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凶手,猫猫说的!》 1、猫猫说话了 “喵呜!爷爷是无辜的!” 跟在前辈们身后跨进黄色警戒线时,陆安婉似乎听见了一声猫叫,和一声稚嫩的童声。 但四下环顾,她却只在房门入口的笼子里看到了一只橘猫。 并没有看见小孩子。 “现在给大家做一下简单的案情介绍。” 负责带她的姜师兄开始说话,陆安婉连忙将心神收了回来,掏出笔记本。 “案发时间大约在昨晚八点至十二点,案发现场在女生卧室,门锁暂时没有发现被破坏痕迹,室内也没有打斗痕迹,床边的水瓶里残留的液体化验出了迷药成份,初步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 受害人在凌晨零点四十分左右被其继父送往医院,目前暂时还没苏醒。” 陆安婉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入室强间”,在后面又记下“熟人”二字。 “那小妹子好惨的嘞,下半身那血流的呦。” “听说是......她继父?” “那还能有谁哇,那男的天天阴沉沉的,我早就知道他不对劲嘞!” 警察的出现引起了邻居们的围观,警戒线旁的人群逐渐增多,只言片语传入陆安婉的耳朵。 她眉头轻皱,扭过头,就看到几个身穿鲜艳花衣裳的大妈正凑在一起,唾沫横飞。 “这么大女孩子了,还和一个没血缘关系的继父住在一起,她不出事谁出事?” “就是就是,而且一个女孩子家家,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指不定是在外面乱搞呢!” “可不是嘛,说不定啊,就是她勾引她继父的呢!” 眼看大妈们的讨论愈发离谱,姜师兄连忙上前制止,“这几位同志,目前案情还不确定,请不要随意散播自己的猜测。” “呦呦呦,怎么就是猜测的啦!大家都快来看看啊,那现场好惨的嘞,我都看到啦,她被她继父□□啦!” 大妈们不仅没有闭嘴,反而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警察同志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房子是肯定要贬值的,你们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那姑娘小小年纪不干好事,勾引继父,我们的损失也是要找她赔的嘞!” 她们对面姜师兄脸色明显是变了,但碍于身份,不敢说重话,被大妈们一同连消带打,胡搅蛮缠,话里话外竟愈加离谱了起来。 已经可以算是恶意造谣了。 正僵持之间,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红衣服的大妈,你出轨的事情你老公已经知道了。” 众人:??? 吵杂的现场突然安静了一瞬,这才有人注意到,一个身着运动装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大妈跟警员中间。 被众人惊诧目光注视着的陆安婉一脸淡然,她看着那红衣大妈,继续开口。 “你半年前就跟姘头好上了,一直瞒着你老公和孩子,但你不知道你姘头其实在外面还有七八个相好的阿姨,他老早就想跟你断了,但你一直苦苦哀求。” “还有,黄衣服的大妈,你小孩不是你老公亲生的这件事你还没坦白吧?” “花裙子的大妈,你跟你女婿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你女儿?” 短暂的安静之后,三位大妈炸了。 “你这闺女怎么说话的?我哪里有姘头!” “我小孩怎么可能不是我老公的!” “你怎么乱讲话呢?!” 陆安婉轻飘飘的说,“我看到的。” “没有的事情,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大妈们眼看着就情绪激动的要上手,陆安婉却突然勾唇一笑。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那姑娘勾引继父的,我就哪只眼睛看到你们出轨的。” 于是激动的大妈们愣在了原地。 她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安婉是在嘲讽她们造谣。 “你们再敢随便造谣一个字,我就敢再爆你们的料,大家都长着一张嘴,你们要是不会好好用,我可以教你们用。” 陆安婉轻轻的笑着,好像那威胁的话并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 “你!你这小妹子,你是警察吧?你,你警号多少,我,我要投诉你!” 大妈们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着手指着陆安婉。 陆安婉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运动服,“不好意思,我不是警察,我是记者。我劝你们赶紧各回各家,否则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们曝光到网上,让全国人民看看你们是怎么口空无凭造谣的。” “你!” 这下大妈们是真的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旁边的姜师兄连忙上前把陆安婉拉到身后,好一番安慰又劝解。 但也许是真的被陆安婉威胁到了,大妈们直到离开也再没有造谣一句话。 嘈杂的现场终于恢复了安静,陆安婉若无其事的回头,发现身后一群警员们正在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刚救火完毕的姜师兄匆匆拽了拽她的胳膊。 “不好意思,这是我带的实习生,刚到,还没来得及领制服。师妹以前是刑侦专业,因为身体原因现在转到侧写专业了。” 姜师兄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师妹是00后,年轻人比较冲动,让大家看笑话了。” 警员们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但“侧写”这两个字,似乎让他们有些触动。 “侧写啊,学校那边还没有放弃这个鸡肋专业吗?” “就是说啊,国外的侧写师很牛逼,但国情不同,也不能照搬吧......” “师妹怎么这么想不开?刑侦待不下去了,去侦查技术那边也好过侧写吧?” “小姑娘没经验,被学校那帮领导忽悠了呗。” 有窃窃私语传入陆安婉的耳朵,她的脸色微变,正想说什么,一个清冷的男声却突然响起。 “案子破了?还是你们很有空?” 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人再关注陆安婉,全都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陆安婉不由得去看那说话的人。 那是一位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乌发三七偏分,一副金丝眼镜衬得他面色尤为清冷。身高在一众警员中算偏矮的,但他站在那,却莫名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短短几秒钟的注视,简深却似有所感,扭头,对上了陆安婉的双眼。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冲着陆安婉稍稍点了点头,便移走了目光。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简队要把你遣返了!” 陆安婉看了看那被称为简队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样子的姜师兄,所有所思。 “你很怕他?” “也不是怕。”姜师兄的神情有些纠结,“简队是我们的领导,其实他也不凶,但就是......很有气势,大家都不敢惹他生气。总之,师妹刚才太冲动了。” 姜师兄小小的训斥了一下,“以后你可千万别擅自行动了,这次简队放过你了,下次可能就真的要把你丢回学校了。你也不想因为实习被遣返导致毕不了业吧?” “嗷,好的。”陆安婉很不走心的应了,熟练的转移话题,“师兄,咱们去探查现场吗?” “行吧,我带你走一遍。” 姜师兄很轻易的就被带跑偏了,当先走进了案发现场。 陆安婉嘴角轻翘,正想迈步,耳边却又听见了一声猫叫。 “喵呜!姨姨真厉害,那帮大妈血口喷人,姨姨干得漂亮!” 跟在猫叫声后面的,依然是之前听见过的那个稚嫩的童声。 陆安婉猛然扭头,却依旧只看见了房门入口旁笼子里的那只橘猫。 她快速的沿着走廊往外走了一段,但直到走到了拐角,也没有看见小孩子。 所以,是谁在说话? 陆安婉感觉略微有些疑惑,耳边却又响起了猫叫。 “喵呜~这个姨姨看起来挺靠谱的,她什么时候可以发现妈妈是被那个挨千刀的莫西干头前男友害的呀,不能让爷爷背锅啊!” 稚嫩的童声跟猫叫声近乎同时响起。 陆安婉在原地愣了片刻,缓缓将目光投向了笼子。 那里面正趴着一只毛发凌乱的橘猫,金色的猫眼稍显暗淡,整只猫显得乖巧又软糯。 “师妹,你愣着干嘛,快跟上啊!”房门内,传出姜师兄疑惑的声音。 “师兄。”陆安婉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只软糯的橘猫身上移开,“你刚才有听见一个小孩子在说话吗?” “什么小孩子?这里哪有小孩子?” 姜师兄一口否认。 陆安婉忍不住咽了两口唾沫,“那,这个□□案的,受害者,她有孩子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姜师兄皱了皱眉,“人家才17岁,哪里来的孩子!” 咯噔一声。 一个离谱的想法逐渐从陆安婉心中升起,她看向那只橘猫。 该不会...... 是猫猫在说话吧? 陆安婉有些小心的开口试探,“小可爱,是你在说话吗?” 笼子里的猫猫似有所感,它歪了歪头,毛茸茸的小脸微微扬起。 “喵呜。” 它叫了一声。 声音稍微有些嘶哑,甚至有些难听,跟它毛茸茸软糯糯的外形并不匹配。 但那确实只是猫叫。 “行了,你要想撸猫下了班再去撸,咱们先勘察现场。” 在姜师兄的催促下,陆安婉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屋子。 但直到她看不见那只橘猫的身影,那个稚嫩的童声也没再响起。 2、本分的挂件 “所以,是出现幻听了吗?” 那道稚嫩的童声始终没有再次响起,陆安婉怀着疑惑,将心思压下,跟着师兄探查现场。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探查的,整个房子小得出奇,一眼便能看完。 进门就是狭窄的客厅,一张餐桌便占了一半,几个警员几乎是人挨人站着。 厕所和浴室是一体的,约有2-3平米大小,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呕吐物的残渣,空气里都弥漫着酸臭的味道。 卧室一共有两个,属于“继父”的卧室狭窄得只够放下了一张床,闷闷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照在床边简陋的衣架稀稀拉拉的几件衣服上,显得拥挤而逼仄。 属于“女儿”的卧室就明显大了不少,除了床和衣架,还塞了一张书桌,看上去却也并不是特别拥挤。 只是此刻,床边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衣物的碎片,床单凌乱得被掀起了大半,上面晕着大片褐色的血迹。 “受害者的母亲已经过世,现在是跟她继父两人一起生活。她目前还在上学,平时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圈子很简单,学校里人缘不错,没有仇家,她的同学朋友我们也排查了一遍,昨晚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片都是城中村,天眼不多,人流量又大,暂时没有排查出什么线索。周围邻居我们也问了,都说没看见可疑的陌生人出入。” “目前的嫌疑人主要还是考虑她的继父,据调查,他九点左右离开众人视线返家,然后凌晨才送受害者去医院,中间存在作案时间。他的工友提供了线索,他昨晚有大量饮酒,如果有酒精刺激的话,不除外激情犯罪可能性。” 有警员正在向简深汇报情况,陆安婉旁听了一会,小声询问姜师兄。 “现在是确定是继父做的了吗?” “继父是目前的嫌疑人。” 姜师兄也听到了汇报,“咱们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现场的门锁、迷药指向了熟人犯罪,受害者身边的关系网我们都会排查,但目前来看,继父的嫌疑确实很大。” “可是......” 陆安婉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看了看继父逼仄的屋子,和女生阳光明媚的房间。 如果一个继父把继女当成了自己的猎物,那他又为什么宁愿自己住逼仄的笼子也要让她能晒到温暖的阳光? 还有,之前听到的那个稚嫩的童声,它说“爷爷”是背了锅,凶手是“妈妈的前男友”。 如果“妈妈”指的是受害者...... 姜师兄打断了她的思考,“觉得不是他做的?感觉他其实对受害者应该挺好的?” “不是。” 陆安婉摇了摇头,但并没有把自己疑似听见猫猫说话的事情说出来。 