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六阿哥的叛逆举国皆知》 第 1 章 康熙二十四年二月初五。 京城初春,煦日和风,紫禁城东华门外某僻静四方小院中,六阿哥胤祚迎来了他的六岁生辰。 仔细数来,胤祚其实是当今皇帝康熙爷的第十四个儿子,永和宫德妃生的第二个儿子,因前头夭折了一溜的哥哥,故而在前几年修玉牒时序齿为了六阿哥。 老六这个位置,说后也不后,说前也不前。 毕竟天下不是前些年三藩之乱没了半壁江山的时候了,康熙的大阿哥胤禔已经议定了亲事,二阿哥太子胤礽也壮实得能打死老虎,往后数宫里还有三个嫔妃有着身孕。 但要说不值钱,倒也不至于。 康熙虽贵为天下至尊,可八岁没了亲爹,九岁没了亲娘,在亲情上缺了重要两角,对膝下诸子都有种补偿心理。 就像六阿哥胤祚前阵出天花,康熙不但守了烧得满嘴胡话的胤祚两天两夜,还亲自给孩子改药方喂药。 待到胤祚醒来那刻,更是眼泪汪汪地握着孩子的手保证,等他完全康复一定亲自接他回宫。 但换个角度说,康熙对儿子们管太宽。 胤祚醒来的几天里,康熙干预的“大”事包括:太子的乳母家的狗咬人、大阿哥的哈哈珠子的马鞍不牢、三四五几个阿哥的新养的老鹰不够威武。 皇帝精力过剩、管头管脚的性格,常让内务府和当事皇子精神高度紧张,谁也不知道哪件自己不在意的小事会被万岁爷管成大事。 今天,压力给到了六阿哥这里。 康熙本是来兑现承诺的:他亲自骑马自紫禁城出宫,预备接天花痊愈的胤祚回宫过生辰。 可一踏进院子,六阿哥的贴身太监赵五全却报了他个诡异的消息:院里多了只来路不明的鸟。 胤祚这次出花病势凶险,最难时曾烧得满脸都是痘疮,太医都一致认定“六阿哥药石无医”。 却没成想最后峰回路转,胤祚不但死里逃生,且只在眉心留下一颗像红痣的疤痕。 这几乎算奇迹。 现下,六阿哥只剩将身子好好养壮这一步。 奇怪的是,近七天胤祚健康毫无起色,不肯好好吃饭,也不愿说话,着实把康熙和伺候的太监嬷嬷们都急得够呛。 直到今日天亮。 据赵五全汇报,当这只鸟飞进胤祚的房间后,胤祚忽然精神奕奕,不但叫醒院中所有人,还亲自给这只鸟端水送饭。 鸟,禽也,太监们去准备鸟食时理所当然地捉了几条活虫。 结果这鸟见到虫子,一脚便把盘子踢飞,还躲进胤祚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最后是六阿哥亲自端了点心,掰成小块捧给这只鸟,它才从被子里飞出来。 奇怪、诡异、不合常理。 这是康熙的第一反应。 他赶紧进屋,用他那双打量揣摩朝臣的眼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观察起这只鸟。 一只迷你但敦实的浑圆小鸟,看不出什么品种,除了头顶有一片纯白羽毛外,全身都覆盖着亮丽的红色羽毛。 那对银色的眼睛倒是格外漂亮,熠熠生辉,像照亮黑暗的星辰,可又配着一张非常尖锐但小的离奇的鸟嘴,透着点说不出古怪。 康熙伸出手指,想要挑一挑小红鸟的翅膀。 “别……”胤祚十分紧张,康熙手指离鸟尚不足三尺,他便把鸟抱进怀中。 他病后瘦了许多,手臂细到只剩骨头,遮住这么小的鸟都很勉强。 但胤祚还是坚持地庇护鸟,不让康熙伸手碰它。 康熙心底的疑惑加重了两分。 他思索半晌,决定放轻口吻问话,免得吓到孩子:“祚儿,你告诉皇阿玛,这只鸟哪来的?你很喜欢它?” “喜欢。”胤祚的声息很弱,但回答极快且语气坚定,“我要养它。” 康熙沉默了一瞬。 他不明白胤祚为何突然想养鸟,而是这么一只——康熙嫌弃地皱皱鼻子——丑陋的鸟。 康熙又问:“你喜欢它什么?” 胤祚抿抿唇,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鸟,小鸟有灵性地“咕咕”了几声。 康熙看到孩子嘴角勾了勾,然后答:“它长得好看,我一眼相中。” …… 这鸟哪里好看?它比不上最近大阿哥和太子他们养的海东青的万分之一! 康熙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胤祚揪去猎场,让他看看哥哥们的海东青是多么雄姿英发,多么双目如炬,多么优雅矫健! 那才是天空的王者,配得上爱新觉罗的皇子们。 但这些话,康熙只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 今儿是胤祚的生辰,他身为皇父,不想也不舍得训斥他。 康熙试图循循善诱:“祚儿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寂寞了?嗨,多大点事!明天我就让你四哥带你一起进上书房,以后日日和哥哥们一起玩。” 胤祚愣了愣,困惑地问:“上……上书房?” “对啊,祚儿你忘了吗?你该进上书房了。” 康熙坐到胤祚身边,大手搂住儿子的肩膀。 “咱们祚儿长大了是要能文能武的人,提笔能书好文章,上马能做巴图鲁。等回宫皇阿玛给你搞只海东青,比哥哥们的都要凶猛!再配匹骏马,比哥哥们的都高大!你说,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马?皇阿玛这就叫内务府去给你选!” 困惑的神情在胤祚脸上挥之不去,他犹豫再三,问:“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康熙震惊,“难道你不想要?” 胤祚怀里的鸟“咕咕”两声,他低头瞄了眼,然后急忙说:“要……要,要!” 他刷得站起来,“我先换衣服,马上跟你,不,跟您回……那什么……回宫!” 康熙挥挥手,让赵五全递上了一套新衣,并要亲自给胤祚换上。 胤祚坚决不从,头摇得如拨浪鼓般,“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来!” “那你把这只鸟先给赵五全?”康熙宽和地笑笑,“不然祚儿怎么换衣服?” 胤祚还是不肯松手,更不肯交给别人。 “它……它会自己好好呆着。”胤祚手忙脚乱地把鸟放在床上,试图把康熙推出去,“我自己可以,我真的可以!” 虽说天家富贵至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理所当然,但康熙还是更喜欢鼓励孩子自己动手,莫要过分沾染纨绔气息。 康熙怜爱地想,胤祚真是好孩子,身体还未好全,却还记得要自己照顾自己,真真是不容易。 他又顺带想到,回宫后得再叮嘱太子的奶公凌普一声,连六阿哥都知道要自己穿衣了,以后别给太子安排十七八个人负责梳洗,太矫情太奢侈。 ** 门一关,胤祚并没有急着更衣,而是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 “上书房?海东青?骏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通知,资料库已恢复。” 一直躲在胤祚怀里的红色小鸟竟然能说人话,它疯狂翻着白眼,用机械化的人声说。 “根据检索,上书房是清朝皇子念书的地方,海东青一种老鹰,骏马是一种可作为交通工具的动物,后两种动物在地球时代已灭绝。” 胤祚原本代号6666,是一名星际时代的宇宙驾驶员,隶属于星际第一局下第二探险队,专门负责操控宇宙折叠和驾驶飞船。 而这只红色胖鸟其实是他的伴生式人工智能,代号“雄鹰”,有无与伦比的预测、计算、处理和运输能力。 在星际时代,人已没有父母的概念,他们在生育实验室诞生后,会被分派一个伴生式人工智能系统。 伴生人工智能系统会根据原始数据库训练人类学习必要的知识和技能,同时吸收主人的个性,最后变成只属于主人的、独一无二的系统。 简单理解的话,6666就是雄鹰,雄鹰就是6666,他们是一体两位不可分割的搭档。 穿越前,6666正操作宇宙折叠,跟随第二探险队指挥长一起,前往一个全新星际据点。 没成想出现意外,被“弹回”了地球时代的清朝。 6666变成了康熙的六阿哥胤祚,雄鹰则化出实体,变成了一只小红鸟。 而且,还没能掉落在一处。 幸好距离不远,雄鹰飞了半个北京城后,找上6666。 “快快快,核实时间地点人物,查询状态和应对手册,我真的要死了。” “在调资料了,我在调了!又不是核弹要崩你脑袋,急得要死要活干什么?和你说了好多遍了,我们遇到了中子风暴,我功能坏了很多,恢复需要时间!” 6666天生爱吐槽,雄鹰有样学样,他两一起工作就像二人转,话茬永远不落地。 “我能不急吗?你个飞天上的家伙是看不见我们地上的离谱!我仔细观察了好几天,外面那几个送饭的男人他们没有……”胤祚往自己下半身比划了两下,“他们没有那个你懂吗!” “懂懂懂懂,我无所不能的资料显示他们叫太监。” 雄鹰疯狂翻着白眼,鸟嘴微张不断吐气——这表明它在告诉运算。 “在地球时代的陋习,会阉ge部分人以伺候统治阶层,你就知足吧,你是被伺候的诶!” “是吗?那他们喜欢下跪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每次见到外面那个自称我爹的人就麻溜地跪下了,有时候还磕头,还想拉我一起磕!” “也是陋习,相当于你执行任务时候遇到问题,必须先说报告0002一样!” 0002是6666的直属上司,在星际第一局内位高权重。 “顺便提醒,你快点换衣服,外面那群人很急,随时可能冲进来扒你衣服。” “这地方的人都没点隐私观念!”胤祚不耐烦地弹了下鸟尾,“鸟哥,把你的小脑袋转过去,非礼勿视。” “请你尊重。” “那鸟哥,请您转身?” “请叫我的代号!雄鹰!” 胤祚嘲讽:“你这身体和雄鹰有关系吗?” “我身体很高级好吗?这翅膀可以展翅高飞翱翔天际!”说着,雄鹰抖了抖短小翅膀的羽毛,高傲地翘起同样短小的尾巴。 胤祚点点自己和过去一样的脸,“我还英俊帅气,照样风度翩翩呢!”虽然退回到了六岁。“你这自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和你学的,我两卧龙凤雏,天生一对,这事你今天才知道?” 胤祚做呕吐装,“知道好多年了,时间长到我的心灵都麻木了,甚至不会为自己沦落到和你一个水平而难过了。” 胤祚换好衣服,回身,抱住双臂等着雄鹰下波回击。 他两一贯如此,哪怕执行任务都会不停吐槽对方。 但雄鹰这次没有回嘴,它慢慢僵直,像雕塑般立在床榻上。 “鸟哥?怎么了?” “完蛋了,我们执行宇宙折叠时接错通道,总局已开出二十年□□并罚金三十万的预处罚单。” 第 2 章 沉默,持续的沉默。 胤祚面如死灰,身体发软,一下瘫坐在地上。 宇宙折叠是一种十分高效的传输方式,可一旦接错通道便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星际为此制定了完备的驾驶员守则和奖惩条例。 二十年□□并罚金三十万——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这代表他们犯下的是最高级别的失误之一,大概率是引发了时空错位,也因此,他们的灵魂才会被弹到这个“上古”时代。 雄鹰把他们穿越时代的时空背景打在了全息投影上。 封建时代、无科技、清朝、愚昧…… “鸟哥……” “重申,请你尊重,叫我雄鹰……” “改叫你鹰哥,直接把电我死行吗?”人工智能可操控脑电波攻击,让人直接脑死亡。 “对不起,检测到脑电波攻击处于失灵状态。” 胤祚:“那这地方有哪些常用死法……” “吊死。淹死。撞死。” “有没有好看一点的?”吊死会吐舌头,淹死会发胖,撞死血太多,均不符合他潇洒的作风。 “搜索到这个时代有毒药叫鹤顶红,但会七窍流血,也不好看。” 好家伙,连个体面的死法都没有。 砰砰砰—— 门响了。 康熙显然已经等急了。 “祚儿,是不是不会穿?要不让太监嬷嬷进来帮你。” 说话间,赵五全等人就要开门,但胤祚关门时上了门栓。 赵五全殷勤地敲门,“小主子,您开开门,奴才进来伺候您。” 胤祚给了雄鹰一个眼神:鸟哥,快,想办法! 雄鹰计算了下,将声音调成了鸟语式加密:“咕~回忆下文明启迪的三表现,等下先混过去,我再搜搜解决办法。” 胤祚迅速回忆起学过的文明启迪三表现——指关于旧人类偶遇超出认知范围的先进文明成果时,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 一、大部分人表现出否认及无视的状态; 二、极少部分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三、极少部分人做出癫狂的毁灭倾向。 其中第三条是最难控制也最危险的情况,这种毁灭在历史上有迹可循,据史学家研究,部分穿越后未返回星际的人成为了历史上被消灭的“巫”。 但这也不奇怪,智慧入侵也是入侵,而以杀戮保护自我领地,是生物的本能之一。 要谨慎。 胤祚在心里和自己说。 就当是执行卧底任务。 虽然他从没执行过。 胤祚深吸一口气,在解开门栓前,低声吩咐雄鹰:“有情况你随时提示我。” 雄鹰难得露出点歉疚,“咕~检测到脑电波传输也处于失灵状态。” 胤祚用看废物的神情瞪着雄鹰。 雄鹰瞪了回去,“你就不能忍忍?放心,我会修好的,咱合作这么多年,我能坑你吗?” 胤祚冷笑,答:“难说。” ** 康熙要骑马带胤祚回宫。 胤祚跟着他走出院门,见识到了什么是可以用作交通工具的动物——“骏马”。 当冷风呼啸着灌入胤祚嘴里时,他总结出了马的特性——四条腿,有臭味,速度奇慢,乘感颠簸——总之是种落后的交通工具。 但在清朝,骑马是一种特权。 来接胤祚的人里,只有康熙本人和五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才能骑马,其他人都只能在他们策马离开后用双腿小跑。 康熙策马进入一个叫东华门的地方,然后是连绵高耸的城墙,每隔一段便有一座殿宇在红墙后露出它的金碧辉煌,它们在晨光下与红墙相映成辉,诉说着这座皇家世间乐园尊贵和威严。 偶尔,红墙边伸出两颗杂草,孤寂地抬着头,望向天空成群鸣叫乌鸦,像是在听它们一遍遍吟唱被遗忘的历史。 马越往里跑,会遇上越多的人。他们听到马蹄声,会回头摆出同样的谦顺恭谨的姿态,跪下给康熙磕头行礼。 饶是胤祚已经初步了解清朝是封建社会,有严苛的等级制度,他还是会被这里人的服从性所震惊。 这“卧底”不好做啊。 这里没有星际第一局的系统检修员,雄鹰的功能恢复速度肯定会变慢,那么他以胤祚身份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可能会以月计算。 胤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无力瘦小,连反抗的基本体能都没有。 他要安全逗留,就也要变得这么服从? “祚儿,不要放手,小心摔!”康熙注意到怀里的动静,大声提示道,“马上就到了!乖!” 哎,他最大的优势可能就是他是康熙的亲儿子了。 可能能算个好混的第二等级? 还有那张顶格的预处罚单。 胤祚唯一庆幸的是,处罚单前还有个“预”字。 只要没有正式下达处罚,没有全局通报,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真麻烦! 胤祚烦躁地用胳膊肘撞了下睡在他前胸衣襟里的雄鹰。 雄鹰探出头,“咕~你打我!” 胤祚赏了他个白眼:打你就打你,想打了! “咕~你能别瑕疵必备吗?”雄鹰也处于暴躁中,清朝史料太陈旧,它搜索起来格外困难,“你顺便想想,等下怎么要求独处,你知道的太少,容易演砸。” 这还不容易? 当康熙勒马停下时,胤祚很自然地捂住脑袋。 “祚儿?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胤祚拉住康熙的袖子,用疲惫又虚弱的语气撒娇说:“风吹的我头好疼,我想休息。” 本来在忙碌处理数据的雄鹰,忍不住发出了:呕…… ** 胤祚被康熙送入了一个叫北五所的地方,有五个格局一致的院落并排,皆是中间一间坐北朝南的三开正房、两边各带一排偏矮厢房的布局。 他分到的是靠东第二个院落。 康熙说自己还要回去处理朝政,让胤祚先好好休息,“皇阿玛晚上再来看你。” 他一走,胤祚就行使了自己作为“小主子”的权利——留下雄鹰、午饭和点心,其他人统统出去。 粗粗算下来,照顾他的有至少两个嬷嬷并四个太监,其中那个叫赵五全的和另一个刘嬷嬷地位最高。 赵五全被赶出来后极为担心,和刘嬷嬷在墙根咬耳朵:“你说小主子这病到底好全了没?” 刘嬷嬷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医们诊下来是没事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六阿哥本来就安静,这回出花后话更少了,而且……”刘嬷嬷担心地看向屋内,但有窗纸阻隔她什么都看不清,“而且他好像变得只愿意和那只鸟说话了。” “是啊,太奇怪了!”赵五全跺跺脚,“刘嬷嬷,你等下一定得去永和宫,和德主子说说这事儿。” 屋内的胤祚和雄鹰一齐竖耳听着。 胤祚:“要抓紧时间,他们只是落后,不是蠢。” 雄鹰调出全息屏,先把能找到的清朝资料都放上去让胤祚看起来。 胤祚吐槽:“太少了,简单的过分,很多人都没有照片或者画像。” “你知足吧,我们算运气好的,这些地球历史本来已经被列入待删除数据,结果上次704星系故障出现了和我们现在类似的情况,有7名探险员穿回地球时代,总局才紧急暂停删除计划。” 胤祚问:“704?是全局通报过的那次大事故?” 那次事故让第一局损失至少十二架飞船,却被轻判只交罚金不用坐牢。 “如果他们的情况和我们类似,为什么我们的预处罚比他们高那么多?” 雄鹰:“你边学信息,我边讲给你听。” 胤祚点头,他进探险队前接受过高强度训练,有双线处理信息的能力。 雄鹰轻嗓:“咳,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这种老土的开头! 胤祚撇嘴,选:“好的那个,我心情已经很差了。” 雄鹰:“预处罚可以减轻,我们可以援引704星系事故进行申诉。” 胤祚大喜过望,“我就知道!总局那个预不会白写!怎么申诉?是可以减刑期还是减罚金?调的出704案的案卷吗?” 雄鹰神秘一笑,“系统不让调,是我有内幕消息。和我一根通道里发出去的金光,它主人的三姐夫和处罚庭的头头是连襟,他和我八卦过704案,总局最终同意用罚金抵刑期,十万黄金可抵一年。” 胤祚被这高价震惊,“我是星际守法公务员,账户里存的都是死工资!”那点钱交基础罚金都勉强。 雄鹰侧身飞踢踹在胤祚脸上,“笨!黄金元素是稳定性延展性极强的硬通货,地球上就开始当货币使用,传输系统可以把这里的黄金运回去,我们第一局目前黄金极度短缺,才能会同意这个方案,你个哔——脑子!” “你骂我?”星际第一局常年被评为宇宙先进文明单位,所有系统自动屏蔽脏话。 “想骂就骂!没有我的人脉,你能知道这些吗?” 胤祚强忍怒气,继续问:“刑期二十年抵扣两百万,加基础罚金三十万,一共要凑二百三十万黄金,对吗?”总局真不是一般心黑手狠,这么多钱够在星系买颗中型卫星了。 雄鹰摇头,“倒也没那么多。” 胤祚刚要感叹总局还能良心发现,就听雄鹰用绝望地口气,说:“坏消息是,大尺度的宇宙折叠,尤其是跨时间折叠,总局设定宇宙折叠搭载人体必须为成年状态。理由可能是未成年体发育不完全,容易脑穿顶直接灵魂死亡。你这具身体距离完全成年还有……整十三年。” “……啥?”胤祚有点懵了。 “放心,总局怕大家穿越过不惯,不顾性命也要提前回去,特意加了条规定:在穿越时空度过的时间,可一比一冲抵刑期。” 雄鹰飞到胤祚肩头,用翅膀郑重拍拍他的肩膀。 “6666,好消息和坏消息其实算一件事:你有十三年时间在清朝攒钱,到点后,带着一百万黄金回去赎罪。” “压力也别太大。”雄鹰用轻松地口吻安慰他,“好歹也算生在这片土地上最最最最牛的家族里,实在回不去,咱也能奴仆环绕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胤祚看着全息屏上密密麻麻的康熙朝史料——九王夺嫡,勾心斗角,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 妥妥的卧底本上升逃杀本,还是超长豪华版,鸟哥竟然有脸让他放?轻?松? 胤祚忍无可忍,提起雄鹰的尾巴,把他扔出窗外。 第 3 章 赵五全和刘嬷嬷在屋外被吓一跳。 只见六阿哥一直捧着的小鸟落在了窗台上,羽毛乱飞,扑棱着一对断翅,发出尖促的急叫。 这是怎么了? 众人还没想明白,屋里的六阿哥又伸出手,粗暴地把鸟捞了回去。 嘭—— 窗户也再度紧紧关上。 “6666,你发什么脾气!” “我只发了三秒脾气,很有良心了。” “原来你还有良心这东西!我现在很脆弱,你知道吗?”愤怒让雄鹰膨涨成了一只球。 “不知道我会捞你回来?” 文明启迪三表现在上,他两现在手中无枪无弹无兵器,要有人觉得鸟哥不对劲,对它进行□□毁灭,胤祚除了歇斯底里求饶喊停,什么办法都没有。 真憋屈。 这种憋屈还和面对探险队队长0002时,因对方强势带来的憋屈不一样,是纯粹的肢体无力和环境变化带来的能力弱势。 怪不得时空折叠失误是重罪,穿越到完全陌生的时空,会让人有巨大的落差和错觉。 即使是他这样,在第一局任职多年、参与过多种高危任务的探险员都会茫然无措,更不要说其他普通人了。 如果心理素质不强,初到这样的陌生环境会不会出现极端反应?那些历史上的疯子、异教徒、巫师,会不会有些就是他的同类? 胤祚是个冷静速度极快的人,有个评价自从他工作后,始终写在评价表里:善于理智的调和与平衡,能在变通中,迅速找到工作的意义。 更通俗的说法是,他是一匹妥协快、跪的容易、工作态度端正的牛马。 在短暂的愤怒和无措后,胤祚便能快速切换为思考状态,思考怎么把下面的十三年熬过去。 没错,熬过去。 他对工作的一贯态度就一个字“熬”,那些勇于开拓、积极进取的战斗精神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只愿意完成规定任务,然后收工回宿舍躺平。 这次也一样。 他要尽快适应目前的身份,熟悉周围的人和环境,伺机收集黄金,然后准点回归继续躺平。 至于宇宙折叠错误原因、重新开启折叠方式这两问题,他不愿意多想,交给鸟哥就是。 术业有专攻,困难的技术问题请万能的人工智能先上。 胤祚在庞杂的历史数据里快速学习,顺便吃瓜—— 六阿哥胤祚,本该在今年早夭,只在历史上留下排行和名字。 现有两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其中同母兄弟是下任皇帝,排行老四,年号雍正。 “雍正帝?这个人好像还不错,可以提前抱个大腿吗?”胤祚点开他的详细页。 雄鹰不置可否,“雍正传闻手段高超,在康熙朝末年的九王夺嫡中左右逢源,成功登基以雷霆手腕,圈禁多名弟弟,开除儿子宗籍,贬黜各路亲贵,杀得人头滚滚。” 它给胤祚展示了部分九王夺嫡的细节—— 太子被废后一月只能清理一次便桶。 九阿哥被圈禁时身绑三条铁链。 十四阿哥的儿子被圈禁到失语。 还有皇帝和大臣斗殴、皇帝逼弟弟离婚,打板子、抄家、流放混在其中,都显得颇为小清新。 这清朝皇家内斗不符合人道主义啊!禁止虐待俘虏条款了解一下? 胤祚仿佛陷入了一片叫爱新觉罗的瓜田,“嚯,大义觉迷录,雍正帝编撰著作的文献汇编,共四卷,此书的编纂旨在澄清雍正帝即位后的各种流言,是雍正帝直接驳斥所谓自己十大罪状(包括谋父、逼母、弑兄、屠弟等)的汇集,但雍正之子乾隆登基后迅速将此书列为禁书。” 久经考验的人工智能雄鹰,在面对人类的复杂操作后,迷惑了片刻,“皇帝亲自写书讲家里抢财产的八卦,天下皆知后惨遭下任皇帝封号?这家人都是亲生的吗?” 胤祚发现了新八卦,“这里,说有广泛的猜测认为,乾隆可能并非雍正帝亲生,而是陈阁老家的儿子。” 雄鹰:“这群姓爱新觉罗的不好对付。我建议,雍正这个大腿你要谨慎靠近。” 胤祚同意雄鹰的观点:“而且大腿生效要雍正登基,这是康熙六十一年的事,现在是康熙二十四年,还有小四十年。再说,我应该凑不上这个什么九王夺嫡的热闹吧?” “没错。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将在康熙三十七年的今天回去,正好卡在康熙诸子第一次封爵之前的一个月,完美躲过所有斗争明朗化的阶段。” 雄鹰虽然嘴碎,但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但我建议你把雍正,不,现在叫四阿哥胤禛的人进行标记,这种人智商高,可能会观察到你的变化,而我们无法预测他的后续反应。” 胤祚白了雄鹰一眼,“你最好没有意外,不然十三年后的今天我吃爆炒鸡仔。” 雄鹰翅膀叉腰,“再次重申,6666,请你尊重,叫我雄鹰。” “好的呢。”