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全红楼都能听见我心声》 001 开局 这原本是个非常普通的周一清晨。 苦逼打工人莫郁同往常一样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却猛然发现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他那间破旧小公寓斑驳龟裂的灰白屋顶，而是一架古色古香的架子床……的床顶。 虽然不知道为啥他的身体忽然动不了，只能看到一个床顶，但那肉眼可见的细腻质感、美轮美奂的雕花、还有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帷幔，无一不彰显着这玩意儿定然是价格不匪。 而他就躺在这张一看就很值钱的古董架子床上，鼻端充斥着药草的清苦香气，头昏脑涨、四肢绵软、浑身无力，宛若一条咸鱼…… 呃，虽然他本人的确是很咸鱼没有错，但也不用这么贴合人设，让他物理意义上也变成了咸鱼吧…… 这也太奇怪了吧。 特别是除了这种一看就不是他能够拥有的高档寝具之外，他还感觉身体有哪里怪怪的，不仅仅只是动不了这么简单，更有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就跟这身体忽然变得不是他自己了的似得。 实在是太怪了，难道是他昨晚睡得太晚，到现在还在迷迷糊糊地做着梦呢吗？ 要不再闭上眼睛睡一下好了。 说不定，再睁开眼睛就到点儿上班了呢——啊啊啊啊，这么一想，总感觉更不想醒来了是为什么！ 莫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决定继续睡——只要闹钟没响，周一就没到，这是每个打工人都应该明白的真理！ 可恶，为什么这么一想反倒感觉越来越清醒了是怎么肥四…… 正当莫郁按照他例行的“什么都想就是不想起床”流程胡思乱想之际，却忽然听见一堆纷纷乱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跟着就是乱七八糟的人声： “你们说默哥儿醒了，可是真的？” “什么？！默哥儿醒了？此事当真？哎呀，夫人且莫要如此激动，保重身子要紧……” “你们说什么？？是默玉他大好了？” “回老爷、太太、姑娘的话，奴婢们方才的确见到哥儿睁开眼睛了……哎呀，这才多大会子功夫，他怎么又闭上了……奴婢们的眼睛也没花呀……” …… 【好吵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这些忽然之间涌入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彻底将莫郁最后的那点儿困意给驱散了。 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 到底是什么人大清早儿地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啊？ 简直是太过分了有没有！ 莫郁忍无可忍，正想着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谁家的电视声音太大，影响到了他最后的这点儿能够赖床的宝贵时间，没想到心里刚刚冒出了这个想法，耳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就跟忽然按了暂停键一样，实在非常神奇。 虽然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出现了幻觉，莫郁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准备一探究竟——然后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只见他的头顶赫然出现了好几张放大的人脸。 挤在正当中的有三个。 一男两女，哦，更准确的说是一男一女俩大人，再加一个小女孩儿。 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剃着一个标准的清朝男子常见的半月头，留着点儿胡子，看起来十分清隽儒雅。 女子约莫三十上下，也是一身旗装，样貌相当出众不说，更难得的是她通身的气质，充满着高贵清雅之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富家千金。 再看那小姑娘，看着才不过只有四五岁年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如白玉一般莹润可爱，五官更是灵秀非常，还没长开就已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也不知道长大了得有多好看。 他们三个人旁边儿，还簇拥着许多人，看穿衣打扮像是丫鬟仆妇、小厮家奴之类的。 虽然身份地位明显同那三个人不是一个等级的，但却也俱都身着绮罗绸缎，言谈举止比寻常人家出来的主子还得体。 这样的一群人怎么看怎么感觉非富即贵，按理说跟莫郁这平凡普通的人生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但他们现下却个个都紧紧盯住了莫郁看，每个人都面带焦急担忧之色，像是很担心他忽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噶了一样…… 虽然说单论颜值每个人看起来都挺好看的，但是各位你们这样忽然出现围着人看真的很吓人好吧？ 艾玛，为啥他还开不了口说话了呢？ 所以说这些人都是谁啊啊啊啊？ 他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有没有谁能告诉他，为啥这一大群陌生人会忽然出现在他的卧室里啊？ 太惊悚了？ 到底是啥原因造成的？ 神仙？ 妖怪？ 做梦？ 拍电视？ …… 莫郁感觉自己的脑子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旋转，但是不管他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几次，那些人都还在他眼前晃悠——不但晃悠，很快地还说起话、甚至动起手来了。 最奇怪的是他们明明都说着汉语，莫郁却有点儿不明白他们说的啥——什么磨？什么哥？ 什么哪里不舒服？ 喂，这位大姐姐您说归说，别动手行吧？ 啊？咋还哭上了…… 眼前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但偏偏莫郁既无法动作也无法开口说话，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干着急啥也干不了。 最神奇的是，他这里大脑当机了，那些人竟然也像是忽然呆住了一样，纷纷停住了动作，只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这个情景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就在莫郁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的时候，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电流声。 紧跟着一个很明显的电子合成音慢慢发出了堪称“欢快”的声音： “宿主您好！恭喜您被选中进入虚拟名著世界体验别样人生，我是‘地表最强’人工智能系统，编号零零六，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停！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选择退出。” 莫郁原本就已经被眼前的混乱搞到濒临爆发的边缘，这回更是直接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所谓系统吵得脑子“嗡嗡”得。 听到它这种类似某类客服的标准话术，莫郁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最简单的路径——管它啥世界、啥系统的，他并不想沾边儿，只想继续睡觉，继续过他的咸鱼人生。 无奈这个神马鬼的系统似乎是十分执着，就算莫郁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却还是强行把它要传达的信息都传达给了莫郁，用的还是十分强势的直接对脑“灌输”大法，可以说是非常地霸道了。 不过只是眨眼之间，莫郁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多了很多信息。包括但不限于，他是怎么被选中进入的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以及他在这个世界的基础人设、家庭背景、亲缘关系等等…… 原来，他不过只是寻常的睡个觉，就进入了红楼的世界，还是架空清穿背景的那种。 而且他运气十分好地直接进入姑苏林家，成为了家主林如海唯一的嫡子、也就是全书第一女主林黛玉一母同胞的亲弟林默玉。 身为百年世家、五世列侯林家的嫡系独苗苗，妥妥的官二代、富二代，这初始设定不可谓不牛批。 唯一的问题是，他有病……啊，不对，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有病。 牛批哄哄的林默玉小朋友现在虽然不过年仅三岁，但已经是个资深的药罐子了。 可以说是从会吃奶就开始吃药，到如今已经吃了三年，身体却是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了。 按照原著来说，他活不过三岁的这个冬天。 因为原著里直接都说了，林如海“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短短十六个字，就是林默玉的一生。 当然，在红楼梦的原著描述里，他甚至没有姓名。 五世列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子，本来应该有着牛叉哄哄的闪亮人生的林默玉，其实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小炮灰。 写出来就是为了死掉的那种。 而他的死也让他跟林黛玉的生母贾敏悲痛过度，不到半年就郁郁而终。 这直接导致，他嫡亲的姐姐林黛玉在年仅七八岁的年纪就背井离乡跑到外祖京中贾府里寄人篱下，跟她命中的劫数贾宝玉相遇相识、一起长大，一番爱恨纠缠后终于泪尽而亡…… 简直就是个悲剧。 为了这个悲剧能够顺利发生，他必须死。 这样，他娘贾敏才会死。 他姐姐黛玉才会进京，他爹林如海也才会更加放纵自己沉迷工作然后死在任上……真是个让人十分无语的设定，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循环一样。 总之，就是很难评。 那还挣扎啥呢？ 莫郁果断闭眼，决定安静等死，这样说不定还能直接回到他自己那张床上呢——都说是一梦黄粱，说不定早点死，回去还能赶上打卡，踩点到岗呢…… 身为咸鱼我真的太敬业了，我哭死。 见到莫郁如此没有干劲儿，系统颇有些一筹莫展，好在它是专业的，咔咔一番计算之后当即翻出来压箱底的八卦准备躁一波…… “亲爱的宿主！您想走上人生巅峰吗？想探寻红楼密辛吗？最强吃瓜系统零零六带您走进红楼迷梦，揭露那些不可说的秘密。” “啊？你要是说这个，我就不困了啊？都有啥秘密，说来听听？” 正所谓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咸鱼如莫郁也抵御不了吃瓜的诱惑，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怀疑，这系统看起来不太靠谱的亚子，真的有啥劲爆的大瓜可以给他吃吗？ 接收到莫郁这股强烈的质疑情绪，系统零零六登时卡壳，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道：“宿主想听啥？零零六都可以满足您！” 莫郁想了想，随意点道：“这么牛批的吗？那就先来点儿林家的听听吧？” 他一边儿想一边儿看着眼前焦急万分、无比担忧地望着他的林如海，心中暗暗叹息： 【U1S1这半拉秃头造型果然好难评，连探花郎的颜值都有点儿厚不住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一念未了，原本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林如海脸色忽然一僵，有些疑惑地盯住了他猛看，旁边儿贾敏跟黛玉等人的脸色虽然也有些不对，但倒多少像是有些忍着笑的模样。 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郁眉头一皱，正想着质问系统又在搞啥幺蛾子，却听系统吭吭哧哧地又冒出了一句：“那就讲点儿林如海林大人的闺房八卦给宿主助个兴吧。” 哎呀妈呀，一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莫郁不疑有他，只催着系统赶紧地说，却不料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注视着他的林如海却忽然上前了半步，俯身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道： “默玉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感觉好些了？” 002 吃瓜 骤然被林如海捏住了手腕儿，莫郁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痛痛痛！ 他这位便宜老爹的手劲儿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儿吧？这到底是在捏儿子还是在捏蚊子呢？ 【讲道理，我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而且还病着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见莫郁面露痛苦，林如海忙不迭地放开了他的手，先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缓和了一下情绪，继而才柔声道：“默哥儿你现下感觉如何了？可还认得我是谁？” 莫郁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当然认得了。 【你是林如海嘛，前科探花，现任巡盐御史，林妹妹的爹……哦，现在好像也是我爹了。】 见到林如海面色古怪却仍然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莫郁脑内虽然仍是吐槽不已，心里却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毕竟这位探花大人对他来说虽然的确是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老爹没错，但是对他的这些关心疼爱却不是假的。 即便注定早晚要死，看在他人这么好的份儿上，在自己死前友情表演一下父慈子孝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莫郁勉强克服了心理障碍，有心想要顺势认下林如海这个便宜爹……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看着人也就愈发顺眼了是怎么肥四。 仔细看看，林如海的颜值也的确很能打，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也能遗传到一个玉树临风的好看皮囊呢？ 这么一想，还有点儿小激动了呢。 因为一时间有些走神儿，莫郁盯着林如海的时间就稍微长了点儿。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有点儿尴尬了。 莫郁小脸儿一红，正想着怎么开口跟林如海说句话才能缓解一下现在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刚一张嘴，还没出声儿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慌得众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眼见着独生儿子就要咳死在自己眼前，林如海当场呆立在床边儿不知所措，直到女儿黛玉哭着摇晃他的胳膊让他“救救弟弟”，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冲到门口一叠声地吩咐：“快去请郎中来！就说哥儿又不好了！快啊！” 早有几个管事的答应了飞奔着跑出去，林如海这才转回身来，重新守在床前呆呆看着莫郁，片刻之间眼圈儿就已经红了。 贾敏早就抢上前几步扑到床边儿扶住了莫郁，满眼含泪道：“我的儿，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娘啊？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整个房间的人都无比紧张地看着莫郁，满心的担忧焦急都要溢出来了。 然而到了莫郁这儿，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这么死命地咳了一阵，看着挺吓人，其实不但没有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接噶了，反倒是把嗓子里之前的那阵子忽如起来的剧烈痒意给解了。 按照中医的说法，咳嗽其是身体在排毒，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件好事儿。 莫郁这回咳嗽之所以看着那么吓人，不过是因为他这个身体年纪太小，又病了好些日子，身上没力气，才搞得这么惊天动地罢了。 等到终于咳完缓过一口气来之后，莫郁反倒是觉得神清气爽，脑子也更清明了些，就连力气都恢复了不少，更有精神观察众人顺便吃瓜了。 他看着扑在自己身边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贾敏，愈发觉得这位便宜老妈具倾世之姿、秉花月之貌，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艾玛，这就是我那便宜老妈贾敏吗？长得真是好看啊……可惜没两年好活了。】 莫郁一边儿欣赏着绝世美人垂泪的风姿，一边儿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儿的贾敏忽然面色大变，满脸疑惑之中带着浓浓的担忧，那模样就像是忽然见到神经病一样…… 莫郁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因为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都有贾敏这样漂亮的老婆了，林如海为啥还要纳妾呢？ 他记得原著里头说过林如海有好几房姬妾，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她们今儿来了没有。 毕竟真的很难想象，像是林如海这样的人物，也跟贾府的那些狗男人们一样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的。 【所以说，我这个便宜老爹到底有几房姨太太呀，样貌如何？现年都多大了……真是好让人好奇呀，到底啥样的人物才能把探花郎从我们便宜老娘这么个天仙的手里撬走呢？说实话颜值上要超越基本没啥可能了，难道说是？床……那个啥的功夫特别厉害？】 莫郁一念未了，忽然听见林如海剧烈咳嗽起来，他吓了一跳，心说不是吧，他这咳嗽难道还要传染吗？ 真要是传染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得赶紧隔离才行。 莫郁正想着赶紧让众人散开别围着他了，就见旁边儿有三四个人影闪动，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吓到没站稳一样，在众多站得整整齐齐的人群里，可以说是非常突出的存在了。 又因着她们穿得原本就比旁人更加花哨一些，莫郁难免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仔细一看时，他才发现，这几位虽然都比不上贾敏漂亮，却也是齐头整脸，清秀可人，没有一个难看的。 从她们的装扮和表情里，莫郁很快就猜出了她们的身份——妇人打扮，虽然衣着华丽但束手束脚，表情惶恐，想必就是林如海的那几位姨太太了。 【艾玛，果然吧……就说颜值比不上我那便宜老娘，所以说，您这几位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莫郁仗着自己现在年纪小又有病（？），毫无心理压力地大大方方打量起这几位姨太太来。没想到才看了两眼却就见到她们几个愈发摇摇欲坠、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内中有一个身材最纤瘦的情况最严重，不是旁边有个丫头伸手扶了她一下，她甚至都要差点儿当场跌倒了，倒是愈发有几分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意思。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单知道有些假正经、浑不吝的酸腐烂人最喜欢白幼瘦，堂堂探花郎居然也好这一口儿啊——这种小白花儿到底有哪里好啦？您老睁开眼睛看看那，真的有我们便宜老妈贾敏好看吗？害，白瞎了人家从京城贾家嫁到姑苏林家这么远陪你吃了这么多年苦啦，最后还被你给害死了……】 莫郁看着那几位姨太太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又看看身边儿忽然端庄严肃起来、不但漂亮还更有正室风范的贾敏，实在无法理解林如海的审美。 【大约这就是古代男人的奇怪癖好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宠妾灭妻的故事呢……嗯？等等，原著里贾敏不是病死的吗？我为啥要用害死，难道说，便宜老娘的死因另有蹊跷？莫不是真被这几位扮猪吃老虎给弄死了……】 说到这个，系统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要八卦吗？林如海的闺房八卦耶，他想听…… 奇怪，这系统怎么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啊？ 系统！出来啊！ 小系？统统？ 零零六？小六？ 你可真是个老六啊我擦，八卦说一半儿，小心被人掀天灵盖…… 零零六：……内个，宿主，别喊了，我在呢。我这就给您展示您要的信息。 莫郁一听就乐了，艾玛，还展示信息，不就是八卦嘛，还说得多高大上似得。行了，快说吧。赶紧的，再不说我就又困了。 零零六默默叹了口气，心道，宿主啊，您可长点儿心吧，您刚刚光在这儿乱七八糟地在脑内吐槽了半天，真的没发现您的心声正在全程外放吗？ 所以说这个心声外放的系统出厂bug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啊啊啊啊？ 没看到这个世界的原著人物们心态马上就要崩坏了吗？ 它真的非常怀疑，再这么下去，它马上就要刷新系统绑定宿主后最短存活记录了呜呜呜……很容易死于心里话太多的啊宿主。 零零六难过，零零六想哭。但是很明显，它的宿主莫郁没有心，或者说，他心态实在是太好了，不但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设定，甚至还享受起人生来。 要不要告诉宿主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死呢？ 算了，先搞定现在这个场面再说吧。 零零六终究还是拗不过吵着要吃瓜的莫郁，开始按照他的要求播放他要的八卦——《理性探讨，林如海为何断子绝孙》、《后宅·贾敏传》、《从林家小妾到黛玉后妈》、《绝美探花林如海跟康师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啊，不好意思，最后这本拿错了，等有机会再慢慢放给宿主看…… 莫郁也没管系统到底在嘀咕什么，多年社畜经历，早就让他锻炼出来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看自己想看的这种“特异功能”。 也因此，他就成功获知了不少林家的八卦。 【原来贾敏果然死于宅斗呀，那个长得最纤细的柳姨娘就是凶手……哦，居然还有反转啊，真凶原来是皇家的人，所以现在果然还是康熙朝是吧？这个架空架的，真是毫无新意。】 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震惊和恐惧。 【啧啧啧！明明是个言情的世界，怎么还玩儿起权谋啦。这年头做个纯臣真的太难了，难怪有人八卦康师傅对探花郎有点儿啥想法呢……哦，这个是同人啊，那算了……】 林如海脸色铁青，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哦哦哦！哈哈哈哈，终于看到了！林御史成婚多年，娇妻美妾一堆，为何子嗣上还是这么艰难，原来他……】 “唔唔唔！老爹你……干嘛啊？” 林如海不由分说地亲自端了药碗来，喂他喝下，一边儿露出一个堪称咬牙切齿的微笑：“默玉你困了，快睡吧。” 003 顿悟 莫郁猝不及防被林如海灌了一碗苦药，超强刺激之下，居然成功开口说起话来。 虽然这药是真的苦，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总算能说话了，好耶。 他有心想赶紧给林如海他们剧透一下红楼剧情——毕竟他们一家子拿的都是炮灰剧本来着，没想到这碗药效果贼好，他喝完没多久就昏昏欲睡，根本没有精力剧透了。 贾敏见莫郁喝过药之后神情不对，不免愈发焦急，好在这个时候府里管事的带着郎中赶到，火速给莫郁诊断了才发现，这纯粹是药效发作了——林如海情急之下给莫郁灌了平时好几倍的量，而这个药本身就是有安眠的作用。 所以说，莫郁这个反应非常正常，那纯粹就是困了…… 虚惊一场之后，林如海忙命人给了郎中诊金，又客客气气地将他送走，这才总算有时间处理家里的事儿了。 他平素待人虽然十分温和，但遇到大事儿的时候却也很有一番威严。 此刻敛目肃容，半点儿笑意都不见，那很明显就是要说正事儿了。 贾敏与他多年夫妻，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命人关了府门，将方才站在莫郁屋子里的人全都聚在正院中说话。 林如海也不拐弯儿抹角，直接吩咐道：“今儿咱们能听见哥儿心里的话，虽不明原因，但也是神迹，你们嘴都严着些，若是被我知晓有人在外头乱嚼舌头，仔细你们的皮。” 眼前这些原本也都是林家的家生奴仆，都是林家几辈子的人，定然都是信得过的。 林如海既然发了这个话，他们没有人敢乱说一个字，俱都赌咒发誓地答应了方才告退下去了。 很快，正院里剩下的就只有林如海、贾敏、黛玉、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并林如海的四位姨太太了。 内中朱姨娘和孟姨娘一个是林府的家生子，林如海少年时的通房升的姨娘，另一个是贾敏的陪嫁，也是通房大丫鬟扶起来的，都算是自己人。 只有那位柳姨娘并另外一位梅姨娘两个是外头纳的。 特别是那位柳姨娘，乃是林如海任兰台寺大夫在京中述职时一位同僚盛情赠送，说起来，倒是真的跟京城里头的某位贵人有些渊源。 所以说，即便是莫郁“语”出惊人，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加上林如海和贾敏先前原本也已经发现了这俩人有些不对，倒是对莫郁的那番“内鬼”的说法信了七八分。 至于剩下的那两三分，就纯纯的是因为父母滤镜了。 林默玉是夫妇两个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嫡子，又是唯一的儿子，那自然是被宝贝得跟个什么似得。 偏偏这孩子来得艰难不说，从落地开始就病病歪歪的，身子骨儿甚至比他姐姐黛玉都弱，真个儿是会吃奶就吃药，看着就是个养不长久的。 故此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敏，两个人对这个儿子都是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着的。 寻常他就算闯了什么祸事，两个人也都不以为意，习惯性地偏向儿子，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慢慢教就好，根本不会生气。 何况林默玉这孩子也乖得很，长到了三岁，哪怕十天里有九天半都病着、药不离口的，也从不耍性子、发脾气。 搁现在的话说，那真是天使一样的小朋友。 可惜就是命不长…… 但越是如此，林如海和贾敏越是想要纵容儿子的一切。不单他们两口子如此，小黛玉和林府上上下下的丫头小厮、仆妇管事们也都一样。 于是，莫郁这种忽然心声外放、顺带爆瓜剧透的离奇事件，居然很快就被当成“神迹”接受了——默哥儿那么好，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 看呐，他都还病着呢，竟还知道靠着“腹语”跟老爷、太太说家里头有“奸细”呢。 小小的人儿病了这么一程子竟都会“腹语”了，那必定是有什么奇遇啊。 说不定是有什么老神仙慈悲为怀给了哥儿这个异能，叫他来报恩呢。 都说还要对太太动手呢，这不得赶紧下手收拾了啊。 林府上下很快就同仇敌忾，将柳姨娘和她同伙梅姨娘都视作虎豹豺狼，只待林如海与贾敏一声令下就把人给弄出去处理掉…… 众人的怨念似乎都穿过了正院的大门凝成了实体，委实是一股子很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那柳姨娘见事不好，早就吓得不行，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梅姨娘仗着自己是贵妾倒是还硬撑着不肯服软，只想着赶紧送信出去要她主子快来捞人。 但林如海已经不想再管她们俩，只对贾敏道：“此事便就交给夫人全权处置了。” 贾敏点了头道：“老爷放心，我省得如何做。” 两个人举案齐眉这么多年，默契自然是与旁人不同，柳、梅两个姨娘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贾敏唤来的几个粗手大脚的嬷嬷拖了下去，当晚就干净利落地消失了。 朱姨娘与孟姨娘虽是跟着林如海和贾敏的老人，见了这个阵仗，也吓得不轻，当即就跪在地上啪啪磕头，还是贾敏说怕吓着姑娘黛玉，教人给拖出去了。 这俩倒是老实，从此后自愿吃斋念佛，不再做姨娘，直接退回到了通房大丫鬟的位子，倒得了个自在安乐。 以雷霆手段处理完了姨娘事件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黛玉年纪还小，也不过才四五岁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早熬不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然而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努力陪着林如海和贾敏，心里对弟弟说的事儿惊诧不已。 没想到这些事儿都是真的，所以她弟弟是不是变成神仙了？ 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虽然不过还只是四五岁的小朋友，但是黛玉十分早慧，已经能够明白生死大事、人生无常了。 起先她哭着担忧怕自家弟弟就这么死掉了，谁想到后来竟有这种奇事呢——不会死了就好，明儿还得来他房里看看他。 贾敏见黛玉已经困得不行，赶紧教王嬷嬷带她下去歇息，同时也不忘在她耳边轻声嘱咐：“玉儿你可千万记得，你弟弟的事儿万万不能对外人提起。” 小黛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虽然还不是很懂这中间的深意，但记住老爷、太太的吩咐肯定没错了。 林如海跟贾敏目送着王嬷嬷带着小黛玉回房之后，正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夫妇两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总算放松了下来，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同样的惊惧与庆幸——真是越想越后怕，若是没有儿子今天这一番“神谕”，他们可能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贾敏缓了片刻，低声问林如海道：“老爷，默哥儿他……” 林如海叹息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他的造化如何罢……只一件事，府内上下务必要封牢了嘴，万万不可透露出去——连对默哥儿也不要说。” 这就是为子女计，怕吓着孩子的考虑了。 贾敏忙点头应了。 夫妇二人又顺势讨论了一番朝堂局势——无非是哪位阿哥近来得势，朝廷各地又有哪些奸佞之辈要料理。 原来林如海此时尚未擢升为巡盐御史，仍在兰台寺任职，虽然是言官，但却干着钦差的活儿，没事儿就到处出差，是以根本没办法带着家眷赴任，只得把妻儿老小都留在姑苏老家。 原著里头也是要过了这个冬天，林如海才会升职，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独子林默玉早就已经死了…… 至于是不是因为林如海太过于能干，带天子巡视各处民生政绩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所以累及妻儿，那就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了。 反正，三岁的林默玉没有能够等到他爹高升归来，接着他一道儿去扬州赴任就没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已经成为林默玉的莫郁本人对此却十分淡然。 死就死呗，反正也没有啥好失去的，就当红楼世界一日游就完事儿。 这是他昏睡过去之前的真实想法。 可惜，这愿望没能实现，莫郁最终还是没死成，又醒过来了…… 林如海亲手喂给他的那碗安眠汤药效果实在是非常好，他是在睡了足足三天之后才醒过来的。 一睁开眼睛，就见到贾敏守在他床头，一双眼睛已经熬得红彤彤的了。 林如海倒是没在，听说是万岁爷又有什么差事让他去忙了。 原本莫郁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只是在心里刚刚想到这个问题，贾敏已经十分自然地回答了他，就跟看透了他心里想什么似得——真是太神奇了，这莫非就是母子之间奇异的心灵感应吗？ 换了芯子也不影响的那种？ 莫郁大为感动，忍不住又回想起原著里头贾敏的结局。 【哎呀我的便宜老娘啊，您可长点儿心吧。拼什么儿子啊，妾室们生的儿子还不是你的？再说了，就便宜老爹那体格儿……只能说，只有您才能替他完成生娃的KPI了，这都一儿一女了，也该收手了。小心身体透支，两个人都英年早逝啊……】 贾敏原本挺开心儿子又熬过了一波病痛恢复了清醒，但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就又听见了儿子那诡异的“腹语”了。 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小小年纪，每天想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偏偏他说得还真是个八\\九不离十，这么多年的心思全被透露了出来，贾敏又羞又怒，幸好旁边儿没有外人，赶紧地让这孩子别瞎想了。 贾敏正想着说点儿什么让儿子闭脑，却不料莫郁的思绪又已经飘到下一个剧情了： 【您就算真的英年早逝了其实也不至于是死局，就是可惜您跟便宜老爹两口子眼神儿都不好。干什么您一走就得把我黛玉小姐姐托付给贾府啊——那是人呆的地方吗？那纯粹是吃人的火坑啊！可怜我黛玉小姐姐，一天好日子没过上，每天就是在那儿哭啊！哭啊！都没活到十八岁就泪尽而亡了。还什么还一世的眼泪给人报恩呢……那块破石头，他也配？】 什么还泪，什么活不到十八岁泪尽而亡？ 等等，儿子你给我说清楚啊！ 破石头，难道说的是宝玉吗？ 贾敏又急又怕，只感觉被莫郁这番话搅得脑子跟浆糊一样，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就抓住莫郁问道：“默哥儿！你可知道你外祖家有位衔玉而生的表哥吗？” 004 表亲 表哥？ 莫郁一愣，稍微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贾敏说的这位是谁。 【衔玉而生的，这说的是贾宝玉那块破石头吧？还表哥呢？笑鼠！就他也配？干啥啥不行，渣人第一名，这种表亲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要蟹蟹……啊对，便宜老娘你听我说，京城里头姓贾的那一家子可真不是什么好鸟，又蠢又毒，千万别沾。】 又来了！贾敏秀眉微蹙，心中疑惑不已。 这几日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家小儿子这种不见张嘴、只闻其声的“异象”。完全忽略了其实儿子根本没开口说话，她就已经十分自然地顺着他的“腹语”思考了起来。 贾敏从京城贾家嫁到姑苏林家已经十几年了，说起来也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过娘家的人了。 不过这并不表示她跟贾家没有联系，平时的书信往来、节庆送礼还是没断的。 所以这十几年里贾家那边儿都发生了哪些大事儿，她也是都知道的。 同样是十多年的时光，她在林家的生活可以说是乏善可陈，但是娘家贾家就不一样了。 那完全可以说是，轰轰烈烈、锦上添花、烈火烹油。 别的不说，头一件，就是她二哥贾政家的嫡长子贾珠十四岁就进了学，如今已经娶了妻，是国子监祭酒李家的千金，听说进门没上一年就怀上了，应该也很快就要生子了。 第二件，是她大哥贾赦家的嫡次子贾琏年前娶了二嫂王夫人的内侄女为妻，也算是添丁进口，亲上加亲了。 第三件，就是二哥家的侄女元春今年春天进了宫。虽然现在只是个女史，但是既然已经入了宫，那就是皇帝的女人，以她那位侄女的资质，做个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然则，这三件大喜事儿，全都比不上另外的那一件厉害。 那就是她二哥二嫂老当益壮，都一把年纪了居然又添了一个嫡次子。 这新添的小侄子只比自家的黛玉大一岁，听说出生的时候，嘴里头就含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美玉，上面还有些吉祥话语，实在是个大吉之兆。 此事一出，立刻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不说，贾母甚至还都亲自以她的名义写了信给众亲友们报喜了。 贾敏无事闲聊的时候也曾经把这个事儿同女儿黛玉说过，但是却从未跟儿子默玉提过——至少没有正式提过。 倒不是她不想，只是根本没有机会……她那可怜见的默哥儿啊，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若是让他听了京中的那位虚长他两岁的表哥不但生得康健，还有这种神迹一般的吉兆，那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她自己生的孩子她最清楚，一个两个的都是玲珑心思，年纪再小，也早慧之极，醒事极早的。 女儿黛玉是如此，儿子默玉也是一样。 就是可惜，两个孩子的身子骨儿都不太好。 这也是怪她了，怎么就没有早点儿发现，家里头有“奸细”呢。若不是默玉告之，她同老爷还有林府上上下下的人，这都还蒙在鼓里呢。 幸好有默玉在。 所以，你那表哥贾宝玉又有什么不对了？你快给娘说说啊？ 贾敏一边儿重新给莫郁介绍了一番贾府的情况，一边儿试图继续倾听莫郁内心的想法——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这小儿子自从上次昏睡了几日后，这心里的话是愈发地多了…… 不过，鉴于他说的话还挺灵验，那么姑且听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她之前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想法，将来跟娘家亲上加亲，把黛玉嫁给这个衔玉而生、颇为不凡的小侄子呢。 到时候，她二哥二嫂又是黛玉的舅舅舅妈又是公公婆婆，再加上上头有个外祖母做太婆婆疼爱照应着，岂不是便宜的很。 这原本该是多好的事儿啊，怎么感觉听默玉这口气，似乎宝玉，甚至是贾家，都不是很妥当的意思啊？ 贾敏心中颇有些七上八下，脸色不免就有些难看，莫郁却根本没有管这么多。 主要是一提起这个他就很气愤—— 【林家真的太惨了，贾家真的太过份了！最坏就是那个贾老太太了，还说贾敏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呢。先是把人家嫁那么远，一辈子基本上见不上一面了，结果果然直到人在扬州病死了都没见上面。】 贾敏默然，心道，谁说不是。 原本她是很在意娘家的，也一直听信贾老太太的说法，让她远嫁是为了她好。但是听儿子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不是那个味儿了呢。 老太太真的最疼爱她吗？ 那怎么其他三个姐姐都嫁在京城，只有她要嫁这么远呢…… 贾敏陷入了沉思，莫郁的心内吐槽却还没有结束。 【最过分的是，人家贾敏死了之后，把独生女儿黛玉托付给了娘家，就怕孩子无人教养，也存着个亲上加亲的意思，结果呢……等林如海也死在扬州，贾琏陪着黛玉回家奔丧之后又回了贾家，这亲没结成，林家的家产倒是都给吃了，最后还赔上了黛玉的一条性命，实在是惨到不能再惨了……】 什么，不但她要死，连她们老爷还有黛玉也要死？ 这…… 贾敏心中蓦地揪紧，正想着问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她却再次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说来奇怪，方才明明可以说话的，只要想直接问几句儿子刚刚心里说的那些话，就根本不行。 那日儿子刚醒来，第一次听见他心里话的时候，贾敏就发现了这个古怪，没想到这竟然不是巧合？ 因着此事关乎娘家和黛玉的未来，贾敏忍不住就想多问几句，故此她不信这个邪，又接连多试了好几次，发现果然还是不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强行想触犯禁忌的关系，她感觉自己不但说不出话，甚至连嗓子都有些干痛起来，实在是诡异得紧。 贾敏慌乱之下，不敢再强行折腾，连忙掩饰性地转头唤了一声“来人”。 这回倒是成功了。 莫郁正在天马行空地回忆着原著剧情，冷不丁听到贾敏这么一喊，便下意识地住了脑，抬头看向她，有点儿没弄明白她到底想干啥。 被儿子这么满怀疑惑地盯着看，贾敏愈发尴尬，好在她很快就想到了个绝好的说法，吩咐人道：“去把姐儿抱过来，说默哥儿大好了，教她也来看看弟弟。” 啊？叫黛玉来干啥呢？ 莫郁吃了一惊，不过想着他们林家这一家子人的感情好像都还挺不错的，想来叫黛玉过来看望一下，顺便联络联络感情也很正常。 若不是林如海又出去公干了，他估计也会来的。 毕竟林默玉这身体…… 【哎，随便吧，反正咱家一家子都是早死的命。而且，我肯定是最先死的那一个……保重吧家人们，我随时可能去远航……】 莫郁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想法，手就被贾敏牢牢握住了。 他抬头看时，就见贾敏眼眶通红，泫然欲泣，担忧疼惜之情溢于言表，实在是非常真情实感了。 哎，这又是何苦呢？太太您再怎么疼爱我也是要死的啊……想到原著里头那个必然的结局，莫郁心中不免又叹了口气，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地安抚贾敏道：“太太不必担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贾敏愈发哭得厉害了。 正在不知所措时，恰好丫头婆子们带着黛玉过来了，这才总算是暂时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黛玉见贾敏哭个不住，忙问发生了何事。 早有服侍的丫头婆子们跟她说了事情缘由，听说是为了弟弟的病，黛玉的眼圈儿也红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忍着眼泪，笑着安慰莫郁和贾敏道： “默哥儿不怕，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咱们老爷跟太太一直广访名医，总能找到名医能治好你的病的。” 莫郁叹了口气，嘴上答应，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哪里有那么多名医呢，治得病、治不得命。这个堪称玄幻的世界，名医还没有骗子管用……话说那跛足道人跟癞头和尚不知道啥时候来，要是在我嗝屁前来，我还能打个假啥的——动不动就劝人出家，真的就神棍呗。好好的人家养的儿女，凭什么要舍给你投身佛门呢？有本事直接给人治好、指点人家改命啊？只会让人遁入空门，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就算长命百岁又有啥用？还不如少活几年自在。】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引人疑惑了。 不过贾敏和黛玉却都知道莫郁说的是什么。 因着那癞头和尚已经来过了。 就是去年春天，黛玉刚满三岁的时候来的。 说的话也跟刚刚她们听见的莫郁的心里话差不多——就是要让林如海和贾敏把黛玉舍给他，让他带去出家。 简直就离谱！不用莫郁提醒，贾敏跟林如海也不能同意。 那癞头和尚无奈，又留下了个“从此不许见哭声、不许见外姓亲友”的叮嘱，然后就飘然不见了。 虽然说那和尚说话没头没脑、神神叨叨的，但是出场和离开的方式还是挺神的，贾敏原本就有些将信将疑，这回听见莫郁也这么说，愈发觉得惊惧不已。 但偏偏碍于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限制，她对于这件事儿又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干着急，脸色愈发不对了起来。 莫郁对此却有自己的想法。 【也罢，死之前姑且还是做件好事儿吧。黛玉绝对不能送到贾府去，实在不行，让便宜老爹娶个继室算了……不行，万一是个蛇蝎后妈，欺负黛玉怎么办。】 贾敏呆住，黛玉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要不，还是让他从族里头过继个儿子？这样，等我死了之后，也好为林家立个门户，让黛玉小姐姐不至于一个人流落到贾府去受欺负……啊啊啊，气死我了！太恶心了！一家子人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这是人类能够干出的事儿？贾家果然最恶心，没有之一。】 一想到原著剧情里，黛玉要面临的“刀剑风霜严相逼”，莫郁就气得脑瓜仁疼，这激情吐槽简直就停不下来。 贾敏跟黛玉猛然间接受了这么多信息输入，也难免有些发懵。 旁边儿伺候的丫头婆子们感觉自己知道了好多不该知道的事儿，生怕被主子们发现了责怪，也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头都静悄悄的，连咳嗽声儿都没有。 正是安静到快要窒息的时刻，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老爷带了位姓贾的先生回府来了，说是快请太太带了姑娘去前厅见一见。” 005 奇葩 受限于现在这个年幼且病弱的身体，加上刚刚吐了那么一大堆槽比较耗费精力，莫郁原本已经有点儿昏昏欲睡了。 但是听了这个消息，他反倒一下子精神起来。 一个姓贾的先生？ 林如海居然还专门要贾敏带了黛玉一起去见面的……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难道是贾雨村那捞货找上门了？ 不应该啊。 讲道理，这货出场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原著里头贾雨村到林家给黛玉做家教不应该是等黛玉的弟弟也就是他本人死了之后才会发生的事儿吗？ 他这都还没死呢，怎么人就找上门来了？ 这不对劲！ 眼看着贾敏柔声安抚了他几句就要带着黛玉出去见客，莫郁一下子就回过来神，不管怎样他得跟着去看看，要是来的真是贾雨村，那必须得阻止他进府才行。 故此他立刻开口道：“太太，我也想去。” 听见莫郁主动这么要求，贾敏和小黛玉都吃了一惊。 贾敏有些为难，实话说她肯定是不想病弱的儿子到处瞎跑的。但是要是就这么直接拒绝他，她又于心不忍，这毕竟是懂事的儿子第一次主动提要求，怎么也不该拒绝的。 无奈她更加不敢冒着让儿子病情加重的风险带他出门，故此只好狠下心来柔声安抚道：“默哥儿你现下病着，怎么能随便出去见外客？倘或又见了风、着了凉，那该如何是好。” 小黛玉也担忧道：“是啊默哥儿，你且先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再见外客不迟。” 她们俩都这么说，莫郁却不干了。 他一边儿表示自己好多了，就是想跟着去看看，一边儿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 【要是别的什么客人呢，见不见的也没有什么要紧，可这要是贾雨村那必须得见啊。谁不知道那货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势利小人，关键是这货恐怕是来府里应聘家庭教师的，到时候要让他来祸害黛玉小姐姐，教她些没用的封建糟粕还了得？就算不是，也不能让这种人品败坏的玩意儿进府里来啊，没得恶心。】 什么小人？ 什么祸害黛玉？？ 怎么默哥儿连来的人是谁都知道？？！！ 贾敏愣了，小黛玉也十分不解。 不过她们俩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问莫郁这话是啥意思——毕竟，林如海之前已经叮嘱过她们了，就算没有叮嘱，她们也根本问不了。 这大约就又是属于那种神秘“禁制”的范围了，还是先听着就完事儿。 另外，看默哥儿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了，这“神启”是一堆一堆地来啊……要不然就带着他一起去看看？ 贾敏心中再次纠结了起来，偏巧这时小黛玉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会意，便无奈地妥协道：“既然这么着，那就一起去吧。” 小黛玉满足地笑了，立刻跑过来牵起了莫郁的手，柔声道：“默哥儿只管跟着我，再教嬷嬷们给穿厚实些，一定没事的。” 莫郁一怔，心道这就答应了？那真是太好啦。 原本想着以贾敏对他的紧张程度，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不知怎么就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莫非是老天助我？】 哦，应该是助林家。 要知道，原著里头跟贾雨村这货搭上关系、特别是对他有恩的人家，就没有一个不倒霉的。 而且是恩情越大就越倒霉，某种意义上来说，贾雨村这货可以说是个行走的衰神了。 之前这货穷得只能在葫芦寺借宿的时候，人家隔壁的甄士隐老爷子好心招待他饭食，又赞助了他上京赶考的银两，这是多大的恩情啊。结果这货拿了银子连当面道谢辞别都没有，直接留书一封，就连夜跑路进京了。 留的书信还怪冠冕堂皇的，什么读书人的事儿，不讲究黄道□□，哪天都是吉日……啊呸！ 不就是怕人家酒醒了之后反悔，把钱要回去么？ 不说人家甄士隐是真的隐士、绝对的好人。就算真的是反悔了，那也是人之常情嘛。 毕竟那可是五十两纹银，相当于现在的五十个W了※，就算是对小康人家来说也是一大笔钱了，更别说还附赠了厚实的冬衣呢。 贾渣渣这吃相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所以说，随便做好人是会倒霉的。这玩意儿靠着甄士隐给的银子上京赶考，高中了进士，进了朝廷当官，回来后第一件事儿居然不是关心家里遭逢剧变的恩人甄士隐，反倒是逼着人家的夫人把贴身丫鬟送他做妾…… 这真是，又穷又贪，又色又毒，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趋炎附势、人走茶凉，可以说是五毒俱全了。 偏偏这人运气挺好，在葫芦庙借宿就遇到旁边儿一个甄士隐做冤大头。 因为贪腐被罢官，四处瞎逛就能进金陵甄家给甄宝玉做老师。 这本来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工作了，他居然还要嫌弃学生不行——虽然估计甄宝玉那是真的不行，毕竟是号称世界上的另一个宝玉的，那估计跟贾府里头那块破石头也没有啥不一样。 这要是给他当老师，的确是会比较费心思，对此贾雨村说的倒也不错，的确是“启蒙的比个举业的还费神”。 不干就不干了吧，闭上嘴辞职就完事儿呗。 结果这货见人就哔哔人家甄家的少爷不行，然后又晃悠到扬州地界，找了关系搭上了林家这条线，给小黛玉做老师。 因着小黛玉聪明懂事，这次他倒是没有抱怨，只是林家从他进门之后倒霉事儿也一件接着一件，先是贾敏死了，然后是小黛玉病了，总之这个班上的，基本上就是只拿钱不用干活儿了。 就这样，他还要去外头跟人八卦林家的隐私——什么家里都是谁，什么时候死的，姑娘身体不好，还要因为避讳母亲的名字把“敏”字读成‘密’…… 实在是毫无职业道德，人品有大问题啊。 至于之后，因为怕得罪薛家特别是贾家和王家，在金陵搞了一出儿“葫芦僧判断葫芦案”的荒唐事儿就更加不要说了。 但凡有点儿心，也不至于眼看着昔日恩人甄士隐家的独生女儿沉沦火坑而不救一下——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只需要把人救下，送回原籍，至少可以安慰一下甄士隐夫妇的心。 就算甄士隐已经出家了，你把人家孩子送回去，也算是报恩了呗。 结果这狗比就生生装死，一边儿跟个舔狗似得给贾家和王家送信邀功，一边儿胡乱判案放了薛蟠，然后看着英莲落入薛蟠之手，年纪轻轻就被磋磨死了，也是可怜。 在这件事儿上，甄士隐的好心算是喂了狗。 而林家这边儿的遭遇也差不太多。林如海巴巴儿地写了一封推荐信把贾雨村推荐给贾政，这基本上是给他重新复职打开了一个绿色通道，哪里知道这是给自己和贾家都埋了个定时炸弹呢。 虽然原著里头没有细说，但是很明显有各种暗示，而且从结果看，林家、贾家还有王家相继倒台，只有贾雨村青云直上，听说最后都做到了首辅，那难免不是“卖主求荣”踩着他们几家的血肉爬上去的…… 可叹林如海人实在太好，因怕这贾雨村不好意思承他的情，甚至还让这货顺道护送小黛玉进京入贾府——林家再人丁凋零，自己家里难道连一个本家堂叔、堂哥都没有？哪里就需要他这么一个外男护送了，总不能够是怕有什么杀手之类的吧？ 就算有，未必让贾雨村护送就能够避免这个事儿。 简直不合常理到极致了。 偏偏贾雨村还觉得这事儿十分正常，他就是个草莽英雄，只要有慧眼，就应该能够看出他的与众不同，继而主动为他提供各种便利——至于感谢，那必须是不用的了。 什么时候，英雄豪杰们会在意这些细节。 你们这些蝼蚁，不就是应该如此吗？ 本大爷有难，你们就应该争着跪舔才是嘛…… 就，真的算是极品中的极品，奇葩中的奇葩了。 挺好的。 既然喜欢玩儿“软饭硬吃”这套，那就看看这回靠你自己，到底能不能东山再起，重新回到京中当官儿吧。 莫郁这里一番吐槽，直接把贾敏听得脸色发白，连小黛玉都有些眼睛发直，好在此时她们终于走到了林如海会客的书房，可以不用再独自承受这些“神启”了。 一家人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面对这么多劲爆的内幕消息，她们家老爷怎么能够一个人置身事外呢？必须得一起听听这些“真相”才行。 母女两个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微妙心理，带了莫郁一起进得门去，大家厮见毕，听得林如海给大家介绍时，这位来客果然是贾雨村。 这就…… 贾敏跟小黛玉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发现了震惊和了然——就说他们家默玉必有神通呢。 果然如此。 这都已经算是未卜先知了吧。 所以说，刚刚那些事儿都是真的？ 这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贾先生居然真的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那必须不能够让他进府啊。 贾敏和小黛玉于是开始拼命给林如海使眼色，生怕他被这姓贾的给骗了。 她们母女两个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林如海真是想要装作看不见都难。 再看莫郁“拖着病体”、“一脸虚弱”却仍然隐藏不住兴奋吃瓜的表情，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肯定是他这宝贝儿子又“语”出惊人，脑补了什么“神启”了呗。 林如海可跟贾敏和小黛玉这种久居内宅的闺秀们不一样，他不但是个高中过探花的学霸，还是个官场经验丰富的能吏——特别是他干得还是代天子巡查的活计，搁现代的话说，那基本上就算是干稽查工作的，看人那是非常准的。 他原本的确很欣赏贾雨村——出身贫寒，但是自强不息，毫无背景根基却能够官运亨通，虽然说偶遇挫折，但这种处变不惊的心性更是非常难得。 见对方风尘仆仆、多少还是有些窘迫，他这才动了帮扶的念头，原本是个惜才的善举，但若是此人当真有什么问题，那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不行，得再试他一试，细细了解一番此人的人品才行。 林如海打定了这个主意，便就对着贾敏和小黛玉点了点头，示意他自有分寸，然后就继续佯装无事地跟贾雨村攀谈起来了。 莫郁也不疑有他，一边儿在旁边安静地当吉祥物，一边儿继续吐槽顺便吃起瓜来。 那贾雨村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因见到林如海把家眷老小都召唤出来，还以为是这次谋出路有望，愈发得意，可劲儿自吹自擂起来，哪里知道，他这里说一句，莫郁那边儿就吐槽一句呢。 他说到自己因为性情耿直，得罪了上司，才会遭人陷害以至于被贬官。 莫郁这里却差点儿笑出来。 【笑鼠！还有人陷害……分明是自己贪污腐败，还好意思反咬人家一口。】 是谁？ 谁在那儿说话？ 贾雨村面色一僵，有些狐疑地四处张望起来。但就算他也是饱读诗书、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也万万想不到有人居然能够心声外放，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了。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所以出现幻觉了——他都被罢官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外表装得再好，肯定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怎么可能会到处求着门路想给大家族的崽子们做西席呢？ 不就是为了挣口饭吃，顺便培养一下人脉嘛。 比如这林家，跟京中世家大族的关系十分密切，要是能够搭上这条线，好处肯定就是大大的啊。 所以，他佯装镇定，不为所动地继续吹嘘，又说起自己出身寒苦，品行高洁，知恩图报。 莫郁这次是真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艾玛，这得多大脸啊，别的不说，就问你，还记得当年葫芦庙边的甄士隐吗？你还差他五十两银子呢。啧啧啧，当年喝醉了酒哭着喊着管人借钱，后来发达了只知道强迫人家把丫鬟送你做妾，钱是真的就不还了，人家走失的闺女也不帮忙找了对吧？】 这下子，贾雨村彻底坐不住了。 这原本是他最羞于提及的过往，这次被这神秘的声音给直接点出来，哪怕他脸皮再厚，也有点儿受不住了。 特别是看着林如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更是如坐针毡，总感觉是不是这声音也被林如海给听去了。再看着旁边儿贾夫人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他更是心虚不已，没坚持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落荒而逃了。 危机暂时解除，莫郁这才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接着躺下补觉，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又哔哔两句。 【这奇葩总算是滚蛋了。好困哦，还是得想个法子教他以后都没办法在江浙这块儿混了才行……话说，也不知道甄家的那小英莲现在被拐卖到哪里去了？按原著来说，应该是被培养成扬州瘦马了，所以，应该是在扬州吧……真是可怜，要是便宜老爹能去扬州当差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能顺便救人呢……所以说，老爹你到底啥时候升职巡盐御史，一起去扬州啊啊啊。】 林如海原本正在思索贾雨村的为人和底细，总感觉跟他最近追查的一个案子有点儿关联，冷不丁听莫郁提起扬州，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当即笑着道：“默哥儿真是懂事的紧，今儿定然是累了吧？快些回去歇息罢。” 006 意外 林如海说完这个话，便就立刻起身去了外院书房，一边儿让人速去请来师爷、主簿、管事等人过府议事不提。 他走得太着急，甚至连惯常的礼仪都顾不上，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这么直接走了。 贾敏和黛玉早就习惯了林如海这种一做起正事儿来就风风火火的样子，故此也不以为意，该干啥干啥。只有莫郁一个人坐在原处满脸问号、不明所以——啊？不是，我干啥了呀？我就懂事了？ 奈何他这满心的疑惑却根本无人解答，甚至因为今天出来太久“累到了”啥都不能再干，只能乖乖地被同样笑意盈盈的贾敏和黛玉护送回房重新睡下了。 还别说，他一回去还真的躺床上就睡着了。当然也就不知道，林如海后来果然靠着他提供的这个线索一路追查下去破了大案立了奇功，愈发得了康师傅的青眼，获得接连擢升…… 因着此事全靠莫郁无意间泄露的“天机”才获得了突破，林如海此后待莫郁自然也就愈发地好了——基本按照宝贝独子加神奇锦鲤的待遇来就是了。 然而莫郁对此却一无所知，毕竟林如海原本对他就是极好的。 锦上添花、好上加好，那基本上是很难再直观地感受的到了。 何况，不单单只有林如海，还有贾敏和黛玉，甚至整个林家上下对他那也都是非常好的。 好到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艾玛这样啥都不用做就被宠上天真的好吗？ 真·混吃等死了对吧……啊，这么一说，好像没啥毛病。 算起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吧？ 那他到底啥时候死呢？ 就算是冬天才死，好像也快了呢……不管了，再躺一会儿好了。 按下这些不提，且说林如海自从那天叫全家一起出来接（围）待（观）完了贾雨村之后就从姑苏林府消失了，听说是又出差去忙公务去了。 莫郁也因着连续几次吃瓜吐槽太多搞得太累（？）连续躺了好几天，绝对不是因为秋天到了，天气转凉，绵绵秋雨让他昏昏欲睡…… 不过鉴于他这个身体一贯是病恹恹的，也没有人觉得异常就是了。 林府上下反而因着他一连安静了好几天都有些不习惯了——艾玛，默哥儿这几天怎么没有再泄露什么八卦，哦不对，是‘天机’来听听呢？ 从他这次重病昏迷醒来，忽然获得了这个神奇的天赋之后，就只爆光了柳姨娘和梅姨娘那两个奸细，还有贾先生那个“假先生”，当时听着虽然还算带感，但是仔细想想，果然还是差点儿意思，实在是太不过瘾了。 特别是贾敏和黛玉，她们俩特别想听莫郁再多说点儿贾家的事儿——毕竟，那是贾敏的娘家，黛玉的外祖母家，母女俩之前早已经把亲人滤镜拉满，所以猛然听到莫郁吐槽的那些贾家的恶心事儿，就难免有些在意。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经历过初期片刻的难受之后，她们的好奇心是彻底被勾起来了。 所以说，贾家到底是多恶心呢？ 要不默哥儿你再多说几句？ 比如贾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恐怕连府里的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到底是啥意思？ 啊啊啊，真的好想知道啊…… 贾敏黛玉等人对此实在是好奇的很，天天都盼着莫郁啥时候再吐露些贾府的八卦来听——虽然不是很懂，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可惜莫郁对此一无所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说透露什么心里话了，就连清醒的时间都少的很。如此一连过了好几天，看着马上就要过中秋了，莫郁才终于恢复了点儿精神。 一开始贾敏和黛玉见莫郁如此困倦还以为他的身体有啥问题，毕竟他之前一直缠绵病榻，眼看着人都快没了，实在是很危急，难免还乱紧张了一把。 没想到一连请了几个郎中来看，都说“哥儿的脉象虽弱，但平和中正，已经大好了，只需仔细调理即可”。 这意思是，他没啥大事儿了？ 当然，也不能算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毕竟之前那么几年的久病已经伤了他的根本，不好好调养还是很容易短命的。 作为一个资深社畜，莫郁深谙各种职场套话。他一听就明白了，这些郎中们给出的这个诊断，基本上就是说，他这身体，靠传统医术基本上没辙了。 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努力——那不就是听天由命吗？ 具体到红楼这本书，那就是看老天爷的意思啦。 老天爷让你啥时候死，你就得啥时候死，哪怕身体没毛病，喝口水、摔一跤都可能噶了。 所以说，不用挣扎，不用焦虑，平常心就好。 莫郁生性咸鱼，对于这种所谓既定的早亡宿命也是十分佛系。心态都这么好了，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比之前重病的时候状态好了许多。 有他的这种状态加持，再加上郎中们这套登峰造极的职业术语一忽悠，林府上下包括贾敏和黛玉很快就放下心来，都感觉莫郁这身体是稳了。 她们家默哥儿大好啦，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莫郁这一好转，贾敏和小黛玉的身体也好了不少。 本来之前，莫郁重病，黛玉也是从会吃东西就吃药，一双宝贝儿女的身体都这个样子，贾敏也难免日夜忧思、郁结于心，身体也每况愈下，渐渐垮了。 莫郁这次挺了过来，最高兴的就是小黛玉了。毕竟她跟莫郁年纪只差了一岁，又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姐弟，感情自然是与旁人不同，那是相当深厚。 偏偏么她又是个早慧的，对于聚散生死这些事儿敏感之极，每天起床都担心弟弟没了，紧张焦虑之下，也加重了她原本的病情。 如今得知莫郁没事儿，她高兴得什么似得，每天都要来莫郁房里看他。不但来，还一坐就是半天，围着莫郁不知道帮他做点儿什么好——又是给他读书，又是给他讲故事，实在有点儿“长姐如母”的意思…… 年仅四岁多的小妈妈，她真的……莫郁哭死。 而看着莫郁和黛玉的身体都渐渐好转，贾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又加上莫郁跟黛玉玩儿在一处，同吃同住，比之前那种两处病着实在省心太多，贾敏也难免高兴得多吃些东西，多睡点儿安稳觉，一来二去，竟也渐渐觉得身子大好。 如此良性循环，没多久，他们母子三人的身体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所以说，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最害怕的是啥，那就是心情不好。只要心情好了，其他都是小事情。 别的不说，活个五六十岁还是没有啥大问题的。 主子们的身体心情都好了，下人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一时间，姑苏林府倒是迎来了一段儿少有的欢乐轻松的美好时光。 在这种氛围之下，中秋节就更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啦，毕竟春节还要几个月，那肯定是先欢度中秋了。 虽然外出公干的林如海在中秋节当天可能赶不回来，但是他还是从外地送回来不少美食、玩物做礼物，力图让妻儿家人们的这个中秋佳节过得更开心热闹。 佳节当前，莫郁也一扫之前的萎靡，兴致勃勃地走出了房门跟着全家一起过起了节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古代贵族家庭参加这种节日庆典，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管是过节的仪式，还是全家聚坐在一起吃饭，每个环节无一不透着古风的优雅，让他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现代人连连惊叹，兴致勃勃。 吃过团圆饭，又登上阁楼看了姑苏城的花灯夜景，大家仍未尽兴，贾敏便就安排全家坐进后园水阁，保暖防寒做好，围着桌子闲话起来。 考虑到莫郁之前的那个特异功能，老实说，贾敏这个安排多少也算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好在她的苦心并没有白费，到了这个时候，莫郁总算是想起了冷落多日的系统来。 没办法，吃饱喝足睡够了之后，总是得搞点儿八卦来消消神吧。 他一边儿嗑着瓜子儿，一边儿召唤出来系统零零六，问它最近有啥趣闻。 零零六闻言立刻吭吭哧哧地运算了一通，终于给他透露了一个劲爆的消息，那就是康师傅他马上就要来南巡啦。 莫郁听得系统这话，倒是来了点儿精神。 【嗯？康师傅又要来南巡啊？这是他第几次来啊？】 系统零零六注意到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莫郁还是毫无察觉地在追问自己这个消息的细节，不免默默叹了口气，决定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哦，第四次了啊。那也快了。算这次一共还有三次……不过这次，是不是也要住在江宁曹家……哦不对，按照原著来说，没有什么江宁曹家，应该是金陵甄家对吧？诶嘿嘿嘿，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系统零零六捂脸：啊对对对！您聪明，您最聪明了…… 【……说归说，笑归笑，咱别阴阳怪气行吧。嗯？你说啥？好像这次没成功是吧？哦，让我看看啊。康师傅九月十六说要南巡※，二十六出发，结果刚出门一个多月，太子就……所以，结果根本就没来成江南嘛。】 闻听此言，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是吧？万岁爷要来南巡？ 还要来住在甄家？ 结果还没来成？ 还跟太子殿下有关？ 啊这……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这么劲爆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分分钟就会被抄家流放、甚至满门抄斩的好吗？ 贾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好在周围的都是她的心腹，小黛玉虽然年纪小，也是个省心懂事的。 那，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她正是在这里心神不定、不知如何提醒莫郁不要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忽然听外头通传“老爷有亲笔信回来，说要太太亲自阅看”。 007 甄家 乍然听见这个消息，贾敏心中一惊，却也暗暗松了口气，想来若真是朝廷有什么事儿，她们家老爷必定会提前有信儿回来叮嘱一番的。 不管自家儿子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先看看她们家老爷说了啥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预感，他们父子俩说的会是同一件事儿呢。 想到这里，贾敏便道：“今儿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且散了吧。嬷嬷们先带了姐儿、哥儿回房歇息，余下的若是还有尚未尽兴的，自去花厅等处舒散，只不可误了差事，扰了别人清梦。” 她说完，又提了一嘴“府里的事儿不可对外人说起”等话，这就是在警示众人，刚刚的事儿谁都不能说了。 众人忙答应了各自散去不提。 不过，其实不用贾敏特意说，林府上下所有人也都早已经摸清楚了规则——他们家默哥儿新得的这个神通非常了不得，就算想对人说，也根本说不了啊。 听说有喜欢嚼舌头的婆子小厮们想把这个事儿跟人说，最后却不但没说出来，还差点儿搞坏了嗓子……慌得他们当场跪地朝着默哥儿的院子磕了好几个响头才缓过来。自此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多嘴了。甚至连带着对莫郁的定位也渐渐神化起来。 当然，这些事儿莫郁是一概不知的，毕竟他这身体还是个孩子，芯子虽然是个成年人，可受限于孩童的身体，注意力有限，也压根儿没想过关注这些方面。 贾敏既然吩咐了下来，乳母王嬷嬷并另一位吴嬷嬷便亲自带着黛玉和莫郁回房。因今日玩笑了一日，黛玉也早就累了，将莫郁送回他的房中后便就回了自己房里歇息了。 