就连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幻听了,如果真让姜师兄知道这件事,加上自己刚才有怒怼大妈的前科在,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被丢出去。 这个案子,她是想跟进的。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姜师兄笑了笑,“单看整个家庭布局的话,确实会觉得这个继父对继女很好。 但对你好的人不一定不会害你,很多时候,人都是会伪装的。而且归根结底,办案是要看证据的。” “师妹你努努力,把嫌犯侧写一下啊,看看到底是不是受害者的继父。” 旁边传来了一些调侃。 陆安婉笑眯眯的的看了他们一眼,那出言调侃的警员却莫名的感到一阵不适,顿时不说话了。 于是陆安婉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她跟姜师兄报备了一下,便再次走进了受害者的房间。 床单上的大片血迹显然说明了受害者的情况。 而除了那惨烈的“战场”,受害者卧室的其他地方是干净且整洁的。 衣架简陋,色泽鲜艳的衣物挂得满满当当,却很整齐。 书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书,另一头则摆着一些相框,阳光投在照片上,里面是笑容灿烂的女孩和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女孩怀里还抱着一只软糯的橘猫。 陆安婉带上手套,拉开书桌下的柜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沾了橘色毛发的猫玩具。 女孩卧室和继父卧室的地上也都散落着些许猫毛,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板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似乎是原来放置笼子的地方。 只是现在,因为要给警员们探查腾地方,笼子和猫被搬到了走廊上。 “师妹。” 姜师兄突然凑了过来,面露担忧,“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那女孩已经醒了,我得跟着一起去医院看看。你自己留在这可以的吧?” 女孩灿烂的笑容和床单上大片的血迹在陆安婉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忍不住开口,“我可以一起去吗?” “这不太好吧。” 姜师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难色,“你只是实习生,案发现场我带你长长见识就算了,跟受害者接触的话,最好还是我们这种有经验的,不容易情绪激动的来。”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太容易激动了,而且有前科,不准去。 但陆安婉却不想放弃,她据理力争,“但受害者是女性,又是这种□□案。师兄们你们都是男生,带上我,受害者会好受很多......我保证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陆安婉的声音稍稍有些大,路过的简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可以一起。”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安婉愣了愣,突然露出笑容,“谢谢简队!” “你......” 姜师兄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但简队已经发话,他也没有强行丢下陆安婉的理由,“这次你一定不能再做出格的事情了哈!” “嗯嗯!一定一定!” 陆安婉抱着笔记本跟在后面,态度诚恳。 路过门口的时候,陆安婉又看见了那只笼子里的橘猫。 它还是软软的趴在笼子里,杂乱的毛发随着呼吸一升一沉。 “我要去找你妈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安婉小声的发出了第二次试探。 “喵呜~” 但她得到的依旧是一声猫叫。 ...... 在去医院的路上,陆安婉如愿从师兄那里拿到了受害者以及她继父的资料。 “师妹,你自己看看倒是可以,千万不要外传啊,尤其是不要用手机拍照。” 姜师兄显得有些紧张,“入室□□案,还是这种造成恶劣后果的案子,如果消息外传是要追责的。虽然是简队点头把这些资料给你看的,但到时候我也是要连带着吃瓜落的。” “我知道。” 陆安婉的眼神在师兄那写满了“师妹你可别坑我”的脸上扫过,很快就重新落在了手里那份文件上。 文件上,夹着两人的照片。 女孩的照片是向日葵花海中的一张单人照。 炽热的阳光下,金色的向日葵如同金色的海浪,女孩抱着猫站在花中笑着,跟她卧室里那张照片里一样明媚。 陆安婉的手指不自觉的在她的嘴角停留片刻,这才将目光移向那位“嫌疑人”继父。 这位中年男人的照片显然是在警察局里拍的,就连身上穿着的都是黄色条纹的衣服,旁边还有测量身高的尺子,显示着一米六八。 男人看起来有明显的拘谨,身子稍稍呈佝偻状,头发是中年人常见的二八分半短发,但似乎疏于打理,不仅杂乱,隐约似乎还掺杂着砂石。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脸,整体呈现出斜向下的线条,就连嘴角都是往下撇的,暗淡无光的眼神和低头的角度更让其显得阴沉。 “这位继父,看起来确实跟邻居们形容的一样,有点阴沉沉的。师妹,你学侧写的,这种人有没有什么说法?他平时是不是性格就很闷?” 身旁传来了姜师兄带着探究的声音。 陆安婉不由得点点头。 如果说,女孩是夏日里绚烂的向日葵,那么这位中年男人,恐怕就像是阴暗街道里的砖石,乍一看,令人皱眉。 但很快她又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从继父身上,除了一个孤僻的灵魂之外,她似乎隐约间还看见了些别的,她不太能理解,但能肯定并不是贬义的东西。 这种感觉跟之前听到的童声还有勘察现场看到的东西都无关,纯粹是看见继父照片的第一直觉。 “你也不确定啊,也对,坏人也不会直接把我是坏人几个字写在脸上。” 师兄打了个哈哈,似乎是觉得自己让师妹尴尬了,后半程都没再找她说话。 陆安婉轻轻的撇了一眼把“师妹该不会是个草包吧”写在脸上的师兄,也没有主动说话。 所以在抵达医院前,她就把那两份并不算很厚的档案看完了。 跟案发现场的警员说的大差不差。 女孩幼年丧夫,从小跟着母亲生活,五年前母亲带着她一起嫁给了现在的继父。因为家庭环境因素,女孩曾经一度很叛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 直到两年前,女孩的母亲意外去世,女孩休学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跟着继父搬到了新家,也换了新的学校,性子就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 继父的经历则要更简单些,他文化程度不高,但踏实肯干,靠着打零工也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在女孩母亲去世后,他也没有想着把女孩丢掉,反而默认了她的存在。而最近几个月,他都在附近的工地上做活。 下车前,师兄有些不放心的嘱咐。 “我知道你们侧写专业有专门学过心理学,但现实跟书里说的肯定是有偏差的。 你等会进去,你少说多看,不要贸然行动。对了,表情最好也收敛一点,受害者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你的表情也是会刺激到她的。” “好的。” 陆安婉从善如流,安静的跟在众人身后,就像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挂件。 3、找到你了 “病情比较重,失血很多,现在精神也不太好......” 真正看见病床上苍白的女生时,陆安婉完全没有办法将那个在向日葵花海中灿烂笑着的女孩跟面前的人对应起来。 现在的女生,苍白,破碎,暗淡。 但即便这样,在看见他们之后,她依旧艰难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声音小却平稳,“你们来了,是要做笔录吗。” 一瞬间,陆安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前面简深的身影似乎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从一直表现得很清冷的简深口里传出的是出乎意料温柔的声音。 看了看床上淡淡笑着的女孩,陆安婉抿了抿嘴,跟在师兄身后坐了下来,异常安静的掏出了她的笔记本。 简深表现得很温和,似乎真的只是来探望一下女孩的伤情,但不管在温和,这终究是一个极为恶性的案件。 在通过女孩了解情况的同时,一些案发现场的细节也不可避免的被她获知。 比如,家里的门锁并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床边水瓶下了迷药,对方似乎对家里布局很了解,作案前进行了对自身的保护措施,作案后也完全没有留□□液之类的痕迹。 “我昨晚七点左右还是清醒的,我确定我锁了门,我跟爸爸都有回家之后现在屋里转一圈的习惯,家里当时应该是没人的。至于钥匙......” “我的钥匙没有丢过,而且当初搬过来,爸爸就换了家里的锁。” 女孩的脸色几乎变得跟医院纯白的被子相差无几, “那杯水,那杯水是外卖里一起送来的,那外卖就放在门口,昨天晚上爸爸说,他遇到了高兴的事情,想让我吃点好的。”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越听越觉得继父的嫌疑很大呢? 姜师兄不由得看向陆安婉,陆安婉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 那个就算得知自己的遭遇,忍着术后的疼痛,仍然能对他们勾起嘴角的女孩,此刻眼里一片茫然。 她浑身的肌肉不自觉的绷紧,牙齿也在抑制不住的打着颤。 就连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你们,找到嫌疑人了吗?” 简深顿了顿,“你现在不需要想这么多,先好好恢复身体,剩下的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避而不谈有时候也是一种答案。 女孩的呼吸明显的急促了起来,她看向简深,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我爸爸,我爸爸他可以来看我吗?” 这次简深回复的很快,“你的伤势比较重,暂时不适合让人来探望,先听医生的,好好治疗,等好一点了再让他来看你,好吗?” 一瞬间,女孩的双眼变得通红。 陆安婉的心里也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她猜到了。 她猜到继父是嫌疑人了。 是啊,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女孩,敏感又克制。 女孩红着双眼,声音嘶哑,“我有点累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简深再次作出了承诺。 跟在两人身后即将离开病房时,陆安婉却止住了脚步。 她看着病床上正在轻微颤抖的女孩,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然后,开口,“你觉得不是他做的。为什么?” “师妹!” 走在前头的姜师兄猛地窜过来,想去拉陆安婉的胳膊。 但女孩的动作却更快,她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陆安婉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指甲陷进了陆安婉的肉里。 她浑身颤抖着,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他不会的。” “你冷静一下......” 姜师兄满脸崩溃的试图救场,但陆安婉却盯着女孩的双眼,“为什么不是他?” “他不会的!他不会!” 豆大的泪珠终于从女孩的眼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情绪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她尖叫着,“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是爷爷背了锅。 那句稚嫩的童声清晰的在陆安婉的心里闪过。 于是她返握住了女孩的手,“我知道。” “嗯?” 女孩像是被噎住了,猛地停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扭曲的表情,泪痕遍布,可怖又可怜。 陆安婉于是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不是你继父干的。 猫猫已经告诉过我了。 于是出乎意料的,女孩的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 她依旧抓着陆安婉的肩膀,只是不在用力,茫然又期待,“你会找出真正的犯人,对吗?” ...... 