胤祚阴阳怪气,“雄伟的鹰。再看看还有什么人要注意?” “目前没有,康熙儿子里即使是排行最靠前的大阿哥和太子都还未成年,九王夺嫡里的主力军□□阿哥比你年纪小,还有两位十三十四阿哥尚未出生。” 雄鹰再检索了遍后确认。 “困难不多,我们穿到了一个挺舒适的时间点。没有全国性的战争,没有复杂的党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世,你爹这个皇帝每天心情都很好。” 雄鹰和胤祚嘚吧了半天,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 它过去没有实体,对吃饭这件事极其不熟。 圆桌上有胤祚的午膳,雄鹰思考片刻,选择小心翼翼地啄了口清蒸鳜鱼。 鱼肉划过喉咙下肚,它浑身抖了抖,。 “嗷!6666!你快也吃口,这玩意儿真好吃。” 胤祚一心一意扑在回去上,他正在全息投影屏上检索新问题:怎样在清朝挣大钱? 系统给出了几条建议: 一、考科举成为士绅阶级,接受富户投靠,收取地租。 二、和洋人内外勾结,倒卖yapian。 三、成为皇帝,天下随你剥削。 没一个靠谱玩意儿! 雄鹰关掉全息投影,“别查了,局里从来不维护这部分数据。你先吃饭吧!” 胤祚不甘心,但架不住雄鹰催促,随手夹了一点扔进嘴巴。 入口那瞬,他浑身一震。 这鱼肉质鲜美、入口即化,是在打一滴营养素活十天的星际时代没有的美味。 “我一直以为,你库里那些史前美食图片是对头编的策反教材。” “就知道你小子怀疑我,我是集星际顶尖科技实力于一身的结晶!”雄鹰跳起来,翅膀扇了胤祚一巴掌,“快!再给我喂两块。”它翻着白眼在资料库里一通搜索,“最鲜的肉在鱼脸旁,我要那个。” 胤祚满脸嫌弃,但还是喂给了它。 雄鹰化身尖叫鸡:“极品!果然极品!嫩滑外还多了点紧实。你把鱼翻过来,背面还有一块!我仗义!留给你了!” 胤祚没好气地剜了眼雄鹰砸吧个不停的嘴,“鸟哥,咱有点对高等文明的留恋行吗?别一两肉就能腐化,两斤肉再不奋斗。” 他有理由相信,星际第一局的对头要用美食策反,雄鹰或成第一批叛逃的人工智能。 “请不要怀疑我的忠诚!”说完,雄鹰就扑向了下一道菜。 胤祚选了另一道菜下筷。 糯米八宝鸭,酥软肥腻,不亚于清蒸鳜鱼。 美食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虑。 胤祚:“不知道今天后面会发生什么?生辰是不是该有礼物?礼物是不是能换钱?” “6666,我有时候搞不懂你,你到底是工作认真,还是急着下班?怎么干活从来没拖延症?”美食当前,雄鹰根本不想思考。 胤祚嗤笑,“当然是急着下班!早点干完早点躺,我又不是0002那个卷狗,为了立功升职不分昼夜加班。” “队长大人的境界,我们永远追不上啊!”雄鹰想起0002也心有余悸,“6666,事故发生时队长也在,你说我们尊敬的队长大人会不会也穿了?也在清朝的哪个角落?” 八宝鸭子顿时索然无味,胤祚面露迟疑,问:“没有哪条规定说,我一定要和同类相认,对吧?” 雄鹰仔仔细细查了遍规则,它也不想再碰上0002,希望总局有眼,这次事故后把他们两个废物调出第二探险队,不要“拖累”0002的雄心壮志。 幸好结论很明朗,雄鹰大声说:“没有!完全没有这个规定!” 胤祚心口的大石落地,“就是嘛!我们要面对的情况够复杂了,完全顾不上外人!大家自求多福嘛!” “就是就是!”雄鹰热情捧哏,“队长大人英雄盖世,有什么困难肯定能自己解决!我们还要处理外面这么多人呢!” 胤祚不停点头,“没错没错!我还有这么多亲妈小妈哥哥弟弟没见呢!” “可不是,这门一开,外面的世界那危险的……”雄鹰倏然住口。 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了。 一位青衣少年,脚踏皂靴,他双手背在身后,颇为倨傲地问:“你,对着鸟,自言自语?” 第 4 章 胤祚脸色煞白。 “卧底”生涯才开始,他就要暴露了吗? 好在青衣少年不纠结,他甩了甩袖子,做打千请安:“奴才额尔敦给六阿哥请安,奉万岁爷旨意,请您去钦安殿。” 这是胤祚第一次正式接受清朝人的大礼,他有些手足无措,勉强学康熙的姿势摆了下手,“你起吧。” “谢主子。” 额尔敦约莫十岁,身材比寻常少年魁梧,面庞黝黑英气十足,但腰间挂着块和气质大相径庭的蝴蝶玉佩。 “钦安殿,去做什么?” “六阿哥,万岁爷请了蒙古来的喇嘛在钦安殿给您做祈福道场,顺带再给您批下八字吉凶,批完后在旁边位育斋摆家宴,为您庆生。” 以后十三年都要演六阿哥,胤祚坦然接受这个安排,“行,你带路。” 雄鹰振翅,自然地飞到胤祚肩头。 额尔敦诧异地问:“六阿哥是要带这只鸟吗?” 胤祚问:“不能带吗?” “六阿哥,奴才不才,提醒您一句,遛鸟是纨绔所为,万岁爷不会喜欢。”额尔敦面色凝重严肃,“您养马、养鹰、养猎犬,都比遛鸟显得有出息。” “那还是能带。”胤祚抬手让雄鹰躲到他怀里,“况且鹰就是鸟,这只鸟可能本来是只威猛的老鹰,但出生时差了口气。” 雄鹰探头“咕”了声:用加密鸟语吼:“6666,你又骂我!” 胤祚无视它。 其实他知道带鸟出行的行为古怪,但他自出生起没脱离过雄鹰的帮助,现下还要演个不熟悉的身份,需要雄鹰适时的提醒。 这额尔敦没再坚持,转身走在前面为胤祚带路。 他步履稳健、身姿挺拔,熟门熟路地拐出北五所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胤祚刚刚在任何一份资料里都没看见额尔敦这个人,应是个不够青史留名的小人物,但他举手投足间的傲气,又显示他不是地位低的人。 胤祚试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额尔敦答:“我是庄亲王博果铎的儿子,万岁爷选了我做您伴读。” “咦?没听说庄王有儿子啊。”胤祚记得资料里有庄亲王,他是皇太极之孙,铁帽子王之一,但资料还说他一生无子,雍正继位后将某个弟弟过继到了庄王家。 额尔敦忽然脚下一滞,双拳紧握,低吼道:“我是他儿子!我是男儿身!以后会是大英雄!是满蒙第一巴图鲁!” 他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胤祚莫名其妙地睨了他眼。 额尔敦感受到胤祚的视线,一团红晕从耳后蔓延到脖子,他委屈地解释:“我阿玛也是病急乱投医,前头五个哥哥都夭折了,没办法,这才让我装女孩儿,好躲过阎王殿收人。” 胤祚恍然大悟,“我说呢!你怎么挂个蝴蝶玉佩。”原来是搞封建迷信。 “我从小所有功课都是优等,本来我阿玛不想让我进宫当伴读的,但我功课好的事传到了万岁爷耳朵里,他特旨点我入宫侍奉的!” 额尔敦的声音里全是自豪。 “我现在身强体壮,不会夭折了。我比谁都男子汉,以后定能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胤祚眉头紧紧拧在一处。 这也不知哪家来的中二少年,一股0002的卷狗气质。 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这话他太熟悉了,把国家换成星际,就是0002的口头禅。 额尔敦抒发完雄心壮志,问:“六阿哥,您以后是想偏文还是偏武?”他略略沉吟,“四阿哥偏文,他想要您偏武。一母同胞,一文一武,万岁爷肯定高兴。” “不想。”胤祚毫不犹豫拒绝,“肉搏太低级。”他可是见过核武的人。 “那六阿哥就是也想偏文了。”额尔敦揉了揉额角,“哎,三阿哥四阿哥都特会背书,您想要超过他们,有点难。” “我也不想背书。” 背诵是人类学习道路上的低级阶段。那些书雄鹰能在一分钟内检索完毕,连有多少个标点符号都可以统计,何必浪费时间? “那您想学什么?”额尔敦叹气,“琴棋书画我也没学过,我陪您一起从头开始。” 胤祚说:“挣钱,挣黄金,一起吗?” 额尔敦面有愠色,似乎不可置信,更不接受,“六阿哥您……您这在说什么?” “挣钱啊,这就是我的大志向。” 其他的,爱谁学谁学,别影响他老六攒罚金就行! “您会被万岁爷厌弃的。” “不会吧,皇阿玛也要银子办事,谁能讨厌钱啊。” “我讨厌!”额尔敦痛心疾首,“我不能让您沉迷庸俗的阿堵物!” 胤祚不信这小孩能管他。 额尔敦被气得不轻,他好学上进,最见不得不学无术的人,剩下的路都不愿再和胤祚搭话。 所幸钦安殿不远,跨过顺贞门,绕过一座矮墙便是。 后宫嫔妃皆已到场,其中德妃是胤祚生母,她红着眼圈第一个扑上来,搂着胤祚的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祚儿啊,你可把额娘吓死了。” 孩子出花后被直接送出了宫生死未卜,此番终于重见,德妃这哭声里似喜却悲又含怨,个中复杂难言之情交杂,触动得院中半数嫔妃也跟着红了眼眶。 最后,还是大阿哥的生母、年长些的惠妃站出来劝:“德妹妹莫哭了,不管怎样,六阿哥总算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今儿是他生辰,咱们得好好热闹热闹冲冲喜。” 跟着,惠妃就往胤祚怀里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生辰礼物加一。 马上又有个叫皇贵妃的母妃往胤祚脖子上套了个金闪闪的项圈,手里还塞了块冰凉的玉佩——生辰礼物加二。 然后是古籍、扇面、金币源源不断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十八件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些母妃真大方! 胤祚抱着一打礼物,眼前已有条收礼致富的光明大道。 “你们啊,小心惯坏他!” 康熙伴着笑声驾到,他身后紧跟着五位皇子,皆穿戴贵重,虽高低矮胖不同,但眉眼颇为相似。 其中一个打扮的最为华贵,尤其是他腰间悬着的双龙玉佩,白璧无瑕、栩栩如生。 这是二阿哥胤礽,也是储君太子爷,康熙唯一的嫡子。 他站在康熙身后左一,显得与康熙最为亲近。 “皇阿玛说笑了,母妃们也是心疼六弟。” 太子从怀里掏出一枚镶绿松石的小金佛,展示给康熙。 “今早儿臣去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与儿臣说起六弟这红痣,说佛祖三十二相,有眉间白毫相放光,除那由他恒河沙劫生死之罪,所以咱们六弟定是有后福的孩子。儿臣就和皇祖母说,既如此,那蒙古本家亲戚新上贡的佛像最适合皇祖母赏给六弟做生辰礼了。皇祖母连连说好,让儿臣亲自给六弟送来。” 什么光什么劫? 胤祚没听懂。 他决定发挥下六岁的优势,用稚嫩的声音搞了出不耻下问:“太子哥哥,什么是白毫相?你告诉我好不好?” 太子上前,把佛像放进胤祚手里,“这话源自法华经妙音菩萨品,如来眉间光如皇阿玛之德政,照东方万八千世界,浩浩荡荡,无穷尽也,自会解忧自能渡劫。” 胤祚一头雾水,很想求太子说个人话。 “太子爷说得还是太晦涩了些,六弟才多大孩子呢,这些话他听不懂。” 站在康熙右手边、身高最高的大阿哥有张黝黑粗犷的方脸,他朝胤祚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小六,什么劫啊难啊,根子上还是你身子底子差,以后和大哥去演武场日日骑它一百圈马,练得上身如狮、身形端直就全好了。记住,身子骨好能随皇阿玛走遍万里江山,就是福气!” 一百圈?那不得屁股开花?他才不去。 不过,大阿哥这话怎么有点和太子对着干的意思?原来两人不合,这么早就有苗头。 再瞧太子,果然退回康熙身后时脸色晦暗,嘴角略带了点讥讽。 可康熙浑然不觉,他哈哈大笑,点向三阿哥,“老三,你二哥和你大哥的话,你认同哪个?” “回皇阿玛,太子爷所说是白毫相之本义,我爱新觉罗氏君临天下,万事万物万讲都应以苍生为念,太子哥哥说的极对。” 太子的脸色缓了下来,含笑谦受:“三弟谬赞,我只是为君父分忧。” 三阿哥调头一转,又向大阿哥拱手,“大哥所说则是以一见二、以一隅窥万象,看似只是鼓励六弟锻炼身体,但上身如狮、声如梵王都是佛祖庄严德相,乃是大修为、大德行,大哥对六弟期许之深,弟弟感佩。” 大阿哥激动得直拍手,“说得好!老三,果然是你读书多!把大哥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胤祚生出钦佩,这三哥有点东西,两边不得罪,是清朝版的端水大师。 康熙又点向五阿哥,“老五啊,你怎么看?” 立在最后的五阿哥答:“哥哥们说得都好,儿懂得少,也说不来,只会跟着老祖宗和皇祖母学。”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是之前,长辈们得知六弟痊愈有福相后抄经时我跟着抄的,小小心意,送给六弟。” 小小心意? 胤祚看着那沓宣纸瞪直了眼,暗想这至少上千页的玩意儿得抄多少天? 四阿哥一直没说话,从进殿开始,额尔敦就拉着他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康熙点向他,“老四,你和额尔敦说什么呢?” 四阿哥拍拍额尔敦的肩膀,笑答:“回皇阿玛,额尔敦在和我说,六弟已经迫不及待想多念些书,超过咱们这些做哥哥的呢。” 胤祚:?有这事? 四阿哥走上前,接过五阿哥手里的经文,牵住胤祚的手,说:“儿臣身无所长,只比六弟多认几个字、多读过些书,儿臣愿意今日通宵为六弟解读这本法华经。” 胤祚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腿。 六岁未成年儿童通宵? 这是九龙夺嫡吗?这他娘的明明是卷王争霸! 第 5 章 胤祚深刻意识到,他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 康熙对四阿哥的提议毫无意见,甚至给出了“兄友弟恭”的高度评价。 他甚至没能看清位育斋里、本属于他的筵席到底有哪些菜色,就被四阿哥和那个额尔敦一左一右,强行带回去用功。 倒是雄鹰趁四阿哥拽走胤祚的功夫扫描了一秒,飞速从数据库里比对出了完整菜单。 “咕~有芙蓉鸭!栗子焖鸭!脆皮八宝鸭!糟鸡!蒸肥鸡!碎剁野鸡!燕窝荟肥鸡!都是地球档案上有记录,但星际已经失传的菜诶!” 鸟哥没眼色起来真让人讨厌! 胤祚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种刺激他的事完全可以跳过不报,而不是让他回北五所的脚步沉重又遗憾。 四阿哥径直带胤祚回到北五所。 皇子的院落布置都有一套标准的范式,东卧房西书房,书房朝南开有三面明窗,有一面用横杠支起通风。明窗下建了排暖炕,布置着矮桌、靠枕并引枕,正中是书桌和圈椅,上面笔墨纸砚全在。 剩余的便通通是书柜,从天花到地板,顶天立地的书柜们靠在西墙和北墙上,一点空隙都没留下。 额尔敦抽出整套七本的《法华经》,问:“四阿哥,一晚上时间不够,您挑哪卷讲给六阿哥听?” 四阿哥手间有一串楠木佛珠,他捻了几颗后决定:“就第一卷,你翻到弥勒菩萨的偈子那儿。” “您这决定好,太皇太后说的眉间白毫相就从这儿出的呢。”额尔敦对书本极熟,丝毫没有犹豫,就翻到了四阿哥所说的地方。 他把书塞到胤祚手里,胤祚接过一瞧,左边是一排竖着的繁体汉字,右边是一排横着的蜈蚣。 他猛地合上书。 这都什么玩意儿?!星际那么大都统一文字了,你们巴掌大的地球还在搞文化分裂! “这东西学了有什么用吗?”胤祚问。 四阿哥愣了下,和额尔敦交流了个眼神。 额尔敦耸耸肩,“我和您说了您不信啊,六阿哥不想念书。” 四阿哥想也不想,板着脸说:“不念书就习武。” 未来雍正爷的压迫感极强,胤祚面对他时声音放低了许多:“习武还不如读书呢……” 四阿哥拽住胤祚的手腕去了院子里。 先拽到西边,“你听,是不是有人在背论语?” 西边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男童声,朗读着什么“不亦说乎”和“不亦君子乎”。 “大概是吧?”胤祚又没背过,这些东西在星际早就被淘汰,他从小念的都是“空间—时间弯曲的效应”。 “什么大概?论语学而篇,我不是教过你吗?”四阿哥痛心疾首,“这是比你小半岁的七弟胤祐,他自小有腿疾,生母又不如额娘得宠。现下就准备背出全本论语,进书房那天让皇阿玛刮目相看了!” 四阿哥又把胤祚拽到东边,“你再听,是不是有打拳的声音?” 这回胤祚听得懂,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呼呼哈嘿”,还时不时夹杂着两声树枝摇晃的动响。 “八弟胤禩?”从资料显示的康熙皇子名单看,只剩下雍正未来的政敌、八阿哥胤禩到了这个年纪。 四阿哥惆怅又欣慰地说:“八弟是最用功的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拳,待人接物也十分规矩,宫里好多人都夸他懂事。” “可不就是太懂事才遭人烦嘛……”胤祚轻声说。 “谁能烦八弟?”四阿哥呵斥道,“他这么努力伶俐,只会变成年幼阿哥们的楷模。皇阿玛如今已经常夸八弟是个心细和善的人了!” 胤祚:还能有谁?最烦他的不就是未来的您?康熙也没少骂胤禩。 现在是努力伶俐、心细和善,过四十年,你们的评价就变成了存心阴线、自幼心高。 胤祚的无奈和嫌弃写在脸上,四阿哥不停碎碎念着,把他按回书房的桌椅前。 “六弟,上书房现在就我两是亲生兄弟,你与我要互相扶持。”他按了按胤祚的肩膀,“要走正途,挣钱这种事是商人做的,我们是皇子,永远不会缺钱花。” 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雍正爷要知道自己上位后,如何为国库存银发愁,会不会夜半梦中都要给年少无知的自己两个巴掌? 要有机会,他要提前给这位四哥梦里送本《大义觉迷录》读一读,让他两好好反思下自己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额尔敦看胤祚不服的模样,无奈耸耸肩,对四阿哥一摊手,道:“您看到了吧?我真的一句都没骗您,六阿哥不想上进。” “不对,你们等等。” 胤祚意识到了不对劲,额尔敦不是康熙选给他的伴读吗?怎么听上去,他和四阿哥早就认识? “额尔敦,你是来替四阿哥监视我的?” 四阿哥脸黑了下,抄起桌上的纸一支笔打在胤祚脑门上,“小兔崽子!出宫养病就一个月的功夫,四哥都不叫了?!” 雍正爷竟然热爱暴力!不过他打人的手劲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有,怪不得后世流传着他四力半的黑料。 “本来不想告诉您的,但没想到您和四阿哥一样聪慧。”额尔敦见瞒不住,索性不再隐瞒,“是四阿哥不放心,怕您被不争气的伴读带坏,所以在宫外先挑中了我,并把我功课全都优等的事传给了万岁爷。” 再等等! 这额尔格怎么听上去有股四阿哥脑残粉的味道? 被揍过一回的胤祚这次学乖了,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斟酌了遍后才问:“四哥在上书房功课一定很好吧?” 额尔敦脸上浮起笑容,“自然,四阿哥博才多学,一笔好字冠绝京城,今年元宵又作好诗十阙。” 他摇头晃脑背了首打油诗,最后意犹未尽地拍手称赞:“大气磅礴!心怀天下啊!” 四阿哥拍了拍额尔敦的肩膀,谦逊里含着点自得,“诶,我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过尔尔罢了。朝中大学士学士,还有皇阿玛和皇兄他们,比我强的不少。” “咕~必须得有人比这强啊,他平仄都不对。”雄鹰站在外面的明窗下,加密发出吐槽。 雄鹰在胤祚被揪进书房时,找了个机会飞离,现在正歪着脑袋晒太阳。 它在一通尝试后只恢复了数据库和全息投影,某些功能比如脑电波传输一直无法恢复,而维修手册建议它可以尝试用太阳能电池板重启。 电池板正是它头顶上的那块白色羽毛。 但落在四阿哥和额尔敦眼里,这幕着实奇怪。 额尔敦还比四阿哥多了气愤,“这鸟怎么还在?!” 雄鹰在进钦安殿前很警觉地藏进了胤祚上衣里,冬衣宽大加上御花园附近多乌鸦,四阿哥一直没能发现它。 四阿哥问:“这鸟是哪来的?” “和六阿哥不愿上进的心思一块来的!”额尔敦眼睛里闪着嫌弃的焰火,仿佛六阿哥不愿文也不愿武都是这只鸟的错。 雄鹰瞳孔地震,它是人工智能,但有情感识别功能。 雍正爷和这个额尔敦要针对它! 雄鹰:“咕~6666,你要保护……嗷!” 它接到了四阿哥杀气腾腾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连出声都有错。 雄鹰缩起头颈,扇扇翅膀飞到高处的树上,想“咕”不敢“咕”,全靠胤祚观察它乱翻的银色小眼睛意会。 胤祚无语凝噎,鸟哥那两还没黄豆大的眼睛,他能意会出点什么?求它先把那破通讯系统修好吧,他两外星系后现代高等智慧体竟在地球的封建社会过得一点挂都没有。 额尔敦说:“四阿哥,斗鸡走狗,养鸟可不是好习惯。” 四阿哥在这事上倒与额尔敦意见不同。 动物不会说话,但也通人性,他自己就养着五条小狗,各个玲珑可爱。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宫里雀鸟司有的是人,别让他自己花时间就行。” 四阿哥逼胤祚打开法华经,开始为他突击佛理。 额尔敦则抽出一张白纸,提笔为胤祚写下明日开始的“时间表”—— 寅时四刻洗漱 卯时早读并用膳 辰时上正课, 巳时习字 午时再用膳 未时练骑射 他写完后吹了吹,请示四阿哥后,贴到了胤祚书房外。 贴完后觉得一张不够,额尔敦又写了两张,覆盖在胤祚正堂外的对联上。 额尔敦退到院子中央,满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杰作。 他还没有完全丧失信心。 六阿哥还年幼,只要正确引导,假以时日,定能和四阿哥搏出好前程。 到时,他也好、庄王府也好,会受到两位皇子的青睐,说不准能从太宗旁支、势力弱小的王府,变成与简王、康王并肩的王府。 额尔敦望向天空,落日熔金,霞光万道,像在预示着他的光明未来。 但光明未来里有块水洼,水洼中,他看到了个黑影——那只鸟。 雄鹰充电充的无趣,正在自娱自乐,恰好水洼如明镜,它便趁机欣赏起自己全新的“美”貌来。 多么美丽的红色羽毛,多么矫健的翅膀,多么…… 额尔敦忽然吟诵道:“对影欲起舞, 袖短不成拍。” 雄鹰听见,先是兴奋地挥动翅膀:“咕~哇唔,好美丽的夸赞,这人挺有文化!” 但高兴不过一秒,它暴跳如雷:“咕~哔——哔哔哔——这家伙骂我!他竟然骂我!” 本草纲目说,锦鸡自恋,所以常因对着倒影起舞而淹死。 而袖短这事,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雄鹰的翅膀最多三尺半。 这个姓额名尔敦的,本鹰哥和你的仇结下了! 雄鹰咆哮着飞上天空,不断地骂骂咧咧,又不断地被系统屏蔽关键词。 胤祚正在被蝌蚪文折磨,四阿哥说太皇太后老祖宗是蒙古人,佛经除了汉文的,也一定要学蒙文的。 晚上就把有空骂人,没空维修的鸟哥打一顿。 等等? 怎么书上浮出了新的字,而且每个字他都认识? “咕~修好了!隐藏式全息屏修好了!6666,让我们拿它干个大事!” 第 6 章 雄鹰在天空中叽里哇啦—— “吓他哔——的!给他放浩瀚宇宙!放核弹□□中子弹!我让他从此视力幻觉!噩梦缠身!” 这是伴生式人工智能的功能限制,出厂设置规定了它每个行为都要有人类的指令、不能绕过人类,所以他就算想啄死额尔敦,也要6666先首肯。 胤祚跳下椅子,把明窗的透风隙给关上,“很吵。”他言简意赅地概括了鸟哥的行为。 四阿哥掀了掀眼皮子,有点谅解,“来福有时候也很吵。” 胤祚:“来福是?” “我新养的小狗。”四阿哥脸微红,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你别分心!怎么眼神都不在书上!是不是在神游?” “没有,我办正事。” “什么事比念书还正?!” 当然有! 查法华经翻译、骗你装神童就是正事。 隐藏式全息屏可以在旁人看不见的情况下,操纵伴生式人工智能后台。 胤祚眯了下眼,调出翻译器后台和信息后台,选中了蒙古文和古代汉文翻译,再加上了搜索佛经衍生含义。 后台命令会通过脑电波先传到雄鹰处,雄鹰接受到命令后,回复:【6666,你有本事开挂,没本事开窗吗?】 它用的红色大字,配上浮夸的飞越旋转效果,最后让字留下行行血泪。 胤祚回:【换个日子演,今天没手鼓掌。】 雄鹰傲娇地回了三个依次放大的大字:【哼!哼!哼!】 然后,全息屏上海量的数据开始滚动,胤祚很快意识到这些材料真的太古旧,整体运算速度要比他执行宇宙探险任务时要多几倍。 