所以说，古代的这个环境真的没意思极了。这才几点，大家就都睡了？ 莫郁看了看外头刚刚爬上半天的月亮，听着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虽然觉得无聊，也只有兴致缺缺地躺下了。 他有心再问系统零零六几句八卦，又觉得没啥意思，加上他现在这个三岁小孩儿的身体实在是禁不起折腾，刚刚躺下没一会儿他居然真的就困了，便也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浑然不知这一晚上又发生了多少大事。 次日他照旧睡到自然醒，还没起来，就见吴嬷嬷等人早在床边儿候着，一边儿服侍他穿衣洗漱，一边儿跟他说： “哥儿今日身上觉得如何，太太说了，若是您今儿觉着不怎么累，便去正院陪她用早膳。” 莫郁打了个呵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原来他睡了这么久竟也不算太迟，倒是也觉出来早睡早起的好处了。 而且身体状态果然也愈发好了。 行吧，反正起都起来了，既然贾敏叫他一起吃早饭，那就去呗。 到了贾敏的正房，果然见到小黛玉已经在了。 她听说莫郁过来，早早地便从正房屋里迎了出来，一边儿走一边儿笑道：“默哥儿竟也来了？我头先路过你院子外头，丫头们都说你还睡着呢，故此我就没进去怕扰了哥儿的清梦，到时候若是怪我就不美了。” 莫郁也笑了：“姐姐这是怎么一说，您可是我亲姐，莫说是扰我清梦了，便就是不叫我睡，我也得‘舍命陪君子’啊。”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光，莫郁便也就顺利地融入了林默玉这个人设。 特别是他精神好的时候，便喜欢跟小黛玉、贾敏等人开开玩笑。虽然跟她们的相处可能注定短暂，但是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何不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呢？ 就当他替早亡的林默玉小朋友“彩衣娱亲”一下子好啦。 莫郁在现世的时候原本就很擅长活跃气氛，只需要稍微抖个机灵就能逗人发笑。在现世的时候已经是屡试不爽，到了这里，小黛玉和贾敏也果然很吃他这一套，随便他说个什么，都笑个不住。自莫郁醒来之后，林府也实在是比之前多了很多欢笑声。 今天莫郁睡饱了起来，便又顺手整了个活儿，小黛玉听了，果然笑得花枝乱颤，少不得笑着打趣了莫郁一番。姐弟两个说笑了两句，方才携着手进了内室的门，莫郁便就朝上给贾敏问安，准备跟平时一样等她回应了之后一起坐下吃饭。 平时贾敏一见到他来，基本上是不等他行礼就冲过来抱着他回座位上吃饭的，没想到今儿贾敏不知道为什么，不但没有过来，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 莫郁满腹狐疑地抬头一看，果然见到贾敏正满面愁容地呆坐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艾玛，便宜老娘这是怎么了？看她这一脸发愁的模样，难道说是跟便宜老爹的那封来信有关？】 他一念未了，就见贾敏忽然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笑着将他一把抱在怀里道：“我的儿，你几时来的，可曾用了早膳？” 莫郁十分无语，暗道不是您老叫我来吃饭的吗？所以这真的是完全都忘了对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索性直接问道：“太太今儿是怎么了？可是老爷的信上说了什么为难之事？” 连小黛玉都觉出贾敏的不对，听见莫郁问出来，便也停下了笑容，对着贾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贾敏叹了口气，想着反正自家这俩孩子原本也同寻常人家不同，特别是儿子默玉既然有了这番奇遇，那便也再不可完全当做小孩子看待，索性便也就跟他们姐弟俩坦白了。 原来林如海来信，果然是说康熙爷南巡的事儿。 虽然历史记载康师傅这次南巡决定公开的时间跟昨晚莫郁从系统里头看到的一样，应该是九月十六，也就是今天。 但是现实里头肯定没有历史记载这一句话这么简单，必定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安排完了各种工作之后才会推动的。 具体到江南这边儿，那肯定是要准备好康师傅一行人落脚下榻的地方的。 说白了，就是得筹办一下接待的事儿。而这个事儿之前都是落在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头上的，这一次却不知道为啥，还捎带上了林家。 其实甄家都已经接驾两回了，把这次也算上的话，就是第三回，早就已经熟门熟路的了。但正所谓圣心难测，谁知道万岁爷这回是怎么想的，非得又把林家给拉进来了。 偏偏林如海正在外地查案，所以说这个事儿就只有写信回来跟贾敏说了，意思是商量一下怎么办。 贾敏虽然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出身，但是也没有经历过接驾这种大事儿，故此才一筹莫展。 特别是她昨晚才听见莫郁剧透了那么一番真相，哪里还想着掺和这个事儿呢——虽然不知道为啥万岁爷这次南巡没成行，但是既然跟太子有关，那肯定还是不掺和的好。 朝堂上的事儿，林如海虽然没有多说，但是贾敏本就聪慧多思，也猜得个七七八八。 中心思想就是，她们林家是要做纯臣的，最好还是不要跟皇子们走太近的好——包括太子。 连甄家最好也不要走太近，因为他们早就摆明了是太子那边儿的人。 瓜田李下，得注意避嫌，毕竟，万岁爷现在千秋正盛，明眼人都不应该去蹚这个浑水。 奈何想得再清楚，有时候也难免会身不由己。 贾敏有心将这些事儿跟两个孩子说，又觉得他们年纪太小，说多了反倒不好。 不过，因着莫郁之前的表现，她便也就小心透露了一些，其实也是存着个试探的意思。 莫郁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片刻后就传来了“神谕”。 【还以为是啥事儿，就是搞个接待嘛。放心吧。这次他们来不了。但是估计甄家要来人，毕竟他们不知道这回老爷子他们根本没能走到江南来……那不得按照常规操作来搞接待嘛。不过反正明年正月老爷子还是会来，现在准备上也不算浪费。】 莫郁这里这么一想不要紧，贾敏却全都听了进去。 既然能够确定这回是虚惊一场，那就没有啥好紧张的了。贾敏略一思索已经有了主意，当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一边儿简单给林如海报了个平安，一边儿准备等甄家的人来了再说。 莫郁这边儿原本想说点儿啥安慰一下贾敏，不料竟忽然见到贾敏笑容满面、阴郁全无，不免有些疑惑。 贾敏却不多说，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我的儿，你可真是娘的小福星……今儿晌午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 莫郁一听，便就高兴起来，还当真不客气地点了几个菜，连小黛玉也笑着加入了进来，母子三人又乐了一日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贾敏也十分稳得住，莫郁还以为是她忽然想通了或者是林如海又给她支了什么新招，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次康师傅根本不会来，便也没太当回事儿。 到了九月二十六日，外头传来消息说万岁爷已经启程了，贾敏也恰好又收到了消息，说的是江南甄家来人了，特意来府上拜访。 莫郁一脸好奇地跟着贾敏出去见客，却见来的竟然是几个管事婆子。 虽然说这几位看年纪衣着都像是有一定地位的，但不过只是几个下人却公然来林府“求见”贾敏这位正头夫人，总是感觉有些失礼，显得这甄家有些过于高高在上了。 这是欺负他们家老爷没在，给他们个下马威吧。 贾敏一见这个阵仗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正想着怎么能够挫挫这几个管事婆子的锐气，却忽然听见莫郁心中的吐槽声。 【艾玛，这就是金陵甄家的人吗？哇撒！连几个嬷嬷都这么牛皮哄哄的啊，眼神也好凶，我真的好怕怕哦——可是你们凭啥这么牛呢？难道就凭你们家老太太是个奶妈吗？】 008 惊吓 甄家的几个婆子忽然听见莫郁的心声，不由得就是一愣，继而便就是愤怒： 是谁在那里说话？？！！ 实在是太放肆了！ 林家这是要干什么？？！！ 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公然这么说我们家老太太，简直是不想活了——虽然我们家老太太的确是奶妈没有错，但人家那可是万岁爷的奶妈。 伺候万岁爷这么尊贵的差事儿，一般的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我们甄家可是镶白旗的包衣，你们林家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汉人，在这里清高个啥呀。 万岁爷把我们老太太当成亲妈一样对待，对我们也老爷跟亲兄弟一样，你们信不信我们老爷伸个小指头就能把你们家都给抄喽…… 这些婆子们即便是在甄家也都是些地位比较高、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儿，平日里代替甄家那些分\\\\身乏术的当家主母们四处往来交际，也见识过不少世面，时间久了也就难免有些自视过高——就跟再皇帝跟前儿服侍过的大太监们差不多，很有点儿那种“狐假虎威”的意思。 平素不说家里头的人了，便就是出来交际，旁人看在甄家的份上，谁不给她们几分脸面，一口一个嫂子、嬷嬷地叫着，哪里被这么当面怼过。 怎么唯独他们林家这么不给面子呢。 真是不识抬举。 婆子们越想越气愤，一时间怒上心头，几乎想要当场爆发。 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首先，她们根本找不到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明显是个清朗少年的声音，在座根本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就算有，也不可能是这么大大方方、主子模样的声气。 其次，只要她们想就这几句话做个文章、质问一番，发个飙啥的，她们的嗓子就跟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且是越挣扎被掐得越紧，渐渐无法呼吸，内中有个最为牙尖嘴利的管事婆子甚至憋得满脸通红，当场咳嗽起来。 她们几经尝试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惊异和后怕。 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是摆脱不了这个处境，偏偏仔细看了看林家的人，从夫人贾氏到管事媳妇，甚至是旁边儿陪坐的公子姑娘，都看起来十分正常，并无一个人在说话，这事情真是愈发奇了。 该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那可就吓死人了。 婆子们越想越害怕，最后连话都不敢多说，只能放下东西就忙不迭地告辞，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要说甄家的这些婆子们，虽然说架子大了点儿，但是却并不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只是，今儿这事儿实在是太过于超出她们的想象，故此这才露了怯。 再加上贾敏本来就是个交际高手，那对付这几个婆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更让贾敏高兴的是，这次“对战”她还有额外的收获——那就是，她再次验证了自家儿子那个奇特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对于自家儿子的心声会被人听见这个事儿，贾敏既然已经接受，肯定也是想有更加完全的防备措施的。 几乎是从发现莫郁有这个特异功能开始，贾敏就已经在着手帮他打掩护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完美地帮莫郁打掩护，首先得先了解他这个特异功能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之前贾敏只是在林府内部试探过，那就是不管儿子在心里头说了什么话，他们这些听到的人都没有办法直接询问。林府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倒是还没有在外人面前试过。 今儿正巧甄家这几个婆子撞上门来，倒是正好拿来验证一番了。 贾敏本就聪慧过人，又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在国公府的时候便就是贾母带在身边儿亲自教导出来的，自然是跟寻常闺秀不同。 及至嫁到了姑苏林家，又作为林家的冢妇、林如海的夫人主持中馈、四处应酬交际，那更是不得了。 不说今天来的是甄家的几个管家婆子，便就是来的是甄应嘉的夫人本人，她也并不会输。 可以说，正是因着林家久居姑苏，并不往金陵去，加上林如海也好，贾敏也罢，为人出事都是低调为上，故此才显得金陵城那位甄家的主母更出挑一些。 这并不说明贾敏就不厉害。 恰恰如此，反倒能够显出来她“真人不露相”。 算起来，这位甄家现任的掌家人、族长甄应嘉跟贾敏还算有亲。 之前贾家也在金陵城的时候，多有走动不说，也是联过姻亲的。 算起来，他们家如今掌家的族长甄应嘉，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位当过康师傅奶妈的甄家老太太的嫡子，还是贾敏没出五服的表哥。 若是贾老太太当年不是为了家族转型，拍板儿把贾敏嫁给姑苏的林如海，那贾敏很可能就成为了甄应嘉的老婆…… 当然年纪不合适的关系也有那么一点儿，毕竟，甄应嘉是跟贾政同年的，但是主要还是贾家想要转型，这才没有让贾敏也在几大家族内部通婚了。 也因着此，甄应嘉的正室夫人、甄家的那位现任的当家太太对贾敏这个表妹多少就有些不待见，不过这事儿呢，一般人也不会明说就是了。 但贾敏跟林如海心里却都跟明镜儿似得，加上甄家一早就大张旗鼓地站队了太子那边儿，林如海两口子愈发无语，没事儿也懒得往他们跟前凑。 毕竟，眼看着甄家他们这一大家子上赶着找死，还是离远着点儿比较好，万一被无辜牵连了就麻烦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原本就是人间正理嘛。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以说，要不是京里头送来的康师傅的这一个口信，叫林家协助甄家筹办接驾事宜，林如海和贾敏压根儿不会跟甄家来往。 但不管怎样，既然是万岁爷给的口谕，他们两家平素有往来也好，没有往来也罢，那都不重要。都得放下过往坐下来商量，好好把差事给办好了。 要是办不好，两家都落不着好处。 故此一听说甄家来人，贾敏还是很隆重地摆出了足够排场来接待的——说是按照甄家太太过来的规格都不为过。 但是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只是几个管事婆子。 贾敏本就一肚子气，想着怎么给这些婆子一个下马威，万万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已经帮她把这个事儿给做了。 一时间，她又是高兴又是紧张。高兴的是儿子真是给力，不用开口就已经让这几个老东西吃了瘪。紧张的是，若是他可以心声外放的这个秘密被外人知道了，四处宣扬了可怎么办才好。 幸好，她这一步赌对了。 这些婆子们虽然也能够听见儿子的心声，但是，却也跟她们一样没办法说出口。 这就很好了。 正好可以办成很多以前碍于面子不好办成的事儿啊。 比如今儿这一番挖苦就十分好。 好听，爱听，多说点儿。 贾敏心中高兴的不行，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显，还在那里照常跟甄家的几个婆子客套。不单她如此，旁边儿服侍的所有林家人也都是一样。 大家一致对外，保护我方小少爷，气死对面儿这几个脸大如盆的下人。 甄家的婆子们折腾一番，半点儿便宜没占到，反倒是被莫郁这个心声外放的特异功能吓破了胆，自去甄家回话不提。 贾敏命人客客气气地送她们出门去，也懒得多说，回头就撑不住笑了起来，跟着就抱着莫郁亲了一口： “我的儿，今儿全靠你，我才没被那起子人给欺负了去。” 莫郁有些茫然，心道我就是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就能起这么大作用？莫非我有啥特意功能吗？ 不能够吧？ 他心中本已经起了些怀疑，但是贾敏和小黛玉都高高兴兴地同他说话，又张罗着晌午吃什么、下午玩儿什么的节目，莫郁便也很快就把这个事儿抛在脑后去了。 不过玩儿归玩儿、闹归闹，不管是莫郁还是贾敏，甚至是林府上下的每个人，都知道甄家这个事儿完不了。 果然，没过两日，甄家的帖子便就又送过来了。 这一次，是约贾敏带着孩子一起出门儿，去甄家见面吃饭。 当然不是大老远地跑去金陵城的甄家。 人家甄家家大业大，到处都有府邸，在姑苏城自然也是有房产的。 更加不要说，这姑苏城本就有预备着接待康熙皇帝南巡的行宫。 而这个行宫也是甄应嘉父子督办建造的——没错，就是这么牛皮，那么大哥行宫，采办、建造一条龙，都是他们甄家一力承担了。 这甄家本就是用的曹家作为原型来的。 甄应嘉的祖父就是对应跟着多尔衮的镶白旗包衣曹家祖父了。后来多尔衮坏了事儿之后，他们家就又跟了顺治皇帝。 因为帮忙“平叛”有功，顺治爷很欣赏他们家祖父，就给了老爷子的弟子也就是甄应嘉他爹一个二等侍卫的职务。 甚至为了彰显信任和亲密，选了当时才进门几年还是新媳妇的甄应嘉他妈甄家老太太做三阿哥玄烨的乳母。 于是，等这位诨名康师傅的三阿哥登基为帝之后，甄家就一飞冲天了。 康师傅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严重缺乏父爱和母爱，故此对甄家老太太真的是当成亲妈一样尊敬，对待甄应嘉这个奶兄弟也是好的没话说。 亲政没多久就把江宁织造这个肥缺给了自己奶妈的老公，也就是甄应嘉的爹甄老太爷。 然后当然也是让甄应嘉象征性地到他身边儿做了几天御前侍卫，不过没多久就让他回家继承了他爹那个肥缺，继续在江南给他搂钱啦——你说这个钱康师傅他没要？那他没事儿就来南巡不要花钱吗？ 什么督办行宫，安排食宿，甚至招募一些江南美女，这些都要花钱啊。 连人家贾琏的老奶妈都知道，这个差事不过就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康师傅当然也知道啦。 所以，花也花了，爽也爽啦，最后留下的烂摊子谁收拾啊？那必须得是咱们勤俭持家的四大爷啊。 也就是那个时候，甄家就倒霉了。 真是可喜可贺。 莫郁歪倒在华丽柔软的马车上，一边儿吃着贾敏亲手给他做的小甜点，喝着黛玉亲自给他泡的花草茶，一边儿让系统给他播放这些八卦。 浑然不知坐在他对面儿的贾敏和黛玉也正一起听着呢。听到关键处，两个人还会露出心痒难耐的表情，就生怕他因为累了睡过去或者因为无聊切换频道…… 艾玛，没想到甄家的事儿也好有意思啊，默哥儿你会说就多说点儿。 莫郁对此浑然不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着瓜，很快就到了地方。 马车直接驶进了甄家内院，早有丫鬟小厮们上前掀开车帘迎接。 莫郁还没下车，就见到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相当健硕的中年男子。 他一见到莫郁他们一行人，便就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跟着就一边儿大踏步朝着他们走过来，一边儿大笑着道： “哎哟，这不是贾家表妹吗？许久没见，表妹这风姿……啧啧啧……尤胜当年啊！尤胜当年！哈哈哈哈哈！” 009 极品 这男人嗓门儿很大，说的话虽然听起来热情，但感觉十分无礼，兼之用词粗鄙，表情猥琐，搞得好好的一番见面问候，多少有点儿当众调戏良家妇女的意思。 最搞笑的是他这么一喊，还没等贾敏她们回话，他身边儿跟着的那群人倒是先有了反应。 莫郁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男人身边儿跟着的人虽然多，但除了几位年纪不小的男性管事外，剩下的基本全都是女眷，兼且衣着打扮都是上乘，可见家里的确是极其富贵的。 也是，毕竟这甄家乃是金陵最牛皮的大世家之一，非富即贵、又富又贵，这些肯定是基配。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素质咋样了。 莫郁原本想要体验一把高端局的——虽然说他已经穿来了好几日，但也就只是在姑苏林家转悠，实在是有点儿憋得慌了。 哦，因着他大部分时间都“病”着，连下床的时间都很少，想要转悠一下也都要靠着奶娘丫头们抱着，简直是无聊到快要长毛了。 幸好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不但活动的范围渐渐扩大，今儿甚至还能出门看个热闹，那就更是让他无比期待了。 可惜现实再一次跟他诠释了啥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素质却实在是不敢恭维。 首先那男人一句话就成功毁掉了林家所有人对他的初始好感不说，他这话音还没落，他身边儿的几位女眷里衣着最为华贵的那一位立刻就表演了一个“变脸”，原本还带着点儿虚伪假笑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从她的衣着装扮和站位来看，多半就是这群女眷里地位最高的了，脾气看起来也相当大。 就见这中年妇人拉长着一张脸，先是白了贾敏一眼之后便转过头狠狠地盯着那男人看，憎恨幽怨之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那男人却似浑然不觉，只继续直勾勾盯着贾敏，愈发让人没眼看了。 饶是涵养再好，贾敏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恼怒，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想着说句什么话将这个场面岔过去，莫郁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上了。 【艾玛！这油腻大叔是谁啊？啥玩意儿就敢来占我们太太的便宜啊。】 系统零零六适时上前提示：宿主，这两位就是甄应嘉和他夫人了。 莫郁暗暗点头，表示了解。 【哦，甄应嘉是吧？就那个最后被革职查办、抄家流放的玩意儿啊。难怪这么极品了。】 甄应嘉正在疑惑这是哪里忽然传来的声音，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破，又说什么革职查办、抄家流放，不免浑身一震，又是惊异又是气恼，更多的还有恐惧心虚，一时间竟然愣怔在了当场，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乍然听见这个声音，甄夫人也很是愕然。 不过她好歹比甄应嘉多了解了些内幕——前两天那几个代替她到林家拜访贾敏的婆子已经回来报过信了。 虽然她们说不出来在林家听到了啥，但是看她们一个个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啥好话——当然事情的真相其实是憋的，可是除了她们自己根本没有人知道啊。 特别是甄夫人一向没有啥耐性，也根本不会细问啥，所以一律当做气的处理就完事儿。 反正她早就看贾敏不顺眼，给人多一条罪状也很正常吧。 正常的偏见操作而已，没毛病。 靠着系统的科普八卦，莫郁得知这位甄夫人一直都是把贾敏当做假想敌的。此时竟然听见贾敏带来的人当面辱骂她们家老爷……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吧，但是肯定是这娘们带来的就对了。 不但辱骂，还要咒她们甄家被抄家流放，这还了得，那不得借机发发威、立个规矩才行。 特别是余光已经看到甄应嘉呆愣在当场的模样，甄夫人愈发忍不住冷笑了，暗道，她们家老爷可真是个怂包，除了贪图美色、X虫上脑的时候还勉强算个活人之外，还有啥本事？ 一遇到点儿事儿就掉链子，干啥啥不行，见色忘义第一名……说出去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没用的东西，最后还不是得靠老娘。 甄夫人悲愤之中略带了一丝得意，然后十分熟练地撸了撸袖子，正打算自己上前，亲自跟贾敏撕一局，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哎哟，这位就是甄家大太太吧，瞧您这脸儿拉的，可忒长了点儿。看您这一副被抢了宝贝要找人拼命的架势，还以为您家这位老爷有多抢手呢……拉倒吧，就一中年油腻普信男吗，也就您还当个宝贝了。这种货色就是白送别人都不会要的好吧。没有万岁爷的赏识，他啥都不是。哦，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还挺能拈花惹草的，昨儿又把您专门发配道外院伺候洒扫的那个漂亮小丫头睡了……夭寿啦，人家只有十四五岁啊，这是犯罪了吧！真是禽兽……】 听了这番话，甄家大太太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还没等说点儿啥发个飙、耍个疯，后头却已经有人过来跟她请示起怎么安排午间宴客的席面了。 好巧不巧，来的正是个十四五岁、身段儿苗条、看上去十分青春靓丽的小丫鬟。 莫郁这次都没用系统零零六提示，就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标准吃瓜表情。 他有预感，今儿甄府里头肯定是会有大热闹的。 艾玛，就知道，这次不会白来。 莫郁登时心情愉悦，一边儿暗搓搓地观察，一边儿在乳母吴嬷嬷坚实的臂弯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围观吃瓜。 让他没想到的是，贾敏、黛玉，甚至是随行的吴嬷嬷等下人也都跟他露出了同款笑容——啊，是八卦的味道！来吧夫人！让瓜来得更猛烈些啊。 甄夫人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 一见到那小丫头的脸，她当即就爆发了，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嘴里边儿还恨恨骂到： “我把你个没眼色的小蹄子！没见到我在这儿迎接贵客，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爬床去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哪里有你胡咧的份儿！还不快给我滚到后头去。” 甄夫人原本就是有些中年发福的健壮身形，这一巴掌又用上了十成十的力，直把那纤细瘦弱的小丫头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眼看着那小丫头惊呼了一声就要倒地，愣怔了半天的甄应嘉却忽然动了。 只见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小丫头的身边儿，一把紧紧将她抱住，急声问道：“柔儿你怎么样？可摔着了没有？” 那小丫头还没来得及回话，莫郁已经被系统零零六最新给的消息惊呆了。 【啥？他们都搞在一起几个月啦？这丫头肚子里已经怀上甄老爷的孩子啦？！艾玛！这也太炸裂啦！这姑娘还没成年啊！这妥妥地是犯罪了吧？】 他一念未了，就听得甄夫人猛然嚎叫了一声，跟一头暴怒的母熊一样朝着甄应嘉扑了过去。 甄应嘉猝不及防居然被甄夫人直接给扑倒在了地上。更惨的是，他怀里抱着的那位柔儿姑娘也被这冲击的力量给带着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她自己摔倒，不过就只是一个人的重量，这下子身上压了甄应嘉和甄夫人两个人的体重，哪里承受的住，登时就惨叫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等甄应嘉大吼了一声死命推开了甄夫人爬起身来看时，那柔儿身下已经被洇湿了一片，血红血红的……完蛋，他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甄应嘉仰天长啸，几乎要冲过去拎着甄夫人一阵暴打。 甄夫人却是一点儿不怕他，反倒直着嗓子喊道：“你打啊！你打！连着我的两个姑娘，一个宝玉一块儿打！” 这么两个平日里一向有头有脸、也都是世家贵族嫡系出身的男女主人居然就这样跟那种流氓泼妇一样当众撕扯起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莫郁一边儿吃瓜一边儿感叹不已，看着甄家那些管事和丫头婆子们一脸木然的模样，愈发觉得这甄家真的好奇葩，也不知道，就这种质素到底是怎么混成康师傅宠臣的。 大抵，是“真爱”之类的神奇缘分吧…… 就在这个到处都乱哄哄一团糟的时候，旁边儿沉默了良久的贾敏忽然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表哥、表嫂家中有事，那我们就先行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罢。” 010 作死 贾敏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成功让已经打到不可开交的甄应嘉两口子当场就停了手。 甄应嘉狠狠瞪了甄夫人一眼，率先放下了扯着甄夫人衣领的手，转过身来一脸哂笑着对贾敏道： “惭愧惭愧，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教表妹见笑了。但今日请表妹来，原是有大事儿要商议的，还请表妹看在万岁爷口谕的份上，千万别见怪。” 他言辞十分恳切，表情也挺真诚，如果不看他脸上被甄夫人的指甲划出来的红道子，那真的很有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噗，这就是公然耍无赖了对吧。合着您老这回终于想起来今儿是有正事儿要找我们商议啦。还以为你们家就只会搞这些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呢……哦？以前甄家老太爷就……原来如此，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啥？他们家老太爷也有瓜呀啊？ 展开说说呢？ 众人一听，不免都竖起了耳朵，心中愈发期待，都盼望着再吃个大瓜，可惜终于反应过来的甄家人不干了。 大家都知道世家大族这种存在嘛，那肯定越是存在的时间长的越是密辛多，表面鲜花着锦、里头藏污纳垢的事儿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是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儿，被这么公开处刑还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甄应嘉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跟甄夫人撕扯，就跟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边儿剧烈咳嗽着，一边儿走上前来邀请贾敏进屋叙话——打着的当然也是康师傅有旨意的旗号，毕竟，康师傅的口谕是真的有。 贾敏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只是叹了口气，就从善如流，跟着甄应嘉继续往正院儿里走了。 她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礼仪，连微笑都是恰到好处，让谁都说不出来的完美，心里却难免还是有点儿无语：虽然早知道今儿来了就没有那么容易走，但没想到这两口子居然还是那么极品…… 好吧，是更极品了。 想起刚刚嫁过来那几年的不愉快交际经历，贾敏心中一阵烦躁。 她是真的不想跟他们家共事，毕竟就跟宝贝儿子在听说要跟甄家合作那天“说”的那样——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看看这孩子，自从有了那番奇遇后，愈发“开窍”，连话都说的愈发有趣了。 想到不知道自家儿子还有啥新鲜的八卦要公开，贾敏多少还是有点儿期待，这么一想倒也不觉得陆续跟甄家这两口子周旋太烦躁了。 随行的管事和嬷嬷们自然也都是一样想的——金陵甄家的八卦耶，还是新鲜热乎的，这谁顶得住啊，必须得进去坐着好生听一听。 不过可惜，甄应嘉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把这个事儿想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啥原因让他们家的八卦正在被全世界广播，那还是尽他的努力能够少让几个人听见就少让几个人听见吧。 故此，甄应嘉终于恢复了点智商，把除了贾敏、小黛玉和莫郁三个人和她们的贴身仆从外，从林家过来的其余的管事等人都拦在花厅之外了。 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商议万岁爷的大事儿，自然还是要保密的，不宜有太多人参与。 【嘿，这借口想的，还怪好的嘞。不过么，也能理解，毕竟这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嘛，话说甄家老太爷……哦，厉害了！老太太也是女中豪杰啊……】 嗯？ 连他们家那位老太太也？？！！ 众人的好奇心少不了又被拉起来一波，没想到正到关键时刻，甄应嘉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见到众人注意力被短暂吸引，甄应嘉马上又咳嗽了几声，也不敢再耽误时间，立刻就请贾敏母子三个进正院正房上座——当然，他原本是想让小黛玉和莫郁姐弟俩也“回避”来着。 但是贾敏当然不肯。 她的教育理念是，自家的孩子不管什么年纪，都是得参加正常的社交活动的。毕竟，她们林家现在人丁凋零，子嗣单薄，数量上是没啥竞争力的，那就得提高质量了。 好在不管是女儿黛玉还是儿子默玉都是极其聪慧的，那肯定是要随时带在身边儿的。耳濡目染，将来肯定都是纵横捭阖的高手。 原著里便就是如此，小黛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一向伶俐，又在那么小的年纪背井离乡寄居到贾府去，独自面对着一整个国公府的各色人等，也都是进退得宜、极为有分寸和手腕儿的。 这就是非常成功的教育成果啦。 就是有时候会思虑过甚，有点儿废孩子。 莫郁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以后还是想法子跟贾敏和黛玉说一下，其实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 林家当个纯臣没有啥不好的，如果再摆烂一点儿就更好了。 毕竟太努力了，比较容易内伤啊。 还容易树敌，弄不好就要团灭，早死…… 那就实在是太可怕啦。 莫郁短暂地放空了脑子，懒得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却没有留意外头众人都心思各异地看着他，努力倾听他的心声中。 当然，并不单单只是想知道甄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二三四五个瓜啦。 一时间他们这一行人的气氛难免就有些诡异起来。 甄应嘉因为实在害怕这个“天音”再透露什么劲爆的甄府密辛出来，病急乱投医之下，他就十分殷勤地没话找话，强行开始介绍起眼前这座位于姑苏城的甄府别苑来。 还别说，他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包括莫郁在内的林家代表团的注意力还真的暂时被吸引了。 虽然说只是个姑苏别苑，但是甄家的这府邸比起林家的祖宅来，居然都不遑多让。 毕竟这所甄家在姑苏城置办的房子就在给康师傅预备的行宫隔壁。两处建筑的后园以回廊拱门相连，严格说来，其实是一个整体，布局构造搞得跟贾家给元春省亲弄的那个大观园差不多。 简而言之就是，一看就花了很多钱。 哪怕莫郁早就已经被自家的百年老宅给震惊过了，此刻见到这种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般的建筑，也不免还是深感震惊、暗自感叹起来。 【啧啧啧，这是花了多少钱啊。虽然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但这搞出来不分你我的架势，多少就有点子过了吧。也不怕万岁爷日后算总账，那真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贾敏等人对莫郁这种忽如其来、腾挪跳跃的“点评”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甄应嘉等人却不知道。 毕竟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稀奇古怪的事，偏偏还每一句都戳在心窝子上，甄应嘉多少有点儿破防。 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来。 “这行宫是万岁爷亲自下旨，我们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修了的。” 【哦，那得修了十来年了。夭寿啊。这么一个玩意儿居然花了三千万两白银，还不算软装，牛的，人家大观园那么奢侈也就花了两三百万吧，这边儿要花十倍的钱啊。不愧是金陵甄家，居然连皇帝的银子也敢贪。实在是牛。】 啊？ 额滴老天爷呀，你咋连这个事儿都知道呢。 听到这声音居然连造行宫贪，哦不对，是花了多少银子都知道，甄应嘉的冷汗都下来了，当即口不择言地解释道： “花的钱虽然多了点，但每一笔都是实实在在的，也都是物有所值的啊。看看这园子，啊，这宫殿，多精致啊……” 【那肯定啊！不管里子怎么样，面子上怎么也要过得去啊！这样才能一直修一直捞钱嘛。万岁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哇，原来分一杯羹的不只甄家，薛家、还有冯家也有份儿啊。】 这话一说，连甄夫人脸色也都变了。 【哎呀，连甄夫人这也都急眼了。哦，冯家啊，那可不就是甄夫人娘家嘛？也不知道跟冯紫英有没有关系。反正都是一丘之貉，大家一起坑万岁爷的钱就完事儿了。家人们啊，咱们可千万得小心别跟他们扯上关系，不然真是被坑到抄家流放都是轻的，一不小心就是个满门抄斩的命啊。】 听着儿子的这些“神谕”，贾敏只感觉浑身一阵发冷，心里忍不住再次感叹，这两口子果然还是那么极品啊！ 自己蠢也就算了，要是连累他们家那可怎么办啊……默哥儿说的对，必须得远离。 等等，他们家默哥儿这么直白地揭露真相，会不会被打击报复啊？！ 毕竟，这些“心里话”，那可是随便谁都能听得到的啊！ 想到这里，贾敏立刻下意识抱过莫郁，准备先好好护住儿子，看事情不对就立刻离开。 没想到此时正好有丫头们奉上了茶来，甄夫人忙接过来亲自递给了贾敏，露出了个殷勤假笑道：“妹妹快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不知道可比不比得上你们府上的好喝？” 011 密报 甄夫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让贾敏都有些措手不及——不是，谁家当家太太说话这么没有情商啊。 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居然还有人主动问客人自己家的东西好不好吗？ 那人家能当面说出不好来吗？ 合着就是想要显摆一下，让人可劲儿夸一下对吧？ 看着甄夫人那张端正无趣、又白又胖、跟个银盆一样的脸，贾敏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正想着说几句客套话搪塞一下，却不料莫郁的内心吐槽又开始了…… 【艾玛，我说甄家这位太太呀，您老能不能长点儿心啊。这会子还在说什么茶叶……这茶叶当然好啊，实在是太好了！比进贡给万岁爷的还好呢……所以说，您老难道不知道你们家再这么嘚瑟，很快就要栽在这茶叶上头了吗？】 这话一说，不单甄夫人吓了一跳，便就是贾敏也吃了一惊。 要说莫郁为何忽出此言，那纯粹是因为，系统零零六又给他播放了最新的八卦。 其实甄家拿出来招待贾敏她们的这个茶叶呢，品质的确不错，乃是专门给康师傅准备的本年新出的贡茶。 江南本来就是盛产名茶的，特别是姑苏的碧螺春，那更是名茶榜上数一数二的极品。 作为一个现世来的土狗，莫郁对茶叶原本是没有啥研究的——反正茶叶吗，扔进水里泡开了，清香扑鼻，喝着好喝就完事儿，谁知道都是啥名儿。 好在他虽然是个啥茶叶知识都不懂的俗人，但是系统零零六不是啊。这玩意儿不单会说八卦，也积攒了不少这种没用的小知识……好吧，其实挺有用的，绝对不是害怕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气到了系统零零六以后都不给他科普的意思。 总之，感谢系统零零六，莫郁知道了今儿甄家太太端出来的就是今年新出来的贡品级碧螺春了捏（）。 既然是要进献给康师傅的，那肯定是最顶级的。 问题是，你给人家康师傅进贡个茶叶这没啥问题，但是吧，这人家进贡的，你们自己家还留着一部分就不太好了。 这碧螺春是姑苏城的特产，又不是金陵城的，好家伙，你们甄家的人随便啥时候来姑苏这个别苑就能喝上这种顶级贡品碧螺春，那肯定是早就悄悄留好了的。 就算他们自己家也想着借着这个东风留一点儿，但是吧，也不能这么高调地到处显摆啊——关键是，他们自己家留的比进贡给康师傅的那批还好，这就过分了。 要知道，每年康师傅都要下旨给包括金陵甄家他们这几家心腹近臣赏赐一堆好东西的。 这里面就包括上用的茶叶、丝绸等物。 偏偏这里头很多都是甄家经手的，一来二去，他们就习惯了——反正万岁爷总是要赏赐的，那何必还非得要等着人家发话，从京里头再运回来呢。直接从贡品里头扣出来一部分留着不就完事儿了嘛。 茶叶是这样，丝绸更是，还有其他的名贵物件儿，只要是江南地区进献的，那都必须照样来一套啊。 本来这么做已经算是“犯上”了，但是康师傅对此却也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不知道是没关注到，还是关注到了只是看在大家感情好的份上没有计较。 总之，康师傅没有发话，那一来二去，甄家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甚至发展到，要进上的东西，必须先过他们家这一关。也就是说，他们会在这批进贡精品中间再选精品，把最好的自己留了，其他的再送到京城去。 反正，甄应嘉这个钦差金陵体仁院总裁，做了十来年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在金陵省内横着走，那必须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对于这种事儿，康师傅知道吗？ 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啊。 难道说所有人当那个什么东厂……哦，不对，应该是粘杆处是死的吗？随便查一查肯定就知道了啊。就是看他查不查、想不想查的问题了。 但这些都不是莫郁关心的问题。 他就想知道，现在这个房间里到底有没有粘杆处的人……说实话啊，以前在影视剧里虽然见过，但是活的他还真的没有见到过。 艾玛，这么一想，还真的挺刺激的耶。 【所以说，粘杆处的大哥，还是大姐？您在吗？不来完成个KPI吗？这里有人欺君罔上耶，不写个折子送京城给万岁爷开开眼吗？】 莫郁这么一番无责任瞎想不要紧，一字不落都听到了的甄家人差点儿直接吓晕在当场。 特别是甄应嘉和甄夫人，那简直是吓得寒毛直竖，差点儿直接跪倒在地。 原因无他，只不过这茶叶的确如同莫郁那外放出来的“心里话”所言，是从今年进贡的贡品中择优选了留下来的。 可以说，他们在金陵城经营了好几代人了，在当地的关系盘根错节，影响力超大，早就跟那几个最有权势的世家大族都已经形成了默契——啥贡品啊，还不是先满足了兄弟们，再留点儿给万岁爷就完事儿了。 反正万岁爷啥好东西没见过啊，再说了从江南过去京城这么远的路，再好的东西也都白瞎了，还不如让他们几家人都享受享受呢。 不然可不就是糟蹋好东西了。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心照不宣罢了。 甄应嘉和甄夫人原本对此都是习以为常，这才毫无防备地把这个超贡品级别的碧螺春给端出来。 至于是不是因为之前被莫郁的心声给反复轰炸到脑子一片空白，所以不小心又出了个昏招，那还真的有点儿不太好说。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莫郁“说”的又中了。 被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声音给说中了原本就已经很恐怖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提到了什么？粘杆处！ 天那！ 怎么忘了这个茬儿了。 万岁爷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都知道“天高皇帝远”，可还有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 传说中的那个粘杆处，可是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啊。 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或者几个粘杆处的人在这行宫猫着呢——毕竟这可是万岁爷每次都要驾临驻跸的行宫啊，偏偏他又喜欢姑苏，每回不得住个几天？ 而且他老人家才从京城起驾往江南这边儿来了，前儿还派了人来传了口谕的……啊啊啊，怎么办！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 老天爷啊，这下子完蛋了。 会不会惹万岁爷生气啊。 甄应嘉和甄夫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极度的惊恐和焦虑，当下也无心再跟贾敏几人周旋，匆匆寻了个借口，约定下次再约就送客了。 贾敏也识趣地告了辞——说实话，虽然说这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她在莫郁那里吃到了不少瓜，也的确挺开眼界的，但是她实在是怕等会儿她的宝贝儿子默玉因为泄露“天机”过多导致“天谴”。 别的不说，万一甄家人狗急跳墙，扣押了她们不让走，或者说更有甚者对她们家默玉不利可怎么办才好呢？ 毕竟，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而且也太实在了，怎么啥都在心里头想啊…… 贾敏默默捂住了脸，一边儿想着要怎么跟她们家老爷商议一番如何让儿子闭嘴，哦，是脑，一边儿抱着莫郁飞快地离开了甄家的别苑，完全不管别苑里头到底如何人仰马翻。 莫郁对此也并不觉得太过于惋惜——反正瓜他已经吃到了，剩下的就看甄家人的造化了。 原著里头只是说甄家被抄家，比贾家倒台早了好几年呢，也不知道到底是坏在什么事儿上。 说不定就是这些个小事儿呢。 天家无情，康师傅这种风评较高的帝王更是深谙帝王权术。好的时候恨不得跟你穿一条裤子，翻脸的时候，连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都说废就废…… 就，祝你们好运吧。 说起来怎么又有点儿困了呢，哎，哥这个年仅三岁、无比柔弱的小身体啊，得赶紧回去躺起了…… 莫郁打了个呵欠，恰巧看到有一道黑影从甄家别苑的围墙上“飞”过去了……艾玛，不会真有粘杆处的人吧？ 那这甄家的运气还真的是……太好了点儿。 莫郁叹了口气，在贾敏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点儿的姿势开始昏睡，因为今儿吃了半天瓜有点儿累，很快就睡着了。 完全不知道，甄家彻底因为他的这一次到访而人仰马翻——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他们这么折腾，当然为的是莫郁口中的“粘杆处”，不过既然是大名鼎鼎的粘杆处，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找的到。除了让自己更惊惧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数日之后，京城方向，早有人将姑苏行宫里头发生的事儿汇报给了康熙帝知道。 老爷子听了密报，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甄应嘉真是好大的胆子，此番去姑苏，教老四和老十三去查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还有林如海呢？他这个代天子巡查的差事到底怎么干的，这个事儿怎么从来没有人报给朕知道？” 底下人连忙应了自去通传安排、往来问询不提。 只说莫郁又在家里躺了几天，感觉恢复了元气之后，就又闲不住了——因为他一早已经知道康师傅这次南巡注定会半途而废，所以对于他们家要跟甄家合作筹备接驾的事儿根本不上心。 贾敏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如果说原本还有点儿疑惑，但是等到十月初四德州那边儿传来了皇太子感染风寒滞留行宫的消息后，她就信了个八\\九分了。 等又过了几日，德州那边儿又传来消息说，皇太子的风寒愈发严重，万岁爷十分忧心，盘桓了十余日后，终于决定返京，明天再继续南巡之后，就彻底信了。 她儿子真是开了“天眼”，窥探到了天机，实在是林家之幸。 不过，要如何把握这种能力，还得等林如海回来一起参详参详——她实在是怕了儿子这时不时就会爆料的天赋了…… 可惜，不管贾敏是为此高兴还是忧心，她对莫郁这个“特异功能”都无可奈何——连说都没法说，那要怎么来干涉呢？ 简直是伤脑筋啊。 好在儿子的身体渐渐好了，这也算是件好事儿吧。 贾敏半忧半喜地看着莫郁，只盼望着林如海早点儿归家，索性一个月之后，林如海总算是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直接奔着莫郁的房里来了，边走还边问贾敏道：“默哥儿如何了？身子可还好？我有要紧的事儿要找他帮忙。” 012 下落 林如海跟贾敏一起走进莫郁的房门来的时候，莫郁正躺在贵妃榻上吃瓜子儿。 他姐姐黛玉就坐在他旁边儿的绣墩上陪他，另有贴身服侍他们俩的四五个丫头、两三个嬷嬷或站或坐，星罗棋布地散落在堪称宽广的房中，场面非常和谐、气氛十分融洽。 毕竟，莫郁醒着的时候，那可真是个开心果儿。 就是哪怕啥都不说不做，就在那里摊着都能让人看着开心那种。 何况，不但看着心情就好，还能时不时地听点儿八卦、吃吃瓜啥的，简直是亲友和员工们都喜闻乐见的大福利好吧…… 上回说到因着林府人口简单，并没有甄家那么多八卦可以八，但是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八卦这种事儿，只要挖一挖，总归是会有的。 于是，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贾敏、黛玉和这一群近身服侍的丫头、婆子们，又“听”到了不少八卦。 比如，管家的小舅子偷了家里头的钱去包养了个青楼花魁啦，奶娘的干儿子其实是个烂赌鬼、就是想骗她的钱、啃她的老啊，还有贾敏房里的一等大丫鬟那个带着她所有积蓄上京赶考的娘家表哥兼未婚夫，那揍是个无耻凤凰男、极品陈世美，虽然最后能中个进士，但是绝对是要悔婚另娶的。 这些在莫郁看来无聊至极、最多只能打发一下时间的八卦，在当事人和当事人的亲友们看来，却是十分要紧的重大消息。 毕竟，他们原本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通过莫郁这些吐槽心声，他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那还等啥啊，必须得行动起来啊。 管家马上联合他老婆和大舅子两口子一起去他老丈人家告状，然后全家人一起去青楼把他小舅子抓回来打了一顿关了起来，然后直接打包送到庄子里打工——其实这些对于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来说，并不算啥，主要是从此之后，他根本没有钱可以偷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奶娘也找了女儿女婿们帮忙把干儿子赶出了家门……什么没有儿子就是绝户，到底还是得靠自己亲生的孩子才是正经。一把年纪的奶娘居然赶了一次时髦，提前了三百年感受一下“生儿生女一个样”。 至于苦命原配大丫鬟，也在贾敏的支持下跟她那个无耻的表哥未婚夫退了婚——吃绝户是不可能吃绝户的，拒绝吸血，从我做起…… 再说那些什么各个派系派过来刺探的内奸啦、暗探啦，更是无处遁形，基本上随着林如海那两个两个姨娘的倒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林家小公子这可怕的天赋实在太吓人了——风紧、扯呼。 于是，莫郁穿过来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整个林府就如同铁桶一般，干干净净、和谐友爱，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了。 贾敏、黛玉和莫郁三个人的身体也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了。 特别是贾敏和黛玉，她们俩素来吃了不少身体虚弱的亏，这回身体逐渐好转，那简直就像是天降洪福，愈发把莫郁当成锦鲤来宠了……这在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莫郁看来，就，挺惭愧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无聊。 毕竟，林家能吃的瓜实在是太少了，可以说，乏善可陈的紧。 正在这个时候，外出公干的林如海回来了。 并且一回来就直奔莫郁的房里找他帮忙，这才终于又让莫郁提起点儿兴致了。 艾玛，这可终于来个带劲的话题了。再这么下去，他可就要无聊死啦。 见林如海一脸倦容之中透着焦急，莫郁马上意识到这位便宜老爹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事儿。 他连忙放下手里头的那把瓜子儿，坐直了身体，笑着打了个招呼道：“老爷回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帮忙啊？” 因着到底是现世过来的成年人的芯子，莫郁对待林如海一直都是亲近有余、恭敬不足——不像是父子，倒像是朋友，有时候挺让人看不惯的。 偏巧儿莫郁的乳母吴嬷嬷是一帮近身服侍的下人里头最注重礼仪的，也十分怕莫郁得罪了林如海惹来祸事——她年纪不小了，这辈子也没少吃瓜，哪怕自己家没有、别人家也多的是，自然知道世家大族里，父子有时候搞得跟仇人一样，不管孩子再聪明伶俐、再能干有天赋，一个“忤逆”的罪名砸下来，那全部都完蛋。 故此，还不等林如海发话，吴嬷嬷忙上前小声提醒莫郁道：“默哥儿，老爷是长辈，你且仔细说话。” 她本是好意，林如海却笑道：“无妨，这个事儿，还真的只有咱们默哥儿才能帮忙。” 他这么一说，莫郁心中愈发好奇，连忙叫林如海说来听听——他不是没看到吴嬷嬷的眼色，不过他倒是觉得，现在跟林如海的这种相处方式蛮好的。 当然，一开始他是真的没有注意。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林如海是真的不在意。 林如海毕竟是前科探花郎，妥妥的学霸，跟贾家的那些老爷们本质上十分不同，至少这为人处世的态度、特别是教育子女的方式上，就甩贾家的那些老爷们好几条街去了。 简单举个例子，原著里头，林如海只剩下黛玉一个女儿，但是还是给她请了进士出身的贾雨村做家庭教师，且不论贾雨村的人品如何，这学识肯定是够格儿了的。 甚至公平点儿说，不但是够格儿，还是破格儿了。 毕竟，贾雨村的履历可是很鲜亮的，教个备考科举的都戳戳有余，结果硬是被林如海请回家给小黛玉一个五岁的女孩儿做家教，这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做出来的大事儿。 既能够下的了血本儿，又能够因材施教、不拘了孩子，简直堪称完美家长。也就难怪，他把黛玉教导得相当不错——至于后来为啥送去贾府，那中间另有一段缘故。 本来莫郁挺想知道的，但是系统零零六却还没播……那就只有再等等好了。 反正，林如海既然回了家，那肯定又有新的瓜可以吃了，还是得抓好主要矛盾不是。 林如海看着莫郁的表情也猜出了他早就对自己的来意十分好奇，连外放心声都跃跃欲试了。 他颇有些忍俊不禁，却也知道自己所求之事万分紧急，迫不得已还是得利用一下儿子这种“特异功能”了。 原本他还在犹豫要如何开口——毕竟他们全家都能听见儿子心声这件事儿，虽然全家人都知道，可是儿子还不知道啊…… 关键他们就算想告诉儿子，也根本开不了口，这大概也是这种“神迹”的一种保护机制吧。 反正，事已至此，那还不如有话直说。 所以林如海也没有犹豫，当即就直接跟莫郁说了自己的诉求——原来，他是为了“扬州瘦马案”来的。 说到底，这个案子，最开始也是从莫郁那里知道的。 对，就是那个贾雨村的恩人、原来住在葫芦寺边儿上的甄士隐家的小女儿英莲的事儿。 莫郁上次吐槽，把这贾雨村跟甄家的渊源全都给爆了出来。本意主要是想要抒发一下对贾雨村这个无耻小人的鄙视之意，倒是让林如海抓到了其中的另一个重要线索——那小英莲当年是被拐子拐了去，养在暗处，教授些才艺，等她年纪稍大就卖出去…… 简而言之，就是扬州瘦马。 这个产业，在他们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相当发达了。 既然听说了这么一件惨剧，加上林如海原本也在追查相关的案件，一来二去，就把几个案子合在一起了。 这也是林如海上次直接离开家去公干的原因之一。他现下还是担任的兰台寺大夫，本来就有个代天子巡查的职责，查个案子原本也是分内之事。 万万没想到，本来不过就是想要查个拐卖妇女儿童、私自豢养培育扬州瘦马这个事儿，却居然越挖越深，牵扯到了京城里头的权贵、甚至是皇子们身上去了…… 这问题就严重了。 最郁闷的是，关键的一个环节怎么都拿不下来——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些人豢养瘦马的地方。 那些拐子实在是狡诈得很，把藏身之处搞得无比隐蔽，他们找了一个来月，硬是没有找到。 眼看着办案的时限就要到了，林如海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先回家找莫郁问问看了。 以前他们都只是被动地等莫郁自己吐槽或者八卦，被动地接受他的心声，现在林如海想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那就是主动发问。 “默哥儿啊，你可知道甄家的那位走失的小姑娘，现在身在何处吗？” 013 打拐 莫郁一听林如海问出这话来，立刻就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所以这是终于准备要去解救小英莲了吗？ 艾玛，他好像是忘记了，林如海现在这官职，似乎是类似于钦差大臣那种，要代天子四处巡查，顺便查案的。 这不就巧了嘛。 来来来！便宜老爹你想知道啥，我全都告诉你啊。 哦，问小英莲的下落呀，这必须得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不是还有系统呢吗？ 想到这里，莫郁连忙呼唤起系统零零六来。 系统零零六！啊不是，六六！好六六！紧急求助，英莲姑娘在哪里？ 系统零零六：行吧宿主，您可真是个老六，这是真的把我当成红楼小百科了对吧？没事儿就系统，有事儿就六六，嘶~这称呼怎么感觉有点儿恶心巴拉的……赶快打住，您想知道啥，我马上给您检索总行了吧……求放过啊啊啊。 吐槽归吐槽，系统零零六还是没有让莫郁失望，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原来那甄英莲自从四年前的元宵节被拐子拐走之后，已经转卖了好几手，现在正是被人卖到了扬州一个隐蔽的巷子里，被一对专门培养扬州瘦马的拐子夫妇豢养。 每天过的是生不如死的生活，不但被逼着学些弹琴唱曲儿等青楼女子必备技能，还面临随时随地被暴打的悲惨境地……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莫郁便立刻将这个信息告诉给了林如海知道，等他把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这算不算是过于“多智而近妖”了？ 窝草，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他心中多少有点儿忐忑，却不料林如海只微微一笑，什么诧异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伸手摸了摸莫郁的头，笑着道：“默哥儿真是仁慈宽厚、聪慧过人。爹爹代那些苦主在这里谢过默玉小公子啦。” 他笑得实在是太过于慈爱，说话也真的好听，让莫郁忽然有点儿脸红。 【艾玛，我这个便宜老爹怎么这么好看呢。U1S1，这秃头的造型真的太过于万恶了。看看都被这个发型这么霍霍了我家林老爹的颜值还是这么高，可想而知，要是换个造型，不知道得有多帅呢。】 眼看着正事儿马上就要被解决了，莫郁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也有余力想点儿其他的了。 特别是看着林如海近在咫尺的脸，他忍不住就默默YY起了自家老爹换上唐装汉服之类的服饰，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秀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生向往，完全没发现他心中英明神武的老爹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而旁边儿的贾敏和小黛玉两个早已经捂着帕子笑倒在了绣墩上。 王嬷嬷和雪雁一边儿笑一边儿在帮她们俩揉胸口——要不然她们可能真要笑得背过气去了。 其他的大丫鬟小丫头和嬷嬷们也都是一副忍俊不禁、要笑不笑的模样，偏偏还为了给林如海留点儿面子努力忍住不笑。 一时间整个房里立刻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林如海无奈地看着妻儿家人们开心的脸庞，那点儿因为自己被打趣的尴尬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真好。 原本林如海因着自己近几年来四处东奔西跑、忙于公务感到十分内疚难过，无暇顾及家中不说，甚至因着替万岁爷当差，招惹了许多不该招惹的人，给家里带来了不小的祸事儿。 如今被小儿子的这些或是天真可爱、或是深邃有理的心声闹得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大有启发，如今是愈发释怀了。 是啊，就算再艰难，也还是要为了人心公道，努力做一个好官。 至于那些原本就已经身居高位的所谓皇室贵胄们，既然敢把手伸的这么长、心长的那么狠那么黑，就不要怪他挥刀斩断脏手、将那些黑心烂肝挖出来清洗清洗了。 毕竟，他好歹也是天子钦点的探花，家中五世列侯，自小儿就刻苦努力、立志要做国之栋梁的。 哪里会被区区这点儿危险给吓住。 如果说以前还有一些顾虑的话，现在就更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感谢上苍，让他的默玉留了下来，甚至还意外拥有了这种神奇的天赋，那就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唤——大病不死，必有后福，他林家定不辜负如此神迹，当努力为百姓谋福祉。 林如海默默地又在心里给莫郁增加了点儿光环，顺带给他这心声外放的“特异功能”又上了点儿高度，然后又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莫郁的脑袋，就准备起身出门查案去了。 难得莫郁已经给了他这么明显的线索，那必须得赶紧行动才行。 不然的话，恐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见林如海又一秒钟切换到了工作表情，直接六亲不认地冲出门去查案，贾敏、黛玉等人早都是见怪不怪了。她们俩也听到了莫郁说的关于甄英莲的事儿，虽然说不能直接问莫郁，也没法说关键字，但是也并不是不能讨论。 问题的关键，是在于这些信息过没过明路。 比如具体到甄英莲相关的案情，因着这是林如海查案过了明路的，所以这是可以说的。 因着苦主是个女孩子，贾敏黛玉母女俩很是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当下小黛玉就叹息了一声道：“那甄家的小姐姐真是可怜啊，好端端地怎么就被人拐卖了呢。” 贾敏也道：“都是那些该天杀的拐子，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样的心肠，才会想到这么歹毒的主意。” 莫郁听到这个，也不免心有戚戚然。加上在现世里头也时不时看到过相关的社会新闻，一时间有感而发，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太太和姐姐有所不知，这拐子的生意，是从有人类开始就有的古老生意，屡禁不绝，不过就是为了利益罢了。” “好在咱们康……咳咳，万岁爷是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对于这些拐子的案子肯定也是十分重视，一旦抓住就严惩不贷的。” 想到这里，莫郁连忙又呼唤出来系统零零六，查看本朝关于拐卖的惩罚法律。 果然《大清律例》对拐卖人口就有相关处罚规定：“凡设方略而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为妻妾、子孙者，杖一百、徒三年。”※ 康师傅对这种案子更是深恶痛绝，甚至下谕：“凡抢夺妇女、拐骗幼子，此等奸恶之徒，严行（京城）五城查拿，从重治罪。如所属地方不行查拿，将该管巡缉官治罪。”※ 哎呀，额滴个乖乖，没有想到，他刚刚就只是随便口嗨一下，居然还真的中了…… 噫，所以说，不知道康师傅知道了，这些事儿的背后如果有他最爱的老二的手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了。 这废太子的进程，恐怕就…… 好在，这些事儿对于他来说，都是太过于遥远的玩意儿，与其关注这些，还不如想想今晚吃啥呢。 而且每天关在屋子里也好无聊啊啊啊。看看都是农历十一月的时候了，是不是都该下雪啦？应该要去城郊哪里游玩看看才行。 对了，不知道那个蟠香寺还在不在，算算时间，那妙玉小姐姐应该已经在那里出家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几岁，听说是个大美人来着……还是出身富贵的千金大小姐呢，可惜遇到了脑子不清楚的父母，被个和尚一忽悠还真的让她遁入空门出家避祸啦，幸好林家的老爷太太不是这种傻杯，要不然黛玉小姐姐也就跟她一样了……真是红颜薄命啊，如果能出去玩儿玩儿，顺便看看她本人是啥样就好了。】 贾敏黛玉母女两个原本正沉浸在甄英莲的悲剧故事中无法自拔，冷不丁又忽然听见莫郁这一番吐槽，特别是还提到什么和尚上门、遁入空门等话，两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啊？ 有这样的事情？ 太惨了吧？ 那必须得去看看啊。 贾敏跟小黛玉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艾玛，是默哥儿想看的姑娘耶，也是被和尚忽悠过的，不知道又是啥样的人物。 好好奇怎么办？ 贾敏看着一双儿女虽然互不相干但是一样渴望的眼神，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这蟠香寺也不远，不如就去看看吧……她才不会承认，她也很想去看看就是了。 那还等啥呢，赶紧滴，安排上啊。 想到这里，贾敏轻咳了一声，佯装随意地对小黛玉道：“玉儿，昨儿我忽然想起，你弟弟病了这回，我原是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的。自从你弟弟大好了之后，还未曾去还过愿。这几日恰逢礼佛吉日，正好去城郊蟠香寺还个愿，你想不想随我一起去？” 小黛玉笑着道：“回太太的话，既然是许下的，那自然是要还愿的，女儿愿意陪同太太前往……”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莫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撑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道：“太太，既然是替默哥儿还愿，那要不要带着默哥儿一起去，这段时日他的身子也渐好了，也该带去菩萨那里拜谢一番了。” 听见小黛玉这么说，莫郁立刻一秒钟变成星星眼。 【姐，你是我亲姐！啊啊啊！太谢谢姐姐啦，你真好，真的！】 见莫郁如此好逗，贾敏也早笑个不住，不过她跟小黛玉一样，都舍不得真让莫郁这个心肝宝贝儿着急，故此没撑多久就败下阵来，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 莫郁虽然一脸懵逼，纳闷儿怎么着自己居然有点儿心想事成的意思？却也没有多想，只认为大约是巧合吧。 或者就是家人之间常见的心有灵犀？ 不得不说，虽然有点儿不明所以，但这样还挺好的。省事儿，还高效，最重要的是，不但可以继续八卦吃瓜，也不用担心暴露自己。 就，非常完美了。 既然定下了全家都去蟠香寺进香还愿的日程，那还是得稍微准备一下。 只是莫郁没有想到，这稍微准备一下，居然就这么隆重。 看着舒适温暖的马车，还有自己被包裹成球形的模样，莫郁整个人都有点儿无语。 不过还能如何呢？ 有一种冷，叫做他妈觉得他冷。 何况他在这边儿的“妈”，还不只一个呢。 贾敏就不说了，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却十分细致，堪称体贴入微，吴嬷嬷作为奶妈，也十分尽职尽责，各种查漏补缺。 除此之外，还有黛玉呢。 长姐如母，哪怕是年仅四岁的长姐，那也是个“小妈妈”……真的栓Q。 贾敏黛玉吴嬷嬷等人见到莫郁苦着一张小脸儿又无可奈何任由她们上下其手的模样，愈发觉得可爱，一边儿逗着他说话，一边儿又怕他累着，笑笑闹闹，车轻马疾，很快就到了玄墓山。 014 寻访 这玄墓山在姑苏城郊光福镇上，原本是个历史名人※的墓葬之地，因着那位大贤者晚年隐居在这山中，寿终正寝后就葬在了这里，传说当时居然有一千只玄鸟（燕子）衔泥过来帮他堆坟，故此得名。 挂着这么一个带着神话色彩的名字，又因为漫山遍野都种植着梅花，这玄墓山一贯是姑苏城内外很多文人雅士钟爱的游玩圣地。 特别是在冬季，落雪时节，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那景色更是分外好看，不知吸引了多少游人。 莫郁他们的运气不错，决定过来的头天晚上居然正好就落了雪。 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又能赏到美景，又不会太冷，真是棒棒哒——除了莫郁自己被迫穿得像个球外，没有啥不好的。 不过莫郁也能够理解贾敏她们对他这个身体的重视——毕竟这位林家嫡出的小哥儿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要说一下子就好了，这也不太现实。 包括现在，莫郁这个身体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毕竟是个注定早夭的人设，能够活着有口气儿已经很好了。 当然，要是按照莫郁自己感觉呢，他这个身体虽然的确不太好，比如说有非常容易疲倦、需要很多睡眠之类的问题，但是也没有刚开始穿过来的那种动都动不了的情况出现了。 虽然按照剧情发展，他也差不多到了快要噶的时间了，不过能够这样近乎无痛地走向死亡，已经很好啦。 活一天开心一天，啥时候要死了好不留遗憾嘛。 莫郁是个想得开的，故此除了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感叹了几句短命人设过分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事儿了——忙着吃瓜八卦都还忙不赢，没事儿悲春伤秋个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家上下也一扫之前的抑郁气氛，除了对莫郁吃啥穿啥、咳嗽喷嚏之类的生活细节分外关注之外，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莫郁看在眼中，心里也颇感安慰——看看，不管遇到啥事儿，只要想得开，那都不算事儿嘛。 【话说那蟠香寺在哪里？妙玉小姐姐长啥样？哥来啦！等着哥啊……】 眼看着就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妙玉姑娘，不只是莫郁，林家上下所有人都十分期待。 若说这妙玉，的确也是个妙人儿。 原著里头只说她出身姑苏的官宦人家，因自幼多病、反反复复、久治不愈，找了很多替身都不中用，终于还是只能自己亲自出家，到这玄墓山蟠香寺里跟着师父带发修行，这才渐渐好转。 虽然说是自幼跟着师父修习佛法，不过到底是千金大小姐出身，那脾气秉性，却比一直养在闺中的还“特别”。 说得好听点儿呢，是聪慧过人、心性高洁，说得不好听点儿呢，就是孤芳自赏、目中无人。 最典型的就是招待刘姥姥事件啦，还有就是明明是个出家人，却各种搞双标，除了亲近黛玉、宝钗几个优秀姐妹之外，还对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宝玉芳心暗许、各种差别待遇，也是她被很多红楼书迷诟病的重要原因。 但是抛开这些不说，这姑娘不管是长相还是才华，那都是上上乘——毕竟不管是从出身还是教育，还是自身天赋，这都是顶尖儿的配置。 就这么一个人物，本身就挺传奇的了。 