气的把他们送到了家主所在的书房。 之所以是书房,不是会客厅,单纯是因为…… “我都说了你就是个短命的,你怎么就不信呢?”吕大爷无知无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不管是季驰光还是吕雉,这会儿眼前都发黑,“而且你这个人也是真神奇,怎么会有人父母宫显示会有两个母亲?” ……嬴先生显然是被某人给绊住了。 管家目不斜视的敲了敲门,完全没被里面的疯言疯语影响到:“先生,小姐她们到了。” 随着一声平静的“进”,季驰光被请进了屋。 没想到她才刚进来,吕大爷就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季驰光:?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季驰光下意识的想要往嬴阴嫚那边躲。 救命了,吕大爷该不会还有什么疯话在等着她吧? 但是她显然躲不过吕大爷的“慧眼如炬”。 吕公一拍手,神情欣慰:“我就说你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头吧,看看,这不就是吗?” 被他指到的,正是坐在桌子后面,不怒自威的嬴家主。 嬴政:“……” 季驰光:“……” 大意了,闪慢了。 刘邦:保护好我的帽子 吕雉:“……”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这就把他领走! 吕雉脸皮子都僵了,她攥紧了拳头,目光沉痛。 小光,姐姐我对不住你啊! 处于风暴中心的季驰光:“……” 她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僵的跟个机器人似的,咔咔咔的转着脑袋,一动一卡,视线来回的在吕大爷和嬴家主以及自己身上打转。 ……不是,大爷,您不讲究科学定律也就算了,您多少得讲点儿年龄基本法吧? 对面那位坐着的大佬虽然保养得好,但是怎么看都是三十以上的人了,而且根据阴嫚的年龄来看,对方的年龄起码四十……都是她的两倍了,这怎么给她当儿子?! 还遗失在外的儿子呢……她要有个儿子是嬴家家主,她还不得嘎嘎的乐着把人给认养回来?能让他丢在外面? 还有……大佬,您能别盯着我看了吗?我真不是你亲妈,也不是你女儿,我和你们家顶多就只有一个阴嫚作为联系……别看了!真的让人心里毛毛的。 季驰光顶着嬴家主不动声色的打量,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嬴阴嫚也:“……” 说真的,在来的路上,嬴阴嫚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遇到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想不清醒也难),所以,她甚至真的认真思考过吕公是个隐世高人的可能。 毕竟,和季驰光她们不同,嬴阴嫚作为嬴政的女儿,非常了解亲爹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请人给自己看面相的。 而根据季驰光提供的消息,吕雉学姐当初特意给自家老爹选了一间非常“清静”的道观,供他静修——周围甚至连公路都没有,想要上去还得爬个几百阶的台阶,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没事儿找抽的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找人看面相的。 但是她爹居然去了! 而且还非常精准的定位了目标,一眼就看中了吕公,并且要他看面相,可见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所以,嬴阴嫚一开始是真的有想过,吕公或许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 只是这位大佬明显不被世俗(亲人)所认同。 就连她在门口听到的疯言疯语,都被她自动归为了道长的神机妙算。 直到对方指着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说这是她未曾谋面的祖母。 而这个人还是她的大学室友。 嬴阴嫚:“……” 嬴阴嫚这一刻的心情……就很难评。 emmm……虽然她祖母和她祖父关系极差,两人甚至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但是她祖母究竟长啥样,嬴阴嫚还是知道的。 对方现在已经银霜满头,脸上的皱纹多的能把苍蝇给夹死,和她青春气息满满的室友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虽然祖母人老心不老的养了个叫嫪毐的男宠,但是对方是真的已经不年轻了。 咦,话说回来,嫪毐是不是已经被祖母给抛弃了?她上次去拜见祖母的时候,高哥是不是说过一点相关的八卦? 嬴阴嫚想到祖母赵夫人,原本还算正常的思维发散突然拐了个弯儿,想起了祖母大人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虽然嫪毐曾经是祖母的真爱,甚至祖母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但是伴随着这个真爱年老色衰,祖母好像已经果断的把对方给抛弃掉了,给了一笔分手费,现在貌似换了个小鲜肉,年纪就比她大五岁的样子…… …… 屏幕外的观众席上。 嬴政:“……” 本来,始皇陛下还在那边十分悠闲的看着隔壁唐朝的兵荒马乱,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系统买了一壶酒,就在那边自酌自饮着。 本来嘛,看看热闹是挺有意思的,可是没想到,这热闹看了才两小时,火就烧到他头上来了。 女儿嬴阴嫚的出现没给他的情绪带来多少波动,顶多只是让他挑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罢了。 有阴嫚啊……看来那个世界应该也有他。 儿子扶苏和胡亥的出现也没让他气恼——该气的已经气过了,虽然李斯没说扶苏的下场,但是嬴政知道,这倒霉孩子凶多吉少,八成已经跳下来陪另一个他了。 所以,对于前者维护胡亥的发言,他也面不改色,只是在心中无声的冷笑了一声。 让他亲哥滤镜这么重,后面遭报应了吧? 所以,陛下非但没拦着,还抱着某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态在看热闹:他倒是要看看,等真相出来了以后,这小子该有多难受。 也该让他知道自己每次被他气得半死不活的时候的感受。 现在……先再看看吧。 只是,陛下怎么都没想到,他这边只打算再看看,就硬是给自己“看”出了一个妈。 吕公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 只是,虽然大家的声音都被掐死了,但是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嬴政。 暗搓搓的大秦诸臣:陛下,您怎么看? 嬴政:“……” 惨遭暴击。 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他当然是用眼睛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亲妈好吧? 不,这一定只是个疯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嬴政下意识的否决了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妈。 “可是,阿父,”身边的冤种儿子顶着所有人看勇者的目光,小声的提醒他 “您确实是不到五十岁就匆匆去世了,根据那位老大爷的年纪,您也确实称得上是……”中道崩殂的短命鬼。 在老父亲的怒视下,后面的名词和形容词都被扶苏重新吞了回去。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他怕自己克制不住给这儿子来两大逼兜:“闭嘴。” 扶苏:委委屈屈的捂着嘴。 他也没说错啊,根据他另外一个世界的老丈人(没错,就是李斯一号这个倒霉蛋)的情报,他爹确实算是英年早逝。 换句话说,这位老大爷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准,那么说不定另外一件事情也没说错呢。 嬴政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一个年纪小的甚至能够给你当妹妹的小娘子,其实是你的祖母?” 想什么呢,赵姬和他的关系虽然糟糕,但是确确实实是他的生身母亲,要不然,他也不能允许她在犯下那样的大错之后还活了这么多年。 扶苏认真道:“虽然从常理上来说确实不可能,可是儿子觉得,那个世界……或许真的可以。” 毕竟,唐朝的那位皇帝,和他们所处的时代相隔百年,对方却依旧能够和他阿父成为一辈人,说不定呢?说不定另外一个祖母年纪就是这么小呢。 而且,祖母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如果说对方不是阿父的亲娘,说不定阿父心里能好受点呢。 嬴政:“……” 你小子是非得给你爹我找个娘是吧? 他简直要被儿子气笑了,要不是周围都是人看着,他是真想拿着鞭子让这小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好在,虽然扶苏是个没眼力劲儿并且不想闭嘴的年轻人,但他至少有个很可靠的朋友——蒙毅狠狠的给了他一手肘,让他闭麦了。 …… 嬴家书房内。 平空多了一个亲妈的嬴家主本人嘴角微微抽搐,扫了一眼那个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姑娘,又看了一眼他特意去求来的“活神仙”吕公,心里难得有了后悔。 虽然季驰光和吕雉等人对吕大爷的能力嗤之以鼻,但是吕大爷其实混的真没那么惨,他在某些圈子里还是挺出名的。 就像季驰光所说的那样,吕公曾经成功预言到不少事情,在相面之事上有奇能,只不过他这个人又时常说些疯话,所以这些事迹才被人掩盖了。 嬴政这些年来一直都惦记着长生不老的事情,虽然这个愿景明显有点遥远,并且怎么看怎么不能实现,但是人总得有个美好的愿望,远的不能实现,那就先实现近的——他怎么着也得活个七老八十吧? 于是,嬴政两手抓,一方面在科学方面抓紧,大力投资医疗事业,学习太极养生,另一方面在玄学上也没有落下。 他根据自己得来的情报,列了个名单,接连去拜访了好几位知名的道人高僧,就连李氏集团的供奉李淳风和早已隐世不出的袁天罡他都没放过。 只不过,前面的几位大佬大概是人还没老糊涂,所以说话也含蓄,只说了他该注意什么,只说了他与胡有碍,剩下的,只字不提。 吕公也是他名单上的一位。 嬴政本来只当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拜访,已经做好了被人糊弄的准备,可没想到命运给了他重重一击——这位大爷未免有点太实诚了吧? 还有,被人说短命也就算了,反正前面的几个大师都或多或少的暗示他了,只不过话没说的这么明白而已,多了个妈是什么鬼? 嬴政:本来还有点信的,这回是彻底确定对面是个疯子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季驰光被这声叹气声惊醒,下意识去看他,只见灯影打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 “赵高,”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请这几位去会客厅坐坐,我和这位吕小姐聊聊。” …… 吕雉被人送出门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季驰光走在她的身边,紧紧的挽着她的胳膊。 从手臂上传导来的温度让吕雉慢慢平静了下来。 季驰光放低了声音,用几乎快成气音的声音问道:“娥姁姐姐,你还好吧?” 她刚才什么都没干,就被笑容得体的赵管家送了下去,在会客厅里坐立不安的待了大半个小时,给自己灌了整整半壶的咖啡。 这一趟奔波仿佛来了个寂寞,除了吕大爷的精神暴击,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啊,还解开了一个童年的谜团,并得到了大半壶咖啡。 吕雉回过神:“啊……啊,没事,没什么事。” 只不过是,刚才在书房里谈话的内容有点惊到她了而已。 她来的时候,曾经把前路想的千难万难,甚至连全家卷铺盖滚出京城这种事情他都有想过。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实际上,父亲惹出来的麻烦,她没用多久就解决了。剩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他们说的是其他的事情。 “你是吕家的二女儿?” “是,在下吕雉。” “来的怎么是你?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就算你那个姐姐远嫁,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轮不到你来出头吧?”对方抬了抬眼皮,“怎么,吕家是看不上我们嬴家吗?” “嬴家主想多了,我来,只是因为,现在公司的话事人是我。” …… “次女出头很难,你既然敢爬到这个位置,我不相信你没有野心。” “……” “有没有兴趣来嬴家的公司?” …… 她回答了什么,现在已经浑浑噩噩的记不清楚了,吕雉只记得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只记得对方眼中的意味深长。 “我有预感,你的成就将不止于此,”她恭恭敬敬的起身告辞的时候,对方两手合十放在下巴的位置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语气遗憾,“很可惜,我们嬴家可能要失去一位优秀的伙伴。但我想,朋友应该是还可以继续做下去的吧?” 吕雉微微低下头:“当然,阴嫚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嬴政轻轻笑了笑:“当然。” 儿子扶不上墙,总得给他留一个能干的女儿吧? 不过…… “如果不是知道你应该会拒绝,我还真想问问,你对我的几个儿子有没有兴趣。” 联姻嘛,家世倒不是大问题,吕家也没那么糟糕,个人能力优秀才是最重要的。 吕雉就很合适。 只不过,对方应该不会同意,毕竟,眼睛有那么深重的野心的姑娘,可不会简单的满足于一个少夫人的头衔。 有点遗憾。 嬴政在心里想。 李斯家的姑娘也不错,但是被教导得实在有些太教条了,完全不能比啊。 …… 屏幕外。 刘邦:“……??!” 刘邦怒发冲冠:不是,你们都有毛病吧?! 为什么隔着一个世界老子的帽子都可能变绿? 公孙剑舞 刘邦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瞅了瞅自己身边安然坐着的皇后。 等等,这女人怎么还坐得住的? 刘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帽子有一天还可能变色……不是,谁家好人还能想到这种可能? 另外一个世界的他混得未免也太惨了点吧? 戚姬嫌弃他嫌弃得厉害,他这边都低声下气的去追求了,都没能成功。 吕雉这边更不用说,这疯婆子把做媒的吕公打成疯子,眼看着就往不婚不育的方向越跑越远……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刘邦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了一下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那家伙,这辈子该不会娶不到老婆了吧?! 那混得未免也有点太惨了吧?! 刘邦愁眉苦脸的,好兄弟樊哙这会儿义不容辞的上来安慰了:“陛下,您别担心,再怎么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您看着也挺有钱的,起码比咱们哥几个成事之前有钱。咱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乡里头的寡妇都能对您抛媚眼呢,咋还担心有钱了以后讨不着婆娘呢?” 他们家老大受欢迎着呢,以前大哥在乡里当啃老族的时候,三十好几的一条光棍都能找到曹寡妇给他生孩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他的几个兄弟听到了,也都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来。 “是啊陛下,这事儿没什么好担心的,咱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怕讨不着婆娘吗?” “戚姬不配合,那是她眼光不好,嫂子不愿意,那是你的老丈人做得不地道,那个时代跟咱们这儿不一样,都是你丈人的错,要不然嫂子能那么反感?放心吧,早晚嫂子能知道你的好。” 因着吕雉才是和他们一起从沛县同甘共苦出来的,而且人又是个贤良大度的,香火情在,人品又靠得住,谁能不喜欢呢? 所以,虽然戚夫人得宠,刘如意也聪慧,刘邦更是偏心眼偏得没边儿了,但是刘邦的老兄弟们还是都更帮着吕雉的。 哪怕屏幕上的这位吕娘子看着不太友善。 刘邦:“……” 多早晚?等吕雉嫁过去以后? 那倒也不必了。 吕雉摸着下巴,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儿子都要被废了,讨厌的女人要上位了,眼看着他们母子俩连糟糠菜都不一定能有的吃,谁的心情能好? 直到这会儿,看着屏幕里另一个自己的人生,吕雉仿佛在一瞬间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她还能走上这条路吗? 