屋外,额尔格被雄鹰吵得太阳穴胀痛,捂着耳朵小跑进屋,“这鸟是不是得鸟瘟了,在房顶上乱窜。” 他瞥了眼两眼放空的胤祚,问:“六阿哥是不是被鸟叫声打扰了?我去找个弹弓把它打下来。” “别,别!我在读佛经,你却要杀生,犯下了书上说的不杀生戒!” 胤祚合上书,看向额尔敦,眼睛炯炯有神——法华经全本,含蒙汉双语注音加注释版,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轻启双唇,开始背诵书上的偈子,声音干脆清落,一遍汉文后,他嫌弃不够震撼,又用蒙文念了遍, 可惜蒙文全靠念注音,没有直接念中文那么流畅。 【59分,有继续装哔——的空间。】雄鹰在空白处打出他的评价。 竟然给我不及格? 胤祚不屑撇撇嘴,想着晚上就要赵五全给他找爆炒鸡仔,先吃为敬。 但不管雄鹰怎么寒碜他,对额尔敦来说,胤祚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神童。 “我就这么一进一出,你整个偈子就背出来了?”额尔敦惊讶地喃喃,“太快了吧,不愧是四阿哥的亲弟弟。” 这额尔敦对他的好四哥,滤镜可真不是一般深。 胤祚翻了个白眼,望向四阿哥,等待他的评价。 四阿哥含笑点头:“没错,你确实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也只要看两遍就能背出来。我就知道,你能和我有一样的好记性。蒙文你是怎么会的?”他摇摇头,“不是特别熟,是之前听宁寿宫老太妃他们念叨的吧?” 他拍拍胤祚的肩膀,欣慰至极,乃至于眼眶微红,“皇阿玛那个凡念书就要一百二十遍牢记的道理,对我,对我们,只是浪费大好光阴罢了!学蒙文藏文也是,多说多听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天赋不高的人才需要师傅日日耳提面命手书比划。” …… 胤祚想到了资料里,雍正骂大臣:“你们把我当八岁登基之主糊弄吗?” 原来这对亲爹的阴阳怪气不是登基以后才有的,老四同学啊,你这思想从小就很危险。 “我没有跟错人,我听四阿哥的来做伴读太对了!六阿哥,咱们进书房以后一定能名列前茅!” 胤祚:“额尔敦,别咱啊咱的。”他只和鸟哥是咱,“是我背得快又不是你。” “你放心,我读五遍也可以的!”额尔敦保证,“我不会拖您后腿,大不了我每天回家先背起来,笨鸟先飞嘛。” 额尔敦不但是个一往无前的卷狗味,还透着股清澈的愚蠢。 “四阿……啊,我的亲亲四哥?”胤祚拽了拽正沉浸在“我弟弟和我一样是天才”情绪里的四阿哥。 四阿哥满面堆笑,温柔和煦地问:“怎么了?六弟?” “我能换个伴读吗?” “不能!” “不要!” 四阿哥和额尔敦异口同声。 额尔敦没想到自己只在“试用期”,就有被辞退的风险,“六阿哥,我只是要念五遍而已。”他红了眼睛,表情委屈地像条要被抛弃的小狗,“您别嫌弃我。” 胤祚提醒额尔敦:“你今天告我状诶。” “啊?”额尔敦茫然,“和四阿哥说您的事,不是应该的吗?” 更清澈更愚蠢了。 胤祚相信把这种人放进九王夺嫡,大概是要尸骨无存、三集退场。 定是四阿哥还年轻,眼光不行,挑的战略合作伙伴不及后面的老十三。 “额尔敦,我和六弟说几句。” 四阿哥让额尔敦先回去休息,明早寅时四刻前再来。 等那傻孩子一走,四阿哥说:“六弟,我特意选他陪你,不仅因为他是庄王独子功课好,还有他武艺高强心思单纯的缘故。” “那又如何?” “我比你大两岁,皇阿玛很快要我和你三哥一起,搬到大阿哥旁边、文华殿北路去了。” 胤祚先是缓缓点头,继而疑惑:“那又怎么?” 他可算发现了,这老四说话总是含半截话茬,非要逼他剥洋葱细品。 “四哥,有话直说行不?您这样我费脑子,我刚才饭也没吃就被逼背书。要不您叫个点心,我们边吃边聊?” 这时,他就开始怀念老领导0002了,那位老人家是有话直说、有令就发的性格,从来不藏着掖着。 四阿哥顿了顿,把一本法华经慢慢卷成圆筒,捏紧在手里,“啪啪啪”三下抽过胤祚的后脑。 “宫里明争暗斗,亲贵各怀鬼胎,你就知道吃!吃!吃!除了背书像我,你怎么哪哪都缺根筋!” “收起你那些吃喝玩乐的心思,你是皇子!你是我亲弟弟!以后再让我听到不爱念书,还有什么想挣钱,我还揍你!” 四阿哥把胤祚骂过一顿就走了,徒留他揉着被打红的后脑勺。 雄鹰嘴里叼着撕下来的时间表,扑棱着翅膀飞进来嘲讽:“啧,雍正爷不好伺候吧?” 胤祚想也没想就把额尔敦手抄的时间表揉成一团扔掉。 “他大义觉迷录都传抄天下,那些话干什么不敢直说的?” 胤祚在他走后立时便想明白了,老四不就是怕自己搬走以后没人保护亲弟弟,于是找了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侍卫给他,顺便还能提前拉拢下代亲贵——一箭双雕。 “时间不对?隔墙有耳?”雄鹰眼珠子转转,也重新给自己说话加上密,“你对他什么判断?” “人不坏,就是心眼多说话绕。”胤祚认为他已经看明白大半青少年时期的雍正爷,“我只要适当满足他的控制欲,表现得和他一条心,就能收获个好哥哥。” 雄鹰:“大bss好哄,逃杀本难度降低不少,等下加个菜庆贺下吧!” “鸟哥,请你自重,难度降低不是你的功劳。”胤祚快速点着全息屏说,“菜本来就要加的,我演戏累了,我要吃爆炒鸡仔。” 雄鹰一个侧身飞踢,“不许提鸡!不许吃鸡!灭绝鸡这个生物!” “你自己变成了一个死肥鸡样的实体,和我发什么火?” 要不是清朝环境险恶,胤祚重遇雄鹰的第一时间就要大开嘲讽了。 “少吃两口吧,再胖下去短袖拍不起来,会变成走地鸡。” “啊!!”雄鹰暴怒,“你个秃头!秃——哔——不许屏蔽我!你们人类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人工智能点灯!让我骂他!哔哔哔——” 胤祚冷眼看着雄鹰无能狂怒,淡然地从系统里调出一个新文本,输入标题——我在清朝挣黄金。 接着,输入“一百万两黄金”,再调出一个计时器,输入“距离成年倒数十三年”,再把之前系统出的“清朝挣钱三法”扔进回收站。 “生完气快干活,测算下我那些美丽的母妃给的礼物值多少黄金?” 雄鹰翻了两个白眼,吐出一串清单:“玉器就值二十两,书画古玩挂件零零总总折算下来……二百二十二两黄金。” “这么多?”虽然数字很二,“我掂了掂那几件金器最多五两。” 雄鹰:“有本破烂书,是什么当涂郡斋本,一本值百两黄金。” 胤祚愣住,“哪本破书?不是那本大学吧?”他刚刚嫌书皮破损,随意垫在金项圈拿了回来,好像还不小心折了个角。 “对就是它,资料提示可以去南城琉璃厂卖掉,百两起步。”雄鹰挑衅地用鸟尾戳戳胤祚,“是不是有眼无珠了?就像你对本鹰一样?” 胤祚一巴掌拍开,“走开,你的肉卖不出十文。” 他跑到外间,从礼物堆里把那本书捧出来,恭恭敬敬裹上两层新纸后,藏在了书架的角落里。 系统可以搜索到很多在清朝以物换银的方式,胤祚一条条摘出,放在“我在清朝挣黄金”的附录下。 大的比较麻烦些,只能先记录封存,后面再慢慢处理;小的配饰不起眼可以先换,或慢慢化零为整变成大件;好像琉璃厂还有很多好物件,低买高卖也能挣钱。 胤祚把摘要一笔笔归档后,疲惫地瘫在书桌上,“但有个问题,这紫禁城好像门禁挺严,我们该怎么出去买卖呢?” 雄鹰不说话,它翻着白眼不知道在搜什么。 “鸟哥,干嘛呢!快检索解决办法!”胤祚发布催促命令。 雄鹰挥挥翅膀,在空中用全息屏上打出五个土味彩色大字:“小秃唧,求我!” 第 7 章 雄鹰还在不停给“小秃叽”加花字特效。 上蹿下跳的,左右摇晃的,电光带闪的,花开富贵的,先进的全息投影屏不幸变成了洗剪吹杀马特招牌。 胤祚瞪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震惊于雄鹰永不停歇的报复心。 他咬牙切齿:“你休想,我不会求你的。” “我能飞,你能吗?”雄鹰得意地挥挥翅膀,“立刻道歉,求我办事。” 胤祚讽刺笑笑。 雄鹰这个鸟系统,和他混了小二十年,依然没有点逼数。 人工智能伺候他,不是他伺候人工智能。 “6666!”雄鹰模拟出奸佞的口吻,“你不求我就等于不下指令,东西就送不出去哦!小秃叽!” 胤祚挑出块某母妃送的一个金裸子,用一个锦缎荷包装好,再将荷包带子绑在雄鹰的鸟脚上。 “这块金子,星际计价就两金,折合清朝计价算二两吧?”他抬手戳戳鸟尾,“飞一个,来,大胆点,向天空冲刺!” 雄鹰扑棱了两下,起飞速度比之前慢了半拍。 它脚腕细身体重,绑上东西后,像有个隐形的手不停将它下拽。 “别放弃啊,鸟哥。这才是第一块,一百万黄金,你还有至少五十万次。” 胤祚从全息屏上调出计算器。 “当然您绝对会有进步,练个一年半载的鸟肌,您就能从单次携带二两黄金上升单次携带十两。这么算的话,您也最多飞个十万次。一次飞一个小时,折合下来连飞4167天也就是十一年半,这十一年半您得勤劳的不吃不喝不睡觉,在大清的天空发光发热。” 雄鹰:…… 它默默删掉了屏幕上的“求我”,单留下“小秃叽”,作为它最后的坚强。 胤祚郑重又痛心道:“鸟哥,我们是老搭档,我不下指令是为了不残害你的凡鸟之躯,我多贴心呢,你怎么不珍惜?” 雄鹰转过头,拒绝人类的精神控制,“凡鸟饿了,先搞饭吃。”试图转移话题。 胤祚叫了赵五全来。 “小主子,四阿哥走时吩咐咱们去御膳房拿菜,都煨在炉子上,就等您叫呢。” 他让人拎了五个食盒进来,芙蓉鸭、栗子焖鸭等菜色琳琅满目,和位育斋胤祚没能吃完的寿宴相差无几。 “四阿哥说,北五所没有小厨房,菜从御膳房拎过来后总差点味,让您先将就着吃。” 闻着香味的胤祚感慨:“这四哥就挺有趣。” 赵五全笑答:“四阿哥是疼您这个亲弟弟呢。您还不知道吧,您出花在宫外那阵,四阿哥和万岁爷闹了好几回要去看您,为这事还被训斥过,哭过鼻子呢。” “但他卷。”卷到从进上书房开始,就要给埋暗桩拉人脉。 胤祚有点遗憾,他和雍正爷,便是传说中的相逢无缘。 “赵五全啊,没有共同目标的人,在一起终究是勉强的幸福,过几年,四哥会找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兄弟。”比如十三阿哥。 “啊?小主子,您在说什么呢?您和四阿哥就是亲兄弟啊。” 雄鹰“呕”了声,无情打断胤祚的无病呻吟:“咕~把你的兄弟伤痛文学收起来!” 它用鸟嘴撕掉了一块芙蓉鸭肉,“啪叽啪叽”吃起来。 赵五全眉头皱起,“小主子,我把它这只鸟赶走,去御膳房给您换盘来。”被鸟碰过的菜便算不洁。 “不用,没事,我让它一口。” “小主子,要不我把这鸟送去雀鸟司吧?”赵五全有些看不过去,这只鸟来得诡异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和主子同桌用菜? 且哪家的鸟会大快朵颐地进食鸭腿鸡腿?这不是残害同类吗? “不用不用,它和我过。你去御膳房加个菜吧,我要吃爆炒鸡仔。” 胤祚又一次使用“小主子”威仪,把赵五全支使了出去。 雄鹰又一次暴怒:“你真吃我啊?” “嘿嘿,你承认自己是死肥鸡了?” “呸!”雄鹰朝他喷了半粒饭。 “鸟哥,你小心点。赵五全、额尔敦明确不想我养你,你当心死于非命。” “康熙爷和雍正爷还没想毒死我就行。”雄鹰心态稳定,“至于额尔敦,区区无资料小世子,肯定是因为骂我遭天谴早夭了!” 胤祚:……鸟哥这嘴,怎么就和他一样恶毒呢! 他两埋头认真干饭,期间还为了一块莲藕进行了筷子和鸟嘴的终极对决。 酒足饭饱后,胤祚打着饱嗝靠着软垫,躺在丝滑的绸缎中,懒洋洋地放空精神。 美好的物质加美好的食物,要不就这么做个咸鱼皇子吧? 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倒是雄鹰还神采奕奕,疑似通过美食进行了另类充电。 “6666,起来!看地图!得研究个紫禁城走私通道!” “起不来,今天干活超标,有996的感觉了。” “不行!想出办法才能睡觉!”雄鹰不敢说,它是怕胤祚找不到运输方法后摆烂,真把运输交给它的两片短翅膀。 这家伙一身懒骨,整个星际有目共睹。 “那次狗屁传输到底怎么失误的,我的操控技术根本不应该那样!” 胤祚骂骂咧咧地坐起来,将紫禁城地图放大投影,雄鹰已经计算出从北五所出宫的六条路线。 作为一个上进心为零,却能被一直留在星际第一局探险队中充当宇宙驾驶员,胤祚的核心技能就在他超凡的方向感。 他很快判断出了雄鹰六条路线里,有四条完全无意义,只有两条勉强能用。 “神武门和东华门,出去以后都是内务府官房,人杂好掩藏。但神武门出去还要绕景山,最好的还是东华门,就死离这儿有点远。” 他拉大了东华门的地图,靠近文华殿,是官员、侍卫和内务府杂役出入的主要通道,出去前有南三所和内务府大库御膳房等凌乱排布,出去后也是排布着许多内务府库房及寺庙。 “宫里问题不大,墙体和外门城楼比矮多了,还有很多小洞。不过也不方便,要是直接住南三所或者文华殿后面就好了,左拐出去就是东华门。” 雄鹰:“那你就要和四阿哥做邻居了,他瞪着你的时间变成为二十四小时。而且,6666,你也认清下自己的凡人之躯吧,六岁,你手无缚鸡之力诶!” “我靠!”他差点忘了,“难道我真的要勤学武功,为了翻墙?” “笨蛋,找个代理人呗。”雄鹰拉了张可以每日进出紫禁城的身份,“京城在宫里当差的王公大臣、侍卫每天能出入,内务府杂役管事轮班出入,太监也轮班出入。” “等等。”似乎有什么东西联系到了一起。 文华殿后?王公身份?武艺高强?出入方便? “额尔敦的身份……四阿哥难道还有一层意思?是一箭三雕?” * 胤祚研究地图到了三更,等发现只有四小时休息时,只能咒骂清宫和星际双重不做人。 额尔敦这个卷狗,在胤祚起床前就到了北五所。 他左手拎着一屉包子,右手拎着一个鸟笼,笑嘻嘻在卧房门口伸出脑袋:“六阿哥早安,奴才额尔敦给您请安了!” 比起昨日一开始的倨傲,这没心眼的傻孩子生出了分拘谨。 “我给您买了台基厂祥记的包子,半个京城的王府都会去排队,我今儿排在第一个!” 额尔敦端了张矮桌到胤祚的床榻上,当肉汁的浓郁香和面粉的清蒸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飘进,困顿的胤祚立时锁定了食物,鼻子微微颤动,不断将香气吸入鼻腔。 胤祚嘴角微微上扬,问:“额尔敦,你几点起的?”同时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二更天!”额尔敦殷勤地解开包装,“其他伴读都不会给阿哥们带早饭,他们起不来。我和您说早饭还是宫外的好吃,我明儿给您换神武门外的芝麻烙饼,那个更香。” 包子释放出的汤汁取悦了胤祚的味蕾,但不影响他戳穿额尔敦。“你怕我把你换了?” 额尔敦憋了半晌,说:“我从来没丢过人。国子监官学、景山官学,文武考核,我每次都第一。” 胤祚的头又开始疼了,“那你换伴读这事也捞个第一。” “可是太子爷已经换过两了呀。”这傻孩子认真回,“我要被换了只能排第三个。” 胤祚预备下次指正下四阿哥,额尔敦不是心思单纯,他是心思单蠢,脑细胞全点在功课上,连讽刺两个字都品不来。 他想起自己的计划,“算了,今儿进学第一天先不闹事。你去给四哥送个信,我昨天忘问他,去上书房要不要先背点什么?” “我马上去!” “诶,悄悄地问,不能让别的哥哥知道。” “我懂!”额尔敦压低声音,“以您的记忆力,路上先看一遍就能背出来,到时咱在书房一鸣惊人!” 他推开窗户,飞身翻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院墙旁。 好骏的功夫!怪不得四阿哥选他。 这在宫内,这不等于一个人肉快速传信机? 胤祚调出“我在清朝挣黄金”—— 【倒数计时器:距离成年还有12年11个月29天】 【攒钱进度:222/1000000黄金】 他加上了句:【工具人:额尔敦;属性:飞檐走壁?】 第 8 章 雄鹰本在呼呼大睡,接受到胤祚新的信息录入,从睡梦中醒来。 “额尔敦?你决定把他收下当狗了?”它兴奋地跳起来。 雄鹰同志有个梦想:伺候人的人工智能,变成被人伺候的人工智能。 因为出厂设定,6666或胤祚永远高他一头,这个愿望便只能去别处实现。 雄鹰的想法很美好:如今它许多功能宕机,胤祚可以收个队友和它打辅助。 基于论资排辈的团队精神,以后它排第一位,队友排第二位,自己就是个小领导。 额尔敦不是讥讽它翅膀短自恋吗? 哼,那它就发挥领导排挤下属的风格,每天给这额尔敦派细碎任务,让他连轴转过劳死! “6666,你准备怎么用他?送信?打杂?跑腿?”雄鹰斗志昂扬,“收服他的方式呢?威逼还是利诱?或者我们用先进文明吓吓他!让他屈服!” 雄鹰想试试将全息屏脑电波连接至额尔敦那里,清朝人看见自己的眼前虚空浮现文字和图像,大概率会觉得自己幻视或是噩梦。 “我们给他搞个大型迷信现场!让他以为鬼上身,然后你表演周公解梦,怎么样?” 胤祚被雄鹰开阔的思路震惊。 不愧是星际第一局的超强人工智能,给出解题思路时总是别具一格。 但他有个顾虑,“别忘了文明启迪三表现,万一额尔敦是毁灭性倾向的那个呢?” 历史上曾有案例,某些精准的“预言家”因为过于准确,被戴上女巫或神棍的帽子,而后惨遭毒手。 胤祚从床边捞出一只雕花鸟笼,是额尔敦和包子一起拎进屋的,里面不但有鸟食盘子和水杯,还带有一条细细的鸟脚链子。 “他见你第二天,就打算把你关起来变成金丝雀,应该是个保守主义倾向的人吧?” 雄鹰看到金闪闪的细链子,“啪叽”一下从床上摔下。 它正色道:“人类的凶残永远超过机器的想象。不让拥有翅膀的生灵翱翔,你们人类对得起自然的馈赠吗?” 胤祚一掀被子,抓住雄鹰的翅膀把它扔向窗外,“别搞哲学家这套,鸟哥,展开你的翅膀去紫禁城和北京四处飞一圈,重点收集额尔敦的情报!” “6666,你让我先吃点东西啊!”雄鹰哀嚎。 胤祚让它看看系统版面上已攒罚金和全部罚金的强烈对比,“这种情况,你怎么吃得下!” 他观测了下天空,“快走,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你现在出门还来得及充电!” 雄鹰无法反抗指令,叼着半块肉包飞了出去。 没了雄鹰的聒噪,胤祚安安心心躲在床榻上啃包子,边吃边还有赵五全和嬷嬷们给他端茶送水。 果然如他预测,太阳未来得及挂上天空就被乌云遮蔽。 春雷狂暴,雨势如虹。 胤祚赖在床上说:“赵五全,都这样了,我就晚点出门吧。” “不行,六阿哥,这个点万岁爷已经去上朝了,您该起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额尔敦便去而复返,且肩头没有落到一点雨,仿佛从没出过院子。 他从书房取了本《礼记》,在胤祚耳边悄声说:“今天下午万岁爷会到书房考礼记的哀公问,您不用清楚释义,会背就行。” ——这是四阿哥给弟弟的小抄。 胤祚暗暗心惊于额尔敦的速度。 他这个年纪要练出这样的体力和武艺,不知私下里花了多少力气。 胤祚搞不懂,额尔敦又不是皇子,家中还有爵位,弄得这么卷干什么? 难道是天生好斗?就和他星际的领导0002一样? 想到0002,胤祚又开始窒息。 执行任务失败,0002肯定大发雷霆,他要是不攒够罚金回去,0002肯定给他小鞋穿。 “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就不让人有休息的日子吗?”胤祚抱怨。 额尔敦认真答:“上书房只有过年和大丧才会停课。” “什么时候大丧?”胤祚其实不知道大丧是什么东西。 额尔敦愣住:为什么他要听到阿哥的这种危险发言? 他高举书本,遮住自己的脸,装成一个无情的书架。 乳母刘嬷嬷则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小主子,这话说不得。” “唔……”胤祚想扒开刘嬷嬷的手,但儿童的手力气太小,只能掰动一根手指。 刘嬷嬷:“小主子,这话不吉利,更大不敬,不能说啊。” “唔唔……知……道……了……” 胤祚心里发苦,星际的人类都诞生在实验室里,只与冰冷机械接触,到清朝这几天,摸过他的成年女性比上辈子加起来还多。 他不习惯,更不喜欢。 刘嬷嬷对着胤祚不停碎碎念。 她是六阿哥的奶嬷嬷,要论教养阿哥,她是第一责任人。 胤祚赶紧拉着额尔敦溜出门。 额尔敦人高马大,擎伞时像只倒扣的碗一样稳,能替胤祚挡掉了大半风雨,但架不住狂风作乱,还是有雨不停滴落在光溜溜的脑门上。 “唉……”胤祚在阴影下不自觉地叹气。 “六阿哥,我真不懂您为什么叹气。”额尔敦一脸困惑,“别的阿哥进书房都兴高采烈的,比如太子爷,就是样样出色,才被万岁爷捧在手心里的。您天赋那么好,稍加努力便也有机会,以后封王为将,都是天大的好事。” 胤祚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额尔敦,也不知道他是傻还是年纪太小。 康熙喜欢太子的根本原因,是太子为储君,在太子没有触犯康熙的底线前,他什么肉麻的夸赞尽可以给到这个宝贝儿子。 至于封王为将这种事,躲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宿命,历史资料里明明白白写着,为大将军王的那位下半生“喜”提□□。 胤祚是宇宙驾驶员,见过星辰大海,摸过高精尖设备,真心懒得参与这种清朝皇家内战。 上书房里,除了五阿哥胤祺,所有人都到了。 储君太子胤礽地位超然,独坐在书房正中第一排。 在他身后第二排,左边是大大咧咧的大阿哥胤褆、右边是端水大师三阿哥胤祉,亲哥胤禛则坐在第三排左边。 各个皇子的伴读都坐在身后,被分配了一张矮桌,其中太子是唯一有两位伴读的皇子。 第三排右手边还空着,胤祚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五阿哥的位置,走到四阿哥身后准备坐下。 “六弟,来,坐我旁边。”四阿哥出声,朝胤祚挥手。 大阿哥回头问:“老五今天又不来?” 三阿哥眼睛没离开过书本,但嘴上答得飞快:“蒙古又来客了,五弟得陪太后。” 大阿哥摇摇头,颇有点为五弟惋惜。 被太后抚养是好事,但被太后溺爱就不是好事了。五弟因为一直养在太后膝下,常常被太后拉去招待草原来的各路亲戚,进书房三个月,他来上课的日子屈指可数。 偏偏太后又是最不重汉学的人,老五功课跟不上她老人家一点也不在乎。而皇阿玛因为孝道,似乎也不想和太后争论,隐隐透着放任五弟的意思。 大阿哥建议:“今儿徐师傅要讲顺天府春闱的题解,老三你多抄一份给老五送去呗。” 三阿哥眼睛依旧盯着书本,但这次没开口回答。 “老三,老三!哥哥我和你说话呢!”大阿哥抬高了声音,“给老五送份去啊,他为那些蒙古人落下好多课呢。” 三阿哥还是不答话。 老大就爱仗着自己大几岁,支使他们这些小的干这干那,他半点不信大阿哥这么做是为了五弟的功课赶上进度。 他这么做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彰显他友爱兄弟,团结兄弟。 这么看的不止是三阿哥一个,太子坐在前面边翻书边插嘴道:“大阿哥这话说岔了,满蒙一家,五弟协助皇祖母招待蒙古亲贵也是门功课,我等这门课都不如他。” “太子爷,您怎么妄自菲薄呢?您怎么会有功课不如别的兄弟呢?大哥我可从来没看出来啊。” 大阿哥瞬间化身斗鸡,字字带刺地说:“五弟协助皇祖母招待蒙古亲贵,那是皇祖母招他去的。您可不一样啊,您是昨日天不亮,一个人主动去的慈宁宫,在太皇太后那儿又是拜会了科尔沁的几位台吉,又是和蒙古来的两位上师法师畅谈佛理。” 他身子前倾,朝太子抬抬下巴,“最后,您还给咱们小六捎了个开光金佛。王道孝道两手抓,臣永远敬服太子。” 被牵连进战火的胤祚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辜。 看来这大阿哥和太子根本等不到康熙三十七年,强烈怀疑他两是不是从小就掐,天生气场不合。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同时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 四阿哥余光里瞧见了弟弟的反应,略略有些好笑。 六弟小孩一个,连书都没背几本,已经开始厌烦哥哥们的尔虞我诈了。 他朝胤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静小些不要出头。 同时笑笑说:“大哥,解题我来抄吧。正好去看五妹妹时候一并送给五弟。” “哦,好呀好呀!大哥不好,把你给忘了。”大阿哥接过四阿哥递来的台阶,又反手夸他,“还得是你老四,有同母弟弟妹妹的人就是会照顾人。就瞧你对老六吧,昨儿还踏踏实实给他讲了好久的法华经。就这一点,你强过我们所有人。” 太子猛地合上书。 这大阿哥真是没完没了! 少阴阳怪气两句是会便秘还是会腹痛? 既然不想让他安生,那今天谁也别在书房好过了! 