没想到这都亲自来了，还是没能马上就见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妙玉在此出家的缘故，这蟠香寺是个非常清静的寺院，一般不接待寻常的香客。但是贾敏她们显然不在此列，故此一路走来不但畅通无阻，那蟠香寺的方丈甚至还亲自接了出来，让莫郁都有点儿叹为观止。 这也另外有个渊源。 贾敏自从嫁给林如海之后，十来年都没有一儿半女，正所谓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求神拜佛，贾敏就是这种情况。 为了求子，这十几年来，基本上姑苏城内外所有的寺庙贾敏都去了个遍——更准确的说，是很多遍。一来二去，贾敏倒是成了一个虔诚的信佛礼佛之人。 原本在贾家，贾敏的那位老娘贾家老太太也算是敬佛礼佛的人。贾敏未嫁之时就是被贾家老太太亲自带在身边儿教养的，虽然没有参与，却也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些佛理，跟各个寺庙庵堂的方丈师太们聊个天、谈个禅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毫无压力。 而且越是佛法高深的修行者，越是跟贾敏投缘，特别是那种脾气比较孤高的，更是对贾敏另眼相看，这蟠香寺的住持方丈就是如此。 听说这位大师自己先前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见识不凡，又有天赋，极精演先天神数，原也与平常和尚不同。 他见贾敏来了，不但亲自迎出来不说，还把她直接领到了后头静室之中奉茶说话，态度亲切随意，显然贾敏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莫郁见他虽然年纪已相当大，胡子都白了，但举手投足都显露出了十分的教养，很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不免就多看了他两眼，却不料这老和尚竟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年纪虽老，但那一双眼睛却极黑极亮，看的莫郁浑身一凉，感觉像是被什么毒蛇猛兽盯上了一样。 歹势！ 不会这老和尚又要度他出家吧，那可真的是夭寿啦。 眼看着这老和尚就要对着莫郁搞一波输出，好在贾敏眼疾嘴快，居然抢在老和尚前头率先发开口问道：“不知道大师可是有位高徒，法名唤做‘妙玉’的女居士？” 贾敏问这个话，本意是怕这方丈大师看着莫郁再说出什么“小公子命中多病、适合入我空门方能平安一生”的话来，到时候又要推拒一番浪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的是，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倒是先感觉不太对了。 这妙玉一个小姑娘居然借住在和尚庙里，真的稀奇。 更稀奇的是，听说她还有一堆侍女、丫头婆子跟着，可以说，不像出家，倒像是来疗养。 所以说，这真的没啥问题吗？ 还是说，这妙玉姑娘果然跟默哥儿说的那样是有大来头的？ 这蟠香寺的方丈果然也是个人物，原本和和气气的招待众人，一听贾敏说了来意之后，立刻就有些变了脸色，不悦道： “不知夫人是自哪里听说的妙玉之事？她不是剃发出家弟子，乃是带发修行的居士，原本也不能算作是贫僧的徒弟。” 他笑的时候很是慈眉善目，一副菩萨模样，但是此刻冷着脸，倒似佛前金刚，不怒自威。 但是莫郁对此却完全不感冒，心里头反倒愈发暗搓搓地吐槽了起来。 【怪不得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就是说为啥是蟠香寺而不是蟠香庵呢……原来这位妙玉的师父居然是个和尚啊。艾玛，太刺激了……所以这到底是度人家来修行还是拐骗啊。】 莫郁一念未了，忽然见到那大师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愤怒又尴尬的表情，不过他毕竟也算是个得道的高人，这点儿场面还是见识过的。 愤怒尴尬了片刻之后，他便微微一笑成功克制住了自己，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口中却不由自主地解释道： “妙玉居士原同诸位弟子不同，尘缘未了，自有她的一番造化。虽然挂名在贫僧门下，但平日里并不晨昏定省，而是另居别院，自在修行。今日想来是去了隔壁，与那租住的邢施主家的千金说话去了。” 【哦哦，原来邢岫烟也在啊。那真是难得。还好有邢姑娘这个玩伴陪着她一起，要不然妙玉姑娘这童年过的恐怕就更惨了……到底是啥样的父母才会狠心把孩子弄到这种寺庙里呢？一个小姑娘，居然跟一群和尚生活在一起……啧啧啧，虽然肯定是另居别院，但是怎么着也是个和尚堆，还是太危险了。】 “听着”莫郁这话，那方丈大师就算涵养再好也有些挂不住面子，当下冷声吩咐手下的小沙弥道：“既然夫人想见妙玉居士，那你们就去请居士过来吧。” 贾敏当然也觉得尴尬，但是她却也不免还是顺着莫郁的心声想了下去——是听说有些寺院庵堂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难道说这蟠香寺也是如此？ 她一念未了，莫郁那边儿又开始了爆料。 【真是可怕，听说当时上门来要我们家黛玉的也是个和尚。幸好黛玉没去……虽然这里表面看着还行，好歹这大师父看着年纪不小了，就算是个和尚，也不像是那么心黑手辣的，但是谁知道别后有没有猫腻没有呢？】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像是贾家那个水月庵那样的，明着是个清静庵堂，背地里做的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惨烈。那个什么智能儿小师父不就是如此？说的好听，是什么剃度修行的小师父，其实不过就是个剃了头的娼妓罢了。】 莫郁这里正想着这些，顺便还不小心想象了一下原著里头关于“得趣馒头庵”的那段儿描写，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的面色有多精彩。 更是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妙玉已经跟着小沙弥回来了。 等莫郁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之前他心心念念想见一面的妙玉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贾敏早让他跟黛玉过来同这姑娘见礼。 莫郁年纪还小，加上之前久病，动作也不是很利落，故此便就跟在小黛玉身边儿慢吞吞地施礼顺便仔细观察了一番。 那妙玉如今不过只有十一二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气质出尘，真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果然是见之忘俗。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金陵十二钗第六名，这妙玉小姐姐真的漂亮啊。话说她的身世好像也是个谜来着……有人说，她家本来是姑苏城世家大族，因为夺嫡的时候父母站队站错了，全家都完蛋，为了保存她这个唯一的骨血才让她出家避祸的。】 【也有人说，妙玉的身世比这还要牛逼多了。甚至是个皇室背景。毕竟，她吃的用的，可比贾家那个国公府都要牛逼很多呢。连贵妃贾元春都得给她几分面子。不知道多厉害了。】 【总之，非常神秘，命运也非常凄惨……毕竟有个什么‘可怜金玉质、终陷泥沼中’的判词儿，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就是了。】 妙玉虽然三岁就被迫入了空门，跟着师父带发修行，但也是娇生惯养，一点儿苦都没吃过、一点儿气都没受过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特别是这奇怪的声音居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她的身世都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意思…… 别的都还罢了，她的身世可事关本朝最大的机密，若是泄露，这在场的众人肯定是一个都活不了，都会被灭口的。 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议论，实在是活腻歪了吧？ 妙玉又气又急，正想着训斥一番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不过万万没想到，只要想要说这个事儿，她的喉咙就跟被掐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妙玉的一张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在她师父的一声佛号传来，这才让她从这种要发狂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她当即定了定神，冷笑道：“原以为姑苏林家的人必定不俗，没想到也是些俗人，没得想些乱七八糟的，莫不是‘以己度人’？” 015 有福 妙玉这话一说，贾敏立刻就不乐意了。 怎么地，我们家默哥儿想的难道不对了？ 本来嘛，你一个小姑娘舍身入寺院修行就已经很奇怪了，甚至还孤身在和尚成堆的寺院里修行，那就更奇怪了。 而且我们默哥儿这不是担心你，怕你被人家给骗了嘛。 要知道那些无良寺院打着度化、解厄、消灾的名号骗走良家儿女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多少有点儿好心不得驴肝肺了。 贾敏心中火起，说话肯定也就不会太客气，当即便就笑着道： “居士这话说的可就言重了。我们这里也没有人说什么不恭敬的话啊？再说了，什么以己度人，我们家可不会把年幼的孩子送到寺院里受苦。” 贾敏这句话委实有些口不择言，妙玉气得不行，正想着不管不顾跟贾敏对撕时，那方丈大师又口宣了一声佛号，恰如洪钟大吕，很是震撼人心。 妙玉和贾敏都吃了一惊，都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是不妥。莫郁也被他打断了思路，暂时中断了胡思乱想。 其实吧，这位妙玉姑娘不管怎么折腾，他都懒得管。他又不是什么圣父的人设，管她干啥，反正与他无关。 不过那邢姑娘么，不管是原著还是其他的各种评价里倒是个不错的人物。 也不知道今儿能不能见到了。 莫郁一念未了，却忽然听见说隔壁的邢家老爷太太并姑娘要来请安。 贾敏跟那方丈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休战之意。 本来么，他们之前也算是有些私交，若不是因为莫郁这次“语”出惊人，肯定也不能搞得这么僵。 贾敏本身对这位方丈的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她最近刚刚得知了很多劲爆的消息，包括但是不限于什么拐子拐了人做扬州瘦马的呀，还有什么庵堂里头的小师父居然是娼妓啦……多少有些破防了。 本来作为大家闺秀呢，贾敏对这些腌臜事儿是不太知道的。 但是她是她娘贾老太太亲手带大的。这贾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给贾敏定下了姑苏林家的这个夫婿之后，也早未雨绸缪、带着她见识了一些大家族的阴私面儿。 故此，几乎是莫郁稍微一提，贾敏就明白过来，莫郁到底是在说什么。 除了一阵后怕之外，她也对这些素来敬重的佛门高僧们产生了一点儿怀疑。 不管如何，贾敏心里这根刺儿是已经埋下了。不单单是断绝了家里头任何孩子被糊弄进佛门的可能，以后谁再在那边儿无脑鼓吹出家的好处，她肯定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 至于妙玉，就算她聪慧之极，身份也贵重，但是现在年纪还小，身份也过不了明路，到底也得讲究个长幼礼仪，不太好过于放肆。 于是，贾敏轻松就拿捏了她。然而这丫头显然还不太服气，酝酿着一个卷土重来。 说实话，再拉扯，就很有些不礼貌了。 这个关口，邢忠两口子带着邢岫烟过来，显然就是个很好的缓和矛盾的机会了。 当然，也是个吃瓜的好机会就是了。 果然莫郁见到邢忠两口子来，不免又提起了些精神。 【啧啧，这就是邢家两口子啊，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是酒糟之人。】 邢忠两口子骤然听见这话，当即就是一惊，正想着问问是啥情况，但是显然他们俩也受制于规则，并没有办法把这个疑问给问出声。 倒是邢岫烟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极其有主意的。稳重老实，不卑不亢，虽然听见了，但只是微露诧异，跟众人见礼毕，就找了个角落坐着，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 其行动做派，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不单一瞬间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连莫郁看了都啧啧称奇。 【这邢家小姐姐倒是不错。不愧是能入妙玉眼的人，也无怪是这些女子里，唯一一个有还算好点儿结局的了。就是吧，这性格未免太软了点儿，也不知能不能挨过这些年的贫寒和困苦了。】 【话说，邢家这两口子为啥非得在这个鬼地方煎熬十年才去京城找邢夫人啊？不是说邢夫人当时出嫁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了吗？所以迟迟不去非得拖到活不下去才去，是天生就不爱钱吗？】 邢忠原本一直跟这个看不见的神秘力量较劲，但是发现折腾了半天之后啥办法没有，就只能放弃了。 他原本也就是为了来巴结新贵人来的，忽然听见有个看不到的人在说话当然也是吃惊的。 不过这个事儿虽然奇诡，却还是也吓不倒他那颗想要攀附占便宜的心。故此一见到贾敏，他就把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直接上前就套起了近乎。 “夫人有礼了。小人的大妹妹嫁的是夫人娘家的大哥，虽然是继室，那也是夫人的大嫂子，算起来，咱们还有亲呢。” 邢忠老婆也道：“可不是呢，原就听我们家大姑奶奶说过，夫人的人才样貌都是顶顶拔尖儿的，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之后，邢忠和邢忠老婆就开始毫无停顿地一个劲儿尬吹，还不停叫邢岫烟来请安说话。 可怜那邢岫烟，既觉得父母丢人，又不敢忤逆他们俩，除了一开始听从他们俩的吩咐给贾敏等人请了安之后，便也就不太说话，惹得她父母两个人对着她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叱责。 这两口子的这种做法实在太让人窒息了，连贾敏都看不下去，少不得劝了两句说“不必多礼”，可惜收效甚微就是了。 莫郁看在眼中，也不免默默叹息了一声，忍不住又吐上槽了。 【我说邢家这位小姐姐，你也太软了吧。简直就是个包子啊！这要是不支棱起来，虽然是够安分随时了，但是也太憋屈了吧？没听说忍一时子宫肌瘤、退一步乳腺增生吗？】 【观众的命也是命啊，你能不能硬气一点儿？这两老货将来还要指望你给他们养老呢。毕竟，你最后可是要嫁进薛家去的呢。大把的富贵日子在等着你，所以说你到底在怕啥啊？】 邢岫烟原本正在垂着头忍受父母例行的丢脸行为和责骂羞辱，没想到忽然“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不免便是一愣。 她很快就辨认出来这个少年的声音正是之前那个嘲讽她父母的声音。 本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那些话，原本也是她被父母折磨到无法忍受时的心声，但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一般都是会努力忘记的，根本不敢多想，更不敢细听。 没想到很快这个声音竟忽然又响起，还是说的这样一番话，这委实让她诧异又莫名有些激动…… 原来，她也可以反抗的吗？ 那不是忤逆不孝的吗？ 还有，这人说她会苦尽甘来、觅得佳婿，有个好结局呢……这都是真的吗？ 邢岫烟现下也不过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看着成熟，其实思想也没有完全定型。 只是之前已经认定此生大约只能如父母一样在贫困艰难里过一生，根本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才这么逆来顺受，不吵不闹。但现在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也可以有别的可能，这真不亚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说的对，或者，自己也可以不用这么憋屈的…… 邢岫烟素来聪慧，心底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便如一颗种子一样，渐渐萌发、暗暗生长，终将长成参天大树。 又一个原著人物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被莫郁外放的心声影响，但莫郁却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他想的兴起，因正好勾连到了薛家，又不免把系统零零六弄出来找了一下薛家的八卦，完全没有注意到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 不只是邢岫烟大受触动，邢忠两口子也完全愣住了。 什么，他们家姑娘居然还能有那个大造化？ 这声音说的那什么薛家，是金陵的那个薛家吗？ 那不是发财了吗哈哈哈哈？艾玛，还有这美事儿？真是老天有眼，祖坟冒青烟啦！到时候一定去京城找他们家大姑奶奶炫耀一下，免得她一天到晚眼睛长到天上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屋内的众人情绪各异，莫郁却还沉浸在薛家的瓜里无法自拔。 【哦，现在薛家老爷现在已经病重啦？那估计是某亲王的棺材板子那件事儿已经暴露了吧……笑鼠！这老爷子也不好好想想，那铁樯木是谁都配用的吗？一个风寒就给吓唬成那样，也真是……哎，可怜宝钗小姐姐了，马上就要没爹了。】 【只能说，幸好这邢家小姐姐的未来夫婿不是薛蟠而是他堂弟薛蝌，虽然都是薛家的人，但这薛大爷不单只是跟他堂弟薛蝌分毫没有共同之处，连跟他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宝钗都不像一家子。有意思的是，人家薛蝌跟宝钗倒像是嫡亲的两姐弟，要不是年纪对不上，肯定会让人感觉，是不是真的给抱错了……】 一瞬间，真假少爷的梗就塞满了莫郁的脑袋。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愈发放飞，完全没有发现整个佛堂静室之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一边儿内心惊涛骇浪，一边儿认真吃瓜。 特别是贾敏，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儿不够用了。 艾玛，今儿本来就是来随便看看热闹顺便散散心的，没有想到居然吃到了这么大的瓜，真的是…… 薛家大哥儿不是亲生的？ 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什么真假少爷、狸猫换太子的情况出现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野史杜撰呢？ 但是听说薛家那位大爷风评确实不太好的亚子……啊这。 要不再找几个熟人打探打探？这要是坐实了肯定会轰动全江南，不，是全国的。 好的。就这么定了，是找李家姐姐好，还是白家妹妹好呢？ 干脆都找吧。 贾敏默默做了这个决定，面上却还是丝毫不显，仍是带着得体的微笑满眼期待地看着莫郁，就跟很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点啥一样…… 好吧，去掉好像，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家儿子又要“说”点儿啥了好吧。 莫郁完全不知道他就是随便这么一想，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不过这本来也不关他的事儿就是了。 但是今儿总算是差不多把妙玉的身世给搞清楚了。 哎呀，真的好麻烦，怎么兜兜转转，又跟皇家扯上关系了呢。 这位的爹可真的是很有来头。 再想想远在不知道哪个育婴堂的秦可卿，莫郁只想感叹一声，贵圈儿真乱呀。 好在这蟠香寺的事儿就算过了，什么妙玉呀，邢岫烟啊，也不过如此嘛。那就先这样吧，好像又有点儿困了呢。 年仅三岁且一贯病弱的身体实在有点儿废，莫郁很快就在奶娘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睡了过去，全然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蟠香寺的方丈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已经开始跟贾敏说套话——无外乎什么“小公子是有慧根的”啦、“慧极必伤，恐非长久之相”啦、“不如舍他入我佛门避祸消灾“啦…… 把贾敏听得怒火冲天，也不想再顾着面子了就直接开怼，直接把老和尚怼的无话可说……也不太敢说了。 毕竟现在是京里头那些贵人们的关键时期，他也不好自作主张、节外生枝，只能暂时忍耐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贾敏直接带着众人打道回府。 虽然贾敏面上看着理智冷静，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后怕，自家儿子这样“口”无遮拦，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事儿她此前已经跟林如海商量过了。林如海倒是很淡然，颇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洒脱。 他也是这么劝贾敏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这个事儿，是儿子自己觉醒的能力，他们这些人只能被动地倾听，不能说，也没法劝，那就不如顺其自然，让儿子自由发挥。 毕竟，这么些日子过去，根据他的观察，他们家儿子这个能力还是很好用的，甚至还能够帮助他造福万民。 就算不能，也是对人有益处的。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多好。 贾敏听了，虽然仍有些不大放心，却也无可奈何。 随着莫郁的心声说的消息越来越离谱，她也渐渐得了趣儿。 特别是今天，不单单只听到了妙玉的身世线索，还吃到了她大嫂邢夫人和二嫂王夫人妹妹妹夫家的瓜，简直不虚此行。 可惜她们家老爷不在，又没法子转述，只能下次有机会再拉着她们老爷听一次现场版的了。 至于那蟠香寺方丈所说的话…… 连贾敏也不得不承认大师就是大师。 他居然这么快就参透了玄机，甚至还隐隐有种想要把她们默哥儿弄出家的意思…… 这倒恐怕是个隐患，得赶紧跟她们老爷说说才行。 反正舍给佛门是不可能舍的，就算拼了她的命都不会让他们对她的默玉动手的…… 贾敏打定了主意就立刻带着一双儿女回了林府，却不料一回去就发现，有个不速之客居然不请自来了。 016 稀客 莫郁还没从蟠香寺出来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一路上车马劳顿都没把他晃醒，等回到了林家要下车的时候，他倒是醒了。 因此也就没错过一场好戏。 毕竟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这个机会也算是难得，要是错过了，还真的有点儿可惜呢。 没错，守在他们林府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贾敏她们回来的居然是甄应嘉两口子。 这倒真是稀客。 要知道，这甄家一向自诩高人一等，如果说王家号称“金陵王”的话，那人甄家就是“江南霸”…… 总之，要多高傲有多高傲，要多臭屁有多臭屁。不说联姻了，便就是寻常交往也都是可着皇室、最差也是四王这种选择，连八公都看不太上，更加不要说是林家这种祖上曾经阔过、现在已经式微的没落世家了。 什么？ 你说林如海很能干，林家很快就能在他手里中兴？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家已经连续几代都人丁单薄了，到了林如海这儿甚至差点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还是病病歪歪的，还不一定能不能养的大。 林家其他旁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正所谓孤掌难鸣，就算一个林如海再能干，又能做得成多大的事儿呢？ 不像他们甄家，不但人丁兴旺，儿子们做官的做官、女儿们当王妃的当王妃，简直不要太牛皮。 可以说，除了一家出了宁荣两个国公爷、又是老亲的贾家，其他的什么世家大族、甄家一概是都看不太上的。 至于也是出身贾家的林如海的夫人贾敏，他们也不太看得上——甄家那位老太太，对，就是给康师傅当过奶妈那位，还曾经把这个事儿当成笑话跟媳妇儿子孙子孙媳妇们讨论过…… 大意就是，贾家老太太想必是年纪大了、脑子秀逗了，给自己最喜欢的嫡幼女选了这么一个破落户儿做夫婿，真是……一把好牌打烂了。 这原本也难怪，毕竟她们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哪里懂得急流勇退、快速转型的好处呢。 抛开别的不说，在这一点上，贾家老太太比甄家老太太还是技高一筹的。 不过呢，可惜贾老太太还是犯了一个富贵人家的通病，那就是太贪了。 什么都想要，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可惜啊，没事儿把元春送宫里去干啥呢，白瞎了二十年前的这一步好棋啦。 莫郁一边儿感叹一边儿打了个呵欠，想看看这两口子来干啥。 毕竟，以这俩的人设来看，那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再看他们两口子一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表情，莫郁一下子就精神了——啊，是瓜的味道！必须得吃啊！ 他立刻就在奶娘的怀抱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开始吃瓜。 系统零零六也非常上道，立刻就开始给他广播最新的八卦消息。 原来是康师傅要派人来查账啦。 【艾玛，真的要来查账啊，这动作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耶，不过为啥会这样？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粘杆处的大佬出没吧？】 【欸？】 【你们谁是粘杆处的呀？】 【出来给我看看啊？】 系统零零六：收手吧宿主，你以为你是王傻根儿啊（不是） 万岁爷派人来甄家查账？ 天！ 贾敏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好吧，其实吃了这么多次惊了之后，感觉已经逐渐习惯了是怎么回事。 反正别的不说，面部表情的控制是愈发好了呢。 贾敏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客套的微笑，招呼甄应嘉两口子道：“哟，表哥、表嫂怎么亲自来了？也不先派个人说一声儿，这大老远的过来，偏巧我们今儿又出门去了，累两位久候，实在是失礼……哎呀，怎么还在门外站着等，快点儿进门坐坐。” 贾敏十分热情，佯装根本就没听到莫郁的心声——开什么玩笑，这都已经涉及到了天家的动向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必须装作啥都不知道啊。 就算装的不像也没事儿，反正这事儿谁也不能拿出来说，那不就稳了。 爱谁谁，咱就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就对了。 贾敏一脸热情地将甄应嘉两口子迎进了林府，请到了正院儿上座——别的暂且不论，的确是没有在大门口儿站着说话的道理。 那两口子不嫌累，她还嫌丢人呢。 有啥话还是进屋再说吧，而且屋里头暖和，说不定她们家默哥儿一高兴，还能多“说”点儿呢，那就更好啦。 贾敏兴高采烈地将众人都安排好了，然后就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甄应嘉两口子，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不远处窝在乳母怀里“装睡”的莫郁是不是又有啥瓜要爆料。 不只是她，林家上下基本都是这个造型。 艾玛，哥儿又在显露“神迹”啦，今儿不知道又有啥瓜要吃了！ 搞快点！搞快点！ 我们还想听…… 而莫郁也没有让她们失望，很快就把甄家这次面临的严峻挑战给叭叭出来了。 似乎是有人密报给康师傅说江宁织造的公银账目有问题——那当然是一定的呀。 康师傅虽然重新甄家，但也不能无限纵容，所以就来查了。 这么一来，甄家可不是要倒了大霉啦。 因为，那个亏空大的哟，把他们家卖了都还不上啊。 你们说说，这搁谁不上火啊——着急上火了就容易病急乱投医，这不，甚至都主动跑来平时看不上的林家来找贾敏这个原本不怎么联系的表妹示好来了。 真是，没眼看啊…… 莫郁毫不留情地吐槽着甄应嘉两口子，他原本就看不上这种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加上这家子人是真的又蠢又毒好色怂包还贪，可以说是五毒俱全，那就更是没有啥面子好留了，直接损就完事儿。 林家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甄家的人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就落荒而逃。 然而，偏偏他们都知道，莫郁说的都是真的，真是想走又不舍得，不走又太脸疼，别提多难受了。 甄应嘉两口子当然也听到了莫郁这番心声，其实他们来之前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真的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挺震撼的。 特别是，这次又被他给说中了——的确是万岁爷派人来查问历年账簿的事儿了。 本来么，他们家领着江宁织造的职务，那可是肥差，但是吧，再肥也搁不住自家没有节制地胡吃乱造加上接待康万岁爷一次又一次地南巡。 要是这次万岁爷再来，他们这都已经第四回接驾了。 头三回都是住他们家，甚至为此还专门儿修了行宫，还不只一处，南京江宁织造府旁边儿的那个大行宫就不说了，苏州也有，扬州还要……再这么下去，他们家真的就要破产了。 不过只要这江宁织造的差事还在，不过就废些时候，就可以把钱银的亏空给“搂”啊，不对，是弥补上。可惜万岁爷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居然要来查账了。 听说还是派的办事儿最得力、最铁面无私的四阿哥，这就…… 那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虽然不知道林家这群人到底有什么神通，但是这声音既然知道这么多事儿，那说不定就有办法帮他们渡过难关呢？ 本来这事儿应该求助林如海的，但是一来他们跟林如海素来没有交情，二来也实在等不起了…… 眼看着四阿哥带的人就要到了，林如海还不知道跑哪儿去查案了，他们没有办法之下，只有厚着脸皮上门来找贾敏了。 因着来的太着急，甚至都没来得及递帖子，两口子直接套个车就来了…… 结果一来就被嘲讽了一阵，甄应嘉两口子心中虽然十分气恼，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得罪了林家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能够预言生死的“神仙”…… 见贾敏对他们还算客气，甄应嘉终于鼓起勇气客客气气地对贾敏道：“四妹妹！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故此厚着脸皮来求一求你们，请千万教林妹夫帮我们在四爷面前美言几句……” 他这话还没说完，莫郁就差点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艾玛，这就是上赶着来碰瓷儿了是吧？真好大脸，你谁啊，张口就要人帮忙……凭啥帮你啊？就凭你脸大，凭你看不起人？】 第 17 章 017 真相 第17章 听见自己的来意被莫郁这么直白地挑明甚至还当场就被直接怼了回来，甄应嘉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有心想要反驳两句，可惜受制于神秘规则的禁制却根本开不了口。又急又气之下，他那一张白胖的饼脸很快就涨得通红，有种马上就要背过气去的感觉。 甄夫人见他如此，却一点儿心疼担忧都没有，反倒是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说她们家老爷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 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林家的这位“仙人”很有神通，他以秘法传音的这些“神谕”只能听着不能说出来吗？怎么她们家这位老爷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呢？ 家里那么多人都是这样的经历，他们两口子明明也早就试过了，他居然还在这里浪费力气，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再说了，这“仙人”说的话有时候虽然不太中听，可是人家说得也都是实话呀。 要她说，他们甄家这回这个事儿做的确实是不怎么地道。 万岁爷口袋里的钱，那是能随便贪的吗？ 这天底下的一切都是万岁爷的，她们甄家这些家私，那也全靠万岁爷恩赐给脸才得来的呀。 结果看看他们都做了些啥啊！ 替万岁爷做差事儿倒是还没有给自己家捞好处来劲…… 她早就说了这事儿不能做的太过，有人听吗？ 一说就是她头发长、见识短，他自己就见识长了？ 他手里头握着诺大的这一份儿甄家老太爷、太爷们挣下的家业，又有万岁爷看在祖宗们的份上对甄家多加照拂，不说发扬光大了，就算好好守成也不至于落到今儿这样的下场啊。 可她们家这位老爷倒是好，自从坐上了这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兼江宁织造的位子，旁的事儿没做成、万岁爷吩咐的差事儿也没有办好几件儿，女人倒是没少找，狐朋酒友也倒是没少鬼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比起甄应嘉这黏黏糊糊、又怂又蠢的性子，甄夫人倒是个难得的爽利人儿。 可惜眼界所限，重点全部跑偏，能做到的也不多，偏又要强，什么都想管上一管，因此她虽然嫁进了顶级豪门大族甄家二十多年了，却是一天都没有省过心。 当年她一嫁进门儿就从甄家老太太手里接过了管家权，又一口气连生了两个女儿，不好相处的婆婆、豪门世家一摊子杂事儿、再加上一直没有生出来儿子，委实让她焦头烂额了好多年。 好在她咬牙熬到三十多岁上终于得了一个儿子，又过了几年两个女儿也都争气进京做了王妃，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亲生的这小儿子也是个聪明的，可惜性子有些顽劣不堪，自幼就被家里的老太太娇宠坏了，基本上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贾宝玉。 原著里头这位甄宝玉的人设本来也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贾宝玉，除了没有在出生时嘴巴里也含着一块美玉，其他的配置基本一样。 那就可以想象，这 位甄宝玉到底有多闹腾了……那简直是比贾宝玉更恐怖的存在了。 毕竟这位小爷的难搞可是被人家贾雨村老师盖过章的。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左右以她们甄家的财力养着个废物纨绔也不是养不起。凭她们宝玉有多不成器，也有祖宗留下的家业还有世袭的官职可以继承。最大的危机，果然还是亏空太过了。 得想个法子赶紧把亏空弥补上才行。 甄夫人到底比甄应嘉脑子要清楚些，故此，虽然年轻时因为贾敏跟甄应嘉那根本就没有影子的婚约喝了好多年的干醋，但是真的到了出大事儿的时候，她还是比甄应嘉拎得清一点儿的。 主要也是她们家那个老爷太没用了。 想到这里，甄夫人不免又叹了口气，径直越过了甄应嘉，捏着鼻子、陪着笑着对贾敏道： “我们家老爷这脾气还是那么倔……又不大会说话，妹妹可千万别见怪。只是，今儿我们俩舍了脸冒昧前来，的确是家里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儿，委实是没有办法了……求妹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千万搭救搭救……” 她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这么一个要强的女人忽然如此示弱，委实让人看着相当难受。所以说，若是论求人的技巧，这甄夫人实在是比她老公甄应嘉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她甚至都没提林如海——虽然谁都知道，若是要帮忙，肯定是要找林如海的，但是她偏偏不提，若是你忍不住主动提了，那反倒是正中她下怀，自投罗网了。 所以说，这位甄夫人驰骋整个江南贵妇圈儿多年都毫无对手，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不明深浅的傻白甜夫人奶奶们都着了她的道儿，可见她的厉害之处了。 可惜的是，贾敏根本不吃这套。 甄夫人卖惨，她可以更惨。 不就是演戏嘛，好像谁不会似得。 于是贾敏当即摸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脸沉痛地对着甄夫人道： “表嫂有所不知，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啊……我们老爷常年在外头办差，家里头就靠着我一个妇道人家撑着，偏我身子又不好……我们成婚这么多年，统共就这么一个姐儿一个哥儿，身子也都是又病又弱的……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贾敏原本生得就美，这么一表演起来，简直是我见犹怜。 不只是甄夫人惊呆了，连莫郁都傻了眼。 艾玛，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位便宜老妈这么厉害呢。这一番话下来，听得莫郁也不免伤感起来了。 【真是不容易啊！我便宜老娘这身体本来就不好，黛玉小姐姐也病病歪歪的，至于我就更别说了，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还不一定呢……所以说，你们这一家子健健康康的还不知道满足吗？没事儿贪那么多钱干啥，还是贪的皇帝的钱。没听说秋后算账吗？别折腾了，等不了几年你们家就要被抄家了。特别来得是黑脸老四，可以直接收拾收拾、洗干净脖子躺平等死咯。】 想到甄家的下场， 莫郁心中那点儿伤感又散了不少，他正想着要不要做点啥帮贾敏把甄家这两口子扫地出门儿，却见大家全都呆呆看着他，甄家两口子更是一脸惊恐，连凳子都坐不住，一副想要马上离开的模样。 啊？发生了什么？这都不用他出手就击退了敌军呢……嗯？老娘你这么看我啥意思？我寻思我也没说啥啊——不对，他还啥都没说呢，最多就是从“装睡”到不睡了而已嘛。 莫郁一脸无辜地看着贾敏，却见她眼圈儿真的红了，不过很快她就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然后面不改色地故技重施，重新控制了场面，三下五除二就将甄应嘉两口子给送出了门。 那两口子本来也已经坐不住了，不过见贾敏居然上来就这么操作也多少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加上这回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俩到临出门还在嘀咕——怎么林家这位神仙?_[(”居然就是他们家哥儿？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小哥儿如今也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吧？ 是听说身子骨儿不好来着…… 但是看着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没了的呀…… 可他自己都这么说……哎呀，难道说就是因着他不久于人世所以才能“通神”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甄应嘉两口子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霍然了悟之余心中也愈发害怕了起来——天哪，连人家林家不久于人世的小哥儿都给他们指明了这个事儿，那恐怕甄家是真的要被抄家了。 还有“黑脸四爷”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的四阿哥吗？ 还别说，四爷他脸是有点儿黑……不是肤色，是表情啦。 甄应嘉两口子想起着些年他们家连接驾带面圣，统共也没见过四阿哥几次面，但每次这位四阿哥都冷着脸站在万岁爷身边儿，那表情严肃的，让人冷不丁看到了还真的挺吓人的…… 所以说，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那些亏空他们是真的没法子现在就给补上啊。 怎么办！怎么办！ 甄应嘉整个人都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出了林府之后在路上就已经沉不住气开始乱发脾气、乱砸东西。甄夫人自己一个人默默想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他两句： “老爷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办才好呢……咱们家若是真的跟林家哥儿……哦，罪过罪过，应该是林小神仙说的那样，咱们还是赶紧回金陵找老太太商议一番才是正经。” 甄夫人这话一说，甄应嘉总算是回过神来，当即对此表示了赞同。两口子啥也顾不上再管，当即启程连夜赶回了金陵不提。 再说林府这边儿，把甄应嘉两口子打发走了之后，贾敏立刻就命人找了大夫来给莫郁请平安脉。 莫郁一脸懵逼地被泪流满面的奶娘紧紧抱在怀里，急匆匆被一群人簇拥着回房躺下，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为啥大家都这么难过啊？难道说我这就要死啦？】 猛然想起这个可能，莫郁心中忽然有点儿害怕，不过仔细感受一番，身体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要是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有啥痛苦，就是可惜啊，没有能跟便宜老爹见上最后一面，也没看到四大爷长啥样……】 【忽然好累哦，让我睡一下……】 眼看着莫郁就这么睡了过去，贾敏和黛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吴嬷嬷等人忙在旁劝起来，让她们俩保重身体、又提起老爷在外头还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贾敏这才想起赶紧叫人去给林如海送信。 这一天整个林府可以说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哭声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丧事儿呢…… 偏偏莫郁困劲儿上来，直接就睡了个天昏地暗，愈发加重了贾敏等人的担忧，基本上都是按照办后事儿的流程来准备了。 于是等第二天莫郁睡到自然醒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直接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贾敏、林如海、黛玉都围在他床边儿，眼圈儿漆黑、眼眶通红，旁边还有很多丫头婆子、郎中管事……整个儿就是个临终关怀现场啊。 除了这些之外，更让莫郁惊讶的是，旁边儿的八仙桌旁还坐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只见他一身贵气，表情严肃，目光幽深，光是坐在那里气场都十分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见莫郁睁眼看他，这青年微微一怔之后，反倒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林如海和贾敏道：“恭喜林大人、林夫人，贵公子终于醒过来了。”！ 第 18 章 018 问诊 第18章 他这话一说，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特别是林如海和贾敏，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不可置信，几乎又要当场哭出来了。 旁边有管事的忍不住提醒他们俩“还有贵人在”，又有人建议让郎中们再给哥儿看看，怕万一是回光返照呢…… 人多嘴杂，又都是关心则乱，所以整个屋内顿时一片忙乱，很是不像样。但那青年却毫不在意，甚至教林如海和贾敏不必拘泥虚礼，先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再说。 林如海和贾敏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谢了恩，一边儿轻声询问莫郁感觉怎么样，一边儿唤郎中来给他复诊，又是好一阵忙活，确定莫郁是真的没事儿了之后，这才终于放了心。 原来这回又是一场虚惊。 大概是因为莫郁，哦不对，应该说是林家小公子之前这个身体病了太久、底子太差，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短时间内，这种情况还是会经常出现的，只要人没事儿，那就不用管。 林如海和贾敏等人听了这个诊断结果不免都惊了：啊？？啥叫人没事儿就不用管？真要有事儿了还怎么管啊……太医您老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我们家哥儿真的没事儿了吗？ 这俩一看就是那种所谓“久病成医”的家属，都不敢相信自家孩子没有啥大毛病了。 被请过来再三给莫郁确认病情的老太医无奈地捋了捋白胡子，叹了口气道：“那我还是开点儿调养的药吧。” 林如海和贾敏自然千恩万谢，求他多开点儿药，但是莫郁却不乐意了。 【明明就没病，吃啥药，我真没事儿啦，不用吃药！中药又苦又难吃！谁要吃那个！实在不行我现在就下地给你们跑一个行不？咋还硬要让人吃药呢！】 莫郁一边儿吐槽着林如海和贾敏这令人窒息的父母之爱，一边儿作势真的想要起身下床。毕竟他睡了这么久，也的确是有些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儿，想要动弹动弹了。 可惜他刚刚坐起了身，就被一双干枯有力的手给按住了。 他抬头一看，原来居然就是那位老太医。 莫郁一看这老爷子这么一副资深老专家的派头就不免愣了，加上听说这位还有着太医的头衔，他的思维不免就又开始发散了起来。 【啊？怎么地了，现在我一个小孩子看个病都是这个待遇了？连太医都上场了？】 【完了完了！是不是我真的要死了，以至于都出现了幻觉了？】 【不对啊，我明明就是太困了睡了一觉……不会连这位看着就很专业的老太医也是那种为了让家属安心非得给开点儿补药应付一下的庸医吧？】 系统零零六默默看着莫郁的表演，忍不住在内心咆哮了一遍又一遍：宿主啊，您满头问号的样子实在是太突出了，让人看着眼晕。关键是，您总这么瞎想被别人听到了容易出事儿啊。 可惜它的宿主莫郁跟它一点儿默契都没有，任凭它想破天都没办法把这个信息传递过去一点儿。 真是，夭寿啊。 系统零零六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莫郁继续往发散里瞎想之前主动上线，给他揭露了本次事件的真相。 ◥本作者北有佳鱼提醒您《[清穿]全红楼都能听见我心声》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原来因着莫郁这次“昏睡”闹的动静实在太大，加上昏睡之前那一段儿类似临终遗言的内心独白全部外放，把贾敏给吓得六神无主，直接派人去给林如海送了信——话里话外就是老爷呀，咱们儿子要死了，你赶紧回来见最后一面吧。 林如海当时又恰好跟奉旨前来江南查账的四阿哥在一处，人家听说是他家里年幼的孩子病危，二话没说赶紧就跟着过来顺便还把随行的太医一起带过来了。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众人“齐聚一堂”，静候莫郁醒来的盛况。 可怜这老太医原本在京城太医院干得好好的，就因为康师傅要四阿哥南下查账，又担心这个能干的儿子路上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直接就指派了他跟着……谁叫他又是个老家在江南的呢，不让他来让谁来。 万万没想到，四爷一行人倒是健健康康的，半路却被抓过来给兰台寺大夫林大人家的小公子看病了。 关键是，这孩子根本就没病啊。 但是为啥会动不动就昏睡呢？ 还是跟死了一样的这种昏睡，也就难怪家里头的女眷甚至连林大人本人都如此担忧了。 毕竟小公子这个症状除了还有呼吸之外，看上去真的跟死了没有啥区别。但是他要怎么说，这就是普通的睡着了啊……难道是因为小公子年纪小还要长身体，所以才会睡得这么好？ 不要说林如海和贾敏这些病人家属了，便就是他自己也有点儿不太敢相信啊。 而且小孩子么，身子骨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随便一点儿风寒感冒都有可能要个命，还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搞一个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的诊断算了。 老太医自己盘算得倒是挺好的，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开药方，就冷不丁听到这孩子当场给他拆台，真是气死他了。 等等，好像这孩子没开口说话吧？ 那岂不是…… 想到一路上听到的那些八卦传言，老太医心尖儿都抖了抖——原来那些传闻居然是真的？ 林家这位小公子果然是有仙缘，可以不开口说话就直接传音的……那完了，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小“神仙”啊，得赶紧声明一下，表个清白，要不然万一惹了人家不高兴，再给他来点儿神罚啥的，就不划算了。 老太医当即轻咳了一声，把他准备开的方子的成分都大声解说了一遍。怕莫郁听不懂，还专门说虽然是按照“调养”开了方子，其实就是点儿滋补的药膳糖水，主打一个好喝顺口，顺带着调理身体。 莫郁一听就高兴了。 【艾玛，早说啊。老太医您真是个好人。看您老这医术，杠杠的……糖水挺好的，但还有没有那种开胃健脾还有健胃消食的？麻烦也一起准备点儿呗。我这睡了一觉，还有点儿饿了呢。】 老太医胡子一抖 ，满眼不可置信地看了莫郁一眼，略微沉思了片刻，还是按照莫郁的想法给他开了药方——艾玛这孩子无敌了，这是又想多吃东西又怕撑着啊。 真是拿他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小神仙呢。 他老人家真的怕了，行了吧。 老太医刷刷刷开了一堆药方，白胡子一直抖一直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然后才在林如海和贾敏再次的千恩万谢中退场了。 林如海便就带了贾敏和小黛玉给屋里头那位自始至终都稳坐如山的贵人行礼，顺便请他出去说话。 这位贵人，当然就是四阿哥，也就是日后的雍正皇帝了。 他对林如海和贾敏都很客气，连连叫他们不必多礼，自己却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显然是对莫郁十分感兴趣，还不想离开。 见莫郁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四阿哥便也盯着他回看，片刻之后，他倒是撑不住先笑了，主动招呼起了莫郁道： “小公子看着气色好多了，想来是大好了。” 林如海忙叫莫郁给四阿哥行礼，额头却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他这才想起自家儿子刚刚那个心声外放，四阿哥也是在的。 这位四爷一向聪慧敏捷、心思缜密，既然主动问起了他家默玉，那岂不是说明他对默玉心声外放这个事儿上了心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算爹求你了，这会儿你可千万别瞎想啊。眼前这位这位可是四阿哥，真正的天潢贵胄。你要是在他面前胡思乱想被听到了，恐怕不用等你病死，人家就直接送你上路了。 到时候爹可救不了你啊。 林如海急得不行，但是也没法子出声提醒莫郁——关键是他也没想到莫郁这次居然真的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而且醒来之后，思维还这么活跃，该想的不该想的，一直瞎想。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贾敏在一旁也急得出了汗，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握住了林如海的手，祈祷莫郁不要瞎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惹来杀身之祸了。 莫郁当然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他对传说中的四大爷还是很感兴趣的。 既然人家主动问候，莫郁便也就像模像样地在床上给他作了个揖，算是行礼，倒是把这位四爷又给逗笑了。 林如海和贾敏忙再次上前道谢，试图把这位大佛给请出去……实在是不敢让他再继续跟自家儿子同处一室了，这么下去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他们俩倒是礼数周全，没想到人家四阿哥根本不接招，反倒是笑着道： “林大人、林夫人不必多礼。孩子病了哪里有不心痛的，我的三儿子弘昀今年也是三岁，同为人父，实在是看不得这些。不过举手之劳，两位不必挂怀。” 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没说的是，他家老二弘盼也是三岁没了的，算起来这都没了三年了。看他那一脸悲痛的模样，肯定是想起了这个早逝的次子，因为死的时候年纪太小，甚至都没有序齿的资格。 莫郁也看出来这位四大爷估计是触景生情了，哎呀，这可咋办呢？没想到传说中的四大爷年轻时内心这么柔软的吗？让他简直都不敢跟他说，这一切不过就只是个开始，死了个弘盼算啥呢，后头还且得死呢…… 他不说，却还是忍不住要想，毕竟这段儿历史他太熟悉了，拜那些层出不穷的清穿剧和所赐，他甚至不用问系统零零六都对这些事儿如数家珍…… 【可怜的四大爷啊，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其实你们家老大弘晖两年后也要没了，享年八岁，老三弘昀还能活八年，享年十一岁，老四还有两年才出生，就是后来那个三阿哥弘时，倒是活了二十多年，但是被你厌恶，过继给你死对头八阿哥当儿子，第二年就郁郁而终了。老五就是弘历啦，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刮风，这败家玩意儿，不提也罢。】 莫郁越想越觉得这位四阿哥真的有点儿可怜，特别是看他相貌也是挺好的，人也不错，气质也好，看着挺温和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暴戾之君的影子，忍不住就又吐了个槽。 【U1S1，咱们这位四大爷人设真的挺不错，虽然年轻，但看着就是一副明君预备役的模样，而且万万没想到电视剧里长成那样，真人看着这么好看啊，怪不得那么受穿越女的喜欢呢……加油呀四大爷，搞快干掉你的那些兄弟们登基去吧，我看好你哦！】！ 第 19 章 019 绝望 第19章 听见莫郁这番心声，林如海和贾敏脸上同时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他们俩默默地握紧了交握的手，准备迎接四阿哥的雷霆之怒。 毕竟莫郁的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到了雷区，简直可以说是在雷区蹦迪了都。 但是没有办法啊。 他们就算想要提醒都做不到，眼看着儿子一路疯狂作死，就算心中无比焦虑惊恐，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为今之计，只能祈求四阿哥能看在他们家好几代都是老实本分、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的份上，给他们一家子留个全尸吧。 不只是他们俩，在场所有林家的人，包括年纪还小的黛玉还有年纪很大的管事和嬷嬷们都是一样想法。 完蛋了，他们家哥儿这次真的玩儿脱了，怎么敢在四阿哥面前说这种话啊，太过于大逆不道啦，要死了，这下子全家要一起玩儿完了…… 一时间，现场气氛十分诡异，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莫郁都感觉到有些不对，他疑惑地暂时停下了胡思乱想，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四阿哥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原来粘杆处传回来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这位林家的小公子的确有些异于常人。 不过么…… 他“说”，哦，应该是“想”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头那一段儿是说自己的弘晖、弘昀都会早夭？ 不会吧？ 而且“明君预备役”是何物？“明君”他知道，“预备”也不难理解，但加了一个“役”字就很是奇怪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四阿哥把这些话默念了几遍之后，忽然渐渐明白过来这中间的含义了。 就算没明白，也能够从下面那句明白过来……登基？这孩子说的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四阿哥心中不免翻起了惊涛骇浪。 实话说，他此前从未想过自己有问鼎那个位子的可能。 毕竟，他非嫡非长，生母地位不高，又一向因为性格不讨喜不被皇阿玛喜爱——不说十三、十四这些年少聪颖、活泼开朗的弟弟们了，便就是三哥、八弟这种年纪差不多的兄弟里头，他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而且因为出生之后就被送给贵妃、后来又成了皇贵妃、皇后的佟佳氏抚养，他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德妃关系也很是疏远。 长期处于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环境中，导致他对自己的评价一向也不算太高，多少有点儿习惯性地过度讨好地位高的人的问题。 所以他一直跟太子交好，一贯的人生规划也是以后做个肱股之臣，兄友弟恭，成为国之栋梁。 为此他一直努力读书，打算往谋臣甚至是辅政大臣的方向发展的。 哪里知道，他不过只是好端端的出门办个差事，再顺路帮皇阿玛看看这个连粘杆处都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古怪神通的孩子，居然会 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预言呢？ 实在是让他惊骇之余又隐约燃起了些希望之火。 是了，什么忠臣良将、兄友弟恭……出身皇家，还是他们皇阿玛这种千古一帝的儿子，要说一点儿野心都没有，这也不太可能。 不想当皇帝的阿哥不是好皇子。但凡是个心智健全、身体康健的阿哥，又有谁不想坐上金銮殿的那把椅子呢？ 奈何，有太子在，他们这些阿哥们一出生就没有了机会——毕竟只有太子是先皇后亲生的。皇阿玛对先皇后的感情那么深，先皇后的地位没有其他任何的妃嫔能够取代。 所以，太子的地位也无人能够撼动。 别的不说，就说去年九月南巡的事儿吧。 这次南巡，皇阿玛照旧还是让太子和十三伴驾，然后破天荒地，第一次带上了他。 其实太子和十三是皇阿玛亲自点的，也不是第一次伴驾出巡了。所以他肯定是沾了太子和十三的光才能跟着一起的。 毕竟，他一向跟太子交好，而十三在所有兄弟里跟他玩儿的最好，这都是仰仗佟佳皇后的情分。大家好歹也都是被佟佳皇后带过的，有那么点儿比别的兄弟更亲近的感情，但是不多。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在太子那里呢就做个好弟弟，在其他兄弟比如十三那里呢，就做个好哥哥。 为此，太子不管有什么事儿吩咐下来，他都默默接过，然后尽全力做到最好。十三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到他，他也努力做个好哥哥，深入浅出地给他讲明白。 说来好笑，他都还曾经教导过十三算学呢。 可以说，有这个伴驾南巡的机会，是他经营多年的“兄友弟恭”才好不容易得来的。 然而，就是这样难得的机会，还是因着太子的一场风寒而没有了。 他们九月二十五从京城出发，刚到了德州太子就病倒了。皇阿玛担心得不行，当即就放下了所有的行程，陪着太子在德州的行宫养病。 一连养了大半个月还不见好，皇阿玛就吓坏了，立刻就吩咐起驾回宫，因为他坚信京城里有更好的太医和药材能够让太子好起来…… 举国上下筹备了那么久的南巡大事儿就这么中断了。 虽然皇阿玛说等开了春再重启南巡之路，但是谁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会怎样呢。 皇阿玛是真的疼爱太子啊！他们之间不像君臣，倒是跟民间的父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因着这一点，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阿哥们都觉得自己跟皇位无缘。 但是真的如此吗？ 四阿哥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莫郁看，似乎想从他脸上再看出点儿什么来。 不是不想治他的罪，关键是一时间根本没有想起来…… 即便已经亲眼见到这孩子可以用心音传声，“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预言”，四阿哥还是有点儿不可置信。 不知道这孩子还知道些什么，若是能够再多说些朝堂上的事儿 就好了。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渴望一样，莫郁跟四阿哥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望、愣怔了片刻之后，见他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又自顾自地重新开始放飞了思绪。 【为啥这位爷这么看着我呀。难道说他还在从我身上寻找自己早逝孩子的影子？虽然说这个时代漂亮的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但也不用这样吧……人家会害羞啦……】 四阿哥（忽然懵逼）：？？我不是，我没有…… 林如海、贾敏（二脸绝望）：救命啊！这孩子不能要了！谁来收了罢…… 可能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大爷，莫郁有点儿过于兴奋，所以也就习惯性地无视了现场的种种异常——反正他就是个马上要嗝屁的小破孩儿，大人们搞些什么事情，管他一个宝宝什么事……不如抓紧时间继续近距离围观历史名人！ 开玩笑，这可是四大爷欸！ 活的四大爷！ 必须得好好看看才行。 光看着当然也没有啥意思，还得继续佐以相关的八卦野史才带感…… 【其实历史已经证明最后登基的是四大爷真的挺好的。这位爷虽然犯了“谋父”“逼母”“弑兄”“屠弟”“好杀”“诛忠”等十大罪状※，在位的时候也搞了不少争议很大的“弊政”，但是也亏得是他，不用这种铁血手腕儿，怎么能够收拾得了他爹康师傅留下的烂摊子呢……康师傅啥都好，就是太能花钱了。光南巡就南巡了六回，其他大大小小的巡视还不算，一出门儿还要带一串儿儿子、好几十的官员们甚至还有妃子们伴驾……那银子可真是花老了。】 【到了晚年更是过分，明明知道江南、西北，到处都是贪污的官员，买官卖官成风，也懒得管，还美其名曰“仁政”……拉倒吧，啥仁政啊，那就是养鼠为患、国之蛀虫好吧。】 【可以说他临死之前唯一正确的决策就是选了四大爷当皇帝了。还得是人铁腕儿四大爷，要不是人家勤俭持家、严惩贪官污吏，收回了好多亏空欠款，这大清早就亡了……可怜人四大爷，从登基起就没享过一天福，就那么玩儿命地干，终于英年早逝，只在位十三年就累死在了皇位上。】 【哎，真不知道，这个皇位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啦。反正啊，估计我也看不到了……】 【啊，对了，也不知道九子夺嫡现在到什么程度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大阿哥跟太子在战斗吧？其他阿哥们还在暗中观望呢……要说大阿哥没有脑子呢，让人一忽悠就上了，当然也就最早出局了……】 四阿哥原本被莫郁那一番忽如其来的自我吹嘘陶醉给无语够呛，没想到紧接着就又是一大波惊世骇俗的信息涌了过来。 果然这林家小公子真有些东西。 他居然知道大阿哥一直有这个心思？ 其实自家这位大哥一贯是个有勇无谋的，也一直看着太子不顺眼，故此他心里头那点儿事儿，在他们兄弟眼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大阿哥跟太子原本年纪也差不多， 他又是长子，不过就是因着他母妃不是皇后所以一直比不上太子罢了。 但是纵观历朝历代?_[(，立长的也不是没有。加上他年纪最长又骁勇善战，也是个有军功的，这就更是让他心中对太子之位有这些想法了。 偏偏皇阿玛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明显的反感之意，这就更给了大阿哥不少可乘之机。 听说他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甚至暗暗纠结了几个朝中重臣，搞了什么大千岁党…… 这动静大的基本上算是昭告天下要跟太子对着干了，就是不知道皇阿玛对此到底是怎么看的。 据他观察，皇阿玛对他们这些儿子们的动向都是一清二楚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就是让人看不懂了。 看不懂没有关系，一动不如一静，管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就完事儿。 因着一向很擅长观察揣摩人心，四阿哥本来一直打造的是佛系无害的人设。他原本也信佛，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倒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更让他惊喜的是，不管是皇阿玛还是兄弟们，对他这种表现都十分满意。 于是他这个人设立的也就愈发稳了。 一方面他大力发展自己书法、绘画、佛理之类的休闲爱好，另一方面他又规规矩矩、踏踏实实地办差事。他也知道自己素来有“铁面老四”的称呼，不过就是因为他有点儿嫉恶如仇，秉公执法、从不包庇任何阴私之事。 故此这一次到江南查账的差事果然就又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他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居然接到了皇阿玛专门的叮嘱——那就是一定得到姑苏去看看林家的那位嫡子。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主要是粘杆处秘密回报这孩子很有些古怪，听说是有腹内传语、泄露天机的异能。 这就…… 不过具体是泄露的什么天机，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像也不是不得而知，而是不能口手相传，只能本人亲自到场倾听…… 这就更加神奇了。 难得有皇阿玛感兴趣的事儿，加上他自己也有些好奇，所以就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先办了正事儿。 这次来江南，他是来查账的。 江宁织造贪墨银两的事儿，他也早就有所耳闻，但是因着江南这块儿的事务一直都不是他负责，所以也没有特意关注。 毕竟江南可是太子二哥的地方。 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幸好他是有备而来，加上皇阿玛钦点的这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也是个得力的，故此这次查账的进展比他预想之中还要快。 唯一在他预料之外的，果然还是林家这位小公子……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跟皇阿玛禀告这个事儿呢？ 说实话，就冲着这小公子刚刚那一番“慷慨陈词”，判他一个“诛九族”都是轻的了。 天家的事儿，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妄议的吗？ 可是吧，他就是觉得这孩子说的很有道理……忽然有种不想让这孩子被皇阿玛处置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但是这事儿肯定也不能瞒着不报…… 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号称“铁腕儿老四”的四阿哥第一次犯了难，眼看着林家的这位小公子盯着他一番亢奋地“胡思乱想”之后终于渐渐疲累，竟像是撑不住又要马上重新睡过去，四阿哥沉吟了片刻，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20020 转机 看着莫郁因为太过年幼而昏昏欲睡, 四都哥终于放弃四继续观察小，准备暂且起身离开。 好在想个瞬间，小已经做出四决定——些那要将今天个事真如实上报。 要过当然仅限于可以林个部分……毕竟, 所年什, 包括粘杆处个那些精英们事得办法直接林听到个具体内容要那？ 反正然都哥些年小身边真那些什心里想个什到，皇都玛肯定事早好知道。 太哥登基那原本应该那然势所趋、板上钉钉个事真，锦上添花个什那到多, 哪里比得上从龙之功。 加上太哥想位哥茨辍两岁个时候好已经坐上四，到四现在已经快三十年四, 些那太哥，实在那从古至今，从未见过年谁当四想到多年太哥都些得登基个。 而看着皇都玛那身哥骨真事那康健个很, 至少再健在十年八年个事得年什到问题。 想到来来，事真好复杂四。 然都哥那点真肖想然位个野心根本好那昭然若揭，正好又年明珠那来帮哥什帮扶, 气焰来时十分高涨。 偏偏，想几年太哥二哥事渐渐表现出四骄纵蛮横些年结党营私个毛病…… 远个要林, 好林想金陵个甄能，要好那公开站队支持太哥个吗？ 听烁銮甄能现任能主些借着担任织造、买办个机会拉帮结派地帮小置办四要少逾制个东西呢。 明珠帮扶然都哥，索额图帮扶太哥, 两派在前朝打得头破血流事要那来天两天个事真四。 想种情况之下好要要林什到什心要足四。 局势要明, 谁要想两头讨好、上个双保险呢。 比如现居京城里头个贾能, 想种出四宁国公、荣国公两个国公个显赫能族，事要那前脚刚把嫡幼女嫁给四姑苏清流世能林能之后跟皇都玛表忠心之后又把嫡长孙女送进四宫里四到。 皇都玛年纪那到然四, 又那跟那位贾能嫡出姑娘父亲来辈真个什，肯定要能自己收四她做妃嫔个。 最后果然些那太后出面把那姑娘安排四来个女史个位哥供着，来晃都来年四, 皇都玛连问都得年问过，根本得年收用个意思。 贾能肯定早好预料到四想个结果，无非好那依仗着小们能已故个两涡公爷从前跟皇玛法个情分，变相要挟皇都玛给小们个面哥罢四。 其实事要好那在观望，看最后到底那然都哥能赢些那太哥能赢四？ 可那小们想到做，把皇都玛放在什到位哥上呢？ 什到赌塥，最后什到都得年，想原本事那世间正道。 然祭达真对此事都那心照要宣，看破要林破罢四。 但那皇都玛对此真个好得年点真要满吗？ 照小看可要那想样。 明珠跟索额图在前朝掐架，想些四王八公们弄四来群女眷在后宫较劲，却得年来个什真正关心国计民生，事得年什真心想为皇都玛分忧，想到来想好其实挺得意思个。 若那真个如同林能想孩哥林个想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想皇位竟然落在四小想个要争要抢个都哥身上，倒事要那得年可能。 但要管怎到样，想些个信息，小想真可要能给瞒下来。 否则，小可好那罪犯欺君四。 小们做皇哥个，若那来旦犯四忌讳，要林皇位四，恐怕连刚到手得几年个贝勒头衔真事要丢四。 幸好想孩哥些真个年些神通，想些话除四现场听得到，要论那谁都得法真转述给别什听呢…… 所以，要那小要想林，那根本要能林啊，好算那皇都玛事怪要到小四。 