屏幕里的自己是个幸运的女人啊。 吕雉轻叹。 牝鸡司晨之事,在他们那个时代其实并不少见。 往近了说,秦始皇的的母亲就曾经摄政。 往远了讲,曾祖父秦昭襄王的母亲宣太后也曾代替儿子执政几十年。 想到这位曾经的女强人,吕雉的眼中神采大亮。 哪怕无数的史书都在贬低宣太后的所作所为,但吕雉依旧认为这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宣太后的儿子同样强势,作为秦国历史上能够数得上数的秦王,他绝不是一般人。但即使如此,他却依旧压不过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范睢的出现,如果不是这位为他小心谋划,大名鼎鼎的秦昭襄王可能要在母亲的阴影下默默无闻的过一辈子! 哪怕他手底下也有不小的势力。 吕雉曾经是以宣太后为目标的。 但是……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身边沉默的儿子,同样是白净斯文的面孔,怎么她生的这个就是比不得隔壁的李唐皇室的那位? 难道是当爹的基因的问题? 人家李治是装出来的芝麻汤圆儿,说话有条有理,不动声色就能把自己的舅舅给除了。她家这个真是从头到尾都白,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那种——这真是她跟刘邦这个老流氓生的吗?他们每个人都没这么傻啊,结果生出来的这个胳膊肘往外拐不说,三观跟他们俩都对不上轨,也难怪刘邦会选择废他。 甚至就连吕雉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没人会喜欢白眼狼,尤其还是特别向着外人的白眼狼。 如果不是她只有一儿一女,如果不是她的两个孩子脾气都格外相似(同样撑不起大局),但凡能多出那么一个选择,吕雉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刘邦废掉刘盈,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将另外一个孩子推上太子之位。 真是……老天不肯给她机会啊! 如果刘邦能软弱一点,如果儿子能够支棱一点,如果她背后的家族能够强大一点,身后的权力依靠不仅仅只是妹夫樊哙,那吕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上另外一条路——挟天子以令诸侯。 吕雉漫不经心的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低垂的眸中闪过一道幽幽冷光。 天不我与! 吕家的实力不够强大,注定了她没法靠着皇帝和朝臣抗衡,也导致成为另外一个宣太后的权谋之路胎死腹中——宣太后的掌权初期,好歹还有儿子百分百的支持,她连这个都没有。 如果她能够站在和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一个高度,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和始皇帝公子的婚事,因为这个世界的她不像另外一个自己那样自由! 她能够去争取的,仅仅就只有皇帝身边的权力。 如果她能嫁给公子扶苏,她有那个信心把持住自己的丈夫,也有那个信心成为第二个宣太后。 在他们这个时代,女人的权利来源无非只有三种。 父权、夫权和子权。 她的父亲无权无势,她的丈夫冷酷无情,倒是儿子,似乎能够拿捏。 刘盈仁懦,在这一刻仿佛也是一件好事。 吕雉轻轻的扬了扬唇,很快又拉成了一条直线。 除了一直小心的关注母亲的鲁元公主,没人发现,这位一直愁眉不展的皇后,似乎在某一瞬间找到了什么。 …… 吕雉虽然嬴政面前表现得很稳,但是直到她从书房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几乎全被冷汗浸湿了。 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那种仿佛来自另外一个阶层的轻轻的一瞥,让吕雉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在那一刻大量分泌,头脑一片空白,心跳也快极了,跳动得一声比一声沉重。 这就是当权者的力量吗? 她恍恍惚惚的想。 我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我也能走到这一步吗? 有朝一日,我能不能像他那样坐在那里,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底下的人费尽心机的思量琢磨? 吕雉的目光慢慢坚定了下来,似乎有某种难以察觉的东西沉淀在了她的眼底。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够爬到让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 她面颊泛红,双唇不自觉的张合,眼神飘忽,甚至连走路都打飘。 下楼梯的时候,吕雉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季驰光及时扶住了她,她大概是要当众丢人了。 季驰光:“学姐,你还好吧?” 怎么才过了大半个小时,就跟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似的?两条腿软的跟面似的,要不是她在旁边拼命搀着,学姐今天怕是走不出这老宅的门。 真的没事儿吗? 吕雉抿唇笑了笑:“当然没事。” 甚至,她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 出了门,四个人就分开了。 吕雉要回家处理家里的一摊烂事,顺带安抚一下惊慌失措的家人们。 虽然嬴家那边不追究了,但是吕大爷的无心之失造成的麻烦依然在持续不断的发酵中,甚至还有股东听说了这事儿,已经给她打来了电话,吕雉出门翻看通话记录的时候,数量已经积攒到了七通。 最关键的是,她要再找一个更“清静”一点的道观,最好是直接在喜马拉雅峰上安家的那种。 上次那个既然能被人挖出来,说明还不够偏……还不够安静,这次自然得换一个。 季驰光和嬴阴嫚则是要回校,她们各自都参加了社团,虽然不是同一个,但是每个社团在大学开学之初要干的事情都大同小异——招新。 不少学长学姐都已经准备退社了,总得再补点新鲜血液进来吧?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总是格外的忙碌。 尤其是季驰光,她已经大三了,从前辈手里接过舞蹈社社长的位置也已经一年了,已经是时候可以考虑培养新的社长退社了。 “说起来真的很惭愧,”季驰光坐在嬴家的车里,和嬴阴嫚小声感叹,“虽然我是社长,但是论起基本功和舞蹈天赋,完全比不上前辈们呢。” 就像李白学长,如果不是他懒得当这个社长,大概率是轮不到她的。 前辈们是真的天才,尤其是前任社长公孙小姐,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跳起舞来,简直能够把一个直女掰弯! 嬴阴嫚斜了她一眼,有点无语:“你跟谁比不好,非得跟那几个神仙人物比?” 可饶了她吧,正常人谁想不开找虐,非得跟那几个神仙比? 大概是在舞蹈社里面被打击得有点厉害,明明小光也算是个很厉害的优秀学生,可是一提到学长学姐们,总是那么不自信。 她也不看看舞蹈社的前辈们都是什么神仙? 目前还没毕业的李白学长,一手剑舞潇洒又肆意,关键这人还自带天赋技能,一边跳舞还能一边给你写一首诗,回回参加比赛,回回评委都给满分,甚至旁边还总是跟着一个默默嫉妒的诗歌社社长。 每次在参赛现场,他们总能够接收到隔壁诗歌社社长杜甫的幽怨目光——这么优秀的一个天才被舞蹈社挖走了啊! 虽然李白也同样是诗歌社的成员之一,但是他基本只喜欢在喝酒的时候写诗,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练剑,要不就是出去旅游,导致身为他迷弟的杜甫非常不满,认为是季驰光抢走了他偶像的宝贵时间,以至于李白在舞蹈社花了太多时间,所以才没办法在诗歌社里当社长。 季驰光:“……” 我冤啊! 李白学长为什么不当社长杜甫你心里没点数吗?不就是因为他嫌这事情太麻烦了才不干的吗?和她有什么关系? 除了天赋技能点满的李白学长,她们毕业的前社长公孙小姐更是一位舞蹈界大牛,对方双手舞剑的样子漂亮极了,盛服锦衣,花容月貌,足以倾倒每一个来看她表演的人——例如季驰光和赵徽柔。 出乎意料的新人 当初,大一刚进学校的时候,不管是季驰光还是赵徽柔,都抱着一颗咸鱼躺平的心,打算去找个能够划水的社团混点学分。 最好是只需要签到打卡,连社团活动都没有的那种。 这种要求本来不难满足,每个学校都不缺划水社团。 如果实在没有,那大家会选择开动脑筋,自己搞一个。 结果没想到,舞蹈社当年搞了个大的——他们直接在招新现场搭了一个临时的简陋舞台,台柱子公孙学姐亲自上场跳舞,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婉转,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愣是把两个姑娘迷得路都走不动了,哭着喊着都要加入舞蹈社。 嬴阴嫚和李明达怎么都拽不回来的那种。 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 外表纤柔,仿佛能被风刮跑的季驰光和赵徽柔,硬生生从人山人海的报名现场里面抢到了报名表。 勉强残留了点理智的嬴阴嫚还非常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冲动。 因为舞蹈社一看就是学校里的大热社团,厉害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没进去还好,顶多是失落一阵子,可如果真进去了,那必然每个季度都得排练,预备在学校的其他活动上热场。 但是被漂亮的大姐姐迷花了眼的季驰光来不及关注这个,就直接一头扎进了舞蹈社这个大坑。 靠着自己曾经的那点基础和满腔的“热爱”,季驰光如愿以偿的混进了舞蹈社,并成为了公孙小姐的心腹爱将。 因为过硬的天赋(对公孙小姐的一腔痴心)在发光发热,季驰光顺利的脱颖而出,成为了公孙小姐的徒弟之一,并且在这位毕业之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担子,成为了舞蹈社的新社长。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 虽然现在很多知名人士会选择开班授课,但是,也有不少人依然承袭了老一辈的师傅带徒弟的传统,喜欢把班子交给自己的弟子。 就像先前辈提到的李白,他就是裴旻剑舞的传人之一。作为裴旻这位大佬的弟子,李白在舞蹈界的名声也极高,公孙小姐毕业之前,他一直被默认为是下一任的社长人选。 只不过,这位虽然专业水准过硬,但是只想划水,不想干活,所以才推拒了。 “舞蹈社这两年招进来的新人也不少,”季驰光戳着座椅,在心里规划着名单,“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像比她小一届的玉环,虽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唱跳俱佳,性格人缘也都好,除了家里糟心事多以外挑不出一点儿不好。但是,她最近光顾着谈恋爱去了——那个叫李琩的小白脸长得实在是好看,一眼就勾走了他们舞蹈社未来支柱的魂儿。 季驰光把痛心疾首的目光投向社团内仅有的几个男生:废物!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都把握不住! 再说另外一位骨干成员西施,这位同学比季驰光小一届,年龄资历都很合适,擅长跳响屐舞。 她跳舞的时候,木屐踏在木板上,发出铮铮嗒嗒的回声,再配上她身上那满满的叮铃铃响的铃铛,谁看了不愣神? 只不过…… 季驰光的表情更丧了:西施确实是个人美声甜的优秀人选,而且最近也没有什么沉迷于恋爱,不专注事业的趋势,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一段三角恋的舆论风波啊! 完全抽不出身的那种。 隔壁院的夫差天天在表白墙上隔空喊话,政治系的范蠡也不甘示弱,整日把人约出去聚会看电影。 两个人各自发挥,彼此的好兄弟们也拉帮结派。 一方觉得搞不懂你那些风花雪月的花架子,一点儿都不真实。 另一方觉得对面简直粗鲁,就这么整天追人家女孩子死缠烂打,一点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 考虑到打架可能会被记过,所以这帮人非常勉强的选择了“文斗”——其实就是在表白墙上隔空骂人。 拜这帮男人所赐,季驰光所知的表白墙这段时间都已经沦陷两个了,剩下两个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西施都快被这两个男人整崩溃了。 夫差暂时不提,她对范蠡还挺有好感的,毕竟他有着一张非常吃香的皮相,温文尔雅的模样能够让很多女孩儿的目光都忍不住留在他的身上。 西施也是如此。 她本身就长得漂亮,自然而然也带了一些颜控属性,对范蠡本来是非常有好感的。 但是对方身边的人实在是不行,尤其是他们那个小团体里面那个叫勾践的。 对方总是拿阴恻恻的目光看她,像是一条在暗处窥视的毒蛇,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那眼神,能叫人头皮发麻。 一开始,即使不自在,西施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知道—— 她前段时间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好友申请,因为对方明确报出了她的一些信息,明显是熟人,所以西施没有多想,就直接加了。 但没想到,对方在经过短暂的试探之后,和她说了不少奇怪的话,甚至给她开出了一笔天文数字,让她去勾引夫差。 当时的西施:……? 人言否? 她当时差点窒息。 这事当时没有扩散开来,但是季驰光知道的,甚至还在查探事实方面搭了把手。 后来,她们辗转找到了计算机系的同学,托他们帮着查了查,又结合了先前了解到的内容,最终确定了那个小号的背后是勾践。 据说是因为勾践和夫差他们两家有着世代的商业矛盾,所以才盯上了无辜路人西施—— 简单说,就是勾践的爹死了以后,勾践家的公司乱了一阵子,夫差他们家正好和勾践他们家业务重合,于是,夫差他爹觉得该趁他病要他命,果断开始了一系列商业竞争。 结果没想到,人家勾践虽然才刚上大学,但也不是个吃素的,反手一个举报夫差他爹阖闾偷税漏税,把人送进了监狱。 阖闾进去踩了半年缝纫机,最后因为意外丧身,临死前给儿子留了句遗言——小心勾践,给爹报仇。 夫差当时还处于中二期的尾巴,突如其来的家族大难,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打蒙了,亲爹的死,让这样的情况雪上加霜,于是,他用他那天才般的大脑思考了一下情况: 已知,他爹是死在牢里的。 而他爹是被勾践送进去的。 所以,他爹是被勾践害死的。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到这方面去的,但是夫差确实从此就针对上了勾践。 “在这样的情况下,夫差和勾践家的关系当然就越来越糟糕,”季驰光细心的为这位来询问她的可怜学妹解惑,“虽然夫差当时是匆忙接替父亲的位置的,虽然当时他们家的公司风雨飘摇,但是别忘了,夫差是姓姬的。” 姬姓,代表他出身于周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天生就有人帮衬着。 更何况,阖闾是进去了没错,但是那些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伙伴们可没有进去,这些老伙计也算忠诚,并没有看着少主年幼就自立门户,而是纷纷撸起了袖子,致力于要帮着少主处理掉仇家。 “夫差他们家缓过气来以后,就一直在针对勾践。勾践连着丢了好几个大单子,如果再这么下去,他董事长的位置可能要坐不下去了。” 李渊的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的,这个倒霉蛋给全国剩下的企业家们都提了个醒——虽然按照勾践目前的年龄,暂时没有办法生出一个李世民,但是董事会依旧多的是人想要上位。 所以,对方才会病急乱投医的把目光放到西施的身上。 全须全尾的听完了全部内容的西施:“……” 不是,他有病吧?! 我一好好的女大学生,非得把我拉进这种破事里,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而且还是这么一个纯工具人属性的角色……合着我就是你们py中的一环呗? 西施本来是想去找勾践算账的,但是她家境普通,勾践又家大业大,她要是真敢去学校举报,按照勾践能出美人计的这种底线,西施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迁怒她的家人。 思量再三,她只能十分艰难的忍了。 学妹临走前,季驰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醒道:“西施,如果可以的话,你离范蠡远一点吧。” 有些事情,西施不知道,但她很清楚。 范蠡是勾践的智囊,前者出身贫寒,勾践对他有知遇之恩,双方的结合之紧密远比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季驰光不相信这种事情范蠡不知道。 西施是个很听劝的姑娘,或者说,这件事情的可怕程度实在是把她吓得不轻,她从前的生活环境单纯,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成为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 西施飞快的眨了眨眼。 