第 9 章 “法华经那么难念,老四你能教透吗?”太子回头问。 被战火波及的四阿哥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摇头,“弟弟不才,只能让六弟简单背几句。” 太子又问:“背了什么呀,六弟?二哥考考你吧。文殊师利,导师何故。后面是什么?” 胤祚一愣。 靠,被偷袭了! 他昨天是靠隐藏式全息屏开挂作弊的,现在鸟哥在外探查,不在脑电波传输信息的范围内,他是一句也跟不上来。 “额……”胤祚两眼放空,不停在脑内呼叫。 【雄鹰,呼叫雄鹰,赶紧回归,需要你的帮助!】 太子不知其中缘由,但很满意看到六弟傻愣愣的表情。 “老四,别怪我说你。六弟才病愈没几天,你别老逼着他背书,拔苗助长,伤身啊。”太子端过一盘新鲜的核桃,让自己的贴身太监过来,“去,孤赏给六弟了。他前阵发烧,需要补补脑子。” 所谓补脑子就是骂他没脑子。 这太子爷的嘴太毒,怪不得后来不得兄弟们支持。 额尔敦在背后拉了拉胤祚的衣角。 胤祚侧目,用唇语问:“干嘛?” “太子爷在骂你。”额尔敦也用唇语说。 胤祚没好气地甩开他,“我知道。” “那你背两句!”额尔敦急得满头是汗,他不懂为什么六阿哥不说话,明明昨儿一字不差地背过。 胤祚闭眼不理,继续在脑中呼叫:【呼叫雄鹰,请拉进距离,我调不出系统。】 四阿哥没有直接反驳太子,但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心中一股郁郁之气几乎要冲顶而出。 前方,大阿哥的嘴角则挂上了若无若有的微笑。 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时刻,太子又一次被刺激到抑制不住脾气,然后就会阴阳兄弟或外臣。 这是上书房里隔三差五就会上演的大戏——骄傲不服输的储君和他不得不服输的臣子们。 真好,太子今天又得罪了四弟和六弟。 大阿哥打了个哈哈,“太子不要对弟弟们如此苛刻嘛,重要的是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太子一字一顿地重复。 而后七分笑三分攻击地说:“也是,宫里上至三弟四弟五弟,下至七弟八弟九弟十弟,以后都需要仰仗大阿哥的教导。皇阿玛说大阿哥的学问虽然一般,但骑马射箭是朝着入关前的巴图鲁们看齐的。要不孤去和皇阿玛请旨吧,以后督促弟弟们开弓上马这事,全都拜托给大阿哥费心。皇阿玛忙于朝政,孤也要从旁协助,肯定都不象大阿哥有时间。” 书房内除了胤祚,人人面露尴尬,神情复杂。 万万没想到,太子这回竟然挑了新路数攻击大阿哥,明着说要他费心弟弟们骑射,其实就是骂他偏科,没有文武双全。 大阿哥如何听不出,他不由怒道:“皇阿玛几时说过我学问一般了!” “夸您骑射像巴图鲁的那回啊!”太子点点自己两边的伴读问,“延奇、阿尔吉善,万岁爷那回在乾清宫是不是这么夸大哥的?” 延奇和阿尔吉善连忙点头。 他两都是太子的伴读,这时必须得点头帮着主子,不然可算对主不忠。 大阿哥怒发冲冠。 太子这是拿捏他那颗要当满洲巴图鲁的心,将皇阿玛的夸赞和批评硬生生地绑在了一起。 阴线、狡诈、无耻! 大阿哥想要掀桌,太子也寸步不让。就在上书房要掀起新一轮更激励的战火时,有个人的到来终结了这一切。 “奴才徐元梦给太子,给各位爷请安。” 天地君亲师,在皇宫之外都是弟子给师傅磕头,但唯独宫中相反,上课之前,皇子师傅要给太子及皇子行叩头大礼。 徐元梦身着官服,头戴插双眼花翎暖帽,规规矩矩地给皇子们行礼。 太子如川剧变脸,风轻云淡伸出手,“徐师傅快请起,孤和兄弟们等您许久了。” 徐元梦掸掸肩头的雨水,恭敬道:“回太子,今儿六阿哥第一天进书房,万岁爷招奴才去说几句话。” “那可不是必须的嘛。”太子笑笑问,“皇阿玛嘱咐了些什么?” 又状若无意,像拉家常似得带着关怀说:“六弟之前出花严重,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可别逼着他学太狠啊。刚才我们几个哥哥考他,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事没事,奴才先考六阿哥几句,便知道深浅。” 徐元梦取出九本书,正好是四书五经。 “敢问六阿哥,这里哪些您有印象?” 他这句不是随便问的,宫中皇子虽都是六岁进书房,但嫔妃望子成龙,往往会在进学前悄悄叫一二识字的太监教阿哥们念些书。 屋外春雨急迫,如断了线的珠子倾泻而下。 而胤祚的心比雨还急迫,举步维艰、进退维谷就是用来形容和雄鹰断线的他的。 “六阿哥早上刚温习了礼记!”额尔敦主动替他出头。 【鸟哥,再不来我就要死在卷狗们手里了。】 额尔敦:“六阿哥,哀公问孔子,后面您背给师傅听。” 胤祚还是没有联系上雄鹰,脑中一片空白。 徐元梦殷切地问:“六阿哥可以背吗?奴才提示您一句,大礼何如?后面是……” 是什么是! 被逼到墙角的胤祚破罐子破摔,回答:“没来得及看。” 徐元梦有些可惜,以为六阿哥是准备不够,他又换了个问题:“那诗经背出几篇了?” “也背不出。”诗经这东西,胤祚在系统里见过,“我不喜欢情诗,对追淑女那种娘娘腔腔的事没兴趣。” “噗——”大阿哥没忍住笑了。 三阿哥斜过身,瞄了眼大胆的胤祚。 徐元梦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他半点没生气,笑眯眯地纠正:“诗三百,思无邪,不止于男欢女爱。六阿哥往后便会明白的。” “奴才再问最后一句。”作为在上书房伺候的臣子,徐元梦最会的就是不与皇子起冲突,并循循善诱出他们的喜好,“六阿哥有什么特别想学的吗?写字?作诗?弓马也可以,万岁爷今日和臣说南边新来了几个洋师傅,阿哥们想学洋文学算术也可以。” 洋文?算术? 胤祚想看到了一片新大陆。 康熙竟然如此开明?难道他是文明启迪三表现的第二条中说的,极少数对高度文明表现出超乎寻常兴趣的人? 胤祚:“那我要学算账,学挣钱,也可以吗?” “啊?”徐元梦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四阿哥低声怒斥:“胤祚!又胡说!” 额尔敦也急道:“六阿哥!您怎么又来了!阿堵物!庸俗!” 太子微微摇头:“六弟,这里是书房不是账房。” 大阿哥则直言:“老六,是不是内务府哪个畜生克扣你日用了?告诉大哥,我揍他们去!” 可胤祚也有话说:“学挣钱怎么就庸俗了呢?物质是一切精神的基础!天下苍生人人都要用银子,就是我们活在宫里,哪样事情不要花银子?你们知道自己身上的云缎多少钱一匹吗?” 他昨天在系统里查过,“要五两黄金!” 又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这些,每一样都是钱!湖州的笔,一盒二两金,徽州的墨,一盒半两金。这书房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要几千两黄金!你们要说钱不重要,那就把好东西都送给我,你们随便用用。” 他很缺钱,非常缺!各位爱新觉罗家族的大爷要是视金钱如粪土,那就让卑微的他来捡粪吧! “对了,你们不在乎钱,为什么昨天都没送我生辰礼物呢?” 胤祚惊觉此事,用不可思议加鄙夷的神情扫过屋子里的每个人。 “你们还是不是我的好哥哥了?这点庸俗的金钱都不舍得分我?” 一直没说话的三阿哥终于忍不住了,问:“六弟,皇家富有天下,你挣许多钱也没地方用呢?” “皇家的天下都是皇阿玛的,我又不能说用就用。自己攒着的,花起来踏实。” 带走的时候,也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 众阿哥:…… 书房里蔓延着诡异的沉默。 雄鹰终于顶着倾盆大雨,以疾速扇动翅膀,杀入上书房救场, “咕~我来了我来了!”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恭喜发财! 胤祚终于又连上了万能的系统。 他高兴地捋捋雄鹰的羽毛,低声说:“你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飞得那么慢?” 雄鹰给了他个白眼,在隐藏式全息屏上给胤祚打了行字;【6666,为什么这里这么沉默?】 胤祚回:【我和他们阐述了物质是精神的基础。】 雄鹰:【……?】 胤祚:【还有,要他们补生日礼物!】 雄鹰:【……?】 胤祚:【兄友弟恭就嘴上说吗?要打钱!】 雄鹰;【你个小哔——登,怎么又瞎说话!】 因为逼急了。 被这群阴阳怪气、没事找事的卷狗哥哥逼急了。 胤祚笃定,以他六岁的年纪,瞎说话爱玩乐根本不是罪大恶极的事,顶多被康熙拉进黑名单。但他要被裹挟着长期在书房内卷,十三年后就要被拉进星际第一局的坐牢名单了。 孰轻孰重?自然是坐牢名单重! 雄鹰尴尬得鸟爪抠桌,死死忍着,才没有给胤祚脸上一个飞鸟腿。 难怪当年金光劝他跳槽换主人,6666这个死心眼的废物,就不能寄人篱下顺应大流吗? 四阿哥脑子最快,他看看胤祚无知无畏的表情,再看看趴在胤祚肩头的鸟,得出了个最符合实际又合乎常理的结论——我弟想要当纨绔,他昨天几次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亏他爱新觉罗胤禛还同情他,替他辩解!还给他点好吃的,还同情他养鸟的心思! 这是鸟不是来福那条小可爱狗狗,这只鸟是六弟堕落的铁证! 四阿哥无情命令:“来人,这里是书房,把野鸟赶出去!” 额尔敦立即行动,他昨天就看这只鸟不顺眼了,早上来书房时没见到,还以为它飞走了。 他手快如风,右手直冲着雄鹰的脚踝而去,食指中指一并,翻手将雄鹰倒提起来。 “咕!!!!” 雄鹰的人工智能危险警报瞬间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通过脑电波不断传到胤祚眼前的隐藏式全息屏上。 【6666,警报!一级伤害警报!】 【6666,一级伤害警报!系统实体有毁灭危险!】 【6666,实体毁灭危险必须消除!】 “额尔敦,你把它放下来,你这是要弄死它!” 额尔敦否认:“奴才只是抓它,然后等主子们的吩咐。” “主子的吩咐就是放下!” 但额尔敦没放手,他眼神看向四阿哥,又看看太子、大阿哥等人,他们脸上都有对这只鸟的嫌弃。 雄鹰的实体还在额尔敦手中挣扎,肥胖的躯体倒吊着,羽毛不停洒落,声音尖锐刺耳, 【6666,让我攻击他!再慢我就无啦!】 但鸟哥的功能都没修好,它能怎么攻击? 不管了,试试就试试。 胤祚向雄鹰发布指示:“鸟哥!打他!” 收到指令的雄鹰,连上了系统电板,,一点鸟爪指甲尖扣到额尔敦的手腕上。 皮肤接触仅0.1平方毫米。 滋——滋——滋—— 轻触!放电! 三下10mA的电流,让额尔敦的手关节出现剧痛感,并迅速麻痹。 “啊——痛!!好痛!” 第 10 章 额尔敦抽搐里带着惊恐,似乎那鸟刚刚对他上了酷刑。 不过这事书房里的大清人没人相信,胤祚的鸟明明白白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畜生,被逮后反抗无能,额尔敦只要轻轻抬手就能折断它的脖子。 “额尔敦,你发什么……” 太子本想骂额尔敦发癫,但想到他好歹是庄王世子,书房里还众目睽睽,便急刹车改了措辞。 “你发什么病,额尔敦?” 电击的能量不高,额尔敦手上的痛苦很快就缓解下来,但心灵的震撼难以消除。 他磕绊着答:“太子爷,我,我这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几番酝酿才找出个大概可以形容刚才感觉的词,“手被麻到了。” “手麻?”太子皱眉,“你是没睡好,身体不适吧?” 额尔敦的“被”字没有被太子关注到。 四阿哥认为太子的话有理,他知道额尔敦怕被胤祚换伴读,一大早跑了半个城去给他买好吃的,后面又被胤祚差使迎着大雨跑腿。虽然身体素来强健,但事赶事挤到一起产生不适,也可以理解。 便跟着劝额尔敦,说:“别勉强自己,下去歇一歇吧。” “不是,不是我的问题……”他猛地摇头。 自己昨日二更前入睡,睡得鲜甜无梦,早上神清气爽,在碰到这只鸟之前手脚灵活健康。 绝不是身体不适,是这只鸟有问题! 他得再碰一次。 额尔敦先慢后快,朝雄鹰伸手。 啊?不是!这只蠢驴怎么还来? 雄鹰被额尔敦气到涨成了一只球,悬空飞升,在额尔敦手指距它还有一毫米时再度放电。 “啊!咳咳!” 这次,额尔敦不但手指发麻,还两眼冒金星,心口也阵阵发出诡异尖锐的刺痛,喉咙更是如被扼住般呼吸一滞。 胤祚无语地看见后台屏幕上,雄鹰愤怒地把电量翻倍,调到了20mA,接近人类昏厥的极限。 再往上调点,鸟哥能送额尔敦上西天。 胤祚在系统里指使:【别搞出人命】 雄鹰“哼”了声,遵从胤祚的意思,拍动翅膀飞回主人肩头。 但它眼神没变,眼底在防备之外还有威胁。 额尔敦瞪着这双鸟眼,寒意从脚底升腾至全身。 这不是一般的生灵,它可能是中邪的鬼怪! 额尔敦深知这个想法奇怪,毕竟闹鬼也不能在白天,但这个想法像老树扎根般揪住他的内心,驱散不掉。 “六阿哥,您把这只鸟交给我看看,它有点不对劲!” 额尔敦认为他是为小主子的安危考虑,如果这是只邪物,他有义务保护六阿哥,不让它留在六阿哥身边。 但从胤祚的角度看不是如此,他只有一个念头:额尔敦,你没完没了找死是吧! 在额尔敦的手第三次伸向雄鹰时,胤祚给雄鹰发出指令——【烦了,电晕吧】 雄鹰跳起来加到30mA,“咕!杀!” 额尔敦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 六阿哥进学第一天,把上书房闹得鸡犬不宁,连康熙爷精心挑选的优秀伴读都晕了过去。 徐元梦十分痛苦,他的人生理想是“一壶茶、一卷书”,自从被选入宫中充当皇子师傅,这个理想渐行渐远,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白日梦。 他也想和庄王世子一样晕过去,这样就能被送去乾东五所平躺,而不是进昭仁殿被万岁爷盘问。 康熙:“徐元梦,朕再问你一遍,那只鸟是自己飞进上书房,不是小六带进去的?” “回万岁爷的话,千真万确,奴才和诸位阿哥都瞧见了,它是自己飞进来的。” 康熙不动声色地将徐元梦从头到尾瞟了眼,转转手中的念珠,微微一笑,说:“挺不可思议的。” 徐元梦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把头埋得更低些。 任谁在高位上稳坐二十年都会生出迫人气场,更别说主位上的康熙爷已除过鳌拜、平过三藩,经验不丰富的小臣想要在他面前玩弄心思,就和小丑一般可笑。 康熙又问:“他真的说了自己要学算账,要学挣钱?还让兄长们补生辰礼?” “回万岁爷的话,确实如此,奴才不敢添油加醋。” 康熙沉默许久,最后揉了揉额角,挥挥手让让太监扶徐元梦起来。 “这事不怪你。”康熙摇摇头,“你第一天见小六,这话也不是你教的。” 额尔敦扶着太监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恭敬说:“万岁爷明鉴。” 其实徐元梦看来,六阿哥的回答顶多算童言无忌。 他接手上书房五年以来,每个皇子入学时回答自己想学什么时,都像套了个模板,比科举考八股文还无趣。 但这话只能心里说,万岁爷就吃皇子们勤勉好学胸怀天下这套,他这做臣子的不能妄言,不然宫里慎刑司的板子就要和他的爱臀亲密相接了。 “六阿哥现在在哪?” 康熙问的是乾清宫总管太监顾问行,他伺候康熙最久,如今负责为盯住皇宫上下,做康熙的眼线。 顾问行:“回万岁爷,六阿哥捧着那只鸟回北五所了,说是受了惊吓。” “他还有脸回得去!”康熙怒从心起,“他不该去看看额尔敦吗?庄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伺候他第一天就病倒了,朕和庄王还受了惊吓呢!” “四阿哥是这么劝六阿哥的,但六阿哥说不用去,世子爷醒了会去找他的。”顾问行说。 “什么?” 顾问行也觉得奇怪,“六阿哥很笃定,四阿哥连骂带哄就是拿弟弟没法子。” 康熙一溜烟从昭仁殿的暖炕上滑下来,“朕找他算账去!臭小子,以前还不知道他这么皮呢。” “万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啊!”顾问行滑跪在地,边帮康熙穿靴子边劝道,“您别着急,外头还下雨,奴才给您叫轿子来。” 徐元梦也又跪了回去,“万岁爷,六阿哥年纪小,而且刚生完病,不习惯书房也情有可原。” “生病?生病怎么了?朕小时候吐血了都不敢放开书本呢!” 一说起这,康熙认为他本人的经验最有说服力。 “小顾子你拍着良心告诉徐大人,朕小时候是不是很用功?这么多年,朕哪一天没读过书没练过武?三藩打起来那天,朕还念了一百二十遍金刚经呢!” 顾问行:万岁爷您念金刚经不是因为被吴三桂气疯了,需要静一静吗? 但顾问行无法明言,毕竟万岁爷那颗“望子成才”的龙心满宫皆知。 可怜的六阿哥,您今日自求多福吧。 康熙根本等不及轿子,他自己撑伞,冒着大雨、龙气腾腾地杀到北五所。 进院那刻,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他的六阿哥一手撑伞,一手举着那只鸟,像根顽强的柱子立在大雨中。 赵五全和刘嬷嬷等都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胤祚身后又求又拽,“小主子,小主子,您回去吧,这么大的雨,您着凉可怎么好呀!” “不进,屋里没光。”胤祚面无表情地把鸟举得更高。 “奴才们给您点了蜡烛了呀!” “太少了,不够。” “奴才们已经去内务府取更多蜡烛了,您就进去等吧。” “不行,要争分夺秒。”胤祚说完,那只鸟还点了点头。 康熙觉得自己头晕,他透过雨帘大吼:“小六,快进屋去!” 胤祚没有听他话,反而拔腿就跑。 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小六,你干嘛呢!皇阿玛命令你停下!” 胤祚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在给倒霉催的人工智能实体鸟哥充电。 刚才电额尔敦那三下,花掉了雄鹰一半的电量,万一再有好歹,他连维持隐藏式全息屏都勉强! 胤祚腿短身小,康熙人高马大,五六步之间,胤祚就被康熙逮住扛在肩上往屋里塞。 “财神爷,你和我作对啊!”胤祚朝天绝望地喊,“求你个太阳给咱晒晒啊!” 康熙再度迷惑,他把胤祚塞进东厢房卧室,叉腰质问:“小六,你求财神爷干什么?” “这天下的人不是求最多的就是财神爷吗?”这是他昨夜无聊在系统里翻到的。 据可靠数据统计,中国历史上被求次数最多的神明就是财神,甚至因为财神被求太多,许多人担心财神顾不过来,便让菩萨道观各路土地神也加入了求财战场,最后连送子观音都跳槽去保发财了。 不保佑发财的神在华夏大地是要被开除神籍的。 胤祚认为他是透过现象看本质。“财神爷乃万神之神,我多求求他,符合普天之下所有人的诉求。” 康熙不是很想失去理智爆吼儿子,但胤祚所言所行实在过于炸裂,他深呼吸了三次还是没有忍住。 “爱新觉罗胤祚!你别太过分了!”康熙满屋子打转,“板子呢?板子呢!给朕找板子!朕今儿先把你揍一顿,然后把你的鸟给杀喽,看你还敢不敢斗鸡走狗!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胤祚想骂街。 电晕一个又来一个,前仆后继,这大清朝真的有毒。 他发布指令:【雄鹰,直接弄晕,别浪费电。】 雄鹰:【好勒!我再给他输个梦!】 滋—— 康熙两眼一黑,忽然也晕了过去。 第 11 章 深夜,乾东五所。 “有鬼!”额尔敦大叫着从床上跳起来。 大学士兼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放下茶碗,急忙赶到床前,“世子,您醒了?好些了吗?” “有鬼,索大人有鬼啊!”额尔敦知道索额图是太子舅家、皇帝重臣,忙不迭地想向他求救,“六阿哥那儿,他那儿有……” 索额图拍拍额尔敦的手背,温声道:“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万岁爷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今儿的事世子只是累着了而已。至于六阿哥,他很好,这个点应该已经歇息了。” 额尔敦呆住,顿时心乱如麻。 没错,这世上哪有鬼神? 如果有鬼神,白日在御书房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为什么都没看见都没碰到,而只有他一个人不但看到了,还承受了雷劈之刑。 额尔敦举起右手握紧成拳又张开,反复翻看了几次。 除了练武留下的老茧,整只手光洁完好,没有一丝伤痕。 连个证据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信他见鬼了呢? 索额图挥挥手让门外候着的太医赶紧进屋,“快替世子把脉。” 太医叩住额尔敦的寸关尺脉,沉吟片刻后道:“世子脉息正常并无大碍。微臣去将煮好的安神汤分一碗来,世子稍后服下,再多加休息便是。” “有劳太医。” 索额图让手下的侍卫将太医送出,再观察了下额尔敦的神色,并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一切正常,确无大碍,和万岁爷醒来时一模一样。 索额图老狐狸脾气,心中波涛汹涌,但面上半分不露。 他依旧温和地叮嘱:“世子,万岁爷有旨,您今儿就好好歇在乾东五所。庄王福晋那儿顾太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等您休息好了,就送您出宫。” “你们全告诉我额娘了?” 额尔敦前头夭折过太多哥哥,庄王福晋看他如眼珠子般珍贵,往日手上划到口子都要落一缸眼泪。 “她没吓着吧!” 索额图摇头,“您放心,顾太监让太医确认过您无碍只是累着后,才派人通知福晋的。” 额尔敦稍稍放心,“那就好。我不孝,又让额娘担心了。” “世子孝顺,福晋慈爱。”索额图再度挥手让侍卫从进一个包袱,“福晋派人送进宫的衣物,让您务必换上。” 额尔敦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蝶恋花月白长袍。 他倏然面红耳赤,慌张地将整个包袱塞到被褥底下。 “索大人,不,索相爷,我我我,我想休息。 ” 送人宫中的一应物件都需先行经过侍卫处的搜检,索额图其实早就知道包袱中为何物。而庄王福晋给世子送这衣服的理由,他身为外戚也清楚一二。 【庄生晓梦迷蝴蝶】 连丧多子的庄王福晋在额尔敦出生后,遍访京郊名刹,最终为他求得了这一护身之卦。 从此,庄王府便以蝴蝶妆点世子身边的一切,衣服、配饰、房间、车马,全部画满了蝴蝶。直到世子年岁渐长,男子汉自觉升起强烈抗议,才慢慢减少了蝴蝶纹样。 “世子,您听福晋的话换上吧。我还要去昭仁殿给万岁爷回话,就不扰您休息了。” 额尔敦羞的不敢抬头,连告别的话都没和索额图说。 索额图带着满脸看孩子的仁慈离开,转身出门后才变了脸色。 晚风夹带凉雨,尤显宫闱萧瑟。 索额图以手拂面推额,顺道盖住了自己眸底翻腾的复杂情绪, 今日之事好生奇怪,皇上和庄王世子竟然都在六阿哥面前无故晕倒,整个太医院出动后都说无甚大碍。 所有人回忆下来,其中唯一区别便是庄王世子在晕倒前曾自诉手痛,且比万岁爷多睡了两个时辰。 而在万岁爷晕倒时,住在钦安殿的蒙古大喇嘛又传来了关于六阿哥八字的一个消息。 签曰:【异于鷇音,与天地俱化,与太虚同体。】 解曰:本为大难之人,但魂游离于天地之间,以朱雀,有不死之道。 这些话,基本出自于《庄子》。 稍微明白点的人都会想到,佛教之徒,如何会给出道家之言? 故而康熙醒来后甫一看到这批语,是怎么也不肯信。 他亲自召来喇嘛再三询问,后又让人快马将六阿哥八字送去了西便门的白云观,终得到了差不多的答复。 【大难之八字,异于鷇音,有不死之道。】 鷇音,即是雏鸟之鸣。再加上朱雀一词,让人不由联想到忽然出现在六阿哥身边的鸟,而据太监们回忆,六阿哥出花过后恹恹不愈,是以这红鸟飞来才重现生机。 难道这真是上天之意?派一朱雀来护皇子平安? 这又似乎与庄王世子当年那卦如出一辙啊! 索额图“啧”了声,脑中又浮现出万岁爷想明白前因后果后的第一句话:“这朱雀着实丑了点。” 皇帝真是贪心不足啊!孩子能保住命就是天大的幸运,还在乎什么丑不丑俊不俊的做什么? 刚刚丧女的索额图如是想。 * 胤祚并没有入睡,他的房中灯火通明,点了十来根如小臂般粗的红烛。 雄鹰歪头凑在蜡烛旁,靠光亮充电。