陆安婉最后是被姜师兄强行拉走的。 而女孩的目光一路追随,一直到连她的背影也看不见了,也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师妹你是不是在坑我?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少说话少说话,她现在情绪那么激动,你招她干什么啊! 我知道你主意大,但没想到你是真的胆大包天啊!你们00后都是这样式的是吗?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要毕业!” 迎接陆安婉的是姜师兄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程度之严重,让附近不少警员和医生侧目。 “其实让患者哭一下也挺好的,之前她的状态明显不对,现在释放了情绪,反而不容易有心理问题。” 旁边,女孩的主治医师试图打圆场。 但姜师兄显然是被气得昏了头,指着陆安婉的指尖都在剧烈的颤抖。 “你别替她说话!师妹你别觉得你还是实习生,你的每句话都会对受害者造成巨大影响的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能正确认识你的错误......” “我错了,抱歉。” 干脆利落的道歉让师兄的喝骂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红了脸。 陆安婉仿若不觉的抬起头,眼神清澈,“师兄,我还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你......你!” 姜师兄指着陆安婉,胸口一口气没缓上来,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以。” 耳边突然响起的清冷声音让姜师兄一愣,他扭头,满脸的不可思议,“简队,师妹她刚刚明明......” 简深却略过了他,看向陆安婉,若有所思。 “五点前回队里,会开个小会,如果你有想法,会上可以说。” 他顿了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临时工牌,“进入案发现场和队里的凭证。” “好的。” 陆安婉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让姜师兄忌惮的领导,人似乎挺好的,“谢谢简队。” “不是,师妹你......简队怎么你也......” 被气的半死的姜师兄情绪都不连贯了,被简深薅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怀疑人生。 直到走远了,陆安婉也依旧听见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声音。 “就算是侧写师,她也只是实习生啊!而且之前来队里的那几个侧写师,明明很拉胯......” 陆安婉盯着简深的背影,手指下意识在那临时工牌上摩挲着。 他是觉得自己是侧写师,所以想听自己的意见吗? 他,也跟那个女孩一样,信任自己? ...... 重新回到案发现场时,已经过了午饭时分。 房子依旧狭小,但已经不复之前的拥挤,里面只剩下了负责保护现场的一位警员和技术科的白大褂。 陆安婉在客厅墙角找到了那个笼子。 那只橘猫依旧安静的趴在里面,看见陆安婉靠近,微微抬了抬眼,轻轻叫了一声。 “喵~” 似乎没有早上那么嘶哑了。 但陆安婉依旧没有听到期待中那个稚嫩的童声。 就好像,猫猫知道自己能听见它说话之后,就不会再开口了一样。 她冲橘猫笑了笑,视线在笼子里逡巡片刻,这才抬眼叫住了旁边的警员。 “这位师兄,请问你有看到这只猫的猫粮和水盆吗?” “在卧室。” 警员指向了属于女孩的卧室,在陆安婉走过去的时候,却制止了她。 “案发现场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动。” “我明白。” 陆安婉脚下不停,踏进卧室,这才在书桌下面的角落里看到了已经开口的大半袋猫粮,和被门挡住的角落里放着的猫咪食盆。 站在卧室里,她回头望了望客厅里的笼子,“师兄,你们刚来的时候,那只猫就是被关在那边的笼子里吗?” “是啊,早上的时候人太多,我们才把笼子挪到外面去了,现在又移回来了。”警员说着,突然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猫从早上到现在好像还没喂过,你是要喂猫吗?楼下不远处有个便利店,那边可能会有猫粮。” “嗯。” 陆安婉不置可否,盯着墙角的猫咪食盆又看了一眼,又重新走到了笼子旁边。 “是不是饿了?” 她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猫罐头,冲大橘晃了晃,“姨姨给你买了吃的,你吃好了,就跟姨姨聊聊天,好不好?” “什么嘛。”耳边隐约传来刚才那位警员的小声抱怨,“带着猫罐头来案发现场,她是单纯来撸猫的吗?” 陆安婉权当没有听到,开了罐头,又把笼子上专用喂食的小门打开,纤细的手臂刚好将罐头送了进去。 橘猫的眼里的金色似乎浓了些,但依然趴着,等到罐头送到面前,才开始吧唧吧唧的舔舐起来。 喂了罐头,又喂了水,待到橘猫停止进食,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陆安婉又伸手进去,摸了摸她头顶有些杂乱的毛发。 细细的,软软的,丝绸质感。 “喵呜” 橘猫又叫了一声,抬起了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带着细密倒刺的舌头粗糙而温暖,陆安婉收回手,发现指尖沾上了几根橙色的毛发。 那个稚嫩的童声依旧没有响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逗猫,反而站起身,又把小小的房子走了一遍。 包括厕所,每个房间她都停留了至少十分钟。 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不知道是不是幻听的那两句话上面,她需要收集信息,自己进行侧写。 而等到陆安婉再次回到笼子旁边,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时,她的笔记本上已经被无数奇怪的符号和前言不搭后语的短句塞满。 “那是鬼画符吗?” 看守现场的警员瞟了一眼,小声抱怨。 而当他注意到陆安婉闭目养神了半响之后竟然直接打开手机开始刷一些帅哥图片的时候,这抱怨便变成了嫌弃。 “撸完猫又玩手机,这就是侧写师吗。” 陆安婉照例当做没听到,继续在搜索框里敲字。 她刚刚尝试着在脑海里“侧写”,但却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只能看出那人是个年轻男性,另外,不知道是不是被暗示了,那人的头发是中间隆起,两边剃掉的样子。 就像是—— “莫西干头” 浏览器里,琳琅满目的图片弹了出来。 陆安婉一张一张看过去,尝试将自己侧写出的形象跟图片对应。 “喵呜!右下方第二张图!他的头发跟图里一样丑!” 猫叫声和稚嫩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陆安婉的手不由得一抖。 她的眼神向着旁边一扫而过。 那只一直趴着不动的橘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到了笼子边上,两只前爪搭在铁丝上,黄橙橙的猫眼映着自己手机里的图案。 猫猫真的在说话! 陆安婉心念一动,没有回应橘猫,只是将手机放在笼子边,橘猫能看见的地方,又翻开笔记本里新的一页,摸出铅笔,开始绘画。 侧写专业学习的当然不止是犯罪心理学,素描和水彩她都有进修,不过一分钟,一个年轻男人的雏形便呈现在了纸上。 她照着手机里被点名的那张图片,仔细勾勒出了男人的发型。 于是,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喵呜~她在干什么?难道是在画那个欺负了妈妈的臭男人吗?她怎么知道他长啥样?” 所以,只有在自己不跟猫猫沟通的时候,猫猫才会主动说话吗? 那怎么样才能让它多说一点呢? 陆安婉若有所思,停顿片刻,她开始演了。 苦恼的表情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脸上,“大家都觉得侧写师很厉害,可以预测出凶手的样子,但其实侧写很难的,我们也只能尽量去推测凶手的典型特征。 唉,如果我能多侧写一点,或许可以早点抓到凶手。” “喵呜?!知道那个男人的特点就可以早点抓到他,然后妈妈和爷爷就能回来了对不对?大橘知道!他胳膊上有大猫纹身!” 有老虎纹身吗? 陆安婉的嘴角勾起了一瞬,又迅速回落,脸上仍是那幅装出来的苦恼之色。 她再次落笔,却没有去给画里的男人添纹身,而是在旁边额外勾勒出了一个女性的轮廓。 “或许把小玥也画出来会有助于我激发灵感呢。” 陆安婉回忆着病床上的女孩,很快,受害者小玥的脸就出现在了画纸上。 “喵呜!妈妈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可恶,肯定是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害的......不,不对,姨姨你画错了,那个男的比妈妈要高好多好多,你怎么把他们画的一样高呢?” 陆安婉的笔尖一顿。 为什么把两个人画的一样高? 因为在她早上看见过的那份资料里,女孩和她的继父,就是差不多高啊。 笼子里的橘猫有些焦虑的喵喵叫,陆安婉的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不少。 但她再次落笔,却没有更改两人的身高,反而将之前那个老虎纹身添在了男人胳膊上。 “喵呜!姨姨,你把身高画错了,画错了!还有体型,体型也不对,那男的很瘦的!” 自称大橘的猫猫显然根本看不破陆安婉的小心机,被她牵着鼻子走,很快就把凶犯的外貌体型各种特征吐露了个干净。 甚至把他手里捏着的人类幼崽嗝屁套的包装颜色都说了出来。 诸如“那个臭男人两年前就很讨厌”之类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也被陆安婉暗自记录了下来。 于是异常顺利的,男人的形象重现在了笔记本上。 “喵呜~姨姨厉害,竟然真的把那个臭男人画出来了!呜呜,大橘要是也跟姨姨一样厉害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只挠了他两下就被踹了一脚,就可以救妈妈了。 大橘真没用。” 陆安婉刚刚勾起的嘴角猛地一顿。 她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这只橘猫,好像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长时间的趴着,只有在她开始绘画侧写之后,才贴在了笼子边缘。 它被凶犯踹的那一脚...... 收好画稿,陆安婉径直朝着旁边正要离开的白大褂走去。 几分钟后,目送着白大褂将笼子连同大橘一起带走,陆安婉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她揉着自己因为反复绘画而有些发酸的手腕,再次看向案发现场。 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看见了。 看见小玥拎着外卖开门回家,因为吃到爸爸点的美食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见她毫无防备的喝掉那杯特质的饮料,因为头晕,早早的在卧室躺下。 看见她陷入沉睡,然后那个莫西干头男人出现。 看见大橘冲着男人低吼,毛发尽立,连抓带咬,却被一脚踹到墙角,又被粗暴的塞进笼子。 看见女孩的鲜血蔓延,而男人带着邪笑离去,手臂上的纹身在晃动中扭曲成邪恶的模样。 看见大橘趴在笼子里,金色的猫眼,满含悲伤。 ...... 拳头不由得在身侧紧握。 画面突然开始倒放,最后定格在男人邪笑着走出卧室的那一刻。 陆安婉站在卧室门前,与他对视。 找到你了。 4、打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下午五点,陆安婉挂着临时工作证,按时走进了会议室。 正在说话的警员们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各式各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汇聚。 陆安婉大概能辨认出来几道—— 来自姜师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纠结目光,来自案发现场警员的略带鄙夷的目光,还有上午曾经吐槽过侧写专业是个鸡肋的师兄带着审视的目光。 没有人在说话,但似乎每个人的心思她都听得见。 陆安婉垂下眼,默默路过他们,拉开了会议室最角落的那张椅子,坐下,然后珍之又重的将自己的笔记本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人都到了,那开始吧。” 坐在最前方的简深敲了敲桌子,语气清冷。 于是有人赶紧应了声,开始总结案情。 总体来说,没有很大的进展。除了继父之外,他们仍然没有找到第二个嫌疑人,但继父那边,审讯也遇到了困难。 