她对范蠡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就只有点淡淡的好感。 为了这点好感去赌对方的仁慈,把自己的未来全部交托在这么一个人手里? 西施还没有单纯到这个地步。 她点了点头,接受了季驰光的好意:“我知道了,我这边会留心的。” 不过,即使最后决定放过勾践,但是西施也不是好惹的。 她确实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但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夫差,并且明确的拒绝了对方的表白。 她大概把话说得很绝,就连坐在咖啡厅的另一角,陪着学妹一块儿过来的季驰光,看着对面那难看的脸色,都忍不住同情了夫差一秒。 好在夫差还算有风度,没有因为被拒绝就恼羞成怒。 可是,失恋的男人总需要一个地方发泄火气。 正好,勾践就是那个出气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勾践受到了夫差无差别的疯狂针对。乱拳打死老师傅,李高阳都能给算无遗漏的房玄龄父子折腾惊喜,夫差当然也能送勾践原地升天。 主公受难,聪明如范蠡,很快就查出了原因——事实上,夫差就没瞒着。他虽然抹去了西施的姓名,但是却把勾践这家伙使阴招的事情爆出去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勾践用了什么招数,范蠡还能不知道? 即使一开始的时候不清楚,后面他也猜到了。 所以,这位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西施解释。 西施:“……” 滚啊! 虽然西施很想跑路,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学籍在这,除非休学或退学,否则怎么都摆脱不了这两个男人。 而且,哪怕她回家也没治——她和勾践夫差他们是老乡! 除非她休学且搬家,要不然她逃不开这些人。 于是,西施重新陷入三个人的折磨。 范蠡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西施不想见他。 夫差说得模糊,一般人猜不到她身上,范蠡能第一时间想到她,她不相信对方对勾践的计划一无所知。 夫差……夫差好像误会了什么,最近出现得更频繁了,还时不时拿一双深情的招子看她,嘴里还念叨着“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受伤”。 西施:“……” ……你也滚。 她一点都不感动,只想把对方那双眼珠子抠出来。 所以,虽然西施最近舞蹈技术被迫精进飞快——整天躲在舞蹈社的活动教室里练跳舞,这进步速度能不快吗?但季驰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划掉这个人选。 范蠡他们真的太烦了!舞蹈社自带的流量话题已经很多了,从“杜甫深夜出没李白宿舍”到“赵飞燕床上还有另一个姑娘”,她们社团里几乎每个人都是表白墙上的常驻嘉宾,他们真的不需要热度了! “还有谁合适?感觉不好选啊……” 季驰光叹了口气。 几天后,她看着杨玉环拿进来的一沓子报名表,晃了晃脑袋,决定先把招新的事情解决,再去考虑接班人的问题。 她拿起第一张报名表,表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字—— 安禄山。 翩翩起舞的可汗 安禄山? 季驰光好奇的拿着他的报名表看了看:“居然是男生吗?” 相当少见的存在啊。 虽然现在舞蹈界也有不少神级人物是男性,可是终究只是少数。 像他们舞蹈社,就阴盛阳衰得厉害,数变为数不多的男性成员,最终还是只有李白学长扛起了大旗。 西施对这位也有些了解,甚至对方填的那张报名表就是她递过去的。 对方是个相当热情的人,虽然眼神总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舞蹈技术却是毋庸置疑。 在填完报名表之后,这位名叫安禄山的新生,甚至还当场即兴给她表演了一段,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对,虽然是男生,但是跳起舞来确实很精彩,称得上是一句翩若惊鸿。” 当然,前提是不看对方的脸。 如果单论舞姿、技术以及基本功,西施认为对方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但是,如果论起长相……就有点不尽人意了。 出于礼貌,西施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相貌都是爹妈给的,这些话说出来多少有点让人伤心了。 季驰光前两天一直忙着和吕雉一块儿跑上跑下的给吕大爷收拾烂摊子,兢兢业业,堪称吕家的上门女婿。 因为忙这件事情,所以,无暇分|身之下,社团招新的事情基本上都被她拜托给了西施和赵飞燕。 毕竟,要接纳一个新人,中间得筛好几轮,她只需要在终选的时候坐镇大局就行了,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几个候选接班人去历练。 “明天终选,大家记得提前到舞蹈教室来,”季驰光拧开笔帽,将安禄山的名字记在了本子上,并将其排为一号种子选手。西施虽然平时脾气好,但是因为自身有本事,所以眼光也高,不会轻易夸人,既然能被她提到,那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你和玉娘说一声,平日里和男朋友黏黏糊糊的也就算了,明天可一定得到场。” 她扫了一眼安禄山报名表上的特长舞蹈,加重了语气:“这两年,胡旋舞是越来越热门了,去年进来的几个新人都是擅长跳这个的,我们社团里最擅长这个的也只有玉环,她要是不来,明天怕是要麻烦许多。” 社团的主要的几个负责人各有所长,她最擅长的是剑器舞,西施擅长响屐舞,飞燕独创掌上舞。 虽然都在各自的领域颇有名声,但是如果让她们去评判胡旋舞,多少还是有点门外汉看人了。 几个人里面,唯有玉环,最了解这胡旋舞。 明天,她怎么都得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一声的。” 西施和杨玉环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听见这声叮嘱,点头应了下来。 季驰光笑了笑,又问道:“话说回来,玉环和李琩进展到哪一步了?” 西施歪了歪头:“说是差不多准备见家长了。说起来,虽然李琩和我们是同学,但是这几年同学当下来,我们还没有见过他父母呢。” 季驰光头也不抬的记录着名字:“这我知道,他爹李隆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李家旁支,自己本事也大,这两年得了个李世民第二的称呼。” 就是在女人里的名声不太好,休弃糟糠之妻,这种人不管放在哪儿,都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也不知道这位同学究竟有没有遗传他爹的糟糕毛病。 不过,这点就不用对别人多说了。 季驰光目光淡淡,拿起下一张报名表,一目十行的阅览起来,将这件事情丢到了脑后。 交浅言深不是好事,她和杨玉环只是朋友,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贸然谈及别人的家事,到时候容易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 西施显然是个非常细心的姑娘,她不仅在当天回去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杨玉环,而且为了避免对方忘了这件事情,还特意拉着她一块儿来的教室。 杨玉环是个体态丰腴的美人,喜欢梳着高高的发髻,云鬓步摇,风姿天成。 一进门,她就好奇的东张西望:“学姐,李白学长呢?” 李白虽然平日里不管事,但作为社团里拿奖的主要人员,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按理也能够入选评委才对。 季驰光耸了耸肩,满脸无奈:“听说高适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壶好酒,是放了二十多年的陈酿,极为醇美,有这壶酒在,你觉得学长今天可能还会过来吗?” 杨玉环抿着嘴笑了笑,唇边的一个酒窝越隐越现,明明是艳极的容貌,这会儿看起来却是满满的天真俏皮:“是呢,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学长活得就跟个酒虫似的,平时一点普通的白酒都能把他的魂儿给勾走,这回碰上好酒,还不得整个人都飞了?!” 赵飞燕笑道:“听说为着这壶酒,男生宿舍那边今天可是闹腾得厉害,连苏轼都要亲自下厨,去学校食堂那儿借厨房用。为着配菜,还求了阿萧,求她给他们整治两道上好的点心下酒。” “诶?!苏轼要亲自下厨吗?” 本来还在认认真真整理档案的季驰光眼睛一亮。 “他做菜可好吃了!我吃着,只觉得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说不定都做不出他那味儿,可惜他这人虽然从不肯亏着自己的胃,但是却极少愿意分出点儿来给我们——咱们今天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去那儿蹭点吃的!” 别的不说,就苏轼那自创的东坡肉,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色泽鲜亮,肥而不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季驰光才吃了一次就惦记上了。 赵飞燕被她说得直流口水,下意识擦了擦嘴:“我也想……算了,我最近的热量摄入已经有点超标了,今天要是放开了嘴吃,接下来一个星期可能都得啃蔬菜叶子了。” 她对身材的要求一向严苛,每一口进嘴的东西都精确的被她估算过热量,要是今天吃多了,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有她受的。 赵飞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遗憾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她今天是没有这份口福了。 聊天的时候,该来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季驰光大概估了一下人数,又看了看手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给西施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直接入座。 “好了,各位,请大家按照之前发给大家的号码排好队,我们的终选马上开始。” …… 屏幕里的人在忙活,屏幕外的人也没闲着。 李世民看了两天的普通女大学生日常,这会儿已经缓过气儿来了,而且适应能力非常强的从系统那儿买了两袋爆米花,靠在座位上,一边吃一边指指点点。 “这个人跳得不错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容易耸肩,要是能把这毛病改了,倒是个出色的舞者。” “这个也可以,看得出来基本功挺扎实的,就是头总是喜欢向前倾,这个问题克服了,基本就成了。” 李世民一边往嘴里塞爆米花,一边发表自己的专业点评。 他虽然自己不怎么擅长跳舞,但这不妨碍他热爱欣赏舞蹈,并且喜欢把人抓到自己面前来给他跳舞——例如曾经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他的颉利可汗。 这位如果放在别的时空朝代,哪怕生活环境再怎么混乱,以他的心性(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怎么也能混到一个割据一方的成就,但很可惜,这倒霉蛋活在唐朝,烧杀抢掠没两年就碰到了李世民这么个克星。 半辈子潇潇洒洒的劫掠生活在他选择趁着唐朝政变趁火打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终结。 虽然曾经短暂的借着玄武门之变的余波压过李世民一头,但是颉利可汗的后半生依旧不可避免的笼罩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下。 甚至一个堂堂的突厥可汗还被人抓到长安来跳舞了。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凄惨可怜到突厥的前代先人们看到,说不定都想把这没出息的后辈宰了。 前面几个舞者倒是还好,直到…… “嗯?” 李世民原本软软的靠着椅子的腰一下子直的起来。 他挠了挠头,眼神有点迷茫。 “辅机啊,我怎么总觉得屏幕里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呢?” 长孙无忌:“……” 他多少有点无语。 虽然屏幕里那个男人确实已经被你解决掉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曾经给你造成过巨大危害的存在,你好歹在记忆里给他留一个位置啊—— “二郎,你觉得他眼熟是正常的,”长孙无忌扶额,“要不,你往你的左边看一眼?” 李世民:“?” 他困惑的朝左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隔壁场地上对他怒目而视的突厥可汗阿史那咄苾。 对方有着一张和视频里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PS:这位还没进过长安。 李世民:“……” 他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对哦,视频里那个翩翩起舞的男人,不正是当年被他抓进长安的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吗? 等等,所以,原来不是逼迫他,他才会跳舞,而是对方本来就热爱歌舞表演吗? 密不透风的保密措施 李世民像是看什么新物种一样的把隔壁的颉利可汗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最后爽朗一笑:“你不就是那个来长安给我献舞的人吗?看样子,不是时事造人,而是你本来就喜欢啊。” 颉利可汗:?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放什么狗屁? 他去长安给他跳舞? 他爹都没这么大的脸! 如果说这位突厥可汗对于李世民的话是嗤之以鼻,那隔壁另外一个唐朝位面的人受到的震撼就多了。 比起对李世民不算了解的阿史那咄苾,不管是当爹的李渊还是当哥的李建成,都很清楚,他们家二郎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难道……这小子真的有通天的本事,竟然能把突厥打下来吗? 李建成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色,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突厥的强大,一直都是笼罩在唐朝君臣心底深处的阴影。 隋朝成立之前,中原王室一直都对突厥无计可施,双方一直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 直到隋朝成立,隋文帝终于决定对突厥下手。 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为杨坚操刀了一个计划——“远交近攻,离强合弱”。 突厥内部本就矛盾重重,再加上隋朝在旁边挑拨离间,最终走向了分裂。 也正是借着这一次分裂的机会,突厥和隋朝之间的军事力量对比终于发生了逆转,隋朝开始占据上风,甚至一度逼得突厥可汗痛哭之下选择称臣。 但那是隋朝。 强调一遍,那是隋朝时期的能耐。 杨坚和李渊虽然只隔了一辈,中间也只隔了几十年的时间,但两人此时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李渊接手的是一个怎样的烂摊子? 杨广三征高句丽,皆是无功而返、虎头蛇尾,逼得百姓们甚至恨不得自致残废来逃避兵役。 单是这三次征战,就死伤了青壮民丁几十万。 这仅仅只是青壮劳动力,在战争之下,死了的老弱妇孺更是无数。 后来,隋朝灭亡,各路军阀群雄并起,王世充、窦建德与李家三分天下,征战数年,留下的又是一个怎样满目疮痍的江山? 以至于李渊刚刚成气候之时,甚至不得不对着突厥俯首称臣,避免自己腹背受敌。 可见当时唐朝和突厥的实力对比之惨烈。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李世民把人家突厥可汗抢过来跳舞了?! 李渊原本好好的正喝着酒呢,听了这话,手一个哆嗦,酒没喂嘴里,全喂衣服上了。 极度震惊之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 我们家二郎还有这么出息的时候?! 我不是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只是想说……这科学吗?! 他老子我还在对别人纳贡称臣呢,他那边直接农奴翻身当主人,把人家突厥可汗踩脚底下可劲儿摩擦? 这、这合理吗?! 老爹李渊这边还在怀疑当中。 不仅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生出了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还在怀疑自己的基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能够突变得这么厉害? 