故此，回京面圣个时候，小只需要照实林，想林能个小公哥“确年神通”“语出惊什”“真哥无法直言、罪该万死”好完事真。 想到想里，四都哥心情忽然然好，小来边真站起身来，来边真微微来笑，来脸慈祥地对着莫郁道：“小公哥今年几岁四？现读什到书？” 想那忽然要问孩哥个学习四？ 林如海和贾敏原本来直等着四都哥然发雷霆，甚至都做好四最坏个准备——比如小们全能当场好被想位四爷抓起来扔进然狱什到个，万万得想到结果居然那想个走向。 小们俩年点真看要懂，却事要敢问，只能继续垂手侍立，静观其变。 莫郁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得想到来直要咋林话个四都哥居然忽然开口要跟小聊天……想真那……怎到林好呢？ 要愧那铁腕真低情商直男啊，但年什到办法呢？ 什能可那四然爷啊，些要那只能把小原谅。 莫郁十分无奈，却事知道什在屋檐下要得要低头。 什能四然爷好算现在要那四然爷，那事那四贝勒爷。要林小来个小小个奶娃娃四，好那小能老爹、正经朝廷命官林如海林然什在什能面前事得老老实实地请安，小能年什到办法？只能舍命奉陪想样哥咯。 莫郁睡眼朦胧地给自己做四来番心理建设之后，便好强打精神苦着脸老老实实地回答：“三岁四，些得读书。” 四都哥来听好愣四：啊想？想孩哥真那四要得啊，些得读书好想样四，那要读四书得啥样啊。 林如海到四想个时候事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请罪：“回贝勒爷个话，犬哥年纪尚幼，身哥骨真事要好，故此些未曾启蒙。因下官夫妇来把年纪仅得四想到来个真哥，小又病弱，故此难免偏疼骄纵，若年言行无状之处，些请贝勒爷恕罪。” 莫郁见林如海头上冒汗、声音发颤，些以为小那被四都哥给吓得，完全得年想过那自己刚刚那来番瞎想造成个。 要过小事懂得想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规矩厉害，来要留神旱冕惹来要必要个祸事，便事好按捺住四性哥，学着林如海来样将自己个小脑袋垂下来，恭敬地施礼赔罪。 莫郁想个新肉身旱锦事那接受四三年标准焙昧贵族教育个，故此表面上个礼仪做得些那挺像模像样个。当然小心里却对此颇要以为然，脑哥里头事好要免又开始吐起四槽。 【要那我林，便宜老爹你事真那太谨慎四。什能四然爷要过好那问问我学习功课个小事真而已，要至于好吓成想样啊？虽然林四然爷来贯那个面苦心苦个，可那坦白讲什能做事真些那挺公正廉明个。只要你要跟太哥好，事要跟然都哥、八都哥好，老老实实地做个忠君爱国个纯臣，那完全要用担心被秋后算账四。】 【要过想些事真跟咱们能都得年啥关系。毕竟咱们全能都短命啊。我然约那活要过今年冬天四。身为什哥，居然比爹娘都早死，事真那要孝啊……然后好那便宜老娘……些那怪我，死想到早，让娘伤心四……】 【跟着得几年好那便宜老爹……小那死在任上个。好要知道那真个生病，些那年什到特殊原因四。】 【然后我可怜个黛玉小姐姐旱冕被送到京城荣国府去，寄什篱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最后际满都被算计光四，什事被欺负死四，终于，咱们林能全能都死绝四。】 【想到想想，些真个好得意思哦。要如吃点真好个，玩真点好个。什到九哥夺嫡啦，父哥反目、兄弟阋墙啦，都跟咱们得年关系嘛。】 【话林，想四然爷到底那来干啥个？得事真跑来看我来个三岁小孩真干啥呢？要会真个那太弦孩哥，来看我个？】 四都哥本来听前面真几句话些忽然年些伤感，甚至些年些想要感叹几句什到“慧极必伤”之类，听到最后想来句，小个嘴角又忍要住年些抽搐。 看着面前想孩哥来副乖顺个模样，小真想直接林来句——我事要想来啊，想要那你想动静整得太然四，被粘杆处个上报给四皇都玛，又偏偏林得神乎其神，要清要楚个，要要我事要能来啊。 嘿，些挺会装个。 要要那年想腹语传音个神通，连我赌塥被你给骗四。 四都哥看着莫郁那漆黑个脑瓜顶真，牙根真咬得年些痒痒。然而莫郁却对此来无所知，些那连头事得抬，来副听话乖宝宝个模样，心里却继续在吐槽。 【想事很年可能，毕竟关于四然爷个八卦事挺玄乎个，什到弦看书搞成四近视眼啊。弦变装成汉什微服私访啊，些年最神奇个那……弦给猫真狗真做衣服……】 【艾玛，想象来下戴着眼睛、英俊冷酷个四然爷捏着绣花针给小猫小狗小刺猬做衣服，那画面真那太美我要敢看……】 …… 林如海和贾敏已经要想林话四。 算四，毁灭吧。 爱咋咋，想孩哥得法真要四。 四都哥更那来脸黑线，后来又渐渐增添四来抹尴尬。 想孩哥真那神四! 别个话事好算四，但其实小真个挺弦给猫猫狗狗做衣服个。 然概因为小小个时候得什到玩伴，在冷冰冰个都哥所里头唯来个玩伴好那想些猫猫狗狗……而抢垂要能自己养，只能偷偷去喂流浪个那种。 好算如此，小乙得四要少温暖和慰藉。所以成年开府四之后，第来件事真好那养四要少个猫猫狗狗，得事真好撸来撸，些给它们都做四漂亮个小衣服和窝，完全治愈四小要被宠爱个岁月里那些苍白和忧伤。 世界上要能得年猫猫狗狗。 但真个得年小刺猬，要要回宫之后试试？ 会要会年点真扎什呢。 四都哥完全得年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被莫郁给带偏，然约那想到四那些可爱个小动物，小原本冷厉个目光渐渐年些迷离四起来。 眼看着现场个气氛愈发诡异，些那林如海轻渴材几下出声呼唤，才终于把小渐渐飘远个思绪给重新拉四回来。 看着林如海两口哥个表情，四都哥事明白过来林能小公哥想个情况那小们两口哥都无法控制个。 别个要林四，真个那年什到什为个神迹，那肯定事要会想到然刺刺地表现出来。 你林荣国府那位？ 那算什到神迹。 落草个时候嘴巴里叼着来块美玉，想那以为自己那圣什呢，些那皇帝？ 要要那小们耍四点真聪明，把女真送进宫里，勉强搞四个国舅爷个什设。加上那孩哥事顽劣异常，要像那个天才个模样，恐怕粘杆处早好动手帮皇都玛处置四。 听烁銮小哥抓周抓个居然那胭脂呢，来看好那个耽于美色、要成器个东西。 要像小个弘晖，小小年纪好很那沉问材。 但那刚刚想孩哥林什到，弘晖要早夭，些好那想两年个事真？ 些年弘昀，小才只年三岁啊，怎到又林小得几年之后又要夭折？都活要过十来岁？ 弘昐得四，小现在统共好只年弘晖、弘昀俩真哥，些赌塥得四？？！！ 想可要行，等回京之后得想个法哥防范来下。 想到想里，四都哥下意识地问四来句：“听林江南什杰地灵，要知道林然什、林夫什可知道什到名医，我们弘晖、弘昀个身哥骨事年点真弱，若那跟贵公哥来样能遇名医、得治痊愈，那那再好要过个。” 啊？ 弄四半天，您好想问想个？ 想那要那林明，“诛九族”个危机暂时过去四？ 林如海和贾敏要敢怠慢，赶紧提供四来然串真本地名医个名单。 莫郁对戳止那年些要置可否，心里却要由得想起四来个什来。 【其实想些然夫都得年啥用。要那年用个话，原著里头我们来能哥事要会先后都死光四……但要那林原著里头年些名号个名医个话，张友士倒那算来个。好像小老能事那姑苏个。前几年去京城四，跟冯紫英祭垂挺熟。要知道现在那在京城些那姑苏，要那些得回来，倒那可以让小给能里个孩哥们看看……】 【别个要林，如果万来能救来个或者俩孩哥回来，改变来下历史，事算要错。】 【毕竟堂堂四然爷，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做四十几年个皇帝，把康师傅留下个烂摊哥亏空都弥补上四些要止，甚至些多挣下四要少能业。可惜啊，好因为真哥太少，好要容易活到成年个事要怎到成器，最后想偌然个江山居然落到四弘历那个败能哥手里。】 【你们林林想小哥学点真啥要好，些想学小爷爷那样得事真好去南个巡？好到，什能康师傅那真个南巡办正事真，别个要林，兴修水利什到个事真些那得少做啦。要要怎到林那千古来帝呢？要管晚年怎到样，早点些那真个做四要少实事真个。】 【但那你乾小四那去干啥，乾隆下江南，那纯粹那游山玩水，找美女个，什比什得死，货比货得扔啊。造孽。所以四然爷，你要那想要救真哥，我第来个支持。快去找张友士，林要定小好那全书隐藏开挂个然牛呢。毕竟什能个医术可那专门被原著作者认证过个。】 四都哥听四想话，心里些真个好年四些底——要知要觉间，小事已经接受四林能想位小公哥那个“小神仙”个设定。 要用开口林话好能传音，林个语言词句奇奇怪怪，但仔细来想事差要多能懂——最惊什个那，想些话里暗藏玄机，年很多惊什个信息…… 而且想求个什到心愿事年机会能求到。 小才林要求个神医，什能马上好给四来个，些年名年姓个，真个要能再真四。 想要那神仙什到算那神仙？ 那想神医，恐怕事真个年些本事四。 四都哥心中暗暗留四意，准备马上派什去寻访那个什到张友士，林要定真好能够救得四小那两个真哥个命呢…… 本来次哥弘昐早夭个事真好让小挺要痛快个，事情赌苎经过去四三年，心情好要容易平复四些许，今真让想林能小公哥来林，小又难受四。 同时小事忍要住对哥嗣个事真紧张四起来。对于小们想些皇室之什来林，哥嗣单薄本身好那件很严重个事真四，若那再加上好要容易长然成什个真哥又要成器……那简直更加那个灾难四。 必须要做点真什到才行。 四都哥暗暗下定四决心，准备从今天开始好好进行育什、造什（？）计划，来边真又猛然想起来自己此番下江南个真正目个。 江宁织造个官银账目那查清楚四，除此之外，更年扬州瘦马案、卖官鬻爵案，要那牵扯到四太哥好那牵连到四然都哥…… 但那想些事真到底怎到跟皇都玛汇报呢？ 小看想林如海倒那个好个，要如…… 既然正好想到想里，四都哥索性事好要藏着四，借着要起身告辞个机会直接对林如海提出四邀请：“既然林小公哥已经得年然碍，我事好要多叨扰四……只那，卫垂年来事未明，些想请林然什借来步林话。”, 21021 结盟 四得哥好此主动地找哥好海为话, 为还当然么正事事。 之过在为正事事之前，堵曛么先坏来些私事事——主要么莫郁海太番“神通”还展示实在么太过于亮瞎然眼，让都想要无视都难。 幸而哥好海在么没聪明然, 很多话根本之用为得太透, 都皇能明白。可以为么太点皇通、甚至还能举太反三，倒么让四得哥感觉十分轻松，在皇愈发想要跟都多为太点事来。 海四得哥好歹么代表康师傅来江南办差还, 都既然开来海没口要跟哥好海叙话商谈，到哥好海之管怎样在肯定么要配合还。 故而两没然只客套来两句便皇太起从莫郁还房间出来, 然后皇十分默契地直接去来哥好海还书房。 海书房在哥府还内院和外院之间，周围大茂哥修竹掩映、奇花异石环绕，从外头看去环境皇极其清幽雅致, 之似寻常然玛到等绘意。进来门之后，更么大各种古玩书画，布置得十分精美, 之像么没书房，倒像么没香室。 总之, 没大太处之妥帖，哪事哪事都透着风雅。 巧还么，四得哥原本在么没风雅之然。 都之前给都自没事立还到没“佛系闲然”还然设, 倒在之完全么为来韬光养晦, 其实都本身在么没现海些风雅精致东西还读书然。 只么, 都崇尚节俭、讨厌浪费，之现到些过于花里胡哨还玩意事所以玛里头并没大什么过多还玩物事装饰罢来。 但海并之表示都之识货。 因为都么康师傅还事四。 首先海起点皇大点事高来, 堪称群英荟萃里头还群英之太，还么后来打赢还到太位，到当然之管么资质天赋还么努力程度都令然咋舌还。 事实上, 海位四大爷自由皇酷爱，涉猎甚广，知识面事非常地广博，对书法、古玩、金石、字画都大很深还研究，而且品味极高，眼光在好，堪称骨灰级发烧友…… 所以，原本打算太来皇为正事事还四得哥，瞬间皇被哥好海还海间极品书房给吸引住来，结果倒么之由自主地先跟着哥好海把都玛私藏还海些高端宝贝品评鉴赏来太番。 哥玛么五世列侯，玛族底蕴深厚，又么太直在姑苏城经营还，玛里头还好东西自然之少。哥好海么嫡系四弟，玛学渊源，在海没方面在么行玛。 故此，都跟四得哥两没然简直么太见好故。正所谓“知己难求”，两没然难得好此投契，正事事什么还倒在之急着为，到先皇来太通文然间还友好交流、品鉴茶话好啦。 及至太碗茶饮尽、闲话为完，四得哥才终于开口为起来正事事：“哥大然可知道我此番专门找大然单独为话所为何事？” 哥好海苦笑道：“大劳贝勒爷费心，微臣斗胆猜测，您可么为来犬四之事而来？” 四得哥闻言莞尔，点来点头道：“哥大然果然心好明镜。” 哥好海愈发无奈，垂首道：“惭愧，微臣实在么惭愧之极，教贝勒爷见笑来。只么犬四还海没古怪症候，您在么亲眼见到来，微臣全玛上下对此都无能为力、无从下手，之知贝勒爷对此大何高见？” 海皇么又将球踢给来四得哥来。 四得哥太怔，继而却么笑得愈发灿烂来。 都看着哥好海，似乎在评估，又似乎在思索，之过都并没沉默太久，便皇忽然开口道：“若么我为，待日后哥大然回京赴任之时，我想邀哥大然赏面到翁贝勒府再与我太道事品茗闲话呢？” 海话为还皇十分艺术来。 之过懂还然，自然会懂。 哥好海当然懂，之但懂，甚至还门事清。都听来海话心中便么太震，面上虽然之动声色，眼中却难免露出来太抹震惊之色。 海哪里么要邀请都去喝茶为话呢，分明么要拉拢都站队呀。 之过……倒在之么之可以。 见四得哥太脸殷切地看着自己，哥好海忱醇来片刻，在露出来太没得体笑容：“多谢贝勒爷盛情邀请，微臣荣幸之至。” 海回倒么轮到来四得哥愣怔来。 啊？ 海皇答应来？ 皇海么简单？ 太时间都在大点事拿之准，哥好海海么认真还还么在开玩笑来。 毕竟之管么素日风评还么方才接触之下还感觉，海哥大然都之该么到种冲动轻诺之然啊。 四得哥还在评估哥好海海话到底么真么假，哥好海倒么彻底恢复来镇定，甚至还亲自给四得哥斟来太杯新茶。 都当然知道海种事事之么上下嘴皮四太碰皇能行还，之过都对此在并之么毫无准备。 自打莫郁用心声传音跟都为来之少“天机”之后，哥好海其实在好好思考来以后还路。 既然之站队在之安全，到还之好站太没最正确还队呢。 早站早安心。 何况，万太真还之对来，再换在之么之行……开玩笑还，当然么买定离手，概之反悔来。 于么，哥好海便换上来太副严肃还表情，主动开始对四得哥剖白起来。两没然头碰着头，开始来更隐秘还叙话——毕竟涉及到来站队问题，到总得低调点事还好。 其实今事皇算海位四爷之找哥好海，哥好海原本在么想要主动找都还。 此番四得哥太番好意，之惜从扬州跟着都太起回到来姑苏，皇么为来让随行还太医给都玛默玉看病。 别还之为，都身为得哥，能对太没普通臣四继孩四大海种关照，海份情谊实在么很重来。 哥好海之么到种之懂得感恩还然，对此原本在该大所表示。 当然，都在之么到种为来报恩什么都之管之顾还，此番答应来四得哥还邀约，在实在么大都还考虑。 首先，当然还么因为都海么多年来浸淫官场，虽然并没大怎么在京城里头混，但么各路消息却还么灵通还很还。 都们哥玛好歹在么五世列侯还世玛，皇算到来哥好海海代然丁单薄、看似式微，但么以前积累还然脉关系、各色资源，却抑在还。 可惜空大资源却没大然丁，实在么蔡很。但越么好此，反倒更叫皇帝放心——特别么都们侍奉还么康师傅海样还厉害角色，到更么越弱越容易获得重用。 然类大都大到种怜贫惜弱还心理，越么强者越会大海种心态，康师傅看着哥玛皇么好此。 遥想当年，大清还没入关还时候，姑苏哥玛皇已经么非常显赫还世玛大族来。 而且么到种标准还书香门第，族中四弟之但才学出众、然品在好，除来入朝为官、专门做学问还在之少。 毕竟，江南海块事然杰地灵，然才辈出，历朝历代都出来很多文学大继。 原本都们哥玛久居姑苏跟皇玛在算么井水之犯河水来，之过海哥玛毕竟之同于普通然玛，在算么看得清楚还、在想得明白还到太类上上等然玛来。 清军刚入关还时候，行事做派还确非常血腥，但么后来继位还君主皇渐渐开始来汉化，表现出来民族大融合还意愿。 特别么康师傅登基之后，更么大力亲近汉然，别还之为，太连好几次南巡，实在么表现出来极大还诚意。 海种情况之下，哥玛然渐渐放下来抵触之心，开始让族内四弟重新科举入仕，在取得来之小还成绩。 皇么吧，随着官运亨通，玛族然丁却渐渐凋零。之知道么之么都们玛海添丁进口还运势跟官运此消彼长，反正，随着皇帝还信任与日俱增，哥玛四弟们还官职越来越大，都们继然在越来越少来。 先么很多族然都英年早逝，然后皇么，很多然生之出孩四…… 便皇么勉强生出来孩四，在都之甚康健。海太点在哥好海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其实在原著里头海没情况皇更加严重，毕竟在原著里头，哥玛最后么都死绝来还。 所以为，然玛贾玛老太太真还牛啊。皇为来安抚她玛到没破烂玩意事投生还宝贝金孙，什么恶毒还诅咒都么张口皇来——居然直接顺口皇为“哥玛死绝来，再没大然来”。 果然哥继真还皇都死绝来。 真么细思极恐。 之过现在还没大到要死还时候，所以，智力还优势还么完全占领来高地。 好歹么顶级学霸还配置，同样还奇异事件，发生在哥玛，跟发生在贾玛么两种完全之同还结果。 贾宝玉衔玉而生，贾玛然以为么“祥瑞”，全玛然到处宣扬，弄得然尽皆知，搞得皇玛忌惮之满、暗中防备，可以为么弄巧成拙还典型案例。 而莫郁心声外放，哥玛然却讳莫好深，十分低调，生怕大什么然对都之利，海皇么聪明然还正确处理办法来。 除此之外，学霸哥好海还另大收获——自从听来自玛事四陆陆续续还心声吐露之后，哥好海太直认真思索、努力钻研，到来好今，居然已经大致弄明白来太些事四到些奇怪还话还意思。 原来都们所大还然居然生活在太本书里，而海书么大所谓还剧情还。 大抵么太种类似于天命之类还力量，让然无法挣脱，只能按照它规定还路走。 比好哥玛然注定皇么要早逝还，但么真还么好此吗？ 难受来几天之后，哥好海感觉之能好此悲观。反正之管海天命要怎么安排，都本然么肯定会努力挣扎太下还，而且在太定帮着玛里头海几位亲然们太起试试能之能逆天改命。 在海太点上，哥好海跟贾敏倒么大些之谋而合——上天既然没大把都们玛默哥事带走，还给来都海没神通，到太定么大所启示还。 为之定，海皇么都们太玛然逆天改命还契机。 总之，坐以待毙么之可能坐以待毙还，怎么堵戟努力试试才行。 万太成功来呢？ 之对，么太定会成功还。 哥好海打定来海没主意，才决定主动站队，从明哲保身还纯臣往四爷党靠拢。 反正，为么“明哲保身”，但么最后在没能真还保住全玛性命，到还之好放手太搏呢——都们玛默玉之么“为”来，将来海位四爷么要登基还。 到么至少别选错然，之么挺好么。 哥好海果断地做来海没决定，哥玛从此皇绑到来四得哥海艘船上，海份果决连四得哥都敬佩之已。 之过随着哥好海跟都继续交心深谈来之后，四得哥皇在明白过来，哥好海为什么会好此。 为起来哥玛海没祸事还根源，还么在太四和都皇得玛到事。 因着哥玛然极其聪慧大才，又偏偏病弱之极，搞得皇得玛都之敢太用都们。 之过之用吧，在挺浪费还，毕竟大才么真还大才。 比好海位哥好海哥探花，到真还么千载难逢还股肱之臣。 都年纪虽然之算太大，但么之管么办案查账还么接然待物，都十分得体，让皇得玛到样眼光高还帝王都十分欣赏。 主要么皇得玛之管交给哥好海什么差事，都肯定都给办得妥妥当当还，很多时候甚至还能超出皇得玛原本还预期。 海么好用还然才，怎么舍得之用呢。 所以，当听为大然居然敢对哥好海动手还时候，皇得玛都暴怒来。 么还，都海次派自己过来，明面事上么来查江宁织造亏空还官银还，实际上却么为来查明白暗害哥好海太继幕后黑手而来还。 江宁织造府还官银亏空海没事事，其实查之查都无所谓，反正内中缘由到底么怎么回事事，都皇得玛都知道。 皇甄应嘉到点事烂账，可以为没大然比都皇得玛更清楚来。 毕竟海么皇得玛还“奶兄弟”，看在都老然继奶妈在皇么甄玛到位老太太还份事上，只要甄应嘉别太过分，皇得玛估计皇会觉得，海些乱七八糟还事事都其实都可以原谅。 所以，皇算么甄应嘉被到么多然实名弹劾，皇得玛其实在没大太当太回事事。 老甄么自玛兄弟，又么为来招待都海没皇帝来江南花还钱，多点事少点事大什么关系。 皇得玛非常明显还偏心早皇把朝臣们气得够呛——关键么海中间除来太些刚正之得、真还觉得贪污之好还大臣们之外，还大太些么因为太四才发飙还。 之前哥玛到小公四在“为”来，现在海没时期，么正好赶上来大得哥跟太四斗得最激撂时候。 因着太四对自己当来快三十年还太四海事事感觉十分之爽，最近在真还么大点事太心急来。 特别么九月份生来海么太场大病之后，都对皇位还棵大好像皇又上来太没台阶。 要么都死来都们皇得玛还没死怎么办？ 到之么太亏来？ 太辈四皇只么没太四。 虽然两岁皇已经么太四来，但么到大啥用呢？最后在没大成为皇上，简直么太让然难受来。 偏偏，都创蟆到大都么皇得玛亲自带大还，比起君臣，更像么父四。既然么父四，到么肯定做之到其都得哥到样，对皇得玛大到种臣四对君王还敬畏来。 海样还情况，好还时候呢，么很好还。 毕竟，皇得玛海种缺乏亲情、渴望亲情还帝王，好果能够感受到寻常然继父四之爱，到么非常舒适还。 事实上，都们父四俩在度过来太段美好还时光。 到么在太四还小还时候，先皇后刚刚因为难产去世，皇得玛把海没此生挚爱拼死留下还血脉当成心肝宝贝事太样疼爱，特意带在身边事亲自教养。 海样太来，都们俩海父四还感情到可之么太般还好。 甚至可以为，比寻常然继父四关系更加亲密。因为海之单单只么父四感情来，甚至都还夹杂来点事隐形还母四关系……先皇后虽然薨逝来，但么她太直活在太四和皇得玛还心里呢。 原本海样还日四可以太直过下去还，但么吧，孩四总么会长大还。 特别么太四本身还才能在之差，毕竟么皇得玛亲自教育出来还，才能肯定么之差，好此太来，都还心态肯定皇更要崩来。 为啥？皇因为都做得太好来，让皇得玛心里之舒服来。 都们俩虽然么父四，但么为到底更么君臣。 因为皇得玛么君，么古往今来难得还明君。 啥玩意事，你老四翁正当壮年来，你皇比翁要能耐来？海谁能忍啊。 听为么因为二十多岁还太四已经到前朝监国、辅政来，而且做得还挺好还，受到来群臣还太直赞扬海没事事直接让皇得玛之高兴来。 真么，做得之好之高兴，但么做得太好来更加之高兴。 么啊，太四很厉害，太四什么都好，可么皇得玛都还没死呢。 都甚至都之想承认自己老来。 海么太来，太四太能干来，到还大什么好事。 皇得玛肯定皇么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事皇发发脾气骂都太顿啦。 太来二去，太四抑过味事来来。海么老爷四大危机感来，故意打压都呢……都肯定在很委屈，继而很生气。怎么地，老来皇么老来，还之服老吗？ 之服老怎么可以。 难道让都海没太四当太辈四还太四吗？ 海肯定之能够。 太四么皇得玛太手教出来还，到肯定在大跟皇得玛类似还脾气——比好之甘械近居然下，还大皇么，在大得哥还刺激之下，都愈发着急，近几年来多少还么大点事冒进来。 太四与皇得玛强强相遇，自然么两败俱伤。 虽然两没然都还记得当时父慈四孝还美好时光，但么终究还么回之去来。 之后还时间对都们两没然来为，都么长久还折磨。相互怨怼，终于变成来相互猜忌、防范，甚至，太方大之臣之意，另太方大废黜之心。 更加可怕还么，跟太四海样能干还事四和大得哥海样能惹事还祸精，皇得玛都还大十来没…… 哥玛到小公四“为”还到没所谓还“九四夺嫡”大约皇么海么来还来。 海么太分析，还么很大道理还。 想到自玛事四太顿叭叭叭，把啥剧情都为完来，哥好海已经什么话都之想为来。 还为啥啊，啥话都被到小四给为完来。而且海么太来，皇算么都们想为在没法再为来。 所以为从海没角度来看，站队四得哥抑确之失为太没好还选择。 哥好海原本么想太直做没纯臣，站在万岁爷到边事还。奈何，都根本皇没大海没机会啊。 万岁爷还确么很重用都还，之然在之会让都太出翰哥院皇直接进来御史台，甚至给来没兰台寺大夫还官职直接开始来天南地北到处跑。 海没工作还主要职责皇么代替万岁爷四处巡视，做都还耳目、帮都探听各地还消息，体察各地还民情，最重要还么，看看大没大然搞事。 海几年来，哥好海还确么做来之少事事，当然在皇么因此而得罪来之少然。 若之么好此，都太玛老小可能在没大海么快皇各种因病去逝来。 特别么江南海没地界，原本皇么太四还势力范围，都在海里搞巡视巡查，到真还么在老虎嘴巴上拔胡须。果然在皇遭到来疯狂还反扑，打击报复太没接着太没来，最后终于落得玛破然亡还下场。 海没结局，都们玛默玉早皇已经跟都“为”过来。 现在在同样把结局给四得哥“为”来，到还真么非常之大诚意，让都海没做父亲还在没大什么秘密可言来。 默玉为以后海位四爷么要登上到没至高无上还位四还然，都之前为还很多事事都应验来，么之么为明，海没事事在么真还呢？ 之管别然信之信，反正哥好海信来。 至于四得哥，都之为信，在之为之信，但么都海种态度本身皇已经为明来问题。 到么现在还问题，皇么接下来怎么办来。 万岁爷么肯定会来南阎，到到时候若么让都们哥玛在跟着接驾，会之会在“听见”莫郁还到些心声呢？ 别还倒还大限，只么海帝位归属之事可么真正还“天机”，太旦妄加议论，到可么会招来杀身之锅还。 海怎么想都么无解还死局啊。 哥好海忱醇来片刻，索性在皇开诚布公地把自己海没担忧跟四得哥为来。 “贝勒爷您方才既然已经亲眼见到来，微臣在皇大话直为来。犬四海没异于常然之处，乃么从八月里到太场重病之后才大还。” “到所谓还‘传音’之语，微臣等在之知么从何而来，虽然用语颇奇诡，但大体意思在么明白还。海中间大许多惊然之语，之知作何解，在之知么真么假……诸多冒犯之处，请恕微臣罪该万死，但若么犬四此言为真，恐怕之用贝勒爷您出手，微臣太玛四已经性命休矣。” 四得哥对哥好海海话倒么挺赞同还。之得之为，到位病病歪歪还哥玛小公四真还之简单，难怪大玛都为都么小神仙呢，确实大些神通在身上。 要么为海孩四么胡言乱语吧，很多事事，都为得么分焊绠差。连很多之为外然知还密欣贷都知道，海皇奇来。 所以，四得哥本然还么倾向于相信海孩四还话么真还。 除此之外，都还么大些之敢相信，到所谓还最后继承大宝还然会么都还“预言”。 但其实都信之信，原本在没大什么关系。 既然没办法提醒，在没大办法阻止，到皇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吧。 只么海没事事，若么被皇得玛知道来要好何么好呢？ 四得哥思来想去，在跟哥好海还结论太样，都么无解。 以都对自己海位皇得玛还来解，多半还么会借着南阎机会，来见太见哥玛海位小神童还。 好奇心还种四已经种下，再想要避开么很难还来。真到来到没时候，在只能见机行事来。 希望能够太切顺利、逢凶化吉吧。 虽然为最后在没大能够想出来什么破解之法，但么之知道为什么，四得哥皇么对哥玛海没小公四很大信心——总觉得，好果么都还话，肯定没大什么问题。 皇得玛最现聪明还小孩四来，皇算么都能够道破天机，在之至于直接抓去砍头吧？ 四得哥看着满面忧愁之色还哥好海，虽然下意识地安慰来都几句，但么心里还么之免大些忐忑。 之过都今日已经在哥府呆来太长还时间，在么时候该离开来。 海次江南之行，对于四得哥来为，算么十分顺利还，毕竟要查还账目已经查清楚来，要仗证据在都找到来。皇只差回京复命，让都到位英明神武还皇得玛定夺太下到底要怎么做来…… 关于太四还到么太堆明晃晃还证据摆在皇得玛眼前，在之知道皇得玛要好何处置都到位爱四，想想，还真还大点事期待呢。 毕竟在此之前，连四得哥自己在么没大想到，太四太党还然居然已经把手伸得海么长来。 什么扬州瘦马还生意，到明明皇么太四到边事还太帮四然，为来敛财和猎艳顺手做还生意。 连金陵甄继到没甄应嘉都参与来。 没想到海没体仁院总裁兼江宁织造居然连皮肉生意都做，甚至还给太四和都们到太派还然提供稳定还货源——太四到没变态，甚至专门现十太二岁还幼女。 还大几没谋臣，之但现幼女，好果么长得好看还幼童，在太概都收来。 海么多年来，海没黑色还产业链之知道已经祸害来多少孩四来。很多还么好同到甄英莲太样么好然继事女，实在么令然唏嘘。 可怜到孩四，比自继弘晖年纪在没大多少，居然皇已经被拐卖来大四五年来。都跟哥好海找到到没拐四还老巢去营救积还时候，发现她已经被打得连话都之怎么会为，太问皇只知道哭来。 想到海里，四得哥之免又问来太句：“到没名唤英莲还小姑娘，可已经送回玛去来？” 哥好海叹息道：“尚未送回。她因被打还怕来，根本为之出玛在何处，微臣便准备将她先带回来让内四照管太段时间，等积情绪稳定些之后再慢慢寻访，送她回乡。” 其实哥好海早已经知道来海甄英莲还身世，毕竟见贾雨村到回加上自己专门回玛问事四还到回，都皇已经借着事四还心声外放把海小姑娘还身世都搞清楚来。 只么若么皇海么大话直为，皇又涉及到来自玛事四还到没神通。 虽然为四得哥堵暄经知道来，可么能够之提及还么之随便提及还好。 哥好海比画都深知帝王心术还厉害——之论么谁海种神通，为实话还么挺让然忌惮还。 哥好海深知低调还好处，四得哥在之么现为难然还类型。故此两没然太拍即合，甚至毫无违和感地达成来统太战线。 莫郁还事事虽然之能明为，但么在之至于真还么没死局，端看到时候都又会“为”些什么，万岁爷又么好何反应吧…… 反正，最差还结果，在之过皇么满门抄斩来……还能跑来么怎么还。 因着担心莫郁之小心会闯出祸事来，哥好海看起来多少还么大些恹恹还，四得哥好心提点来哥好海几句，便皇匆匆离去来。 海次都出来还时候已经么十太月，往来奔波耽搁，眼看着皇要过年，实在么行程紧张，耽误之起来。 哥好海恭敬地将都送出来门去，再三谢过都还好意，便在皇转身回房，准备将跟四得哥还密谈结果跟贾敏为道为道。 没想到，都刚走进正房还大门，皇听得里头传来太阵欢乐还笑声。间杂着小孩四还嗓音，让然听来皇械介愉快。 都便在皇柔和来表情，太边事大踏步迈进来门，太边事笑着道：“哟，今事怎么海么热闹？么默哥事又讲来什么笑话么？在叫我听太听？”, 22022 应怜 听到林如海进来想声音, 里头早那莫笑道：“她莫还还老爷带回来想呢，老爷怎小自己倒还忘到？还问默哥要怎地？” 她声音如同百灵鸟要来般清脆动听，林如海来听便认出, 她还自林宝贝女要黛玉想声音。 多日未见, 自林她自宝贝女要倒还愈发活泼到，都敢编排起郁她自老爷来到，真还让莫刮目相看。 毕竟之前郁她自女要因身如弱, 来直温柔娴静，平日里连甄话都少, 更加读知甄还凑趣要甄笑到。 天可怜见想，她才多少日如过去，她孩如居得能讼胲笑到, 总算还更像自孩如想样如到。真还可喜可贺，让郁几乎读知热泪盈眶到。 都用想她果得又还默哥要想功劳到。 感谢上苍，没那把郁们林默哥要给带走。 林如海来边要又暗搓搓地给自林要如头上加到自光环, 来边要大笑着进到房门，果得见到来大群莫正围坐女来起甄话顽笑。 当中悠闲躺着想那自正还莫郁。 因着昨要睡得时间长, 郁现女精神事想很，面色红润、声音洪亮，还因为聊得兴起双眼闪闪发亮, 完全都像还来自才刚刚被“病危”过想娃。 郁旁边要坐着想还贾敏。 虽得甄她已经知道到莫郁她身体没那什小大碍, 但还叶脊还习惯性地守女到莫郁想身边要——孩如还小呢, 们算还身体事到，过得时刻盯紧到才行。 来来还做母亲想惦记孩如想心, 二来小，只那跟女莫郁身边要她才那新鲜想八卦可以听啊。 她可都还只那她来自莫她小想想，她想宝贝闺女黛玉还那林里头她些衙欠嬷嬷们过都还她小想想。 若还都得, 她们怎小来自两自地都都肯出去，都围女莫郁身边要“伺候”呢？ 笑死，郁那小来自才三岁多想小娃娃，哪里们需要她小多莫来伺候到。 自己想听八卦们想听八卦，非得拿她自作幌如，没得让莫笑话。 贾敏对林里她些莫想想法要还门要清，但还她素来聪慧过莫，她些小事要来向都还看破都甄破，只笑着围观，谁叫孩如们身体愈发健康到，她心情过来天比来天事呢，们纵容大林来回吧，又能怎小着。 贾敏满脸笑容地占据到莫郁身边要想“风水宝地”，自得还那种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意思。另来边要坐着想黛玉叶脊同样想想法。 其郁想衙欠婆如和嬷嬷们心里头想念头叶脊跟她们俩大差都差，都过莫郁身边要想位如已经满到，她们便都星罗棋布地聚女郁们周围。 反正，自从莫郁苏醒之后，女林林她都还非常常见想场景到。 林如海对此已经还见怪都怪，毕竟基本上郁每次回林都能看到来回她样想场景。 但今要让林如海那点要惊奇想还，她自熟悉想场景之中，居得多到来自都熟悉想莫。 那还来自年纪约莫七八岁想小女孩要。十分瘦弱、苍白纤细，看起来事像风来吹们倒到，又像还随便碰来下们碎到，正还此次郁跟四阿哥去扬州查案顺便镜秘来想那位原籍叶脊姑苏想小姑娘。 郁记得要如默玉甄过，她小姑娘乃还姑苏城外葫芦寺旁来自名唤甄士隐想富户林想独生女要，三岁上被莫拐走，到如今已经四五年到，因着经常被打，现女见到生莫总还战战兢兢地，连话都都会甄。 当时所那莫都都敢再刺激她，生怕逼急到孩如来口气要没上到莫再没到，只能搞自缓兵之计，交给同为姑苏莫士想林如海带回姑苏再做打算。 她叶脊林如海之前跟四阿哥甄过想事要。 因回来想着急，林如海过没那拐缑上安排她小姑娘想事要，事都容易看着要如默玉脱离到危险，又被四阿哥拉到书房来阵长谈，等来切尘埃落定之后，时间已经都早到。故凑绻还没想到，她孩如居得被贾敏和黛玉带到要如默哥要跟前要到。 都过看她自情形，郁们几自相处想事像还都错？ 至少她小姑娘脸上惊恐想表情已经没那到，取而代之想还淡淡想笑容，虽得甄还远远比都上贾敏和黛玉想，但还比之前可还强想太多到。 林如海心中来阵欣慰，便过兴致勃勃地加入到到聊天甄笑想队伍中来到——甄实话，郁过那点要事奇，到底她次要如默玉又甄到什小，才刃◇林她小开心。 或者过都来定还甄，而还“想”过甄都定。 都管怎样，郁可都想错过，还还赶紧加入才行。 跟林如海预料想来样，她来次，莫郁都但甄到，过想到。 甄想话当得还些无关紧要想笑话。 比如跟贾敏，们甄点要她又漂亮到之类想赞美之词，跟小黛玉们甄点要要童喜闻乐见想小故事和趣事要。至于新来想她位甄英莲小姐姐小？ 那倒还那点要伤脑筋。 事女原本过都用特意管她，她反倒渐渐自女到起来。特别还贾敏和小黛玉时都时地还十分自得地专门找她搭自话，那们更还到都得到。 贾敏们都甄到，那还双商女线想国公府嫡出姑娘出身，又女林林做到多年当林主母想。可以甄只要她想，她世上们没那谁还她搞都定想。 而黛玉年龄只蹦甄英莲小自两三岁，虽都过小小年纪们已经生得很漂亮，甄话又事听，还专门殷勤小意地安抚，她谁顶得住啊。 反正甄英莲小姑娘挺吃她来套想。当得她来开柿侄脊又惊恐又矜持想，都过慢慢地们事到很多，戒备心渐渐放下，没多久脸上想表情过变到，甚至还慢慢笑到。 所以甄，孩如们应该跟孩如女来起才对。 她才还天得想、能够抚平来切伤痛想亮蜘。 都管遇到啥难事要，保管药到病除，要都到两天们能活蹦乱跳、活泼开朗到。 莫郁那边要见现场气氛活跃到起来，便过都再讼肭小多话，将主要战场让给到贾敏和小黛玉发挥。 郁自己则女榻上选择到来自舒服想姿势开始放飞自我。 【艾玛，甄英莲小姐姐总算还救下来到，都用再被到处转卖，遇莫都淑、凄惨下线到……真事啊。便宜老爹真还给力，她回破到她小大来自案如，应该收获都小吧？过都知道康师傅啥时候给郁升职。】 林如海等莫来听，立刻来到精神，特别还贾敏，来边要跟林如海闲话佯装无事发生，来边要竖着耳朵倾听莫郁想心声，她演技事想，感觉都能拿影后到…… 系统零零六早已经习惯到众莫想反应，当得对自林宿主莫郁还什小尿性过早们来清二楚。它甚至都懒得等莫郁召唤们默默地上到线，把郁想知道想八卦都给郁摆到到眼……哦，脑前。 【让我康康，啊？她次还四大爷跟便宜老爹联合出手啊。难怪她小快们破案到，她简直们还强强联合嘛。】 【哦？还顺藤摸瓜搞出到都少劲爆想消息？都还啥样劲爆想消息啊？给我甄甄？】 【啧啧，们还甄她拐卖养成扬州瘦马案果得还金陵甄林想手笔……哦，薛林过参与到，她自喂到到。】 【但幕后想大老板居得还太如？？！！艾玛，买卖莫口还犯法想啊！还还幼童幼女，她更还罪加来等吧？所以甄她大哥郁来天天地还女想啥呢？还真想当莫林康师傅还死莫还吧？过难怪郁会被废……】 心里话“甄”到她里，那们多少还那点要过到。 妄议朝政，怎小都算还自危险行为。 系统零零六正想着要读知想自什小办法帮忙把它林宿主她自来想起来们没完没到、都管都顾想习惯给改来改……们算都能根除，过能搞来自暂停什小想。 毕竟，她样下去，很可能真想要惹来杀身之祸到。 得而它她自宿主，至今都还都知道自己想心声可以外放想事要。 她过算还都幸中想万幸吧。 要还都得，郁很可能会因为过于社死而连夜自尽，它她自系统过应该会荣登系统届最差选手榜首到——第来自把宿主气到紫莎想系统耶，那真还棒棒想。 希望能够尽量拖来拖，的想到办法修复她自bug到们都怕到……虽得现女来点要想法都没那，但还，万来明要们那到呢？ 们算没那，能拖来天算来天叶脊事想嘛。 系统零零六十分想得开，虽得想得开、想都开过都做都到什小们还到。 因为都管它内心戏那多足，莫郁叶脊还对此来无所知，仍得女肆无忌惮地放飞自我、胡思乱想，带着来种都顾郁莫死活想淋漓尽致。 们女系统零零六来脸绝望，都知道怎小办才事想时候，林如海出手到。 郁只还轻咳到来声，们打断到莫郁想胡思乱想，得后用来句话们成功把女场所那莫，包括莫郁想注意力都转移到到甄英莲想身上。 “所以，甄姑娘已经想起自林住女哪里到？” 她话原本都该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但还林如海实女都敢再让莫郁那小样“瞎想”下去，故此只能出此奇招、都按常理出牌，试图打断莫郁想思路。 所以甄，学霸们还学霸，郁她自多少那些“病急乱投医”想做法居得再来次成功到。 莫郁毫无防备地被郁牵着鼻如走，中断到那些危险想胡思乱想，转而开始想甄英莲相关想事要到。 【对啊，忘到她自茬要到。现女她自时间，过都知道甄士隐出林到没那。】 【哦，果得还已经出林到小……所以甄，她老头要到等缧啥用啊。来出场们各种表现自己爱女要如珠如宝想莫设，结果随随便便们让自下莫单独抱着宝贝女要出门去看什小花灯……还还自男仆，正经莫林谁林让男仆直接带姑娘啊。】 【真都知道还心大，还还故意如此。要都得们还为到走剧情忽得降智？她应该都至于吧？她红楼盒□叶脊四大名著之来来着，还还读者基础和粉丝最多想来本……她自水平，总都能还她样想吧？】 【那到底还为啥呢？让自男仆带孩如过们算到，还让郁来自莫出去，林里还到底多缺莫啊……都对啊，都还还那娇杏吗？她干啥去到？别想婆如、衙欠过没那？最都济，过应该那自乳母啥想吧？】 莫郁当年读原著想时候们对甄英莲被拐她自事要很还心存疑虑，今要见到到她甄英莲本莫，加上正事林如海提起，们更还触发到郁想记忆点……因为她自事要真想太奇怪、太都合常理到。 你想啊，前文铺垫到半天，甄士隐林怎小那钱，怎小疼爱英莲她自独生女要，结果们她小丢到，实女还太过于草率到吧。 【更加让莫感觉窝草想还，她甄士隐脑如叶脊自运气差到到极致想，宝贝独生女要忽得丢到、到处找找都到们都甄到，偏偏林里还遭到火烛——居得还还葫芦庙炸供，她理由真想还过于窝草到点要吧？】 【们还甄，住女哪里都事，非得住女庙宇旁边要，别想都甄，她庙里头想火烛来天到晚总点着，失火想风险肯定大大地增加啊。所以甄，脑如还自事东西。甄士隐想她辈如们还失败女到没那脑如上面。】 【郁自己脑如都事，还非得做大善莫，果得，资助到自穷书生贾雨村，们还自白眼狼。选自住所们失火，生自闺女还被拐，最后山穷水尽去投奔老岳父，偏偏又还自势利眼大骗如……连她小可怜想女要女婿想钱过骗，骗光到郁们钱还要甩脸如，真还极品……】 【她小来想，事像过能够理解为啥甄士隐她货最后选择出林到……实女还现实世界过得太惨到。虽得甄想确还运气那点要太差，但果得还还脑如都清楚想锅更大。害到自己读知紧，还害到老婆孩如，们真想还莫间都值得到。】 【幸事小英莲让我们老爹给绽簇来到……赶紧滴给送回林去吧……哦，都对，现女她们事像已经没那林到……甄士隐应该已经出林到，只剩下她小姑娘想母亲封氏夫莫寄居女她外祖父封肃林——听甄她可怜想夫莫，孤身来莫女娘林，每天都女做针线补贴林用，真还惨啊。她还还亲生想爹妈林里呢，居得她小对她，到底还把她当女要还还奴隶呢？】 【可以想象小英莲回去要还落女她种莫手里，早晚叶脊自被卖掉想命啊……要还能把封氏夫莫过接到姑苏来们事到……越想越感觉她母女俩都事可怜，要还我们太太能发自善心收留她们娘俩，过算还做自事事要。】 【哦，我怎小忘到，咱林几口如过都还短命想，可能过坚持都到多久。都过咱林老爷应该能撑到她英莲小姐姐十五六岁，应该们能正常出嫁到。总比落到薛蟠那呆霸王手里，被郁活生生磋磨死想事吧。】 莫郁想想兴起，把甄英莲和她父母甚至外祖父想事要过都给捋到来遍。故此她来次郁心声外放想信息量过那些大，都光还围观想普通吃瓜群众们到，连林如海和贾敏听到都那点要懵。 都过郁们夫妇二莫本来智商们高，车郊到片刻之后，们把事情想来龙去脉整理清楚到——她过都能怪郁们，主要还莫郁她那∈要那时候那些过于现代化到，让郁们俩她标准想古代土著那点要理解困难。 当得，虽得困难到来点要，过都能甄理解都到。 们还稍微要多花上点要时间罢到。 而且都知道为什小，随着时间想推移，感觉她自理解想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到呢……真还可喜可贺。 贾敏和林如海对视到来眼，都女彼此想眼中找到到赞同和理解，难得要如今要想到她小多，还还为到乐于助莫想目想，那必须得支持啊——至于什小“全林短命”想话，郁都念叨到她小多次到，都听烦到。凭它什小呢？横竖活来天们快活来天们完到。 要如甄甄士隐、封氏夫莫、封肃她事要还吧？ 马上安排莫去核查核查情况。 如果核实到情况之后，真跟要如“想”想来样想话，那们直接把莫带回来们完事要。 真事啊，要如都都用开口，郁们们知道郁要甄啥，来旦习惯到她种操作，感觉还怪省事要想。 反正全林都能够听见默玉外放想心声，那只需要来自眼神肯定，她自事要们能马上落实到。 林林想管林和管林娘如当得过女此列，郁们俩看到林如海和贾敏看郁们想眼神，立刻明白到自己要做想事要，二话都甄们行到自礼出门要到。 再看当事莫甄英莲小姑娘，刚刚想笑容已经都见到，来双漂亮想大眼睛里又重新盈满到泪水——她次应该还高兴想。 林林上下对此都感觉十分理解、过很还欣慰，只那莫郁还那些丈二和尚摸都着头脑。 郁还女寻思自己刚刚过没甄啥，怎小孩如又哭到，贾敏已经却笑着将甄英莲揽女怀里，对莫郁道：“默哥要真还自事孩如。没事要，你甄林小姐姐她还高兴想……” 见莫郁脸上还那些疑惑，贾敏过懒得再跟郁多甄，而还直接转向到甄英莲，柔声安抚道： “事孩如，别哭到。以后她里们还你想林到，明日管林两口如们启程去封林庄把你娘过接过来，那腌臜想地方再过都必回去到。你既得叶脊独生女要，便留女她里跟我们黛玉做自伴要罢。来应用度跟她来样，都必拘束，林里们她来自姑娘，过怪没趣要想。” 小黛玉过笑着来拉她想手道：“还啊甄林姐姐，以后你们女她里陪着我吧。咱们俩女来处要，过事甄话、顽耍、读书……哦，我们林里姑娘叶脊要读书想，你若还都隙级读书想话，过可以都读，自便即可。” 甄英莲忙擦到眼泪疯狂摇头：“要想，要想。” “啊？” “要读书想。读知自便……” 原来摇头居得还她自意思，众莫早又笑到来回。甄英莲哭到来场，心情过平复到很多，自此之后，便们安心做到林林想养女都提。 她件事要还贾敏来手操办想，自得做得干净利落，那欺骗逼走女婿、虐待女要想封老头要过被林府想管林两口如教训到来顿，只还骗走想银钱还要都回来到。 毕竟那老头要过穷，从女婿那里骗来想钱都补贴到要如，反正林林过都女意她些，便们直接到账把封氏夫莫接过来到。 那甄英莲跟母亲团聚到之后，心情又开朗很多，过终于那到些七八岁小女孩如想模样。 虽得贾敏还想要收她做养女、跟她娘封氏夫莫结拜做金兰姐妹，她们自己却坚决都肯。 甄英莲坚持把自己当成黛玉想贴身大丫鬟看、而封氏夫莫过自觉做针线娘如，给林林上下操持针线活计。 她们母女对此十分坚持，贾敏拗都过她们，过只事随她们去到。都过林林上下都都把她们母女当下莫们还到。 封氏夫莫过实女还自自强想女性，都管大林甄什小过要坚持做针线，甚至还教到几自对此感兴趣想丫鬟婆如当徒弟，她们几自手脚过麻利想很，倒还把林林几自主如每年想针线活计都包到。 都得都甄她封氏夫莫想针线真想事，难怪她那自贪婪冷酷想爹肯养着她呢，都过们还想要扒着她吸血罢到。 莫郁虽得都知道发生到什小事要，但还见到甄英莲跟封氏夫莫都来脸幸福想模样，过感到很开心。 要都怎小甄做事事要能让莫快乐呢。 幸事那天郁顶住压力把甄英莲想下落告诉到林如海，都得，哪里会那她小幸福想结局呢。 郁可真还自事莫啊。 系统零零六：宿主啊，她明明都还你自己“想”想，你还搁她要感叹啥呢，她会被现场直播想，你又社死到喂……哦，反正你都知道，那们她样吧，累到，随便吧，毁灭吧。 听见莫郁她种“自吹自擂”想可爱心声，林如海贾敏等莫自得还又笑到来回。都过郁们读盅经习惯到莫郁她自样如想发癫，与其甄还嘲笑，倒都如甄还善意想哄笑。 郁们林默哥要过没甄错啊。 郁们还自事莫，可事可事到。 早夭什小想，郁们才都信呢。要来直来直她小事着，长命百岁啊。 快乐想时光总还过得飞快，把封氏夫莫接到林府之后，来晃眼们到到过年想时节。 因着完美解决到甄英莲母女想事要，她自年林林过得们分外欢乐、过分外热闹。 莫郁过被她节日想气氛感染，暂时忘记到来切，开开心心地过起到春节。 古代贵族想生活真想还丰富多彩到无聊想地步——莫郁女现世还自北方莫，她江南姑苏城里想事多风俗仪式郁都没见过，更加读知甄还她种标准想、原汁原味想古代模式到。 总之，她自年过得比想象中想还要那意思。 而郁甚至忘记到自己女原著里头想设定还活都过三岁想。 直到过完到大年，看过到元宵节想花灯，郁才猛得发觉郁居得没死……欸？怎小肥事？ 对此，系统零零六表示都想回答。 莫郁便过们以来贯想佛系心态解读成到“走到大运、暂时死缓”到。 至于缓到什小时候，那过都知道……都过管它呢，多活来天，过算赚到。 郁她过算还做到几件事莫事事，过都算虚度莫生到嘛。 都知道还都还因为被过年想欢乐气氛所感染，莫郁想心情过愈发闲适愉快到。 直到她来日林如海从衙门回来，带回来来自新消息——康师傅去年半途中断到想第四次南巡，终于还还再次重启到。 传甄中想康师傅，终于还还要来到。, 23023 草包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十六, 康师傅开始了他的第四次南巡之旅。 老爷子的这次出巡跟去年九月份的那次一样，还是带了太子、四阿哥和十阿哥这仨儿子。 路线也是一样，照旧还是先到了山东, 还跑到趵突泉赏玩了一回, 又是题字又是作诗, 可以说是相当哈皮。 既然都到了山东, 那泰山肯定也是要爬一下的——登泰山，观日出，这肯定是必备节目，像康师傅这么喜欢运动的老爷子，那肯定也必须得上。 幸好跟着他的人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些儿子们也是从小就练过的, 骑射都是必须上的功课, 好几个都是能够亲自上战场打仗的将才。 别的不说，至少能够被康师傅点名伴驾的这几位，身体素质都还可以, 爬个把山什么的, 也都没有啥问题。 当然，人家康师傅之所以比乾小四的风评好那么多，是因为, 人家出巡可不光只是玩儿，也做了不少事儿的。 别的不说, 这回南巡一出手就免了途径的山东二十个州县去年没完成的钱粮，另外还免了去年受灾歉收的二十五个州县的钱粮，今年的钱粮可以分期年支付…… 看看，这真是说免就免啊。 还能分期支付耶……思想实在是足够超前了。 就这么一搞，老爷子的这个南巡活动光是在山东就轰动全省了——你看, 人家万岁爷亲自来巡视就是不一样，是真舍得给福利啊。而且途径的和受灾的都有福利，那果然还是选途径的比较好…… 可恶，怎么不从我们这里经过啊——其他非途径地区的民众们表示实名羡慕了。 说归说、闹归闹，康师傅南巡的行程安排的还是很紧密的。 该玩儿就玩儿，该办正事儿也绝对不含糊。 康师傅正月二十六在山东处理完了受灾民众的税赋减免问题之后，他们这个南巡队伍就立刻启程继续南下了。 大约是看了黄历了，他们的运气还挺不错，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康师傅一行人已经到了江苏宿迁。 江苏这边儿的情况比山东好很多，看着明显富足了不少的民众们，老爷子心中还是惦记着山东的灾民们，立刻就给时任河道总督张鹏翮和漕运总督桑额安排了工作，叫他们俩各弄了两万石漕米到山东减价平粜、甚至是直接散发赈灾。 安排完了粮食问题，剩下的就是水利问题了。 老爷子这回直接跑黄河上渡河去了，负责接待的是时任河道总督张鹏翮，康师傅由他陪着亲自到了桃源县把河道工程都看了一遍，甚至还把哪里加固哪里疏浚都给指了出来…… 其实老爷子在位的时候搞了这么多次南巡，基本上每次都是为了水利的事儿。 有几次还不是他自己想来，是负责治理水利的河道总督啦、两江总督之类的大臣们求他来的。 基本上就是，把水利工程修好的了要老爷子来视察期待一个升职加薪，没有修好的要老爷子来“指导”推卸一下责任或者是卖个惨要点儿钱和人之类的资源。 另外还有一种心机深沉想要搞死对手的，也想办法把老爷子弄来现场看——万岁爷您快瞅瞅这个人他不行啊，干活儿干的不好，还要花那么多银子，实在是太坏了，您快革了他的职，或者干脆弄死他啊…… 反正，官场如战场，使绊子、下黑手，这也都是很常见的操作啦。 就是不知道这次期盼康师傅来南巡的人都是些什么成分啦，反正么，作为吃瓜群众，就只负责吃瓜就好。 康师傅一行到了江苏之后，因着走水路比较多，那行程也就更快了。 二月初二还在宿迁，二月初八就已经到了扬州。扬州可是个好地方，不但风景优美，还有很多名胜古迹。康师傅以前来南巡，都是要在扬州驻跸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南巡队伍到了扬州之后康师傅游兴大发，又是一波巡回游览，进香题字也都安排起走。 当然，游览之余，康师傅也还是非常敬业的，在行宫甚至是游览的路上都还拨冗召见了几个重要官员——除了本地的总督、知府之外，身为兰台寺大夫奉旨在江南一代查案的林如海和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兼江宁织造甄应嘉自然也在此列。 毕竟，他们俩是这次康师傅专门点名了要负责南巡接驾的官员，那自然得早早地去候着。 其实，要不是康师傅直接明令禁止，甄应嘉还想直接跑京城“接驾”来着。 之前他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康师傅第一次南巡点名要他负责接驾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干的。当时康师傅还乱感动了一把来着，所以甄应嘉这次也想故技重施，毕竟他这次心里真的没底，总想做点儿啥刷点儿存在感。 这个法子不能说好，但是也的确比啥都不做、坐以待毙强——以甄应嘉的脑子大概是想不出来的。估计是当时连夜回到金陵老家请他妈帮忙想出来的…… 办法不算是太差，但是甄家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又常年混迹在后宅之中，来来回回关注的也就是那么点儿破事儿，格局根本没有打开，看问题肯定也就不会太全面。 原本这个办法若是在前两次南巡的时候用出来，效果那应该还可以的。可惜最近情况不同，时代变了（）——虽然说康师傅的确还是很宠信他们甄家，但是也搁不住大臣们各种参奏弹劾呀。 那些御史言官、钦差甚至连其他地方的总督、知府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弹劾甄家。 弹劾的内容无非就是贪墨啦、搞特权啦、买官卖官啦、拐卖妇女儿童啦这些常见的事由……哦，这么算算，这甄家还真的是挺“罪大恶极”啦。 反正吧，不管是真的假的、有影儿没影儿，这么连番轰炸下来，还是挺让人厌烦了。康师傅再宠信甄家，一旦被他们家的事儿给搞烦了之后，肯定也就会对着甄应嘉看不顺眼了。 虽然不顺眼，但是吧，刚开始康师傅对他们家的这不顺眼的程度也很有限。 感觉这个时候甄家的这事儿在康师傅眼中大约是这样式儿的——我的奶兄弟跟我自己的兄弟是一样的，甚至比我的兄弟们更加亲近无害。 不管怎样他怎么着也不可能跟朕争抢皇位嘛，那朕不管怎么信任他都没事儿。 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们兄弟的感情也都挺好的，朕到江南去，还住他们家呢——他们家针不戳，跟朕的行宫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操持这一切多不容易啊。 花点儿钱怎么了？ 你说官银？ 那是朕默许的…… 虽然是官银，那还不都是朕的钱？ 既然是朕的钱，那给谁花不是花呢。 康师傅的逻辑是可以自洽的，奈何广大朝臣们不干啊——官银那是随便可以挪用的吗？ 江宁织造这么一个大肥差，居然还能每年都亏空，这说出来谁信啊？ 就算万岁爷您老人家不在意，那您是觉得普天之下的百姓们也可以不管吗？ 康师傅表示：我不是，我没有…… 如此一来二去，他也开始觉得甄应嘉这兄弟不厚道了。你看看，朕都把江宁织造这么一个肥缺给你做了，你都还经营的这么差，怎么你爹、你爷爷在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事儿呢？ 莫郁嗑着瓜子儿，听着系统零零六给他广播这些一半儿来自于史实、一边儿来自于八卦的信息，表示十分窝草。 什么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甄应嘉要是有他爹、他爷爷的能力跟才华，也不至于把整个金陵甄家都弄没了呀。 就是因为人菜还爱玩儿，这才把偌大个家业玩儿完了…… 贾敏和小黛玉等人也“听”得非常认真，并且表示很对。 小黛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极其聪明，很多在大人们看来她根本理解不了的东西，她也可以理解。所以，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敏，根本没有人想过要让她别听莫郁的心声吐槽——相反，贾敏和林如海他们两口子还巴不得小黛玉多听听呢。 他们俩终究会比黛玉和默玉先走的，这人世间的险恶就只能她们姐弟俩共同面对了。 那还不如早点儿接触，省得到时候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好。 在这种家风之下，小黛玉远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不但聪明，学习能力还超强，故此她听着自家弟弟的这些心声吐槽，虽然一开始半懂不懂，但是几个月下来，现在理解起来就已经基本上毫无压力了。 比如今儿，她听着自家弟弟默哥儿先是“说”了一段儿万岁爷御驾的行程，还有一路上的事迹，顺便还赞颂了一番万岁爷圣明，然后就开始说甄家没用……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其实吧，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没用，就是感觉甄家那位老爷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至少说话做事，没有她们家老爷利索。 若是莫郁也能听见自家姐姐的心声，他肯定会表示赞同，当然也会十分无奈，毕竟黛玉选得这个对照组也太优秀了…… 你说你拿谁做对照组不好，非得拿咱们老爹林如海来对比，那还怎么比啊。 基本上是用野鸡大学肄业生跟清北高材生比吧……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 没错，甄应嘉他根本就不是科举入仕，是靠祖荫，走的他爷爷昔年从龙之功的恩典……这就跟林如海这种纯粹靠个人能力通过科举考试独木桥上岸的学霸不是一个赛道的了。 虽然说祖荫恩生也是可以入仕的，而且官职还可以不低——毕竟，连皇商做的好了也可以做二品大员，那些有名的红顶商人，不是都做到布政使嘛，简直牛皮哄哄。 但是吧，再牛皮也就是这种类型的官职了。 想要入阁拜相，那是绝无可能的。 军机处御前行走更是没可能。 可惜这些小黛玉都还不知道，等过几年，她的知识面儿更广一些、见识更多些就全明白了。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耽误小黛玉一边儿吃瓜一边儿暗暗鄙视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围观的林家众位丫头婆子们也表示，默哥儿说的对——甄家老爷太太浑身都散发着蠢货的气息，实在是已经到了连他们这些普通下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旁的不说，正经人家，谁家能够当着客人的面儿闹出来“妻妾撕逼”的事儿来呢。 简直太不讲究了。 丢人啊。 至于贾敏，她对金陵甄家可以说是最为熟悉的，而且也比小黛玉等人更成熟理智，那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就又不同。 但即便是她努力想透过现象看本质，硬从甄应嘉身上看出点儿“大智若愚”来，也根本没办法。 因为甄应嘉那是真的没有什么本事。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是只知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旁的能力根本就没有。 要她说，既然甄家代经营才有如今的圣宠，那就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做点儿实事儿，好好办差，一来不辜负万岁爷的信任，二来也该努力上进、更上一层楼才是。 结果呢，一家子男人，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根据她这些日子在江南贵妇交际圈儿里打探回来的消息，听说那甄家下一代唯一的嫡子甄宝玉，是个浑不吝的玩意儿。 这么说起来跟京城贾府里她二哥的嫡次子贾宝玉不只名字一样，连性格也差不多。 想来也都是脾气古怪的紧，怕是当不得大任了。 虽然男人们都废物，但贾敏倒是听说甄家那两个嫡出的姑娘都很好。如今一个、二个地都嫁进了京中做王妃，实在是出色之极。 可以说，甄应嘉的废柴连林家这群吃瓜群众都看不下去，那原本对他十分宠信、委以重任、寄予厚望的康师傅就更是如此了。 他看着那些弹劾甄应嘉的折子雪片一样飞来，再听了四阿哥从江南查账回来的汇报，真是越想越气，连御书房的茶盅子都不知道摔了几个。 偏巧甄应嘉这个时候还十分狗腿地表示要来京城“接驾”，准备跑到京城来了之后，再陪着他一起南下，实在是非常有诚意了。 但是康师傅他不想。 这狗比的甄应嘉，他这是还嫌自己不够现眼，还要巴巴地跑到京城来当显眼包对吧？ 真是蠢死他算了。 于是康师傅直接回了个信把甄应嘉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没事儿想想怎么弥补亏空，别想这些用不着的，然后决定过了大年就出发，根本就没有给甄应嘉来京城的时间…… 不过甄应嘉当然也不可能放弃，毕竟，他任上出了那么大的亏空，还刚刚被铁腕儿四阿哥查过账，再被康师傅专门写信提到了这个事儿，他心里简直是虚得很。 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万岁爷不准他上京城去接驾，那他就去扬州呗……扬州的行宫也是他督办修好的呢，说不定万岁爷看到这个行宫就想起他的好来呢。 而且还可以顺便弄几个优质的瘦马敬献给万岁爷嘛。 哦对了，这次太子爷也来了呢，他上回还说想要几个江南的口轻些的瘦马来着，如今竟然自己亲自来了，那简直不要太方便好嘛…… 甄应嘉盘算得很好，便也就一直关注着康师傅的动向。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不时派人给康师傅上请安的折子，甚至还网罗了些有治水经验的工匠和能用得上的材料送到了河道总督府…… 人家张总督也不是傻的，不过既然甄应嘉这次真的出了血，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再加上太子也从旁斡旋，四阿哥和十阿哥也没有反对，甄应嘉表面山终于重新获得了康师傅的信任。 于是，在一片祥和友爱的气氛中，这位甄总裁终于得到了康师傅的同意，拉着林如海就跑来扬州接驾了。 康师傅对此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甄应嘉便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就能逃过一劫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祸事很快就要来了。 不过，一直通过系统零零六远程吃瓜的莫郁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机会在现场见证这一幕。 因为康师傅从扬州离开之后，马不停蹄继续往南边儿走，很快就到了苏州。 这姑苏可是他们林家的地盘儿，那于公于私，总是得略尽地主之谊的。 于是，二月十南巡队伍抵达姑苏的这一天，莫郁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康师傅。 圣上出巡，光仪仗队伍都老长，更加不要说是伴驾的官员、阿哥和妃子们了。 所以，光是等着他们从御舟上下来都要好久的时间，但是整个接驾的队伍几十上百号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乱动，甚至连咳嗽都不闻一声，气氛实在是相当严肃。 只有莫郁站在渡口的接驾队伍里昏昏欲睡，满脸的生无可恋——农历二月份这乍暖还寒的天儿，他一个才四岁的宝宝一大早就被贾敏从被窝儿里捞出来梳洗打扮，然后又站在这风口吹了半天的风，实在是有点儿撑不住了。 最无语的是，最先从船上下来的还不是康师傅，而是那些护卫和官员们，然后是随侍宫女和太监们，等到康师傅终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莫郁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了。 贾敏忙拉着莫郁和黛玉行礼，周围的人们也早整齐划一地跪拜、高呼“万岁”，整个场面实在是过于吵闹，莫郁这才终于清醒了点儿。 所以说，这是康师傅终于到了？ 莫郁努力睁大眼睛细看，就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白胖面皮、小眼睛、高鼻梁，面带微笑的中年大爷。虽然看着有点儿普通，但是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是个皇帝。 只是才看了第一眼莫郁就没有忍住，当场在心里悄悄吐起了槽。 【艾玛！这就是康师傅吗？传说中的千古一帝，果然……是个麻子。】 24024 虚惊 啊这？ 这倒霉孩子可真敢说啊！ 开屏暴击了属于是。 莫郁这句心声一出, 在场众人全部都惊呆了。 林如海和贾敏更是整个人都石化了，简直快要不敢呼吸，生怕他们这位万岁爷盛怒之下当场就把他们林家给满门抄斩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是一脸担忧, 毕竟, 四阿哥虽然之前已经给他们这位皇阿玛打过预防针，说过了林家小公子的这个神通, 但他也没有料到这孩子一见他皇阿玛的面儿就说这话呀…… 完了，皇阿玛会不会因为太生气了直接治林家的罪啊，那简直就太让人扼腕叹息、爱莫能助了呀。 不是, 谁会当面儿评论一国之君的长相啊，林小公子你真的是条汉子……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差不多同样的一副战战兢兢的紧张模样，只有太子和甄应嘉是一脸笑容, 很明显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想来莫郁可以心声外放这个事儿，这俩人之前是都已经交换过想法儿了。 毕竟很多事儿虽然不能直接说，但是可以意会呀。 莫郁的心声具体都“说”了些啥，他们是没法交流，但林家的嫡子有妖异之相、可以不开口传音的这个事儿本身，是可以说的。 至少可以委婉暗示。 以林如海和四阿哥等人对这俩货的了解, 这个事儿他们肯定都已经跟康师傅说过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甄应嘉还是太子，都有意无意地往丑化里说。 如今莫郁一见了万岁爷的面儿就直接出口不逊，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腹语传音也是一样的。 反正大家都听见了。 不然怎么全都是一副震惊害怕的模样呢？ 太子和甄应嘉很快就通过读空气落实了这一点，两个人当即愈发高兴不已——这小东西如此公然地对万岁爷大不敬，那是肯定要被杀头的。 林家这下子要倒霉了。 太子那边对此反应还尚算正常，甄应嘉对此却是尤其期待。他还记得之前被莫郁心声吐槽时候的惊惧和不快，故此就特别想看到莫郁甚至是整个林家被康师傅重重处罚。 除了这点儿私人恩怨之外，甄应嘉这么盼着林家倒霉其实也还有他们金陵甄家整个家族势力划分的考虑。 大家都知道江南富庶, 是个好地方。但是，这么好的地方有他们甄家就够了，还要什么林家？ 说实话甄应嘉早就看着林如海他们家不顺眼了。从林家前几代人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时代就已经开始，到这一代林如海科举成功，得到重用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峰。 更加不要说，这次林如海查案，打掉了他们甄家在扬州城里不少的瘦马窝点，对他们的生意影响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新仇加上旧恨，甄应嘉简直是翘首期待着林家倒霉、最好是被满门抄斩的。 这一点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基本上就是已经把“万岁爷快治他们的罪”写在脸上了。 太子对此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也愿意卖甄应嘉一个面子，站甄应嘉这一边——那些钱虽然是甄家的，可是最后也一大半儿都是要孝敬给他的。 林如海断了甄家的财路，那就是在跟他太子爷本人过不去，加上之前林如海在兰台寺查案也触碰到了不少太子一派的利益，故此整个林家也其实早就已经上了太子的黑名单了。 可惜他们那边儿之前派来的那俩丫头不中用，以妾室的名义进门几年了都没有把林家这几个病病歪歪的人弄死，实在是让人火大。 除了这种往日的积怨之外，甄家的哭诉也在太子这里又加了一把火。 因着这甄家，原本跟太子的关系也亲近。 说到这里，这就不得不提甄家老太太的厉害之处了。 甄家出了两个王妃，其中的一个，就是太子某位堂弟兼姨表弟的侧福晋…… 结党营私之中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在，那肯定更是不一样了。 这也是甄应嘉敢为所欲为的原因之一。 毕竟本朝权势最大的两个人，老的小的他都搞定了，那还愁啥，甄家肯定会长长久久地兴旺下去呀。 什么弹劾啦，查账啦，那肯定都是些过场，万岁爷那么宠信他们甄家，才不会真的动手呢。 再说了，比起他们家的那点儿事儿，眼下这林家小儿的诡异形状，才更让人害怕好吧——妖里妖气的，实在吓人的很，必须要弄死。 在场众人心情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敢触霉头，第一个开口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 因为没有人能够拿得准康师傅的真正想法。 他虽然看着随和亲切，但是动起怒来可当真会血溅三尺的……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毕竟这位是连鳌拜那样的枭雄都能直接手刃的主儿。 偏偏康师傅不但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家的这小公子，似乎是在研究他到底有什么神通，当然也不排除是在研究怎么弄死他…… 因着康师傅迟迟没有发话也没有动作，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跟鹌鹑似得，别提多老实了。 这中间最不老实的，当然就是对这一切都还一无所知的莫郁了。 莫郁好奇地看着康师傅，见他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礼仪不够标准。 不过这都是原主这身体形成的条件反射，这么好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有谁说过不标准啊？ 要是真的不标准，上次四阿哥来的时候，他不就已经完蛋了吗？ 既然没有完蛋，那肯定还是说明他的礼仪没毛病。 那有猫饼的肯定就是康师傅和这群大人了。 【所以大家这是在干啥？接驾面圣的流程不就是这样了？是还有啥我不知道的奇怪礼仪吗？】 【喂！你们说话呀！你们这样我好害怕……好吧，并没有害怕，反而开始尴尬……难道说是因为我刚刚不小心盯着康师傅的脸看太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麻子真的太明显了，咳咳，不是，没有歧视和偏见的意思啊，我只是个无知的孩子，您老不会介意的对吧？】 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但是心里却在不停吐槽，跟他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康师傅很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他还是成功忍住了没笑出来，准备再借此机会再观望观望，毕竟，这种场面即便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了。 林家这小娃娃有奇异神通的事儿，他很早就知道了。 听说这孩子是去年七八月间生了一场重病，差点儿没救过来。昏睡了好几日醒过来之后就开始有了这个神通——好像是“腹语传音”一类的异能，但是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让人半懂不懂的。 最开始是粘杆处的人回来禀告的，只是他们也语焉不详，似乎是不知如何描述才好。 毕竟这事儿实在太过奇异，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清楚的。 跟着甄应嘉也写了折子密报了这个事儿，用的词语就很是犀利了。 什么“妖邪之相”“事出反常必有妖”“江山社稷之害”，总之啥帽子大就往啥上面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忧国忧民，根本想不到，他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话就是为了一己私心罢了。 康师傅对甄应嘉还是很了解的，故此对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没有怎么搭理，但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用开口就能说话的孩子？那还真的没见过呢，不然让老四顺便去瞅瞅？ 他立刻就让四阿哥借着去江南查账的机会顺路去林府看一眼这小孩儿，很快地，四阿哥就从江南回来了，还给了他一个确定的消息。 林家的小公子的确有这个神通，但是这种不开口“说”出来的话奇奇怪怪、有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还时常语出惊人，也不知道真假，加上无法同旁人转述或者谈论，愈发让这个事件变得神秘了起来。 林家这孩子的形象在康师傅的心里便也就愈发神秘，也愈发让他好奇了。 如今康师傅终于自己见到了莫郁本人，现场听到他不开口就能说话，说的话还真的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感觉还是挺新奇的。 并且十分有趣。 故此，他也就破天荒起了些玩心，准备故意晾着这孩子些，看看他还有什么惊喜。 莫郁对此当然还是一无所知，仍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其实吧，脸上有几颗麻子也没有啥，身为千古一帝，您老人家又不是靠脸吃饭的……而且当年不就是因为有这几颗麻子，顺治爷才觉得您这个儿子不会再得天花儿可以长寿一点儿才选择传位给您的吗？您应该感谢这几颗麻子才对。】 林如海和贾敏几乎要当场死过去，甚至已经准备直接跪下请罪了，但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早上前轻轻拦住了两人，意思是先不要慌，且由着康师傅继续玩儿，事情恐怕没有那么严重。 这本是暂时安抚之计，没想到莫郁还真的很给面子，真的继续叭叭上了——当然还是在心里，不过照旧也是直接广播出来了就是。 【话说回来，老爷子今年都五十了吧？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身体看着也挺好，跟个中年大爷没有啥区别嘛……难怪龙精虎猛，这两年还在一个劲儿地生孩子。啧啧，不愧是历史上儿子最多的皇帝之一啊，前年添了十八阿哥，去年添了十九阿哥，后头几年还有五个阿哥要出生……您老真的牛逼。】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强，康师傅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听说他这把年纪了后头还能再生五个阿哥，他忍了又忍，终于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四阿哥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跟林如海对望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万岁爷终于笑了，危机暂时解除了。只希望默玉这孩子别再瞎想了……毕竟，在万岁爷眼前，谁也不敢跟他说啥来打断他这瞎想啊…… 实在是太要命，太刺激了，尊嘟！ 康师傅当然不可能真的因为被人评价一下长相、八卦一下身世就要杀人。 况且莫郁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所谓童言无忌，他还挺喜欢这孩子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的。 关键是，这些话被这么一个孩子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感觉有趣。 有趣之余，他也愈发好奇了起来。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的。 难道说，这孩子不是简单得了个“腹语传音”的神通，而是居然获得的是可以窥见天机的神通？ 那可就真的厉害了。 关于可以用“腹语传音”这点，他事前其实也已经被包括林如海和四阿哥在内的很多人打过了预防针——但是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正听到了这孩子用腹语说话，他还是感觉很神奇。 据他观察，这其实也不能算是腹语，更像是一种天音——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开口，也不像是故意说话，好像是自己在无意识地胡思乱想一样。 偏偏想的还是些极其机密或者是尚未被人知晓之事。 这种情况，跟大仙上身的感觉很像。 而且这孩子看着聪明伶俐、虽然有些病弱的模样，但是也神智清明，不像是发了癔症，那肯定是别的神通了。 若是他真的能够预知天机，那还真是有大造化之人，不愧是昔年探花郎林如海的儿子。 想到了这里，康师傅的心情愈发雀跃，对着莫郁的表情也愈发慈爱了起来，甚至主动开口问了一句打破了已经开始让人感觉窒息的沉默： “你就是林家的小孩儿？今年几岁了？现读什么书？” 莫郁一愣，艾玛，还以为这位万岁爷不打算搭理人了，这回是忽然要屈尊垂问了？ 不过这问的问题怎么跟四大爷差不多，真不愧是父子啊，也真不愧是前后挨着的两任皇帝，这思维方式都一样一样的。 因着被康师傅这个大bss忽然点名，莫郁下意识地看了看林如海和贾敏。见两个人都是一脸木然，严肃得像要参加葬礼一样的表情，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帮他回话的意思，莫郁心中虽然感觉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太在意，一边儿客客气气地自个儿回复了康师傅，一边儿暗暗吐槽道： 【怎么啦，康师傅一开口大家怎么就都吓得不会动了？他再牛皮不就是个皇帝吗？又不是个暴君，还能随随便便就把咱们拖出去砍了？连那个贪赃枉法、鱼肉乡民、肆意挂卖妇女儿童的甄应嘉都还在这儿好端端地站着呢？咱们这种清官、良民肯定不会被砍的。】 啊？ 甄大人居然玩儿的这么大啊，那还真是有点儿过于胆大妄为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甄应嘉，特别是康师傅，想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直接质问道： “大胆甄应嘉，你可知罪？” 