现在已知,导致受害人昏迷受侵犯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份猪脚饭外卖里的那瓶饮料,而在医院的时候受害人曾亲口说过这外卖是继父给她点的。 但继父完全否认了这点。他承认自己说过想要给女儿带点好的,也确实在当天下午买了一份猪脚饭,但他一口咬定,那份猪脚饭最后给了街边的乞丐,并没有送回家。 “我们并没有找到嫌疑人说的那名乞丐。” 汇报的警员作出了总结,“考虑到嫌疑人确实买了猪脚饭,而受害者也确实吃到了这份饭,我们倾向于,嫌疑人在撒谎。”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猪脚饭的购买记录确实存在于继父的手机里,这一点,似乎像是个铁证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汇聚在前方的简深身上,他们在等着他拍板,在等着他下结论。 但简深只是拧着眉,轻轻的用指节敲击着桌面。 半响,他开口,“不对劲。” 男人眯了眯眼,“这个证据确实增加了继父的嫌疑,但不足以定罪。继续查。” 那就是要全员加班的意思了。 一瞬间,陆安婉似乎通过警员们有些裂开的表情听见了他们心里的哀嚎。 “陆师妹。” 然后她就听见简深在叫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集在了她的身上。 陆安婉的眼神轻飘飘的扫了一圈,比起她刚进来的时候,空气中多了些许焦躁和不耐。 陆安婉顶着各色的目光,轻轻开口。 “凶手不是继父。” 声音不大,但很肯定。 于是周围警员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师妹!” 最先开口的是姜师兄,他一脸“我裂开”的表情,想去阻止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师妹像在医院里那样大放厥词。 但旁边的警员比他更快。 “妹子,你咋用的是肯定句?” 那是一个瓮声瓮气皮肤黝黑的肌肉壮汉,“现在就只有一个嫌疑人,简队都没说不是他,你凭啥确定凶手不是他。” “是侧写出来的吗?”国字脸的中年警员语气严厉,“师妹,我知道你们侧写专业的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你还是学生没有经验,但作为老前辈我不得不提醒你,话是不能乱说的......” “她真会侧写吗?”今天案发现场的警员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明明撸了一天猫又玩了一天手机。” 真,神色各异。 似乎有人不敢反抗简深,于是把需要加班的怒意转移到她身上了呢。 陆安婉面色不变,丝毫不受影响,她小心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出了绘制着凶手画像的那一页。 “他才是凶手。” 少女我行我素的行为让还在说教的国字脸中年警员一噎,让吐槽她的警员又翻了个白眼。 倒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黑皮肤壮汉,第一个凑了过来,“让俺看看你到底侧写出了个......咦?” 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妹子你这画......画的还怪好嘞!” 顶着“我裂开了”表情包的姜师兄也凑了上来,然后很快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师妹你......是认真的?” 陆安婉轻轻点了点头。 笔记本上,是整整两页纸,共计十个人物画像—— 画的是不同角度,不同姿势的,同一个人,完整的犯罪经过。 进门、踹猫、挑衅、犯案、收尾。 那纹着老虎纹身的莫西干头混混,活灵活现的跃然于纸上。 甚至,那张他从卧室门后走出来的图里,那恶心的眼神,让人心里一颤。 这是陆安婉在“看见”了犯罪现场后,一点点画出来的细节。 几乎还原了凶手的整个作案过程。 “师妹你......”姜师兄脸上写着大大的茫然,“你怎么画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黑皮肤壮汉则更加直接一些,“妹子,你是真的会侧写啊?但这人是谁啊?” 陆安婉的笔记本被众人传阅了一遍。 然后很突然的,质疑的声音就都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在看见这画出来的“犯罪过程”之后,心里竟然觉得,这就是真的。 简深的目光在笔记本上停留了很久很久,这才重新看向陆安婉,“说说吧。” 说说看,他是谁,为什么是他,你怎么发现的? 于是陆安婉轻轻点头,然后毫不怯场的站了起来。 她早就料到自己需要解释为什么可以侧写出凶手,也早就打定主意不会把自己听见猫猫说话的事情说出来。 不仅因为不想被当成精神病,更因为,她希望真正的凶手得到惩罚。 她必须要用无可置疑的理由说服所有人。 “我是从现场的猫咪入手的。” 少女的声音清脆,娓娓道来。 “女孩房间的合照里,猫是被温柔抱在怀里的。女孩书桌的柜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猫玩具,都有猫玩耍过的痕迹。这说明,这个家庭,是个爱猫家庭。 两个卧室的地面上都有猫毛,衣架上的衣服也都沾了猫毛,而且我在女孩卧室的门后发现了猫粮和食盆,这些细节都说明,这只橘猫,平时在家里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但是。” 陆安婉顿了顿,“案发后,猫咪被关在了笼子里。” 周围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姜师兄和黑皮肤壮汉满脸的恍然大悟。 之前连连质疑的另外两名警员明显也受到了震撼,但仍然嘴硬,“这只能说明凶手把猫关了起来,并不能证明凶手不是继父吧?也许是继父兽性大发嫌猫碍事呢?” 倒是坐在最前的简深,面色不变,“继续。” “没错,猫被关起来说明不了什么。” 陆安婉点头,“但如果猫是被踹了一脚然后又关起来了呢?” “我在案发现场探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只橘猫一直在笼子里趴着,我给它喂食物和水的时候它都不动弹,这对猫咪来说是极其反常的。除非,她受了伤。” “所以我拜托刑事技术侦查科的姐姐帮忙送猫咪去了医院,X光证实了它肋骨骨折的伤势,另外。” 陆安婉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跟侦查科姐姐的聊天框,“我们在猫咪的指甲里,发现了残留的新鲜血迹,这将是给凶手定罪的关键性证据。” 手机被传到了简深手里。 侦查科给出的结果很清楚——猫咪指甲里提取到的血迹,初步判断跟受害者及其继父都不匹配。 那就是凶手的血液。 “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凶手不是继父。我推测,凶手是年龄在17至22岁左右的年轻人,大概率从事自由度比较高的职业或者无业,跟受害者曾经有过交集但应该不是最近1年内。 至于我是怎么侧写出凶手的长相的。” 陆安婉顿了顿,轻轻勾唇。 “跟你们说你们也理解不了,毕竟,你们,不懂侧写。” 打脸也许会迟到,但是绝不会缺席。 众人:??! 感觉受到了冒犯,但是却无法反驳。 如果陆安婉是半小时前说出的这句话,他们一定会疯狂输出教师妹做人。 但现在,他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有黑皮肤壮汉在那傻乐,他甚至给陆安婉比了个大拇指,“妹子你真厉害!” “所以,这个人是谁?” 姜师兄还沉浸在【我师妹其实这么厉害的吗】的震撼中不可自拔,话没过脑子就问出了口。 然后就被简深冷冷的看了一眼。 “作为侧写师,陆师妹已经非常出色的完成了她的任务。作为警察,锁定嫌疑人,确定犯罪经过的本职工作,你也想让别人帮你做吗?” 姜师兄低头挨训,无语凝噎。 陆安婉则挑了挑眉,冲简深点了点头。 领导很明事理,她很满意。 “大家动起来吧,从陆师妹的画像入手开始查。” 简深最后一锤定音,敲定了加班的工作方向。 神色各异的众人都动了起来,从陆安婉身边经过的时候,再没有了半点之前轻视的影子。 简深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冲着陆安婉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欣赏。 不一会,满脸复杂的姜师兄凑了过来,“简队说,为了犒劳加班,要请大家喝咖啡,你有没有喜欢的口味?” “为什么要喝咖啡?是嫌加班不够苦吗?” 陆安婉不理解,“是我我就选奶茶。” “师妹,你......” 姜师兄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刚开了头,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问问简队。” 两分钟后,姜师兄的脸色愈发复杂了,“简队问你喜欢喝哪家......” 陆安婉拿着姜师兄的手机丝滑的下了单,姜师兄则满脸的恍恍惚惚,拿着手机走远了之后发出了费解的声音。 “简队以前什么时候喝过奶茶......他连奶茶店有哪些都不知道......简队变了......” ...... 陆安婉不仅喝到了最喜欢的芝芝莓莓,还额外得到了一个小蛋糕。 虽然加班的师兄们同样人手一杯奶茶一个小蛋糕,但他们满脸拒绝的样子,和陆安婉脸上满足的微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消灭掉这顿加餐之后,审讯组率先传来了好消息。 “师妹!” 姜师兄急火火的冲了过来,“你神了,你真的神了!你都没见过他,你到底怎么画出他的?你们侧写师真的这么厉害的吗?!” 陆安婉的嘴角回落,想起那个猖狂的凶手,不由得眯了眯眼。 “有消息了?带我去看看。”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但姜师兄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好好好,来这边,我带你去!” 5、成年人的崩溃 用来审讯的房间看起来狭窄又阴暗。 也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陆安婉被带到了小黑屋的隔壁,透过单面镜,她能看见小黑屋里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闹剧。 穿着黄条纹制服的中年男人半个身子已经离开了座椅,胳膊上肌肉隆起,青筋毕露,正在大声叫喊着什么,表情激动,相比起之前照片里看起来阴沉的脸色,此刻要鲜活许多。 陆安婉甚至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老实人的愤怒”。 “是这样,在得到师妹你给出的画像之后,负责审讯的同事先试探着询问他有没有见过类似外貌的人,也问了他受害者近期或者近几年内有没有过玩得好的男性朋友,但被否认。” 姜师兄顿了顿,在电脑上打开了之前审讯过程的视频,“转机发生在这里,我们把你的画像给他看了,然后他......” 然后他就跳了起来。 陆安婉看得分明,视频里,中年男人在一瞬间完成了“沉默寡言”到“暴躁恶徒”的转变。 “所以,他不仅认识凶手,还对凶手印象很深刻。从他之前否认受害者有男性朋友这点来看,凶手大概率是受害者的前男友,而且曾经跟他闹得很不愉快。” 陆安婉以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然后如同预料当中那样,得到了姜师兄崇拜的眼神。 但她却没给姜师兄半个眼神,只是看着视频里中年男人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沉默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跟她只有一面单面镜之隔的小黑屋。 那里面,两个警员一左一右的劝慰着。 中年男人已经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在歇斯底里后,他陷入了新的沉默。 他粗糙的双手颤抖着,在衣料上抓了又松,松了又抓,干裂的唇瓣被咬出了鲜血,即便能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但那布满沟壑与泥土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然布满了泪痕。 “咔” 陆安婉推开了小黑屋的门。 正在劝慰的两位警员扭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正想说什么,却被她身后的姜师兄用眼神制止住了。 陆安婉则径直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 “喝点水吧。” 她将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水递了出去。 中年男人抬头,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悔,他愣愣的接过那水,手却突然开始颤抖。 