不是,他不是说他们家都是废物配不上老二的本事,确实,他们家里的人都挺有本事的,哪怕是最靠不住的元吉,也是文武兼备的大好青年,就是脾气爆了点——可是突变到老二这个程度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就像是面包车专用生产厂里面突然出了一辆顶配跑车,厂长李渊这会儿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建成心思复杂的看了同样愣在原地的弟弟一眼。 他和老二也算是老对手了。 只不过,阿耶才称帝没两年,他们兄弟的针锋相对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所以,兄弟两个之间,也不像后来那般仇深似海,退无可退。 但毫无疑问,李建成是忌惮自己这个军功卓著的弟弟的——特么的,阿耶连整个京城的兵马调动大权都给了老二,他要是自己再不长点心眼,大概就要步上杨勇的后尘了,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外人品评他们兄弟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先提到老二,然后再提他这个嫡长子兼继承人,原因是什么,李建成心里很有数。 不就是因为大唐的大半个江山都是老二打下来的吗? 不就是因为对方出生入死,在刀光剑影之中打下的赫赫军功吗?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李建成有时候也是不服气的。 他觉得自己一点儿都没有比这个兄弟差,顶多就是输在了运气。 他们接受着同样的教育长大,他们同样是李家优秀的儿郎,如果站在那个位置的是他,李建成自信,他也能做得很好。 但这会儿,他突然没那么自信了。 将大唐推向一个盛世,李建成有把握。 让大唐不再对突厥俯首称臣,李建成同样有把握。 但你让他在短短的十年之内(能让老二把人给忘了,想必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把突厥打服,甚至连人家突厥可汗都给活捉到长安来跳舞……李建成突然没把握了。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李建成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看了许久,久到坐在他身边的李元吉都有点不安起来。 李元吉下意识想去拉他:哥,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投降了吧?就因为这么一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鬼话? 别啊,你别投降啊! 你要是退出这场皇位之争,我可咋办? 我还等着你们俩两败俱伤的时候我来捡个便宜呢! 你走了,难道要我一个人硬刚李世民?! 李元吉急得厉害,也不管自己的心思其实已经被这个大哥知道了,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袖。 却被李建成反手打落。 李元吉:“?” 李建成懒得看这个心怀鬼胎的四弟,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老对手,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吧。” 他喃喃道。 这个位置,他能得到,固然有亲爹的偏心,可如果他李建成没有足够服人的功绩,没有可以堵上别人嘴的能耐,也是拿不到的。 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才得到了这个太子之位,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的丢了吧? 他李建成可以输,如果大唐能够在老二的手里走得更高更远,他可以退出。 这个国家,这个新生的国家,同样是他倾注了一切的心血成长起来的。 他同样的爱着这个王朝。 但是,老二得让他放心,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要不然,哪怕最后不得已要输,他也宁愿鱼死网破,为自己争上一回。 “系统,”李建成抬头望向天空,在这深不可见的穹顶之上,在他们肉眼所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的数据汇成了淡淡的金色川流,那就是系统的本体,“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要买消息,我想知道,我和李世民,究竟谁更适合成为大唐的皇帝?” 就算是输,他也得输得明明白白。 李建成这个时候才刚当上太子,手里家底薄得很,还不如沐浴皇恩多年的长孙无忌,所以,这个消息让他出了大血——他几乎全部的家底都被系统搬走了,甚至还不得不写了一张欠条,倒欠系统三千金。 在这笔欠款还清之前,李建成出了空间以后所获得的每一分钱财都会被无声无息的传送到系统空间之中,转化为能量,直到彻底还清为止。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这位太子大概只能靠打秋风过日子。 好在他的钱没白花。 系统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新的内容。 【李建成输得到底亏不亏?如果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没有成功,那李建成的上位又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风波?】 看见这个标题,和李建成一个世界的人基本上眼睛都直了。 系统果然是可靠啊! 这个问题虽然就这么几十个字,但却把他们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囊括在内,如果回答问题的人能够好好发散一下思维,说不定他们甚至能够知道唐朝未来几百年的发展趋势。 快!快说!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屏幕上的文字开始滚动。 #1L:虽然说二凤确实是个优秀的皇帝,但是从史书角度和基因角度来看,他哥李建成其实也不差,更何况对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说不定,李建成当皇帝更有好处呢。一直都挺纠结的,求解。 #2L:这有啥好纠结的?我们天策上将天下第一,我带领全体东都之狼表示——热烈欢迎陛下上位,李建成这种乱臣贼子有多远滚多远! 乱臣贼子李建成:“……” #3L:别打岔,跑题了。不过楼主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不成立的啊!玄武门之变根本就不可能失败,区别就是李渊的退场方式究竟是体体面面的滚蛋还是被人一脚踹下台。 李渊:“???” 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想下台还有人能把他逼下去? 还有,我们不是在讨论老大跟老二究竟哪一个更优秀吗?怎么火还能烧到他头上来? #4L:是啊,就玄武门之变前夕那密不透风的情报保密措施,谁还不知道李世民要干他哥啊! #5L:全国上下三分之二的官员都知道秦王要造反,结果愣是没一个人去通知李渊他们父子,做人做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心情复杂)。 李渊:“??!” 啊?啊?啊? 屏幕上刚刚说了什么鬼话?! 三分之二的人都知道?!! 社团指导哥舒老师 说实在的,李渊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挺憋屈的。 老二确实是个好儿子,孝顺又懂事,指哪儿打哪儿,哪怕是最严苛龟毛的人过来,大概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但问题是儿子太有本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能有人觉得李渊矫情——儿子都把皇位给你捧手边了,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天底下哪有你那么幸运的人? 人在家中坐,皇位天上来。 但李渊就是觉得憋屈。 他们大唐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当今皇帝叫什么名儿,但肯定知道秦王的大名。 这搁谁谁受得了? 当老子的反而活在儿子的阴影下,想想就让人崩溃。 反正,李渊是受不了的。 所以,虽然在理智上清楚把皇位给二儿子才是天命所归,但李渊偏偏没有这么做。 他梗着喉咙里的那口气,咬着牙偏袒大儿子,除了内心深处对嫡长子继承制的推崇之外,也未尝不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痛快。 但是! 虽然知道自己在百姓和官员心里的地位可能比不上老二,但是你们偏心到这份上就有点过分了吧?! 三分之二啊! 你们这三分之二的人里头怎么就没出两个良臣忠臣呢?! 老子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李渊一口老血含在嘴里,那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这会儿,哪怕低着头,他也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的同情目光。 天哪,怎么会有人做人失败到这个地步? 整个大唐的大半官员都知道的事情,愣是没一个人来告诉他,甚至直接站边老二……连保持中立都算得上是忠臣了! 你们这帮人对得起他发的俸禄吗?!啊?!! 是他在给你们发钱啊! 李建成这会儿心情也有点微妙。 知道自己赢不过老二是一回事,但看着亲爹倒霉成这个模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亲爹都玩不过老二啊…… 原本,李建成心里还有点放不下。 毕竟是他努力争取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地位,谁能够轻易割舍? 可是,这会儿看着亲爹的惨状,李建成心有戚戚的同时,他又恨铁不成钢。 有没有搞错? 我一个太子也就算了,怎么你这个皇帝也废成这样? 这满朝文武的官员大半可都是阿耶你挑出来的!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基本跳反去老二那边的?! 我身边好歹都还有个魏征! 带不动,这把真的带不动了。 李建成:麻了。 李建成对自己的能耐还有点数,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努力一把还能守成的那种。 如果把李世民比成王者,那隋文帝杨坚大概能够混到一个钻石,而他撑死算白银。 本身实力就中等偏上,李建成本来还指望能绑个神仙队友捞他一把,结果没想到绑上的反而是阿耶这个青铜和李元吉这个只能吃青铜保底的渣渣。 那除了共沉沦,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6L: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该让谁当皇帝他们还能不知道?保持中立,不加入李世民,那已经对得起李渊给他们发的工资了,还想咋的?就你给的这点基础工资,还想让人卖命? #7L:而且明明是李渊自己屁股歪,能怪得了我们二凤造反吗?! #8L:楼上,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什么叫造反?二凤当皇帝的能叫造反吗?那叫拨乱反正(痛心疾首)! #9L:二凤:再不登基,那两个庶民可能真把自己当皇帝和太子了。 庶民二人组:“……” 父子俩脸上写满了无语二字。 #10L:哈哈哈哈哈哈哈!庶民,说得好! #11L: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活当赏! …… #15L: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歪楼了,我们重新说回楼主问的问题吧。其实,当时李世民不仅是民心所向,也是手握大权,李建成和李元吉为什么要下药毒他?还不是因为他们只能够仗着李渊耍点阴司手段?真要他们一刀一枪的来打,那肯定第一波就得跪。 #16L:李世民当时手里的权力究竟有多重?举个栗子吧,哪怕是李隆基掌权后期的安禄山都比不上他。 当然,我也知道,拿安禄山比李世民,那属实是有点登月碰瓷了。但是作为唐朝初期权力最大的两个权臣(长孙无极不算,他手里没有兵权),两人在权势方面还是有可比性的。 安禄山当时掌握了唐朝十几万的兵马,所以他后面造反才造得那么容易,而李世民比他还要夸张,真的不怪他哥这么忌惮他,如果说李建成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弟弟,那我反倒怀疑他是不是个缺心眼儿。 #17L:李世民劝动父亲于晋阳起兵,李渊被宋老生拦在关外,差点选择打道回府,是我们可靠的二凤又哭又跪的把他拦住了——这个爹真是除了拖后腿,一点用都没有! #18L:楼上不要跑题。 咳,武德元年,李世民出任兵马大元帅,率领唐军向西出发,平定了割据陇右的薛仁杲政权。 他凯旋回京后,官拜陕东道行台、尚书令。至此整个关东地区的兵马皆受李世民节制。 PS:之所以只是关东地区,那是因为当时唐朝的版图还没有那么大。 要不然李世民就不是关东大元帅,而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 其他朝代的人:“……” 唐朝后期的朝代的人倒还好些,毕竟早就从史书上知道这些事情了,但是所处年代比唐朝更早些的却都坐不住了。 曹操身体前倾,瞪大了眼睛,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 “乖乖,这要是还不忌惮,那这太子怕不是个傻子。” 他凭什么让小皇帝乖乖的听他的话? 凭他们家文若长得俊?还是凭他们家奉孝会说话? 还不是靠着手里的那些兵马? 这皇帝当的可真是有够没心眼的,这么多兵的调配权直接塞给了儿子,也不怕这儿子半夜起来大手一挥,冲进宫把他给剁了包娇耳。 胡亥更是言简意赅的点评:“脑子有病。” 这种权力,怎么能够交给有皇位继承权的儿子呢? 与其托付皇子,倒不如交给重臣。 至少后者没有那个本事谋朝篡位。 就像他,是那么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了赵高先生一样。 想到这儿,胡亥又看了赵高一眼。 后者敏感的发现了从他那边投来的眼神,笑着转头看向皇帝:“陛下,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胡亥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本来想就这么转过去继续看字的。只是,他想了想,又叮嘱道:“先生,交给你的虎符,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着,外面的乱臣贼子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叫哪个钻了空子,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赵高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情,明显问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纹加深,迭声道:“是,一定上心,一定上心。” 直到胡亥心满意足的别过头去,赵高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 他无声的啐了一口。 蠢货。 …… 李渊还不知道,他居然被他一向看不起的胡亥给鄙视了,他这边还在用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屏幕,力求记下上头的每一个字。 万一有什么有用的呢? #19L:武德二年到武德三年,李世民率军平定了宋金刚和刘武周。 唐朝在西北部的敌人从此被肃清殆尽。 #20L:咦?这咋还有个武周?没想到历史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没有翻出什么浪花的武周(唏嘘)。 …… #25L:武德四年!我们二凤最高光的时刻就要到了!一千人杀六千人,千古之间,谁敢夸口匹敌?! (激动的一脚踢翻了桌子) #26L: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那一场战役当中,可是他没有,他活着杀了出来!甚至还做到了反向包围了王世充,逼得他不得不向隔壁的窦建德求救!二凤的天策上将,实至名归! #27L:虎牢关之战,窦建德被俘,王世充败局已定,最终不得已求和,李唐江山都是李世民打下来的!如果一定要说其他人的,那剩下的也有不少是平阳昭公主的功劳! 反正我是没看出里面还有李渊什么事儿的(耸肩)。 李渊:“……”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后面的文字就从下方滚动上来,短短几行字,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眼球。 #28L:所以说才觉得可惜啊,明明是这么好的大唐,明明有着这么好的开局,这么优秀的皇帝,怎么偏偏就碰上了李隆基跟安禄山这两个崽种呢? 