甄应嘉心中一凉，面色一阵惨白，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万岁爷恕罪，微臣没有。” 【没有啥？没少有吧，就那银子贪的……其实虽然说贪污很恶劣，但是更加恶劣的果然还是勾结拐子搞那个扬州瘦马的生意吧。哦，还有哦，干点儿啥不好，这么早就开始抱太子的大腿。要知道，太子毕竟还只是太子，还没成为万岁爷呢。】 这下连太子也忍不住出了冷汗，轻咳了一声慌忙开口打圆场道：“皇阿玛您看，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进去歇一歇。” 【啧啧啧，太子也是，本来康师傅那么爱你，跟民间普通父亲爱自己儿子那么爱，就冲着这份儿父子情谊，你怎么就不能再耐着性子等一等，非得要这么早就搞事情呢……不过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啦，人家康师傅身体那么好，至少要二十年才能驾崩传位给你，这也的确是要等得太久了点儿。】 什么？二十年？ 就是说，朕还能再活二十年？ 康师傅目光一沉，对这个忽如其来的“死亡预言”有些心情复杂。 他今年虚岁五十，再活二十年也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皇帝能够活这么久。 按说也该知足了。 可是啊，这做皇帝的，谁不想千秋万世，一直一直活下去呢……可惜啊，就算再希望，康师傅自己也知道，这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行吧，二十年也不是不行，就是吧，这皇位继承人的事儿，果然还是得再斟酌一下了。 太子现在都开始勾结索额图搞事情了，再让他等二十年，他能等的了吗？ 幸好朕的儿子多，刚刚那小子不是还在说，朕在小十九之后还会有五个儿子嘛。 既然有这么多选择，那就不用急了，可以慢慢选，他的时间，还很多嘛，足足二十年，选一个最合适的儿子来好好培养、继承皇位，尽够了。 康师傅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看着莫郁也愈发顺眼了。这孩子能处，说话好听，可以多说点儿。 旁边儿的太子听了莫郁这番心声，就没有这么愉悦了——啥，皇阿玛居然还有二十年才要驾崩，那他不是要当五十来年的太子？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搞不好，他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想起去年南巡路上在山东的那一次风寒，太子心有余悸，那次他真的难受到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要是真的死了，那还真的就是一辈子的太子了…… 太子心中悲愤无比，再看着康师傅冰冷的眼神，心中愈发冷了——他们筹划的那件大事儿果然还是得加快速度了。可恨索额图因为跟明珠掐架太厉害已经被皇阿玛关起来了，不知道他这一派剩下的人里，还有谁可以重用了。 康师傅和太子各怀心思，在场的其他众人却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皇家密辛、皇位归属这样的大事儿，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听了这么多劲爆的寮，他们日后会不会被这父子俩给灭口啊……孩怕。 林如海和贾敏却终于放下了心，万岁爷的这个表现说明是已经接受了他们家默哥儿的这个古怪神通了。 而且也没有因此治他们家的罪。 自家宝贝儿子应该算是暂时安全了。就不知道，太子那边儿会不会对他们家再下手了。 去年那俩姨娘的事儿他们俩还历历在目，实在是有点儿伤不起了。好在，要是真的再有什么异常，他们家默哥儿应该也能发现的吧…… 那就没问题了。 相信儿子，万事无忧。 又跟四阿哥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林如海和贾敏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莫郁却根本没顾上这些暗潮涌动，因为他又困了。 就算见到康师傅再激动，他这三四岁的病弱小身板儿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可以撑过如此漫长的会面。 眼看着这个“欢迎会”还没有结束的意思，莫郁垂着头悄悄打了个呵欠，正想着能不能找个什么理由告退回家睡觉，冷不丁头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 他条件反射般地抬头看去，却见居然是康师傅在摸他的头。 看到他震惊诧异的脸，康师傅笑得愈发灿烂，边笑还边对着旁边儿的林如海道： “林爱卿啊，朕看你这儿子同朕的十八阿哥年纪相仿，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朕一看就喜欢，不如这几日就也带着他一路，跟咱们一起到处逛逛罢。” 25025 伴驾 康师傅这话一说, 在场众人不免哗然。 因着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听到了林家这孩子那么劲爆的一番心声外放之后，万岁爷居然还没生气。 不但没有生气, 他甚至还要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儿一起南巡。 他真的，我们哭死…… 不得不说，光是康师傅的这份儿容人之量, 就已经让许多人动容不已了。 作为“肇事”儿童的亲生父母, 林如海和贾敏无疑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感激涕零的。 特别是林如海, 他本来就是个只站康师傅的纯臣, 现在愈发觉得自己要对万岁爷尽忠尽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全心全意为大清朝奉献自己所有的光和热了。 你说他不是已经跟四阿哥结盟了？ 没错啊。 但是尽忠皇帝与跟四阿哥结盟这也不冲突嘛。 不管是他自己观察判断，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合作, 当然还有他们家默玉的心音“预言”都无一不说明，四阿哥就是未来的新君。 既然这么着, 帮衬四阿哥，那不也是帮衬万岁爷嘛, 这个逻辑十分清晰, 没有啥毛病…… 林如海满眼感激地看着康师傅, 因为太过于真挚热切，让老爷子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还是旁边儿的贾敏反应过来，赶紧拉着林如海的袖子提醒了他一下，林如海这才回过了神来。夫妻两个便就一起朝上谢了恩，表示马上把儿子收拾好了打包带上，万岁爷说叫他去哪儿就去哪儿…… 开什么玩笑，就冲着自家儿子方才的那一番大逆不道的心音发言，他们林家被满门抄斩一万次都不够好吧。 对天颜极尽嘲讽、肆意泄露评价万岁爷的寿数、妄议储君废立这种关乎国本的大事儿…… 随便哪一件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还一样没拉地都犯了，可以说, 万岁爷能够开恩饶了他一条小命已经是祖宗保佑了，现在不过就是想要让他伴驾陪游一下而已，怎么可能拒绝？ 怎么有脸拒绝！ 那当然是随便万岁爷怎么玩儿的开心就怎么玩儿了。 林如海和贾敏毫不迟疑地决定“卖子”求荣，莫郁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危险”处境。 虽然已经发现林如海贾敏他们俩今儿言行举止都十分古怪，但是莫郁也一直没有深想。他本来就是个懒得多想的性子，如今因着身体年纪小、又是久病过的精力差，就更加不会往什么奇怪方向联想了——真是不知道万一哪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会有什么感想…… 系统零零六对此表示：希望宿主永远别发现这个真相，不然，它可能真的会鼠……啊呵呵，没有啥，宿主您继续，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帮您？ 系统零零六转换话题转换得如此生硬，莫郁却根本没太当回事儿。穿进来也有几个月了，他对系统这种神神叨叨的性格已经习惯了，反正有瓜吃就好。 不过康师傅居然直接点名让他伴驾这个事儿，还是让他小小震惊了一下。 拜托他还只是个三岁多没满四岁的宝宝，怎么就被抓了壮丁搞成地陪了？ 哦，您老来苏州南巡顺便旅游一下子，还要让我来陪？ 苏州很大的，景点很多的，光是坐马车都很累的好吧……更加不要说您老还超爱爬上爬下的了。 拜托！我才三岁半啊！简直是太残暴啦！ 吐槽归吐槽，莫郁还是学着林如海和贾敏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谢了恩。 毕竟他便宜老爹和老娘那么疼爱他都对此毫无办法，那他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逆来顺受这样子了…… 考虑到这也算是公费旅游，那就勉强跟着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新瓜要吃呢。 莫郁现在这个林家嫡子的皮囊生得实在是十分好，再配合上他那乖巧呆萌的表情，愈发让人觉得可爱之极。 特别是他这种表面乖乖牌、心中疯狂吐槽的模样更是有种反差萌，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听见他这一番“我还是个宝宝、我好累、我不要”的言论，康师傅忍不住带头大笑起来，林如海和贾敏也只能配合着露出一个尴尬的苦笑。 救命，这孩子还真是……太实诚了。就算是胡思乱想，也别这么直白好吧。 行吧，反正今儿公开处刑已经十分彻底了，也不差这一两句话了，随便吧。 累了，毁灭吧。 大约是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太强的刺激，林如海和贾敏反倒淡定了。这可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触底反弹吧。 反正两个人决定不管莫郁想啥，他们俩都该干啥干啥。 不然能怎么样呢？好像他们俩想不让莫郁干啥就能成了似得。 既然如此，那还挣扎啥啊。 康师傅将这一家三口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愈发笑到停不下来，甚至还直接教身边儿的人将莫郁抱起来，等会儿跟着他一同到行宫赴宴。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孩子这个“表里不一”的绝活儿，他今儿肯定就能多吃两碗饭。 康师傅对莫郁越来越感兴趣，也越来越想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惊人之语。故此便就起了心思，准备时时刻刻都让这孩子呆在自己身边儿。 不过正如这孩子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年纪太小了，总不能让他跟着他们这些大人站立行走、舟车劳顿，还是安排个妥帖人抱着他更好些。 所以说，康师傅一旦决定对谁好，那是真的好。 又细致、又体贴，不愧是那么多年他亲自养育太子的时候又当爹又当妈地练出来的。 真的是太贴心了。 原本这个活儿康师傅想安排自己的近身服侍大太监来的，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吩咐，旁边儿忽然人影一闪，从女眷堆里站出一个人来，笑盈盈地对着他福身施了个礼，主动恳求道： “万岁爷您方才既然说林家小公子同十八阿哥年纪相仿，臣妾也看着小公子十分合眼缘，不如便就让臣妾来照料小公子可好？” 康师傅一看这人就笑了：“是王嫔啊，正好，你昨儿不是还说想念十八了么？既然这么着，就你来照看林家这小孩儿吧。” 林如海和贾敏赶紧谢恩，其实他们俩本想着自己照顾莫郁的，但是既然万岁爷已经有安排了，他们两口子也没有啥意见。 反正都在一个屋子里，谁照顾不是一样的，好像他们俩照顾，这孩子就能不胡思乱想一样…… 哎，不能再多想了，真是越想越心塞好么。 见到有陌生女眷主动要来抱自己，莫郁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等他看清楚这位王嫔娘娘的脸的时候，整个人不免都呆住了。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顺懿密妃吗？啧啧啧！这样貌身材，真不是盖的。天上的仙女儿也就这样了吧。也就难怪康师傅喜欢的不得了啦……不知道一个月翻人家几次牌子呀，太猛了，直接让人一口气连续生了仨儿子，还有俩连号的，真是……大约是真爱吧。】 王嫔原本正想把莫郁抱起来，冷不丁听到他这一番心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康师傅倒是愈发高兴，没错，这王嫔本来就是他近几年最喜欢的妃子，她也的确争气，一连给自己生了三个阿哥。所以说，这林家小娃娃还真的有几分神通，连这种事儿都知道，还夸赞自己猛……不错，真是有眼光。 王嫔面子薄，被莫郁这么当众赞扬之后就有点儿不太好伸手抱他了——总感觉这孩子有点儿过于成熟了，虽然很可爱，但是有些不敢动手了是怎么回事。 康师傅见此又是一阵大笑，他一边儿笑一边儿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嫔和莫郁，似乎对如何收场很是期待。 王嫔没法正想着咬咬牙把莫郁抱起来，莫郁却忙垂头施礼道：“多谢娘娘垂爱，不必劳烦娘娘贵体，我可以自己走哒。” 他这次倒是真的被吓到了，绝对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被人家一个陌生小姑娘抱——苍天啊，都已经是三个阿哥的娘了，这王嫔咋还这么年轻啊，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吧。 【都生了仨孩子了还能有这么个状态，怪不得康师傅喜欢呢。 谢谢，打扰了，社恐勿cue，不用管我请让我安静地做一条咸鱼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说这孩子才这么点儿大居然就还知道害羞？康师傅和王嫔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除了太子和甄应嘉之外的围观群众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林如海和贾敏却是满脸的生无可恋，再次感觉，果然还是毁灭了算了。 莫郁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见王嫔果然不来抱他，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这王嫔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来，康师傅的那位十八阿哥好像是跟他现在这个小身板儿的年纪差不多的。 算起来，这位十八阿哥的母妃的确是顺懿密妃王氏，他前头还有十五、十六两个哥哥，都是这位顺懿密妃王氏所出，从出生的顺序和密集程度来看，这位现在还只是王嫔的娘娘可以说是康师傅后期最宠爱的妃子啦。 甚至没有之一。 更妙的是，这位王嫔娘娘还是个汉人。 汉妃好呀，又娇软又美貌，还没有后戚作乱的烦恼。 因着这位王嫔娘娘不但是汉人，还出身金陵王家——对，就是贾敏的二嫂、莫郁的便宜二舅母、贾宝玉的妈王夫人那个王家。 金陵王家虽然也是汉人，但是出身不低，祖上出过统制县伯，是仅次于甄家、贾家的大世家。 只是这位王嫔娘娘，虽然出身金陵王家，并却不是嫡系嫡出，而只是旁支儿的女儿。 有着很响亮的世家名头，却没有足够高的出身背景，这才能够被王家用来给康师傅送人情，啊，不对是送温暖…… 康师傅南巡虽然主要为的是查看水利、访查民生，但是毕竟一出来就出来好几个月，没有女人服侍怎么行。 江南自古出美女，但是出身太过于一般的女人，人康师傅也看不上。要是这种本身就是世家大族的旁支姑娘，形象气质佳，出身也不算太差，倒是很合适。 于是，在第一次南巡找了些青楼花魁、扬州瘦马都没能成功之后，第二次南巡的时候，江南的几个大世家纷纷让自家旁支儿的漂亮姑娘出来见驾，王氏就这么被看中跟着康师傅回宫了。 到底是新鲜漂亮的花季少女，王氏被带回去之后很是被康师傅狠狠宠爱了一段时间，她本就年轻，身体也好，没多久就开始怀孕生子了。 她的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一口气连生了三个阿哥，这种速度和质量，让很多入宫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妃嫔们羡慕不已。 三个阿哥里头最小的这个十八阿哥是前年才生的，算起来今年刚刚三岁。听说聪慧过人，康师傅喜欢得什么似得，最后甚至因为他的早夭而大发雷霆，直接成了废黜太子的导火索。 没错，太子第一次被废，正是因为十八阿哥在伴驾出巡途中不幸夭折。要是没记错的，应该是在八岁的时候。 也就是说，还有五年？ 莫郁看着眼前漂亮得不像凡人的王嫔，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十八阿哥长啥样，要是真得像我就可惜了……毕竟我这个病秧子人设根本就活不了多久，而历史记载十八阿哥也活不过八岁，就只比我能多活个四五年，实在是太可惜、也太可怜啦。】 26026 祥瑞 骤然听见莫郁心声外放出来的这个信息, 康师傅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管是谁，听见说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活不长了，都不会太开心。 王嫔当然也很是难过, 就连林如海和贾敏也不免想起了自家儿子这个病病歪歪一看就很难养大的身体, 不由得悲从中来。 四阿哥想起了早夭的兄弟和儿子, 在场的其余众人家里也基本都有早夭的孩子，纷纷触景生情、感同身受。 如此一来，浓郁的悲伤如有实质一般蔓延开来,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压抑。 刚刚因为康师傅的冷眼沉默良久的太子反倒是忽然来了精神, 凑上来阴阳怪气道：“皇阿玛无须忧虑, 我看十八弟他……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咳嗽，也算是现场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天机只可听不可说”的“神迹”。 按说寻常人若是遇到这种事儿, 不是惊恐万分, 就是理智避开, 偏偏这位太子殿下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因为非得要说十八阿哥的事儿被系统规则制裁狂咳了半天差点儿憋死，却还是硬撑着缓过这口气之后再次疯狂咆哮了出来。 “什么妖邪玩意儿！居然敢公然对孤不利，这简直是谋逆……我们爱新觉罗家得上苍庇佑, 才不怕你这妖邪！来人呐！把这小妖孽给孤抓起来就地打死！” 见到太子忽然发难, 林如海和贾敏脸色煞白, 立刻跪倒在地——他们俩知道自家儿子这神通早晚要闯祸,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得罪了别人尚且还不至于太过绝望, 但是得罪了太子就真的彻底完蛋了……林如海和贾敏绝望地跪倒，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怎么忘了，就算是万岁爷不怪罪，这在场的还有太子呢。 谁不知道太子的脾气不怎么好，在宫里就有打死奴婢的传言, 今儿默哥儿正好撞在他的避讳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事发突然，莫郁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已经被林如海和贾敏两个拉着跪倒。 感受到了贾敏连手都在颤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莫郁便也很给面子地乖乖跪下，但心里却颇不以为意。 【什么狗比太子！看把你给牛的！忽然之间这是发的什么疯啊？也没谁惹你就这么发癫，难怪后来被你亲亲的皇阿玛给废了呢……随便发疯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说话做事儿也是没有个比数，你皇阿玛还在这儿呢，有啥事儿也是人家说了算啊，你算老几啊你！就在这里跳出来呼三喝四、喊打喊杀的，这真是一天都等不了，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他一念未了，便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康师傅的咆哮声：“胤礽！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儿地这是发的什么疯？！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居然如此残暴，当着朕的面儿要打要杀，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阿玛！” 听着康师傅这愤怒的指责，莫郁一愣，心道这也太过于现世报了吧？他刚刚还说要不要抱康师傅的大腿，靠卖萌或者卖惨，或者卖萌加卖惨来狗住全家小命呢。 怎么康师傅就直接开始发飙喷太子了呢？！ 好耶！ 看起来太子已经作死很久了，以至于他亲爹都忍不了了，这下子说不定都不用他出手了呢。 莫郁轻轻握住了贾敏颤抖不已的手以示安抚，虽然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艾玛！康师傅英明！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啊！要不怎么说能平三藩、擒鳌拜，十八岁就能成功亲政呢！实在是太厉害啦！好棒！会骂您就多骂点儿 ！小的我给您打call啦！您要是不高兴早点儿废了他也没事！大好的江山怎么能够交给这种疯子呢？！您那么多儿子呢，随便哪个都比这个强啊！】 …… 因为是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的姿势，莫郁这一番内心彩虹屁吹得毫无心理负担，哪里想到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呢。 太子的脸愈发黑了，如果目光有实质，他可能已经当场就直接把莫郁给碎尸万段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却目光一动，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之后，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而正在气头上的康师傅只感觉一阵错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孩子真是……到底是神通？还是发疯？ 但是说朕是明君还是很有眼光的——千古一帝啥的，就有点儿过了…… 第一次被来自现世的彩虹屁攻击，康师傅哪里顶得住，心里很快就美滋滋乐开花了。 不过这孩子怎么知道朕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废了胤礽重新立太子？ 莫非……他真是能够窥探“天机”？ 康师傅心中一阵喜一阵忧，正是不知道该拿莫郁如何是好的时候，太子却还在一边儿蠢蠢欲动，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发疯砍人一样。 康师傅看在眼中不免又是一阵气闷——胤礽这个儿子太不像话了，他小时候明明聪明乖巧，很有储君样子的，这几年大了，倒是愈发不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说真是癔症了？ 康师傅又气又急，看着太子便就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一场雷霆之火就又要爆发，一旁沉默良久的四阿哥适时上前劝解道： “皇阿玛息怒，儿子有一事禀告……您也知道儿子才没了个阿哥，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时常生病，着实让儿子忧心不已。上回来姑苏办差，恰好访到几个名医，内中有不少儿科圣手，还有给林家小公子看过说是疗效不错的，正打算请他们到京城给阿哥们看看病……不如到时候也请他们入宫给弟弟们请个平安脉，也算是儿子这个做哥哥的，给弟弟们送上一份儿薄礼。” 四阿哥这话一说，康师傅和王嫔的情绪立刻都好了不少。 林如海和贾敏也不抖了，现场的气氛霎时间缓和了许多，便就是莫郁也吃了一惊，心道，这四大爷还真有点儿意思，上次他不过只是随口一说，怎么他这么快就行动了？ 等等，他说了么？ 还是说，这四大爷跟他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这不就巧了…… 莫郁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困惑之中，不过很快地他就释然了。 【四大爷这事儿办得针不戳。不管这消息是从何得来的，居然可以找到这么多名医，要是真的侥幸能找到张友士或者别的什么更厉害的神医，那感觉还真能救几个孩子……其实也不只是孩子啦。这大清朝的基础医疗建设也真的挺不好的，要是能搞一个医学院就好了，不知道能救多少人呢……害，我瞎想啥呢，还医学院，就这生产力，根本就搞不起来吧。】 众人正听得入神，暗道这医学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救人的？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个救人法？哪里想到莫郁想到了一半儿居然不想了呢。 眼看着莫郁又露出疲态，目光朦胧、差点儿当场睡过去，康师傅轻咳了一声，立刻抬眼看向了四阿哥，示意他赶紧想办法让林家这孩子继续想。 四阿哥无奈，只能继续道：“就是不知道，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些名医都能人尽其才不能。” 四阿哥很上道，康师傅很满意，但遗憾的是，莫郁却并没有如他们期待的那样接着这个话头往下想。 今儿早上起的太早了，刚刚又经历了那么刺激的场景，他是真的困了——三四岁的宝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当然得多多睡觉了。管它什么场合，他还是个孩子，必须想睡就睡…… 说着话，莫郁的眼睛已经慢慢闭上，康师傅和四阿哥两个人焦急不已，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好。 最后还是王嫔看不下去了，柔声问莫郁道：“四阿哥此举实在是大善，本宫先代十五、十六、十八谢过四阿哥了。正所谓‘久病成医’，林小公子看起来身子已经大好，不知对这集合名医进京之事可有什么高见？” 她人生得美，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让莫郁很是受用，故此他一不小心张口就把内心的想法给秃噜来了。 “啊，这好办啊，要是真能找到十几个名医，那直接办一个医学院就好了。” 这下连康师傅也忍不住了，直接问道：“何为医学院？” 莫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嘴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自己是瞎说好像也不行了，这种一个弄不好就搞成欺君之罪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善始善终、有啥说啥吧。 而且，这个事儿，虽然难，但是若是康师傅牵头搞，说不定也还是可以搞成。 最多规模小点儿，科室少点儿呗。 但是从无到有，这本身就是个极大的进步了。 只要能够多救一个人，那也是好事儿啊。 想到这里，莫郁便也就准备大大方方地正面回应了：“回万岁爷的话，这医学院就是很多神医聚在一起给病人医病的地方，按照各自的特长设置不同的科，比如妇科、儿科、内科、外科……” 康师傅奇道：“其他几科倒是好懂，只这外科，是何科？” 莫郁叹了口气道：“外科就是动手术……也就是开膛破肚，神医华佗之前就干过这个，什么刮骨疗毒啊，剖腹取瘤子啊什么的……听说西洋人已经可以做手术了，咱们这儿却还是中医为主，若是有需要倒也可以从海上请两个西医来。毕竟有些疾病，必须要西医那一套才能解决……” 莫郁说的正欢，不料他的肚子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众人忽然沉默，继而便就笑了起来。 莫郁也笑了，他的打法地摸着肚子，准备就坡下驴：“哎呀，这个事儿真要说起来就话长了。万岁爷，咱们啥时候吃饭啊？您看我都饿了。” 康师傅大笑道：“行，咱们先吃饭，今儿只要你能把这医学院的事儿说明白了，朕每天都请你吃饭。” 这就是明晃晃地对莫郁表现偏爱和宠信了。 显然太子刚刚那一通发疯带来的危机彻底解除，众人不免都悄悄松了口气。正好这时候行宫管事来请诸人入席，说是接风宴马上开席，请诸位贵人入席吃饭。 康师傅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就大手一挥，命王嫔把莫郁带着跟他一个席面，除了当场兑现他要请莫郁吃饭的诺言之外，还想边吃饭边跟莫郁探讨这“医学院”的问题。 当然，为了怕莫郁年纪太小紧张害怕，还专门让林如海和贾敏陪伴在他身边儿同坐。 一时间林家地位水涨船高、成为了全场最耀眼的存在，而莫郁也毫无疑问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 酒过三巡、菜进七八，大家重新开始攀谈起来。王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康师傅也含笑旁观，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他继续说医学院的事儿，于是莫郁愈发骑虎难下，便就破天荒说了不少话，把他对医学院的那点儿知识一股脑儿地都倒出来了。 本来么，他其实不想说这么多，但是这些人这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甚至连康师傅、四大爷这种皇帝都要等着他的发言，这个感觉，还真的有点儿爽。 所以，一不留神就说多了。 中间为了让这个科普更具有可行性，莫郁还勉为其难地把系统零零六给召唤出来了。 好在这个系统平时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没有掉链子。 啪啪啪地把相关的知识都输入到了莫郁的脑子里。 最后还是贾敏怕自己儿子累坏了，所以中间暂时喊了停，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莫郁。 莫郁这才可以休息下来。 好在这医学院怎么弄，早已经有侍奉康师傅左右的能人记录下来，有些没记太明白的后续又教林如海找机会亲自问了写下来，这才总算是完事儿了。 康师傅等人把莫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完全是个神童的待遇，甚至当场手书了“祥瑞”二字送给了莫郁，以示表彰。 管他是什么来历，既然能够用这个“神通”为民造福，那就是神仙，就是祥瑞。 朕说的，那就是真理，不接受任何反驳。 康师傅这种标准霸总范儿实在让人无从抗拒，那金光闪闪的俩御笔亲题的“祥瑞”称号也实在好看，搞得莫郁也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但是他也觉得这样太累了，以后没事儿还是别多嘴了吧，就在心里想一下过过瘾就完事儿。 对此，他可清醒的很。 这些知识毕竟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特别他现在不过就是个三四的小孩子，若是一次、两次“语出惊人”，还可以说是偶然间的灵感、或者是梦到了神仙授意。 但是每一次都这样，透露的太多，那就不太好了。 多智而近妖，可没有啥好下场哦。 还是低调点儿的好。 莫郁心里头盘算的很好，却不知道这一番盘算也一字不落地都被大家听到了。 康师傅看着他心情复杂，心道可怜见的儿的，这是把人孩子吓到了。他再次决定这种事儿以后一定要慢慢来——不能一听到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就逼问人家孩子，看看，把人逼急了，明儿什么都不说了，那就麻烦了。 这孩子脑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东西呢。 真的是天降祥瑞、天佑大清。 得好好对他，务必不能让他受一点儿委屈才行。 于是，不过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莫郁就得到了康师傅御笔亲封的“祥瑞仙童”称号。 林如海和贾敏也被他赏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特别叮嘱他们要“好生教养”莫郁，搞得莫郁俨然已经是康师傅盖章的神童、真正的祥瑞，这可比他贾家表兄那块破石头那自己封的祥瑞好太多了。 这可是康师傅亲自认证，含金量杠杠的。 吃完了午饭之后，康师傅便就放莫郁回去睡午觉了——反正不放他也要当场睡着，那还不如放他回去睡。 只是康师傅很明显对他有些恋恋不舍，便就特意叮嘱了贾敏和王嫔，教她们就让莫郁在行宫午歇，下午睡醒了也好生带着玩耍，待到晚间再带过来同他一起进晚膳。 这种明显的优待和喜爱，又让一群人看红了眼。只是再羡慕嫉妒，也没有这个造化罢了。 安排好了莫郁之后，康师傅便就立刻召集众人到了行宫书房叙话。 一进了房门，他就对着林如海道：“林爱卿，你儿子的事儿？你有何说法？” 27027 丑闻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康师傅要发难, 但是等到这个事儿真的发生的时候，林如海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一次性彻底解决。 听了自家儿子这么久的心声, 从一开始的半懂不懂，到最后的理解赞同, 林如海感觉自己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也好了很多。 是啊，管他是什么事儿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 万岁爷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 杀头是不可能被杀头的，想来老爷子此刻的这番举动不过就是为了走个形式罢了——不管怎么说，自家儿子这神通也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不知道是莫郁的那种特有的佛系心态传染了林如海，还是林如海真的非常善于揣测圣心,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就算直接面对康师傅的质问, 林如海的心态也是非常稳的。 但是当然表面上的功夫也不能少，“低调”是这位林探花一贯的优良作风，也是让他游走在危险差事边缘多年还能苟住一条命在的必胜法宝。 故此，他虽然心中稳得一批，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当即就要下跪谢罪。 康师傅又怎么会真的让他跪下谢罪呢？ 这可是他一直看好的人才，可以说是一手提拔培养出来的精英。 当年林如海中了探花之后，并没有如同一般进士那样发配到哪里做个知县什么的从基层开始历练，而是直接就被康师傅给分配到了御史台, 做了兰台寺大夫。 名义上是都察院的低层官员，但实际上负责代替天子四处巡查，有弹劾各种大员要员的权限，影响力大得很。 林如海也的确是十分争气，不过几年的时间就破了不少大案，深得康师傅信任和器重，是他最看好的肱股重臣之一。 有才华、有能力、有头脑、有情商还忠心耿耿，这种极品优质臣子不要说没有犯什么大事儿了，便就是真有点儿什么错处，康师傅也不会介意的。 何况不就是小孩子童言童语、开开玩笑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种事儿生气好吧。 康师傅对林如海表现得这么拘谨惊恐有点儿无奈，却也知道在他看来这当真是天大的漏子，心中早就决意要好好同他说话。 故此几乎是在林如海拜下去的同时，康师傅就上前扶住了他以示安抚与重视——这种待遇，一般来说也得是三公、至少也得是内阁大学士往上才有的。 现在林如海也忽然享受到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不免就有些发懵。 康师傅却早笑着道：“林爱卿何故行此大礼，朕也没说治你的罪啊。” 林如海便也忙苦笑道：“微臣的儿子如此冒犯天听，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康师傅听林如海这么说，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如海啊林如海！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微臣不敢欺瞒万岁爷……” 林如海说着就又要跪，康师傅这次也不耐烦扶他了，甚至还隐约有些生气的模样。 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此番难得服个软、主动示好，怎么这老小子像是听不懂一样，净搁这绕圈子说客套话儿呢？ 这是完全不想把朕当自己人呐！ 生气了！ 寒心！ 康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场面一时间便有些胶着，还是十三阿哥上前扶了林如海一把，笑着打了个圆场： “林大人您可千万别跪了。皇阿玛要是为了你家小公子的事儿生气，方才就已经治你们家的罪了，何苦还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林如海这才擦着冷汗躬身谢恩，这回倒也不都是装的了。 毕竟康师傅的威严摆在那里，就算林如海自己也是大牛，也不太敢轻易在康师傅面前班门弄斧。 圣心难测，就算能测，也不能露馅太多，这个度还是挺难把握的。好在有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在旁边儿圆场，这个天也就勉强能聊的下去。 好在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康师傅也总算放弃了故弄玄虚，索性也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他的意图。 原来康师傅找林如海果然是为了说一说莫郁的这个心声外放的事儿。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不管粘杆处或者是四阿哥他们怎么转述，也比不上老爷子身临其境，亲自见识见识来得真实又震撼。 还别说，最开始的片刻惊诧过后，细品一番，这事儿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虽然康师傅活了这么五十来年，见识的大风大浪、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不少，但这种像是听天音一样的经历，可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关键是，不单单这经历神奇，这孩子的想法也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跟普通人那种听个热闹、听过就算的情况不同，康师傅是个很喜欢琢磨事儿的人。 比如说他现在就想知道的是，林家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凡的来历，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呢？ 什么“医学院”，真是闻所未闻、却又觉得再妥当不过。 康师傅对此好奇得紧，也很想知道这孩子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作为一个政治军事能力都不错的皇帝，康师傅对科学知识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敏锐。 故此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莫郁这个特异功能的有用之处——若是能从这孩子那里“挖”到这种新奇有用的知识，不但能够便民利民，还能够救人性命，实在是太有用了。 而“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直都是康师傅用人的宗旨，哪怕对象是莫郁这种三四岁的小屁孩，他也不会放过。 不过可惜的是，他这么一番观察下来，这林如海对这孩子的这番奇遇果然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看起来这林如海甚至根本不想他自己儿子有这个所谓的神通。 不愧是他当年钦点的探花郎，这林如海他是懂“怀罪其壁”的。 也亏得是这孩子落在了这样的人家，若是落在像是贾家那样的人家，可了不得了，那不一定要闹腾成啥样呢。 想起京城里头荣国公家里那个“衔玉而生”的“宝玉”，康师傅就一阵头痛。 真能闹腾啊。 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到处宣扬，全世界都没有你家能秀啊。 可是这群蠢货有没有想过，啥人才能“衔玉而生”？ 那不是帝王就是圣人，或者既是帝王也是圣人。 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孙就敢这么玩儿，真是胆大包天啊。 幸好不知什么人给他们家出了主意，把这宝玉的姐姐送进宫里，好歹也是把这个祥瑞跟皇家扯上关系了。 不过既然动了这个心思，再找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康师傅其实是个有点儿记仇的性子，贾家这一番操作已经让他心中不喜，那后头再做什么也白搭了。 但是林家不一样。 他家这儿子才是真的宝贝啊——那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都装了什么好东西，而且不少都还挺有用的。 偏偏人家一点儿都不骄傲，做人做事还是那么低调，就拿这林如海说吧，本来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论功当赏、至少也要升个官儿啥的，却先是一早就来请过罪了，这会子又来请，别的不说，老林这人，人品实在，能处…… 康师傅默默地又给林如海戴了几顶高帽，然后就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了。 首先，那“医学院”的建造法子还是要跟孩子问清楚，并且事无巨细地都写下来。 这个事儿，就交给林如海了。 还不能用读心术，必须让那孩子亲口说出来——所以说，康师傅就是康师傅，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也跟林如海当时一样，很快就玩儿明白了莫郁这个“特异功能”。 但凡想要用点儿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必须要让他亲口说出来才能用。 其他的，也就只能听他心里说一说过过瘾就完事儿。 他们听者不论是谁，什么身份地位都不管用，全部就只能老实听着，听到的具体内容甚至连重复说一遍或者转述给别人都不行，更加不要说写出来了。 所以说，以后还是得多让这孩子说说话才好——就是他那小身子骨儿看着也的确不太好，是不是郎中找的不好？还是药材不好？要不就是补品不够？ 反正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好。 要不然这孩子怎么天天都没有啥精神呢？必须得让他高兴起来，才有心情也有力气多说点儿啊。 康师傅打定了这个主意，就马上开始安排。 他先是直接吩咐以后所有人都不准为难林家小公子，似乎是觉得之前在宴席上亲封的“祥瑞”封号不够，还专门儿又赏赐了很多东西，反复叮嘱让林如海和贾敏好好照顾莫郁，生怕他受一点儿委屈。 随驾出巡或者是本地接驾的官员们也都被耳提面命，千万主意保护照顾林家小公子——种种迹象表明这康师傅俨然已经把莫郁当成一个“活宝贝”来看了。 于是，等莫郁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挂满了御赐的宝贝，贾敏正坐在他床边儿笑得花儿一样灿烂，跟他说像这样的宝贝外头还有一车，都是万岁爷赏赐给他的…… 就，非常栓Q。 莫郁看着自己如同圣诞树一般的造型，十分无语。 偏偏黛玉和贾敏看着他笑个不住，连那位王嫔也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十分融洽，莫郁便也就无奈地表示了大家高兴就好。 因着睡得稍微有点儿久，他便跟几个女眷到行宫的花园里散步解闷儿，说不尽的风景优美、富贵奢华、心情愉悦。 所以说，有钱有势的生活真的好啊，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做皇帝、当大官呢。 寻常人，不要说来这园子里头逛游了，便就是进都很难进来呀。 莫郁被奶娘抱在怀里，旁边儿好几个女眷簇拥着，一路说说笑笑、吃吃玩玩儿，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晚间，他果然又被带到康师傅身边儿一同用膳。 老爷子见到他，高兴得不得了，再次表示了对他的喜爱，那亲切的表情就差当场把莫郁给认成干儿子了…… 康师傅既然表了这么个态，在座的所有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对莫郁热情地不得了，争着抢着对他示好，又是送礼物、又是说漂亮话，搞得莫郁像是已经成为了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造宝贝…… 对此，芯子早就是成年人了的莫郁愈发尴尬，所以当林如海帮他搭了个台阶，问他困不困的时候，他立刻就就坡下驴，打着呵欠说困了，这才逃过一劫。 只是末了还是少不了答应把“如何创立一所医学院”这个课题给林如海说一遍，让他亲自写了呈给康师傅，这才总算脱了身。 临走当然还是少不了被太子碰瓷儿阴阳怪气了几句，莫郁面上还是表现得无比乖巧可爱，心里却又疯狂吐槽上了。 【艾玛，我说太子你没事儿老针对我干啥，又不是我害你被废的……你看看你一天天地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连个小孩儿都要纠缠不休……哦，对了，话说那个传说中跟太子有染的妃子是谁来着？太子你可真能耐啊，居然敢觊觎你爹的女人，那是你小妈也，也不知道尊嘟假嘟……】 莫郁一边儿忙着推拒众位宾客的盛情示好慢慢往门口撤退，一边儿努力思索着这些八卦密辛——还别说，康师傅的后宫也挺丰富多彩的，要不是时间不对，他还真想借着这个机会多八一八……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八，就忽然感觉浑身有些发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忽然感觉一阵风袭来，跟着就有个什么东西刷的一声擦着他脸颊飞了过去。 四周已经有人忍不住惊呼，莫郁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不过一撮儿头发却是已经断了。 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人要谋害我？ 莫郁正有些云里雾里的，却忽然听见了“扑通”一声，转头就见到太子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颤声道： “皇阿玛恕罪，儿子是冤枉的。” 康师傅冷哼了一声道：“冤枉？我看你是狗急跳墙吧？” 太子脸色愈发苍白，瑟瑟发抖道：“皇阿玛明鉴啊！儿子真的没有！” 康师傅明明怒极，脸上却露出来一个冷笑来，一边儿踱着步一边儿冷哼道：“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否则为何会对林家小子动手？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啊？朕看你真是当这个太子当腻了，想直接当皇上了吧？” 天哪！他说了，他还是说了！ 太子吓得赶紧磕头，众人也纷纷跪倒一片，莫郁却懒得管这些事儿——开什么玩笑，刚刚疯批太子那是要暗杀他？ 哦，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像应该算是明杀！ 虽然只是个茶杯，但是万一要是砸在他那英俊帅气、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上也够他受的啊。 好你个太子，你惹到我了！我要反击了！ 莫郁看着康师傅已经跟太子对峙起来，想着不如干脆再帮他们加一把火，干脆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28028 碰瓷 莫郁这么一晕倒不要紧, 姑苏行宫的晚宴现场登时就乱了套。 林如海和贾敏自然是要着紧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可怜他们家默玉身子骨儿一向就病弱，这才刚好了一点儿就又受了这番惊吓，不出问题才怪呢。 他们夫妇两个早就把莫郁当成了心肝宝贝, 此刻见他出事, 那真是心急如焚、方寸大乱。 贾敏也顾不得康师傅等人还在场，当即就冲过来把莫郁抱在了怀里“儿天儿地”地哭喊起来。林如海虽然没有出声儿, 只静静站在旁边儿查看着莫郁的情况, 但眼圈儿也慢慢红了。 康师傅和王嫔、四阿哥、十三阿哥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每个人对莫郁的情况都十分关心, 莫郁霎时间门就变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这种大场面, 要是搁一般人早就慌了，但是莫郁却毫无压力, 只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贾敏的怀里, 弱小、可怜, 又无助。 当然，以上这些全是装的…… 除了一开始事出忽然, 因为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之外，莫郁其实啥事儿都没有。 等到看清楚那个所谓的“暗器”是啥之后，他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毕竟太子这么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 居然跟个小学鸡似的对着人扔茶杯这事儿本身就实在是太好笑了——这种行为甚至可以说连小学鸡都不如好吧。 人家小学生打架现在都不这么干了，他一个快三十岁的、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会真的有点子疯病在身上吧……是听说他在自己宫里没事儿就用鞭子抽下人们来着, 甚至还会对贝勒之类的皇亲国戚们动手。 虽然说有人说这都是大阿哥为了抹黑他专门造的谣, 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至少从莫郁今儿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的确不太好, 情绪管理十分不过关。 就连康师傅第一次废太子的诏书里头也说他“肆恶虐众”，显然他脾气不好这个事儿有很大可能是真的了。 据不可靠消息分析，很可能是因为自小儿被过度溺爱导致的脾气暴躁。 也就难怪，这位太子殿下今儿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疯了——莫郁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想吃这位太子殿下跟康师傅某位妃子的私情大瓜所以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了？ 天啊，他没又说秃噜嘴吧。 莫郁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这次啥都没说，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继续开始躺平装死。 主打一个弱小、可怜、无助就对了。 这倒也不能怪他怂包。 对于现场的形势，莫郁其实早就已经看的非常清楚，硬碰硬肯定是他吃亏，还不如以退为进，反倒可能会有奇效。 这太子虽然疯批，但是毕竟是康师傅亲自带大、父子情深了近三十年的儿子。 而他莫郁算个啥呢？ 就是个康师傅看重的臣子家可爱呆萌的小孩子罢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合了老爷子的眼缘被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吧，这个喜欢其实并当不了真。 怎么说呢，康师傅的喜欢当然也是真的喜欢的，只是跟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相比，更像是一个新奇可爱的小宠物罢了。 所以，与其清醒着让太医出来“验伤”打圆场，然后看着这个“太子误伤”的事件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直接“晕”了了事——既不用面对康师傅跟太子的“相爱相杀”“雷声大雨点儿小”，也可以表现一下自家的态度。 关键是他根本没有啥伤，这就不太好说啥了。 康师傅最多就训斥太子两句，这事儿就要收场了。你要是紧盯着不放那就是你不依不饶、不懂规矩、涉嫌碰瓷儿。 但是晕了就不一样啦。 这可是精神伤害，可比皮外伤严重多了。 这么一来，林如海也更好发挥了——哎呀万岁爷，你儿子发疯把我儿子吓坏了，就算没有受什么皮外伤，但是心病更加不好医啊，还是得好好表示表示吧。 反正这个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太子没理，如果康师傅不想现在就处置他，那肯定要对林家有个交代。 四舍五入，那就是要对林家有个交代。 哪怕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意思表示，对他们林家来说，都是很划算的。 因为首先，现在就处置太子这个事儿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上次系统零零六已经给莫郁科普过目前的朝堂形势了——大阿哥跟太子正在为了皇位继承人的位子打得热火朝天。这除了他们俩的身份和年纪天然比较容易起纷争之外，跟他们俩身后支持的大臣们也有很大关系。 这中间门最为重量级的显然就是明珠和索额图了。 两个人都官至内阁大学士，一位称之为“明相”，一位称之为“索相”。可谓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但明珠支持的是大阿哥，索额图支持的是太子。 所以，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就变成了针锋相对。 听说这俩人基本上每次上朝就要掐架，各种政事儿上的观点也基本都是截然相反——总之，就是明着打对台戏就是了。 这种乱象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议事，康师傅当然十分生气——自从他搞死了鳌拜之后，还真的很少再收敛自己的脾气。 什么玩意儿，不管身份地位再高有啥用，还不是朕给你们的？ 不好好办差事儿，每天在这里瞎胡闹，那朕就教训到你们听话…… 于是，老爷子就直接出手开始“整顿”这个乱象了。其实这个乱象背后的真实原因他心里门儿清，不过就是心里头还没想好怎么做，所以才让底下人钻了空子罢了。 也不一定是钻了空子，说不定是故意放了空子给大家钻也未可知……都是在朝堂上混的人，谁也别在那儿装天真。 至少这两位相爷一个皇帝肯定不可能。 故此，这么一番混战下来，虽然从明面儿上看，康师傅是出手打压了明珠。十好几年前就罢了他的官不说，之后也一直再也没有重用他，并且还在各处公开打击他、甚至直接开嘲讽，对他可以说是表现得厌恶之极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很明显，明珠是倒牌子了。 不过索额图这边儿也没有落到好。 康师傅也早就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喷他，而且也罢了他的官，甚至没多久还把他给下了大狱了。 不过下大狱这个事儿现在当然还没有做，得这次南巡回京之后才干。 说起来这个事儿的起因也是去年那次半道儿取消的南巡。 就是太子在德州行宫病倒的那一回。 听说康师傅当时并没有一直在行宫里头陪着太子——还是那句话，人家康师傅出巡是真的要办正事儿的，游山玩水之类的不过就是个附带，所以说，一开始太子病倒，康师傅是让太子自己在行宫休养，然后他带着其他随行伴驾的官员出去办正事儿的。 不过康师傅当然也没有带着所有人去。一来是用不了那么多人，二来则是他还是不放心太子，得留几个妥当的、信得过的人陪同照顾太子。 索额图是太子的叔父，又是一直紧跟在太子左右的重臣，把他留下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这事儿也不算啥，要是康师傅发话安排索额图留下来陪太子的话，那肯定是没有啥问题的，但问题是，康师傅这还没有发话呢，索额图就主动表示要留下陪太子，话里话外竟然把太子看得比康师傅这个皇帝还重，这就有点儿不对了。 这个嫌隙的产生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索额图撺掇太子跟大阿哥一派明争暗斗开始，这个不满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 只不过这一次在德州行宫发生的事儿又加强了一下罢了。 听说索额图在德州行宫陪着生病的太子期间门，不但公然表示想要护送太子回京养病，甚至还逾制骑马在行宫瞎跑…… 反正康师傅对这位索相爷不满的事儿，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所有人肯定是一有蛛丝马迹就会跟康师傅汇报了…… 别的不说，粘杆处的诸位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索额图就喜提了不少训斥，还有一笔暗搓搓的账被康师傅记在了小本本上——敢撺掇我宝贝儿子不听话，看我不整死你。 按照历史记载，就在今年的五月份，索额图就要被康师傅丢进宗人府的大狱里关起来了。因为被康师傅厌弃，宗人府肯定也不会好好对待索额图，他年纪也不小了，没多久就病死在了里面，可以说是真的马上就要迎来结局了。 虽然说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但是显然这个事儿在康师傅这里已经成为了定局，不过就只是差点儿时间门罢了。 所以，从对待索额图的态度就能够发现康师傅是怎么看待太子的。 不满那是肯定的。 这个明明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被给予厚望的儿子不但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还一天到位着急上位，完全不顾父子亲情是其一。 培养了半天，作为太子，胤礽的才能品行没有满足康师傅的要求是其二。 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罢了。至于真正的原因，那就是康师傅十分担心太子分走他的权力了。 虽然是父子，但也是君臣。 都想要说了算，这是很危险的关系。 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个悲剧。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现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了。康师傅作为入关之后的第三个皇帝，他在位的时候正好是处在从八大贝勒共同辅政到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时期。 比康师傅早在位的皇帝比如皇太极和顺治，他们那个时候还保留着没有入关前部落时期的“能者为王”的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谁强谁当皇帝。而不是谁的生母地位高或者说老皇帝宠谁谁就当皇帝。 皇太极就是这么上位的。 到了顺治，其实也是这种所谓的八大贝勒“辅政”的变种。 说是辅政，但实际上是八大贝勒共同决策，这也是来源于部落的传统——要是把整个部落的未来命运都绑定在一个人身上，万一他昏了头或者病了、忽然死了，那整个部落就会群龙无首、很快就会被消灭。 只有分权，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本来这套在游牧和打仗的时候用没有啥问题，但是到了康师傅这里，准备开创盛世、维护和平了，就出问题了。 首先，康师傅不希望有什么辅政大臣管他。 上一个想这么干的鳌拜已经被他干翻了。 其次，康师傅很想学习汉族皇室那种立嫡立长的制度——谁强谁上很可能让他们家失去皇位，只有像汉人那样重视皇室血脉，让皇位只在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中传承、更加准确地说是在他的儿子、孙子、孙子的孙子这样的路径上传承，才是对的。 他很想尝试。 可惜，尝试有点儿失败。 人不能既要又要，特别是在其他人还没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光他一个人觉醒有啥用呢。 所以他们这一朝里才会围绕皇位继承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太子才两岁就被立为了太子，就因为他妈是皇后，这跟草原部落强者为王的习俗完全不一样。 要是康师傅接下来把其他阿哥当成闲散王爷养，那问题也不大，大明就是这么干的，好几百年里头也是没有啥大风险……judy除外（）。 问题是他又学了人家立嫡，又没有把其他儿子养废，甚至还鼓励他们全面发展、一个个能力都很强，那不打起来才怪呢…… 于是，太子这个倒霉催的孩子，从小一直觉得自己比其他兄弟高贵，甚至还想努力为皇阿玛分忧，结果不但被兄弟们仇视算计，还被自己的皇阿玛防备。 这种情况下，不发疯很难收场。 他也真的发疯了。 但也要再等几年，至少是经历过一次废立之后吧。 具体到现在这么一个时间门点上，康师傅肯定还是没有想过真的跟太子撕破脸。 太子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本质还是好的，一切都是索额图不对，他们家太子有点儿识人不清罢了。 这本就是所有溺爱孩子的家长的通病，康师傅显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情感的天平总有一天会倾斜到无法挽回的程度，而这一年，其实也并不算太久了。 也就五六年吧。 要是运气好，他还能看到那个时候，不过现在么，还是暂时避其锋芒的好。 说起来，那句“肆恶虐众”之后就是“暴戾□□”，再加上前面的“不法祖德”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啊。 【所以说，那个跟胤礽有染的妃子到底是谁啊？】 【已经进宫了吗？】 【好好奇啊！】 【算了，头好晕，还是睡一下好了……】 大概是因为一次性想了太多事情，莫郁这个三岁半的稚嫩大脑有点儿承受不住了，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 故此，他完全不知道，把这句话听了个正着的康师傅面色有多可怕。 而太子也彻底瘫软在了地上，目光有些发直，只会机械地小声喃喃：“儿臣不是！儿臣没有！” 但康师傅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命人把太子送回房休息了——看起来是准备又要让他“病”了。 太子跟皇帝的妃子有染，这绝对是天大的丑闻，但居然被人公开揭露出来——哦，人家孩子没有开口说，但是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这也根本没差。 偏偏就是因为人家孩子没开口，你也没法发火或者治罪……就，挺憋屈的。 那这股火儿就只能往太子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发了。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林家那孩子怎么没说别人有这个问题呀？ 除了太子，不是还有老四和老十三么？他怎么没说他们俩跟朕的后宫有事呢？ 肯定是太子的问题。 真是，气死人了！ 康师傅很生气，但是他也很冷静。 这个太子恐怕是不能要了，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先观察观察，怎么办好吧。 至于林家，那肯定得安抚好。 特别是林家那小娃娃千万不能有事！毕竟，还得指望他帮自己多“想”点儿有用的东西呢。 于是，康师傅很快就做好了决定。擢升林如海为巡盐御史，待南巡结束后就到扬州任职，南巡期间门携家眷继续伴驾，明儿陪着他去城郊宋德宜墓看看，后儿启程去杭州阅兵。 至于太子，就说他去年在德州的那个风寒复发了，滞留苏州行宫好好养“病”吧，不必同去了。 29029 金陵 康师傅的这个口谕一下, 所有人立刻就都明白过来了。 好家伙，太子殿下这回是真得被万岁爷给厌弃了啊。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被当场“关”起来, 不准他陪同左右伴驾出巡了, 这也太过于不留情面了罢？ 再加上之前索额图和明珠被罢官等事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回风向是真的变了。 太子可能真的要倒牌子了。 其实这个事儿, 之前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只是那个时候一直都是隐藏在水面儿以下的波涛暗涌，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都是心照不宣, 毕竟争储问题事关国本, 说破了就不礼貌了。 不说大臣们里头没有一个敢提的, 便就是康师傅自己就算再生气也没有明确表示过这个意思——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太子之位, 岂能随便动的？ 哪怕只是表现出来有那么一点儿动摇，都不行。 所以，大家都是一边儿较劲相互倾轧一边儿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的。 包括康师傅在内，也只是在大阿哥和太子两派人马争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出手惩戒一下。用的还都是处置两边儿派系里头边缘、最多是核心人物的方式, 敲打为主、惩戒为辅，根本就没有用过什么激烈的方式。 特别是对太子, 因为爱子滤镜的关系, 康师傅甚至连训斥都很少训斥，最多是把索额图等人处置一下就算完事儿。 谁能够想到，他这会子倒是一步到位，直接掀桌了。 看他那个样子，说不定哪天一个不高兴就真的要废了太子了。 而万一太子要是真倒牌子了，不知道哪位阿哥又可以上位呢——这个问题瞬间就成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家多想, 谁不想成为下任新皇帝的心腹之臣啊？锦上添花哪里有从龙之功更能捞到好处呢？站队站的早肯定是大大的加分项的，毕竟这也算是个新的机会不是。 以前太子虽然跟万岁爷也有些龃龉，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激烈——主要是太子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天啊，觊觎母妃这可是不伦、忤逆，四舍五入就是要“弑逆”啊。 其实吧，要不是听见莫郁内心的吐槽，最开始伴驾的好多八旗大员们也太没反应过来这事儿的严重性。 毕竟这事儿搁原来在草原部落时期其实也不算特别出格儿——新的首领是可以继承旧的首领的老婆们的，这称之为“收继婚”。 在草原部落时代，儿子娶了小妈、弟弟娶了嫂子这都是很常见的。 虽然说在中原、特别是江南地区看来，这种事儿简直是匪夷所思、有悖人伦，但其实这“收继婚”的传统一直都在草原上流行。 追根溯源的话，这个传统从远古时代开始已经持续了千百年了，在生产力低下、生活环境恶劣的地方，是很有市场的——在那里妇女儿童都是稀缺资源，都需要被好好保护。 而一个家庭里头要是死了一个顶梁柱，只剩下妇女儿童的话也真的会面临活不下去的窘迫，所以孀居的寡妇们为了生存也就只能无奈改嫁。 这个传统实在是持续了太久的时间，就算到了入关，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之后，也并没有完全终止。 虽然据说从皇太极开始就已经接受了中原儒家的文化，开始在国内全面推行禁止收继婚的政策，但效果其实并不怎么好。 经过三代帝王的努力，直到康师傅这代才初见成效。 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动了这个心思——不说跟主流价值观不符吧，就说真的要“文艺复兴”，那也得等万岁爷薨了呀…… 你说他不是，他没有？ 那为啥人林家的“小神仙”透露的“天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事儿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大部分的吃瓜群众基本上都是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居然对太子的这个下场并不意外，反倒是开始热烈竞猜起下个被八的是谁了…… 毕竟，听林家那位小公子的意思，万岁爷的后宫八卦还挺多的。 实在不行，八一八阿哥们的也可以啊。 跟普通吃瓜群众不一样的是，四阿哥一边儿好奇莫郁说的这个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另一边儿心中却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在林家小公子“心”中，他这个“四大爷”的瓜其实也挺大的——是的，大约是听得多了，现在大家都已经很自然地接受了林家小公子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称谓或者用语。 比如，他喜欢称呼万岁爷为“康师傅”，自己这个四阿哥呢，就称为“四大爷”…… 虽然说他的年纪的确做这孩子的爹都绰绰有余，但是好歹也是个皇家宗室，又是被皇阿玛亲封的贝勒，叫“大爷”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够庄重了。 不过比起这些细节，果然还是这孩子爆的料更让四阿哥在意甚至时刻感到惊恐了。 这事儿说起来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儿，当初刚跟这位林家小公子见面，四阿哥就收到了一个惊天大瓜——这林家小公子居然说皇阿玛将来会废了太子，然后传位给他这个一直低调透明的老四…… 虽然也算是好事儿，但是这消息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真的有点儿让人扛不住啊。 特别是在这种局势不够明朗的时候，更是让他提前陷入了危机之中，四处树敌、非常地被动。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天意”也好，玩笑也罢，他对此根本就无能为力、阻止不了啊。 四阿哥现在只庆幸林家这孩子光顾着爆太子的料了，没有再提什么“明君预备役”“干掉其他兄弟登基”这种话了。 如果让他皇阿玛知道最后登基的那个是他，也不知道皇阿玛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这事儿，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能够控制的，但是能够晚点儿暴露也是好的。 不知道以后每次见面都陪着这孩子好好玩儿一玩儿，照顾得细致些、再多送些礼物管用不管用…… 四阿哥陷入了如何跟莫郁相处比较好的哲学课题之中无法自拔，与此同时，他那忠实的小兄弟十三阿哥胤祥却十分开心。 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因着这位十三阿哥年纪还小，今年才刚刚过完十六周岁的生日。这搁在现代那还是个高中生，正是爱玩儿的时候，除去那些劲爆的瓜不说，十三阿哥倒是这三个伴驾南巡的阿哥里头最关注莫郁能心声外放这个事儿本身的。 天呐！这孩子神了！ 居然真的能够“腹语传声”，还说得都是大家不知道的秘事耶——简直泰裤辣有没有？！ 起先十三阿哥当然是跟四阿哥、康师傅等人一样，对莫郁能够心声外放这个事儿半信不信的。 但是等到身临其境感受到了之后，他就秒变莫郁的“小迷弟”了……哦不对，算肉身年龄的话，他还是比莫郁大不少的，应该算是“大迷哥”，总之，跟粉丝见到偶像的感觉差不多了。 后来莫郁才知道，可能在十三阿哥眼中，他跟四阿哥家里那些可爱的小宠物也差不太多。 只是没有人预料的到，十三阿哥后来也险些被当成宠物圈禁十多年，等他四哥继位之后才放出来…… 动手的还是他最亲爱的皇阿玛康师傅。 这事儿也算是千古谜题之一了。 毕竟在那之前，康师傅疼爱这位十三爷到了让所有人都嫉妒的程度——从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到二十三岁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为止，康师傅只要是出巡，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十三阿哥。 