沉默的平衡被打破,中年男人突然感觉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猛地捏扁了那杯水,然后双手抱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他,是他啊!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是我的错,我昨天不该去喝酒的,都是我的错!” 直面一位中年男人的崩溃,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警员们想安慰,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陆安婉只静静的停在原地,她知道,他需要发泄,而这时候,只能等待。 等到中年男人终于从嚎啕转入呜咽后,陆安婉才将第二杯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她顿了顿,“你知道的吧,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中年男人猛地抬头,带着泪光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陆安婉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所以,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们,你越配合,凶手就会越早被抓到。 她还在医院等你,你知道的吧?” 于是中年男人眼里的凶狠尽去,他小心的将杯子里的温水咽下,然后看向旁边的警员,“警察同志,我配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两位警员用惊讶的目光看了陆安婉一眼,连忙继续他们的工作。 而陆安婉默默的收起两个杯子,却朝着门外走去。 “那个,警官!” 回头,中年男人有些局促的搓着自己的双手,“谢谢你.....的水。” 也谢谢你。 陆安婉回了一个鼓励的笑容,“我们一起努力。” ...... “师妹,你好像有点很厉害的样子!” 姜师兄的角色已经不知不觉从陆安婉的老师变成了陆安婉的挂件,他看了看单向玻璃后面中年男人无比配合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嫌疑人......额,受害者这个继父,他情绪一直都比较激动,不管是在师妹你画出凶手之前还是他看到画像之后,在跟他沟通这一块都进行的比较艰难。 但师妹你就给了他两杯水,然后说了两句话,他现在真的变得超级配合......你怎么做到的?” “一点点心理学技巧,侧写师的标配。” 陆安婉没有半点自豪的意思,她只是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我有点累了,歇会,你们先查。” “好嘞好嘞,师妹你还想不想吃东西?咱们所里也有休息的地方的,我带你去呀!” 姜师兄很狗腿的领着陆安婉去了休息室,专门给她腾出了一个最宽敞的沙发,还从各个同事那里搜来了好些小零食,全给她堆在了桌子上。 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帮陆安婉带上了门。 点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侦查科的姐姐说小橘猫的伤势不算太重,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治疗,休养两周就能继续活蹦乱跳。 简深也发来了消息,说如果要出警抓人,会喊她一起。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想要跟去的? 陆安婉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敲字回复,“谢谢简队。” 然后她揉了揉太阳穴,躺在沙发上闭了眼。 今天她着实是有些累了,困意席卷,在陷入昏迷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医院病床上女孩苍白而破碎的笑容,和小橘猫金色的瞳孔。 “你会找到凶手的,对吗?” “姨姨一定会找到伤害妈妈的那个人,是吧!” ...... “滴滴!” 陆安婉在一片混沌中被唤醒,摸出手机,发现是简深发来的消息。 【凶手行踪已锁定,准备出发抓捕】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6、我知道了! 陆安婉想起自己入睡时大约是晚上七点。 所以她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期间竟然没有人来打扰,身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盖了个毯子。 摸着柔软的毯子,陆安婉若有所思。 是谁默默的给她当了田螺姑娘吗? 嗯,首先排除姜师兄,他不可能这么细心。 总不会是简深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很快便被陆安婉否决,简队虽然并没有姜师兄说的那么不近人情,但他日理万机,应该不会特意来关心自己。 应该是侦查科的姐姐给盖的吧?女生细心。 陆安婉将毯子叠好,拿起手机,给侦查科姐姐回了个爱心,又给简深发了个k的手势。 五分钟后,姜师兄换上便装,带着她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小轿车。 陆安婉左右看看,“只有咱们两个吗?” “对,咱们先去。” 姜师兄熟练的挂挡倒车,“抓犯人是个危险的活,我是不希望师妹去现场冒险的,但简队说你一定会想去,所以只好让我便装带着你一起先去占个点。 咱俩不参与抓捕,但到时候可以躲在角落里看一下他们抓人的现场。” “哦,后座有这个案子目前的调查进展,简队让我给你拿了一份,路上你可以看看。” 陆安婉依言从后座摸到了文件夹,打开,是带着油墨气息和打印机余热的纸张。 其实简深他们的办案效率是很高的,之前只不过是卡在了锁定嫌疑人那一步,在陆安婉精准侧写凶犯之后,从答案推倒过程,就变得极其简单了起来。 继父证实了画像上那个莫西干头男人的存在,那是受害者当年还在叛逆期时交的“男朋友”,当年,女孩母亲遭遇车祸丧生那天,就是这个“男朋友”把女孩带出去玩,还教她抽烟,最后导致她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那天之后,女孩性格大变,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剪掉了夸张的头发,卸下了繁复的配饰,变成了乖乖女的样子。 但母亲却再也看不见了。 所以,继父是记恨着这位“男朋友”的。 但女孩很快跟这个“男朋友”也断了联系,他也很快就带着女儿告别了过去到了新的城市生活,对于“男朋友”的信息,他并不是很了解。 信息科那边倒是通过画像匹配上了凶手的身份证,发现此人年少辍学,后曾因打架进过两次局子,但后来都私下和解了。 近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正规的就业信息,但当年进局子的时候曾经登记过他在五金店当学徒的信息,另外,3个月前,他注册成为了外卖骑手。 “五金店,和外卖骑手啊......” 陆安婉瞬间明白了他的作案经过,继续往下看,其他同事们果然也推理出了相同的结论。 继父带着受害者搬家后,曾经换过一次门锁,而当时他买锁的店铺,正是凶手曾经当过学徒的五金店。 继父当天确实买了猪脚饭,也确实将猪脚饭给了街边的乞丐,自己则跟工友们去喝酒。而凶手则钻了这个空子,买了同款猪脚饭,并自制了加了料的饮品,将它们挂在了受害者门前。 因为他进出都穿着外卖骑手的衣服,所以在警员们在询问邻居们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存在。 甚至,可能今天早上探查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就躲在人群里围观! 原来正确答案分明就在身边。 陆安婉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师妹,你不舒服吗?要不咱不去现场了?” 姜师兄并不是很想带着陆安婉去冒险,主要是怕陆安婉受伤他会被简队扒一层皮。 但陆安婉却很坚定。 “去,我要亲眼看着凶手被抓。” 那把向日葵一般的女孩害得褪色的凶手,那让中年人嚎啕大哭泣不成声的凶手,那被瞳孔暗淡的小橘猫心心念念的凶手。 她要亲眼看着他伏诛。 “而且。” 陆安婉皱了皱眉,“我总觉得,还漏了点什么。” 在看完手里这份推理出来的凶手作案过程后,她的这种感觉越发明确。 她一定还遗漏了点什么。 所以,她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凶手。 ...... 姜师兄带着陆安婉躲进了一大丛灌木中。 没错,是躲“进”。 两人的身子完全没入在枝丫中,即使穿上了姜师兄准备的雨衣,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尖利的树枝快要滑划破自己的皮肤。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隐藏很安全。 谁会想到路边的灌木丛中藏着两个人呢? 而且这丛灌木正好位于嫌疑人的住处与大路中间,视野开阔,非常适合旁观抓捕。 姜师兄甚至还给陆安婉递来了一个小巧的望远镜。 “有备无患,如果是在嫌疑人家中抓捕的话,咱们用这个也能看得见。” 但陆安婉的运气不错,因为嫌疑人现在还在没事人一样接外卖单的缘故,这个点,他并没有回家。 陆安婉眼睁睁的看着简深指挥着便装的警员们从四面八方汇聚,然后悄然埋伏,或者融入进人群。 而万众瞩目的主角——身穿外卖骑手制服的男人,姗姗来迟。 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他接了好几个单身女性的单子,借着送餐的机会仔细观察了她们房间里的布置。 都是鲜美的肥羊呢。 他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激情,那是他最为粗暴,也最为畅快的一次,让他身心舒爽。 小曲儿不由得从嘴里哼出,男人的余光扫到周围,突然愣了愣。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附近的生面孔,有点多了......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右手一扭电动车把手,正准备要逃,身子却一歪——周围已然有好几个大汉扑了上来。 “警察办案!闲人回避!” 一些尖叫声在周围响起,男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疯狂的挣扎着,口中高声呼喊,“救命啊!警察杀人了!警察杀无辜路人啦!”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猛地给了他一拳,于是男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 “我们抓没抓错人你心里没点数吗?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闻言,男人的心猛地一颤,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 但片刻后,他重新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你们没有证据!你们不可能有证据!” 男人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脸上却挂上了诡异而猖狂的笑,“就算是我又怎样?你们没有证据!三天后,老子照样是一条好汉!” 旁边的警员一肘子将他按在了地上,让男人的半边脸都没进了泥里。 “你猜我们这么快来抓你,到底有没有掌握证据。” 简深清冷的话语让男人猖狂的脸色微变,但他仍然笑着。 “那又如何!不就是□□了一个婊子,等老子出来……” “我知道了!” 清脆却洪亮的女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不管是抓人的,还是被抓的,动作都有了一丝停顿。 他们不由得扭头朝着旁边看去,那里,半个身子从一大片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就在刚才看见凶手脸上死不悔改的笑容的那一瞬,陆安婉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东西。 他不该这么游刃有余,他不该那么熟练的处理案发现场,他不该拥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他不该在被警察按在地上时,依旧笑得出来。 除非—— “他不是初犯!” 路灯下,陆安婉身着被灌木刺得破破烂烂的雨衣,就连头发间也插了两片叶子。 但她眼神凌厉如刃,泛着寒光,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昨天晚上的受害者不是第一个,他,还侵犯过很多人!” 