李隆基?姓李,难道是他们家的子孙? 这个念头在李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还没来得及深思下去,就被紧接着出现的一行文字彻底打断了思绪。 #29L:好像歪楼了……算了,不管了,既然看到有人提起李隆基和安禄山,那我能不得喷两句吗?是垃圾就出来让老子砍两刀! 本来好好的一个天下,碰上了一个历史上风评最复杂的皇帝,又碰上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权臣,大唐创业过半,半路夭折,真的是永久的意难平! 半路……夭折? 李渊和李世民等人艰难的理解了一下这句话,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面容都冻住了。 什么意思? 他们大唐亡了? 是因为那什劳子的李隆基和安…… “下一个同学,”清脆的女生打断了他们的思路,季驰光淡定地翻过了一页纸,“安禄山同学,请开始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而来的,是个眼熟的男人。 “小光啊,给社团挑新人呢。” 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脸上留着长须,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 只是,从他那深邃的五官中,还能够隐隐看出几分硬挺俊朗。 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位美男子。 季驰光赶紧放下笔站起来。 来的正是他们社团的指导老师,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资历老,谁都敬着几分。 这位来他们社团就是养老的,平时只挂个名儿,倒是难得见他亲自来一趟。 “老师怎么来了?”她殷切的迎着,为他拉开椅子,“正好,您对胡旋舞是最了解的,我们正在考核的这位同学也最擅长这种舞,您来帮着给评评。” “公孙学姐还在的时候,可是经常夸您胡旋舞厉害的。” “哥舒老师来帮着一块儿看看吧。” 最佳醒酒神器 哥舒翰笑着摆了摆手:“你们都坐,别站了,我就是过来逛逛的,站旁边看两眼就得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一把老骨头,在这方面的了解也匮乏,来这儿就是挂个名的,哪里用得着这么认真。 季驰光过意不去,哪里有长辈站着她们坐着的道理,又拉他入座,被再次推绝之后,便也只好应了下来。 不过,也不能真叫人站着。 季驰光把椅子拉回去,又给坐在最边上的赵飞燕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搬张椅子来。 至于为什么选择赵飞燕而不是坐在另一侧的杨玉环……还不是因为哥舒老师因为某些不明原因,一直都挺不喜欢玉娘的,哪怕这姑娘努力认真还上进,但是眼缘这事儿就是没个准。 关于这个问题,公孙小姐还在的时候,季驰光就曾经私底下向她询问过。 毕竟哥舒翰虽然资历深,辈分高,但却从不倚老卖老,对着社团里所有成员都一视同仁,哪怕是天赋再差的人,他都能够耐心的教对方基本功,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对玉娘有些不喜。 也是奇了怪了。 饶是他老人家努力遮掩,可是杨玉环打小就是个孤儿,寄人篱下的长大,性子柔软且敏感,哪里又能看不出来呢? 日久天长,杨玉环每次一看见哥舒翰,脸上的笑容就勉强起来了。 社团里发现这件事的人挺多的,季驰光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杨玉环虽然外表看着确实是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娘子,看着好像吃不得苦,但是她心性坚韧,基础更是打得一等一的扎实,勤奋刻苦在社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季驰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不喜欢杨玉环? 就连整天缺勤打卡的李白学长都觉得这姑娘很讨喜,甚至还写诗夸过她。 所以她去问了公孙小姐。 公孙小姐是个非常沉稳的姑娘,和哥舒翰也算是老相识——哥舒翰是李白的老师裴旻的朋友,受他推荐过来的,而裴旻和公孙小姐同为剑器舞的大家,早就已经混熟了。 一来二去,公孙小姐就成了社团里和哥舒翰最熟悉的人。 季驰光在公孙小姐那里问到了真相。 哥舒翰不喜欢杨玉环,只是单纯觉得这姑娘完全不合他的眼缘,甚至叫他打心底里有些厌恶。 只是他毕竟是个正直的人,虽然觉得这种预感来的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尽量压着了,甚至还在脑子里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这姑娘人挺不错的。 哥舒翰也知道自己的掩饰能力差,所以,在发现自个儿没法克服这眼缘问题之后,他就非常果决的把这事情告诉了当时还担任社长的公孙小姐,并且强调,这姑娘没有任何问题,是他自己的毛病。 公孙小姐一开始还不相信,毕竟这听着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了,但是,在接下来几天的观察和调解中,她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 世界上大概有真的天生合不来的人。 公孙小姐嘴巴严,但是为了避免季驰光接班以后因为哥舒翰的眼缘问题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她在季驰光询问的时候,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并请求对方严守这个秘密。 季驰光做到了,并且担任起了公孙小姐离开之后两人关系的又一协调者。 这也是她为什么第一个把杨玉环判出局的原因。 世上也不是没有恋爱和工作两相兼顾的人,如果仅仅因为这个问题就剥夺她上升的空间,那未免有些残忍武断,但是哥舒翰和杨玉环的相性问题,季驰光是真的解决不了——按照他们社团的一贯惯例,一旦遇到什么大型比赛,指导老师和社长都是要共同协商的。 两个人里,杨玉环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哥舒翰那边……还是别勉强他老人家了。 季驰光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只是笑着道:“飞燕,那你帮哥舒老师搬张椅子过来吧。” 赵飞燕会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站起来给哥舒翰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子的侧面:“哥舒老师,请来这儿坐吧。” 哥舒翰落座之后,一切才正式开始。 季驰光看见安禄山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想要皱眉。 不是因为对方的相貌。 诚然,舞蹈比赛中,有些评委可能会对相貌问题颇为重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实力都是最好的通行证。 安禄山是有这个实力的。 他的实力稳到能让人忽略他外表和体型的不足。 同样是胡旋舞,杨玉环跳得热烈妩媚,舞动的时候,宛如一朵耀眼的风中玫瑰张扬绽放。 安禄山却走上了另外一个和她不一样的极端。 他跳舞的时候,动作凌厉刚健,动如雷霆,疾如旋踵,每一个动作都诠释着何为男性的雄健之美。 按理说,他的实力,在这一届新人当中可谓是佼佼者,哪怕所有人都淘汰了,他应该也是能稳进的。 但是…… 季驰光咬了咬唇,如果不是自制力强,她整张脸都要皱一块儿了。 为什么能有这样让人看着就觉得讨厌的人啊?! 她死死的攥着手,心里的小人都在捶地了:她以前还私底下吐槽过哥舒老师那个眼缘说太玄学了,现在她终于相信了——原来世界上真的能有像安禄山这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超级讨厌的人! 季驰光这边在苦苦忍耐,完全没了欣赏舞蹈的心情,哥舒翰那边也没好多少。 他在坐下看到安禄山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屈辱、憎恶、痛苦……这些已经离他远去很多年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重新找到了他这个老朋友。 哥舒翰被这些情绪彻底吞没。 如果不是赵飞燕恰好将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推到他的手边,哥舒翰几乎都要在这些情绪的支配下,一跃而起,冲着安禄山挥拳了。 好在,那一抹冰冷的温度成功的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清醒过来的哥舒翰:“……?!” 他……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先前无缘无故讨厌努力上进的杨玉环也就算了,怎么这边随便冒出一个新人都能让他这么深恶痛绝? 哥舒老师难得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话说回来,他这些年其实一直都过得挺玄学的,对于那些和他生命密切相关的绝大多数人,他都能够在第一眼对他们的品行进行评判,熟悉得宛如前世曾相遇似的。 像季驰光,他看着就很有好感,仿佛上辈子与她早已相识,并且蒙受过大恩一般。 像封常清,虽然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但是哥舒翰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这人惺惺相惜,仿佛上辈子是落难的同道中人。 那这个安禄山又是什么情况? 哥舒翰认真的审视了一番对方:安禄山难道上辈子挖了他的坟吗?怎么他看一眼就想咬死对方? …… 与此同时,杨玉环也坐立不安。 她刚才一直在埋头统计,所以没来得及抬头看。 季驰光虽然将前面几轮的审核工作都托付给了她们,但是杨玉环因为最近就要见家长了,所以心里头一直惴惴不安,没怎么花心思在社团上头,考核的事情都是西施她们去办的,她只帮着做了点文书的整理工作。 因此,在此之前,她一直没和这位新人里面的尖子生见上一面。 直到方才,她整理完手头的工作,抬头去看的时候,差点没魂飞魄散。 某种灵魂深处的恐惧悄然爬上她的心脏,将其紧紧包裹。 杨玉环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何处,但她很清楚一点—— 她想逃。 …… 五个评委里面,唯一还能够安然以对的,大概就只剩真·毫无交集的西施和赵飞燕了。 所以,也只有她们两个,在安禄山跳完之后,还能露出得体的笑脸。 西施道:“跳得非常好,辛苦了,接下来,请从后门离开教室。” 她对着安禄山非常友好的笑了笑,大概是猜到未来会成为同伴,所以西施表现得十分和善温柔。 赵飞燕在本子上写下了通过的字样,然后对着安禄山点了点头,随后扬声道: “下一位同学,请进。” …… 赵飞燕一度以为安禄山大概是板上钉钉的新成员了,却没想到,等选拔结束之后,五位评委投票表决的时候,种子选手安禄山却名落孙山,第一个被踢出。 对于淘汰理由…… 季驰光一脸沉痛:“我真的看到他我就很想揍他,虽然这是我的个人情绪问题……但是我真的克制不住啊!” 她刚才光是控制着自己没冲过去,就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 这要是日常生活中相处……要不给她个痛快吧?! 哥舒翰像是找到了同盟军:“你也有这种感觉?我刚才差点就扑过去了……按理说这小伙子长得也没那么凶神恶煞啊,偏偏我就是控制不住。” 他还以为是自己个人的问题,没想到可能是安禄山真的天生自带不合气场。 杨玉环的情绪表达倒是没他俩那么激烈,但是,这个一般在大事上都选择从众的姑娘却难得非常坚决的道:“我……我看见他就害怕,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他。” 她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又低,但是却非常坚定。 赵飞燕和西施面面相觑。 这种局面是她们怎么都没想到的。 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安禄山看样子是留不下了,毕竟少数服从多数,社团的大家看上去都不太喜欢他呢。 只是…… “要不,我们问问李白学长的意见?” 西施犹豫道。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个安禄山,实在是对方技术好,这事儿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贸然把这个苗子给掐了,传出去容易惹人非议。 赵飞燕皱了皱眉,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安禄山确实能力强,水平高,但是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折腾得社团都不和谐吧? 而且对方的眼神她也真的不喜欢,像是附骨之疽一般,被他看一眼,赵飞燕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被看得整个人都有点毛毛的。 但是,剔除这么一个种子选手,也算是件大事,确实应该和李白学长商量商量。 赵飞燕同意了西施的建议,并且给李白发了对方的照片和跳舞视频过去。 李白那边酒正酣,冷不丁收到手机的提示音,他点进去看了一眼,眼中原来的醉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夭寿啊,这谁啊,怎么长得让他这么想给他来一剑呢? 勇于竞争上岗的唐朝人 李白的酒一下子全醒过来了。 他推开高适递过来的酒杯,走到一边。 离开了宿舍的火锅,李白的脑子也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他捏着手机,皱着眉头把赵飞燕发过来的照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最后确定——对面那个长得真不像是个和善人。 起码他看了就很想动手。 李白砸了咂嘴,也不含糊,直接了电话过去。 “……学长?” 电话那头,赵飞燕的语气明显有点不太确定。 毕竟谁都知道,李白不喝酒还好,喝起酒来天王老子都认不得,上次他喝醉的时候,第二天早上直接旷课,三个闹钟响得把宿管都招来了,偏偏没把他叫醒。 赵飞燕一边接电话,一边看了看时间。 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宴会至少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这人居然还醒着?高适怕不是搞了个假酒回来! 正从杜甫嘴里把自己弄回来的好酒抢过来的高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脸上又露出明朗的笑容。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不是我吹,我这酒,放到外面起码能值十万……” 李白嗯了一声:“让小光过来。” 电话那头一阵衣料摩挲声过后,季驰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学长,照片和视频你也看了,你怎么看?究竟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李白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道:“你把这个人的情况给我讲讲。” 虽然对方狰狞丑恶到让他很想给来一剑,但是以貌取人实在是太过武断,李白决定先听听其他几个同学的想法。 结果不听还好,一听,李白整个人都震惊了。 “等等,你是说你们……不,我是说包括哥舒老师在内的三个人都反对?理由都是第一眼看他就不舒服?”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白陷入了沉默。 “……” 这已经不是人缘好不好的问题了吧?!别真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提醒他们一定要远离这个人! 赵飞燕也小声的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看人的眼神真的有点可怕。” 她到现在都在打哆嗦。 原本还在犹豫的西施这会儿也有点不安了:“……要不,还是别放进来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 …… 屏幕里的人在沉默,屏幕外的人同样在震惊。 无他,实在是安禄山这个名字太耳熟了。 这个人前脚才和李隆基一块儿出现在大唐的亡国清单里,后脚就让屏幕里的绝大多数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再考虑到屏幕内外两个世界的联系——这个人要是没问题就见鬼了! 李治揉了揉脑袋,动作和屏幕里的李白迷之相似,皆是一副苦恼头疼的模样。 “系统,”他伸手敲了敲座位扶手,“这个安禄山……如果我要买他的情报,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其实你们没必要单买他的,】对于自己挺有好感的李治,系统难得给出了一个省钱的建议,【关于唐朝的论坛讨论,基本上都会提到安禄山和李隆基,刚才因为视频内容涉及论坛内容,所以,论坛讨论的部分被暂停播放,如果你继续看下去,你就会发现,里面关于安禄山的内容还挺多的。】 毕竟,唐朝讨论楼,绝大多数内容都能够歪楼歪到安禄山和李隆基头上。 李治轻轻的眨了下眼睛,笑了笑:“那就请阁下为我们继续放下去吧。” …… #45L:我是看到标题上面有二凤我才点进来的,怎么进来以后看到的全是安禄山跟李隆基? #46L:毕竟是唐朝争议最大的皇帝和直接葬送盛唐的存在,讨论声音大点儿也正常。 #47L:唉,想当初我年少无知的时候,甚至曾经一度把李隆基抬到了比二凤还要高的地位,谁知道这货后面居然这么不行?想想真的是意难平。 #48L:谁说不是呢?我知道李隆基的丰功伟绩的时候,天天在我们家祠堂里对着我祖宗的排位祈祷他早死,只可惜老祖宗不肯庇佑我这个逆子,居然愣是让这崽种活了这么长的时间。 #49L:李隆基,一款不管是粉丝还是黑子的人都盼望他早点死的神奇皇帝。 #50L:李隆基要是能够早死二十年,我现在大概也不会天天在论坛里喷他了,我可能会把他列进史上白月光皇帝,把他抬到可以跟二凤比肩的高度——前提是他在天宝之前死成一个骨灰盒。 …… 李世民本来还认认真真的盯着屏幕逐字,想从里面抠出点可用信息来,可是越看越犯糊涂,越看越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甚至还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直到放下手之后,发现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变之后,他才茫然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早死二十年的白月光皇帝?” 如果是昏君,那想必不会有崇拜者。 如果是明君,那应该没有人希望他早早去世。 所以这个李隆基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做到喜欢他的人跟喷他的人一样多的? 难道…… 长孙无忌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惆怅:“陛下,历史上,能够做到慎始而慎终的人可是不多的。” 像梁武帝萧衍,还没有当上帝王的时候,这位也算得上是一代豪杰,生活中厉行节俭,政治上兢兢业业,谁不说他是明君典范? 虽然有个宗教信仰的小癖好在,但是这年头咱不讲无神论,谁还没个信仰呢? 像他们家二郎,也是给自己认了个高大上的祖宗——道家始祖老子。 这样的情况下,萧衍的小毛病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 谁能想到他将来却会陷入佛教的迷梦之中,穷尽一生都难以回头,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可怜至极的下场。 李世民咽了一口唾沫,不太想面对这个现实,苦着一张脸: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他的后代里面也有梁武帝萧衍这种神奇人物? 那也太坑了吧!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论坛里的文字也没闲着,每个人对上这个话题,就像是在一瞬间迸发了无尽的谈论欲望,一个个打字打得飞快。 …… #67L:总的来说,李隆基的前半生确实是光辉闪耀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前半生真的太美好了,所以,他的后半生才会让人这么的意难平。 #68L:本来如果只有李隆基一个人,其实大唐是不会这么快就被摧毁的,亡国之君和大唐千古罪人的名头更有可能被戴到李亨的脑袋上——李隆基执政时期虽然确实有诸多的弊端,但是如果没有安禄山打响反唐第一炮,唐朝应该还是能够再苟个十年的,毕竟当时中央也确实有不少贤臣还对李隆基抱有幻想,迟迟不肯离开。 #69L:但怎奈李隆基遇上了安禄山呢?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一个究竟会先来临,李隆基和安禄山就是这种情况哇! #70L:李隆基一开始其实也没想错,他想借着安禄山来玩一出权力翘翘板,因为自个儿的经历,所以李隆基从来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自己就是靠政变上台的! #71L:话说回来,唐朝皇帝有人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吗?特别是能当太子的那种。 唐朝皇帝们:嗯?什么情况? 朕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的孩儿? 亲儿子都不能相信,难道还能相信一个外人? 李渊或许还有点迟疑——他确实有意在太子和秦王之间拉成一个平衡,从而保证自己这个皇帝的地位,所以,对于太子也确实没这么信任——但是,说到这个问题,李世民可就不困了。 他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虽然后期把儿子们之间的关系搞崩确实是他的问题,但是在对两个儿子的信任问题上,他可以说是百分百的可靠!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才没看出青雀生了异心。 唐朝皇帝们心思各异,网友们说到这个可就不困了。 #72L:谁能放心?还不是二凤给带的好头! 李世民:??? 这里难道又有他什么事儿? #73L:哎,二凤这个人啥都好,唯独玄武门之变是他一生的污点,虽然现在不少人管这叫拨乱反正,但是,确实是秦王殿下的勇于竞争上岗,激励了后来者们,让唐朝从此成为了历史上最能够抢皇位的朝代。 李世民:!!! 什么??! (破音) 什么叫做历史上最能抢皇位的朝代?难道后面的皇帝每一代都不是正常上位的吗?这、这不可能吧! 李世民这边已经快要绝望到翻白眼儿了,网友们那边却像是被打开了洪水的阀门,滔滔不绝。 #74L:是啊是啊,要不咱们玄武门怎么能被称为历史上唐朝政变专用大门呢? #75L:冷知识,其实唐朝发生在玄武门的政变总共也只有四次,放在唐朝,这才哪到哪儿? 四次……哪到哪儿? 唐朝皇帝们:“……” 不,你不用再说了。 四次政变,放在别的朝代已经能够涵盖王朝几百年来的所有政变了……怎么到我们唐朝就变异了? 这才哪到哪儿?! 李世民的神逻辑 此言一出,不管是原本已经晕晕乎乎,就差翻个白眼彻底倒下去的李渊,还是正在绝望的掐人中自救的李世民,全部都把注意力投过来了。 ……这不投过来也不行啊,这么大的信息量,换哪个皇帝不心惊? 李渊哆哆嗦嗦:“什么意思?朕的那些不孝子孙究竟干了什么事儿?”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地方得知老二将来会通过政变上位,已经够刺激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刺激的在后面等着他——后面的子孙们基本没几个正常当上皇帝的,绝大多数都是通过竞聘上岗,以至于将这种不正当的竞争行为都硬生生的转化为了某种正常行径。 这种恶性竞争搁哪个不正常王朝算正常? 哦,原来是在我们大唐啊…… 我们大唐啊…… 大唐啊……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创亖的李渊痛心疾首:老二!你开的好头! 亲爹那边快要崩溃,李世民这边也当场表演了一个摇摇欲坠:什么?他的子子孙孙们都干了什么?! 他当初跟老大抢皇位,半是不服,半是自保——这帮孽障的自发行为怎么还能跟他扯上关系呢? 李世民不服! 李世民有点想打孩子! 他眼神如炬,一眼就瞄准了隔壁世界的幺儿李治。 “雉奴!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李世民捶胸顿足,转嫁压力的姿态跟他爹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亲生的父子。 李治:“……” 阿耶,这个还请您放心。 虽然您压根不记得照着阿爷做个错题本,但在这方面,我是一点儿链子都没掉的——我们家这帮小兔崽子但凡有一个敢起兄弟阋墙的心,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我拍死了,保准没一个人敢搞小动作。 就像老六跟老七私下里折腾那些不正经的斗鸡玩意,老六身边那个长史才刚提笔了篇文赋,就被我一脚踹出了长安。 李治:朕相信,在这样的高压条件下,那帮小兔崽子应该没人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 如果有,那他到时候再把对方解决掉。 …… 85L:我怎么感觉大家一路在歪楼?我们一开始不是来品评二凤跟李建成究竟哪个适合当太子的吗?怎么从李隆基一直讲到李唐皇室的竞争上岗职业精神?这楼歪得也太厉害了吧! 86L:不管,反正我觉得把李隆基的皇子PTSD和女人PTSD,都和他的生长环境脱不了干系——就李家这种卷生卷死的卷王精神,能养出什么淡泊名利的好人? 87L:事情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啊……二凤当年在玄武门前朝他大哥、四弟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一箭有朝一日还能够打个回旋镖插他自己头上。 88L:我觉得李家的竞争精神很好啊,有竞争才有压力嘛,在这样的竞争条件下起码是养不出蠢才了!唐朝前期的皇帝每个都不错。能干的有李渊、二凤、李治、武皇和半个李隆基。中庸守成的有李显李旦和李亨,就算是到了唐代宗那一代,那起码也把安史之乱收拾干净了,没有一直低到谷底。比某些奇葩代出的王朝好了不知道多少。 89L:李家人的勇于奋斗精神已经在二凤那一代就埋了根,本来到荔枝上位的时候,因为荔枝格外警惕,所以把这股精神打压下去了,君不见王勃就是因为写了篇斗鸡的文赋直接被发配出长安,可怜这么一位大才子了。 90L:但是,荔枝再怎么压也没用啊,骨子里就有的精神,这能是轻易磨灭掉的吗?更何况后面还遇到了催化剂——没错,说的就是我们伟大的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 陛下?!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都集中到了武媚娘的身上。 论坛里的人说话大多都漫无边际,想到什么扯什么,所以极容易歪楼,李治他们的思路也被带着一路跑偏,本来是怒火中烧的想看看某些乱臣贼子究竟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好回去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结果被论坛里的人三言两语带跑,注意力直接放到了他们家的优秀传统品德上。 现在好了,这帮网友直接放了个大雷出来——谁能跟他们解释一下?这位女皇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大唐皇帝里后头还出了个女人? 哪怕是在过去就已经得知“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预言的李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闪到了腰。 88L虽然说了一大段,但是能被提炼出来的信息量不多,他们唯一从中抠出的字眼就是那武皇二字。 但是所有人看见以后的第一反应都是—— 好像还不错嘛,咱们的后代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能拿武字作为谥号庙号的人,想必未来一定继承了我们大唐充沛的武德,征战八方,万国来朝,四夷臣服。 这是好事儿啊! 所以一开始的几个唐朝皇帝还都挺欣慰的:后代里面还有几个能人,还能把他们大唐的基业再续下去。 那什么李隆基虽然也是他们的后代,但是说不定跟他们隔的时间比较远——看看这列举出来的皇帝们,中间都隔多少代了? 从开国的高祖皇帝开始,再到什么中宗代宗,往乐观一点的方面想,说不定那个李隆基是他们八辈子之后的子孙,大唐传到那人手里的时候指不定都传了几百年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每个王朝开国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盼着能够千秋万代,可大家也都不傻,知道美好的理想确实美好,但是残酷的现实依旧残酷——历史上最长命的周朝也只有八百载社稷,他们何德何能能够和上古时代的周朝相提并论? 何况,就周朝后半段的苟延残喘的倒霉日子,周王都得给自己修债台躲债了,要真过成那样,还不如荡气回肠、轰轰烈烈的亡国呢! 所以,皇帝们的心情本来都已经好转了……直到女皇这个大雷被放出来。 李世民受当其冲的承受了这一波攻击,他捂着心脏,头脑风暴了一番之后,把目标放在了最有可能的人选——他儿媳身上。 弱小可怜的二凤把无助的把目光投向他的儿媳:“……女皇?!” 声调是疑问的,也是哀求的。 快否认啊,你倒是多少否认两句啊! 武媚娘抿了抿唇,别开了头。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所谓的武皇究竟是不是她,但是她们俩要素重合真的挺多的。 武字可做谥号,也可做庙号,更可做姓氏。 武皇二字,可以解读为唐朝未来出了一位武宗,也可以说唐朝后来出了一位姓武的皇帝。 其次,根据这些发言人的说话方式,大家很轻易的就能看出,他们都是习惯按照皇帝的在位次序来排列的,就像太宗皇帝排在高祖皇帝的后面,九郎又排在了太宗皇帝的后面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顺序,极有可能阿九后面的那位就是所谓的武皇。 而她的这个儿子不是仁懦就是可欺,要不就是空有野心没长脑子,实在是担不起这个字。 再次,民间一直有预言流传天下,女主武王代唐,又点名强调了是在唐三代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要素已经不是过多了,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没错,大唐现在的皇后武媚娘即将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大家跪安吧。 ……跪安个鬼啊,这种内鬼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李家?! 他们李家祖坟是不是冒黑烟了?! 李渊一把推开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两个儿子,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武媚娘,盯了一会儿见对方甚至都懒得给他眼神,李渊悲愤交加的又去瞪自己儿子:“你选进宫的什么疯女人?啊?你这个孽障怎么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让人放心?!” 要不是,要不是这个孽障选了这个女人进宫,他的好大孙能够见着对方吗?对方能这么顺利的当上皇后吗? 就算再怎么有本事,进不了皇宫,顶多在外头相夫教子一辈子,撑死当个世家大族的贵夫人——怎么可能来祸害他们老李家? 李世民满头问号:不是这你也能推到我头上? 但是李渊不管,他现在急需找个情绪发泄通道来疏解他那悲痛欲绝的心情,李世民就是那个泄火的倒霉蛋。 李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不管对方会将来会反过来成为他的衣食父母,和他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共轭父子关系,也不管对方在朝堂中的威望有多高,不管他时至今日究竟吃了儿子多少软饭,直接拽着对方的领子,一顿输出咆哮,把李世民都给吼傻了。 秦王李世民:道理我都懂,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 唐太宗干的事情,关我天策上将什么事? 而且…… 李世民小声哔哔:“阿耶啊,你就别在这边随便发言了,这姑娘进宫,在我死了以后给我守寡那也就算了,反正咱们大唐民风彪悍,健妇持门户,父死子继的事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大家现在都成了人上人,所以多少要点脸,怕被孔孟弟子视为蛮夷,这才藏着掖着,仿佛有多不好意思似的。 “你想想啊,”李世民眨眨眼睛,努力提示,“媚娘若是我后宫之人,那雉奴娶她,最多也就是子承父业。” 只不过,这个“业”的范围比别人家广了点。 但是努力一把还是能说过去的。 毕竟他们李家迈入礼仪之邦也没两年。 “但是,我如果没娶她,那雉奴看上她,就是强夺臣妻了啊!” 你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 我明明是维护我们家名声的大功臣啊! 第 30 章 邦子二号已上线 第30章 李渊:“……” 其他人:“……” 可怜的大唐高祖皇帝被气得一抖一抖的,左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这么被气晕了过去。 围观的其他人反应虽然没有李渊这么大,但是心里也是满肚子的吐槽。 李世民这话,你说他说错了吧,那倒也没有,你说他说得正确……摸着良心讲,那也绝对算不上。 最多只能称一句诡辩。 