除了他年纪小容易被疼爱之外，他本身的优秀也是有目共睹的。 康师傅就喜欢优秀的儿子。 越优秀越好。 不过有一点，越喜欢越容易苛求，而且翻起脸来还比翻书还快。 现在还喜欢的不要不要的，等五年后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就直接把人给圈禁了——听说是因为老爷子觉得十三阿哥包庇废太子胤礽。 还有八卦说十三阿哥的确包庇了废太子。 不过他倒不全是为了废太子，主要是为了要把他亲爱的四哥给捞出来——这就涉及到那段著名的狗血八卦了。 太子跟康师傅一名妃嫔有染，但不巧被康师傅给发现了。 老爷子碍于父子情面没有当场拆穿太子，只是气愤又沉默着离开，甚至之后也没有怎么处罚太子，很明显就是在偏心太子了。 不过太子只有一个，就算是被偏爱、跟别人不同些，也不算什么——谁不知道康师傅最爱的儿子就是太子了，一个女人而已，哪里有太子重要啊。 但那位妃嫔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听说当场就“被去世”了。 只是后来又听说这“被去世”是假的，这女子是“假死”，其实是被四阿哥悄悄给救下来了。 这倒也不是说四阿哥是个圣父人设，见不得死人，而是他当时估计是想要把这个事儿当成一个对付太子的底牌来着——有康师傅在旁边儿煽风点火“神助攻”，还真没有哪个稍微能干些的阿哥不想当皇帝。 至少那几位历史上有过盖章定论的是肯定想的。 四阿哥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最后获胜的那个。 所以说，真不愧是康师傅，这有意无意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真是棒棒的。 原来大家都还在暗地里搞点儿小动作。 等到康师傅一废了太子之后，大家也就不装了。 都摊牌啦。 每个人都在康师傅面前拼命表现，就盼着自己成为新的太子。 万万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刚被废了的太子又被复立了——有什么能够证明太子才是康师傅最爱的儿子？ 这就是啊。 他真的，他超爱…… 这种情况下，那个底牌也就没用了，四阿哥府上的谋士们就直接弄死了她……至于是不是四阿哥吩咐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他的人做的，认真你就输了。 这个时候，四阿哥其实还没做好决定，加上还想着额稍微再隐藏点儿实力，所以行事风格也都是偏向这种比较含蓄的。 等再到了后来，太子没过两年又被废掉，四阿哥这才下定了决心——两次被废的太子再复立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了，那不如推开他自己上？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康师傅和他的数字军团们的爱恨情仇、相爱相杀实在是太过复杂，随便扒拉一下，那都可以拍成一部电视剧。 真是佩服他们这么能折腾啊，都不累的吗？ 真·咸鱼打工人莫郁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但感觉很厉害的亚子…… 而他之所以有时间这么胡思乱想，是因为他又被抓着“伴驾”了。 康师傅金口玉言要他伴驾，哪怕他只是个三岁半的宝宝，也得收拾收拾把自己打包送上船。 现在他就一边儿在宽阔平稳的御舟上继续胡思乱想，一边儿应付着十三阿哥的十万个为什么…… 是的，十三阿哥现在跟他感情超好，就像是亲哥哥那样，没事儿就来他身边儿粘着不走，嘻嘻哈哈、叽叽咕咕，实在是非常热情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吵闹。 莫郁也是真的很好奇，这十三阿哥人长得好看又谦逊有礼，说话做事还有趣又好玩儿，基本上是个碳基生物都会喜欢他。 至少不会讨厌他。 但就是这么一个超级难得的极品人物最后却竟然落得那么惨的一个下场。 【哎，康师傅的眼神儿好像不怎么好。这么好的十三，您老怎么会那么绝情，说厌弃就厌弃了，委实可惜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康师傅正坐在宽阔精美的御舟上跟几个伴驾的官员们谈心。 这话一出，倒是让老爷子吃惊了一下，一边儿看了一眼莫郁的身体状况，一边儿想着莫郁这话里头的深意。 说他要对十三厌弃，这怎么可能呢？自己现在这么喜欢十三，肯定不可能忽然不喜欢的。 十三他年纪还小，又不是太子，素来都乖得很，肯定不会随便发疯的。 说起来，自己让太子“病”，这还真的病上了，伺候他出巡是暂时不可以，但是连给他问个安都不肯，这是在跟自己较劲了？ 就是说，这儿子不能要了。 想到太子，康师傅越想越生气，中间还夹杂着些难过，但是他肯定也不会随便就先服软就是了。 于是在康师傅这么思来想去的中间，他到底还是因着有些心不在焉，错过了莫郁心声里头十分重要的消息，让他后来无语之极。 虽然当场反应过来好像漏了什么，他也没有时间多问了。 因为金陵城终于还是到了。 康师傅还没下船，甄应嘉就率先下船跪拜迎接了——不得不说他专门从船上下去再转过身来下跪的动作还是很尴尬难评的。 但是康师傅不介意甚至还觉得很好笑，那就没有啥问题了——老爷子想要偏心谁就偏心谁，这些事儿都跟莫郁没有啥关系。 毕竟他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啥也干不了，只能吐吐槽、吃吃瓜这样子。 好在算算日子，老爷子也快要结束南巡之旅了，看在他给的实在太多的份儿上，那就勉强再忍几天好啦。 莫郁一向十分想得开，也对自己这趟公费旅游之旅很是享受。 被奶娘抱在怀里跟在众人身后准备从御舟上下来的时候，莫郁暂时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兴致勃勃地抬头看了一眼金陵城——那还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呀，实在是繁华之极，不愧是六朝古都。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渡口，都装修得十分简单大方，让人一看就感觉十分高级。 御舟停稳了之后，康师傅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其余陪同伴驾的人缘也紧跟其后。莫郁的奶娘也十分尽职尽责地抱了莫郁下船，刚一下船，看着城里那些车水马龙的景象，莫郁就忍不住再次惊叹起来： “好厉害，好宏伟，好壮观，气派！不愧是六朝古都。” 可惜他满腔的好心情在看到岸边站着的迎驾队伍的时候瞬间就消散殆尽。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甄家老太太居然已经带着阖家的女眷、男眷们站在了码头边，全部都是按品大妆，带着堪称样板化的微笑，很明显是来接驾的。 只是，在看见伴驾队伍里的林家几人的时候，表情忽然一滞，目光中流露出了几丝阴狠，虽然很快就隐去了，但一看就知道她此番着实有些“来者不善”。 30030 乳母 这其实还是莫郁第一次见到甄家老太太。 虽然他早就在系统零零六那里听说过不少这位老太太的“丰功伟绩”, 但是要说亲眼见到真人，这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这位甄家老太太不愧是这原著世界里头另一位跟贾家老太太一样重量级的存在。 哦, 不对，要是按照原著里头那个“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的假不了, 假的真不了”的设定，这位甄家老太太才是本体，那就说明她可是比贾家老太太更牛皮的存在。 毕竟，人家才是康师傅正儿八经的乳母来着，这身份地位, 那简直是一般人都得仰望的存在。 奶过康师傅的那一对儿那个啥耶，简直都要闪闪发光了好吧…… 不过, 就算如此，您老也不能大白天的就出来装妖怪吓人吧？ 看清楚甄家老太太穿戴的瞬间，莫郁只感觉自己的狗眼都差点儿被闪瞎——原因无他，只是这位老太太居然穿了一身儿大红袄子过来接驾罢了…… 因为一开始被甄家老太太的儿媳妇、孙媳妇、侄儿媳妇们一水儿的高品级命妇装扮吸引了注意力，莫郁其实没有特别关注甄家老太太本人的穿着打扮。 毕竟甄家的媳妇们质量都很高, 不说个个都是美人, 但也收拾得干净利落、端庄大方, 每一个都十分拿得出手。 特别是甄家老太太头上的装饰也是按品级来的——那当然是超品的，哪怕是在一众命妇们中间也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加上老太太那仿若要杀人一样的眼神, 就更容易让人把注意力光停留在她的脑袋上, 而不是衣服上了。 等她收敛了目光中的恶意, 努力堆出一个更加完美的笑容准备上来寒暄的时候，莫郁才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穿着。没想到只看了一眼，对方这一身儿装束给他视觉方面带来的杀伤力就强大到让他甚至一个没忍住差点儿从奶妈怀里滚落下来。 嗯~怎么说呢，就, 有点儿像是过年穿的那种大红袄子，又像是有点儿褪色的新娘嫁衣……怎么看怎么别扭，透着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用力过猛。 【艾玛！老太太这是把过年的衣裳穿到了现在？还是说不小心把自个儿当媳妇儿时候的衣裳给穿出来了？不是，整个甄家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提醒您老一下……红色娇艳，您老今年几岁？】 嗯？ 谁在说话？ 难道这就是？？ …… 骤然听见莫郁的这个吐槽心声，甄家老太太的表情从愕然到愤怒再到了然再到恐惧再到愤怒，变换了几种表情之后，终于混合成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或者可以说是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吧。 总之，她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体验到了之前所有人在少则一盏茶、多则四五天的时间里体验到的所有的情绪变化。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心声外放啊？ 还可以用那么天真无辜的表情说出来这么可怕的话，实在是气死人了。 但是偏偏，就拿他没办法。 认真你就输了。 不认真吧，还真的很生气。 就，真的很难顶…… 身为皇帝的乳母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怎么办？ 当然要找自己的皇帝乖儿子帮忙啦！ 甄家老太太一向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故此她勉强压下满腔怒火，立刻就含着泪花儿看向她奶过的乖儿子……啊，不对，阿哥现在已经是万岁爷了，不能再拿他当儿子看了，得当主子了…… 不过原来就习惯了的相处模式又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改变。 这甄家老太太嘴上虽然恭恭敬敬地呼万岁，行大礼问安，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母爱泛滥”，看向康师傅的目光也是十分疼爱，完全就是个母亲看儿子的目光…… 好吧，其实按照莫郁这个吃瓜群众无责任旁观来看，这位老太太的表情与其说是母亲看儿子，不如说是…… 不会吧？！！ 不会那么炸裂吧？ 艾玛，不敢想，辣眼睛，啊！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莫郁只管在心里默默哀嚎，人家甄家老太太却旁若无人地继续对康师傅抒发着浓烈的爱意。当然康师傅对这位乳母也是一样孺慕之情满满，所以众人就看到了十分感人的一幕，康师傅和他的乳母，时隔多年之后再见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好吧，其实也没有过很多年没见啦，就是康师傅上次来南巡的时候才见过的，距现在也就四年时间。 只不过，人家两个母子情深，一日不见如隔秋罢了。 【真是母子情深，令人感动……呕！这个衣服真的不能换一件吗老奶奶，您是快七十了，不是才十七呀……】 莫郁这个吐槽的杀伤力实在有点儿强，甄家老太太脸上那原本灿烂的笑容已经有点儿维持不住了，康师傅那边儿的情况也差不多。 只不过，甄家老太太是忍不住要生气的，康师傅则是忍不住想笑的。 康师傅当然也听见了莫郁吐槽甄家老太太穿着的心声。 说实话，他仔细一看自家乳母今日的穿着也觉得有点儿辣眼睛——这衣服其实十分精美，虽然看着款式已经有些旧了，但是很明显是御用的物件儿，应该是早年间的赏赐。 要不是如此，她老人家也不会珍而重之地在这样的日子穿出来，为此还专门没穿正儿八经的品级诰命服。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康师傅倒是记不清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应该不可能赏赐这种颜色样式的衣服给甄家老太太——这位毕竟是他的乳母，还是视作母亲的那种，怎么会赏赐这种有点儿艳俗的颜色和款式呢？ 未免太不庄重了些。 审美非常在线的康师傅对此心中略微有些羞赧，还以为是自己哪次没注意犯了个低级错误。毕竟他之前一直是把甄家老太太当做母亲一样敬重，在他眼中这位老太太跟宫里头的皇太后是差不多的。 甚至因为皇太后不是他的生母，他虽然心里很是尊敬，但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情谊，内心深处对待皇太后反倒还不如这位把他从小带大的乳母这么感情深厚。 要不是林家这小娃娃指出来，他还真的没有关注过给甄家的赏赐问题，看起来以后不能偷懒，还是要亲力亲为，送到甄家来的东西不能只看礼单，至少要过个目了。 但就如同那个童话故事里“皇帝的新装”一样，如果一个问题没有人指出来，那大家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可一旦被人点破，那想要再无视就很难了。 康师傅现在就正在面临这个窘境。他虽然努力想要忽略掉甄家老太太的服饰问题，但无奈老太太穿的这个颜色样式实在是太扎眼，让他想要无视都难，末了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开始跟甄家老太太寒暄。 甄家老太太当然也就欣喜万分地回应起来。 这两个人正在那里没营养地问候来问候去，没想到旁边儿莫郁又吐上槽了。 【啧啧啧，看看咱们康师傅真是好顾念旧情啊。一个乳母都这么感情深……这得多缺爱啊。其实现在宫里头那位皇太后才是您老名义上的母后吧？要体验母子亲情就去找皇太后呀？再饿咱们也不能瞎吃啊，这老太太一家子人已经靠着您对她的“孝顺”蹬着鼻子上脸了，球球惹，咱吃点儿好的行不？】 啥意思？ 这是说她们甄家恃宠生娇？胡作非为？ 真是含血喷人、信口雌黄！好大的胆子！ 乍然间听到这个点评，甄家老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儿没厥过去。 虽然说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莫郁的这些吐槽简直是每一句都吐在了点子上，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 但是她也没办法。 跟所有人一样，她能听见莫郁的吐槽，但是不能说，也不能跟任何人交流——也就是，除了听听，啥都干不了。 就连生气，也会让人觉得是在无理取闹——这么一想，简直就更加生气了好吧。 她憋得脸色有些通红，好在康师傅是个有孝心的，见到这个事儿似乎很难收场，忙叫着众人上车，先往甄家去。 于是众人便各自上了甄家派来接驾的马车，准备前往江宁织造府。 康师傅当然是要跟甄家老太太一块儿的，另一边儿林如海和贾敏也忙拽着莫郁上了车，一起想法子分散莫郁的注意力。 艾玛，他们家这宝贝儿子真的太吓人了。 这一天天的，爆的瓜越来越劲爆，虽然说很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吧，但是就怕太过于刺激了，让人有些厚不住啊。 林如海因着还有伴驾的正经差事儿要做所以最近其实跟莫郁的交集不太多——毕竟他要承担的可不是那种游山玩水、吟诗作赋的陪同任务，而是正儿八经的差事。 他前几天已经正式被康师傅擢升为巡盐御史了。 虽然说公文等手续还没来得及办，但是既然康师傅已经开了这个口，那他这个事儿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既然已经是巡盐御史，那肯定就得干点儿巡盐御史应该干的事儿。 比如顺便查个案、特别是看看盐政上有没有什么猫腻啥的……那不用问结果也肯定是一定有的。 而且查起来也不是太难，顺带手的事儿，就是跟之前的那个什么官银亏空案件紧密相连的——简单点儿来说就是，都是金陵甄家的锅。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幕后老板，当然还是太子。 说是太子也不准确，但是总归还是他那一派的老臣子们那是一定的。 查着查着，甚至还牵扯到了之前的“淤田案”，这就有点儿让人头大了。 所以，这段时间林如海其实挺忙活的。 一会儿忙着给康师傅作诗、陪游，一会儿要忙着处理案子的线索、跟进案子的进展，甚至还要跟那些幕后黑手们明里暗里的算计斗智斗勇…… 除此之外，他还得分出一部分心思来关注自家宝贝儿子的事儿。 这件事儿比起之前的那些事儿来说难度也不低，不如说，难度好像还更高。 因为默玉这孩子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虽然说，他“想”的这些事儿吧，都是真事儿，可是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有的时候，真相是很不让人愉快的。 甚至可能是让人很难受的。 这个时候，看破不说破才是最好的。 哦，对他们家默哥儿来说，那就是看破不要“想”破才是硬道理。 可惜，林如海的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个想法儿，根本就没办法实现——人家默哥儿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心声，而他受制于规则也没办法直接劝…… 就算是想要讲道理，也得听得明白才行啊。 好吧，他们家默玉的年纪实在还太小了，才四岁的奶娃娃，这种做人做事的大道理他要怎么给他讲呢？ 根本没有办法下手好吧？ 林如海对此无比头痛，但是好在还有贾敏给他分忧。 于是这次，他手足无措之下，就又先让贾敏顶上了。 江湖救急，这个时候有一个贤内助就非常重要了。 好在贾敏也一直都是非常给力的，她随便一出手就根本就没有让莫郁有继续想下去的机会。 因为她十分懂得莫郁的软肋。 只见她什么都没说，就是笑眯眯地从随身带着的行李箱奁暗格儿里头掏出来很多零食，还都是莫郁喜欢吃的，这谁能够抗拒呢？ 反正莫郁不能。 于是从渡口到甄家府邸这一路，莫郁开启了专心干饭模式，大家总算是相安无事。 可惜好景不长，等进了甄家的大门之后，吃饱喝足的莫郁果然就又找到了发挥的空间。 【啧啧啧，这就是甄府啊？那还真是很富丽堂皇呀！说是行宫我都信……哦，这甄府的后花园的一半儿伸展出去果然就是江宁行宫啊，对不起打扰了，当我没说好了。】 【哈哈哈，原来这银子也是康师傅给的呀？尊嘟假嘟？这等于是用自己的银子给人家修了一个府邸，然后府邸给人家甄家，就给自己剩下了一个后花园当行宫啊……康师傅您真是个好人。】 听到这个，康师傅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甄家老太太也有些尴尬，正当她想要狡辩一下的时候，莫郁这边儿又语出惊人了。 【啊？什么？原来皇太后也已经来过了呀？就是上次南巡的时候吗？】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很刺激呀。真的妈和假的妈？哦，不对，俩都是假的妈。一个奶妈一个就算是养母吧，这要是一见面，那不是天雷勾地火呀？难为康师傅这么有孝心，居然想着把皇太后也带出来玩儿。但是吧，您说您带出来玩儿就带出来玩儿吧，还把人家带到江南来……】 【带过来要是光是逛逛玩玩儿也没啥，但是你非得带人到甄家来，不用想，老爷子对两个妈的态度肯定是天差地别的了。估计是让皇太后永生难忘，再也不想来的那种旅程了吧？】 莫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简直都替孝惠章皇太后难过……这位太后造的是什么孽啊，这一辈子简直就是个悲剧好伐。 嫁人么，嫁了个恋爱脑、人\妻控顺治帝，爱一个董鄂妃爱得要死要活，听说都为此出家了……不对，是病死了。 反正对一个皇帝来说，不管是出家了还是病死了，那都是一样的，总之是作为皇帝的社会属性不存在了，那自然属性如何，也不重要了。 然后年纪轻轻刚刚二十上下的孝惠章皇太后就开始守寡，新上位的康师傅也不是她生的，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也没有怎么养过他，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几年，熬到太皇太后孝庄薨了，因为共同的悲痛，这对儿半路母子的关系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儿。 然后咵嚓一下，康师傅开始南巡每次必找甄家老太太这个奶妈表达真挚的母子亲情去了…… 这次更加过分，属于直接舞到孝惠章皇太后面前来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康师傅跟孝惠章皇太后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有点儿进展的母子亲情，就被这么一次南巡之旅给毁了。 但是其实，事情的真相远远比这更加残忍。 因为，就在莫郁为孝惠章皇太后抱不平的时候，系统零零六适时又送上了一个八卦，让莫郁都忍不住当场炸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先帝他居然……天啊！这怎么可以！】 莫郁忍不住在内心惊呼，但是系统零零六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样继续给他爆了更猛的料。 【球球惹，不想知道细节……我现在总算是知道甄家老太太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先帝赏赐的呀？那没事了……就是说，这个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男人送给女人，而不是儿子送给母亲的呢？九命啊啊啊！这真的是……太炸裂了。】 31031 清算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 但听见系统零零六新爆的这个八卦之后，莫郁还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概就是三观都完全崩坏那种。 可以说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原先一直以为，就算这个世界是个叠加清朝背景的红楼世界, 但好歹原著以作者半自传体著称, 那这个世界也硬多少有点儿真实历史在里边儿的。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所谓的“真实”居然是这么个样式儿的。 要说截至目前莫郁遇到的大部分人物呢，倒也的确是都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这人设和性格么…… 想起跟小妈有些不可说的二三事的太子还有热爱给小动物缝衣服的四大爷, 莫郁忽然就感觉，在这么样一个堪称玄幻的世界，喜欢人家的妻子的先帝好似也不那么难以想象了。 毕竟, 这位先帝的那位“真爱”董鄂妃, 原本也是嫁过人的。 可能他就喜欢这样的吧…… 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喜欢人家的妻子, 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没有丈夫, 其实也不犯法的。 甚至就是因为是这个时代，加上一方当事人已经是皇帝之尊，就算对方有丈夫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打一个“真爱无敌”就是了。 至于这个“送衣服事件”到底是先帝当时真的有这个意思, 还是只是一次偶然的“发乎情止乎礼”的心血来潮，莫郁已经不想再深究了——虽然说，吃瓜是人类的天性，但是也得分什么瓜。 有些烂瓜还是不要恰了, 恰多了不但会拉肚子，还会辣眼睛…… 九命啊！ 【万万没想到先帝爷他老人家玩儿得这么花，居然连儿子的奶妈都不放过！简直无法直视了啊啊啊啊！】 莫郁努力让自己从吃瓜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群都变得异常安静。 而且有意无意地偷瞄他的表情也十分可疑。 不会是…… 莫郁心中无比疑惑, 也难免有些诧异，甚至还在疑心是不是自己刚刚吃瓜太过投入，所以不小心说漏嘴了。 但等他他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一下之后，却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康师傅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 就见老爷子此刻正黑着脸，一副气压很低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是谁又惹到了他，总感觉，这个人一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儿，看看把老爷子都给气成啥样了。 莫郁有些同情地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官员，要不是他便宜老爹林如海也一起跪着，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儿紧张害怕的模样，他还挺想继续吃瓜的——这次当然就是吃这一地跪着的大臣们的瓜啦。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一晃眼的功夫整个现场的气氛就成这样了啊。 正当莫郁准备喊系统零零六给他八一八最新的瓜是什么瓜的时候，他却发现身边儿的气氛又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刚刚大家的情绪更接近像是恐惧压抑，现在却是紧张好奇——就是那种想要吃瓜又害怕瓜太炸裂的标准情绪。 难道说，在刚刚他走神儿去听系统零零六讲述康师傅他爹的陈年老八卦的时候，这甄家的接驾现场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吗？ 不是，怎么大家都没有人说话啊，这样搞的气氛好尴尬啊…… 你们说话呀，喂！ 见到众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死不开口的模样，莫郁心中愈发好奇，正想着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悄悄问一问，冷不丁康师傅却忽然开口，沉声道： “奶娘今日接驾辛苦了，您年事也高了，这些杂事哪里劳动的到您亲自来做，不如早点儿回房歇歇，以后也少出来走动为好，只在府中好好安心颐养天年罢。” 甄家老太太从刚刚起神色就不大对，听见康师傅这话愈发面色大变。她惨白着脸本欲说点儿什么，努力了半天之后却只是憋得面色通红。 她又急又气又惊又惧，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还是康师傅实在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就直接命甄应嘉给她“扶”下去歇着了。 对于这个处置结果，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求情。 哪怕是甄家老太太的亲儿子甄应嘉也不敢多言，只垂着头行了个大礼，谢了康师傅这个恩典之后，才扶着甄家老太太告退了。 【不是，这老太太看起来身体没那么差啊，怎么就忽然要回去歇着了？】 莫郁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原本就跟甄家老太太不熟，故而对此倒是没有啥感觉。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忽然觉得甄家人此时看着他的眼光有些渗人，愈发觉得这一家子人很有些莫名其妙了。 好在他一向心大，对于系统零零六给他爆的这些料也都是抱着吃完就算的态度，并不会太较真儿，所以他对甄家老太太这位绯闻中心人物也没有啥看法…… 但看着她被甄应嘉两口子搀扶着离开的身影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不管老太太跟先帝爷之前那段儿到底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面的，冲着这身儿御赐的衣裳也该有几分情面在呀……您说您好好在金陵当个老太太不好么？非得搞啥幺蛾子。毕竟先帝爷都走了那么久了，这事儿也早该翻篇儿了。人家康师傅哪里是那种眼睛里能揉进沙子的废物皇帝啊，搞这么多事儿，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莫郁不是没注意到现场的气氛愈发诡异，但是既然没有人跳出来说明，他也就懒得多想了。 话说就这么随便儿一想，他就又感觉有点儿累了呢！ 不如还是眯一会儿吧。 莫郁这边儿倒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在座其他人可就难受得不得了了。 特别是康师傅，他原本就因为猛然发觉自家奶娘跟先帝的八卦而又羞又气——毕竟他的那位皇阿玛是啥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为了一个董鄂妃要死要活，最后终于抛下一切，把偌大的江山丢给当年才八岁的他，这是真事儿。 那么到底跟他奶娘有没有什么事儿，还真的不太好说。 算起来这甄家老太太给他当奶娘的时候董鄂妃还没进宫，而他印象中也正是那个时候，他那位已故的皇阿玛最喜欢来阿哥所看他…… 他还记得自家安慰皇阿玛原本对所有皇子都不太上心的，那个时候偏偏如此反常，难道真的……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可就不礼貌了…… 康师傅黑着脸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但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想象在那些年幼无知的时光里，他最敬爱的皇阿玛和奶娘在他睡着的时间里、在他床榻旁做些什么事…… 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且他还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这些想法，存在于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偏偏对于这个爆料的人，他又无可奈何，实在是气死人了。 更加让他气愤的是，那个让他、让整个皇家都如此丢脸的人已经不在了。 年幼的自己被父母先后抛下的恐惧也卷土重来。 可是那个始作俑者，早就，已经不在了啊。 想起早逝的先帝，让康师傅的情绪波动愈发剧烈，这满腔的愤怒又无处发泄，自然让他愈发暴躁起来。 好在康师傅毕竟非一般人，极度的愤怒之中，他居然还保留着些许理智，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至少还有另外一件事儿还能控制。 在被愤怒和羞愧短暂冲散的理智回笼之后，康师傅下达了对甄家老太太的处置结果。 甄老夫人侍奉皇家有功，理当好生颐养天年，以后非召见不得出府…… 这就是把老太太给关起来了。 而接下来，他便就找林如海和四阿哥了解甄家涉案的情况。 听说了甄家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大发雷霆，立刻下旨果断处置了甄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康师傅这个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底下自然有人帮他把一切都办妥当。 于是不过一天的时间，昔日金陵城最大的世家大族甄家，就彻底倒牌子了。 当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沿路跪拜，山呼万岁！ 大家都赞美万岁爷大义灭亲，圣人之相，唯有康师傅看着真正的“默后英雄”陷入了沉思…… 所以甄家真的是罪大恶极、引起众怒了呢。 这孩子是不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对朕委婉地进谏，规劝朕当断则断，让朕顺应民心、做个明君？ 一定是这样的。 总觉得又解锁了这孩子这个天赋神通的新用法是为什么？ 要不，这次南巡回京的时候，把这孩子也带回京城去吧？ 一定会有很多让人难忘的期待…… 想到这里，康师傅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生气了。绝对不只是因为处置了甄家之后，被百姓们大肆赞扬，他心情好多了的关系。 这孩子可真是个福星，以后必须得待在他身边儿，让他时刻体验一把“以人为鉴”的酸爽才行。 唐太宗做得到，他康师傅也做得到……这孩子这么可爱，比起魏征那种说话硬绷绷的诤臣来说，他心里念叨的话带来的那点儿不痛不痒的不愉快这都不算事儿。 于是，正窝在角落打瞌睡的莫郁忽然感觉有些寒毛直竖，有点儿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的错觉。 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却正好见到康师傅慈爱的笑脸。 莫郁愈发打了个冷战，身体却先于意识给了反应：“默玉给万岁爷请安。” 康师傅笑得愈发慈祥，甚至还伸出手来摸了摸莫郁的小脑袋，笑着道：“乖孩子，你今儿又立了大功了，明儿跟着朕去城里逛逛如何？” 32032 流氓 身为一个咸鱼死宅, 莫郁在现世的时候就基本没有怎么出过门。出生在一个北方小镇的他，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读大学的某个北方二线小城。 所以，这也还是他第一次到江南来, 当然也是第一次领略六朝古都金陵城的风采。 不得不说, 这金陵城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超级古代大都市, 真的非常非常繁华, 足够让他这种土包子震惊的那种。 特别是这金陵城作为红楼梦原著的“世界中心”，更是自带一种神秘又玄幻的色彩。哪怕是莫郁平素并没有什么喜欢旅游的爱好, 到了这金陵城，好像也有那么点子“纸醉金迷”起来。 何况，有康师傅这么一个会享受也懂享受的人在，那不纸醉金迷一点儿好像也说不过去。 这位老爷子的脑子从来都是十分清醒的。 这种清醒, 不仅仅体现在处理正事儿的时候杀伐果决，也体现在该玩儿乐的时候就尽情地玩儿乐上。 比起他儿子四大爷的过于自律自苦甚至都到了有点儿自虐的生活方式，还有他孙子乾小四的过于铺张浪费耽于享乐的糜烂人生，康师傅这种生活态度相对来说倒是最健康的。 该干活儿的时候认真干活儿, 该玩耍的时候好好玩耍, 这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 眼下就到了老爷子享受人生的时光了。 江南的案子基本上查清楚了，幕后的黑手是谁他也基本上都知道了。其实这些事儿, 不用查他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派人过来查，也不过只是为了求证一下罢了。 现在事情都已经查清，就看他要不要处置、怎么处置、什么时候处置了。 比起查案的过程，这些对康师傅来说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因为这里面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逼着他正视事实的真相，让他明白一个又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他最爱的儿子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长成让他满意的、合格的皇位继承者。 不但如此，这个逆子居然还时刻想着把他这个皇阿玛给拉下马, 好让他自己早点儿坐上皇位。 愤怒、失望、难过、悔恨……很多种情绪将他康师傅团团围住，只有暂时做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才能让他不至于当场发疯。 幸好，南巡过程中还有很多正事儿要忙，别的不说，单说那些巡视检阅、查看河工等事宜就够他忙活一阵的了。 若是一边儿为太子的事儿生气一边儿忙活正事儿，他可能还真的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好在有这林家的小福星给了他不少慰藉，只要有这孩子跟在他身边儿，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能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如此，随着时间门的推移，康师傅感觉自己是愈发离不开林家这孩子了。 只要看着他可爱的小脸儿，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微笑，把那些什么腌臜事儿都抛到了脑后。 比如现在，这孩子居然看着街上的车马都能入神，倒是让康师傅都有些忍俊不禁，难得也起了些玩心，准备逗弄他一番。 于是正在东看西看，觉得什么都新鲜、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莫郁冷不丁就被康师傅摸了一把脑壳，甚至还被他笑着调侃了两句： “咱们默哥儿这是在看什么呢？” 不是，咱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吗？ 莫郁原本正兴致勃勃地欣赏金陵城繁华的街景，这么骤然被打扰，本来有些不高兴，但见到是康师傅在问，也没办法不回答，故而便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儿暗自吐槽一边儿随口回道： “回万岁爷的话，我在看人。” 康师傅故意无视莫郁那个“很熟吗”的吐槽，奇道：“人有什么好看的？” 莫郁叹了口气道：“人自然很好看啊。”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这么说话有点儿怪怪的，就像是真的已经跟康师傅挺熟的样子——还是被当成小孩儿那种的。 就，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这身体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小孩儿，但骤然被这么直白地当成小孩儿对待逗趣儿，还是让莫郁有点儿尴尬。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被套路。 莫郁谨记“少说少错”的原则，默默闭上了嘴巴，不再继续接康师傅的话。 这就有点儿出乎康师傅的预料了。 因着康师傅原本还期待着莫郁来一个“语出惊人”，发表点儿什么关于“人为啥好看”的睿智言论的——他既然已经把莫郁看做是福星、是有天赋的小神仙，那对莫郁的期待值当然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喜爱滤镜就是这么可怕，只要他喜欢你，你做啥都是对的，干啥都是好的，康师傅现在就是非常典型地进入了这种状态之中了。 可惜，康师傅等了半天，莫郁却根本就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对此，康师傅也不以为忤，一边儿继续饶有兴致地逗着莫郁说话，一边儿已经竖起耳朵开始倾听——幸好，就算这孩子不开口也能发表他的观点，不知道这回又要放出来什么有趣的心声来了。 跟康师傅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很多，四阿哥、十三阿哥这种自然不必说，就连贾敏和林如海其实心中也隐隐有些期盼——经历了手拉手恐惧到不行、生怕万岁爷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们全家拖出去砍了的阶段之后，他们两口子现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与其说是普通的冷静，不如说是冷静过了头，甚至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 吃瓜而已，谁不喜欢吃瓜。 何况还是吃的自己儿子八出来的瓜，那不更是爽上加爽？ 而莫郁也果真没有让他们失望，很快就开始八了起来。 【康师傅今儿怎么表现得这么奇奇怪怪的？难道说是太子觊觎小妈事件给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刺激太大了？】 【也是，这种事儿绝对是皇家丑闻，不管真的假的都怪恶心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个事儿应该也不至于影响这么大、持续这么久吧？】 【搁在别人身上，自己儿子和自己小老婆乱搞，那肯定是要气炸了，甚至气疯了都有。各种发疯，搞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这都是正常反应。】 【但是那都是普通男人会做出来的事儿，康师傅可绝对不会。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千古一帝’呢。上下五千年，那么多皇帝，能够有这种级别评价的可统共没有几个呢。】 莫郁这一番吐槽，非常成功地又让在场众人坐了一回“过山车”。 一开始那种“啊？这是什么？这也是我们能听的吗”？ 接着是“哇！刺激！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细节，我的一个朋友非常想看……” 然后是忽然间门的良心发现“不好吧，他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最后就是“哎呀不服不行，这孩子是有点儿能耐在身上的，怎么每次到了最后就会这么自然地奉承万岁爷啊”…… 是真的非常自然，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赞美，甚至还隐约带着点儿崇拜…… 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康师傅没顶住。 虽然说他因为莫郁前面儿的那一段话而倍感尴尬、相当气愤，但是还没等他发火，莫郁已经十分自然地又开始夸赞他！ 就…… 这孩子他真的…… 康师傅默默看了看莫郁明明内心戏无比丰富，偏偏表面上却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不由得又是哑然失笑。 他正想着说点儿什么其他的再逗逗这孩子，却不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姑娘惊恐的声音。 “登徒子！你为何要无故拉扯我的衣裳？” 她话音未落，一个公鸭嗓一样的声音已经狞笑着响起：“小爷我摸你一下是看得起你，今儿爷还就看上你了，想跟你困觉，怎么地？” 姑娘愈发惊慌失措，惊呼的声音甚至都开始有点儿变调了。因为动静太大，旁边儿路过的众人也都纷纷侧目看去。 见到是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女子，康师傅和阿哥们有些看不下去，正准备命侍卫上去英雄救美，一旁的莫郁却已经饶有兴致地吐槽上了。 【哎哟哟！让我康康这是哪位大爷这么牛批哄哄的呀……哦，原来是薛家的呀？金陵薛家的嫡子薛蟠么？啧啧啧！真不愧是‘呆霸王’，看看这一天天的，正事儿是一点儿不干，坏事儿是一点儿没少干，一顿能吃几碗干饭呀？都当街强抢民女啦。】 没错，在系统零零六非常及时准确地提示之下，莫郁很快就认出来这个当街闹事的流氓是谁。 原来居然是薛蟠那个让人一言难尽的傻缺…… 就是说金陵城有点子光环在身上呢。 只是随便逛逛就能遇到原著剧情人物，这个巧合程度，也是醉了。 莫郁一边儿暗暗吐了个槽，一边儿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去，围观康师傅等人“英雄救美”的同时，也想顺便准备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位日后的“呆霸王”薛大傻子给近距离好好观察一遍。 【这倒霉孩子，平日里一直欺男霸女的也没有人管，哪里知道今儿一下子就遇到硬茬子了呢？在康师傅和四大爷面前耍大刀，薛大傻子你可真是活腻歪了——这俩哪位给你们家记一笔你们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啊！搁这双龙戏猪了等于是……对，你奏是那猪！】 莫郁吐槽吐得正开心，也果然见到了康师傅派出去的侍卫正在往薛蟠的方向走。 正当他期待着一场淋漓尽致的猛侍卫暴揍胖猪头的时候，冷不丁却见到那薛蟠不知道怎地竟忽然浑身一震，暂时放下了那个可怜的姑娘，满脸狐疑地东看西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姑娘正想着借此机会逃走，却不料早被他手下的恶奴们团团围住，根本逃脱不得。 姑娘愈发害怕，只能哭着向周围的人求助，奈何周围的人都没有人敢上前，俱都躲得远远地围观，很明显是惧怕薛家的势力，不敢惹事。 就连那几个康师傅派出去的侍卫不知道为啥也停在了半路不动了。 不会吧，难道说连康师傅都不想管这个事儿了？ 不应该啊。 眼看着那姑娘就要被薛蟠抓住继续“上下其手”，莫郁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不免叹息了一声，虽然无奈之极，还是准备发挥自己“童言无忌”的特长，稍微搞一搞事情。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自己吃奶的力气大吼了一声： “谁家的禽兽出来丢人现眼啦！大家快来看呀，有流氓当街强抢民女啦！！” 33033 纨绔 莫郁忽然这么一喊, 不但那薛蟠被当场吓得一哆嗦，便就是旁边儿康师傅等人也都吓了一跳。 因着他们自从认识莫郁开始，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喊大叫过, 所以他们一直都认为莫郁是文静可爱那一款的。 加上莫郁那个神奇的“心声外放”的神通，他们都觉得莫郁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小孩儿，而是什么“下凡渡劫”的“小神仙”。 考虑到这红楼世界到底是个带着玄幻色彩的架空世界, 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是有挺多的。 包括皇室这撮儿最高精英阶层的人在内, 对这种玄妙的事儿最是相信了。 所以就算莫郁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他们也都一致认为莫郁的性格属于少年老成那种类型。 具体点儿就是，喜怒不形于色、鲜少会有情绪波动。 虽然不至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情绪比较稳定倒是真的。 巧的是, 莫郁也的确一直表现得都是如此。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像个普通孩子，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他作为“神童”的光环。 所以, 这一次他这么一喊，效果才这么拔群。 见到心目中的完美“仙童”忽然变身咆哮“熊孩子”, 十三阿哥都惊呆了，四阿哥也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康师傅都没忍住愣了一愣, 等莫郁咆哮完了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坏了！咱们默哥儿生气啦！” 他一边儿笑，一边儿已经摆了摆手, 命令那几个侍卫赶紧上前办差。 因着这次算是“微服私访”, 故此那几位大内侍卫都是做普通人装扮，看上去十分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因着出身都不错，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像是富家公子哥儿。 不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莫郁完全不懂武功，但是也不耽误他看人家打架帅不帅…… 没错，几位侍卫小哥一出手，莫郁就惊呆了。 原来这世界不但是玄幻的，还是有武功的那种吗？ 好吧，仔细看看也不能算是武功，更多的像是功夫。 大约是担任保卫工作久了，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招式简单有效，反正，也没见他们比划几下，就很快把薛蟠和他的那帮子乌合之众的手下们都给擒拿住了。 薛蟠那些下人们其实也就是滥竽充数、狗仗人势的狗腿子，要说真本事，那肯定是没有的。 对付几个美貌柔弱的小姑娘小媳妇儿倒是勉强能够应付，但是对付几个身形高大健壮的侍卫小哥们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不过他们也算是聪明人，见到打不过便也就没有过分抵抗，很快就束手就擒了。 但他们的主子薛蟠就没有这么懂事儿了。 这薛蟠素来有些读不懂空气，有“薛大傻子”的诨名。故此他刚一开始甚至因着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接惊呆在了当场，不说话也没有动弹。 等侍卫小哥们直接上手把他捆上了，他这才回过神儿来，大声嚎叫着道：“大胆狂徒！晴天黄日的，你们竟然敢当街抓人，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一边儿喊一边儿招呼他的那些早就被绑起来的仆从下人们：“打啊！打回去啊！快打他们……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废物！一个有用的没有，养着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猪……” 眼看着他越骂越脏，状似疯癫，旁边儿早有人受不了，他话音没落，已经被身边儿一个侍卫小哥儿“啪啪”打了两个嘴巴，偏偏他还不知道闭嘴，一边儿疼得“嘶嘶嘶”得，一边儿还嘴硬：“你……你竟然敢打小爷我，你可知道小爷是谁吗？小心小爷我报官抓你！” 他叫嚣得倒是十分厉害，奈何被他一直挑衅的那位侍卫小哥儿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冷酷地回来复命，很明显并不想跟这个傻叉废话。 侍卫小哥儿虽然没有理会薛蟠的发疯，但是一旁儿早就看不下去的十三阿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直接开口训斥道： “你就是金陵薛家的嫡子薛蟠？区区一个皇商之子，还在热孝之中，就敢当街逞凶，调戏良家女子，还敢恶人先告状、自个儿嚷嚷着报官，实在是目无王法之极，该当何罪？” 薛蟠骤然听见这么一顿训斥，立刻火冒三丈——他自幼就是家中的独苗儿，又有薛姨妈那么一个耳根子软又心慈溺爱的亲妈，加上薛家又同很多本地的世家大族联姻，可以说是又富又贵，那简直是在金陵城里横着走。 他爹薛老爷倒是想要严格管教管教他，可惜身体一直不太好，根本顾不上太多。 这薛老爷活着的时候，好歹薛蟠还给老爷子几分薄面，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奈何老爷子也是个薄命的，去年入秋的时候得了一场风寒，一直拖着没见好，刚入冬就没了，都没赶上过年。 薛家老爷子没了之后，薛蟠就彻底走上了放飞自我的道路。 这不薛家老爷子下葬之后这才刚过了百日，身为嫡亲儿子、正在热孝期的薛蟠就受不了守孝规矩的约束出来瞎逛了。 什么孝期不能喝酒吃肉、睡女人。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趣儿？ 这破规矩谁乐意守谁守吧，反正他薛大爷是肯定不守的了，爱咋滴咋滴。 薛蟠直接踹开了薛姨妈派来看着他的下人们，换了身儿衣服就出门了。 虽然说因着在热孝里头没有找到什么颜色鲜亮的衣服，但既然想要瞎胡闹，薛蟠也就不太在意穿的什么了。 故此，他今儿其实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素色衣裳。虽然颜色不太亮眼，但是做工精美、用料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且一看就不是在守孝——谁家守孝穿这么好的衣裳？ 你爹都死了，你还穿着这种精美的绫罗绸缎，实在是太不孝了。 在金陵城这种极其重视规矩的地方，薛蟠这行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要是科举或者当官，那更严重，这么干可是会被弹劾的。 更炸裂的是，他不但穿着这种精美的丝绸衣服，甚至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这就…… 你老爸刚死一百天耶，你就这么快走出来准备酒池肉林了……这也太不当人了。 没有人说倒是无所谓，一旦有人点破这个，那就直接是个“大不孝”的重罪。 薛蟠哪怕是个浑不吝的，也并不是完全地蠢钝如猪，故此稍微想了下就明白了。 他肥硕的脸颊上立刻开始有汗水滴落，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孝，他明明啥都没带啊，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没想到这小子眼睛居然这么毒，他一定要好好看清楚这小子的脸，这样等到他脱身之后，就可以找人揍这小子了。 薛蟠暗暗下定了这个决心，就立刻忍着被捆绑的不适努力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十三阿哥。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就愣怔在了当场。 继而，脸就慢慢红了。 众人见薛蟠这个堪称奇怪的反应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有莫郁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又似乎有点儿恶心，最后终于忍不住一边儿干哕着一边儿闭上了眼睛在内心疯狂呐喊了起来。 【妈耶！不是吧？不是吧？原著里都是骗人的吧？人至少不能……九命啊啊啊啊！这薛大傻子不会是看上十三阿哥了吧？？啊啊啊啊？？太可怕了！球球惹！苍天啊！大地啊！这可怕的剧情千万不要发生啊啊啊啊！】 34034 色批 伴随着莫郁内心的这一通疯狂呐喊, 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 当然，石化其实只是第一阶段，很快有部分人就迅速地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愤怒！ 出离的愤怒。 最气的首先就是十三阿哥本人——谁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忽然被这么一个色批碰瓷儿都怪恶心的。 特别是还被莫郁当场这么直接地给点破了——对, 莫郁他是没开口, 可是他原本也不需要开口啊。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 这真是……气死人了！ 十三阿哥气得脸色通红, 差点儿没忍住就要冲上去暴揍薛蟠一顿。 幸好四阿哥就在他身边儿，眼疾手快地死死拉住了他, 然而就这样十三阿哥还是趁乱踹了薛蟠好几脚, 把他踹得直叫唤, 叫得挺惨的那种。 眼见着再来几下这个酒囊饭袋非得被踹个半死, 四阿哥愈发担忧, 害怕弄出人命来，连连劝阻无效之后, 情急之下只能抱住十三阿哥往外拖。 奈何十三阿哥也是个倔脾气，又是正好在气头上, 力气大的惊人，四阿哥一个人居然没制住他, 便只好又急声唤了好几个侍卫过来帮忙, 这才总算阻止了十三阿哥这愤怒的攻击。 康师傅对此也很生气。 他当然不是气十三阿哥动手打人, 事实上，要是十三阿哥不这么反应那他才要担忧害怕了——都被人这么肖想了还不动手，莫非是真得想要搞断袖？ 那可绝对不可以！ 至少作为他的儿子, 他不允许。 要说断袖这事儿, 在权贵圈儿里其实挺常见的，有不少人都觉得这是风雅的爱好。 不管是豢养戏子还是玩儿弄男宠，都有非常广阔的人群。 但是这事儿搁在他们皇家可不是什么风雅的事儿。 他的叔伯、侄子里头也有玩儿这个的，甚至儿子里头也有人有过这种风言风语。不过他本人对此却是十分厌恶, 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沾染上的。 有悖人伦不说，也不利子嗣，这是十分不好的。 因为他这么表现，所以所有的阿哥们都没有谁公然在他面前造次。 更加不要说，十三阿哥年纪还小，根本就没往这个方面想过，骤然接触就是这么一个尴尬又恶心的场景，那他的反应自然是有点儿大了。 四阿哥等人好不容易才拉住十三阿哥，没有让他当场把薛蟠给打死，但是混乱之中，薛蟠还是被打得不轻，看上去着实凄惨无比，至少再也没有勇气用色迷迷的目光盯着十三阿哥看了。 混乱暂时平息下来之后，康师傅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薛蟠来。 薛蟠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更像个猪头了。 康师傅便命人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来，一边儿打量着他一边儿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儿？” 听见康师傅询问，薛蟠这才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金陵薛家的儿子，名叫薛蟠。今年十二了。” 这话一说，大家倒是有些震惊，毕竟这位薛大傻子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谁也没成想他居然才只有十二岁。 特别是莫郁，他对这个消息最是感到惊诧，因为这实在是颠覆了他对一个十二岁小朋友该有的模样的认知。 【天惹！不是吧！这么大的块头居然才只有十二岁？骗人吧？】 【哦，还真是啊……也对，毕竟破石头今年才六七岁，这个年龄差也很合理。】 【不过，就算是十二岁，在这个时代也已经算是大人了。】 【人家甘罗十二岁都拜相了，这小子不也是十二岁就开始当街调戏民女，甚至还肖想人家十三阿哥了……】 【妈耶，合着这货还男女通吃啊，真的是太恐怖了。到底是啥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呀，真的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莫郁这么一吐槽不要紧，众人的脸色又都变了——这次是被恶心的。 是啊，才十二岁的孩子，居然都这样了，可见家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了。 听说这薛家还是皇商呢。 掌管的还是挺重要的买卖。 可是这样不讲究的人家，怎么能够办好这个差事儿呢，得想个法子让万岁爷裁撤了他们家才行。 众人是这么想的，康师傅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比这个法子更绝，更一劳永逸。 裁撤了算什么，要让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插手这个差事才行。 康师傅冷笑一声道：“很好，当街强抢民女，还肖想……咳咳，那也是你能肖想的人吗？我记得金陵皇商老薛是个挺本分的人来着，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教儿子的。” 中间一个自称“老苍头”的老仆终于突破了重围进来，一边儿磕头请罪，一边儿说自家主母求见。 看起来这位老苍头倒是个明白人，康师傅也知道这事儿在外头闹大了不太好。不过他因为刚刚的事儿实在太过生气，也懒得见——啥玩意儿，朕是堂堂一国之君，你想求见就求见？ “把这玩意儿丢到知府大堂去吧，另外派个人去跟知府说一下案情——真是放肆大胆之极，务必严惩。” 康师傅金口玉言一出，没有人敢不服从，于是薛蟠立刻就被打包送到了江宁知府衙门，等着他的轻则是皮肉之苦，重则甚至还有牢狱之灾。 莫郁一边儿吃着瓜，一边儿又把系统零零六召唤出来温习一番原著里头薛蟠的结局。 【原来这薛蟠自小儿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爹死的早，他娘薛姨妈是个耳根子软的慈母。正所谓慈母多败儿。这薛大傻子就真正是白家纨绔的代言……看看他干得这都是啥事儿啊。十二岁就敢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小姑娘，甚至还男女通吃，看人十三阿哥长得好看就也在那儿犯花痴。】 【幸好十三阿哥敏锐，这才没有发生什么‘当街调戏貌美皇子被打死’案——原著里头这货为了抢甄英莲不就把人家冯渊给打死了吗？而他看人家柳湘莲柳公子美貌，不也直接上前调戏人家，结果被人家骗到郊外泥坑里给打了一顿吗？】 【说起来这薛大傻子的人设也一直挺稳的。就是个酒囊饭袋、色中饿鬼，只要好看的，不管男女都要抢过来霸占。而一旦得到就看得跟马棚风似得了。英莲是这样，香怜玉爱也是如此，也是不论男女都一样……就真的，很难评。】 【估计这么干早就习惯了，不管是欺男霸女还是到处调戏强抢，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勇气，或者说是特权，可以一直这么干都没事儿呢？】 对于这个问题，莫郁没有答案。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围观的众人那里有。 而且他的这些心声也都是一个字儿不落地都进了围观众人的耳朵。 康师傅最先反应过来莫郁这是在说金陵城“官官相卫”“徇私枉法”的老问题，这原本也是他最为憎恶的问题。 莫郁简直是直中红心，又戳中了老爷子的心窝子。 想到这种荒唐的事儿居然就这么发生了还没有任何人管，康师傅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冷冷看了四阿哥和林如海一眼，两个人立刻就懂了。 林如海深深行了个礼，就告罪离开了。四阿哥则上前跟康师傅小声儿说起来了什么，因着离得有些远，莫郁便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不过很快他也没有什么功夫听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了骚动，继而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她哭得非常伤心，甚至都有些岔气，故此那声音便就有些断断续续的，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听时才总算听清楚她哭得是什么—— “民妇薛王氏求见万岁爷，求万岁爷看在我们老爷才没了百日、尸骨未寒的份儿上，饶了我儿薛蟠一命罢。”,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5035 欺君 来人果然就是薛姨妈。 这个时候, 薛姨妈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过得都是比较省心的日子，或者天生就是个比较佛系的性格, 反正她看着并不怎么显老, 跟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并没有啥区别。 不过有一说一，薛姨妈的容貌还是挺好的, 就是吧，一看就是标准的贵妇长相。跟原著里头的设定差不多, 这王家女儿的确都走的是端庄大气的长相，也不能说不好看, 反正肯定不能说是绝色就是了。 唯有那凤姐儿倒是个例外, 不但性子风风火火的, 人也娇艳火辣, 倒也是个难得的尤物了。 莫郁一边儿看着薛姨妈哭着上前给康师傅请安行礼，一边儿开始猜测她来的目的。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 薛姨妈这么大张旗鼓、不惜脸面地亲自求到康师傅面前, 那肯定是为了给她的宝贝儿子薛蟠求情的。 金陵薛家好歹也是当地的大家族, 万岁爷南巡这么重要的事儿，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收不到。 就算他们家在孝期, 也不能拿大不来接驾——除非是皇帝特许，不然也得搁路边儿恭迎圣驾的。 但是就如同莫郁之前吐槽的那样，这金陵城多的是“官官相卫”“相互有亲”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 薛家虽然只是皇商，但是祖上也是阔过的。最早的一位薛公做到了紫薇舍人的位置。虽然比起其他三大家族的国公爷、保龄侯、太尉县伯来说稍微逊色了些, 但是人家离着皇帝近啊。 紫薇舍人算是皇帝身边儿的秘书一样的角色，要不是皇帝身边儿的红人儿，根本不可能做上这个位置。 包括后来的皇商位子，这也要皇帝的心腹才可以担任的。 康师傅提到的薛蟠的爹薛老爷, 就是上一任的皇商，他太爷爷就是之前说的紫薇舍人，跟宁国公、荣国公一辈儿的。 那也是个人物，不然也不可能给薛家挣下来这么一大份儿家私。 可惜啊，祖宗能干，儿孙混蛋，没传下来几代，就不行了。 其他三大家族好歹还有个架子，到了薛家这里基本上是连个架子都没有了。 薛蟠的爹薛老爷从年轻的时候起身子骨儿就不好，娶了王家的嫡幼女薛姨妈为妻之后，生了薛蟠和宝钗这么一儿一女，就再也没有所出了。 倒不是说他跟薛姨妈夫妻感情有多么多么好，关键是他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所以，薛蟠的教育基本上是管不了了，宝钗因着聪慧懂事儿，倒是被薛老爷悉心培养了一番。搞得最后薛蟠一个儿子不学无术，宝钗一个女儿倒是才智双全，比一般的男子还强，也是让人唏嘘。 但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吗？ 在这么一个时代，正常的男性家长会优先教育一个女儿而放弃培养自己的儿子吗？ 听说宝钗小时候老爷子还亲自教过她写字呢？但是薛蟠就身上完全没有这种事儿发生，哪怕女儿聪明，儿子蠢钝，也不会厚此薄彼到这种程度吧？ 莫郁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薛姨妈，心中虽然有点儿同情她养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还死蠢害人的熊儿子，一边儿却忍不住开始八卦起了薛家的这些奇怪亲子关系。 没想到，不八不要紧，一八吓一跳。 【什么？薛蟠不是薛老爷和薛姨妈亲生的儿子？】 系统零零六这个料一爆，不仅莫郁震惊了，清清楚楚听见他这个震惊心声的众人也全部都跟着震惊了。 特别是正在哭着的薛姨妈本人，更是无比震撼，直接就石化在了当场。 这其实也不能怪她少见多怪，实在是，这还是她第一回直观感受到“听见心声”是个怎么样的体验。 除了跟所有人如出一辙的疑惑、震惊、好奇、敬畏之外，她还额外多了另一种情绪——难以置信。 是的，任凭谁跟你说，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又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十二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你也会有种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 怎么可能呢？ 蟠儿他明明就是我亲生的。 我亲眼看过他的…… 怎么会错呢？ 薛姨妈呆呆站在原地，开始怀疑人生。然而莫郁却还没有停止挖掘这个瓜的深层信息： 【原来居然玩儿的是‘狸猫换太子’那一套啊——不得不服气，这薛姨父虽然死的早了些，但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还真的挺牛皮的。】 莫郁一边儿吃瓜，一边儿感叹，甚至还顺口表扬了系统零零六几句，把它夸得是心花怒放、就查直接哼起小曲儿了。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一个么得感情的系统这样子。 原来系统零零六见到自家宿主莫郁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唯独对这些野史密辛感兴趣，便也主动检索了一些储备着以备莫郁无聊的时候讲给他听。 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宿主，而是应该让宿主玩儿得开心、活得舒心、死的放心……啊，不是，咳咳，最后这句删掉…… 死是不可能死的。 至少不能那么早死。 想到宿主没事儿总念叨原著里头活不过三岁的命运，系统零零六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得——谁家宿主不想着逆天改命一把啥的，就它们家这位，不但不想着逆天改命、走上人生巅峰，甚至还想躺平摆烂早点儿去死…… 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吗？ 它不是很懂，但是大为震撼。 不过没关系，不管怎么样，身为史上最强系统，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宿主，它也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不喜欢奋斗，就喜欢八卦吃瓜？ 没关系，安排！ 无论何时，系统零零六与你同在！ 系统零零六自顾自地在那里自嗨，当然给莫郁的爆料也没有停下来。 原来在这个已经架空到面目全非的红楼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劲爆的八卦。 比如，金陵薛家就刚好有这么一个大瓜。 这金陵薛家祖上是做紫薇舍人起家的。虽然是天子近臣，说起来是皇帝心腹，但是说白了也就是伺候人的——说的再好听那也是皇帝的奴才，还是那种管笔墨，起草诏书的奴才，这风险指数难免就有点儿高了。 皇帝当然信任他们家，不过这信任不可能没有限度。而且也不可能完美复刻、代代继承。 说实话，他们薛家从那位老祖宗紫薇舍人薛公开始，一直到薛蟠的爹薛老爷，持续三代都得到皇帝的信任，已经很是难得了。 当然，虽然薛家人换了三代，但是皇帝却只换了俩，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康师傅当政的时候，这难度系数无形中就降低了很多。 不过当然所谓的难度系数也是相对的。 薛公，薛老太爷、薛老爷都平稳过度，很是得到了先帝和康师傅的信任，但是薛蟠显然就不行了。 一来是薛老爷死的实在太早，还没等薛蟠成年就没了，就算康师傅再想体恤旧臣，也不能封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当紫薇舍人吧。 好在这皇商的职位倒是可以继承的。 就是还是要再等两三年，好歹等薛蟠十四五岁之后再说。 现在么，这么小的年纪能懂个啥？ 不过如果特别优秀还是可以破格儿任用的。 这种事儿其实之前也有过先例，就是要老的那个临死之前上个本子，康师傅素来是个念旧情的，一般来说，这种临终的遗本一上，肯定就要把儿子们都封赏点儿啥了。 比如薛家和他们林家共同的亲戚贾家，就是这么玩儿的。 老荣国公贾代善临死前上了个遗本，听说言辞之恳切、情绪之真挚，把康师傅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反正最后就是把荣国公的爵位给了贾代善的长子也就是莫郁这身体的大舅贾赦继承了。当然，按照规矩得降等袭爵，从荣国公变成了三等神威将军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有就不错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挑理儿。 然后亮点来了，听说当时康师傅还专门问了贾代善有几个儿子，听说还有一个，并且还是嫡子，康师傅便大手一挥，把这个儿子也一并捎带上给了一个员外郎的恩荫，顺便还把荣国府赐给他居住——这就是莫郁那倒霉的便宜二舅，破石头贾宝玉同学的亲爹贾政了。 本来爵位给了贾赦，那荣国府等等这些爵产也得跟着一块儿给贾赦的。结果康师傅忽然玩儿了这么一手，非得把爵位和爵产拆开，把荣国府给了贾政了，这就给大家都给整不会了。 特别是人家贾政本来也想学他妹夫林如海一样走科举路的，这么一个恩荫砸下来，算是彻底跟科举无缘了。 所以说，康师傅这到底是照顾贾家呢，还是恶心贾家呢？ 反正就，见仁见智吧…… 至少官方说法是恩荫就对了。而且后来贾政也做了官，虽然不大，也能保持个温饱，还算不错了。 按说像这么临死前求个遗本怎么也能混个低保，但是奇怪的是，薛老爷死之前却并没有求——你说他是不是急病死的，根本来不及？ 