话音落下,借着路灯的清光,陆安婉看得分明。 猖狂的表情在男人脸上一点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满眼的凶狠。 男人目光扫来的那一刻,陆安婉清晰的明白—— 她猜对了。 以及,他起了杀意。 下一秒,一个背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用自己的身子,阻断了来自凶手的目光。 某种洗衣液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好闻,似乎又有点熟悉。 抬头,陆安婉认出了这个身影。 是简深。 再下一秒,周围的便衣民警们一拥而上,彻底将男人淹没在其中。 然后,手铐到位,黑布蒙头,男人再也没有机会往陆安婉的方向看一眼。 “师妹!” 同样满头叶子的姜师兄表情皲裂,“我怎么就,每次都拦不住你呢!多危险啊!刚才多危险啊!” 但陆安婉只是静静的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简深。 路灯下,他的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双眸中有细碎的微光闪过。 “不止昨天的小玥,还有其他女孩,还有其他女孩在受侵害!” 第一次,陆安婉她不再胜券在握,慌张得像是失了分寸。 但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孩们。 “你会查清楚的,对吗?你会找到她们,给她们公正的,对吗?” 陆安婉仰着头,好看的眼尾微微发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会的。” 男人的声音异常的温润。 他认真的看着面前颤抖的女孩。 “我一定,会的。” —————————————————— 有读者小可爱吗?能不能留个言或者加个收藏啥的?求互动!新人作者很没底啊,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可以留言说说看,这么安安静静的我有点子慌...... 所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在看吗? 我暴风哭泣! 7、向日葵女孩,本案完 简深的保证很值得信赖。 人民警察,也真的有在兢兢业业的为人民服务。 陆安婉在抓捕行动结束之后就被姜师兄强行送回了家,并附带着絮絮叨叨教训了一路。 而等她第二天早上再去局里报道时,凶手的罪行已经被查清楚了。 审讯组熬了个大夜,简深亲自上阵,警员们手段齐出,打破心理防线,硬是从凶手口中抠出了他全部的既往犯罪事实。 相关口供陆安婉也拿到了一份,她慢慢的看完,脸色阴沉。 她猜对了。 凶手不是第一次犯案。 那满页的文字,全是他的斑斑劣迹,累累罪行。 他半路辍学,做过很多工作。 在五金店给锁匠当学徒,在餐厅给客人端盘子,在道馆给人当陪练,也接点替人跑腿的小活,最后,当了个外卖骑手。 但不论在哪,他总能找到机会,将魔爪伸向那些可怜的女孩。 当学徒时偷偷留下顾客配的钥匙复件,端盘子时物色性格内向穿衣保守的女孩,当陪练时在街上四处转悠观察她们的行踪,然后借着跑腿和送外卖的机会,登堂入室。 第一次犯案,他激动又害怕,他的手法很生涩,破绽很多,但那个女孩性格内敛,她只会哭,哭得招来了家人的巴掌。 第二次犯案,他依旧害怕,依旧生疏,但那个女孩,无人看顾,自然也无人替她主持公道。 第三次、第四次...... 第无数次。 有的女孩夜夜哭泣,有的女孩羞于启齿,有的女孩想要反抗却被身边最亲密的人最先打击,甚至,有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 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但奇怪的是,只有这一次,他选择了最为粗暴,也最危险的方式。 不仅把小玥害进了医院,也让自己最终落网。 陆安婉放下卷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有说为什么要这样对小玥吗?” “那个畜生!” 姜师兄眼下淤青,脸上露出了扭曲的怒意,他递上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男人带着手铐,却笑的猖狂。 “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对那个婊子?哈哈哈!你们知道以前她是我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是她!” 男人的笑带上了狰狞,“她竟然一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她!哈哈哈哈!你说她在清高什么?” “哈哈哈哈呸! 老子最讨厌这种人了,她清高,好啊,那老子就要最粗暴的进入她!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语逐渐癫狂而不堪入目。 视频被按了暂停,周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不是人了。 陆安婉感觉自己由于过于愤怒,竟然冷静了下来,“他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无期徒刑。” 简深清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而且,作为特别关照,他会和最凶恶的杀人犯们关在一起。” 陆安婉拧着眉,稍显疑惑。 “不是我觉得那些杀人犯们做的对哈。”姜师兄在旁边小声解释,“但是在他们的圈子里,□□犯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 “所以,”陆安婉看着视频暂停的画面里,笑的猖狂的男人,“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会的。” 简深的声音清冷而肯定。 他会得到,非常深刻的惩罚。 □□犯被其它犯人鄙视的原因是,他们身为强壮的男人,却选择向比他弱势的女性伸出魔爪。 那么,当他们有一天也如同那些被他侵犯的女性一样,处于弱势的时候。 他们就要做好,遭受同样,甚至更加严重的恶行的准备。 这是他们的报应。 ...... 橘猫爪子里提取出来的血液成分跟凶手完美匹配,铁证如山。 再加上凶手自己供认出的罪行,数罪并罚,他将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继父早在凶手被抓获的第二天就被无罪释放,陆安婉、姜师兄还有简深一起,送他去了小玥所在的医院。 父女俩重逢,相顾无言,泪水盈眶。 那个在警局里崩溃嚎啕的中年男人,在女儿面前竟强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他只是用自己那粗糙的手笨拙的拍着女儿的后背。 直到女儿扑进自己怀里,看不见他的脸时,他才飞快的用手拂过双眼。 陆安婉在病房外静静的看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小玥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从父亲的臂弯中抬头,看向门外。 隔着玻璃,陆安婉听不见她的声音。 但她看懂了小玥的口型。 她说,谢谢你。 ...... 后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证据确凿,凶手认罪,这个案子飞速进入了流程。 一个月的拘留期,再加上七天的审查逮捕流程,40天后,陆安婉盼来了预审。 再次见到凶手时,他脸上的猖狂早已消失无踪。 一个多月过去,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眼底一片淤青,精神却极度紧绷。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陆安婉心中有了明悟。 他应该已经初步尝到了自己所种下的恶果。 其实他并不算男人里偏强壮的那一批,也因此,他选择的受害女性,大多身形娇小,还惯用迷药,安眠药等手段,就是为了让自己处于绝对支配者的地位。 现在,很明显,他变成了被支配者。 而那些新的支配者们,看起来很乐意让他“享受”一下以前他对那些女孩们做过的事情。 对此,陆安婉只能说——不支持,不提倡,但, 干的漂亮! 而且,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现在案子也只不过走到了预审。后面还有检察院,法院,和最终宣判的漫长流程。 他真正的“幸福生活”,得从那时候,才会彻底开启。 希望他忏悔的时候,哀嚎的声音小一点。 至于小玥那边,陆安婉最初是很担心的。 这种受害者超过十个,还差点导致受害者失血而亡的恶性事件,毫无疑问的上了新闻。 虽然邻居大妈那边被陆安婉吃的死死的,到底是没有把小玥的真实信息爆出来,但网上总有一些管不住的“受害者有罪论”。 即使局里有借助官方渠道来试图管控,那些嘴臭网友们却总是有方法能大放厥词,好几个受害女孩,本来是愿意出面作证的,却硬生生的被骂得跟警方断了联系。 陆安婉不确定小玥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些恶心人的恶评,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她只是很担心小玥的心理状态。 但出乎意料的,小玥如约而至。 小玥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坚强。 女孩的皮肤依旧是苍白的,大出血导致的贫血没有那么快可以恢复。但女孩的眼睛是亮的,她毫不躲闪的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对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但,她绝对不会被他打败。 她站了出来,要让凶手得到应有的审判! 她的继父,那位中年男人站在台下,笨拙的为她鼓掌。 陆安婉也站在台下,露出了笑容。 “你看啊,你妈妈很勇敢。” 她低头,看向右手拎着的笼子,那里面,是一只毛发松软的小橘猫。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实际上只要骨痂愈合,就能尝试不剧烈的活动。小橘猫在1周前就已经从宠物医院出院,暂时被寄养在局里的休息室里,侦查科的姐姐和陆安婉负责投喂。 而今天,她把小橘猫带来了。 陆安婉冲着大橘笑,“你也很勇敢,你这次有好好保护妈妈,也有好好保护到爷爷。” “所以,以后你也会继续保护好她的,对吗?” 大橘没有说话,但它扬起了毛茸茸的小脸,轻轻舔了陆安婉的手心。 依旧是粗糙而温润的触感。 陆安婉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于是预料之中的,她又收获了几根柔软的橘色毛发。 庭审结束,小玥和继父来跟陆安婉道别,她们准备去新的城市生活了。 陆安婉把笼子递给她,顿了顿,还是斟酌着开口。 “人生有时候可能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但总是要向前看的。如果因为烂人而影响到了原本明媚的未来,爱你的人会很难过。 你知道的,有很多人在爱着你。” 比如你爸爸。 陆安婉看向了眼睛始终只注视着女儿的中年男人。 比如小橘猫。 笼子里,橘猫金色的瞳孔瞪得浑圆,小肚子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比如,我。 陆安婉指了指自己,冲女孩露出微笑。 “谢谢你,陆警官。” 小玥终于当面向陆安婉道了谢,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跟陆安婉分享了自己以后的打算。 “爸爸给我联系了另一个城市的学校,我已经通过了那边的考试,再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继续学业。以后或许也会从事刑侦方向的职业。” 她冲着陆安婉浅浅一笑,“向陆警官看齐。” 看见这样状态的小玥,陆安婉瞬间放心不少,想了想,“经济上有没有问题?我或许可以赞助一点。” “陆警官你不知道吗?” 小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简警官帮助我们成立了一个专门救助被性侵女性的公益组织,面向全社会募集捐款,我作为对口帮扶对象,已经获得了足够支撑到大学的经济支持。” “这个案子里许多受害女孩的父母也被简警官说服,一起参与了进来,现在,这个组织已经在运转了。 具体职能包括但不限于给受害女性提供法律援助,卫生支持,还会兼顾到维护受害女性的名誉,追责谣言人员。” 陆安婉有些震惊,“听起来,这个组织感觉已经很成熟了的样子啊,这是你们在这一个月内弄出来的吗?” “都是托简警官的帮助啦。” 说起这个公益组织,小玥滔滔不绝。 陆安婉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一遍,她下意识的看向斜对面,房间的角落里,简深独自伫立在阴影中。 她心中暗叹,简队看上去这么冷酷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细心的吗? 