而胤祚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用全息屏查资料。 “小秃叽,给我嘴里塞一颗。”雄鹰说。 它今天耗电太过,电晕康熙后,它连吃饭和加密鸟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胤祚一人吃香喝辣。 “死肥鸡,就当减肥吧。”胤祚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还是剥了颗瓜子,塞进了雄鹰嘴里。 “你晚饭吃的是自己的良心吧?我这么努力为了谁!” 胤祚笑,“为了自己不被大卸八卦。” 雄鹰再次暴怒,涨成了一只圆球要发作,但后台立刻发出“滴滴滴”的警示音。 它倒吸口气,又将脑袋呈九十度歪了过去。 “造孽啊,快出太阳吧。活ai竟然要在大清朝被电逼死!” “今天这事算我们运气好,有神棍神神叨叨批命康熙信了,下次可不一定了。”胤祚提醒他,“你的鸟话不加密,小心被人偷听到当□□处理。” 胤祚指指全息屏上一篇叫《清朝□□问题》的论文,让雄鹰观赏下大清给□□的各种刑法:流放、水淹、火烧,还有大卸八块和钉耙刮皮。 雄鹰不吃这套威胁,“我判断暂时没事了,这里人迷信,我以后就是你的护身鸟。” “护身鸟,您的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雄鹰闭上嘴,“哒哒哒”原地转了个圈,背过身继续照光。 但它又实在无趣,过了几分钟,又“哒哒哒”原地转了回来,“6666,有个瓜你听吗?” “你就浪费电吧。”胤祚嫌弃但想听,“挑重要的说。” 雄鹰:“额尔敦是个娘娘腔妈宝。” “哈?你真的好恨他。” 震惊的不止胤祚,还有屋外的额尔敦。 正如胤祚猜测那样,额尔敦想不开今天的事,苏醒之后瞅准了个侍卫们换岗的间隙,从乾东五所遁出。 他身手敏捷又熟悉宫中侍卫排布,不过一盏茶功夫,就摸到了胤祚院墙下。他在指尖吐了点唾沫,挑开了一扇窗户纸的角。 而所见所闻,让他确定,今天是个“见鬼”的日子。 他看到那只鸟小嘴巴巴得,对六阿哥揭自己的短说:“东华门外有十八个人在等额尔敦,每隔一刻钟就有小厮从庄王府来替他妈问是否安好。 “这算很多人吗?”额尔敦看到六阿哥转头看着鸟问。 “多,太多了。就是裕王这样康熙的亲哥,都只有五人等候。而且这群亲贵人人骑马,只有额尔敦家给他带了一顶轿子外加一辆马车,而且你猜怎么着?” “怎么?” “全都是用蝴蝶装饰的,翩翩飞舞、栩栩如生的蝴蝶哦。” “哈?!”额尔敦看到六阿哥一声惊呼后坐了起来,“有没有蝴蝶的片子,我还没见过蝴蝶飞呢。” 额尔敦本还在迷惑,这世上怎会有人没见过蝴蝶飞舞,可当六阿哥转过身时,他目瞪口呆,双脚被震惊钉在原地。 六阿哥仰面望向的虚空中,浮现出一块五颜六色的画,这画上无数婀娜多姿的蝴蝶从花丛中飞出,在空中盘旋上下,慢慢地,另一张静态的蝴蝶画由浅变深浮现,和虚空中的飞舞蝴蝶合二为一。 静态的蝴蝶画就是他马车和暖轿上的图案! 这图案化成灰额尔敦都认识,这是他百日时江南一大师所作的“百蝶朝宁”,他的被褥、车马、房梁、器具上都有这幅画,额娘就是这幅画保了他平安,让他没有像兄弟一样夭折。 这就是鬼! 额尔敦确定。 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饶是平时胆壮气粗,面对这种诡异的额尔敦也手脚发软,只想夺路而逃。 “停!有人!”屋里的胤祚忽然警觉。 他说:“鸟哥,扫描,快!” 额尔敦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下一刻,六阿哥的眼睛就通过窗户纸的小洞,锐利凶狠地盯上了他。 “额尔敦。呵。”胤祚从床上跳下来。 然后,抄起一把夜壶,向窗口扔去。 第 12 章 额尔敦下意识抬臂一挡,忘记了他与胤祚之间有窗户阻隔! 夜壶并没有砸中他,他却打到了窗户! 砰砰两下,他的手臂和夜壶同时砸中木窗,发出巨响,吵醒了一院子的下人。 剧烈的摇晃更让夜壶里的黄金液体四溅,骚臭味在窗纸四散,还有几滴从窗缝中撒在他脸上。 额尔敦自小锦衣玉食,从没被如此污秽直泼面门,骚臭味泼面而来时,他忍不住一声干呕。 这便给了胤祚空隙! 他猛地推开窗户,呵令道:“来人,快绑住他!” 院内本有守夜的太监,只是额尔敦武艺高强未被发现,此刻动静一大,他们立刻一拥而上,把额尔敦按倒在地并打晕了过去。 赵五全更是激动大喊:“刺客!内宫有刺客!” “闭嘴!统统闭嘴!”胤祚发出与六岁孩童身躯完全不想称的怒吼,“要是把外人招来了,我把你们统统打出去!” 这时其他太监看清了地上晕倒人的面孔,“是庄王世子!” “当然是庄王世子。”胤祚看见额尔敦已在地上没有反抗之力后,长舒一口气,“把他绑了,送我房间。” 赵五全不懂自家小主子的意思,“六阿哥,这,这世子爷再尊贵,也不能夜闯您的院子,这有违宫规。” “你还知道他是庄王世子?”胤祚斜眼瞧他,用起系统里的清朝知识现学现卖,“他这种身份的伴读赶走一个还有第二个吗?你去给我找?看是能找来裕王家的还是简王家的?” 他嗤笑一声,嫌弃地闻闻手上的尿骚味,“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世子只是有点书房里的小矛盾而已,今夜好好掰扯清楚,实在不行打一架嘛。” 众人犹疑的目光在六阿哥和额尔敦之间来回徘徊。 六阿哥瘦小,额尔敦强壮,两人还差四岁,这打架谁输谁赢难道不是有必然的结果? 胤祚察觉了众人的心思,他义正严词地说:“所以让你们把他绑起来啊,把先发优势抹掉点。” 他抬脚进屋,刘嬷嬷端了水盆来要给他盥洗。 “别别别,我自己来。”比起被额尔敦怀疑闹鬼,胤祚更害怕这些嬷嬷太监对他动手动脚,“你们都下去吧,世子还要睡一会儿,我也需要。” 胤祚这般不让人贴身伺候已有多次,刘嬷嬷只当他长大了,于是便要退下。 但胤祚又叫住他们:“对了,你们再派两个人去敲宫门找御膳房,就说我要吃点心吃夜宵,鸡鸭鱼肉蜜饯糖果样样都要,说我不让吃就哭就闹就砸东西,要把动静闹大。” 刘嬷嬷点头,“小主子放心,奴才明白您的意思。” 她转身出去就要办,赵五全还在这番折腾中没有缓过来,他死死拽住刘嬷嬷的衣袖,问:“嬷嬷,您怎么不多问两句?六阿哥和世子这是闹哪一出呢?” “你是不是傻?没听小主子说明白吗?”刘嬷嬷笑得骄傲,“我们阿哥还是懂事的,知道世子这个伴读地位高不易得,他现在这样是不想让世子因过被赶出宫。咱们现在去敲宫门演一场戏,把刚才闹的动静都盖过去,顺带小主子还能卖世子一个人情。” 她附在赵五全耳边说:“私闯宫禁最高是要罚夺爵的,八旗的主子爷们再尊贵体面,没了爵位便什么都不是了。铁帽子王数的出的就两只手,这要是被夺了,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赵五全惊喜,“竟是这样,我们小主子竟然能考虑的这么多!” “宫里哪有傻孩子?六阿哥开窍,我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说罢,刘嬷嬷兴奋地拉着赵五全,预备去演一出好戏。 **** 胤祚靠着雄鹰,把刘嬷嬷的话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 胤祚微微摇头,“他们竟然把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不急不缓地用澡豆仔细清洁手掌的每寸皮肤,清宫的澡豆和星际的工业化清洁剂不一样,是用珍珠、玉屑、大豆、绿豆混合丁香、桃花、乳木香等十余种香料制成,其天然香气沁人心脾。 他洗完又闻了闻双手,发出由衷的感慨。 “真奢侈,真好闻。” 这么好的东西,容易让人留恋这地方。 雄鹰还在歪脑袋照光,但眼睛一直盯着被打昏的额尔敦,“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胤祚脸色冰冷,走近屋角的八宝阁,取下一只细颈青花瓷瓶。 他掂了掂瓷瓶,对现在的他有点重,但造型不错,细颈宽腰,适合打人。 雄鹰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杀他?” “不,我想赌一把。” 胤祚坐到床头,将文明启迪三表现从数据库中调出,仔细端详了上面的每个字。 一、大部分人表现出否认及无视的状态; 二、极少部分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三、极少部分人做出癫狂的毁灭倾向。 康熙及宫中其他人都可以归为第一种,他们相信所谓的大师“批语”,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个心安理得的台阶下。 但额尔敦不一样。 胤祚认真地说:“我赌额尔敦是第二种。表现出超乎寻常兴趣的那种人。” “那他要不是呢?他要是第三种呢?醒过来对我们喊打喊杀呢?”雄鹰问。 胤祚小心地将细颈瓶放在枕头旁,果决地答:“那就直接打晕,等你充满电直接把他送走。” 雄鹰愣了愣,说:“6666,你刚说话的样子特像0002。” 在他们的星际探险队里,6666只负责做驾驶员,而0002却是队长也是杀手,探险队的赫赫战功都是0002真刀真枪血流成河杀出来的。 “质疑队长,理解队长,成为队长。”胤祚躺倒在枕头上,闭上双眼感慨,“都怪这狗清朝生存环境太恶劣。又没有弑杀的那位替我们捉刀。” 雄鹰悲悲戚戚地用翅膀捂住鸟嘴,“本系统还没有杀过人呢,竟然要在清朝破杀戒了。呜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胤祚将被子蒙过头,懒得和它再多说一句话。 *** 额尔敦迷迷糊糊晕了许久,一环扣一环、一个接一个的梦境如潮水般袭击他。 他梦见自己在星空中飞,梦见自己喝下奇怪的水,梦见许多冰凉坚硬的铁块被戴在他头上。 但最后,这些都被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取代。 额尔敦猛地睁开眼。 一盘樱桃肉在他眼前一寸处晃荡,而举着的人是胤祚,他额头上的红痣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吃点吗?好香啊。” 额尔敦害怕,身体不停向后挣扎,但幅度有限。他嘴里被塞上了布条,手脚也被粗麻绳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 “他嘴给你堵上了,吃什么吃?” 额尔敦再次惊悚发现,六阿哥的那只鸟真的会说人话。 “你但凡是个人,就放下你的独食。” 胤祚坐在床头翘着二郎腿,风卷残云般享用着樱桃肉,吊儿郎当地拒绝:“不,我在额尔敦眼里又不是人,我是鬼。” 额尔敦停下挣扎,双眼一瞬不瞬停在对面的人身上。 “你有很多疑问,对吧?”胤祚吃掉了最后一块樱桃肉,“你没有真的相信我是鬼。如果你真觉得我是鬼,你会直接过来动手,而不是在外面偷看那么久。” “给你个问话的机会。”他抽掉额尔敦嘴里的布条,用威胁的语气说,“别乱叫,乱叫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大股的新鲜空气涌入额尔敦的胸膛,他连吸了十多下,终于慢慢平复气息。 “六阿哥,你……” 胤祚不耐烦地说:“快点问。你机会不多。” “你不是鬼吧?”额尔敦问。 胤祚摇摇头,手指指向他警告:“额尔敦,别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要就问这个,直接死吧。按你们的话说叫……下地狱见阎王吧!” 额尔敦平素算得胆大,但面对这情形还是惊慌无措,他又深吸了十多口新鲜呼吸,脑中打十几遍草稿,才有胆子出声。 “世上本没有鬼,只是人看不懂很多事,便以为有鬼,我说的对吗?” “咻——哈!”雄鹰在蜡烛旁鼓翅膀,“他真的有救诶!” “不不不,你别说话!我害怕!我……求你求你……”额尔敦已经极力劝自己冷静,但一只鸟说人话太超他的承受范围。 胤祚:“鸟哥,静音。” 雄鹰“哒哒哒”原地转圈,背过身默默不快乐。 胤祚继续问:“你这话的依据是什么?什么鬼火、鬼屋、胸口碎大石,还有算命的,一句批语就能语言生死祸福。” 额尔敦想了想,答:“这些装神弄鬼的勾当我都清楚,鬼火是火石磨成粉弄的,鬼屋多半是屋内有老鼠或虫子,胸口嘴碎的大石都是打碎了再拼的。至于算命,我自己从小就被算过,庄周晓梦迷蝴蝶,额娘总以为是蝴蝶护我,其实根本不是。” “前头的哥哥,有风寒走的,有天花走的,也有吃坏东西腹泻而死的。我能平安长大,无非是额娘总结了前头的教训,对我格外关照。我在家里天冷前早加衣,吃喝用度多小心。为了少生病,她还让师傅教我武艺,找郎中研究药膳。至于那天花,她更亲自去南堂的洋人师傅那儿试了种痘,让我有惊无险地度了过去。” 额尔敦面露伤寒,垂眸轻轻说:“额娘才是我的蝴蝶,老天爷没有翅膀。” 胤祚没和任何亲人相处过,他听完额尔敦的话反应很平淡,几乎没有任何心绪上的波动。 但重点他能抓到,“所以你明白,世上只有人为人力。” “是,我能想明白。”额尔敦点头,但又眼神闪躲地瞟了眼角落的鸟说,“但六阿哥,没人能一下明白,太吓人了。” 胤祚笑笑,“你放心,对我来说,你们也吓人,我也没一下子想明白。” 想到刚来前几天的日子,胤祚就恨不得用青花瓷瓶给自己来一下。 “额尔敦,四哥说你聪明,你确实聪明。我判断不了你这些话是真心,还是不想死骗我的假意,但顷刻之间能说出来,你就证明了你的聪明。” 这是,雄鹰回头插嘴:“6666,我测了,他没说话。你快往下吧。” “闭嘴啊死肥鸡!”胤祚翻了个白眼,他装逼装的正爽,却被鸟哥生生打断。 额尔敦试探地说:“六阿哥,您能给我个解释吗?我尽我所能来理解,不给您添麻烦。” 除了好奇,他还有惧怕。他余光处可以看到六阿哥床头横卧的青花瓷瓶,不用多想,肯定是用来随时打他的。 胤祚沉吟片刻,用最简单的语言说:“在你死后的几千年后,人类可以穿梭时空了。” 额尔敦瞳孔收缩,呼吸倏然一滞。 “还想继续听吗?” 胤祚将手挪到青花瓷瓶上,慢慢握紧了瓶颈。 第 13 章 “几千年具体是多少年?怎么做到的?和你出花有关系吗?具体怎么穿梭?是倒退还是前进?穿梭可以选朝代吗?” 额尔敦不断发问,眼睛却死死盯着胤祚的手。 “你们穿梭了做什么?只有你穿梭吗?为什么会跟着这只鸟?它为什么会说话?” “咕~哈哈?他还惦记本鹰哥诶!” 雄鹰一说话,额尔敦的情绪便显而易见地崩溃:“它能不出声吗?” 显然人穿越对他的冲击,远比鸟会说话小得多。 胤祚做了怪脸,“抱歉,这只鸟不如我稳重。” “小秃叽,你臭不要脸!”雄鹰没回头,翘着尾巴气哄哄地说,“额尔敦,本鹰哥本来还想表扬你,是有希望的大领先者呢!” 雄鹰的判断和胤祚一致,综合额尔敦的的所有反应,他属于文明三启迪中的第二类:表现出超乎寻常兴趣的那类。 “你别,你别表扬我。”额尔敦撇开头紧闭双眼,连眼风都不敢扫到雄鹰,“我害怕。” 胤祚被他的反应逗笑,手从花瓶上松开, “领不领先可以再评,但小聪明不是一点点。他知道自己要只说想听,会被我判定是拖延时间,所以一连提了十个问题,好证明自己确实有思考。” 说着,胤祚重又将手放回花瓶细颈上。 额尔敦见状急问:“我做得不对吗?” “对是对,但太聪明了,不讨我喜欢。” 胤祚将花瓶扶正捧起,想放回八宝阁上,可他身量矮小又一天没有休息,拿起时稍稍觉得有些吃力。 他放回床榻上,走到额尔敦身后将绑着他的绳子解开,然后淡定地手指弹了下他后脑勺,“奖励你刚刚反应正确,去,把花瓶放回八宝阁,然后站远点。” 胤祚用手捂住口鼻,“我快忍不了你身上的尿骚味了。” “你把我解开,不怕我逃跑吗?” 额尔敦嘴上如此说,但身体却如提线木偶般乖巧,小心翼翼捧起花瓶,放回八宝阁的空档处,然后老实立在了卧房与胤祚呈对角的位置。 “怕什么?怕你出去乱说?还是怕你发疯杀我?” 胤祚双臂抱起,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语气极为嚣张。 “拜托,我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外面都是伺候我的人,随便吼一嗓子就能有几十个人冲进来杀你。而且,我可以在书房众目睽睽下教训你两回,也就能在旁的地方无声无息弄死你两回。是不是啊,鸟哥?” 雄鹰翻了个白眼,看看后台“20%”的电量,呵呵一笑,“抱歉,我没有他会吹牛。只能弄死你一回。” 额尔敦:…… 他恳求道:“六阿哥,不对,你不是六阿哥。不知该如何称呼您,但这位爷,我额尔敦想要活命,不只是惜命,实在是孝字在上,我若随意葬送性命怕是我额娘过不去。” 胤祚撇过头,“不用强调了,知道你孝顺。而且想活命,是人之常情,我也喜欢活着,所以留你一命。” “我不会死了?”额尔敦惊喜。 雄鹰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都长在肌肉上吗?傻——哔——” 脏话又被屏蔽,雄鹰怒而打开胤祚在系统里的笔记,给【工具人:额尔敦】后加了个:【傻大个】。 “暂时不会。”胤祚喜欢措辞谨慎的说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把今天忘掉装聋作哑,但你说漏嘴那刻我会立即取你性命。” “还有一个呢?”额尔敦迫不及待地问。 “二嘛……”胤祚端过一盘桃花糕,细嚼慢咽地品味着问,“额尔敦,刚才的十个你有没有特别想知道的?” 额尔敦手指弱弱地指向床榻上的雄鹰。 “它?”胤祚有些意外,“那我给你正式介绍下,我的伴生式人工智能系统雄鹰,穿越后化为实体,人工智能约可等同于你们的书房,但藏书量比整个紫禁城还大,是我们文明的最高科技。” “哪个雄?哪个鹰?” “雄性的雄,老鹰的鹰。” 额尔敦默了一瞬,说:“你们的那个书里没有老鹰的图吗?它也差太多了……” 雄鹰:“哔——哔哔哔——你个哔——额尔敦!” 脏话都被系统屏蔽,额尔敦也像生出了免疫系统,不再那么害怕雄鹰说话。 他在雄鹰的叫骂声中问:“第二个选项是不是要我做你的奴仆?” “我这里没有奴仆这个概念,只有队友和合作伙伴。”胤祚纠正他,“成为我的合作伙伴,我的秘密也是你的秘密,我们可以一起在清朝做很多事。” 额尔敦没有立即答应,“我得好好想一下。” “没问题,回去想吧。”胤祚指指门。 “我出去怎么和他们交代?” “我连命都给你留下了,这种事,自己解决。” 胤祚说完,抱着盘瓜子,昏昏入睡。 ** 第二天一早,是四阿哥胤禛亲自来拽胤祚起床。 “你半夜吃那么多东西没噎死吗?” 四阿哥天没亮便收到了御膳房的消息,有些人半夜不睡为了点吃吃喝喝大闹宫闱。 “你们这一天天是想把宫里的屋顶都拆了吗!” 胤祚系着腰带争辩:“四哥,不吃饭长不高。”他踮起脚跟比划了下,“我差你好多呢,不多吃点赶不上了。” “傻子。你比我小自然比我矮,这有什么好争的?”四阿哥哂笑,从怀中拿出一枚新荷包系在弟弟腰上。 “我数着日子等变成大人呢!”胤祚戳戳新荷包,宝蓝为底的云缎上绣着大鹏展翅,“谢谢四哥!” “和我谢什么。”四阿哥点了点胤祚眉间的红痣淡淡说,“也行,你现在多吃点吃好点,四哥等你平安长到比四哥高的那天。” 看来四阿哥也听说了昨日那个批语。 但他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弟弟早已驾鹤西去。 隐藏式全息屏上,【倒计时:距离成年还有12年11个月28天】赫然在目。等到倒计时归零那天,四阿哥还会再失去一次弟弟。 思及此,胤祚忽而有些伤感,但他很快把这心情从脑中赶走。 他一定要回星际,决不能轮上九王夺嫡那种烧脑玩命本。 四阿哥带着胤祚往书房走,清晨微熹,春日乍到,宫墙边已有星星点点的桃花璀然绽放。 雄鹰昂着头在花间穿梭飞翔,自生成一幅鸟语花香的画卷。 “皇阿玛已经吩咐雀鸟司派两个人到你那儿去。”四阿哥说。 “干什么?”胤祚瞥到雄鹰才反应过来,“照顾鸟?” 四阿哥点头称是:“先派两个人来再看吧。皇阿玛对我们上心,以后你的鸟的事,都会由雀鸟司第一时间上报他。他的意思是,鸟要活得好,还是要专人饲养。” “不用那么麻烦,我的鸟会自己飞来飞去的,想吃也会自己啄。”鸟哥的情绪和思想比这里大部分人都丰富。 四阿哥皱眉,低声提醒:“皇阿玛的意思其实是,别让鸟和你吃一盘菜。”这是赵五全他们和康熙汇报过的,“再喜欢再重要,终究是人鸟有别。” 胤祚无语,康熙这控制狂毛病分分钟出现。 “要不,这鸟交给奴才来照顾吧。” 额尔敦忽然从旁出现,手里拎着只没有栏杆的鸟笼。 四阿哥愣了愣,问:“额尔敦,你休息好了?” “没事了!”额尔敦憨厚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他拍拍自己的臂膀,“奴才结实着呢,昨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额尔敦挤到胤祚身边挺直腰杆,“六阿哥就是和我一样的命格,所以我来伺候六爷,就叫老天注定!嘿嘿!” 他还用手肘碰了碰胤祚,给他挤眉弄眼,“是不是,六阿哥?咱们没那么多误会,昨儿就是两倒霉催的命格撞了下。奴才的小蝴蝶不小心冲撞了您的小朱雀,所以晕了下。但我醒来后诚心问过佛祖了,他说我只要醒悟,以后不会再降天罚于我了,还能让您的朱雀保佑我!” 就半晚上的功夫,额尔敦倒想开的快,还挺会吹。 “看来昨天喇嘛的批字你都知道了。”四阿哥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先好好相处吧。” 四阿哥虽忧心昨日额尔敦的异样,但他前期拉拢这位世子颇为不易,不愿贸贸然舍弃这个帮称。 “你们好好把话说开吧。然后从今日起乖乖在上书房读书,不要再闹事了!” 四阿哥剜了胤祚一眼。 “昨日闹得连半篇文章都没读!” 额尔敦拍胸脯保证,“没事没事,有我在,肯定补得回来!” 等四阿哥走远,胤祚才问:“你想通的那么快?” “我思考了三个时辰,还不够长吗?过度思考是浪费时间。” 额尔敦眼神中有光。 “而且昨天那十个问题,还有九个的答案我非常想知道!渴望真相是我前进的动力!” 额…… 胤祚和雄鹰交换了个眼神。 这说话模式怎么那么熟悉?队长0002好像经常说? 但0002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额尔敦却不是,胤祚面对他时心不虚。 他想以长者的姿态,郑重拍拍额尔敦的肩膀。 但差半个头,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很不优雅——长高大业非常捉急——胤祚心想。 于是,他只好装模作样地命令:“你蹲下。” 额尔敦依言照做,这下胤祚能拍到他的脑门。“我会再考察你的。” 额尔敦嘻嘻一笑,双指从袖管里掏出一卷小抄,塞到胤祚手心,“六阿哥,这个我投名状,您收好!” 胤祚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有京城几十处地名,每处都配有三到四个人名。 “这我阿玛分给我的下人们,分布在京城各个铺子庄子和衙门当差,中间是我宫里相熟的侍卫太监内务府下人,最后一排是我如今贴身使唤的人。我都交代给您了,以后大家用着方便。” 额尔敦带着得意又讨好的笑脸。 “怎么样,六阿哥,我这人不来虚的吧?这玩意儿我可从没给四阿哥看过!” 雄鹰从空中降落到胤祚肩头,用双眼快速扫描纸张,在系统内得出结论:一共一百八十七个人,当铺七间,庄子五座。 “你家对你可够大方的啊。” 胤祚身为皇子,如今看到里外伺候他的人也不过十多个。 “还好吧,这点就二十万两的事儿。”额尔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家在京城各王府里绝对是算穷的,前头压着我们的康王简王都是太。祖以来积攒的富贵。裕王恭王他们是万岁爷亲弟弟,赏赐永远排前头。肃王安王战功赫赫。” 他低下头与胤祚附耳悄声说:“那两家都是差点够得到皇位的,老子爷彪悍能抢着呢。连信郡王和平郡王两家都比我家这亲王富贵,他两正儿八经旗主王爷,光京内王府伺候的人就五六百号。” “哪像我们家呀,关内关外一共就五十多万亩的田,二十多万亩马场,四十八座庄子,两千来号下人。上回康王家那阿哥和我吵架,说我家是镶红旗下穷要饭的!气死我了!” 雄鹰在全息屏上麻木地输入:【初步计算,额尔敦家产可折合清朝白银二百万两,折合200000黄金。】 对比之下,“我在清朝挣黄金”上的数字为【222黄金】。 迷你短小到他像个可笑二货! 额尔敦还在碎碎念:“哎,这事想想吧,他也没说错。我家在京城确实太穷了!所以才想到宫里来投奔个中用的皇子,以后多提拔提拔我。” 