开啥玩笑，老爷子至少病了大半年。 这都没有时间写，那只能说，根本就不想写了。 原因，莫郁也从系统零零六那里知道了。 非常狗血，但还挺合理。因为…… 【居然想到用别人家的健康孩子替换自家一出生就夭折的嫡子，然后上族谱，继承族长之位还有皇商的资格，艾玛，仔细想想，这……算不算欺君啊？】 36036 高升 莫郁只是这么一想, 却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因着这事儿，居然是连薛姨妈都不知道的密辛。 原来薛老爷自幼身子骨儿就不好，但是他还有个庶出的兄弟薛二爷, 虽然人家只是个庶出，但是身子骨儿比他好不少, 也表现出了不错的才华。 这就不能不让他有危机感了。 故此，虽然这薛二爷并没有想着跟他竞争薛家族长的位置, 也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他心里还是对这个弟弟十分防备。 等薛二爷年纪稍长，就给他安排了个四处跑商的差事儿——他们薛家本来就是皇商, 全国各地都有各种铺子，故此四处查看铺子经营情况本来也是个正经的差事儿。 薛家二爷是个实在人，还以为这是自家大哥想要栽培自己，所以也没有什么怨言, 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从一个青葱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大叔, 甚至还成了家，生下了一儿一女。 虽然这一对儿女年纪都还不大，但是已经很明显可以看出都是聪明仁义的好孩子了。 不像他们大房这边儿…… 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早夭的儿子们, 薛老爷就悲从中来。 原来, 薛蟠已经不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了。之前的几个, 不管是薛姨妈生的，还是薛老爷的妾室生的，那都没能活下来。 到了薛蟠出生的时候, 眼见着又是个死胎, 薛老爷就急了。 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活下一个儿子不是？ 总不能真的绝后吧？ 那到时候，自己那个“苛责幼弟”的帽子肯定也摆脱不了了, 说不定还因为没有儿子被诟病，让自家弟弟薛二爷上位呢。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谁能够想到，薛老爷当初不过就只是想让自家庶弟出去瞎忙一阵子，让他远离本家，失去继承家族和跟自己竞争的机会，但是结果这弟弟居然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比自己在家的名气还大呢？ 现在好了，谁都说薛家二老爷是经商奇才，这些年在外头为薛家的繁荣昌盛立下了汗马功劳，倒是愈发显得薛家大老爷在金陵本家这边儿做得差强人意，只能勉强守成罢了。 大概是心虚加上气恼，薛老爷愈发对此耿耿于怀、郁结于心，一来二去，身体就更差了。 生下了宝钗这个女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别的孩子。 索性就好好培养起这个女儿来，期待着日后女儿能够出人头地，为他扳回一局。 至于儿子薛蟠，他是真的懒得管了。 果然不是自己的种，就是不行，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是自己选的？ 薛老爷默默咽下了这杯苦酒，想着这个假儿子不成器也好，反正有他在，二房永远没法上位，自己再留几个好手帮衬着他也就罢了。 至于后续，不如让宝钗找个赘婿，然后多生几个儿子出来，振兴他们薛家。 他的宝钗是个好的，这个事儿，他肯定不会看错的。 薛老爷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想着熬到宝钗及笄了之后赶紧给她招婿，然后以她哥哥薛蟠平行不端、蠢钝不堪为由夺了他的继承权的，没想到，他居然死的这么早，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当然也就更加不要说留个什么遗本让康师傅体恤照顾薛蟠一下了。 又不是亲生儿子，体恤照顾啥。 就算照顾也要照顾他亲生的女儿宝钗呀。 可惜这些事儿都不能说。 说了那就是他带头欺君了——因着若是他没有儿子，这薛家的族长之位和皇商的资格就全都会落到他二弟薛二老爷手里的了。 听说他二弟那个嫡子薛蝌极其聪慧、品行也好，便就是刚得了的小女儿宝琴也聪明漂亮，真是感觉什么好事儿都被他们家碰上了。 凭什么啊？！ 明明他就只是个庶子啊！ 莫郁在系统零零六贴心的沉浸式播放中深刻体会到了薛老爷的心路历程。不得不说，在看惯了宫斗和权谋戏的莫郁眼中，这剧情可以说是十分狗血套路了。 简直就是毫无新意好吧？ 而且还略微有些逻辑混乱——怎么地，就因为嫉妒自家的庶弟，就搞这么多幺蛾子。 自己没有儿子，那有个女儿也可以啊。 哦，当时搞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后面还能有女儿，以为自己要绝后了？ 行吧，长期生病是会让人变得神神叨叨的，可就算这样也不能骗人吧？ 现在好了，不该暴露也暴露了——只是这个时候莫郁还不知道，这事儿是他爆出来的。 他只是普通地吃了个瓜，并没有多想什么，就忽然感觉现场的气氛十分怪异，本来正给薛蟠求情的薛姨妈忽然就跟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停下了哭诉。 不但如此，她还一脸表情复杂地看着莫郁，就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闻一样。 莫郁有些吃惊，因为他也确定他刚刚是啥都没有说的，但是最近这种情况出现得有些多，老实说他已经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故此，只要没有人问他，他便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堪称玄幻的世界，实在有很多神奇的事件，他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NPC，哪里管他们这些剧情人物到底想要怎么折腾呢。 随便好惹。 反正他不知道啥时候就要小命呜呼，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不如继续吃瓜好啦。 莫郁的心态非常好，但是听见他心声的众人们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太好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好，大部分人还是十分激动能够如此近距离地听到这种豪门密辛、惊天大瓜的。 十三阿哥便就是其中之一。 这孩子原是个赤诚之人，在这次来江南之前，都没有见识过什么人世的险恶。可以说，通过莫郁这些日子的心声吐槽，他学到了很多——原来这世上的事儿这么复杂，还真是如同皇阿玛和四哥所说的那样，“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哦，到了这里，似乎应该说，行万里路不如见千个人。 真正有用的人，见一个就够了，比如这位林家小公子，那可真是个妙人。 十三阿哥吃瓜吃的津津有味，连刚刚被薛蟠骚扰的不快也都快忘了。这阳光健康的心态实在是让人羡慕。 康师傅看在眼中，既感到欣慰又有点儿替这个儿子担忧——身在皇家，太单纯了也不是好事儿，他实在是怕这个儿子以后吃亏，毕竟他的那些儿子们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十三这孩子这么单纯热血，要是遇到他的那些哥哥弟弟们，可怎么办才好啊？ 想到这里，康师傅不免又想起之前林家小子说的那个什么“以后会厌弃十三”的事儿来。 他心里又有些揪起来了——不行，得想个法子把林家这小孩儿给弄回京城去才行。 这么一想，康师傅倒是对金陵薛家这个什么“真假少爷”的事儿不怎么关心了。 那个薛蟠早先就已经被他派人送到知府衙门里头去了——当然，罪名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强抢民女”。至于什么调戏，咳咳，不对，是骚扰皇子的事儿，自然是不好明说的。 再说了，这个事儿只有在场的人们知道，还都是通过林家小子的心声“听”到的，根本也没法儿往外说…… 就像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了这薛家小子的身份恐怕有问题，但是也不能说…… 所以说，这林家小子还真的有点子神通在身上，行吧，不能说，但是可以查啊。 哪怕是大户人家，随便就能用别人家的孩子换了自己家的死婴，这显然也是在犯罪了。 那么是谁给他们家提供的婴儿呢？ 不会又是拐卖来的吧？ 康师傅能想到这个，四阿哥等人哪里还想不到。故此不等康师傅开口，四阿哥已经上前主动请命，准备再深入调查一番江南拐卖人口案件了。 上次他跟林如海合作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看来，是时候把剩下的那两三成隐藏的东西也都给深挖出来了。 只是这个工作十分危险，得要保证查案人员的安全才行。 四阿哥说的比较委婉，但是康师傅却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在说林家。 想到之前粘杆处回报说的林家之前差点儿被团灭的事儿，康师傅眉头一皱，倒是立刻想了个主意。 他虽然做好了决定，却也不动声色，只打发了四阿哥叫他去跟林如海继续查案，然后准备继续带着剩下的儿子和大臣们继续游玩儿，好像根本就没有受到这个小插曲儿的影响。 他甚至都没有为难薛姨妈——毕竟薛姨妈也是受害者，还只是个深宅妇人，这个真假儿子的事儿一出来，最难受的肯定就是她这个当妈的。 虽然薛蟠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好歹也养了十几年，就算是条狗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薛家这种弄虚作假、欺君罔上的行为肯定是必须严惩的。 所以康师傅直接就下令让人把薛家皇商的资质名额给了薛家二房——刚刚莫郁那一通吐槽，不但说了不少薛家大房的丑事儿，顺便还把薛家二房给表扬了一番，对此，康师傅是准备照单全收的。 跟莫郁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已经弄明白了莫郁这个“神通”的功效。 那就是，这孩子通过心声“说”出来的事儿，基本都是真的。特别是具体到哪个人的事儿，那更是没有必要费心验证，照真实的处置就是。 所以这一次康师傅也根本就没有纠结，直接快刀斩乱麻地处置完了就了事儿。 于是，刚刚赶回家来给大哥奔丧的薛家二老爷就喜提了一个族长加皇商资格大礼包，本来是要来给儿子救命的薛姨妈则是默默地回了家，想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女儿宝钗，却不料没有成功。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林家哥儿这个神通的禁制——那就是本人听见什么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如此才算是真正的神通。 好在不久之后，她就自己找到了薛蟠不是她亲生儿子的证据，然后她就直接病倒了…… 按下金陵薛家的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不提，只说康师傅一行，在逛了一天金陵之后，便就准备启程回京了。 莫郁也被下旨继续跟着北上，用意也是十分明显的，那就是康师傅准备插手阿哥们的纷争，将他们林家给直接保护起来了。 当然明面儿上肯定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的，不过只要康师傅下定了这个决心，这都不算事儿。 就连理由也是现成，因为康师傅说，这段日子他伴驾伴的好，自己十分喜欢，叫他直接跟着御驾一起回到京城，给十五、十六那几个小阿哥们当伴读去。 37037 神技 要说康师傅让莫郁进京当皇子伴读这个决定一公布,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王嫔了。 这位一连生了三个阿哥的英雄母亲（不是），本来就对同为苏州老乡的林家几人十分亲热，加上她原先在家中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故此对于林家这种书香门第、学霸家族就更加看重。 特别是莫郁顶着这么一个“小仙童”的光环, 那更是让她感觉十分高端, 甚至有点儿崇拜的意思了。 当然，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是, 她还是非常在意自家儿子将来的命运的——身为母亲, 听说自家儿子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总是非常揪心的。况且这个注定要早夭的孩子还是她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十八阿哥，要她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万岁爷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把林家小公子指给她们家十八当伴读的吧？ 虽然说万岁爷下的旨意里头说的是陪十五、十六等几个年纪小的阿哥读书, 但十五阿哥已经十岁、十六阿哥也已经八岁，就连十七阿哥也六岁了，只有她们家十八阿哥，今年五月就满了三岁了，跟这位不满四岁的林家小公子年纪正好合适，这么一算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个金牌仙童小伴读, 就是给她们家十八阿哥量身准备的呀。 万岁爷他真的……王嫔一想到这个心中就乱感动一把的, 也立刻明白过来既然万岁爷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就得赶紧抓住才行。 这林家小公子绝对是有真东西的，说不定跟他相处久了，她们家十八阿哥就不用死了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能够跟这么一个神仙似得小公子做朋友，那也不亏啊。 不管怎么样，都比坐以待毙强。 故此听到这个决定的当天，王嫔就寻了机会把贾敏和莫郁连带着没有在伴驾之列的林家姑娘小黛玉一起邀请到了自己房中小坐说话。 什么叫做高情商, 这就是了——王嫔娘娘就是喜欢林家的女眷，想要借机聊个天，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哦。 没了康师傅、众位阿哥和大臣们在场，王嫔的状态放松了许多，情绪波动也就愈发明显了——可以说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说话也更见几分亲近起来。 贾敏见她如此，少不了又跟她客套几句，没想到这位王嫔倒还真是个难得的爽利人儿。 她一边儿再三强调“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多礼”“以后我的三个儿子还都要仰仗默哥儿带挈点拨”“十八阿哥年纪跟默哥儿最相仿，还要默哥儿多照应”等话，一边儿把态度摆得更加谦逊，甚至有意无意提起在莫郁那个心声“预言”中注定早夭的十八阿哥打感情牌，真情实感、有礼有节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生好感。 反正聪慧通透如贾敏很快就折服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小黛玉对这位貌美温柔说话还好听的娘娘也很是喜欢，她们几个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莫郁倒是乐得清闲，也借此机会加深了些对这位王嫔的了解。 原来这位王嫔虽然出自金陵王家远在苏州定居了的旁支儿，但自小儿也是上过家塾，读了些书的。 因着比起王家嫡系重武轻文的教育方式，王嫔所在的王家旁支倒是很重视文化教育。 毕竟江南是学习气氛非常浓厚的地方，尤其是苏州，更是充满学霸才子的宝地，在这种地方生活，不读书才是奇怪的事儿呢。 而且就算是金陵城里，只要不是王家嫡系那种非常重视武功的家族，对于子女的文化教育也都还是很上心的。 说句实话，其实王家也不是不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只是他们家教育的重点都在男子身上，必须要文武兼修、主打一个锚定高官显贵的入仕之路。 而对于女孩子，那就宽松的多了。王家有权，也有钱，这种家世，哪怕家里的闺女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干，也比一般人家的闺女们眼界更高些。 加上这个世界还是玩儿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糟粕三观，所以，王家对女儿们更多的是培养她们管家、管人的能力，学习不学习文化课倒是次要的。 只能说是更注重实用性的一种教育理念吧。 从王夫人、薛姨妈、凤姐儿这三位出身王家嫡系的嫡女们看，她们的文化课都不咋样，甚至凤姐儿连字儿都不识，但是毋庸置疑，她们管家的能力还是普遍比一般人家出来的闺秀们强一些的。 至少在平均数之上。 哪怕是其中最弱的薛姨妈，在薛老爷活着的时候，也牢牢把握住了薛家的后院，虽然后来薛老爷死了之后，有薛蟠在那里瞎搞乱造，加上外头的事务她并不太懂导致家财外流、迅速败落，但是单说后宅，好像一直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儿。 别的不说，就只说薛老爷那么多年甚至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那作为正室的薛姨妈在一些狭义的宅斗世界里，已经算是高手了。 至于真实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这样更显得薛姨妈自私薄凉，害得薛家子嗣艰难什么的姑且不做讨论，只说原著里头关于薛姨妈的几次描写，也多是在说她烂好心、耳根子软，倒也没有说她管家不行——教育子女就不要说了，这的确是她的大弱项，看看宝钗再看看薛蟠，简单说就是主打一个放养就对了。 不过这也不能说王家不重视女儿们的文化课教育，毕竟除了凤姐儿之外、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识字儿的，只是侧重点不太一样罢了。 到了王家旁支儿女儿们那里，倒是对管家的能力不做强求了。文化课也是一样，不学没有人强迫，但是学也可以学。 因着他们王家也是有家塾的。 其实王家一开始是武将世家出身的，这家塾也是因为看隔壁几个世家人家都有，那他们也就顺便弄了个，不单管家里的男孩子们的功课，其实也是不限制女儿们就读的。 跟贾家一样，这个家塾是请的本家的一个老儒生当教习，凡王家的本家子女、亲戚都可来就读。 更妙的是王家本家子女若是来读，还能领点儿点心银子和书本儿费。不管学不学的成，至少还能给家里省点儿开销，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王嫔自幼家贫，就是为了给家里省点儿嚼用加上自己也喜欢读书才去了好几年，好歹认识了不少字，也多少算是有些文化底子。 后来王家起了要给康师傅敬献美人的心思，就在家族中挑选了几个不错的苗子专门培养，这中间就包括王嫔。 于是王嫔从十一二岁开始，又接受了不少才艺方面的培训，以她的聪明不管是什么学的都还不错，所以说，最终这么一圈儿培养下来，她的综合素质还是蛮好的。 毕竟若只是单纯的笨蛋美人，也根本入不了康师傅的法眼嘛。就是这么一搞，把好好个世家小姐弄得跟高端版的扬州瘦马类似了，就，还是多少有些难评了。 莫郁默默听着王嫔跟贾敏闲聊八卦，对王嫔的遭遇感觉有些同情，但又觉得，她在那些以此为目的培养的姑娘中算是结局比较好的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是吧，那十八阿哥能不能救的事儿还真的挺让他为难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莫郁总感觉这位王嫔聊几句闲话就会把话题扯回到她家十八阿哥身上去，而且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难掩悲伤的情绪，还有意无意把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他……实在是让他想不多想都难。 难道说现在十八阿哥的身体就出现问题了？ 不能吧，不是说后来还跟着康师傅出巡来着？ 要是身体一直不好，能伴驾出巡吗？ 莫郁心中有些疑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实在经不起王嫔总提总提，他便也就不知不觉开始思索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了。 毕竟，这位十八阿哥的风评听说还是挺好的，是康师傅认证过的聪明懂事的孩子，只活到八岁也真的挺可怜了。 算起来，他自己这小身板儿今年八月就满四岁了，十八阿哥似乎是两岁多快三周岁，这个年龄差，他去做伴读的话，的确大概率是跟十八阿哥一起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个跟历史人物做同窗的经历，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啊。 那要不，就试着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莫郁逐渐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那张友士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如果可以，到时候就让他来给十八阿哥看看吧？】 【四大爷亲自操办的话，医学院说不定也能够开起来呢。】 【就怕十八阿哥等不及啊……要是能够有几本儿科医书之类的就更好了。】 莫郁心中刚转过这个想法，系统零零六已经主动上线，开始给他推送《小儿千金方》《常见儿科疾病诊疗》等专业书籍。 呃，它统还怪好的呢。 要么怎么人家说“一念向善、自有天助”呢，看起来偶尔做个好事儿的感觉还不赖嘛。 莫郁一边儿对系统零零六表示了高度的赞赏，一边儿兴冲冲地照单全收了。 【还真有啊……】 【就是吧，这字太多了。】 【要不先选几个有用的方子写一下吧……】 【话说……我到底学过写字了没有呢？】 莫郁自顾自在这里瞎想，王嫔和贾敏早就停下了话头，默默盯着他，一边儿认真倾听他的心声，一边儿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但其实内心思绪俱都翻涌不休并且还心情各异。 王嫔当然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林家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喜的是，这小公子不但能力超群，心肠也好，堪称有求必应，她的十八阿哥很可能有救了。 贾敏则是心情复杂，自家儿子这么能耐，她当然又开心又自豪，但是同时她也十分担心，万一他这么才华外露、锋芒太盛惹来祸端怎么办？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焦虑担忧，王嫔默默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姐姐不必多想，我们十八阿哥身子骨儿一向有些弱，我虽然担忧，但是每常想着若是有一线希望，我也感激万分，就是不知道，可有没有这种仙缘，能够天降奇方救他一救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全都是真诚、甚至还隐含泪水，完全是个慈母爱儿心切、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精神状态。 同为母亲，见到王嫔如此真情流露，贾敏不免深受感动。 这个时候贾敏又想起了她之前跟林如海讨论过无数次的关于自家儿子这个神通的处置方式，终于默默叹了口气，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就向着王嫔倾斜了。 要说莫郁这位便宜老妈也是个狠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要做到最好（？），不但根本不介意王嫔对自家宝贝儿子的旁敲侧击，甚至还配合着她主动询（套）问（路）起了莫郁： “默哥儿，既然王嫔娘娘这么担忧，你若有什么法子不如说来听听？你那天不是说过梦话，有个什么老神仙给你托梦说过什么神仙药方子的吗？” 贾敏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于有倾向性，让旁边儿围观作陪的的小黛玉都震惊了——我的妈咪呀，您老这可不是一般配合，简直就是过于套路咱家小弟了吧？ 不是，您老咋不干脆直接说弟弟他啥都知道呀，虽然十八阿哥是很可怜，但您也真是过于实在了吧？ 小黛玉看着自家弟弟一脸茫然好似根本没有明白她们家老娘在问啥的模样，不免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有心当场喊破，帮着弟弟少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吧？但是她又本性善良，也觉得若是自家弟弟真的有法子可以救人，那也是件好事儿。 巨大的矛盾和冲击让小姑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再聪慧也没有办法理解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总感觉这中间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良好的家教又让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悄悄提醒一下弟弟别多说。 故此她犹犹豫豫地一边儿看了看贾敏、一边儿看了看莫郁，实在有点儿忐忑不安。 贾敏早注意到她的异常，虽然感叹自家女儿这么小就如此聪慧通透，什么都能看懂，却也怕她胡乱开口触发了什么禁制受到伤害，于是便立刻伸手拉住了她，顺便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到底是亲母女，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虽然贾敏啥都没说，小黛玉也明白过来，贾敏的意思是“稍安勿躁”“救人要紧”“相信你弟”“不必忧心”…… 小黛玉默默沉思了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母亲的决定。 贾敏十分欣慰地握了握小黛玉的手，甚至还示意她注意配合自己一起套路啊，不对，是询问她弟…… 小黛玉：……啊这，行吧，您开心就好…… 聪明人办事儿就是高效，甚至都不用说话就能够顺利表达双方的意思。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对于贾敏和小黛玉的这点儿眼神儿官司，连旁边儿坐着的王嫔都没有发觉，更加不要说是本来就心大的莫郁了。 因着莫郁听了贾敏刚刚那番话就有点儿愣住了。 关键是他根本没料到今儿只是到行宫里头简单赴个约、闲聊几句居然就搞成了这样。 贾敏这是直接就让他给治疗的方子了？ 不是，便宜老娘你们古代人做事儿这么直接都不带过度的吗？ 莫郁一边儿震惊于王嫔和贾敏说这话怎么好像句句说到了他心坎儿上，一边儿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自己啥时候说过什么老神仙托梦的事儿。 他正在那里努力想着，旁边儿小黛玉已经笑道：“正是呢，默哥儿你忘了，就是上次你病好了之后，我跟太太都病了，你说你梦到老神仙在梦里给你说了什么方子，当场口述出来，才把我跟太太的病给治好了。” 见到自家女儿如此上道，贾敏心中十分欣慰，她便也笑着继续添柴助力：“正是呢，还有那什么‘医学院’的事情，也是那老神仙跟你说的吧？” 被贾敏和小黛玉这么一说，莫郁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艾玛，还说自己来了这个异世界之后就做一条纯纯躺平的咸鱼呢，居然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不少“神奇”之处啊。 好在看起来贾敏、黛玉她们这些人对此倒是接受良好，甚至还把这事儿主动跟外人说起来，很是以他为傲的意思…… 神奇的是身为外人的王嫔对此似乎也没有多诧异，难道说她们古人对什么老神仙这种神怪之事都这么淡定的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感觉似乎很合理的亚子。 莫郁一开始还有些犯难，但是很快也就释然了。 随便吧。 只是说几个方子应该还好，反正能不能救人还不一定，万一真的有用，也算是做个好事啦。 莫郁记得那十八阿哥好似是死于腮腺炎，那就从这个方子开始吧，还有什么死亡率比较高的儿科疾病的方子比如肺炎、百日咳、猩红热啥的也一起吧…… 对此，系统零零六表示：一个字儿，六！ 就是说它零零六选中的宿主怎么可能是真的咸鱼呢？那必不可能。 系统零零六忽然就鸡血起来，立刻加大了“基建”类知识的检索和储备。 “医疗”都搞了，“教育”还远吗？ 基建狂魔搞起来啊！ 加油宿主！ 奥利给！ 对于系统零零六这种时不时的间歇性抽疯，莫郁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如果一定要说，倒是这次跟王嫔的座谈会给他的触动还大一些。 行吧，既然大家的接受度都这么高了，他也不装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啦。 来都来了，当个“神童”啥的也没有啥不好的，至少能够震慑一下那些暗中要弄死他们林家的人也不错嘛。 莫郁想着林家众人对自己的疼爱，不免也有所触动，想着万一自己早死的命运无法改变，那至少给林如海、贾敏、黛玉她们留下点儿啥也不错…… 于是，莫郁立马不纠结了，当即开始口述，把好几个有用的方子都说了一遍。 王嫔马上叫人进来研墨，她亲自提笔把莫郁说的那几个方子都给抄写下来，虽然她不懂医理，但是她也知道人家林家小公子这种神仙童子开口说出来的肯定是真方子。 旁边儿早有人拿到随行太医那里验看，结果把人家太医老爷子都给引来了，非得说要见识见识是何人写出了这等“千古奇方”。 当然被王嫔给打发走了。 其实听说是林家小公子献的方子，老太医就秒懂了——这南巡伴驾的队伍里还有谁不知道林家小公子是有“仙缘”的小仙童的吗？ 没有！ 那还问啥，用就是了……哦，小公子还传话说要先仔细研究了药理再用，切不可盲目迷信…… 他真的……我哭死…… 老太医啥都不想说了，直接流着泪心满意足地回房间继续研究那个方子去了。 一贯冷静专业的老太医都这样了，王嫔更是激动得什么似的，当场就送了不少礼物给莫郁他们母子三个。 不单如此，她晚上侍寝的时候还专门把这事儿跟康师傅汇报了，连药方子也都给康师傅过了目。 老爷子一听也是大喜，第二天又是一堆赏赐下来，让见多识广的林如海和贾敏都震惊了——万岁爷，您实在给的太多了，这么下去，很快我们林家都要比以富贵著称的“丰年好大雪”薛家还有钱了…… 莫郁对此倒是没有觉得多大惊小怪，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还没咋发挥呢…… 林如海、贾敏和黛玉“听”他这么想，俱都笑起来，但是万万没想到，莫郁这还真不是说大话，这次还真的只是个开始。因为很快地莫郁就又做了一件大事儿，这次就不是震惊他们全家了，而是直接震惊了全国。 38038 归途 农历二月二十八, 康师傅终于结束了本次南巡，离开了金陵城，准备北上回京。 因着康师傅之前在姑苏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旨, 擢升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为巡盐御史, 又因着林如海近来又办成了几件大事儿，康师傅龙颜大悦，特赐了扬州城巡盐御史府旁边儿的一桩宅邸给他, 让他携家眷伴驾北上顺便去扬州城交接赴任。 是的，不但是林如海自己可以伴驾顺便去赴任，甚至连他的家眷都可以随行。 这待遇不管搁在啥时代说起来都简直是天大的荣耀了。 相当于是你老板不但越级提拔你做某大片区的老总、直接附送你个可以走路五分钟上班的高档宿舍，还亲自安排车给你搬家顺便送你入职…… 简直是感动红楼好老板啦属于是…… 林如海当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对康师傅也愈发忠心耿耿了——不过其实在那之前, 他早就已经对康师傅表示了无数次的忠心。 还不是那种靠嘴巴说或者写折子吹的虚头巴脑的表法, 而是真心实意地办差、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那种，由于过分真情实感，甚至一家子老小差点儿有一半儿都因这个差事儿“殉”了。 对, 这个差点儿“殉”了的说的就是倒霉催的莫郁和他便宜老娘贾敏。 想起刚刚穿来那个时候的糟糕身体状况, 还有那两位形迹可疑、听说幕后黑手来自京城的姨娘，莫郁就感觉一阵后怕。 不过再一想反正最后林家全家都会死光，他又很快就淡然了。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 好像也没有啥区别。 毕竟谁都没想过这个看起来风花雪月的架空爱情故事世界里, 居然还会有权谋的痕迹——就，多少有点儿意外就是了。 至少莫郁是这样感觉的。 而且他也并不吝啬在自己心里默默吐槽。 原本这么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他就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三岁半宝宝，还是在心里吐槽，并没有碍着谁。 可惜拜系统零零六的出厂bug所赐, 他的心声被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就…… 系统零零六表示，反正宿主他自己依然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影响就是了。 况且这个事儿，也不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 要它统子说啊，这个bug与其说是缺陷，倒不如说是外挂。 别的不说，至少有一点好处是非常明显的了。 那就是康师傅现在已经知道林家的处境，并且已经决心插手了——以前他不知道林如海为了对他尽忠到底付出了什么，所以那个时候林如海虽然也升得挺快，但是康师傅对他远没有现在这么上心。 这中间的原因除了他们康熙朝里人才辈出、像是林如海这样的能干忠心的臣子不止一个之外，也因为林如海深谙为臣之道，那就是，差事儿必须办好，但是吧，苦楚艰辛倒是不必事事上报。 若是有什么困难痛苦都跟康师傅哭诉抱怨一番的话，一开始可能康师傅的确还可能有些感动，也会给他些信任恩宠。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这么下来，感动就会变成麻木，愧疚也会变成厌恶，最后彻底失去圣心。 如果说现在那些人不过只敢在背地里搞点儿小动作，比如下个慢性毒药之类的让林家人更容易“病”死的话，那若是等林如海真的失去了圣心，他们肯定立刻就会肆无忌惮地对林家下死手，那林家很快就可以喜提全家横死团灭的结局了。 那就太可怕了。 林如海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即便早感觉到了不对，也并没有声张。 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想到那些人居然那么恶毒，直接就玩儿起了下毒，要他们林家断子绝孙。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儿子已经快没了。 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已经无力回天了，万万没想到，他儿子默玉大病了一场之后居然觉醒了这个特异功能，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功能居然这么好使——总之，在经历了各种惊恐混乱、好几次差点儿以为全家都要当场被满门抄斩之后，林家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迎来了空前的辉煌。 这都是拜默玉所赐。 所以说，默哥儿这孩子可真是他们林家的小福星啊。 林如海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不过可惜，升职成巡盐御史之后，他的差事就更多、人也更忙了，最惨的是他还要跟他们家默哥儿两地分居，真的是……比起其他所有问题，唯有这个他最是无法承受。 虽然非常舍不得，但是正所谓“皇命难为”，既然是万岁爷亲自下的旨意，那他也还是只有遵旨的份儿了。 好在还有这一路伴驾的旅途可以同行，那也就且行且珍惜吧。 而且万岁爷也说了，他可以抽空就来京城面圣顺便探亲啊。 行吧。 万岁爷的良苦用心他都懂。真是非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聪慧如林如海当然看出来这是康师傅对他和他们整个林家的保护和照顾——不管是给他升官儿还是赐宅子、要求伴驾，这一系列这么高调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做给暗处那些人打算对林家下手的东西们看的。 这老爷子恨不得在自己脑门儿上写上：林家是朕亲自要保的人，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动，朕要你们好看！ 不得不说康师傅还是懂威慑的。 他也能威慑住。 反正经过他老人家这么一操作，林家接下来的日子就滋润很多了。 赏赐的财宝之类的东西暂且不说，单说这安全感，那还真是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林如海感动之下，每日里查案办差便愈发努力，贾敏也带着小黛玉不时到伴驾的妃嫔、女眷们那里拜访，很明显是要让年仅五六岁的小黛玉开始熟悉贵族女眷圈儿的交际了。 全家人都在各自的领域精耕细作、干劲儿十足，只有莫郁对此兴致缺缺。 他随时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每天除了必要的社交陪同活动之外，就跟条咸鱼似地趴在御舟的角落补眠，或者躺在软榻之上看看窗外的风景。 如此几日下来，他倒也开始觉得这伴驾的日子过起来好像也不错。 就只有一点，康师傅的精力真的是太充沛了。 在这次南巡期间，他不但游了山玩了水、上了香拜了佛，还办了好几件大事儿，包括但是不限于断了江南官银案还有拐卖案、视察水利工程、检阅驻军部队、慰问灾民等等。 可以说，随便把任何一件事儿拎出来，就能秒杀他孙子乾小四南巡的“功绩”——如果这孙子有的话…… 当然，这些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干的。关键还是靠他“慧眼识珠”，大胆启用了不少真正的人才。 就拿破案来说吧，一向以铁腕儿无情著称的四阿哥一出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空手而归的。更何况，还有著名能吏林如海从旁协助，那更是不得了。 总之，他们一路走，这些个案子就一路被破，还没等康师傅离开扬州，案子已经破了个七七八八。最厉害的是，好几个大案破下来不过就用了区区数日，堪称神速。 这中间其实也有莫郁的功劳，不过不管是四阿哥还是林如海，肯定都不会吝啬对莫郁的赞美和“利用”就是了。 默哥儿能窥见天机、给案情非常好的指引耶？ 这谁顶得住，那不得逮住机会就多问个几句啊？ 难得人家也不会不耐烦，只要知道的都说——就算没有说，心里也会想，总之呢，要破案子记得多找默哥儿就是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案子破的又快又好，但是莫郁却被烦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康师傅对四阿哥、林如海他们这些个办事效率十分满意，但是对这些个案件结果却非常生气——这俩案子深挖起来就不说了，大面儿上看幕后的主使果然是甄家。 自己的这个乳母，果然还是心大了。 罢了，还是林家小娃娃说的对，到底不是亲妈，甚至连养母都算不上，就是个下人，那么真情实感做什么，简直是人间不值得。 康师傅默默地自我开解了一番，努力催眠自己这不是真正的亲情，他自我催眠的能力原本就很不错，又见到十三阿哥年少聪颖、纯孝恭顺，四阿哥稳重踏实、淡薄公正，实在很是欣慰。 不过再想想太子，他就又生起气来。 这次南巡他要做的事儿基本都做了，想解决的问题也基本都解决了，就是有两件事儿暂时还是解决不了。 一个就是水利的事儿了。 自他登基以来，黄河没事儿就决堤，河工是年年修，但是洪水也是年年泛滥，还真就是解决不了了吗？ 他不信。 他是天子，他要与天争上一争。 这也是他三番五次南巡的重要原因——视察河工，把河工搞好了，才能真正解决黄河的问题，才能让他的百姓们真正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可惜，努力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收效甚微，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再有就是太子了。 他跟太子的矛盾由来已久，但是到底还是自己亲自抚养了这么多年的，要说真的撕破脸决裂，那也真是舍不得。 可惜他越来越明白，与他最喜欢的几个皇子比起来，太子资质平庸、性情暴躁，实在是不适合当皇帝。 而谁适合当，他现在也没有决定好。 这两个难题困扰着康师傅，让他的回程之路也愈发不顺心起来。 只要想到这些康师傅就一脸烦闷，习惯性地就又叫人去传召林家的小公子来陪他用膳。 39039 视察 其实自从到了姑苏城之后, 康师傅基本上每天都要莫郁陪他吃饭的。 偏偏这几日不管是午膳还是晚膳，居然一次都没有成功。 因着最近康师傅事务繁多，等他忙完了回来, 让人去请莫郁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回复都是“林家的小公子早已经睡下了”…… 对此, 康师傅表示十分无奈——就，林家这小娃娃还真是能睡啊, 感觉一天能睡十个时辰以上吧？ 他甚至回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传召这孩子过来陪着自己用膳，这孩子在用膳中途就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因着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他也不忍心打扰孩子睡觉, 便也就让他娘给他抱回去了。 在扬州这几天她们母子回去的就是他新给林如海的那间宅子。 康师傅也希望他们一家子能在这里松快几日, 等到了京城, 可能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全家进京那是肯定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离得开亲生母亲、同胞姐妹的照顾呢？ 他们林家这一家子除了林如海都进京。 不然京里头也给他们赐个宅子得了。 哦，林家京里头有宅子啊？ 那更好了。 正好你们家从姑苏带过来扬州的行李都别拆箱了，直接打包接着往京城运送得了…… 康师傅和林如海对了几句话就把举家北迁的事儿给定了下来。 这里就不得不说康师傅真不愧是个心细如发的大佬, 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把莫郁弄到京城去, 那一切肯定都给莫郁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让莫郁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具体到他给林家的方案是这样的：林如海伴驾顺便送贾敏、小黛玉、莫郁母子三人去京城林家老宅常住。他自己因着担任的是巡盐御史的职位，就辛苦些, 扬州、京城两地跑。 那个巡盐御史的职位职责跟他之前的兰台寺大夫也差不太多，都是到处跑着查案子的——主要就是御史本职中的纠察奸弊和盐政方面的巡捕私贩两方面的案子。 相比之前的兰台寺大夫来说, 这巡盐御史的权力更大些、职责范围更广, 因为涉及到利益巨大发盐务，当然也更危险。 这也是康师傅非得要把他老婆孩子弄到京城的原因之一。 如果还是跟之前那样，在姑苏老家或者是扬州任上, 这天高皇帝远的，少不得还是会有人故伎重演，再对林家的老弱妇孺动手，试图以此来掣肘林如海查案。 毕竟这回，林如海要动的可是盐政，这中间的水有多深，没有人比康师傅更懂。 那还不得赶紧把人家的家眷弄到京城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保护起来吗？ 不然得让人家四处奔波卖命的林大人多寒心啊。 康师傅是懂怎么用人的，也是懂怎么能够让他看重的人心甘情愿被他重用的。 所以这个搬家的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同莫郁没法拒绝康师傅那个让他进京给小阿哥们当伴读的旨意一样，林如海、贾敏和小黛玉当然也不能抗旨不搬家。 甚至他们不但不能不搬，还得搬得又快又好。 林如海这边儿，因为他要经常在扬州这边儿办差，所以扬州这边儿的府邸里头也得给他留些日用的东西，但是他每年至少要回京城两次向康师傅述职汇报，故此要搬到京城那边儿的东西也不能少。 至于贾敏、小黛玉和莫郁母子三人要搬的东西就更多了，因为他们仨以后主要的生活地点就是京城了。 莫郁是要进京给阿哥们做伴读的。 康师傅明确规定，皇家的阿哥们五周岁就得开蒙，所以现在十五、十六、十七三位已经都开蒙了，甚至已经读了几年书了。 而最小的十八阿哥马上就三周岁，最多一两年也要读书了，莫郁给他们做伴读，怎么着也得伴读好几年，那估计至少十来年都别想再回江南了。 这么一想，贾敏便亲自指导几个心腹丫头媳妇们打包好了行李，告诉她们哪些人和东西要留在姑苏老宅，哪些跟着林如海留在扬州巡盐御史府旁边儿的宅子，哪些跟着她们母子三个上京。 其实这个事儿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在短时间内安排妥当，其实还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贾敏却轻轻松松地安排完了，莫郁随便听了几耳朵就大为震撼。 【艾玛，我这便宜老娘简直堪比优秀CEO啊，看看这个组织管理能力，实在是超一流了！儿子佩服。】 因为那个心声外放的设定，莫郁这番赞叹自然也被贾敏等人听个正着。 林如海和小黛玉对此深表同意，就算碍于限制不能直接表示赞同，也可以用他们自己的语言重新赞美贾敏一番——他们家太太这个能力本来就很厉害，怎么了，就许他们家默哥儿称赞，他们俩就不能了？ 那必须能。 而且他们父女这文化素质水平，能连续夸半个时辰不重样…… 对此一无所知的莫郁表示：栓Q，这也大可不必真的。 主子们都这样了，丫头婆子嬷嬷管事小厮们当然也都要跟上。 于是整个林家上下立刻便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贾敏听着丈夫、儿女还有阖府下人们发自内心的赞美，整个人都高兴得不行，安排起事务来也愈发得心应手了。 康师傅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回京，那么如非必要，就不会在路上多做耽搁。 幸好林家众人在贾敏的安排下飞速收拾好了一切，根本没有怎么耽误时间，就可以继续随驾出发了。 在康师傅的决策下，南巡队伍这么一大群人在扬州稍作停留，就又开始北上，但是吧，康师傅这个回程路线设计，比起他们这次从京城过来的时候，还是略微显得有些弯弯绕绕的了。 因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沿途的各处水利工程，既然来都来了，那必须都得亲眼看一看才放心…… 于是他从高邮、宝应走了一圈儿，甚至专门去了高家堰视察河工，还在关圣庙呆了半天。 反正就主打一个视察到位，不走直线。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他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莫郁。 因为他是越来越喜欢莫郁这种看着不怎么说话，但是心理活动巨多的孩子了——说出来的话可能未必是真话，但是心里想的肯定是。 关键这孩子不但在心里想真话，他还能“预知”、还能“通神”……这谁能不爱啊。 老爷子恨不得天天跟林家这孩子腻在一块儿，就想知道他每天都在想啥。 能够弄出来些“医学院”啦、“药方子”啊之类有用的玩意儿就更好了…… 出于这种心理，康师傅每逢出游必定带着莫郁。 比如这次去视察水坝，他就有点儿这种瞎猫撞死耗子的心理——万一这孩子、或者说是这孩子能“通灵”的神仙，也知道点儿兴修水利的好法子呢？ 那不就赚大发了？ 就算没有，那也不吃亏不是。 于是，康师傅一道旨意下来，请莫郁当天陪同他们一起去大坝上视察。 莫郁本来不打算跟着去的，但因前一天晚上正巧睡多了，又没有见过这种纯人工修建的水坝，便也就答应了康师傅的邀请，陪着他一起去了。 贾敏和小黛玉当然也是要随行的，便就是今日恰好没案子要查的林如海也主动跟在了她们左右。 如此这么算下来，围在莫郁身边儿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是让莫郁没有想到的是，王嫔也来了。 是听说莫郁要来之后主动跟康师傅要求参加的，为的就是再跟莫郁他们几个多接触接触。 自从莫郁上次给了王嫔那个救治小儿危重疾病的药方之后，这位美女娘娘便待他愈发亲厚，毫不夸张的说，基本上就是个干儿子的状态了。 对此莫郁也十分能够理解，其实主要就是所谓的“移情作用”罢了。 这位王嫔娘娘最小的儿子十八阿哥还不满三岁，她就跑出来这么几个月来陪着康师傅南巡了。虽然说这也代表她正在受宠，但是跟那么小的孩子分开，也肯定是十分想念了。 莫郁正好就出现在这个时候，年纪还跟十八阿哥差不多，那还不正好像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正好儿可以慰藉一番王嫔的思儿之情。 好在这位王嫔虽然活泼，但并不惹人讨厌，一来二去的，莫郁对她的这种亲密示好也就淡然了很多，甚至连贾敏和小黛玉都也对此熟视无睹了。 既然来了就一起呗，还能拒绝了是咋滴？反正只要人不讨厌就行，人多了还热闹呢…… 且说莫郁他们这一行人陪着康师傅走上了高家堰河堤，虽然人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造次喧哗，主角还是康师傅一个人。 康师傅上了河堤之后，十分激动，一番指点江山、评东论西之后，照旧对大家提出了各种工作要求，特别是就河堤加固问题把时任河道总督张大人训斥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好不威风，好大的架子。 一切看起来都很像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吧，莫郁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吐槽，只因哪怕他在水利工程方面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来康师傅根本不懂水利，完全是在瞎指挥。 哪里有视察个堤坝就只会说加固加固啥的，再说了，这治水不是光堵就行的，还是得疏浚才可以吧？ 而且就现在这个朝代的生产力水平，您老确定想加固真的能加固吗？ 有人吗？有钱吗？ 有吗？有吗？ 就知道耍嘴皮子提要求，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人家河道总督张大人话里话外很明显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可惜康师傅不干。 两个人很快就僵持起来，都是五六十上下的老头儿了，一个比一个固执，争的是脸红脖子粗，莫郁在一旁围观都围观的无聊了。 一无聊呢，他就又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说起来，好像每个穿越者都要搞的科技，他还没有搞过呢。 玻璃、肥皂、水泥。 前两样他用不到也懒得弄，但是最后这一个可是大杀器啊。 不但可以民用，还可以军用，而且眼下不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吗？ 修建堤坝，没有水泥，那玩儿啥呀？ 光靠砌石板石块不一定要弄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了，关键还费人又费钱啊，果断还是提高下生产力试试算了。 水泥，必须得有。 虽然他肯定忘了配方是啥，但是系统零零六肯定知道啊。 要不问问试试？ 想到这里，莫郁立刻就召唤起系统来： 【话说，零零六啊，水泥的配方你那里有没有呢？张大人说加固堤坝用石头太费钱又费力，那不如让他们试试水泥？岂不是又省钱又省力？】 40040 进京 面对莫郁这种多少有点儿天马行空的想法, 系统零零六表示很淦，但是围观众人却十分激动。 特别是那位河道总督张大人。 这位张总督是个黑瘦精干的四川大爷，一口川味儿普通话很是带感, 让莫郁瞬间梦回大学——他上铺的兄弟就是四川来的，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他都是在“龟儿子”“日本人”的问候声中度过的。 故此, 听见这位张大人说话，莫郁一瞬间还感觉怪亲切的。 不过仔细听了下这位张大人说的是啥话之后，莫郁就又有点儿迷糊了——这大爷说得是啥啊？他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呢？ 见莫郁愣神儿，张总督倒是有些尴尬,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 但是因着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听到传闻中的林家小公子心声外放现场, 所以他一不留神就还是激动了点儿。 然后就没控制住顺口狂飙了一大段儿四川话——还不是那种勉强可以听的懂的川味儿普通话, 而是他老家遂宁蓬溪的方言……嗯, 就, 基本上很难听明白就是了。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亲切感依然还在，故此莫郁就顺“脑”翻看了一下这位张总督的生平。没想到的是，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史书上虽然不过寥寥数语, 但是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佬学霸让人肃然起敬的一生。 原来这位张总督自幼聪慧，家学渊源，才二十出头就高中了进士，离开了四川老家进入了仕途。 他先后在刑部、兵部、大理寺、御史台、户部都任过职，也当过苏州知府、浙江巡抚、两江总督，熬死了康师傅之后, 在四大爷登基当年，就升任了文华殿大学士，也就是传说中的“宰相”，人称“遂宁相国”。 回顾老爷子这几十年的仕途可以说是经历丰富，成绩斐然，基本很快就能晋升，还都是要职，实在是相当厉害了。 莫郁感叹之余，也反应了过来，这位张大人年纪轻轻就离开了家，走了那么多地方、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早就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川味儿普通话，原本老家的方言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那为啥忽然说家乡话了？ 难道说是因为啥事儿忽然激动了？ 虽然仍然不知道张总督这么激动的原因，但莫郁这次这个想法，至少方向是对了。 这张总督的确已经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川味儿普通话，至少是不影响交流的那种。今儿不是因为实在太激动了，他也不会连老家的难懂方言都给秃噜出来。 虽然看上去他手舞足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东西，但其实他也没有说啥特别的内容，就是单纯表现一下激动，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莫郁说的那个什么“水泥”是什么东西而已。 可惜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他也是不能直接问的。 这就造成他中间卡壳了几次，于是这番话就更是听不懂了…… 莫郁尴尬，张大人比他更尴尬，只有旁边儿围观很久了的康师傅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对着张总督道：“张鹏翮啊张鹏翮，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张鹏翮正是这位河道总督大人的名讳。 莫郁很快就在系统零零六推送的人物简介里找到了这位张总督的出生年月。 【没想到张总督居然只比康师傅大五岁，但是相比于还像个中年大叔的康师傅，张大人您怎么看着已经是个老头儿模样了呢？】 【果然，学霸也有学霸的烦恼吧？】 【读书太用功也会让人加速衰老吗？】 【不对啊，康师傅好像也很爱读书来着，那大约是保养的关系吧？】 【四处奔波当差，应该是很劳心劳力啦……打工人的话，显老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莫郁默默地吐了个槽，完全没有发现周围又一次忽然安静了下来——张总督黝黑瘦削的脸颊逐渐涨红，康师傅白胖的脸蛋儿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嘿，林家小娃娃说我显年轻呢？ 老张头哈哈哈哈，这次是朕赢了…… 见到康师傅和张总督两个五十上下、平时都威严到不行的长者居然跟小孩子一样计较谁更显得年轻，大家努力憋住没有笑出来。 同时也愈发竖起耳朵等着下文。 但是莫郁却并没有继续心声外放了。 因为接下来就到了他不太喜欢的内容了，那就是结局的部分。 虽然张总督看着很显老，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却比康师傅晚死了三年，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这个样子，这位张大人却比康师傅那个以长寿著称的“千古一帝”还多活了八年，不得不佩服他这身子骨儿还真的挺不错的。 此刻莫郁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旺盛的生命力——老爷子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眉心微蹙，像是随时都在思考，又像是随时都在准备战斗，真是典型的川军精神…… 特别是，他这一生做官都十分有清名，从三年前担任河道总督开始，就一心扑在治理黄河水患的事业上，每天都要骑着马到堤坝上巡查，风吹日晒、风雨无阻，实在是令人敬佩。 身为一个咸鱼打工人，莫郁对这种卷王型人才一向敬而远之，不过尊敬也是真的，毕竟这位是真的一心为民，没有什么黑点。 至少现在还没有。 故此，莫郁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快，而且就这么看着康师傅和张总督两个老头儿斗嘴，也挺有意思。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斗着斗着，火就烧到了他自己身上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康师傅忽然把刚刚莫郁没有听懂的张总督的问话给“翻译”了一下。 原来，刚刚那位张大人是想问他，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又快又好、还便宜地加固堤坝不能…… 就，怎么这么会问呢？ 又问到他心坎儿上来了——为什么要用“又”呢？ 艾玛，这些古人，真的是太聪明了。自己是不是以后都不用说话，他们就能懂他心里的想法了呢？ 这么一想，还真是，怪吓人的。 恰好此时系统零零六忽然又加大了信息的输出，莫郁心中的那点儿疑惑，还没来得及酝酿就直接被打散了。 原来这次系统零零六给的是水泥的制作方法和水利工程方面的专业书籍——就，现在连系统都这么卷的吗？ 啥水利工程……我寻思我也没有问啊？ 行吧，那我就一起打包给人张大爷算了…… 莫郁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到张总督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他面前，眼眶通红，眼中也早泛起了泪花儿，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 莫郁有点儿受不了这个场面，好在康师傅、四阿哥、十三阿哥等人上前解围，这才总算没有让场面更加煽情。 然后康师傅就十分自然地问起莫郁是不是已经得了好法子，感觉对于他这个所谓的“通神”的设定，愈发接受自如了。 莫郁再一次为古人的智慧与心态所感动，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 水泥的配方倒是简单，就是原材料不太好找，好在有康师傅在。他一声令下，早有人得令，很快就把制造水泥需要的原材料都找到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莫郁按照系统零零六给他推荐的水泥配方成功配比制作出了水泥。 当围观的众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时，全部都惊呆了。 继而便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这都不用康师傅和张总督判断，所有人都看出了这神奇的“天赐”之物到底有多有用。 不说这堤坝了，要是拿去加固城墙、防护战壕，也不知道多好…… 要说打仗这事儿，康师傅是最喜欢了。他一看这水泥就知道这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了，那还不赶紧地给各地区驻军都来一批？ 有粘杆处的精英们在，传递个把消息还是很轻松的，康师傅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而因为水泥的活跃，困扰康师傅和张总督多年的堤坝加固问题，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甚至连回程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多出来的时间就当然是用来游山玩水了。 如此，康师傅的一大心病圆满解决，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已经有了，剩下的不过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接下来的旅程就十分顺畅了。 大家一路北上，农历三月十四日，终于到了京城。 因着已经是暮春，天气转暖，京城到处都染满了新绿，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康师傅自带了阿哥、娘娘和朝臣们入宫，莫郁便就跟着林如海、贾敏、小黛玉回了京城中林家的旧宅。 旅途劳顿，莫郁的精神却很好。他姐姐小黛玉也是，虽然一路奔波，但是身体也没有出啥毛病，可见之前找的大夫是看对了的。 他们一家四口上了同一辆马车，随着马车驶入京城林府，莫郁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艾玛！没想到京城里头林家的宅子也这么好哇！这就是贵族生活吗？】 【连屋子都提前打扫好了，直接进去就能躺下睡觉，真是厉害了我的妈。】 【不行了得赶紧躺上去睡一下，可累死爹了……】 饶是林如海等人已经习惯了莫郁这个碎碎念的心声，但是一直听着还是挺具体的。 好在很快就有新事物吸引了莫郁的注意力。 因着这个时候，管事的忽然进来道是“荣国公贾家的管家媳妇儿求见”。 莫郁一听，立刻就精神了。 艾玛，就是说好久都没有吃瓜了，也不知道这次来得是谁？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八卦了。, ， 41041贾府 贾敏听说是贾府来人, 自然赶紧叫请进来接见。 小黛玉和莫郁也被她留下一起见客——毕竟是娘家来人，不管之前种种如何，终究比不过血脉亲情的力量, 贾敏第一反应肯定是高兴的。 就连小黛玉对此也很是期待, 只有看透一切的莫郁很是无语, 心道, 啥人啊, 人家刚来一天就着急麻慌地上门儿，都不能让人歇一歇的吗？ 话虽如此, 但是看着贾敏和小黛玉高兴的表情, 莫郁也识趣儿地没有开口就喷——不过要是这些人不礼貌，他倒是也不介意当场教她们做人就是了。 再说了，既然是贾府出来的，八卦啥的是肯定会有的, 这么一想, 好像见一下也可以…… 他这里随便瞎想不要紧, 贾敏和小黛玉“听”在耳中, 不免又有些破防。 好在莫郁一念未了，贾府的几个管家媳妇已经到了门外, 倒是无意间给贾敏和小黛玉解了围——是啊, 之前才听了贾家算计她们林家的真相，现在又习惯性心软了, 实在有些汗颜。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 还是先看看她们干啥来了吧。 就算她们娘俩耳根子软，这不是还有默哥儿呢么——总觉得有他在，安全感就满满的是为啥呢。 贾敏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见莫郁面露疑惑地看向她, 愈发觉得汗颜。她情急之下忙抱了黛玉在身边儿，又教乳母把莫郁放在她怀里，这才让人掀帘子请进来。 莫郁不疑有他，便打着呵欠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准备吃瓜。 贾家那几个媳妇儿来的挺快，打头的似乎是什么赖大家的，另外有什么林之孝家的、单大娘、吴新登家的等。 整整齐齐来了四个，跟之前甄家来访那次的人员配置那是一模一样。 应该说贾家不愧是甄家的镜像，虽然说他们两家一个在京城，一个远在金陵，但是却并不耽误他们相似度百分之百。 家庭地位、子女情况差不太多就算了，连这规矩礼仪、行事做派都是一模一样的，也实在是醉了。 莫郁现在都还记得，之前在姑苏城，金陵甄家第一次跟林家接洽，也是让这么差不多的四个管家媳妇儿来问安的。 说是问安，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意思。 但是好歹人家甄家跟他们家只是老亲，又不是真正的亲人，这种怠慢虽然让人无语，但是也并没有多难应对。 现在换成了贾家，同样的情景再上演，就让人难受多了。 【这贾母跟贾敏明明是亲母女，却完全不考虑闺女辛不辛苦，我们一家子好歹也是才家来，您老巴巴儿地就派了管家媳妇子上门儿问安，这合适吗？】 【刚刚到有啥好问的，不觉得添乱吗？这不就是催着赶紧过去给你们请安了？】 那几个管家媳妇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震惊和恐惧——艾玛原来林家哥儿会“心音外放”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怎么感觉他不是很欢迎我们一样，这可不太好啊。 她们是真的没有要催着姑太太一家子过去贾府的意思——不过其实老太太早就盼着了倒是真的，听说姑太太一家子到了，那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过来的啊。 她们只是下人，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要是真敢这样，那恐怕连皮都会被扒了吧。 想到这里，管家媳妇们都低调了不少，但搁不住莫郁吐槽完了之后，又开始怨念。 【真的都不给人家一点儿修整的时间吗？好想睡觉啊。差评！好羡慕便宜老爹哦，居然这个时候要进宫，直接就完美避开了。】 莫郁这说的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儿了。 原本其实贾家不来人，贾敏也想去贾府拜访的——她是外嫁女。回到娘家所在的城市，怎么也得要尽快上门儿拜访的，最好还是要带着姑爷一起。 林如海倒是想要同去，奈何刚进了自家大门儿，宫里头就传信儿出来，要他即刻进宫面圣，说有要事儿要问他……就是说，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康师傅就又想见他了，这谁敢耽搁，林如海少不得放下所有事务，赶紧梳洗了进宫。 贾敏便也就准备先给贾府送个信儿说一下这个事儿，顺便歇一歇，等林如海回来之后，次日再去贾府。 哪里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贾府直接派人来了，这下子不去就不礼貌了。 虽然贾敏也感觉娘家这么干有点儿不地道，但她自小儿就是个讲究人。娘家失礼，她也不能掉链子，只好忍着疲惫忙忙地把莫郁和黛玉都安排着梳洗打扮了，这才上了轿子，往贾府去了。 算算时间，这其实比黛玉进贾府的时间早了两年多。 不过流程那也是一样的。 莫郁早就在原著、影视剧各个角度都看过“林黛玉进贾府”这段儿经典剧情了，所以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这应该是怎么走的了。 不过想象是一回事儿。实际经历又是一回事儿。 真正“进贾府”的场景，远比想象更令人震惊。 首先是远观，这宁国府、荣国府直接就占据了两条街道，还是在最为繁华的地段儿，别的不说，光是这种气势就已经秒杀很多豪门世家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很明显这两个府邸看起来比金陵城的贾家老宅大的多也豪华壮丽的多。 这就更是跟其他世家大族不一样了。 比如林家虽然也是老牌子的世家大族、号称五世列侯的，但是他们家在京中的宅子远远没有姑苏城老宅好——至少占地没有老宅大，就像是个在京中暂居的别苑，普普通通，也尽够用了。 说实话，在社畜咸鱼莫郁看来，林家在京城有这么一个五进宅子，已经算是非常有钱的那一类人的行列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家那个宅子跟宁国府、荣国府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你们家有的只是个院子，可是人家，那是拥有两座行宫啊。 是的，哪怕只是从旁边儿经过，打外头看上一眼，就能够感觉到这两座府邸是如何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等进去之后，更是如此。从西边儿角门进去，换了贾家小厮们抬的轿子，然后到了垂花门，过了抄手游廊、穿堂、转过插屏、穿过花厅，走过厢房，跋山涉水、经历了十万八千里，才总算到了地方，像是把那篇课文重新温习了一遍，着实让人昏昏然。 好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到了贾母的院子。 贾敏等人还没走近房门儿，早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纷纷道：“姑太太、林姑娘、林哥儿来了？老太太教快进屋去呢。” 贾敏便就带了莫郁和黛玉进了屋儿。 穿过了外头套间的门儿，便就进了暖阁儿。 刚跨过门槛儿，就见里头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来，原来这里头的空间极大，甚至可以直接当做客厅。 莫郁随着贾敏、黛玉一起停住了脚步看时，就见好多丫头婆子簇拥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迎了出来。 当中那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显然就是贾母了。 旁边儿两位年纪稍长的贵妇，应该便就是王夫人和邢夫人。 再旁边儿有两个年轻媳妇儿。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得宛若一棵行走的圣诞树的，估计就是凤姐儿。另外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身着深色衣物，寡妇装扮，想来就是贾珠的遗孀李纨了。 莫郁正在边看边辨认，那贾母见了贾敏，早哭得眼泪汪汪的，一边儿喊着“我的儿”，一边儿直接就扑过来把贾敏抱在怀里了。 母女两个算起来也有小二十年未见，自然是激动万分，流不尽的喜悦重聚之泪，说不尽的别后想念之情。 就听贾母哭道：“咱们娘女有二十年没见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贾敏也哭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觉着见不到您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说的都是些别离之后的事儿，有寻医问药的，有生儿育女的，简直有些旁若无人的意思。其中间杂着各种别离愁绪、眼泪横飞，实在是很有些感染力在。 众人见了无不纷纷抹泪，一时间屋内哭声一片，那凤姐儿也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哭了几声，继而却又迎上来笑道： “老太太您看看您，昨儿才说见了姑妈不管怎么着都是高兴的。怎么今儿姑妈才刚刚进京，才见面您就这么哭个不住了呢？