或者说,这不光是细心能够做到的了,他还深刻的跟这些女孩们共情了。 要不然不可能连维护名誉这种事情都兼顾的面面俱到。 共情啊……这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 陆安婉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女孩。 说起这个组织,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的双眸明亮,就连苍白的脸色都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润了起来。 陆安婉突然有种感觉。 小玥将来,或许并不会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从事刑侦方面的工作。 她大概率,会投身于公益事业。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了。 此时此刻,陆安婉由衷的替她高兴。 因为她终于,在女孩的脸上,找到了当初那张向日葵花海里灿烂笑容的影子。 ——— 谁不爱阳光中的向日葵永远鲜艳明媚? 她由衷的期盼。 在害人的虫子被抓走后,那些干枯萎靡的茎杆,终有一天,能重新开出金灿灿的花朵。 永远,向阳而生。 第一案,完。 8、消失的记忆 清晨,城市逐渐苏醒。 冷清的街道逐渐喧嚣,街头巷尾的早餐铺子白烟缭绕,公交、地铁上打工人们打着哈欠,奔赴前程。 陆安婉将目光从窗边收回,手指微动,细密的喷雾便从喷壶中氤氲而出,在青翠的叶片上挂满晶莹。 这是局里休息室的一角,窗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盆花草,窗台下原本放着一个铁笼子,但那笼子在昨天已经被物归原主。 那只会每天清晨冲着她喵喵叫的大橘也跟着它的主人奔向了新的旅途。 猫不在了,但每天来这个角落里看看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师妹,早。” 姜师兄垮着脸踏进休息室,脸上明晃晃的挂着“我昨天熬夜了”的憔悴,在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之后才稍有好转。 “师妹,今天也没穿上警服吗?” 姜师兄使劲搓了搓脸,看了一眼陆安婉身上的便服,随口问道。 “是的,今天也没能穿上呢。” 陆安婉轻轻点头,节奏不变的将后面的花花草草喷完,这才将喷壶好好的收了起来。 其实作为实习生,她是需要每天穿着警服上班的。而属于她的那套衣服,也在一周前就已经发到了她的手上。 但她,没有办法穿。 “还是克服不了心理恐惧吗?” 姜师兄皱了皱眉,“说起来,师妹你一年前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这么大的心理阴影?你从刑侦专业转到侧写,好像也是因为那件事?” “嗯。”陆安婉偏了偏头,“我忘了。” “忘了?”姜师兄显得有些震惊,那么大的事情,忘了? 师妹她怕不是不想跟自己说,随口混弄的吧? 看着明晃晃将自己的想法挂在脸上的姜师兄,陆安婉不由得失笑,她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不是糊弄你,我是真的忘了。” 一年前,刑侦专业的学生们集体拉练,陆安婉半路却脱离了大部队。 “我只记得,当时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单独行动的。 别人告诉我,我后来浑身是血的晕倒在警局门口,晕倒前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从医院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医生说,是因为我脑部受创,脑子里有积血,引起了逆行型遗忘。 再然后,我就没办法再正常进行刑侦的课程,也没办法穿上警服了。” 为什么脱离大部队?她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受了重伤浑身是血?她最后为什么要去警局?为什么醒来之后她会对刑侦产生抵触,乃至对穿警服产生恐惧? 这些事情,她记不起来了。 “这样啊......” 姜师兄眉头紧皱,只觉得心里有千百只爪子在挠,好想知道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但是师妹好像自己也想不起来。 他不死心,“那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细节可以帮助回忆呢?比如在这前后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之类的?” “有啊。”陆安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的性格变了,出事之前我情绪一直很稳定,但现在,我会间歇性发疯哦。” “啊哈哈,师妹你哪里会......” 姜师兄张口就想要否认,但看着陆安婉恬静柔美的脸,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闪过好几个画面—— 警戒线前,陆安婉阴阳怪气单挑大妈,所向披靡。 医院里,陆安婉突然单聊受害者,在引起受害者激动后又一句话灭火。 会议室里,陆安婉拍出画册,舌战群儒,让人哑口无言。 灌木丛中,陆安婉顶着满头的枝叶,指认凶手,字字如刀。 不知道为啥,那句“师妹你哪里会发疯”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呢! 姜师兄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下意识的想要技术性喝咖啡掩饰,却被滚烫的咖啡呛了喉咙。 “咳咳咳......我......咳咳咳......” 他满脸泪痕的跑了。 身后,陆安婉的嘴角下意识勾起,片刻后,又慢慢淡了下去。 她眯了眯眼。 那件事情的前后,变化自然是有的,最大的变化就是——她再也没办法通过体测,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了。 这也是她转专业最直接的原因。 甚至于她主动要求转到当时极度冷门、几乎濒临砍专业的侧写专业,也是基于想要有一天能够“侧写自己,找回记忆”的想法。 线索和细节嘛,自然也是有的。 晕倒在警局门前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一只猫,而且那句她只说了一个字的话,就是——“猫”。 只是后来,她晕过去,手上无力,那猫身体健康,还没等人去抓就跑了。 她到底想说什么,那猫到底有什么问题,过去了这么久,她依旧没办法还原。 但,以后总能想起来的。 陆安婉抬头看看警局的天花板。 毕竟,她当初,就是晕倒在这个警局门口的呀...... ...... 姜师兄似乎是受到的魔法伤害比较严重,好半响都没回来找陆安婉开始今天的工作。 倒是那批跟陆安婉一起来局里实习的学生们自发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诸如“姜师兄哭了”,“姜师兄被陆师姐弄哭了”,“姜师兄暗恋陆师姐被拒绝了”之类的话语逐渐开始小范围传播。 陆安婉耳朵灵,听到了几句,凑过去时那帮实习生们却口径一致——“陆师姐,你听错了!我们不造谣不传谣!” 因为首战告捷的缘故,陆安婉的大名早就在局里传开了,实习生们其实都跟她是同一年级,但大家自发的将她尊称为师姐。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局里实习,最大的领导简队都可以惹,但这位陆师姐却万万不能惹。 要不然,下场极为凄惨! 陆安婉又好气又好笑,用眼神好好警告了一下实习生们,力挽狂澜阻止了“只有姜师兄受伤的世界”的成型。 姜师兄迟迟未归,陆安婉也不忙着找他。 警局的日常其实并没有电视剧里形容的那么丰富多彩,大案要案、难案悬案其实非常少见,大部分时候都是些鸡毛蒜皮一目了然的小案子。 所以一个月以来,除了小玥那个案子,其他时候完全没有陆安婉这个“侧写师”的用武之地,她大部分时候都在到处围观。 而今天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平常的一天罢了! 陆安婉刷着手机上的新闻界面,粗略的浏览着热搜,今天的世界也很精彩,明星们一如既往的扯头花,某连锁店又出了问题,首富的孩子失踪,带货主播道歉...... “今天不忙啊?” 保洁阿姨笑吟吟的跟陆安婉搭话,一边手脚利索的将周围的东西归位,还顺手把沙发上的小毯子叠了叠。 陆安婉注意到那毯子,突然想起一件事,“阿姨,你知道那个毯子是谁的吗?”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大橘说话,并成功侧写出凶手的那天,因为过于劳累在沙发上睡了一会,醒来就发现有人给她盖了毯子。 当时她以为是刑事技术侦查科的那位小姐姐给她盖的,但事后小姐姐说她没来过,毯子也一直没有人收走。 所以...... “这个毯子应该是你们简队的吧。” 保洁阿姨随口说着,“队里会给正式队员发这种物品补贴,但是不同级别花纹不太一样,我记得这样式的花纹局里只有你们简队有。” 是简深的? 陆安婉一愣,心中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她突然回想起那一晚,简深带人抓捕,她跟姜师兄躲在灌木丛里围观,后来她忍不住出头,最后是简深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候简深身上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跟这毯子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是简深啊。 陆安婉若有所思。 ...... “你还有什么事吗?” 被陆安婉惦记着的简深此刻正皱起了眉头,望向杵在自己身边哼哧哼哧半天的姜师兄。 “作为她的警师,你有权利查看她的既往成绩,我也给你看了,但其他信息是她的隐私,你自己也是警察,要知法犯法吗?” “我这不是,替陆师妹可惜嘛。” 姜师兄面色复杂,“师妹的专业课成绩这么好,半路转侧写真的是非常可惜,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又那么大,我是想找找线索帮帮她,说不定能启发她找回记忆呢?” “她向你请求帮助了吗?” 简深一句话噎死了姜师兄,他又哼哧了半天, “我,我只是......” “她有自己的想法。” 简深毫不留情的打断,“不要试图用自己的好意给别人造成困扰。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我这就走。” 姜师兄溃败,逃离现场,关门前,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觉得简队跟陆师妹突然有点像了!淦! 待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简深才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看向电脑屏幕,那里,是一封打开的邮件,里面附上了这一批实习生们的既往成绩和在校表现。 陆安婉是侧写专业送来的独苗苗,所以独自拥有一个文档。 而这个文档里,放眼望去,评级全是A+。 刑侦专业的格斗、侦查学、刑法、刑事技术,侧写专业的犯罪心理学、绘画,还有360°的综合评估,除了体测外,其他项目,包括心理抗压能力和情绪稳定在内,全是最好的评价。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会成为最优秀的刑警。 简深闭了闭眼,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好半响,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沉思片刻,开始编辑短信。 ...... 【简队:有一个案子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有空去现场看看吗?】 手机里突然弹出的消息引起了陆安婉的注意。 “好啊好啊!” 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勇敢婉婉,追凶惩恶,出发准备! 9、鼠鼠我啊 这次的案子似乎比较特殊,陆安婉坐在车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宽敞的车后座只有她一个人,前排则坐着姜师兄和简深。 “只有咱们三个去现场吗?” “对,就咱仨。你左手边的文件袋里有案情介绍。” 自觉沦为司机的姜师兄一边开车一边给后排的陆安婉介绍案情。 “这次的案子实际上是两个案子,起因是昨天早上我们接到了来自清洁工的报案,说是在马路边的绿化带里发现了一麻袋现金。” “一麻袋现金?那得有多少?” 陆安婉震惊了,电子支付这么多年,她甚至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见过现金,“真钞□□啊?” “真钞。