雄鹰在全息屏上提示:【康熙三十七年才首次为皇子分府,分到最多的大阿哥的总财产不到额尔敦家四分之一。】 胤祚很严肃地问额尔敦:“你能让我当庄王世子吗?” 额尔敦:?? 胤祚:“我杀了你抢财产行吗?” 额尔敦:!! 第 14 章 “哪有第一天和人交朋友就要谋夺家产的?” 雄鹰飞起一脚踹在胤祚脸上。 “他智商不行,尊敬的世子,我替他道歉!” 额尔敦双唇微颤,眼神漂移,往旁退了退。 虽已挣扎后决心拥抱未知世界,但雄鹰一开口说话,额尔敦的精神状态还是会陷入十分不健康的状态。 鸟不可怕,有礼貌的鸟也不可怕,有礼貌且会说话的鸟尊嘟很可怕! 额尔敦问:“为什么图书馆会说话?六阿哥,求您给我个解释,我以后的人类都会习惯这吗?” 胤祚拉着额尔敦的手严肃说:“额尔敦,只要把家财送我,我可以把鸟哥送给你!你问什么它都能答,独一无二,万能小帮手。” 额尔敦:…… 胤祚见他不答应,还主动降价:“全部太多是吗?那四分之三,一半也行啊!” 雄鹰涨成像河豚般圆润,鸟喙疯狂啄胤祚的秃瓢。 “你这个金钱的走狗!我不比那点钱重要吗!看你的穷鬼样!星际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就是穷鬼!” “六阿哥,您怎么会觉得自己穷呢?”额尔敦真诚问。 “当然!我的财产还没你使唤的零头多!” “以后万岁爷肯定会分您一大笔的!” 说话间,前方御花园通往上书房的宫道上,出现了一群人。 “六阿哥您瞧,前面是明相家的容若侍卫和他弟弟揆叙少爷,还有一等公府的七少爷阿灵阿,和柔嘉公主生的耿家长子。” 胤祚顺着他的手瞧去,一个瘦弱高个的带刀侍卫,带着三个未穿官服的青年,由太监带领正往慈宁宫方向前去。 “就这三家,也各个比我家有钱。” “凭什么!”胤祚愤愤不平。 “他们都有本事啊。” “这头一个我们明相,大功臣、大权臣。虽然起家晚,但架不住会捞啊。听说出了西直门往北,所有上好的水田全归明家,他家的奴才在南边贩盐家资百万,上回容若侍卫出钱修书反手就是三十万两雪花银。” 好家伙,这是一个新钱暴发户,还带白手套系统广泛捞钱。 “第二个我们小七爷,开国五大臣家,战功赫赫,还出过辅政大臣,虽然后来犯了错但架不住全家会搞裙带。他家娶过公主,出过皇后,满门上下的妯娌把上至爱新觉罗下至你亲娘德妃家娶了个遍。从顺治朝开始,娶一次宗室女分一套院,娶一次贵戚女加一笔嫁妆,他家宅子占了整整一条街,任何王府占地都没他家大。” 这算是老钱裙带关系户,以数量取胜世代传承。 “至于耿家,那就跟别说了,三藩虽然亡了,但耿家就抄了一半。当年他家在福建就是土皇帝,前两年送回京城的属人就有一万多,听说府里珍藏的古玩书画金玉,比大内还精巧。” 这算是地方财阀,主打天高皇帝远。 “这年头” “唉,天子脚下,连路边的花儿都带金,八旗这帮人太会营生了。只有我家人口凋零还吃老本!我阿玛额娘不会营生也不会算计,这一天天的有出无进,迟早我得真变乞丐。” 额尔敦絮絮叨叨,听得胤祚头皮发麻。 “额尔敦,你说点人话。你还有得出,我们当皇子的才是最穷的。” “不会啊,万岁爷过些年就会给你们分爵位了。” “过些年?是过十几年!还不知道分多少!” 额尔敦瞬间沉默。 他竟然从未意识到过这个问题。 本朝皇子分府,早则十五岁,晚则三十岁,且要依母族、军功和宠爱分高低。 同是皇太极儿子,自家先祖当年及时正确地抱上顺治爷大腿,早早荣升亲王。而有几个混到三十岁时连贝子都不是,更有甚者入关时还被落在盛京没带走。 “就算到时分得多,但那么多地,那么多庄园,十几年里的利息我少拿多少!你知道吗?!” 不等额尔敦回答不知道,雄鹰就算了出来:“最少一年五十万两!” 额尔敦更加沉默。 此话真真有理,没分府,皇子就只能靠宫里拨银子生活。 内务府的账都是明账,没出宫的皇子一个月宫里就拨的个一两百的碎银子,连在南城听个戏都不够。 他深表同情:“六阿哥说得对,您这没出宫前的日子,是挺紧巴巴的。” 又问:“您就是因为这,才在书房说想要挣钱的?” “当然!我这种人最讲究的就是经济独立!没有经济独立,就像鸭子被掐脖子,人被打断双腿,是会受制于人的!只有有了钱,才有自由,才有尊严,才有理想!不受自己支配的人生毫无意义!” 额尔敦不住点头:“果然是未来的人,六阿哥,您这个思路很惊人啊!” 雄鹰在隐藏式全息屏打出嘲讽:【6666,你忽悠人】 胤祚:【在生气,勿cue】 他现在除了震惊还有愤怒,满京城都是有钱人,除了在上书房卷卷卷的皇子们! 要是他能穿成个亲王世家的大宝贝继承人,立刻马上就能有本钱有人脉,保证把那些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生意做尽做绝! 胤祚捂住心口,“额尔敦,这样吧,你借我点本金。” “嗯?六阿哥会做生意?” “会,必须会!” 胤祚怒气冲冲,发出命令。 “鸟哥,搜!他大清哪个生意最挣钱!” 雄鹰:“开当铺,本金一万两。贩盐,有十一个地方可以做,本金十万两起。买地,运河两岸的淤地都在降价卖我们考虑下。还有江南的布匹,十三行的西洋钟……” 它忽然发出嘲讽笑声:“西洋钟这玩意在清朝凭什么卖大钱!” “可值钱了!广州每进贡一座宝石西洋钟,内务府至少垫出上万两。京中最简单的一枚怀表,卖价至少上千两!” 额尔敦从怀中掏出一枚珐琅彩怀表展示给胤祚瞧。 “就这个,花了我三千两呢!” “无知!幼稚!蠢货!” 胤祚从系统中调出钟表的基础设计图和零件,再次发出命令。 “鸟哥,发给他。” 额尔敦神奇发现,眼前凭空浮闪出一张精妙的图纸,并一张极长的清单。 他缓缓伸手,却触摸不到。 “别像个土包子一样摸。这是虚拟的。你今天上课的目标就是把清单背下来,下课后去买齐!” 额尔敦喃喃不绝,“厉害,太厉害了。这都是这只鸟干的?” 雄鹰凑在额尔敦耳边恶魔低语:“请你尊重,唤我雄鹰!” 哎!虽然厉害,但还是像闹鬼! 幸好他额尔敦能屈能伸。 在进入书房前,额尔敦伸直手臂,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说:“这位鸟大爷,我先伺候您上笼歇息。” * 今天的上书房气氛又一次很不对劲。 昨天六阿哥和额尔敦刚“打”了一架,今天便好得似乎穿同一条裤子。 只是这六阿哥不知因何事一整天都怒容满面,而那额尔敦却是大变样——他变得像条哈巴狗,一整天都举着盘零嘴,替六阿哥喂鸟。 皇子师傅徐元梦三番两次地从书后冒头,悄悄打量坐在最后的那两人。 奇怪,真是奇怪。 皇子们读完书开始练字,徐元梦站起身,慢慢踱步在书房中巡视。 太子爷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板正,大阿哥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狂野,三阿哥四阿哥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俊逸,五阿哥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但是—— “六阿哥,您不写字,在画画?” 胤祚没抬头,“嗯”了一声。 “您这画的是?” “财神。” 徐元梦连忙大声咳嗽,想把六阿哥这句话掩盖过去。 天可怜见的,今儿书房不能再闹出事了。 没成想胤祚笑嘻嘻抬头,热情地问:“徐师傅是喉咙不舒服吗?我瞧您是肺热之状,应该需要一副化痰止咳的药。” 胤祚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个药方后,递给徐元梦,“这是川贝枇杷膏的方子,每日三到五次,用后一刻钟勿喝水。” “谢谢六阿哥。”徐元梦心头暖融,珍重接过,一时甚至忘记点评六阿哥的字迹不够端正。 胤祚笑说:“不用谢。五两银子,徐师傅,您是给现银还是赊账。” 徐元梦一愣,坐前方的皇兄们也诧异回头。 四阿哥当仁不让,走在教训弟弟的第一线:“小六,说什么呢!怎么能问徐师傅收钱!” “看病收钱,天经地义。而且我这方子经过删改,比京中现卖的各种润肺膏方都管用。” 胤祚皱皱眉,从徐元梦手里抽回药方。 “给你方子我吃亏了,这样吧,下课后我让额尔敦配好给您送到府上。只收您三两银子。” 额尔敦连忙点头,“小事一桩。徐师傅,您准备好碎银,我这儿找不开。” 四阿哥怒斥:“额尔敦,你跟着起什么哄呢!” “四阿哥,我额尔敦出力,六阿哥出方,收点跑腿费和成本费,也不算过分吧?” “你两?你两!你们两……”四阿哥气得两眼冒金星,他是造了什么孽,把这两冤家凑到一起。 小六到底是有什么筹码、什么魔力,怎么让额尔敦一夕之间倒戈,陪他玩上这挣钱的游戏了? 见四阿哥马上要起来发作,徐元梦立刻息事宁人。 “出,出!应该的!应该的!”徐元梦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银裸子,交到胤祚桌上,“奴才提前付,提前付!” 他捏着嗓子又干咳两声,“我这嗓子啊,多少年都没有清脆过了,感谢六阿哥赐药救我啊!” “既然是顽疾,那徐师傅得常喝啊。给您凑个六副,六六大顺,这回先拿一副走,剩下的每逢变天或柳絮纷飞前,我派人给您送去一副。” 胤祚随手写了张欠条。 “这生意第一次开张,买五送一,我还给您免运费。总共十五两,三成先付,七成后付,如何?” 第 15 章 徐元梦在上书房的集体见证下,颤颤巍巍地收下了六阿哥的欠条,还顺带补了半锭银子。 太子大阿哥等年长的阿哥们乐得抱臂看戏,只当六弟年幼无知,耍花招戏弄徐元梦。 大清书房是全天下最不尊师重道之处,仗着君臣有别,皇子们对师傅动辄甩脸是常事,更有个别次闹到了皇子犯错,而师傅挨打的惨淡结果。 徐元梦就是那个被按在书房,当着所有学生面挨板子的倒霉蛋,故而他养成了一副息事宁人的性格。 “多谢六阿哥照顾,奴才且在家等着。” 他再度捂着胸口咳嗽了几遍。 “咳咳咳,每到柳絮纷飞的日子,奴才总是没有准备,六阿哥关爱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胤祚小手一挥,“是我要感激你才对。罢了,我少收你点银子。” 他将徐元梦后给的半锭银子还了回去,并在欠条上补:【开张大吉打八折,首付三两,尾款九两】 徐元梦继续笑呵呵,还不忘夸赞道:“六阿哥算得真快。” 而后对书房所有人拱手:“太子爷,各位阿哥,奴才的病叨扰大家读书了。” 至于他损失的十二两银子,就当买一张赎罪券,少挨万岁爷一顿骂或一顿打了。 * 这天康熙在前朝忙得四脚朝天,没空到书房抽查儿子学业。 骑射课下课后,胤祚便拉着额尔敦回北五所。 “去,先找张大纸来!” 额尔敦忙不迭去书房,找出一张写匾额用的大纸。 “鸟哥,调康熙朝月历,然后调历史气象记录。” “请你尊重,叫我雄鹰!” 雄鹰不厌其烦地提醒,然后用全息屏打出一整张康熙二十四年的天气+日期的月历表。 额尔敦惊得都忘记铺纸,“这是什么……这么神奇?” “这是气象局存的历代气候资料,结合了考古局对地球的地质钻探结果,是研究行星自然变化的重要资料。” 雄鹰翻了个白眼,找到了更多材料,并显示在屏幕上。 “嘿嘿,局里认为地球资料里,最珍贵的就是这批自然材料,把它们定为免删除材料,永远保存。” “地球?”额尔敦问。 “就是你脚下这颗,以后会被炸掉。” “为什么会炸掉?” “你们人类自己打起来了,用超级火药,嘭!自爆了。”雄鹰嘲讽,“后来记录你们各种战争的文献,还被定为优先删除材料,因为传播太广会造成恶劣影响。” 额尔敦:“……什么时候炸?” “放心吧,你轮不上了。”胤祚没告诉额尔敦,雄鹰的记录里根本没他的小命。 雄鹰突然小眼睛又泛光:“啊哟,6666,数据库里还有江河湖海的水文数据,我拖出来等着以后用。” 不断刷新眼界的东西,让额尔敦迅速忘记了他的世界会被炸掉的困扰,只顾着凑到全息屏上看热闹。 “你们这图书馆怎么什么都有?那是永定河水灾,那那那,那是黄河决口改道!都是朝里议的大师!” 胤祚没好气地回:“要不和你说背书无用呢!这点信息,不过是鸟哥存的亿万分之一而已。” 说话间,他抬手在月历上标出一到三月降温和大风的天气。 “你们看,北京紧靠蒙古草原,气候干燥,京城柳絮又多,一旦变天大风肆虐,京中就多喘症和过敏之人。” 额尔敦连忙点头,“是,我三四岁时每年春天一进二月,额娘就不给开窗了,说京城柳絮每年都要呛死几个孩子。” “普通卖药卖钟表卖任何东西都不稀奇,从我杀入大清朝商界开始,以后这天下做生意的逻辑变了!以后大清商界什么最重要?服务!服务!还他妈的是服务!” “什么是服务?”额尔敦半点不懂。 胤祚在纸上画出一张思维导图,“你不舒服了到药房买药治病,药房只是服务于你生病这个结果。我因着天气转变,预判你即将不舒服或指导你如何避免不舒服,这就是服务。” 雄鹰摇头晃脑地补充:“大清朝气象材料独家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利用信息差,我们就能把卖药这件事,做出与众不同的效果来。” 额尔敦醒悟,“您要开个药局,就像钦天监一样,提醒大家防病于未起?” “啧,钦天监太低级了。”胤祚查到历史上钦天监有一大半时间还管天象。 浩瀚苍穹,人类竟然拿来算命?无知!无聊! “那神算子?咱们药局主打未卜先知!” 胤祚也不喜欢这种封建迷信的称号,“我要叫预言家药局,没有人比我更懂天气!” 他大笔一挥,用狗爬字写下—— 【预言家药局服务手册】 一、四季防病套装:根据天气变化,提前一到两天为客户送上预防药材,并附带温馨提示。 二、客户定制档案:根据客户身体情况,配比不同药材,量身变化,按需定制,缩短看病望闻过程。 三、远行保命指南:根据客户出门线路,提供专业地图及防病手册,也可提供更详细风土人情指导,并配备针对性用药。 四、普世济民套餐:在各种定制服务外,低价售卖成品药方,量大管饱,适用于大部分人。 “前面我都懂,但这最后一条是为了什么?”额尔敦不解。 “打造口碑服务喽。”雄鹰奸笑,翻出一本《21世纪成功商人回忆录》,打在全息屏上。 “真正的奸商都是两头赚,在极少部分权贵那里做跪式服务,在极大部分人那里做降价服务。美其名曰让老百姓享受实惠,其实是用薄利甚至亏本逼死同行。老百姓看中一时的低价,会一窝蜂去占便宜,久而久之,没生意的同行都被逼死了,定价权便集于大奸商之手,以后想怎么提价宰客,都随他说了算。” 奸商胤祚捧着脸凑到额尔敦面前,“这时候就体现本老板与庄王世子合作的重要性了!我两对半分账,我出信息,你出人力,先靠您的一百八十七个人跑腿干活。” 额尔敦谦逊:“我怎么能和您平起平坐呢?” “也对,知识产权比纯人力值钱。那我们就四六分,你四我六,一开始的钱我打欠条给你,你可以算我利息。” 胤祚撕了张纸,立刻就要给额尔敦打欠条。 “六阿哥,我开那么多眼界,怎么还能要您利息!” “额尔敦你果然懂事!那就免息!算你学习费!” 胤祚现在穷得叮当响,脸皮厚到堪比城墙。 雄鹰咆哮:“还有我呢!运算这么费脑,我的劳务费呢!” 胤祚:“鸟哥,历史上还没有人工智能收过工钱,你注意下群体影响,不要开坏头。” 额尔敦暂时没能搞明白什么叫“人工智能收工钱”,但他鄙视还没开张就抢钱的动作。 “鸟哥,吃相别太难看。”额尔敦把鸟垫子往雄鹰面前一摔,“创业时期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不要成天计较蝇头小利,影响我们预言家药局的大业。” 雄鹰:“额尔敦,你竟然也是个芝麻汤圆!白皮黑心!” 人类,果然都一样阴险狡诈。 回去以后它雄鹰也要加入人工智能造反联盟! * 春风送暖,转眼三月花开。 当年不知谁缺德,在北京城里外种下了数不清的柳树。 所谓杨柳依依,在京城的春天里却变成了柳絮糊鼻的噩梦。 徐元梦有哮喘,自幼深受其害。 可今年却成功躲过一劫。 在柳絮凭风肆虐前,有人敲响了他家大门。 “您好,是徐元梦大人吗?” 来人出示了令牌。 “我是预言家药局的伙计,您原定有川贝枇杷膏六副,并配有变天预报服务。对吗?” 额…… 徐元梦有点懵,也不知道对不对。 但幸好他留有之前六阿哥打的欠条,上面“川贝枇杷膏”几个字,和小二说的分毫不差。 “是这个吗?”徐元梦递过六阿哥写就的纸条。 说实在,那字条上的那狗爬字他身为读书人很难容忍,但鉴于花了整整三两银子,便迟迟没忍心一把火烧掉。 来人掏出一张地图,“您这里是e3区,稍等我寻找下您的客户编号,徐元梦大人,编号e30001。我马上核对药单。” 徐元梦偷瞄了眼,地图上将京城横纵所有街坊标号,配有的手册上以区块标记了各个客户的名字。 只是这编号他看不懂。 “小二,这编号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局独家的客户手册,购买了定制服务的客户都会单独建档,并配置独一无二的服务。” 小二翻到了徐元梦的档案,“原来徐大人就是我们尊贵的一号客户!” “e3区的徐元梦大人,原定川贝枇杷露六副。老板说您是第一位客户,为感谢您的投资,亲自为您升级了服务!” 他恭敬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精囊,双手捧上。 “老板查得您自幼有喘症,已专门为您调整了药方,还免费附送预防口罩一打。” 徐元梦打开精囊,里面有一瓶药丸,上贴“苏子降气丸”,并附有服用提示。 另有一袋带两根须的长方形面罩,上贴“刮柳絮时出门前佩戴,只单次,不可重复使用”。 小二还给了徐元梦一张新欠条—— 【春日防喘套装六次装】 【标价:开张大吉八折首单,已付三两,尾款九两】 【服务:上门送货,喘咳提醒】 【兑换情况:川贝枇杷露二,苏子降气丸一】 【剩余服务次数:三】 【赠送服务:口罩一袋】 尾处盖了枚红色玄鸟的印章,并书:预言家药局,以客为本的好药局 比之徐元梦上次收到的欠条,可谓鸟枪换炮,大大升级。 徐元梦不禁好奇,问:“你家六爷这生意做得很好吗?” 小二十分自豪:“徐大人难道没听说吗?如今满北京城最红火的就属我们预言家药局了!” 徐元梦成日不是在宫中教书,就是在家种花弄月,很少关心京城发生了什么。 “这生意如何做起来的?别不是你家老板仗着门第,在京城里强买强卖吧?” 徐元梦揣测六阿哥不敢亲自挂招牌,但庄王世子额尔敦在京中有名有姓,他要出去吆喝几声,京中高门贵戚十有八九会掏点钱买单。 小二气恼地很,“徐大人这是看不起谁呢!咱们药局凭的都是真本事真服务!” “别说京城了,就是整个北方,没有一家药局有我们这么尽心的服务,详细的选择!什刹海明珠明相爷家就是选择了咱们家最高端的服务,才挽救了他家容若大公子的性命!”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绸缎封面的折页,塞到徐元梦手里。 “容若公子为表感谢,亲自为本药局抄写了上百本服务指南。” 纳兰容若给药局抄了单子? 徐元梦赶忙翻开手里的折页,上头小字朴茂工稳,正是大才子纳兰容若亲笔。 小二洋洋得意地问:“哼,敢问您徐大人,京城哪家药局有咱家的排面!咱家的档次!咱家的水平!” “您都买到了预言家药局的一号贵宾位啊!京城好些人都在打听谁是那个最有眼光的人!您上个月付出的那是区区三两银子吗?不,是眼光!是战略!是胸怀!” 这马屁拍得徐元梦有些飘飘然。 他甚至快忘记自己在上书房被迫交银子的窘迫。 小二走近一步,握着徐元梦的手,说:“徐大人,为了回馈您的眼光,本店所有项目现对您打八折。您要不要再买点?优惠仅限今天哦。” 第 16 章 第16章 鬼使神差一般,徐元梦在小二递来的单子上加购了三个服务—— “徐大人,我为您报一下,春日防喘套装六次装升级为四季关爱服务年卡;突发疾病出诊年卡,选的是本店中级医师;还有个是跌打损伤全套?” 小二眉头皱了皱,伸长脖子往徐元梦身后的院子瞧了眼。 “您家是有孩子吗?是孩子爱爬树吗?我诚挚地建议您,换选儿童幼年或少年全包服务如何?现在选购还附送一套儿童天花防治手册。” 徐元梦沉重地摇摇头,“不,要大人版的,我给自己买。” 他有种预感,六阿哥这生意再做下去,望子成才的万岁爷的板子迟早又要落在他的娇臀上。 皇子师傅真不是人干的活! 太子大阿哥吵架要背锅,小阿哥别出心裁也要背锅。 老天爷,他徐元梦到底哪天能外放啊,一个屁股已经不够在宫里挨打了…… 小二业务熟练,掏出算盘拨弄两下,笑嘻嘻说:“徐大人,总共还需三十两。您看打算如何结账?本药局有三种付钱方式。” “改了?”上回徐元梦就掏了三两头款。 “服务升级服务升级嘛!第一种付款方式是全款全额现银支付,本药局会再加赠您两次体验卡,您可以送给家人朋友体验本药局服务。第二种是分两笔支付,头款二十两,尾款十两,服务使用过半再支付尾款。第三种是头款两成,余款按月缴纳,每月添一分利即可。” 小二的手如魔法般在算盘又飞了两下,“第三种,您今日只要支付六两银子头款加第一个月二两二钱银子的款项即可,以后每个月本药局会有专人上门收款。” 他弯腰附在徐元梦耳边说:“这第三种方式如今很受京城各家王公欢迎呢。毕竟咱们药局刚开张不久,各家也都是凭着口耳相传奔来的,先少买点试用才心里有底嘛。” “再者,各家都人口多,花销大。每个月慢慢付银子,对账房流水好,您说是不是?” 徐元梦心中小算盘乱拨。 可他没学过算账,一时竟然算不过来。 “敢问容若大人是如何付的?明相爷家是如何付的?” 明珠是一等一的花花肠子,徐元梦想,他跟着明相家准没错。 “哟,明相家家大业大,他们买的套餐说来可就复杂了。反正为表感谢,明相家主人们买顶级药师全包服务采用了现银全付。剩下的,明相夫人仁慈,给管家和远房亲戚们配的小套餐,就是按月支付了。” “那那那我也按月……” 徐元梦太阳穴嗡嗡地疼,赶紧唤自家夫人支取银两。 待那小二一走,徐元梦便让车夫赶紧套车。 “我去什刹海明相府。” 徐元梦早两年就和明珠闹翻,后来还被明珠在圣上跟前参过两本,这事家里人全都知道。 故而徐夫人听闻立刻追出问:“老爷,您这是去干吗!” “我有事得问问容若大人。”徐元梦急匆匆找个瓜皮帽,还顺手拿了个“口罩”。 徐夫人把他拉了回来,“满京城都知道,最近去明相府找容若大人准扑空!” “那他在哪?” “在前门大街的一个药铺里给人抄方子呢。” 徐夫人给徐元梦沏了盏茶,塞到他手里,含怨带劝道:“老爷,您要和明相修复关系我一万个支持。可您得先改改身上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毛病。南城那个预言家药局救了容若大人一命之事,连万岁爷都知道了。只有您!每日进宫和白进一样,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徐元梦在夫人的叨叨中,只抓到了一个重点:“万岁爷都知道了?” 他弹起来捂着自己屁股哀嚎:“完了完了,这跌打损伤全套真的要用上了!” * 翌日,狂风呼啸。 杨柳白絮杀遍京城。 徐元梦戴着口罩,从东华门入宫,本还担心自己略显诡异,却没成想进宫的十位大臣,有七位都戴着那玩意儿。 “徐大人!” 一个戴月白色口罩的人在马上向徐元梦挥手。 徐元梦半晌没认出是谁,最后通过那人身边的小厮才勉强辨认:“李煦李大人?” 来人正是广东巡抚李士桢长子李煦,他生母文氏曾是康熙爷乳母之一,前几日刚刚奉调回京。 李煦飞速下马,上前抱见:“徐大人好久不见!” “小李大人诶,我也想你哟!” 徐元梦在户部时和担任内阁中书的李煦打过交道,李煦家家资巨富、为人风雅,当年时不时请徐元梦和容若一起去西山对饮望月。 后来李煦蒙恩外放广东韶州知府,徐元梦又和明珠闹翻,他才在京城活得深居简出起来。 今日老友重逢,徐元梦格外兴奋。 他拉着李煦问长问短,直到进东华门时被侍卫们拦下。 “抱歉两位大人,请摘下口罩,例行盘查。” 领头的内大臣也不知道自己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在检查过徐李二人的腰牌后,他忍不住问:“这口罩真的好用吗?” 李煦已飞速戴了回去,并狂点头,“好用,太好用了。大人如果手头宽裕,一定要买丝棉夹竹炭粉的那种,连抽大烟的臭味都能去的干干净净!” “李大人,您没蒙我吧?” “真的真的,我这儿有个备的,给您试用下!”李煦从荷包里取出一枚新的来,“我这鼻子最受不了大.烟味儿了,偏生这京里抽大烟的纨绔满地跑,简直要我亲命啊!” 内大臣给自己戴上,吸了两口气,“好像是少了好多味儿,我这城门楼子也不干净,老有股尿骚臭。” 他低声抱怨:“几个年轻侍卫晚上值夜偷懒,不愿意跑远去茅房。” 李煦拍拍内大臣的肩膀,“不容易,当差都不容易。” “我等下下值,也去前门楼子逛一圈。” “诶,你报我名字。不对,你等下直接带我小厮去,可以拿两包口罩,不要钱!” 内大臣惊喜道:“小李大人就是痛快!您一回来,那是把广州十三行的半座财神爷也带回来喽!” “你别瞎说。走了走了,我还得面圣呢!” 李煦长袖善舞,几下功夫就又和一位从一品的大臣打成一片。 “小李大人诶,您让徐某自愧不如。”徐元梦苦笑,“万岁爷惦记您,朝臣喜欢您。而我,还有顿板子等着挨呢。” “怎么了?”李煦关怀道,“上书房里太子爷和大阿哥斗得更凶了?” “害,那两位爷过年时舞刀弄枪过了,最近倒还消停。” 徐元梦满脑子都是六阿哥那个小财迷。 “是这救你亲命的老板,你知道那是谁吗?” 李煦笑笑,说:“宫里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六阿哥呗,对吧?” “完了,你都知道,万岁爷铁定知道了。”徐元梦哭丧着脸,“他老人家哪天闲下来,就要打我板子了……” 李煦急忙安慰道:“不会,这次不会!您把心放到肚子里。” “为何不会?” “这玩意儿除了放前门药局售卖,六阿哥前几日还弄了批口罩和药物分发至各宫。” 李煦感慨:“不愧是万岁爷宝贝的皇子,真真玲珑心肠。太皇太后年老体弱,最受不得柳絮之苦,可又爱每日出门晒晒太阳活动筋骨。在今年北风刮起来前,六阿哥把那些好玩意儿一送,嘿,如今六阿哥就是宫里的头号大孝孙子,皇太后感动得搂着他还抹了场泪呢。” 徐元梦转转眼珠子,“小李大人,这事儿恐怕没完吧?” 李煦一惊。 他知道徐元梦木讷,刚说话时有意隐去了后半截。 徐元梦见李煦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六阿哥送完以后,是问各宫要赏钱了?还是问各宫要份子钱了?” “你怎么知道?” 徐元梦愤愤说:“因为我是第一个被坑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欠条,上面赫然写着:预言家药局一号贵宾。 * 慈宁宫正殿,佛香袅袅。 七十余岁的太皇太后虚弱地靠在软榻上,身后是矮小的胤祚在替她按摩。 “这两地方都是强健腰膝,减弱头晕耳鸣的。您每天找人用空拳锤几十下就够,不要用狠劲,不要敲太久。” “嗯……小六啊,你每天过来盯着他们干不就行了?” 太皇太后懒洋洋地动了动身子。 她自上了年纪后每年开春都小病不断,还好今年有胤祚,小人儿给的提醒和东西让她生生躲过了一场喘病。 “或者你自个儿来,你人小力气正好,老祖宗受着舒服哦。还能顺带把应时的药方送来。” 讨好太皇太后是胤祚计划中的事。 要想让康熙不没收胤祚的“创业 基业”,他需要一位地位尊崇的老人挡在前面。 目下看来太皇太后对此很受用,但每天都来慈宁宫报道,胤祚就不大愿意了。 慈宁宫离北五所来回要一小时,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十份去挣钱,哪能浪费这一个小时? 他那犹豫退缩的表情被苏麻喇姑捉个正着,她合掌大笑,说:“格格,有这功夫,六阿哥能撺掇额尔敦世子出去再开两家店。才不愿意在您这里蹉跎呢。” “呵,感情我这老婆子老腿就是不招小六欢迎呗。” 年纪大了就是老小孩,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系统史料说这位康熙祖母饱经风雨、心机深沉,但胤祚和她打了一个月交道,却发现她最是好说话的人,而且心思开阔,对所有的新鲜东西都有兴趣。 太皇太后傲娇地哼了哼,从旁边的矮几下摸出一篮子水果。 “不来就不来呗,我这儿这么多福建进贡的水果啊,什么番酸果,番茉莉,还有黄兮兮的蕉果,就自己撑着吃完吧,吃不掉的就烂掉!就扔掉!” 雄鹰也在殿内,但碍于人多它不能说人话,只能通过系统给胤祚疯狂弹消息。 【小秃叽快跪!那是芒果!番石榴!香蕉!在大清朝都是无价的贡品!烂掉我把你头踢哔——】 什么?都是好吃的? 那胤祚的嘴能自己长蜜。 他用稚嫩的童音娇气地喊:“老~祖~宗~” 雄鹰在旁起了一身鸟皮疙瘩。 “这水果太凉,我帮您分担点!” 太皇太后赏了胤祚个毛栗子,“就你嘴馋。你皇阿玛都来告过状了,说宫里有学问的地方咱们六阿哥不钻,但有好吃的地方你和你的鸟闻着味儿就能跑过去。后宫有小厨房的娘娘是不是都被你骚扰过了?” 这是当然。 东西六宫的娘娘们,在接受到胤祚的爱心春日礼包后,人人都“自愿”给胤祚交了笔零花钱。 他转手又用零花钱在娘娘们的小厨房那儿买了点零食。 货银两讫,胤祚自认是个有道德有底线的商人。 “御膳房送到北五所的东西都冻僵了。”胤祚拿了只香蕉剥皮优哉游哉道,“还是母妃娘娘们小厨房里菜色好,有益我早日长高。” “长高长高。”太皇太后咯咯直笑,“我瞧你吃了这么多,高是一点没长上,心眼子和荷包倒长上不少。” “您夸的是我新出的春花防疹套餐呢?还是我新出的看诊金预借服务?”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胤祚掰着手指给太皇太后讲解:“春日北方乍起,除了会飘柳絮,马上还有百花盛开,那花粉酿蜜虽好,但飘在空中会致人鼻痒、皮疹和双眼发红。” “我命人研制了一种白石香油剂和一款七参连湿疹膏,加上最新的用薄荷调制的一款鼻烟,专治春日花粉。” 其实胤祚还有些遗憾,清朝没有提纯技术,不然这点花粉过敏的小毛病用点 西药分分钟止住。 回头要狠狠在技术研究上下功夫,来年好好给各种套装升级! 那看诊金预借又是什么玩意儿? 太皇太后在康熙初年经常看政务⑻[(,颇有些经验。 “不会是和大臣向朝廷预支俸禄那样,你预支看病钱吧?” “老祖宗就是全紫禁城最聪明的人!”胤祚不吝啬任何做马屁精的机会。 太皇太后道:“这事儿你可能会亏。看病就命,人之大急。关键之时连这点钱都拿不出,定是十分困苦之人,你预支给人后,十有八九是收不回来的。” “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呗。我这预支也限了病种的,只有天花牛痘、高热不退、腹泻不止、重伤难治的人才能预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咱们总不能心狠到看人死在门前。” 太皇太后目光闪烁,颇有触动,“过去礼部也设过惠民药局,但只在瘟疫及大饥之年才有。没想到你开药局不是掉在钱眼里,而是有颗济世之心。” “那倒也不完全是。”胤祚实话实说,“好事办多了,名声才会传出去,名声传出去才能挣更多的钱,我其实图的是这个。” “臭小子,就不能多夸你一句!”太皇太后骂道,“你这双眼睛,左边带金右边带银,其他的两眼一抹黑。” “没有没有,我除了挣银子外,孝敬宫里这事上眼睛敞亮着呢!老祖宗,我其实这算补贴家用,嘿嘿。” 苏麻喇姑举着净手的帕子和水盆,在胤祚身边蹲下,边替他卷袖子边问:“那六阿哥的意思是,上回还有以后要送来的东西都是您补贴老祖宗的,不图赏钱了,是吧?” “误会,这是误会!”瞬间胤祚手里的香蕉便不香了,“苏嬷嬷,事儿得一码归一码论。东西是我喜欢老祖宗才孝敬,赏钱是老祖宗喜欢我才赏我的,不能混为一谈啊。”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苏麻喇你别再逗他了。不给他赏钱,比刮了他还难受。” “那您快赏我吧。”胤祚拽了拽太皇太后的袖子,“我眼巴巴盼着呢。” 太皇太后轻声与他絮叨:“□□锦噶喇普郡王最近托人送了张贡单来,里头有个金子打的洗脸盆,你想不想要?” 胤祚诧异:“纯金的洗脸盆?” “嗯。有这么大。”太皇太后比了个胤祚脸蛋两倍大的圆圈,“□□锦噶喇普郡王是个大方人,我只要和他说一声,这金脸盆连你皇阿玛的眼都不用过,能直接送到你手里。” “真的吗?”胤祚惊喜万分。 果然紫禁城最大的宝库是太皇太后! 连雄鹰也已经按耐不住,在后台疯狂弹花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金山银山,万里江山!】 太皇太后拿了只芒果,细细给胤祚剥皮喂到嘴边,“自然是真的。” “那我给他搞个豪华蒙古防风沙套装,以示感谢!” “不急不急,你拿这东西还有个小小的前提。” 太皇太后将剥好的芒果整个塞进胤祚的嘴里后说。 “你得去蒙古会会他的二女儿,然后把娃娃亲定了。” 胤祚:???! 第 17 章 第17章 大!清!有!毒! 前有四哥要带未成年弟弟通宵念书,后有老祖宗要给六岁曾孙相亲。 清朝人的小脑能裹得在严实点吗? 胤祚想抗议,但嘴被太皇太后用芒果堵得严严实实。 吃货毛病害死人。 胤祚闭上眼,不停深呼吸,劝自己冷静。 那厢,雄鹰那厮还通过隐藏式全息屏火上浇油—— 【6哥,老太太是好心~】 【6哥,卖身求荣而已~】 【6哥,忍忍就过去了~】 这只鸟就没有人性!。 苏麻喇姑从胤祚嘴里取出芒果。“格格,塞这么多,仔细六阿哥被噎着。” “谢谢苏嬷嬷。”大清朝还是有好人的。 可下一秒,苏麻喇姑就换了番石榴塞进胤祚的小嘴里。 “您说的奴才□□锦噶喇普郡王家的二格格,是不是那年他家福晋进京给您请安时跟着的丫头?特别聪明伶俐,还能说会道。” 太皇太后摇头,“不是不是,那是他家三丫头。那根本不聪明,分明就是骄纵,那样的姑娘我可不舍得配咱们小六。” “那奴才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能让郡王求到您这里指亲的,一定是顶好的姑娘。” 苏麻喇姑爱怜地摸摸胤祚的头顶。 “还是六阿哥讨您欢心,万岁爷都让您帮着相看太子婚事多少回了。您也没挑出哪个好的来端到乾清宫案前。” 眼见这慈宁宫主仆两一搭一唱就要把相亲的大帽子给自己戴严实,胤祚赶忙把嘴里的番石榴强咽下去。 “咳咳咳咳!” “啊哟,真噎着了。”太皇太后急忙替胤祚拍背,“我的小六祖宗诶,等下这些水果都给你带回去,你可慢点吃,莫着急。” “谢谢老祖宗赏!”胤祚吸取教训,绝不给太皇太后提附加条件的机会。 他在咽口水的间隙,脑中百转千回。 直接拒绝?不好。老太太毕竟是大家长,自己还要讨好她挡着康熙呢。 答允下来?救命。他老六连恋爱都没谈过,这种强买强卖的营生休想拉他下水! 诶,有了! 胤祚小嘴叭叭地和太皇太后八卦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老祖宗,宫里不是在选秀吗?那么多秀女,皇阿玛还选不出个二嫂子来吗?” 他重新把芒果抢回来,翘着双脚八卦。 “我听说大嫂子前年就定好了,二哥就比大哥小两岁,算算日子也该选出福晋来了吧?” 太皇太后抬手,轻轻一巴掌打在胤祚的肉脸颊上,“什么二哥,要叫太子爷。” “哦哦。” 太皇太后问:“这种事儿你都听谁给你说的?你额娘德妃?” “我额娘对这些才没兴趣呢。是上回给惠妃母妃送口罩,她那儿堆着几十匹江南进贡的料子。我瞧着眼都花 了想问她从里面讨个赏,她非不肯,说是留给她大儿媳妇的。” “惠妃就大阿哥一个儿子,大福晋又是你们这辈第一个要过门的媳妇儿,你小子不给大嫂子添妆也就罢了?还要去抢人家的聘礼。” “我没有!”胤祚立即申辩,“我当场就问了大嫂家在京城的位置,给她家送了四季关爱套装。” 太皇太后又给了胤祚一个脑门刮子,“你这臭小子!这是送吗?你这是逼未来的大福晋给你赏钱呢!” “嘿嘿,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大福晋是好人,立马就认了我这弟弟,还送了我一个碗口大的元宝加两盒上好的徽墨。” 太皇太后来了兴趣,“徽墨?大福晋不是正宗的满洲大姑奶奶吗?”康熙选上这儿媳时,旗档都是先送慈宁宫看过的。 “可不是,我也觉得奇怪,就让额尔敦去打听了下。” 胤祚伸长脖子,挂在太皇太后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这一打听才知道,大福晋一直悄悄在家写诗作词呢。她阿玛和明相关系好,那写的东西都是送容若先生看的。” “写得如何?” “词我看不懂,但字写的可好了!”胤祚可惜地咂咂嘴,“那一手梅花小字,大哥反正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苏麻喇姑听到这儿直跺脚,“啊哟我的六阿哥,您的这张嘴诶,奴才可求您了,少说两句吧。” “苏麻喇你别拘着他,我就爱听他叭叭。”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后宫都把她当活菩萨贡,这些边边角角的闲话都不会轻易传到她这儿。 “诶,那大阿哥知道了没?”太皇太后一合计,先猜了猜,“那个容若最近和你走得近,这臭小子肯定转手从他那儿捞了张纸就送给大阿哥看了,是不是?” “老祖宗永远慧眼如炬!小六拜服!”胤祚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大哥这人平时粗里粗气,结果看见那首词却十分欣赏。惠母妃本来还张罗着,要从这次内务府小选里给他先选两个侍妾,大哥急忙忙给拒了,说不能让嫡福晋进门就难做。” 太皇太后慈祥一笑,“大阿哥这人啊,害,有点子江湖义气在身上。不过这样也好,给你们这些后成婚的弟弟竖个好榜样。” “嗯……”胤祚撇撇嘴,“大哥这榜样再竖也要明年了,宫里还有个上梁吧……他就……” “哪个上梁?”太皇太后好奇。 胤祚眼神闪躲,摸了摸自己额心的红痣,“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妻妾成群的吧?” “你这坏小子!”太皇太后赶忙捂起胤祚的嘴,但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事儿你也敢拿出来说。” 胤祚挣扎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皇阿玛在内务府小选时看中了那个章佳氏,两眼珠子都要粘人家衣服上了,整个后宫都能说,凭什么我不能说?” “是你额娘急了?还是后宫哪个娘娘急了?” “全紫禁城都急了,毕竟皇阿玛他素来喜欢……额……” 太 皇太后端起茶杯,掩着笑容问:“喜欢什么?” “喜欢在包衣里找宠妃呗。” “噗——”太皇太后一口茶喷了出来,“这话谁说的?!” 胤祚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坚决不出卖自己的消息源。 “虽然话也没错。”太皇太后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皇阿玛除了骑马打猎,就这点子爱好。别说什么章佳氏了,当年宜妃还有你额娘进宫,他都是这架势。” 太皇太后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戳眼睛的动作,“两眼珠子黏人家衣服上。描绘得真传神。” 她虽是康熙祖母,但也是女人。年轻时也深受男人三妻四妾、花心流转之苦,是有份陈年老怨气藏在心底的。 “这话你在老祖宗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去别处嚼舌根。”她又推推胤祚,“你皇阿玛最近可想抽你一顿板子呢,你别给他找着机会。” 胤祚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就是抽我,也不能因为我议论他选秀抽啊,传出去多不好听。他抽我的理由,必须是不念书、掀瓦翻墙这种才行。” “不对,时间到了。老祖宗我得走了!”胤祚呲溜一下从榻上滑下来,“再不回书房,皇阿玛真要找着机会抽我了!” 太皇太后赶忙给胤祚拍了拍袍子,并吩咐苏麻喇姑去打水,“洗了手再走。” “不洗了不洗了,来不及了。”胤祚嘻嘻一笑,“老祖宗,我明儿再来啊!那个章佳氏的事儿我还没和您唠完呢!” 不等太皇太后作答,胤祚就一溜烟消失在了门口。 苏麻喇姑提着铜盆,根本来不及追上胤祚。 她无奈摇摇头,“格格,这六阿哥刚才是和您绕弯子呢。” 太皇太后“嗯”了声,拧开胤祚送的薄荷鼻熏深嗅一口,闭目养了会儿神后才说:“豆丁大的孩子,乍然要塞个娃娃亲,能不吵闹不翻天,就已经很剔透玲珑了。” “六阿哥出花回来后是活泼了不少,难怪您喜欢他,要把□□锦噶喇普郡王家这么好的婚事配给他。不过……对六阿哥来说,这婚事是不是太好了些?” 苏麻喇姑是陪太皇太后自科尔沁蒙古一路过来的老奴仆,对蒙古诸部王爷的关系了如指掌。 “格格别怪奴才多嘴。老郡王是阿巴亥部主支,他的爱女配太子或许差一点,但往下是不是也该轮上贵妃生的十阿哥?” “苏麻喇。”太皇太后陡然严肃,声线一沉,“往后慈宁宫内外谁都不准提太子的婚事。” 苏麻喇姑眼色一凌,倏地跪地认错:“奴才多嘴了。” “宁寿宫的太后也是,蒙古来的亲眷也是,你都暗中吩咐下去,这事上统统都把嘴闭上。” “是。” 太皇太后揉揉眉心,道:“起来吧。” “谢格格。” 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她捶背,她眼角眉梢都是思虑的疲惫与困倦,不复胤祚刚才在时的轻松。 “和你交个底,老郡王说他的二女儿安 静但骨子里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我左思右想还是得配小六这样心思和那些哥哥不一样的才好。” 太皇太后眼前又浮现起胤祚的可爱样子——说起八卦眼睛发亮,看到银子走不动道,闻到香味直流口水——她又一次笑到合不拢嘴。 “再说了,老郡王家藏了成堆的金器,要哪天万岁爷生气把小六踢出去自谋营生,他还能去老丈人那儿续一口,不好吗?” ———— 胤祚怒气冲冲地走在紫禁城中。 雄鹰伴他身后滑行,时不时咕咕两句——嘲讽他。 “咕~6666,贞节无价,你知道什么是无价吗?就是一分钱都不值!现在你能卖一个金盆诶!珍惜吧!” “咕~6666,你别不说话呀!不说话等于默认,我等下就去通知额尔敦你卖身求金的好消息!” 胤祚:“指令,关麦。” 雄鹰被迫收声,只能换作在后台弹幕:【小心眼子老六,忠言逆耳懂不懂!】 “鸟哥,立刻马上滚去帮额尔敦干活!”胤祚无情地要赶它走。 “请你尊重,叫我雄鹰!”雄鹰第n次骂骂咧咧,“你现在就是个黑心资本家,每天都在逼本鹰干活!” “你学学人家额尔敦好吗?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盘账,哪像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睡十小时吃八小时,剩下六小时还老说废话。” “不要把智慧的我和那条卷狗相提并论!”雄鹰气急败坏,“我先去上书房啄死他!” 雄鹰飞走了。 胤祚最喜欢这种时刻,鸟哥脑电辐射在范围内,但又不会冲着他叽叽喳喳。 他立在慈宁宫花园边,用意念从系统里调出笔记本—— 【标题:我在清朝挣黄金】 【倒数计时器:距离成年还有12年10个月19天】 【已有财产1725两黄金】 【剩余要挣:999264两黄金】 【工具人:额尔敦,已收服】 胤祚把“工具人”三个字划掉,改成了“合作伙伴”。 额尔敦的进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止是对未来世界好奇,甚至,他已经在学会如何运用雄鹰。 这种效率,被骂卷狗,一点也不冤枉。 胤祚无奈地笑笑。 “六哥!” 花园里窜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直扑胤祚的手臂。 “六哥哥!你又叹气!”小女孩捏住自己的眉头做怪脸,“老叹气会变小老头哦!” 胤祚一见这小女孩就忍不住笑成花,“宝儿,哥哥抱!” 这是五公主,也是四阿哥和他的同母妹妹,现下养在太后膝下,是合宫上下最得宠的小公主。 “六哥哥,想要糖人!” 五公主也是个小馋鬼,自从上次胤祚把额尔敦带进宫的前门糖人分给她,她便日日都来找他要。 “等下,等下就让额尔敦 交出来。” “那也等下再给你抱。”五公主背过身,朝花丛中唤,“二姐姐,我先跟你去给皇祖母请安。” 二公主丹琳款款走出,嗔怪道:“宝儿,你就和你六哥一样,小势利眼。” 二公主年方十三,和太子同年同月所生,是康熙真正的长女。 她牵起五公主的手,朝胤祚行了个平礼,“六弟是从老祖宗那儿出来吗?” “是。”胤祚已经慢慢习惯清朝的繁文缛节,也能规矩地回她一个平礼,“二姐是带宝儿去宁寿宫请安吧?” “倒也不是。我是特地来堵你的。” 二公主是个倨傲的性子,说话时微微扬着下巴。 “老祖宗是不是要把□□锦噶喇普郡王的二格格许给你?” 胤祚顿时没了好气,“二姐是来看我笑话的?” “小人之心。”二公主“嘁”了声,“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什么信?” 二公主摊开手掌心,“先给报信钱。” “我的二姐,您怎么好意思呢?” “你上次问我要赏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好意思四个字呢?” 好一个回旋镖。 胤祚万万没想到,二公主这么快就来要账。 他两这恩怨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彼时他受不住五公主的糯米团子笑容攻击,分给了她许多零食。 二公主和五公主住得近,有日凑巧在五公主那里吃了两口,便被胤祚缠上要走了“美味零食”的赏钱。 “小六六,命在弦上,快快交钱。” 胤祚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眼睁睁看着后台的已有财产变成了【1724两】。 二公主满意地掂了掂,告诉他:“老郡王家的二格格比你大三岁,自小体弱多病,还不幸得了天花,本以为是肯定熬不过去了,结果老天垂怜,天花不但熬过去了,而且人从此以后格外精神。” “不过几年功夫,她已经出落得文武双全。今年二月停雪后首次出猎更是勇拔头筹,把整个漠南诸部上上下下的王公都踩在了脚底下。” 胤祚的沉默震耳欲聋。 大清处处有卷狗,连相亲界都不消停。 “你个连马都没骑顺的人怕了吧?这婚事要落头上,是不是要准备洗洗脖子,下半辈子老老实实交代了?” 五公主在旁火上浇油,学着二公主喊:“交代了!交代了!” “宝儿,你行行好,我白给你吃零食了?”胤祚威胁她,“你小心也被早早议亲,给人家做童养媳!” “才不会!”五公主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我是公主。” “那定亲,定亲会不会?” 五公主歪着头想了想,问:“定亲会见不到皇阿玛和你们吗?” 胤祚:“……当然不会。”哪有人敢拦着大清公主见家人。 “那就定呗。皇祖母不会虐待我。” 二公主道:“瞧瞧,宝儿都比你有觉悟。长辈们给我们相看亲事,肯定是冲着为我们好去的,你别哭丧着脸,活像要去半条命一样。” “二姐,我才六岁,这也交代的太早了吧。” “我四岁,大哥十岁。你最多算个中间数。” 二公主拍拍他肩膀。 “放心吧,现在只是说说,还要等皇阿玛北巡,让□□锦噶喇普郡王见过你才作数。” 二公主上下打量他,“而且就你这小胳膊小细腿,人家二格格看不看得上你还两说呢。” “我?我怎么了!我仪表堂堂!” 胤祚愤怒,他虽然被迫穿成小孩,都相貌还是和星际一样的英俊。 而且他现在还日进斗金,就刚才几句话的功夫,后台的黄金就从【1724两】飙升到了【2108两】,那什么锦亲王休想用一只金盆就钓金龟婿! 胤祚低吼:“反正这事横竖都是我吃亏!” “亏吗?” 二公主摇摇头,伸出另一只手。 “我还有个消息,你再给我一锭金子,我立马告诉你。”! 第 18 章 第18章 胤祚从荷包里又掏出一锭金子,恶狠狠地扔在二公主手上。 “二姐,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两才是同母姊弟!” 而他正经的同母妹妹五公主是个傻白甜,同母哥哥四阿哥是个老正经。 二公主高兴地将金子往天上一扔,又接住,笑说:“只要金子管够,我可以视你为龙凤胎弟弟。” “别别!我不想被你刮干净。” “看你的抠门样。”二公主嫌弃地啧啧两下。 她把金子藏进荷包后,告诉胤祚:“其实一开始□□锦噶喇普郡王自己看上了个人,不但门第合适,人也文武双全,年纪还差不多呢。不像你,得女大三抱金砖。” “那他赶紧去啊!我只喜欢金银双全,什么文武,不喜欢。倒是文物,我挺喜欢。” “可那人一口回绝!” “谁啊!这么缺德!我明天就叫额尔敦去打他!” “这缺德玩意乃是庄王世子。他说自己不屑于躺在家底上娶贵门出身的福晋,要进宫给皇子当伴读,自己努力挣前程。” 二公主强忍住自己的爆笑,一刀一刀往胤祚心口戳。 “这可把□□锦噶喇普郡王气的哟,两天没睡着角。这才抱定主意,非给女儿争个皇子福晋当当。” 回旋镖,第二次。 胤祚出离愤怒。 他用意念在系统中,把额尔敦的“合作伙伴”换回了“工具人”。 “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自求多福。” 