年轻时候的自己的骚操作把隔壁还在大口喘气的唐太宗李世民惊得够呛,他茫然的看了看隔壁面不改色的自己,再看看心脏都已经开始发疼的自个儿,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长孙无忌虽然也震惊,但是他更关注的是陛下兼妹夫的生命安全,见李世民连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太医局那边特制的药。 二郎是个真性子且急脾气的人,为了避免出现这位陛下哪天把自己给气坏了,他们又来不及找太医的情况,长孙无忌等人特意去太医局那里求了见效快的好药,每时每刻都带在身边,塞在怀里,就怕这位陛下哪天出什么意外。 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长孙无忌小心翼翼的给皇帝塞了一口药,见四周无水,他又拿起座位上的可乐给李世民灌了下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二郎,别担心,咱们这儿什么都没有,但是药肯定管够。” 房玄龄等人默默点头,各自从怀里又摸出了几瓶。 李世民:“……”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相比于李渊那边的家庭伦理剧画风和李世民那边的ICU紧急抢救病况,李治这边居然显得意外的小清新和谐。 “媚娘以后居然当皇帝了吗?”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回过了神,笑着问了一句。 看上去居然异常的平静。 怎么说呢? 李治在心里想。 虽然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得知之后,他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释怀感。 因此,相较之下,李治即使一时之间也没转过弯来,但是居然是在场所有人里接受情况最良好的一个。 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男人的第六感都在隐隐的警告他的缘故吧。 这会儿听到,心里非但没有多少错愕感,反而有一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虽然早就有预感了,但是一直以为媚娘顶多只会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没想到呢……” 媚娘有野心,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武媚娘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如果她没有野心,她早就死在王皇后和萧淑妃的算计里了,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将敌人的尸骨踩在脚下,充做垫脚石,登向更高的地方。 甚至,他也是 因为对方身上这股野心勃勃的气质和永远自信坚定的眼神才爱上对方的。 女人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野心且愚蠢。 但是,李治从没想过对方有朝一日会坐在那把龙椅上,成为自古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这实在是有些太离经叛道了。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足为奇。 李治很认真的复盘了一下他和对方初遇、相识、相知、成婚、生子的全过程。 然后,他发现,如果是媚娘做出这种事情,似乎一点儿都不奇怪。 毕竟,在媚娘之前,也没有哪个皇后有那个胆子,和夫君一起坐在朝堂之上,共同执政,并称二圣。 媚娘之前无宸妃,媚娘之前无圣后,媚娘之前无…… 这么多事情叠加起来,再添上一句媚娘之前无女帝,似乎也是格外和谐的事情了。 “媚娘,会把大唐好好的治理下去吗?” 李治问道。 虽然知道妻子将来会夺了大唐的皇位,但是,李治很清楚,只要他还活着,媚娘就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无论是从政治势力上相较,还是从感性角度出发,李治很清楚,武媚娘是不会来夺他的皇位的。 而他的子孙们…… 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如果媚娘彼时已经年迈,错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那大唐依旧会回到李氏子孙的手中。 但如果媚娘成为帝王的时候尚且年轻,那……李家的江山可能就要危险了。 对于丈夫这个问题,武媚娘回答得毫不犹豫且铿锵有力。 “这是妾身的母国。” 她成长于这片土地,哪怕幼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经历的全是苦难,她也依旧热爱这块土地。 无论,她将来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后,这片神州大地都是她永恒的故国,她对这片土地的爱,也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减少半分。 “媚娘,将来会把皇位传回我们的孩儿吗?” 李治又问了一句。 武媚娘顿了顿,还是点头。 “弘儿是个好孩子,把皇位交给他,我是放心的。” 她这个儿子,是个翩翩君子。 君子有个坏处,就是做事太讲究仁义道德,不懂得为君者虽应有底线,但更应心狠的道理。 但君子更有个好处,他们绝不会违背自己画下的那一条道德底线,弘儿当皇帝,她和武家都会很安全。 武媚娘向李治保证:“弘儿是我们的长子,是我们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无论将来我是否为女帝,我都会让他成为帝王。” 李治满意的笑了。 若说这世间有谁最了解武媚娘,那一定是他。 哪怕是对方的生身母亲荣国夫人,在这点上,也是不及他的。 阿武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李治牵起她的手,分开五指,将手穿过手指间的缝隙,双掌紧贴,十 指相扣。 “朕相信媚娘。” 说罢,他就不再开口▇▇[,叫旁边急着想看热闹的人好生失落。 也叫武媚娘有些惊讶。 “雉奴,不生气吗?” 她忍不住问。 “唔,怎么说呢……”李治牵着她的手把玩,语气淡淡,“心里其实早就有预感了啊。” 媚娘这些年在朝政上的姿态越发刚硬,在侵吞势力时更是贪婪,他作为枕边人,又怎么可能一直都察觉不到对方的野心呢? 但是…… “我一开始喜欢上媚娘,就是因为你的眼神啊。” 他笑着道。 那种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打倒的眼神。 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他那样,吸引他的从来不是对方美丽的外表,而是那具美艳皮囊下的野心。 如果武媚娘只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女人,那她早就淹没在了后宫茫茫人海之中,而不会像如今这般坐在皇后的宝座上,睥睨一切。 …… 季驰光和伙伴们开了一场短会,会后,她郑重的在名册上划掉了安禄山的名字。 “……嗯,对,”她抱着名单走出活动教室,一边走,一边和电话那头的公孙小姐聊天,“确实是个舞跳得非常好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舒服极了。” “这样啊,可能是真的合不来吧,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气场不合,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强求,”电话那头的公孙小姐语气温柔平缓,声音悦耳,“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禄山,听名字的话倒像是汉族的,不过,看着倒像是少数民族的长相。” “……安禄山?”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对,季驰光的眉头微微蹙起:“学姐,怎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公孙小姐捂着自己的心口,眼中带出些许不敢置信。 她一向是个平和冷静的人,性子大方体贴,可就在刚才,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怨恨的情绪伴随着这个名字席卷了她的全身。 安禄山……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每多念一遍,心中积攒的沉重怨毒就深上一分。 奇怪,她明明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为什么会…… …… “这个叫安禄山的人可真是有够不讨喜的。” 长孙皇后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下了这个定论。 不管是谁,好像都跟这个人有仇似的。 哪怕是表现得相对陌生的西施和赵飞燕,都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说不定,他们前世都是我们大唐的子民,”李世民攥着药瓶,无奈道,“能够毁灭大唐的叛贼,想必,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计其数。”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101L:不是 ,我就出去上了个厕所,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才短短的十来分钟,楼就能够歪成这样?我一开始问的难道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吗? 102L:哈哈哈哈,楼主怀疑人生中。 103L:不用怀疑,楼主你没跑错地方,只不过我们的思维稍微发散了一点而已。 104L:那我们说回原题吧。 李建成确实在某些方面有可取之处,二凤在前方攻城略地的时候,他在后面干后勤工作干的也挺好的,如果没有二凤,那他的太子之位想必稳如泰山。 105L:可拉倒吧,没有二凤,唐朝说不定早被窦建德干掉了——窦建德如果不是碰上了李世民,那他大概率就是下一个刘邦。 106L:对,他们俩的相似程度那真是杠杠的,属于邦子来了都要震惊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盗了剧本顶了号。 107L:王世充完蛋,我一点儿都不震惊,他要是能够当上皇帝,那保守估计下一个魏晋时代可能要徐徐拉开帷幕,甚至还会不如……曹丕都知道给自己扯一扯禅位让贤的大旗,王世充干掉旧主那是一点儿都没有掩饰。 但是,说到窦建德……哎,老窦真是可惜了。 108L:我来总结一下老窦跟邦子的相似之处吧。 邦子以前是乡里的亭长,老窦比他的官儿高一点,叫里长。 邦子是因为押送劳役去骊山干活,半路人跑光了才不得不落草为寇,老窦是因为不愿募集兵士去征讨高句丽而决定起义(没错,还是隋炀帝造的孽)。 两个人都是泥腿子上路,不一样的是,比起邦子这种喝酒还要欠钱的人,老窦在家乡的名声很好,义字当头,谁都愿意听他叨叨两句。 如果不是碰上了带资进组的二凤,我相信,老窦一定能够在唐末乱世闯出他的一片天地。 109L:楼上不用这么含蓄,可以直接告诉楼主,如果不是有二凤这个bug在,很有可能李渊来不及起家就已经被老窦扼杀在摇篮之中。 110L:所以,我来做个总结—— 如果李建成有李世民这个弟弟,那他无论如何都当不上皇帝,毕竟功劳声望都摆在那儿,大家谁都不是瞎的。 如果李建成没有李世民这个弟弟,那他可能连个太子体验卡都抽不到,窦建德会把他们全家打包送下去。 如果李建成既没有李世民这个弟弟,也没有窦建德这个心腹大患,那李渊跟王世充一比,那还是挺有优势的——任何人跟王世充那种斗筲小器的皇帝低谷比起来,都挺有优势的。 如果能够满足以上两种要求,那说不定他真能够当皇帝。 111L:但是,一点都不想他当皇帝呢。 112L:李建成能力还行,人品是真的不行——能把自己亲弟弟给扔了,也就是他没有当皇帝,要不然,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把跟着自己的这帮忠臣也扔了? 自己人品不行也就算了,顶头老大的人品总得好点儿吧?否则是真的晚上睡觉都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生怕被顶头上司卸磨杀驴抹了脖子。! 第 31 章 晦气的太子之位 第31章 李建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虽然知道自己的能力确实比不上弟弟,但是自己知道是一码事,这样赤|裸裸的被人揭开遮羞布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最关键的是…… 他把李智云抛下的事情,后世之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有人不长眼的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史书上吗? 李建成咬牙,心乱如麻。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没有人是不要脸面。 可是,要是他的那些事情传到后世,他在未来,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失望的目光从侧面刺来,刺得李建成脸皮涨红。 那目光的主人正是李渊。 李渊是知道李智云的死有问题的。 他起兵之时,儿子们不在身边。李建成留守,见事不妙,带着几个兄弟慌忙出逃。 建成当初虽已成年,成了气候,但终究是只还没有正式起飞的雏鹰,哪里斗得过他这个父亲? 李建成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李渊的人。 所以,哪怕李建成想把李智云的死糊弄过去,李渊也是绝对不许的。 但是,当时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时,建成已经带着手底下的人和家产逃到了太原,祈健,他的五郎,被建成扔在了晋阳,李渊得到消息的时候,五郎已经被隋朝的官吏抓住,押往长安。 阴世师是隋朝的忠臣,恨透了他这个乱臣贼子,也不愿意走什么流程换俘,直接处死了他的孩子。 他离开家的时候,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还甜甜的和他道别,他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承诺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好玩的东西。 哪里知道,父子两个再见的时候早已是天人永隔。 五郎再也没有机会喊他阿耶了。 哪怕万氏抱着他的尸首哭得再怎么撕心裂肺,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他永远的停在了他们的回忆里。 这件事情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就像一道刀疤,永永远远的刻在他的心头。虽然伴随着漫长时光的流逝,这道伤痕早已结痂,但是只要有人提起,便会重新流出脓血。 他身边的万氏也看见了论坛上网友的发言。 往昔儿子的音容笑貌浮上心头,万贵妃抽噎了一声,眼泪克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曾经最心爱的儿子。 他乖巧懂事,善书法,工绘画。 国公爷曾经说过,那孩子是最像他的,是他们二人的骄傲。 李渊被她哭得心酸,想起如今儿子去世多年,怕是满皇宫也没几个真正还记得他的人,只剩下他们这对父母还惦记着那孩子,不禁将万贵妃拉过来,揽进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哭着哭着,李渊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这几个儿子。 几个小的不知事也就罢了,三个成年的却是斗得你死 我活,眼看着兄弟阋墙,彻底完了。 他中年失了幼子,如今老迈,眼看着又要没几个儿子了。 如此想着,不禁越发悲痛。 他做错了吗?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犹豫? 如果早早就定下二郎的太子之位,是不是他们兄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 万贵妃靠在皇帝的怀里,眼眶通红,心里想着当年李建成的模样,越发怨恨。 她虽然受皇帝宠爱,又因为懂事理、明是非而深受宗室们的敬重,在窦皇后去世之后统管后宫,但是,她一直膝下无子,唯一的孩儿便是当年被太子害死的智云。 要是其他妃嫔遭了这种苦,还能够把注意力放到其他还活着的孩子身上,排解悲痛。 可是她呢?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她除了爱他,还能够爱谁? 爱永远都靠不住的皇帝? 别了吧,和皇帝举案齐眉的窦皇后都不会这么天真。 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 她的孩儿死了,凭什么太子和齐王还能够活的这么好? 她的血脉彻底断绝了,凭什么东宫和齐王府却能常闻婴啼? 