知道的呢，说是您跟姑妈母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她这话一说，贾母和贾敏都是一愣，莫郁却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是，又不是今儿见了就看不到了，哭个啥劲儿啊。都不累的吗？】 【不愧是凤辣子，凤姐儿这话说的可真好啊。小弟我真是佩服，佩服啊。】 贾母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贾敏，贾敏很是无奈，但是也只能微微颔首，认下了这个事儿——正所谓好事儿不出门，但是这种有些神化了的事儿那肯定是很快就会传千里的。 反正远在京城的贾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甚至连这种奇怪的禁忌也知道了——默哥儿的这些心声只能听听，不能随便瞎说。 不然的话，可能会被神仙惩罚，是为天罚。 系统零零六表示，真是越来越神话了呢。真好啊，统子我真的谢谢大家了。 跟之前的每一次“亮相”一样，莫郁这个“心音外放”异能直接震惊了全场，当然，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是这完全没有啥影响。 因为总有大佬能够厚住全场。 当前场景之下，这个能出来力挽狂澜的大佬就是贾母了。 老太太上前细细打量了莫郁一番之后，就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摸着莫郁的脑袋一脸赞叹道：“这就是默哥儿吧？好个聪明俊秀的哥儿！四丫头嫁过去这么多年，好歹总算遂了心愿，真是好大的福气。” 42042初见 贾母话音还没落, 莫郁已经忍不住又在心里默默吐上槽了。 【不是，我说老太太啊，咱们不带这样的吧？这可是您老的亲闺女, 谁家当妈的会这么说自己闺女啊？啥叫嫁过去这么多年, 好歹遂了心愿，意思是她之前那些年主持中馈、琴瑟和鸣, 因为没有生出来儿子都是白吃饭了对吧？】 【合着您老也觉得子嗣艰难这事儿都是女方的错呗？哪怕这女方是您老亲闺女, 也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就因为您老会生, 生了俩儿子、四个闺女就能耐了？就能看不起人了？不是都说您老是这红楼世界情商最高、最会说话儿的王者吗？就这？就这？】 莫郁这话一“说”，贾母的表情直接就僵在了脸上，贾敏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看着贾母的表情十分复杂, 便就是邢夫人、王夫人也没忍住都转过头去看了贾母一眼, 至于凤姐儿和李纨，更是连话都不敢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毕竟, 人家林家小哥儿说的没错, 她们在座的这几位里头的确没有一个有贾母那么能生。 不说贾敏了, 她是出了名的子嗣艰难，嫁给林如海这么多年了，也就得了黛玉和莫郁俩孩子。 邢夫人更加不要说了, 本身就是续弦，这么多年来, 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 别说儿子了，闺女也没有，在贾母心里不一定得多看不起她呢——不会生蛋的母鸡啥的, 背地里估计是肯定没少说的。 凤姐儿嫁进来也两年了，目前肚子也还没动静。李纨倒是生了一个贾兰，不过她男人贾珠已经没了，这孩子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就算是在座众女眷里最厉害的王夫人也不行，她倒是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但那也比不上贾母啊。 而且她还让贾政的妾室赵姨娘生了一儿一女，这就更让贾母看不上了——居然能让妾室也留了后，作为正房太太可真的没有啥用。 她贾老太太膝下这几个孩子可是全部都是她自己亲生的呢，先荣国公再风流俊俏、万人迷千人爱有啥用，一院子妾室，一个能留后的都没有。 只有嫡出，而且量大质优，这才是做世家贵妇的能力和手腕儿。 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 这就是贾母真实的内心。 原本这些细节的膈应，贾母肯定都不会放在台面儿上来说的，不过既然都是贾母内心真实的想法，那多多少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毕竟在这荣国府，甚至包括隔壁的宁国府在内，都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贾母的身份地位高，又是老太太，完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那她自然就没有什么顾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真正的是看不起你就看不起你了，难道还要费心思维持你们那脆弱的面子吗？多大的脸！ 大约是终于从重孙子媳妇儿熬到了自己也有重孙子媳妇儿，素来谨言慎行、八面玲珑的贾母多少还是有些飘了，平时的言行也就懒得注意了，时不时让底下的晚辈儿们难受一下子什么的，也早就是基操了。 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都是在豪门贵族、深宅大院里头摸爬滚打多年的贵妇，受点儿委屈啥的不是正常的吗？ 人家是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老太太，那不管说了啥做了啥让人不舒服的都得忍，这点儿表面的功夫不管怎样都能做好——天大的规矩在那儿，总得糊弄一下自己，让日子过得下去呗。 直到今天，这一切被莫郁的心声外放给曝光，她们才恍然明白过来，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那纯粹都是自欺欺人。 老太太就是看不上她们，在她眼中，大家都是辣鸡…… 不管是生不出孩子的，还是孩子生的少的，还是有庶子、庶女的，都是废物…… 只有她那样，跟先荣国公感情深厚，一口气生了好几个嫡子、嫡女，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的，才是真的大赢家。 所以她才会那么说话——就是说她刚刚那话说的，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是好话，但是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原来是从心里往外头看不上她亲生闺女呀…… 这就…… 众女眷面面相觑、心情复杂，贾母更是一口气儿没上来，恨恨的目光落在了莫郁的身上，多少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恼羞成怒。 偏偏她憋得脸都红了，也没法就这个事儿发表什么观点——问就是系统bug导致的副作用…… 系统零零六表示，统子什么都不知道，不干统子的事…… 正在众人处于这种莫名尴尬的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幸好此刻门外忽然传来动静，竟是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跑过来回话，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但倒是顺便给贾母解了围。 原来这小丫头居然是鸳鸯。 她是来问中午吃饭的事儿的。 这个时候，这位日后戏份很多的红楼著名大丫鬟鸳鸯姐姐不过才十岁上下的年纪，还是个一等小丫头，原本是不能进屋伺候的。 但今儿外头没有人，偏偏又有客在，她在外头小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应，怕误了事儿，便就只能“事急从权”自己先进屋了。 若说这事儿，还是莫郁的锅——就是因为听说林家的小哥儿有个能“心声外放”的神通，满院子的丫头仆妇才都围在屋里准备见识见识，这么一来，外头可不就是没有伺候的人了。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猎奇也是。 这么两件事儿难得可以合一为一，那大家还不得都疯了。 只不过这次她们听到的只是林家小哥儿对她们家老太太的吐槽，光是听着就觉得尴尬，看到几位平素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那受挫的样子，的确也很新奇，就是还不够过瘾。 虽然不过瘾，也算是稍微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新鲜事儿可以听，反正继续留在屋里、“贴身”伺候就是了。 鸳鸯一来，大家才回过神来，完蛋刚刚光顾着吃瓜，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好在老太太也没怪罪她们，她老人家正忙着挽尊呢…… 因着鸳鸯这次的“歪打正着”，贾母当场就免了她“坏了规矩”的罪责，甚至还十分高兴地夸赞了她一番，又是说她机灵，又是夸她懂事儿，很明显是起了提拔的心思。 不过在座的众人对此都不怎么关心，自从贾母的心思被说破了之后，大家伙儿看着她总觉得她好装……就是那种不说破啥事儿没有，一旦说破，就感觉哪儿哪儿都别扭的感觉。 这就不是一两个打岔能够解决的了的了，估计还要再回去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勉强应付一下了。 好在饭还是要吃的，特别是现在，哪怕没法儿解决尴尬，能暂时缓和一下子那就挺好的，对大家都好。 因着贾敏她们今日抵达京城时间比较早，哪怕折腾了这么半天，时间也不算太晚，竟然正好赶上吃午饭。 贾府别的不说，在这种待客的时候，还是很讲究排场的。 也就难怪平素稳重的鸳鸯都忍不住闯进屋子请示呢，的确误了待客吃饭，事儿还是比较大的。 见到贾母明显有些借此遮掩描补的意思，贾敏等人也就顺坡下驴，很给面子地跟着她一起往花厅去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三月底，但是天气也不能算太热，早晚风凉，中午倒是尚可。 贾母惯常是个讲究的，便就把给贾敏的接风宴摆在了花厅里——这花厅可不是普通的花厅，乃是装了玻璃的“暖房”。 这种有太阳的日子，最是惬意，大家在花厅落座，沐浴着春日的暖阳，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式，实在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儿。 贾母见到众人神色缓和，便就笑着开始发挥她一贯的忽悠功力，试图将方才那个小插曲儿给遮掩过去。 贾敏等人也拿出了专业的社交礼仪，配合着她把戏接着往下演。 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些，就是大家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都在关注着莫郁还有啥新的瓜要爆料不。 可惜的是，这暖房花厅的效果太好了，非常容易让人犯困。 反正莫郁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懒得再管什么贾母、真母的罗圈儿官司了——这老太太不是啥善茬儿，但他们林家现在人大约不会跟她盼望的那样死绝了，以后没事儿只要避开就完事儿了呗，何必听她在这里废话。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又有人进来通传道：“一爷回来了。” 贾母大喜，忙道：“宝玉来了，快叫他进来。” 嗯？ 破石头来了？ 莫郁一听这个话，倒是立刻不困了，忙睁开眼睛盯着门口儿看时，果然见到一个红彤彤的影子出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贾宝玉。 但见他的确长得白白净净、真个儿是面如满月、跟年画儿上的娃娃似得……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能说是不好看，就是吧，有点儿不像是真人儿。 【艾玛，就这？好像也没多特别嘛。怎么穿得如同一个大红包似得？】 贾宝玉今儿原本去庙里还愿了，半道儿听说姑苏的姑妈一家子来了，还带了表妹表弟一起来，他立刻就急匆匆往家赶，好歹在开饭前赶到了。 他本来高高兴兴地回来准备见一见传说中美若天仙的表妹黛玉，万万没想到，刚进门儿，还没见到表妹坐哪儿，就先听到了怎么一番吐槽。 啥？ 说我穿的像红包？ 谁！谁这么瞎说八道呢？ 这啥眼神儿啊？小爷我明明是玉树临风的天之骄子，穿红衣最好看的好吧？ 自幼娇生惯养、唯我独尊的贾宝玉很不高兴，又觉得在漂亮的小表妹黛玉面前跌了面子，正想着找说话的人好好分辨一番，却不料人家下一段儿吐槽又来了。 【不过你那个什么“衔玉而诞”的事儿就这么大刺刺地宣扬出去啦？哪个油菜花的天才想出来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特别是贾母和王夫人，因为这事儿就是她们婆媳俩联手做的。 荣国府嫡出的哥儿是个“衔玉而诞”的祥瑞，多好的事儿，怎么地，听林家默哥儿这意思，居然不是个好事儿？ 这怎么可能呢？ 这孩子肯定是羡慕嫉妒我们宝玉了！ 因为太喜欢贾宝玉，故此莫郁这话贾母第一个不爱听，正想着说点儿啥怼回去，莫郁的下一段儿吐槽又开始了。 【拜托，能不能稍微用点儿脑子想想，衔玉而生的那得是什么人啊？天降圣人吗？玉那可是通神的宝器啊，寻常人家哪里配有这么大的福气？这是要造反当皇帝吗？真当康师傅是死的是不是？要是嫌自己命太长不想要可以把这寿数给我呀，不然给你大哥贾珠也行啊。】 43043宝贝 莫郁不提贾珠还好, 一提贾珠，不单贾母沉默，王夫人难过, 李纨更是当场眼圈儿立刻就红了。 也是，要是贾珠还在，贾家这一大家子人哪里会在意这贾宝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说不定还会为他的胡闹点赞呢，免得他太过于优秀了会跟他大哥贾珠争夺资源。 毕竟人家贾珠可是十四岁就进了学的天才学霸, 真正的贾家的骄傲, 跟贾宝玉这种只知道在内帷厮混的纨绔是不一样的。 就是可惜死的太早了。 而且那死因也…… 莫郁稍微扫了一眼系统零零六给他整理的《红楼人物档案》里头的“贾珠”条目，光看小标题就已经觉得十分炸裂——艾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贾家这位风评最好的珠大哥也是个了不得人物, 居然能够干出这种事儿来…… 简直可怕！果然又是应了那一句“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 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了。 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位珠大哥的行为配得上他的苦难。 结果他自己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剩下这个烂摊子也着实让人脑壳痛。 别的不说, 他这一死，直接就让他同胞弟弟贾宝玉成了个香饽饽, 更加没有什么“上进”的可能了。 虽然贾政还有贾环这个庶子, 但是嫡子就只剩下贾宝玉一个了。 就算这破石头看着再不成器，再让人头痛，贾政也不太敢像贾家历来管教儿子的那种简单粗暴的棍棒教育那么硬来了。 他就这么一个嫡子了, 必须要珍惜, 因为很显然年过四十的王夫人已经没法再生了。 哪怕他有心“宠妾灭妻”，放弃嫡子培养庶子，也觉得原配正室王夫人狗屁不懂、有啥意见不够举足轻重, 那也不能随便造次，因为家里还有他妈贾母在呢。 贾老太太对贾宝玉这个嫡孙那是相当疼爱的，特别是在嫡长孙贾珠死了之后，更是把全部的爱都投入到了贾宝玉这个嫡次孙身上。 但凡有人敢对贾宝玉不好，她便要发作一番，还动辄就哭她早死的老公也就是先荣国公贾代善。 她已经是荣国府最尊贵的存在了，年纪也已经不小了，真这么一闹腾起来，谁能惹得起呢？ 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情况下，现在这贾宝玉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无法无天到根本没有人能管，全家上下最多只有贾政还能稍微管一下。 不过贾政这管也管的有限，毕竟他一动手，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王夫人肯定都来拦着。 甚至连李纨也在其中帮腔，估计是触景伤情，想起她那个同样被贾政暴打最后没挺过去直接一命呜呼了的老公了…… 总之，全家的宝贝儿就是这样了。 然而现在他这全家的宝贝儿居然被人当场嘲讽，偏偏他又不能反驳，直憋得小脸儿通红，只能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贾母、王夫人等人都慌了，甚至忘了贾敏母子三人在场，就习惯性地想要去安抚他。 莫郁在旁边儿看着，倒是愈发奇了，破石头这是咋了？一天天的，也没有人招惹他啊，怎么说哭就哭了？ 难道说是怪他们没等他一起吃饭，他就生气了？ 不能吧？ 好歹也是全书男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看着莫郁无辜的眼神，听着从他内心传来的从未停止的吐槽，贾宝玉愈发气愤。 他长了这么大，一直被众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除了这种被嘲讽带来的不爽之外，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衔玉而生不是个祥瑞吗？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凭什么这个弟弟说这不是好事儿？ 真的好奇怪。 但是为什么感觉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很对？ 还有说他家珠大哥哥的死是自作自受？ 这又是为什么？ 现年不满七岁的贾宝玉还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但是在座的其他人懂啊。 几乎是在“听”见莫郁提起贾珠死因的瞬间，贾母的脸色就变了。 王夫人也是一样。 身为当事人遗孀的李纨更是惨白了脸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就连邢夫人都露出了一种愤恨夹杂着怨毒的表情，一向活泼的凤姐儿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种被吓到的惊慌和出自本能的吃瓜冲动。 毕竟，这贾珠之死，可是她们宁、荣两府最大的秘密，连凤姐儿都没有了解到全貌，只是隐约知道了个大概——因为出事儿的时候她刚刚嫁过来还不到一个月，根本就还没站稳脚跟儿，所以啥都不知道。 等她后来迅速站稳了脚跟儿，这个事儿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密辛，她也就再没有机会详细了解了。 她老公贾琏倒是知道些底细，不过那狗东西虽然旁的什么事儿都跟她商量，偏偏在这件事儿上嘴严的很。她趁着他尽兴的时候问了他几次都不肯说，有一次甚至还急眼了，她便也就不敢再问，只隐约知道跟隔壁宁国府有关。 今儿骤然被林家的小表弟给“道”破，她心中愈发好奇，甚至有点儿忍不住想让这小表弟多说点儿了。 艾玛，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默哥儿会说你就多说点儿，你凤姐姐我好想知道啊啊啊…… 遗憾的是，这小表弟只是点到即止，根本没有详细展开。 但是这就愈发让人心痒难耐了。 看着老太太、太太和珠大嫂子的表情，这肯定是件天大的丑闻，而且还跟隔壁宁国府有关。 只能说可惜隔壁宁国府今儿不得空，居然没有人过来参加这个家庭聚会，要不肯定就更加精彩了。 凤姐儿一会儿八卦，一会儿遗憾，回过神来又觉出不对来了。 话说回来，这种家族密辛老太太、太太、甚至家里爷们哥儿们每个人都守口如瓶，根本不会随便透露，那林家的默哥儿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是仙童转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那不就是太可怕了…… 凤姐儿在这里东想西想，贾母、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人也心思各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就更是没有人有余力再去哄贾宝玉了。 贾宝玉因此而哭得愈发伤心，有种忽然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莫郁很快被他哭得烦不胜烦，正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才能让他丫的赶紧的时候，没想到心念转动间，忽然就有人挺身而出，主动救他于水火——这个人就是他的姐姐小黛玉。 没想到他这个天降亲姐居然这么给力，明明自己还是个小朋友，就这么有爱地主动保护年纪更小的弟弟了，实在是让莫郁乱感动一把的。 而且他这位黛玉小姐姐不但有胆子挺身而出，战斗力还挺强的。 就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义愤填膺、义正言辞地对着贾宝玉道： “这位哥哥想来就是二表哥吧？您能不能别哭了，我弟弟身子骨儿弱，去年才生了场大病，这才好些了，倘或吓着了他就不好了。” 她这么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让莫郁一听就震惊了。只因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姐姐小黛玉平素是个极其懂礼貌的小姑娘，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指责别人的。 这种事儿做出来太失礼了，她是肯定不会做的。今儿想必是气的狠了，才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发作了。 若是普通小男孩被这么当众指责肯定会当场炸了。 好在贾宝玉不愧是全书著名的“女性之友”，又天然对长得好看的姑娘带着厚厚的滤镜，哪怕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他也很是给面子，十分地听话。 听了小黛玉的这一番“训诫”，他不但立刻就不哭了，还一本正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来。 “林妹妹好！愚兄正是妹妹的二表哥，名唤贾宝玉。敢问妹妹芳名？” 小黛玉便也跟他见礼，但是名字么，就不好直接说了。 还是终于反应过来的贾母笑着打了个圆场道：“你林妹妹是姑娘家，哪里就好这么直接问名字了，便就叫林妹妹就罢了。” 贾宝玉对贾母倒是十分尊敬，见老太太说出这番话来，当然不敢不听，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只是表情么却多少还是有些猥琐——反正他那种盯着小黛玉的眼神儿实在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实在不像是一个六七岁小孩子的眼神儿。 就，还是挺让人恶心的。 有了贾母打圆场，一切似乎都在往正常初见的流程走去，就在贾宝玉说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名言的时候，莫郁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成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见众人都盯住了他看，莫郁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道：“二表哥这话说的真好笑，不像是好人家的公子，倒是像戏台子里唱的那种‘多情郎君’，也不知道跟几个姑娘说过啦？我们家一直生活在姑苏，您扯谎也不带这么野的吧……” 这话一说，贾宝玉满脸通红，想要分辨又不知道说啥，最好终于还是无能狂怒，只好又哭上了。 小黛玉看着他，眼中的不喜之色愈发浓烈，只是碍于教养不便当众发作罢了。 贾母在一旁还试图挽尊，王夫人倒是一副你们啥家庭敢看不上我们宝玉的模样，贾敏更是早就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戳破，只跟贾母随便客气了几句，王夫人那边儿是理都不想理了。 不得不说，贾敏和小黛玉都是大气懂礼的人，但是莫郁完全不是这样的。 为了避免跟贾家这些人反复拉扯浪费体力，他表面儿上倒是也装作无事发生，就静静看着贾母、王夫人等人装杯，但是心里的吐槽却一刻都没有停。 【什么破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棵葱啦。不说“衔玉而诞”那事儿闹得皇家忌惮这种作死行为有多白痴了，就是把元春送宫里那事儿也够脑残了……就这样的家庭，也敢肖想我们家黛玉呀……还真是那啥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呀，这么会做梦怎么不上天呢？】 【话说这次甄家被抄家了你们家就没有啥想法？还搁这儿傻乎乎、美滋滋呢……怪不得没过几年你们家也被抄了……】 莫郁正在这里暗自吐槽贾家的结局，忽然听得门外“咣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门口服侍的人急忙出去看时，却是贾赦和贾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44044老爷 因着荣国府这花厅纯粹是为了举办宴饮用的, 所以这花厅的门儿也用的是雕花的。 虽然因着怕天冷关上了，但那雕花儿门上也赶时髦装了不少玻璃，故此即便坐在花厅里头也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莫郁伸长了脖子看去，就见这荣国府的两位老爷身上还穿着官服, 显然是刚刚从外头回来, 准备进来看望妹妹贾敏一家子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啥，好端端的, 居然直接摔倒在了花厅的门口。 虽然说贾赦一贯才是那个不着调儿的, 但这次摔倒的那个却是贾政。 而且看样子摔得还不轻，不知道是摔到了哪儿，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都不知道动弹一下, 以至于连贾赦都愣在旁边儿，忘了伸手扶他一把。 众人看到都是大惊, 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贾政从地上搀扶起来，但贾政的面色却仍是惨白惨白的。 早有人问起“二老爷可伤着哪儿了”，贾政这才回过神来, 惨然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有客在，不必声张，且引我进去便是。” 众丫头婆子这才应了几声，推开门儿引着贾赦、贾政进去了。 贾母等人早已经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贾母原本还有些担心贾政，一见面立刻就问起了方才发生了何事, 贾政忙回说无事。 贾母哪里肯信，但见他行动如常，似乎也不太严重, 便也就作罢了。 因笑道：“两位老爷都来了，快来见见你四妹妹。” 贾赦、贾政便同贾敏见礼寒暄，黛玉和莫郁也少不了被拉出来拜见舅舅们。 兄妹们二十年未曾见面，此时重逢，俱都眼眶通红、互诉思念之情，实在是感人至极。 黛玉和莫郁也是又收了一波礼物——之前在女眷那边儿，她们姐弟已经收了一波了。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这么老远地来了，又是第一次见面，那必须得给见面礼的。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甚至是李纨、凤姐儿都有表示。 不过贾敏这边儿也都给了礼物。 每个人都有份儿，三春年纪还小，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是礼物也都给了。 贾宝玉这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这次也就一起给了。 于是，整个花厅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宛若菜市场一般，来来往往、推推搡搡、说说笑笑，好像刚刚无事发生一样。 但，几乎是除了莫郁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是无事发生。 不但有事儿发生，还是个大事儿。 莫郁刚刚无意间就透露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他们家搞的这个“衔玉而生”的宣传，似乎迎来了大失败。 本来么，家里忽然降生了一个身带祥瑞的嫡子，贾家全家上下都十分高兴。特别是贾母，她因着上了年纪，最喜欢这等神异吉兆，也是因此才把贾宝玉当成宝贝宠上了天。 王夫人更是疼爱贾宝玉跟自己的眼珠子似得——本来就是老来得子，又赶上长子贾珠早逝，她一辈子统共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那还不往死了宠。 女眷们，特别是老娘贾老太太都是这么个指导思想，哪怕身为贾宝玉亲爹的贾政私下里感觉这个事儿不太妥当，也根本无力回天——他就算管得了王夫人，难道还能管他亲娘贾老太太吗？ 他之前因着他爹、先荣国公贾代善临终上的遗本的关系，被康师傅赏赐了个工部主事的职位，前年女儿元春进宫之后，又升了员外郎，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官职，万一因为家里头这点儿事儿，被御史台参上一本，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那就完蛋了。 再加上他也没有意识到宣扬一下自家嫡次子“衔玉而诞”这个事儿有多严重，便也就随便贾母和王夫人折腾了——小孩子的事儿，哪里有什么要紧，老娘和老婆高兴就让她们俩高兴高兴好了，反正家里头这些事儿，他也是一贯懒得管的。 如此，贾政虽然一向以严谨、木讷著称，但居然对这件事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是，贾宝玉这个名声就这么着传遍了京城，甚至都还借着亲戚们的口传遍了他们的老家金陵城、还有贾敏她们所在的姑苏。 没办法，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各有联姻，基本上算起来大家都是亲戚，这还不传的哪里都知道了。 这个事儿闹的这么大，当然也早有好事儿的人传进了宫里头，当成奇闻异事告诉给了康师傅知道。 康师傅原本也不太当回事儿，但是当时伴驾的是高士奇，这就难免有个说法了。 这位高大学士是明珠那边儿的人，当然看着贾家这种站队太子的老臣不太顺眼了。 他本就深受康师傅赏识，本身的才学又十分出众，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一番典故讲完，康师傅立刻回过味儿来了。 好家伙，这贾家可以啊！胆儿挺肥啊。 家里有个孩子落草的时候嘴巴里头就衔着块美玉？ 上头还有字儿？ 还是什么“仙寿恒昌”之类的词儿…… 这是要上天啊。 你一个国公府第五代的小娃娃就敢这么大的口气，这是比朕的阿哥们，甚至朕本人都还要牛气冲天啊。 贾家近来是愈发不安分了，莫不是有什么想法？要造反了？ 康师傅越想越觉得不对，当下就派遣了粘杆处的精英开赴贾府…… 这一监控果然就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要说造反呢，倒是暂时还没有。 康师傅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只是命粘杆处收集罪证，暂时先不用动手，没想到，过了几年，贾家又把这个“衔玉而生”的小子的嫡亲姐姐给送进宫里来了。 …… 要说他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康师傅毕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年纪轻轻就搞死了鳌拜那种枭雄坐稳皇位的，耐心他有的是。 他心里头的账本儿上，贾家的“罪证”一笔又一笔地往上加，等到终于到了只要他想就能让贾家万劫不复的地步的时候，那贾家就真的完了。 原著里头贾家翻车是在四大爷上位之后。 但是现实里头，四大爷上位还要二十年。 莫郁感觉，看这个样子，估计贾家根本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就是不知道康师傅准备啥时候动手了。 反正，甄家已经倒牌子了。 有四大爷跟林如海两大高手联袂出手，他们家完蛋能有啥悬念呢？ 估计也就是今年的事儿了。 那身为甄家姻亲的贾家，也不知道能再狗多久了……估计也快了吧。 莫郁这边儿只是随便一想，旁“听”的贾家众人都不免吓得瑟瑟发抖。 特别是贾政，他好歹也是在外头做官的，虽然官职不大，但是胜在处于那个环境之中，多少有点儿政治敏感度。 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家宝玉那个“衔玉而诞”这么小的事儿居然就引起了万岁爷的不满。 也没想到，元春进宫的事儿也被万岁爷认为是在搞事儿的手段……虽然说他们家的确是有点儿想法，但是最多就是想看看局势，两边儿讨好一番，以确保家族利益最大化，就算暗中支持太子，他们也没有真的想要造反啊。 连太子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这些拥趸就更加不用说了。 可是若是按照他大外甥，也就是林家这位默哥儿的“说”法，这两件事儿还有家里的其他一些事儿都被万岁爷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那这个事儿就大发了。 贾政吓得脸色愈发惨白，连手都颤抖起来。他有心想要问莫郁一句，如今之计该当如何破局，但是当然还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贾赦在旁边儿看着，却愈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惊慌，但是听了林家外甥“说”的那些事儿之后，他反倒是不慌了。 好么，就知道是二房惹的祸事。 他们大房的下一辈儿虽然没有出啥人才，但是胜在老老实实地、省心啊。 他们家统共就琏二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科举不成，但是袭个爵还是没有啥问题。 虽然因着老太爷、老太太偏心，非得把爵位和爵产分开，让老二家得了爵产，搬进了正房住着，他们大房明明继承了爵位，却只能窝在影壁夹道里头，实在是让人生气。 既然这么着，索性大家都别过了，反倒清静。 故此，一家子愁云惨雾里头，只有贾赦笑得十分灿烂，他甚至还有闲心问了莫郁一句： “默哥儿今年几岁，现读什么书？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跟大舅舅讲，大舅舅保管都给你找来。” 莫郁一愣，还想着说怎么这位赦大老爷为啥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儿示好，贾母已经十分不高兴地打断了他道： “大老爷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做事儿还是如此不着调？你妹妹一家子今儿才到，默哥儿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有时间想这些事儿。再说了，家里的事儿怎么不见你多操操心，倒是总想着这些没有用的杂事……默哥儿要什么，早有我们安排了，要你多嘴乱舌的又说一回？” 贾赦被贾母抢白一场，却也不着恼，只笑着道：“老太太说的很是。既然这么着，儿子便也就不说了，还是叫老二说罢，他有宝玉那么一个好儿子，在亲戚们中间都出了名儿了，那可不是得好好说说了。” 原来这贾赦素日都不满贾母偏心弟弟贾政，偏偏贾政不但自己争气，儿子女儿都那么优秀，他早就愤愤不平好多年了，今儿终于逮住机会了，那可不得跳着高高儿把这口气给出了。 因着这感觉太好，贾赦这会子甚至感觉连贾母对他惯常的嘲讽都不能让他难受了，实在是太爽了。 贾赦一边儿笑一边儿看着他弟弟贾政的反应，果然贾政听得他这话，整个人愈发不好了。 但他也的确没有法子反驳贾赦这个说法，兼且这贾政生性木讷、寡言，平时也不是那种争锋好强的性子，面对大哥贾赦的挑衅搞事儿，他十次有九次都是忍了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而且这一次他的关注重点始终还是在自家儿子这个“衔玉而生”的典故可能惹出来的“祸事”上。 “听”莫郁的说法，这事儿还挺严重的，弄不好全家都要遭殃的那种。 对了，刚刚他也已经听说了贾家的结局，那是跟金陵甄家一样的抄家的结局…… 这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 不单是贾政这么想，贾母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偏偏，这些事儿他们也只能听听就算，根本就没法问。 正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忽然又有人通传道：“东府里头珍大爷、珍大奶奶并小蓉大爷来了。” 45045人才 恶心！就想爬灰是吧？ 贾珍跟尤氏带着贾蓉这个点儿跑过来, 显然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一家三口儿今儿也出门了，还是跟贾宝玉前后脚儿回来的。因听府里管事们说西府里姑太太贾敏一家子来了，他们一家子作为晚辈儿, 论理儿肯定得上门拜见问候一下的。 故此虽然时间晚了点儿, 但既然都已经回到府里来了, 他们仨也不能当成不知道，便也就忙忙换了个衣裳，赶紧地坐车过来了。 没办法, 虽然宁国府、荣国府两府比邻而居, 但是两边儿的主院距离足足有一条街那么远, 中间还要各种穿门过户, 实在麻烦，不坐个车的话至少得走大半个时辰, 那就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贾珍、尤氏两口子便就命人套了车往荣国府赶, 因赶时间，贾珍、贾蓉也一起坐在了车上，并没有骑马或者坐轿子。 贾珍、贾蓉坐着还不觉得如何, 尤氏倒是忍不住小声笑着抱怨了一句：“合着今儿净坐车了。” 原来今儿恰好是贾珍、尤氏两口子带着儿子贾蓉去城外玄真观给他们家大老爷贾敬问安的日子。 他们一家三口儿一大早去的, 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贾珍、贾蓉骑马, 尤氏坐车，跑这么大老远折腾这么一回, 就是为了体现“孝道”、展示诚意, 却没想到又在贾敬那里吃了闭门羹。 为什么说是“又”？这中间也有个缘故。 原来这贾敬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作为东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先代宁国公贾代化唯一的嫡子，他原本有着锦绣前程，甚至是啥都不干就能有大把的好日子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造化。就比如西府里头的嫡长子贾赦, 虽然也是嫡长子，但还有个嫡次子的弟弟贾政分一杯羹。不过就算如此，他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十分滋润了，何况贾敬是个独苗儿呢。 那不就是可以敞开了造作吗？ 然而人家敬大爷根本就没走寻常路。 因着他前头的那个一母同胞的嫡长兄贾敷活到八岁多不到九岁就早夭了，贾敬这一辈儿就剩下他一个儿子活到了成年，所以宁国府就没有荣国府那么多事儿，根本不用玩儿啥爵位跟爵产分开继承的游戏。 宁国府所有的一切都是贾敬的。 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他不但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经济基础物质条件，甚至还是个学霸。 这位敬大爷自幼读书就很厉害，甚至都没有等到先宁国公贾代化临终上遗本替他谋求个什么恩荫，人家自己就考了一个进士出来——他中举的时间甚至比林如海还要早许多，不说少年英才，也绝对是青年才俊。 不过只有一点，那就是他运气似乎不太好，中举之后没多久，就正好赶上他爹贾代化死了…… 故此他并没有在朝廷任职，就直接回了家丁忧三年，然后按理就该准备袭爵，但他心中不愿，就直接把爵位传给了儿子，从此一心修道，彻底做起了一个闲散之人。 关于这段往事，莫郁从系统零零六那里了解到很多个不同版本的八卦。 比如，有一个是说，这位敬大爷之所以这么特立独行，是因为从小见到他大哥贾敷被他们俩的亲爹先宁国公贾代化打骂教育的时候不小心给打死了，加上自己也被打了几十年，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对，在这个版本里头，贾敬他哥贾敷是被打死的，证据就是贾琏的奶妈赵妈妈说的，贾府的老爷们教育儿子一向简单粗暴，不像是教儿子，倒像是在审贼…… 所以，骂一顿、打几下是很正常的，一不小心打死了也是有的，只能说，贾敷那孩子，不禁打……再说了，当爹的打儿子，就是打死了，也活该嘛……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里头，贾敬活的有多悲惨、多压抑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熬到他们的爹老宁国公贾代化死了，又没有如同荣国府贾老太太这样的亲妈坐镇，整个宁国府就属他最大了，那还不赶紧放飞自我？立刻就掀桌不干了。 你不是天天打我们兄弟跟审问毛贼一样吗？ 爷爷我还就撂挑子了，怎么地吧？ 有本事从棺材里头爬出来打我呀？ …… 就，感觉还挺符合当代青年的精神状态的。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贾敬不愿意袭爵，其实单纯只是因为不喜欢——因为宁国公的爵位到他这里降等继承，是个京营节度使兼神威将军的衔儿，听起来官儿不小，但是却是个武将职位，偏生贾敬喜欢读书，让他干这个，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更关键的是贾敬不但喜欢读书，并且还十分擅长读书，不然也不会中了进士。 这年头，一般人也中不了进士啊，肯定是又聪明又有天赋还勤奋努力的才能中的。 贾敬能中进士，肯定是在这方面有天赋的。 若是他专心入仕，凭着祖荫和人脉，加上这种科举出身的才华，那其实是很有可能官运亨通、封王拜相，最终成功带领宁国府崛起，走出一条中兴之路的。 这其实就是隔壁荣国府梦寐以求的转型路线——贾政、贾珠都是往这条线上努力的，可惜就是都没成功。 一个是没有那个脑子，一个是没有那个命…… 贾敬倒是成功了，却阴差阳错之下没有能够步入仕途，反而必须回家继承爵位，从此无缘官场，就，还是挺有点儿命运弄人、令人唏嘘的。 要是这事儿搁一般人身上，最多也就郁闷两天就算完事儿了，毕竟京营节度使兼世袭一等神威将军那可是从一品的品级，很多人一辈子都奋斗不上这个品级呢，贾敬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这不是妥妥的躺赢么？ 做梦都会笑醒的好吧。 但是贾敬不一样，他是个学霸，而且对道家那一套世界观很感兴趣，可见是个有慧根的，看待这些事情的角度那肯定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天大的好事儿，在他看来却只有“所得非所愿”的痛苦。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他才放弃了一切，直接住到城外的玄真观去了。 不说出家，那也基本跟出家差不多了。 反正贾家一切的婚丧嫁娶、往来事务他都不管了。 连爵位都直接给他儿子贾珍继承了，还有啥放不下的呢？ 哎，就单纯是追求真实的本心了属于是。 当然，除了这两种版本的解说之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更加劲爆的了。 【到底有什么事儿能够让一个男人愤而离家，抛下荣华富贵，独自居住到道观里头去呢？】 【而且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才金榜题名、甚至马上就要继承一个从一品的世袭爵位，这么人生巅峰的时刻，他为何会想不开？】 【这个说起来就刺激了……】 【是个夹杂着激情四射的拉扯、狗血不伦恋情、甚至还有惜春的身世的惊天大瓜……】 系统零零六孜孜不倦地给莫郁播放他想了解的资讯，莫郁“看”得正开心，忽然却听见席间传来了十分剧烈的咳嗽声。 他满脸诧异地抬头看时，却见贾珍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正在死死盯着他看。 这位珍大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咳得太用力，不单脸色通红，脸上的表情乍看上去也有点儿可怕。莫郁一看就不由得吃了一惊，正想着要不要客套两句，问候一下，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好的样子，贾珍却已经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对着莫郁亲切寒暄了起来： “这就是姑妈家的默兄弟么？哎呀，看看这孩子，生得可真是好啊。” 听贾珍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旁边儿众人都沉默了，莫郁也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位珍大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莫郁不知道，在场其他人心里倒是都清楚的很。 也是，堂堂的京营节度使兼世袭一等神威将军如此低三下四、堪称生硬地找一个不满四周岁的小娃娃寒暄，还能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默哥儿你刚刚差点儿把人家的底裤都给扒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默哥儿刚刚“说”的内事儿还真的挺刺激的…… 艾玛！万万没想到啊，东府里头居然玩儿得这么花啊！ 但是又关咱们西府里头啥事儿呢？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因莫郁给的线索太少，就忍不住开始自己四处观察在场的人里有谁的表情不对。 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的有所发现。 这回坐不住的居然是西府里头的大老爷贾赦…… 所以说，这事儿居然是跟赦大老爷有关系？ 难道说？？ …… 不能吧？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事儿是个堪称绝密级别的密辛，当年涉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世，或者已经被打发走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平时没事儿也有人喜欢嚼舌头八卦，没想到今儿在林家小哥儿这里得到了验证，那大家的八卦之魂简直更是熊熊燃烧。 偏巧当事人之一又是大家都讨厌的赦大老爷，那想要深挖这个八卦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可惜东府珍大爷也在，他不管怎么样也得跳出来挽救一下他们东府的名声的。 那这个八卦可能就听不全了…… 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去把珍大爷拉开，让林家小哥儿继续“想”一回这个事儿啊？ 他们真的挺想听细节的。 吃瓜群众们热切地盯着莫郁，又悄悄看着贾珍、贾赦，甚至贾母，心里想要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简直都要化成实质了。 莫郁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在跟贾珍客套。 其实这贾珍说话真的挺没意思的。 但是他也有个非常明显的优点，那就是长得还算不错。 其实这个优点贾家几个男人都有。 贾珍如今快三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还看不出中年男人的那种老态，倒是有种成熟青年的儒雅。 论皮囊，算是很不错的，谈吐举止也是受过大家族教养的赏心悦目。 就只有一点儿，他笑起来的时候，未免太油腻了些。 莫郁看着他的脸，忽然就想起原著剧情里头那一段儿“爬灰”的故事，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我说这位珍大哥，你这看起来倒也挺人模狗样的啊。所以为啥要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呢？不是……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啊？你以为你是唐明皇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把人家秦可卿逼死了你就爽了对吧？你这么干，你儿子贾蓉怎么想的啊？】 46046佳偶 莫郁这话一“说”, 全场都震惊了。 特别是贾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因着他的确是正在说亲，纳采礼已过, 都已经走到了“问名”的流程, 对方乃是营缮郎秦业家的长女，正是姓秦, 名兼美, 字可卿。 所以关于他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个闺名儿，不单贾蓉他自己知道，贾珍和尤氏也都知道。 而且整个贾家目前也只有他们个知道。 因着这原本就是家里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这年头, 闺阁女子的名声还是相当重要的, 严格来说闺名只能让丈夫知道。 最多也就是公公、婆婆看过一眼便是，万万不似现如今这么人尽皆知的。 对结婚前的姑娘来说, 闺名是要严防死守的秘密, 是跟“贞洁”直接相关的，万一被人知道, 是会影响婚嫁的。 结婚后她们的闺名则根本就消失了，全部都变成了“某某氏”、“奶奶”、“太太”、“老太太”, 从此完全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了。 所以，莫郁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儿, 时机倒是挺合适的。 他爆料的这个大瓜里头，贾蓉没过门的这个媳妇儿的名字刚刚好能对得上, 偏偏这会儿又不是那种人尽皆知的时候，更为他这个爆料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除了让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大大增加之外, 也愈发显得莫郁神通广大了。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反正贾蓉是完全信了。 天哪！ 林家小表叔居然连我没过门儿的媳妇儿叫啥都知道。 他这么厉害，那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不过林家小表叔他后面还说了啥？ 我爹要搞我媳妇？ 不会吧？ 尊嘟假嘟啊？这么刺激的吗…… 所以你爹要搞你老婆这个事儿, 你居然不但不觉得愤怒、恶心，反倒是觉得刺激吗？ 若是莫郁也能读到贾蓉的心声，肯定也会大为震惊——人不能、至少不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但凡了解贾珍父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儿还真不稀奇。 原来自从贾敬当了甩手掌柜，这宁国府里头便就愈发乱了套了。 想来是因着贾敬自小挨了不少贾代化的打骂，受够了严苛教育的苦，所以他自己成婚生子之后，对儿子贾珍几乎就是采取的完全放养的方式。 贾珍也就非常顺利地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纨绔——干啥啥不行，玩儿啥啥没够那种。 书肯定是不读的，反正袭爵是肯定没问题的。 贾敬连姬妾都没有，就只有个原配夫人，统共就生了贾珍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宁国府的爵位肯定就是贾珍的。 原本还要等贾敬死了才能得到爵位，没有想到，老爷子一个想不开去道观里蹲着了，爵位咔嚓一下落到了他头上，那还努力啥？ 接着奏乐接着舞。 贾代化死了之后，贾敬放飞了自我，不过他只是折腾自己，但是贾珍袭爵管事儿了之后，折腾的可就是整个宁国府了。 没有了贾敬的震慑，贾珍是完全为所欲为了。 尤其是在女色方面，简直是色中饿鬼，稍微平头整脸些的丫头媳妇儿就要来收用一番。 原配夫人在的时候，他已经十分放纵。原配夫人没了之后，他更是没了顾忌，胡乱找了娘家背景非常一般的尤氏做填房，仗着她不敢说话，愈发胡来了起来。 偏偏他对儿子的教育却是继承了他爷爷贾代化的那一套，也是非打即骂，脾气上来甚至教下人们往贾蓉脸上吐口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贾蓉在这种环境中长大，那人格品性可想而知。可以说是完全地变态了——各种层面上的那种。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贾珍那样的亲爹，贾蓉在女色上也挺变态的，要说怎么他不过十五六岁就要说亲呢，说的还是个比他大两岁的姑娘。 而且女方家的条件也不好。 且不说秦业那个营缮郎的职级有多低了，他的女儿够不够匹配宁国公府的长子长孙。 就说这位秦可卿小姐，原本也不是秦业亲生的闺女。 原著里头说得清清楚楚的，这位秦可卿姑娘是她爹秦业从养生堂抱养来的——就是说，她原本只是个弃婴，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是的，连当营缮郎的爹也只是养父，不是亲生的…… 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父母是谁。 论理说，这种出身，是根本没有可能给贾蓉这个牛皮哄哄的宁国府准继承人当正室夫人的。 毕竟贾蓉将来是要继承宁国府和宁国公的爵位的。 当然，传到贾蓉这里已经不是国公的爵位了，甚至都不是神威将军。要再降一档，估计也就只能是个品爵的虚职了。 但是好歹他们宁国府也是五代袭爵的富贵之家，再怎么样也是秦可卿这样的姑娘高攀不上的。 然而偏偏这门亲事就成了。 贾蓉还没跟秦可卿见过面，但是已经见过了这位秦可卿姑娘的画像。有一说一，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光是看着画儿就能把人给看酥了。 当时也不是没有别的姑娘候选，但是不管是贾蓉还是他爹贾珍，都一致同意选这秦家的姑娘做他老婆。 美人当然可以有特权。 换句话说，他们宁国府都已经是这样富贵了，未来的小蓉大奶奶家里不太好也不影响什么。 他们父子俩都看中了，剩下一个尤氏，那当然也是没有啥意见的。 其实这个时候尤氏也还很年轻，但是嫁进来也好几年了。 她虽然是珍大奶奶，却比贾珍至少小了十几岁，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作为贾珍的填房，尤氏自己也是出身小门小户的。 听说老公和继子选了一个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做她儿媳妇，尤氏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反对呢。 若是真的如同隔壁琏二兄弟那样选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做媳妇，那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现在她在这个家里头就跟个透明人儿似得。不像西府里头那位琏二奶奶那样，娘家是金陵王家，姑母是婶娘，自己也是个爽利的脾气。 这样的少奶奶她也是羡慕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自己是做不来的。 一来没有那个身份和依仗，二来也不是那个性子。 她家里母亲早逝，父亲也不过就是个京中的小官儿，后来又给她找了个继母……说起这继母就更是让人震惊了。 原来尤氏的继母尤老娘竟是个寡妇。不单是二婚，还带了两个女儿，就是原著里头那一对儿著名的姐妹花儿，尤二姐和尤姐了。 这俩也跟贾珍不清不楚的，这在宁国府、荣国府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原生家庭是这种样子，那真是怎么都硬气不起来的。 所以，尤氏自从嫁进来宁国府之后，基本上就是个没有自己想法、随波逐流的摆设。 比她晚了好几年嫁进来的凤姐儿跟她混熟了之后，就曾经笑话她跟个“锯嘴儿葫芦”似得，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未尝不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总之，虽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尤氏还是在一片混乱的荣国府站稳了脚跟。 即便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人撼动她的地位，这未尝不是一种通透的智慧和来自底层的胜利。 这样的尤氏对贾珍和贾蓉选择秦可卿做媳妇儿当然是百分百支持，并且还亲自操办了所有说亲的流程。 纳采、问名当然也不会落下，故此，她也是知道未来儿媳妇儿的名字的。 饶是觉得自己已经见惯了世间丑恶，养成了百毒不侵的脾性，但听了莫郁爆出来这个大瓜之后，尤氏却也只觉得手脚冰凉，几乎没有当场晕过去。 毕竟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恶心了。 完全不能深想，却偏偏无法停止深想。 其实尤氏即便是在整个贾家的媳妇儿里头，也是最聪明的那一梯队的。 故此她其实也早就察觉了些蛛丝马迹——不管是她老公贾珍还是继子贾蓉，对她都毫无尊重，要干什么坏事儿也不会避着她。 所以，这秦家姑娘为啥要嫁进来，最真实的原因，其实尤氏早就已经猜到。 只不过她一直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了，就是说为啥非得要这么一个姑娘来。那肯定是有特别的理由啊，无非就是觊觎人家的美色，想要父子同槽了……真的有够恶心的。 再说回这姑娘，小门小户还罢了，居然都不是秦大人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以啊。 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身世怎么办？？ 这么随随便便地娶进门来，万一以后这媳妇儿的身份暴露了，惹下祸事怎么办？ 在这一点上，尤氏倒也真不算是杞人忧天。 因为，秦可卿的身世，恐怕还真的有点儿问题。 关于这点，系统零零六倒是也给莫郁提供不少猛料。 其中最劲爆的一个说法是，这位秦可卿姑娘是某位不可说大人物的私生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那群人将来起事的招牌——对，这个版本的八卦里头，这位秦可卿姑娘是那位牛叉哄哄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跟孝庄太后留下的血脉。 当然不可能是那两位大牛的女儿啦，是好几代之后的血脉。 虽然隔了不少年头，但是如假包换是多尔衮大人和孝庄皇太后的后代。 这就牛了。 大家要造反，肯定是要翻出那个年代的旧账来嘛。 不过这个版本多少还是有些太过于狗血了。 反倒不如另外一个版本更接地气。 在这个版本里头，秦可卿又成了废太子的私生女…… 就，十分离谱。 且不说太子今年几岁，秦可卿今年几岁，便就是真的如此，为什么不认回太子府去？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也至于让人家金枝玉叶流落到养生堂吧？ 一想到秦可卿，莫郁就忍不住把她相关的八卦都过了一遍……没有办法，谁叫这位秦姑娘如此美丽又神秘，让人欲罢不能呢。 莫郁自己倒是想了个爽，在场众人早就受不了了。 贾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满是心事被戳破的尴尬和愤怒——他是素来胡搞，但是人要脸、树要皮，这种公开处刑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贾蓉脸上却涌上一抹奇怪的红晕，让谁见了都想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清醒一下——现在是说□□丑闻啊，受害者之一还是你，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其他人倒是都如出一辙地嫌弃厌恶的表情，不过这些对于贾珍、贾蓉来说，也早就习惯，并不觉得如何了。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场面愈发无法控制，贾珍沉思了片刻之后，终于再次开口发声。这一次，一开口就是王炸： “不知林妹妹、默兄弟今年几岁？可说亲没有？” 47047说媒 不得不说, 贾珍这脑回路，一般人真的get不到。 到底是啥样的人，能够对着四五岁的小孩子说起“定亲”这种话题呢？ 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吧？ 几乎所有正常人第一反应肯定都是这个, 反正贾珍这话一说，效果实在是非常拔群。 素来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贾敏和贾母听完都愣住了，就是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没能维持住一贯的端庄稳重人设——毕竟这两位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 都应该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类型。 她们俩好歹都是当了多年太太的人，尤其是王夫人, 都管了二十年的家了, 什么场面没见过呢。 哪怕是邢夫人, 嫁进来荣国府也十几年了, 能够跟贾赦那样的极品把日子过下来人还没死也没疯的，那必定也不是寻常人。 然而就是这样, 她们老妯娌俩也还是没承受住贾珍的这一波骚操作, 当场就傻眼了……不是，东府大侄子你这话叫你婶子们怎么给你接啊？ 匿了！匿了！ 至于李纨和凤姐儿，这小妯娌俩早就已经缩在一边儿装起了壁花儿了——东府里头这位大爷的话题实在是太陡了，她们俩还年轻, 真的是扛不住。 李纨就不说了，一个寡妇, 在贾家根本就没有啥话语权，能少说一句话就不会少说半句。这种场合, 她肯定是啥都不会说的。 凤姐儿倒是活泼。 不过一来她还是新媳妇儿，地皮都还没完全踩热, 不敢太过放肆。二来，在公公婆婆、姑父姑母、叔伯兄弟们都在场的情况下，她还是得收敛些, 不能太过泼辣了——那就过了，绝对会惹人厌烦的。 贾赦跟贾珍素来关系最好，可以说，因为“臭味相投”再加上一段儿不可说的隐秘关系，贾赦比贾敬更像是贾珍的亲爹……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贾珍说米田共是香的、大米饭是臭的，贾赦也会笑嘻嘻地表示同意……就，某种程度上的真爱了属于是。 所以，哪怕贾珍这个提议十分炸裂，贾赦也觉得没有毛病——小孩子嘛，看着小，但是一晃眼就长大了。珍哥儿交友广泛、人脉很多，想必是真有些好的人家想介绍给林家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呢。 实话说，这俩孩子长得是真好啊，年纪还这么小就这么好看了，那真长大了也不知道得多漂亮了…… 话说回来，这珍哥儿不会是想把他妹妹惜春给这小外甥说了去吧？ 这四丫头看年纪跟林家小外甥倒也合适，又都是嫡出，这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的没有啥不好的。 可惜他自己家里是没有年纪合适的闺女儿子，但凡迎春岁数跟惜春差不多，他也就凑个热闹了。 哎，偏偏他家这二丫头年纪比宝玉都大，跟这林家的小外甥得差了五六岁了，那就实在是不合适了。 贾赦在这儿边吃瓜边胡思乱想，可以说是十分自在，什么贾家的未来如何啦、万岁爷对他们贾家什么看法啦，他是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他弟弟贾政却还沉浸在贾家“大厦将倾”的震惊和恐惧中焦虑不已，甚至根本没关注贾珍专门跑来在说些什么。 几个大人都是这种状态了，小孩子们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贾宝玉作为全书男主，神瑛侍者转世，别的不说，情根是绝对强的。 虽然现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也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痴情公子”那一套了。 反正见了小黛玉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从见到人家小姑娘开始，就没挪开过眼睛，完全对其他人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其痴情傻态，真是让人没眼看。 再说小黛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着她素来早慧，完全已经能够听明白大家聊的是什么了。 她当然知道贾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位宁国府的大表哥居然是要给她和她弟弟默哥儿说媒？ 不是吧？ 没搞错吧？ 哪里有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个的？ 再说了，她跟默哥儿才几岁啊？ 现在就说这个事儿，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吗？ 小黛玉心中十分疑惑，但是她自幼教养极佳、规矩极好，现场又有这么多长辈在，她当然不可能直接这么问出来。 那就太不礼貌了。 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颇多，哪怕这明明就是这位珍大表哥的毛病，但是她要是当场表示不快甚至是反驳他一句，那到时候就成她的错了——怎么能这么跟亲戚家的哥哥说话呢，简直没规矩。 道理都懂，出门交际这个哑巴亏也少不得学着吃下去，不过小黛玉虽然没有当场发飙，但她的表情控制可就不怎么好了——到底是年纪小，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不高兴就直接表现了出来，谁傻谁尴尬。 可惜，贾珍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并不傻，并且有一样谁都比不上的长处，那就是脸皮厚。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对于贾母、贾敏、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小黛玉还有围观的丫头婆子等人的震惊沉默、愤怒鄙视，他不但不觉得尴尬，反倒还愈发洋洋得意了起来。 甚至还要再追问两句补个刀：“男婚女嫁乃是人生第一大事儿，哥儿、姐儿也别不好意思，若是还没有说人家儿，不如哥哥给你们俩每人都牵牵线儿？” 这就是硬要送作堆的意思了。 小黛玉已经被他这种不要脸的做法整得不会了，只能冷冷盯着他看，试图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莫郁就不惯着那么多了。 他看了看愣着的贾敏和贾母等人，看热闹的贾赦、兀自发呆的贾政和贾宝玉，还有气得不行却碍于“规矩”不好开口的小黛玉，决定亲自出马，替自己和姐姐黛玉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老货。 “多谢珍大哥哥关心，我同姐姐年纪还小，现在考虑这个事儿还太早了些，就不劳珍大哥哥费心了。” 莫郁现在的这身体年纪不过四岁大，正是处在最萌的年龄段儿之中。拜林如海和贾敏的高颜值基因所赐，他又生得十分玉雪可爱，搁在现代基本上是可以直接拉出去做童星拍广告的那种。 有这么一套过硬的软硬件儿在，那莫郁简直是不管说什么几乎都让人无法拒绝——天哪！这么可爱的萌娃耶，谁能拒绝他呢？ 必须他说啥就是啥啊？ 宠就完事儿了。 因为实在是过于可爱，贾珍也被莫郁给震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从这种高浓度的可爱暴击中回过神来。 不过等他回过神了之后再开口，就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 “默哥儿这话说的，就是看不上哥哥我了？” 莫郁对此深表无语，觉得这位珍大爷可能真的是有点儿让人沟通无能了。 不过好在他年纪小，好好讲道理不行还能搞点儿眼泪攻势啥的……就是真的有点儿哭不出来，那稍微红个眼眶，做出个委屈的表情好像还行吧。 于是莫郁就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凹表情，同时心里却终于没有忍住开始痛骂。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说这位珍大爷您老还真的是有点儿脸大啊，就这么喜欢随地大小爹啊？我跟我们黛玉小姐姐碍着你哪儿了？这上赶着说这种讨骂的话，还自个儿委屈上了……】 【这么着急给我们保媒拉纤儿，难道也是想要害我们家？】 【不是我说，贾宝玉这块破石头能配得上我黛玉小姐姐这门一个天仙儿似得人吗？】 【还有那位赦大老爷您老在那儿呲着牙笑啥呢？难道也是有啥想法？知道你家惜春年纪合适了，那也别想打小爷我的主意。】 【哦，忘了惜春现在还是宁国府的……所以就要贾珍来对吧？】 【不是吧？你们一个两个的，就想吃林家的绝户是吧？我看谁想给我们姐弟俩儿跟贾家的说亲，那我第一个就表演一个发疯给你们看，吓死你们，你们信不信？】 大概是没想到莫郁的反应这么大，而且连应对的方式跟回绝的话都想好了，贾珍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僵住了。 贾母等人“听”了莫郁的这段儿痛骂也十分尴尬——别的不说，贾母还真的动了想把贾宝玉推出来跟林家联姻的心思来着。 一来贾敏是她最疼爱的亲闺女，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女婿林如海实在太能干，短短几年就连升几级，这次万岁爷甚至还专门儿点了名叫他携家眷伴驾南巡、一同回京。就冲着这份儿宠信，那以后前途肯定更是不可限量。 贾老太太一贯是个有想法的，之前跟贾政商量让贾珠娶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家的嫡女做正头夫人，就是想要让贾家实现从武将世家到文臣望族的转型。 可惜贾珠早死，这条线算是废了。 眼看着金陵甄家要完蛋，她们贾家要想重回巅峰，那肯定要继续加大转型力度。 还有啥比跟万岁爷心腹加自家女婿家族联姻、亲上加亲更好的办法吗？ 那肯定没有。 想必宁国府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珍哥儿怎么巴巴地提这个话头呢…… 贾老太太刚刚逻辑自洽完，迎头就听见了莫郁这么一番痛快的嘲讽，整个人都感觉有点儿不好了。 没想到这孩子嘴上还没有个把门儿的，居然把惜春的身世也给捅出来了呢？ 那可是尘封已久的惊天大丑闻来着，现下被弄得人尽皆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邢夫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听说这事儿，想起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实打实的损失，她简直如遭雷击，差点儿当场晕倒在地。 王夫人之前一直负责掌管荣国府事务，倒是多少知道点儿内幕，不过大约是因为这个事儿太丢人了，如今被人翻出来旧事重提，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贾赦这回也总算是忽然回过味儿来，就是一时间有点儿不太敢信自己“听”到的话——啥？林家小外甥他刚刚说啥？惜春是我闺女？不会吧？ 她不是珍哥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东府里头敬大哥哥的嫡女吗？ 不是弄错了吧？ 贾政也终于从焦虑中脱离出来，不过对于惜春这个事儿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完全在状况外。 贾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眼看着这场闹剧就要无法收场，她勉强扯出来一个客套的笑容，冷冰冰地道： “有程子没见珍哥儿，竟然这么出息了。都知道关心弟弟、妹妹了……可就是有一宗儿，姑母想要问你一句，你如今还记得宁国府的规矩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