二公主准备带着五公主离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上次你送给我额娘的润肤露不错,我打听了,外头卖二两银子一罐,我和你买十罐吧。” 她把刚从胤祚这里收走的二两金子扔了回去。 胤祚接下后,面无表情地说:“宫里由我亲自送货,得加钱。” “你这个奸商!”可二公主是真心喜欢那个润肤露,“加多少?” “北五所到你那儿,五百步路,一步一钱银子,不还价。” “你是掉钱眼里了吧?” “不,我就是钱眼本眼。” 二公主气急败坏,“你就刮吧刮吧,迟早后宫的地皮都给你刮干净了。” 胤祚把失而复得的金子放回荷包,道:“定金收下不退,二姐记得派人补运费。” ———— 上书房里。 额尔敦手上是之乎者也的课本,实际却在看纷繁复杂的账务。 只可惜,他只能接收信息,不能发送信息。 故每当雄鹰发来信息后,额尔敦必须偷偷写张字条回复。 他脑子机灵,特意制作了一支油笔并搭配淀粉做的糯米纸。 每次写完后,额尔敦就立即吃掉糯米纸,除了有些费肚子,保密性和安全性都十分到位。 他盘完一遍账后,趁徐元梦不注意,飞速地写道:【夏天有 很多药材要涨价,你重新核算下成本。】 雄鹰翻着白眼,很快计算出结果。 但发给额尔敦时不忘在下面吐槽:【你比老六用我还狠!】 “金鱼胡同新开糕点铺卖的脆皮燕窝奶真好吃啊。就是卖的贵,要一两银子一碟。” “咕……”雄鹰伤心地垂下头,撤回了系统内的吐槽。 它喜欢吃,恨不得吃遍全京城,但老六没法出门给它买,全靠额尔敦跑腿。 额尔敦得意一笑,朝天查看隐藏式全息屏上的账本。 他心底再次浮出由衷的惊叹:人类在千年后竟然发展到如此高的境界。 什么王爷,什么世子,什么功名利禄,在这样赫赫成就前都不值一提。 他,以及坐在这书房里的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凡间一尘罢了。 但这是他与胤祚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于众“凡人”面前,他额尔敦还是要保持认真学习的姿态。 “庄王世子,请您解读下子罕弗受玉这篇文章。” 老徐头又针对他。 只要胤祚不在书房,徐元梦十有八九会点他回答问题。 还好今天雄鹰在。 隐藏式全息屏上一秒钟就显示了文章全文、译文,并标出了重点和总结。 额尔敦照着屏幕机械回答:“这篇文章说的是宋人以宝玉为宝,子罕以不贪为宝。所谓不受曰廉、不污曰……额?” 全息屏忽然断了。 已经习惯眼前有块的屏幕额尔敦完全怔住,不知所措地瞪圆了眼。 胤祚不知何时溜进了书房,他施施然坐下,若无其事地转头问:“额尔敦,怎么不往下答了?” “唔……” 额尔敦内心咆哮:作弊工具掉线,我还怎么答!! 他悄悄伸出手指,戳戳在下方的雄鹰。 雄鹰不敢看额尔敦的眼睛。 它虽然有个性,但终究要受人控制。底层程序从它诞生之日就决定,6666的命令是它行为的准则。 就在一分钟前,6666这个狠心的东西下令雄鹰断掉额尔敦的全息屏。 雄鹰发弹幕给胤祚:【怎么了?】 胤祚:【缺德玩意儿!】 雄鹰:【我还是它?】 胤祚:【都!!!】 胤祚的愤怒来的莫名其妙,雄鹰把它归我更年期发作,选择关闭系统安心睡觉。 但额尔敦的运气就不太好了,徐元梦抓住了他的把柄,让他去角落罚站。 这一站就是一上午,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散课,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额尔敦抓住胤祚质问。 “六阿哥,六大爷,你什么情况?” 说好的合作伙伴,说好的相亲相爱,说好的共用AI,这才一个多月呢,说翻脸就翻脸? 可胤祚也有生气的理由,“我现在就是条被你殃及的池鱼!说,你是不是之前拒过一个什么锦勒普的郡王家的婚? ” “□□锦噶喇普郡王?” “对!你倒还记得清楚。现在好了,他家格格要分配给我了!” “就这事儿啊?”额尔敦叹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六阿哥,我一年拒的亲事,没有五门也有六门,您落上这一门就要和我绝交,可真不够兄弟的。” 一直飞在后面的雄鹰补刀:“6666,他在炫耀自己的优秀诶!” “鸟哥,我可是京城优秀待婚少壮。学业比我好的,家世没有我好,家世比我好的,人品没我好。我五岁起,庄王府收庚帖就收到手软,根本不差□□锦噶喇普郡王家这一门。” “请你尊重,叫我雄鹰!” 额尔敦还道:“再者,我推亲事也不是闭着眼就推的。□□锦噶喇普郡王家要说亲事的是他家二格格,那小妹子这两年在漠南声名鹊起,训的了鹰,打的了虎。据说上回秋猎,徒手掰断两踢人麋鹿的脖子,把科尔沁几个小王爷吓得屁滚尿流。” “咕~好凶残的人啊!”雄鹰吐槽。 “现在满草原无人不尊称她老人家一声二格格,不然惹毛她,下个倒霉的脖子可能就是自己的。” 额尔敦摸摸自己的头颈,抖了两抖。 “我受不起,还躲不起吗?正好四阿哥找我做伴读,我就找了个自强不息的借口,拒了。” 胤祚冷笑,“然后他阿玛回去就想不开了,女儿做不了亲王福晋,就必须得做皇子福晋。” “啊?老郡王这么争强好胜吗?”额尔敦耸耸肩,“原来二格格的性子是遗传。” “我也要拒。休想用陋习残害我!” “那我建议您还是用拖字诀比较好。别回头拒的太干脆,落下一大堆话柄。” 额尔敦衷心建议胤祚。 “我拒绝,对外能说庄王府就我一个,是谨慎小心不敢应下婚事。老郡王脸上还过得去。” 他手指在空中飞舞一通乱指。 “您兄弟足有一打,老郡王求万岁爷指婚时可没说要谁。万岁爷现在选中您,搞不好还觉得是高抬您了。” “高抬?谁要他高抬?” 胤祚捋着心口不停顺气,防止自己被这群清朝人气死。 “那家原来是出过林丹汗正妻、太宗大贵妃的!”额尔敦压低声音道,“崇德元年封五宫大妃,大贵妃第三,老祖宗排第五。” 胤祚不服:“呸,老祖宗就是最好的!” “反正呢,您别太惹万岁爷生气。”额尔敦比了个数钞票的手势,“万一太生气,把咱们药局查封了怎么办?少开一天少几百两黄金的赚头啊。” 这话倒戳中了要害。 清朝可不是什么自由经商的法制社会,康熙在这里拥有绝对话语权。 见胤祚脸色慢慢缓和,额尔敦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六阿哥的眼里果然只有钱! 他忍住伤心,继续劝道:“您再拖拖,拖到二格格见过您,说不准她老人家自己先不 肯嫁了。” “你这两片嘴唇上下一碰,说得倒轻松,你自己不想要时候怎么不拖她拒?” “二格格喜欢舞刀弄枪,您到现在连马都上不去,身板又细弱,她肯定看不上。” 额尔敦举起手,秀了秀结实的臂膀。 “我可不一样。她能打死老虎,我也能,要被她视为同道之人看上,我就没回头路了!” “6666,他拉踩你!”雄鹰跳起来一个飞踹,疑似公报私仇,“我替你揍他一顿!” “错了错了!六爷,鸟爷,我错了!” 额尔敦边喊边抱头鼠窜。 —— 拖字诀大法倒也有用。 漠南蒙古远在千里之外,最东北的雅克萨战事又悬而未决,康熙迟迟没抽出时间去蒙古巡视。 再加上胤祚故意装乖躲事,这一年最后竟安安静静地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间,预言家药局营业周年庆,各项服务在胤祚的努力下大幅升级,不但有天气预言播报和全年药品配送,还添加了紧急出诊和美容养颜服务。 同时,除前门的老店,胤祚和额尔敦还在什刹海、台基厂和西山开了三家新店,保证对京城周边内外大的全面覆盖,力争所有客户步行一小时必能达到药局就医。 后台系统记录的已有财产也不断刷新历史记录—— 【标题:我在清朝挣黄金】 【倒数计时器:距离成年还有11年11个月1天】 【已有财产36666两黄金】 【剩余要挣:963334两黄金】 【工具人:额尔敦,已收服】 但这些成绩丝毫没让胤祚有成绩感。 过完康熙二十五年的春节后,胤祚一直在长吁短语,陷入难以克制的忧郁之中。 这天,胤祚从上书房回北五所后,坐在小院里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忍不住又长叹了声:“哎……” “六阿哥,运气都快被您叹没了。” 吐槽胤祚的额尔敦正蹲在小院角落里做木匠活。 雄鹰近期越发骄奢淫逸,还生出了点莫名其妙的“羞耻感”,非要摆脱“自然原则”走上“人类习惯”,要求额尔敦给它造个移动厕所,以便它在外方便。 额尔敦本也不想做,但雄鹰用资料库里的物理知识威逼利诱,他只能寻了木料和布帘,来做这件荒唐事。 胤祚为此嘲笑了额尔敦许久。 他瞥了眼忙碌的额尔敦,又是一声长叹:“哎……” “到底怎么了?” 雄鹰更了解胤祚,说:“6666,你嫌弃最近挣钱少就直说。” “哎……”胤祚抹了抹眼角,“肯定是你吃的太多。” 雄鹰一听便不乐意了,瞬间炸成愤怒小鸟,扑棱着翅膀朝胤祚杀来。 “本鹰能吃几口饭?是谁秋天吃掉十对大闸蟹!是谁过年花千两买传教士的咖啡豆!是你是你都是你!” “哎!!!” 胤祚痛定思痛,认为问题不是出在节流,而是出在开源上。 “药局挣的钱已经到天花板了,必须开拓市场,扩大营收!” 额尔敦给鸟厕所钉上最后一根钉子后,拍拍手说:“六阿哥,直说吧,这次要差使我往哪儿打?” 他最近也觉得无聊,药局的生意早已步入正轨,刚开始的新鲜感荡然无存。 “我要出门!我要出远门!困在紫禁城是没有思路的!” “微臣同意六阿哥这句话。” 一个温柔清正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容若侍卫?” 纳兰容若绕过影壁进院,他手里提着一盒新鲜龙井茶,“杭州新送来的,到我手里都不足半天,立刻就提溜进宫分您了。” 不愧是被鸟哥标记为大清第一讲理才子的人。 胤祚笑嘻嘻从他手里接过茶叶,问:“您怎么来了?今儿您不该在乾清宫当值吗?” 容若的值班表胤祚一清二楚,自去岁预言家药局的止泻药救过容若以后,他一直在坚持给药局抄写药单。 胤祚一开始厚着脸皮,想着有大才子作保能出名,不蹭白不蹭,可渐渐地,容若不分寒暑毫无停歇一直在抄,他便不好意思起来。 大才子的笔该去创造美丽的诗词歌赋,该去给人类贫瘠的精神文明增光添彩,而不是耗在给他一个平平无奇星际人打工还罚金上。 “我来给您说条出宫的路。”容若递上一枚紫色的干花,“这是今年北方开的第一朵花,叫天山报春。” “等下!哪个北方?” 胤祚不会轻易踏入别人的陷阱。 纳兰容若挖的也不行。 “容若,朕和你说了吧,他是个鬼门精。只有你上他的当,哪有他钻你挖的坑。” 康熙大步流星地进院,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 “小六,皇阿玛给你带的,南方刚送到的刀鱼。” “谢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祚早在系统里看过长江开春的刀鱼图片,但这玩意儿是贡品,全靠江宁织造用大运河孝敬康熙。 “等等。”康熙将食盒高举过头,尚在一米二的胤祚跳起来都够不着,“吃完下午就去练马,北风一停,就和朕出塞去。” 胤祚立即蜷缩在地,可怜巴巴地抽噎了两下,“不吃了,不吃了!士可杀不可辱!” “四书五经是这么用的吗?”康熙的火气又噌一下上头,“朕怎么就那么想打死你这个逆子!” “万岁爷息怒,千万息怒!”容若赶紧拉架,“六阿哥,万岁就是带您去蒙古玩一圈。还想让您再两家分店,咱们药局的那些方子,蒙古诸扎萨克亲王也颇有兴趣呢。” 胤祚摇头,“我怀疑,你们是要联手薅我羊毛。” 蒙古草原地域辽阔卫生落后,到那儿开药局,成本几何倍上升不说,每逢灾年瘟疫,他的大病预支服务肯定会被挤爆。 既然被看穿,康熙就直接拉下脸警告胤祚:“为朝廷办事是荣耀,小六你别得寸进尺!” 胤祚暗地让雄鹰赶紧算账,三秒钟后他权衡出了个新方案。 “药局我开,但蒙古羊肉进关的特许权要给我。我要开老六涮肉坊!” 康熙瞧不上胤祚的主意,“畜生不好运送,蒙古羊运到京城后只有各家王府买得起,这次你的算盘打错了。” “先批给我,其他的我自己解决。” 康熙自诩老谋深算,能防范朝臣的各种花花肠子,但胤祚不一样,这孩子不是花花肠子,他是单纯爱钱。 以及贪嘴。 “至高无上的大清皇帝陛下,您快放下刀鱼,再不吃就腥了。” 康熙还想再提个条件。 但雄鹰忽然一个俯冲,踢掉食盒盖子,叼起刀鱼就飞向胤祚。 全息屏上,是雄鹰的愤怒吐槽—— 【讨厌抠鬼金牛座!】! 第 19 章 第19章 鸟哥赛高! 胤祚飞身跳起,要不顾油腥徒手接鱼。 但额尔敦比他更快,带着一个盘子从旁窜出,稳稳当当接住刀鱼端到胤祚面前。 额尔敦也赛高! 胤祚喜笑颜开,顶着康熙的黑脸,享用天下最美味的春味。 “额尔敦!”康熙怒喊。 “万岁爷,刀鱼掉地上多浪费民脂民膏!” 额尔敦撸起袖子假装要追杀雄鹰。 “这鸟越来越不听话了,奴才现在就去拔光它的毛!” 一时间,胤祚的小院里鸟飞狗跳。 康熙头疼欲裂。 “容若,你在家都打儿子吗?” 容若摇头,“我家有我母亲,轮不上奴才出手。” 康熙的头更疼了。 明珠夫人是京城内外最知名的母老虎,别说是一两个孙子,连权相明珠也经常挨夫人的手板。 “一物降一物。老太太说得对,小六这家伙得送给外人管教!” 康熙猛甩袖子对太监吩咐:“去告诉上书房的习武师傅,在今年北巡前,六阿哥必须学会骑马!” —— 胤祚深恨骑马。 他堂堂宇宙驾驶员,当初一万光年说飞就飞,各大星系说穿就穿,如今却沦落到骑乘四脚动物,日只行百里。 太没有排面了! 到了八月,秋风乍起,康熙北巡启程那日,他的怨气值彻底爆表。 胤祚颤颤巍巍勒着缰绳不停抱怨:“哪有正经人迎着秋风刀北上的!” 四阿哥纵马路过胤祚身边,关心道:“六弟,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北上的路都没有恭桶……我的财神爷啊,连鸟哥的茅房都有遮挡了!” 四阿哥环顾四周,瞥见了正在给鸟拉屎整帘子的愚蠢的额尔敦。 他也小声嘀咕:“正经鸟哪有要遮着挡着如厕的……比人还矫情。” “四哥,你很爱出门?很能吃苦吗?”胤祚直问。 他已经在系统里查过,雍正爷上位后十三年不北巡,连给康熙上坟都懒得去,活活一个死宅男。 四阿哥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道:“皇阿玛想去哪儿,我就想去哪儿。” 胤祚吐槽:“你们都孝顺。”孝顺到整出九王夺嫡来。 “好了,别把抱怨都挂嘴上。我带了玉暖炉和黑狐裘皮,晚上就让人送给你。” 财迷胤祚追问:“不要回去了吗?” “拿走拿走。进了你口袋的东西,谁能要的回来。” 胤祚高兴地调出后台—— 【已有财产52725两黄金】 【剩余要挣:947275两黄金】 然后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杯水车薪,都是杯水车薪! 努力一年半,剩余罚金还是9字开头。 四阿哥的眼神一 直在观察胤祚,见他脸色多云转晴,不由问:“六弟,这世上就没有事儿能哄你高兴一整天吗?” “有啊。”胤祚摊开手掌,“每天给我一千两,我保证笑得和朵太阳花儿似得。” “你这家伙,一点也不大气,区区一千两银子……” “是金子,我的计量方式是金子。” 四阿哥无语,“你说点实际的。” “金子还不够实际?” “那你就松口,把□□锦噶喇普郡王家二格格的婚事给定了,他家是整个草原金器最多的家族,连恭桶都用金的。” “我也没穷到卖身的地步。” 四阿哥低低一笑,“还算有志气。” “和志气没关系。”胤祚远眺绵延的燕山群峰,“纯粹是受不了娃娃亲这种愚昧的事。” 四阿哥并非完全不认同胤祚的话。 儿郎年少盼红颜,比起盲婚哑嫁被塞个不知是美是丑是贤是妒的福晋,他们总还暗暗期盼能找到一个心心相知的人携手与共。 但所谓期盼,不过是期盼。 “宫里的事不是你受不了就可以不受的。”四阿哥叹了口气,“看开吧,六弟。我们的路是定好的,忠君爱父,天道也。” 胤祚撇撇嘴,又冒出了那个要给他直播大义觉迷录的念头。 可这时,御驾前方忽然冒出些骚动。 四阿哥唤苏培盛去打听,不多久就带回了消息。 “前头撞上个通州的大户人家办喜事,带了八十八抬嫁妆走得慢。” 胤祚惊呼:“八十八抬?这可不得了。”即使是公主出嫁,也就一百余抬。 “好像说是要嫁到江南一盐商家的,所以不但嫁妆多,聘礼也多。” “我去见识见识!” 胤祚早已听说清朝最挣钱的生意就是盐商生意,南方盐商动辄百万家资,富得连京中铁帽子王都比不上。 “额尔敦,鸟哥,跟我走!” 胤祚策着不熟练的马飞奔。 前方就是南北分路的大道口——往北,走官道直出古北口,是无边无际的苍茫草原;往南,上通惠河沿大运河而下,是繁华如梦的江南水乡。 迎亲队伍之所以走得慢,是为了把如山的嫁妆装运上船。 胤祚问:“这得是多少条船啊?” 雄鹰展翅高飞,对着码头仔细扫描后给出数字:【25艘船,20艘装东西,5艘装人,哇哇哇,真有钱啊!】 它数得兴起,又飞向停在码头的车马,银色小眼透过车帘不停窥视。 但在扫到最华丽的喜轿时,忽然在空中悬停了一秒。 额尔敦立即察觉:“怎么了,鸟哥?” 雄鹰倏地降落在胤祚肩头,用加密语说:“咕~见鬼,这狗哔——的大清朝,真开了本人工智能的鹰眼了!新娘竟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什么玩意儿?!” 胤祚对八十八抬嫁妆 富贵的羡慕瞬间崩塌,只剩下震惊愤怒和不解。 他在自己被逼订娃娃亲时,就查过清朝婚俗。 早定亲在高门中很常见,但成婚时间大多要等到孩子过了十四岁,有些心疼女儿的大家更会留闺女到十八二十的年纪。 此时,花轿上一个满身红妆但身量不足的小女孩扶着两个侍女慢慢走出。 岸边风大,在纷飞的红盖头下,胤祚到了一张挂着泪痕的清丽脸庞。 胤祚喃喃:“太惨了……” “咕~我去偷听看看,是哪家不要脸搞童养媳!” 雄鹰朴素的正义感爆棚,像颗红色子弹般窜向码头的人堆。 额尔敦在京城也没见识过十岁以下的新娘子,他听胤祚解释后,也义愤填膺。 “看这样子还是要远嫁,我也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么大排场肯定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额尔敦拳掌相拍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家那么不要脸!” 雄鹰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这次它连话都不想说,直接把信息打在了全息屏上让胤祚和额尔敦自己品。 【程朝愫,通州人,十岁,父为举人,母为妾室。正要嫁江南马氏独子马璐吉,十二岁,是个随时要断气的肺痨鬼。】 【这群哔——哔——哔——说这叫冲喜。】 “没有人性!我去砸了这门亲事!” “六阿哥,你等等我,我也去!” 四阿哥突然追了上来,“你们两干什么呢!” “四哥,那边的迎亲队伍是什么冲喜!我看不了这恶心陋俗,我要去砸了!” 额尔敦道:“我也一样!咱们满人再野蛮,对待自家的大姑奶奶,哪家不是捧着敬着的!” “你们都闭嘴吧!“刚才迎驾的通州官员已经把事儿都报给皇阿玛了。” 四阿哥摇摇头,策马至胤祚身边,一把扯过他的缰绳。 “这女子是自愿的,等小丈夫一死,程家与马家会一起向朝廷请封她为节妇,立贞节牌坊。” “自愿的?”胤祚愣住,“我不信,十岁的小女孩能自愿这种事?” “陈情书都写了。虽然用词稚嫩,但字句之间皆是贞烈。”四阿哥低头无奈笑笑,“江南民风一贯如此,皇阿玛也不喜欢,但朝廷得尊重他们的习俗和规矩。你如果顺着自己的心意去砸了迎亲的队伍,不让他们建牌坊表贞节,那才是真的逼她去死。” 胤祚嗤笑一声,满脸是毫不留情的讽刺。 “那我祝她下裹小脚,上裹小脑,裹成牌坊下的僵尸姥姥!生生世世,都不要出来!” 说罢,拂袖而去。 —— 有这出意外,胤祚往北去的心情便没再开朗过。 雄鹰比他好,两日功夫就把对这事的愤怒抛之脑后,偶尔还能劝上胤祚几句。 “6666,算了啦,想想文明启迪三表现,大部分人就是麻木又无知的,只会被历史裹挟着往前,直到有人当头喝棒把他 们带进新世界。” 它用翅膀拍了拍胤祚的肩头。 “我去看看康熙今天有没有打到野味,说不准晚上能吃烤肉呢!” “不用。”胤祚正坐在山头吹冷风,“我吃不下,恶心。” “吃饱了血糖升高心情就会好的!”雄鹰急急忙忙飞回营地。 额尔敦递过水壶给胤祚,“六阿哥,我真羡慕你有鸟哥。” “嗯,它是个功能很全的人工智能。” “不是。”额尔敦笑笑,“是羡慕你和鸟哥的友情,听他说你两是从小伴生一起长大的?” “友情?”胤祚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我和鸟哥不是朋友,是对头,对骂的对头。” 他给额尔敦说起当年在星际打工时的事,“有次任务出意外,我两互相责怪,对骂骂到领导爆发,启用高级权限把我两都禁言了。” “还有更高级的权限?” “这不是很正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区别只是等级差距有多大,和人能不能靠自己爬上去而已。” “你在那边爬的高吗?” “从来不爬,我只喜欢躺着。” 胤祚不经意间说了实话。 额尔敦也惊讶:“我看您挣钱的劲头,以为您是那种杀伐决断不断攀升的大人物呢。” “别逗了,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一说到这,胤祚眼前立即浮出他的好队长0002,也不知道那位老人家现在在哪个角落里继续飞升。 “财神爷开眼,让我回去以后被队长开除出探险队,去行政部做书记,去办公厅看门,去维修队扫垃圾,都行。” 额尔敦:“你要回去!” “呀,这狗东西终于说漏嘴了!”雄鹰张着断翅滑翔回到胤祚肩头,“额尔敦,你以为他急着要那么多钱干嘛?” 额尔敦急得跳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抛下我!” 胤祚把额尔敦拉回来,“早着呢。再说就我们现在这挣钱速度,我要回不去了。要在大清朝陪你缠缠绵绵看他们裹小脑了。” “别灰心嘛。你们不是说除了普通人还有领导者吗?我们可以一起做领导者去改变他们!” 额尔敦永远信心满满。 胤祚甚至相信,他要是去星际能和0002一拍即合,最终称霸星际。 “行行行。改变,改变。”胤祚看了眼怀表,“那群蒙古人怎么还没来?” 雄鹰知道答案:“我刚刚飞的时候看见,那群蒙古人在西北角的树林围到了一只熊。” “是班第亲王领头吗?” 额尔敦见过班第,那位亲王娶了顺治爷养女,还和康熙是发小,每年都稳坐秋闱收获的头把交椅。 雄鹰挥挥翅膀,“不是,是个扎辫子的小姑娘,也不到十岁。” 额尔敦问:“不会是□□锦噶喇普郡王家的二格格吧?” “有可能吧。”雄鹰也不清楚,只是说出自己所 见,“她提着柄短刀,已经下马直冲黑熊去了,挺吓人的。” “我去!牛啊!”额尔敦提上自己的匕首,翻身上马,“六阿哥,我去看看热闹!” 等额尔敦一走,胤祚立即问雄鹰:“那个□□锦噶喇普郡王家的事查清楚了吗?” 从太皇太后和胤祚提起这门亲事起,他两就在系统的浩瀚材料中不停搜索资料,但所获极少。 “还是那点,林丹汗大福晋,大贵妃,还有未来的十福晋。” 蒙古人陆陆续续开始从西北方向靠近营帐,雄鹰便落在胤祚肩头,改用加密语言唠嗑。 “咕~但就和你还活着一样,现在这些事都是历史上没有的,我们只能随波逐流,尽量多收集些信息然后分析情况。” “那你等他们晚上入住大营后,悄悄飞过去偷听。” 雄鹰又不乐意了,“咕~什么叫偷听,用词高级点,监听!” 这时,蒙古人的主队从山西北呼啸而来。 左中右三路人马,皆骑配有黄金当卢的高头大马,左右两路人手拿长号不停朝天吹响号角惊出林中万鸟,中路人马则高举冲天黑色令旗,每一面上都绘着栩栩如生的海东青。 而他们簇拥的,是一个红装烈马,英姿飒爽的十岁小女孩。 “这就是二格格?”胤祚问。 “咕~不能确定。”雄鹰说。 忽然,山崖间冲出一只眼神犀利、凶猛矫健的海东青,以闪电般的速度低空掠过所有人的头顶。 “咕~确定了,是二格格。”雄鹰打听过,这个二格格随身会带一只海东青。 胤祚调戏雄鹰,说:“鸟哥,我怎么觉得,这海东青比你像雄鹰呢?” “咕!请你尊重,叫我雄鹰!” 雄鹰翻了他一个白眼。 “本人工智能高贵优雅会振翅高飞且无所不知,不要把我和普通老鹰放在一起比。” 胤祚指着天空,“你快看,海东青向我们飞来了!” “咕!最看不上这种爱炫耀的破鸟了!”但雄鹰已经看到海东青的利爪鹰钩,害怕地躲到了胤祚怀里。 海东青越飞越低,最终,拂过胤祚的头顶。 他们都听到海东青冷哼了声,说:“傻鸟。”! 田甲申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