左右,她膝下无孩儿,就剩这么一条赤果果的命,完全没什么好顾忌的——要是这样,她都不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那她的五郎在地下还能够安息吗?那她在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儿子? 难道要她告诉他,她这个当娘的,窝窝囊囊的活了一辈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登上大宝,幸福了一辈子吗? 所以…… 万贵妃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笑了笑。 她和秦王早就结盟了。 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后宫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也就只有皇帝才以为,自己的后宫宁静而祥和,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外面随便拉一个朝臣出来,都知道尹德妃她们是太子的人! 除了几个傻的,剩下的不是站在太子那边,就是选择站队秦王。 而她选择了后者。 秦王的二子曾经被过继给她做孙子,只可惜那孩子没福气,早早就夭折了。 但是,秦王曾经答应她,只要他能够登上皇位,他就一定会从宗室子弟当中挑出一个好的,给她做孙子,也免得她死了以后,她的五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 因为皇帝的偏向,所以,她不会直接站台,但她一直在后宫里帮着压制投靠了太子的妃嫔,替秦王免了不少打压。 而且…… 以前是皇帝心有偏颇,所以她不好开口,免得被对方听出问题,但是现在皇帝自己都已经动摇了,又牵扯出她那可怜的五郎,怕是早已将天平偏向了秦王,那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万贵妃捻起手帕拭泪,面上楚楚可怜,心中一片荒芜:儿啊,你在地下好好等 着,你在地下保佑娘和你二哥。等等为娘,再等一等,娘这就把你这几个该死的兄弟送下来陪你。 哪怕秦王最终不要太子的命,她也得叫他付出代价。 …… 113L:考虑到前面几个先决条件都无法成立——要不然,唐朝初期的三国鼎立这出戏也唱不下去了,所以李建成跟李世民之间的一战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避免的。 114L:如果李渊一开始能够果决点儿,及时回应民众的呼声,让李世民当皇帝,并且把李建成跟李元吉两个都收拾一通,断了他们的野心,那说不定兄弟俩最后还能够活成李隆基跟他哥的模板。 115L:李隆基跟他哥……我真的感觉像是演的,真的会有人这么主动的三辞三让的把太子之位让给弟弟吗?尤其这个人还是大唐皇室的人诶,他们家不是最讲究物竞天择了吗? 116L:本来可能没有的,但是你能不能看看李隆基他哥当时所处的环境——兄弱弟强,弟弟有功劳有宠爱还有人望——这种情况你们都想到了谁? 117L:要点提炼:大哥、弟弟、实力差距悬殊、太子之位。 118L:呃,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切灾难的源头啊(唏嘘)。 (两个万恶之源下意识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嫌恶的用力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彼此。) 119L:李承乾和李泰也算,李泰当时在文人中的地位很高,跟李承乾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小太子压力过大干了不少疯事,在文人当中的名声很不好。 120L:李显和李旦?这个其实感觉不太明显,但是也对上了几个要素。换成李贤和李弘可能更明显一点,李贤的野心简直都不遮了。 121L:杨广和杨勇?这一对cp简直全中,我看不出比他们俩更合适的。 122L:……咱们说唐朝呢,你这乱入了个啥(扶额)? 补充一对,李显的几个儿子也算,总共四个人,硬生生演出了四十人的大戏。 123L:理解精神就行了。总之,咱们看看以上被列举出来的人,进行一下总结归纳—— 李隆基和他哥是李旦的儿子,换句话说,他们之前唐朝总共经历了四代,虽然皇帝明显不止四个……但这不是重点。 我们看,除去兄弟全部死光了,以至于唐国公之位无人可堪竞争的李渊之外……这唐朝每代都没有省心的啊! 请问哪一代没点幺蛾子?请问哪一代是善终的? 124L:李建成在玄武门双选会上被送上西天;李承乾和弟弟杀了个鱼死网破,最终在流放之时抑郁而终;李显……李旦倒是没对他咋样,但这个人显然也不是善终的啊! 125L:怎么样?唐朝太子的致死率有没有把你吓到?这种死亡概率真的是……猪猪来了都得给他写个大写的服字! 126L:那不是当然嘛,野猪的丞相都有能够顺利退休的或者寿终正寝的,命长一点的,说不定还能够反向把他熬走,唐朝的太子那致死率几乎是百分百,也难怪李隆基他哥大义凛然的让出了太子之位。 127L:换个角度想,说不定是这位大哥看出了这个位置有毒,所以把这个位置给了他弟,想来个以毒攻毒(狗头)。 128L:那他哥真是失算了,区区一个太子之位难道还能够把李隆基给克死?不,他只会在激励之下继续进步,把原本只是微毒的太子之位硬生生的变成了七步蛇毒。 129L:是啊,但显然哥是没反应过来的,哥只顾着保命了。 130L:这积极闪避的态度,康熙的儿子们看了,羡慕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大唐皇帝:“…………” 曾几何时,他们记得,太子之位也是一个热门位置来着。 怎么现在被这帮人这么一讲,听上去简直比汉武帝的丞相之位还要晦气?! 而且…… 李隆基是李旦的儿子?! 瞬间被炽热的目光团团包围的李旦:“……” 干、干什么?! 第 32 章 见家长 第32章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唐朝晦气的太子之位上,都快把李隆基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但谁叫广大网友始终“不忘初心”呢,一个急转弯,直接叫这位皇帝又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而且,这次还附加了一个倒霉蛋。 没错,正是他芳龄不满十岁的亲爹李旦。 李旦这会儿还不叫李旦。 这位一辈子改了不少名字,从李旭轮到李轮,从李旦到武轮,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他的一个人生阶段,十分具有纪念意义。 本来大家应该猜不到他身上的。 网友们先前列举唐朝初期皇帝的时候,前前后后提了大概七八个名字,所以,大家一开始都非常先入为主的认为,李隆基的爹,起码也是唐朝五六代之后才出现的人物了。 毕竟那什么中宗之类的皇帝,总不能是一代人吧? 谁家好人一代出这么多皇帝?就算是把卷王精神刻在了骨子里的唐朝李氏也不行啊! 后世王朝的人:不,可能还真的行。 你们大概是真的低估了唐朝皇室搞事的水平。 那真的是无风都能给你惊起三尺了,更别提他们那一代还幺蛾子频出,别说三尺浪了,海啸都能给折腾出来。 所以,就在这个唐朝之前的人被蒙蔽,唐朝之后的人嘴角抽搐的诡异氛围里,李旦就这么被曝光了。 毕竟那位网友总共就提了四个名字,从李弘到李贤再到李显,个个都是武媚娘和李治的儿子——这个李旦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太平公主改名了吧? 一向在皇宫中以安静内敛的形象闻名的八皇子李旦,被这么多明晃晃的宛如三百瓦大灯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抖了抖,有些无措的抓上了妹妹和七哥的衣袖。 就,很突然。 这一刻,他突然和未来某一瞬间的自己心有灵犀了——这个逆子干的坏事,为什么最后是他这个当爹的来承受? 最关键是他现在还没生这个娃呢!不管是从法律上、伦理上还是道德上,他们俩之间的父子关系都是不成立的!为什么要他来背锅? 但是逃避显然无用。 李治是个文化人,不会轻易的拿棍棒教导儿子。 但武媚娘不是。 她似笑非笑的把儿子拎了起来:“阿轮,倒是养了一个好孩子出来呢。” 快要哭出来的李旦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阿娘……” 那声音可怜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武媚娘爱抚儿子的狗头,语气温柔得让李旦都怀疑自己下一秒是不是要掉脑袋了。 “阿轮别怕,”虽然知道儿子未来会改名,但是武媚娘还是下意识的用原来已经习惯的称呼喊他,她爱怜的拿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瞧这汗落得……阿娘这不是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吗?怎么怕得这么厉害?” 是啊,好声好气的…… 可他们家一向奉行的是慈父严母的教育啊! 七哥因为学习上不开窍,又最爱调皮捣蛋,都不知道被阿娘拎起来揍了几顿了! 阿娘是真的能上手打人的啊! 李旦哆哆嗦嗦:“阿娘,阿轮是无辜的啊。” 他的那个儿子还没出生呢!他单方面不承认他们俩有父子关系!就算有,他也要把那个人开除家谱! 李治笑着把儿子接过来,低头朝他看去,夫妻俩这一刻的神情高度相似:乖,阿轮放心,阿耶和阿娘什么时候会冤枉你呢。⒂” 一向可靠的阿耶似乎对他做出了保证。 李旦一直提着的心微微落下,只是还没等他的心落地呢,温温柔柔的阿耶就又开口了。 “只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也要心疼心疼你阿耶和阿娘啊,”李治眉心微蹙,白净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忧愁,“李隆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你阿耶我一向身体不好,到时候如果真的气急了,那可怎么办?” 李旦:“……”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旁边微笑的阿娘打断了。 “陛下的身子骨一向不好,教导这孩子又费心,真是难为陛下了。” 武媚娘从善如流的接过话。 这流畅且配合的模样,让隔壁旁观的李弘下意识想起了父母在朝堂上打配合的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正想打断,却没来得及—— “太医那边早就是说过了,陛下的头风,最忌讳的是动怒忍气,如果真的碰上了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发泄出来就好了,”武媚娘微微一笑,“小八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跟着宫里的师傅们习武读书,身子骨是好的,礼义廉耻,孝道当前的道理还是懂的,想必会愿意为了陛下忍上那么两下痛。” 李旦和其他人:她三十七度的嘴里究竟是怎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武媚娘看着儿子那泫然欲泣的目光,眉眼含笑,拿着手帕,仔仔细细的给儿子擦着额头,声音婉转:“瞧瞧,这天也是越来越热了,才穿了几件衣裳,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头的汗?” 维持着系统空间恒定的人体最舒适温度的系统:? 天降一口大锅可还行? 系统:虽然我是个需要拼命薅观众羊毛才能够维持存在的统子,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是个良心商家!这种该花的钱绝对没有省! 看看隔壁那两个去北狩的,本来还在金国那儿冰天雪地的地方冻得瑟瑟发抖呢,这会儿一进来,原本裹的紧紧的皮毛都被他们扔到一边去了! 武媚娘含笑问道:“阿轮应该是愿意为我们分忧的吧。” 明明是个疑问句,为什么非得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这他还怎么拒绝? 李旦吸了吸鼻子,眼中闪烁着孝顺的泪光:“当然,阿轮最孝顺了。” 呜呜呜,他以后绝对不要生那个逆子了! 可恶啊,明明以前挨打的都是七哥,都怪那个逆 子,现在好了,七哥的打全部由他负责了! …… 137L:总之,就唐朝的情况,再结合咱们哥当时的实际处境,这太子之位烫屁股啊!说不定前脚接下,后脚人就被弟弟送上西天了。 138L:唐隆政变才刚过去几天啊?李隆基剑上的血还没干呢,哥要是不肯给面子点,非得死扛到底,那我估计李隆基应该也不介意让他哥给这满山的枫叶增点喜气,反正也不差他那点了(幽幽)。 139L:我感觉这场政变里面最无辜的应该就是四儿了,人好好的在家睡觉呢,结果第二天醒过来发现天都变了——儿子妹妹连夜加了个班,替他把皇位挣过来了。 140L:史书上还记载他抱着李隆基哭,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被吓哭的——这儿子太特么凶残了,这小子还是个宗室子弟的时候就能够半夜闯进皇宫杀太后换皇帝,谁知道当了皇子以后,明天晚上他躺在皇宫里会不会半夜被人拿了人头? 141L:所以我至今都想不出为什么四儿会养出李隆基这么凶残且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我感觉他的培养方法应该一直都是往一个艺术家方向养的。 142L:所以,李隆基的艺术成就也挺高的,不仅被后世尊奉为梨园祖师,还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中了胡旋舞跳得特别好的杨玉环和安禄山。 终于讲回正轨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虽然对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窥屏的网友们来说,他们其实一直在歪楼,而且越歪越厉害,但是对于唐朝人来说,其实安禄山跟李隆基才是他们真正关注的对象—— 他们究竟干了什么啊?! 他们大唐又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向衰败的? 总不可能是这两个人真的把整个大唐都给葬送了吧? “虽然秦二世是个很有借鉴意义的好例子,”李世民对于以上这种可能坚定否决,“但是作为能让后世人又爱又恨的存在,李隆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昏君。如果他不是第二个胡亥,那他就绝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葬送大唐。” 甚至就算是胡亥也没这个本事,大秦帝国当年看着花团锦簇,欣欣向荣,但实际上有不少的祸患在。 只不过,秦始皇实在是个太杰出的英雄人物,这才硬生生的压住了所有不满的声音,让这个帝国看似安然无恙的存在了十多年。 同理可得,李隆基和安禄山固然可恨,但是他们顶多只能算个引子,真正让他们忧心的,是大唐盛世气象下的衰微。 如果只是想要预防李隆基,那多的是办法,首先把那个叫李旦的小子远远的打发封地去就是一个好主意。 但是,他们要的远不仅是如此—— 他们得知道大唐究竟错在了哪里。 不过…… “杨玉环?” 这姑娘是怎么混到李隆基那边去的?和她有关系的不是安禄山吗? 大唐众人面面相觑。 …… 143L:***!说到杨玉环我就来气,怎么还会有人鼓吹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绝美爱情啊?李隆基的年纪都能给杨玉环当爷爷了!她还是被强抢进宫的,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李隆基啊?!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 144L:楼上你冷静一点……话说你到底是怎么骂出这么多消音词的? 145L:杨玉环当然不可能和李隆基有什么爱情,她都嫁进李家这么多年了,和李隆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公和儿媳妇,要是有什么爱情故事早就传出来了,能等到武惠妃去世? 146L:所以我才觉得恶心,杨玉环进宫的原因,特么的居然还是因为武惠妃死了李隆基难过,我觉得武惠妃要是知道你找她儿媳妇当替身,那真是死了都得睁眼,把你先掐死再躺回去。 三观仿佛在这一刻碎得彻底的唐朝人:“……” 我、都、听、到、了、什、么、啊?! 偏偏就在这个他们受到暴击的时刻,另外一个位面的画面也切了出去。 坐在宿舍椅子上整理资料的杨玉环收到了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惊喜的接起:阿琩,你怎么给我打电话来了?⒖_[(” 李琩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两声,笑得她耳朵发痒。 “你是不是忙起来又忘了?不是说好今天去我家里吃饭吗?我已经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了,你那边好了吗?” 杨玉环一拍脑袋,懊恼道:“还真就不记得了,真是忙糊涂了。” 李琩笑道:“没事,你简单收拾收拾就下来吧,别紧张,我爸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特别是我爸爸和我义弟,听说我要带女孩子回家,高兴的不得了,以为我要成家立业了,今晚还特意把事情都推了,特别期待呢。”! 小雪狮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