后来我们数了一下,一整个麻袋有两百万整的现金,但重点不是这个,是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另一个报案,报案人称自己的孩子被绑架勒索了,他们按照绑匪的要求给了两百万,但是绑匪拿了钱没放人。” “等会,你说咱们这个案子其实是两个案子,所以该不会......” 陆安婉的反应很快,而文件夹里的案情介绍和姜师兄后面的话语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报案人是梁夫妇,两人有一个今年4岁大的小孩,这个孩子在三天前走失。然后,梁夫妇收到了来自绑匪的勒索,声称需要两百万才会放人,并威胁他们不能报案,否则就撕票。 而梁夫妇家境殷世,两百万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两人爱子心切,生怕撕票,当场就答应了绑匪的条件,并按照绑匪的要求把钱放在了指定地点。 绑匪当时说的是,让他们每天固定时间都去那个地点看看钱还在不在,钱消失的那一天,孩子就会回来。 于是两人便真的按照绑匪要求每天定点去看,结果足足两天钱都在原地,直到第三天,钱消失了。 两人以为绑匪这是按照约定拿了钱,孩子很快就能回来,还欢天喜地的在家里给孩子布置了欢迎回家的仪式和蛋糕,结果左等右等,孩子一直没能回来。 两人这才察觉不对,赶紧到了警局报案。 而局里则发现了两个案子的联系,最终把两个案子合并为一个,变成了陆安婉现在看到的这样。 “所以说,其实绑匪三天内都没有去拿钱,这个钱是被清洁工发现后被咱们带走调查了。” 陆安婉理顺了逻辑,看着手里的案件信息,心情有点微妙。 “怎么说呢,就算是担心绑匪撕票不敢报案,但把钱给出去之后足足两天孩子都没消息,他们竟然也坐得住吗?这俩夫妇,心有点大。” 且不说这绑匪要了钱为什么不去拿的问题,但就说这足足两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多少事了?万一那绑匪嫌小孩子烦撕票了呢?万一对方拿了钱就把小孩子随便往哪一扔呢? 说梁夫妇不在乎孩子吧,他们两百万说拿就拿出来了。说他们在乎吧,又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不只是有点心大,似乎还有点子呆萌且缺心眼的亚子。 陆安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确定,再看看。 “我大概知道简队为什么说这个案子需要我帮忙了。” 陆安婉点着文件上的时间,“现在这两百万已经不在绑匪要求的地方了,这就有可能有两种后果。第一,绑匪去到那里发现钱没了,有可能恼羞成怒撕票,或者联想到梁夫妇已报案,也可能撕票。” “另外一种可能,绑匪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那两百万不在规定地点,但这种情况,其实更加复杂。” 试问,一个图钱的绑匪,在明知钱已经到位的情况下,怎么能忍得住不第一时间去拿的?甚至还足足忍了三天? 陆安婉语气低沉。 “要么,绑匪的心性及其坚韧。 要么,他图的就不是钱。” 不论哪种可能,人质都很危险。 “陆师妹,你是真厉害,你们00后的脑瓜子是因为比较新所以转的特别快吗?”开车的姜师兄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陆安婉分明才刚刚看到案件信息,但是竟然马上就推理出了这么多信息诶!跟之前简队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说的不错。” 副驾驶上的简深在上车后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清冷,“我们需要尽快得到绑匪的具体信息并实施抓捕,所以,需要你的侧写帮助。” 陆安婉感觉到了一道炽热的目光,抬头,才发现简深正透过镜子认真的看着自己。 她愣了愣,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会尽力。” ...... 梁夫妇的家在著名的别墅区,距离市区颇远,陆安婉足足坐了快1小时的车,才看到窗外连绵不断的别墅。 别墅区的开发商直接包下了一座不高的小山,大体风格一致但细节各有特色的别墅顺着盘山的车道坐落,空气中隐隐透着金钱的味道。 约莫开到整座山一半的位置,车才停了下来。 陆安婉跟着简深下车,眼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别墅里这才传出了声响。 “警察来了,快,快去接一接,诶呀孩她妈你哭什么哭,别哭了!” 首先从别墅里冲出来的是一个身穿鲜艳豹纹衬衫,紧身皮裤,脖子上挂着一大串金色项链,双手也带满了各种金色指环和黑色串珠手链,脚上踏着一双一眼能看见内增高皮鞋的中年男人。 鲜艳的衣角随风飞舞,身上的配饰叮呤咣啷,他就这么一边散发着噪音一边像个调色盘一般迎了过来。 陆安婉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位,这位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报案人之一吧?他看起来确实不止呆萌和心大...... 可以说是有点邪门了。 而他身后,跟着一个还在不停抹着眼泪一抽一抽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装扮要正常许多,浅色系的衣服,宽松的款式。 虽然从衣服上的lg也能看出都是些贵贵的名牌,质感也很好,但不知道为啥,穿在她身上莫名的有一股土气。 中年女人的脸色稍稍偏黄,皮肤质感有些粗糙,一些色素沉着和斑点还有皱纹都很清晰,抹眼泪的时候抬手,还能看见她粗糙的双手上有好几处明显的老茧。 陆安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在她身后的别墅上停留片刻。 虽然身上的服装和刚才中年男人的话语都说明了她就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但总觉得,很违和啊...... 于是一个突兀的想法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家人,该不会是暴发户吧? “诶呦您就是简警官吧?欢迎欢迎,谢谢您能来,是要看看现场对吧?快,快跟我进去。这孩子已经不见三天了,您可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她啊!” 豹纹中年男人确认了简深胸前名牌上的名字后,就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并且完全无视了简深明显皱起的眉头,拉着他就往别墅里走。 陆安婉有些好笑的和姜师兄对视一眼,一起跟着简深往别墅里走。 这里跟电视剧里那些别墅大差不差,进门是个小花园,青翠的草坪上铺着精致的大理石板,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别墅门口。 往左拐,是一个可以容纳好几辆车的小车库,此刻停得是满满当当,就连车库外面的空地都塞了两辆,只堪堪留下一个车位的空隙。 陆安婉瞟了一眼,只能看见停在最外面露天的那两辆分别是四个圈和两色旗的车标,再里面的车则看不真切。 往右拐,是一个小型的泳池,里面蓝色的水波荡漾,可以看出明显划出了一小块区域做成了供孩子玩耍,水深较浅,旁边还有不少可爱的装饰和卡哇伊的泳圈。 陆安婉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才稍慢了一步踏进别墅的大门。 谁知她才刚踏进一布,前方就传来了来自豹纹中年男人嫌弃的呵斥。 “你是谁呀!” 饱含嫌弃和厌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安婉抬头,就看到了豹纹男人脸上跟之前面对简深时截然不同的表情。 “我是......” 她刚想开口解释,那豹纹男人却已经三两步窜到了她跟前,仗着自己皮鞋里的内增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安婉。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怕不是实习生吧?你一个实习生,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中年男人语气及其嫌弃,唾沫横飞的指责了两句后又扭头朝简深发难。 “简警官,我梁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之前在警局我就跟你说过了,那些个什么实习生,没经验的,都不要带过来浪费我的时间,你说你怎么还带了个女娃娃来呢?” “他爹,你别......” 他身后,那脸上还挂着泪的中年女人急匆匆的跟上来想要阻止,却根本没办法插上话,花蝴蝶一样的豹纹中年男人一把推开她就持续输出。 “孩她娘这没你说话的地方,旁边哭去!简警官,虽然现在是我有求于你,但我梁首富也是有身份的人,你这事是不是办的有点不地道了?!” 呦,您也知道您现在是有求于人呢? 陆安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豹纹中年男人持续叭叭的内容实在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没找到插话反驳的地方。 她早料到了梁夫妇必然是有点子缺心眼的,但没想到这“梁首富”竟然缺心眼到这种地步。 魔法打败魔法,她属实是遇上对手了。 陆安婉眼神微沉,正想找机会打断豹纹梁首富的施法,谁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又来了,他又来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时隔一个月突然袭上心头,陆安婉愣了愣,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别墅大厅的右侧角落里,有一个小号笼子。 笼子里,一只毛茸茸,圆滚滚,头顶隐约带着一撮灰毛的小仓鼠正缩在一堆木屑中,黑漆漆的小眼睛忽闪忽闪,偷偷朝着这边张望。 “鼠鼠我啊,最讨厌老秃头这种嘴脸了!” 10、情绪稳定陆安婉 陆安婉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狗狗祟祟的小仓鼠。 小仓鼠的眼神似乎不太好,那灰溜溜的黑眼睛在花蝴蝶豹纹梁首富的身上看来看去,半响才注意到正在盯着它的陆安婉。 然后它之前不断扭动的身子就像是被点了暂停键,突然停滞了下来。 若不是它奶白色的毛发柔软又蓬松,轻微的空气流动就能带动毛毛小幅度颤抖,陆安婉几乎以为它是视频里卡顿的图片。 “鼠鼠我敢动吗?不敢动,不敢动啊!” 陆安婉刚刚被花蝴蝶豹纹梁首富无端攻击的坏心情一下子消失无踪,她甚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鼠鼠可爱的捏。 只不过,原来自己不仅能听得到像大橘那样猫猫说话,也能听到小仓鼠说话的吗?那是不是还有可能听到别的小动物说话呢? 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拥有了一个了不起的能力呢。 陆安婉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心思千回百转,再回神的时候,就发现姜师兄已经挡在了自己身前正在跟花蝴蝶豹纹梁首富解释着什么,简深也双手环抱眉头紧皱的站在旁边,看向梁首富的眼神很凌厉。 陆安婉眨巴眨巴眼。 想想上次出案发现场,姜师兄好像也是这么挺身而出跟花衣裳的大妈们交涉的,然后被大妈们KO,这次姜师兄又对上了花蝴蝶豹纹梁首富,眼看着也是说不过的节奏。 懂了,花衣服克姜师兄。 陆安婉拍了拍姜师兄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被质疑的是她,那么粉碎质疑的自然也要是她自己。 把一脸憋屈的姜师兄拉到身旁,冲花蝴蝶一样的豹纹梁首富勾唇一笑。 “梁先生,或许你应该去医院查查视力。” “你,你什么意思?” 陆安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梁首富猛地一顿,情绪都有点不连贯了起来,“我现在说的是你一个实习生没有资格踏进我们梁家的事情!”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事,或许梁先生您因为视力不佳,目前还没有发现,其实简警官和姜警官穿的是警服,而我没有穿呢。” 陆安婉慢条斯理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便装,然后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悬在空中。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简警官和姜警官请来的特殊援助,我是一名,侧写师。” “侧,侧写师?” 梁首富明显一愣,脸上还保持着那幅鄙视的表情,但手却不由自主的已经抬了起来,朝着陆安婉的手握去。 陆安婉手指轻点,一触即分,依旧好整似暇的勾起唇。 “梁先生或许并不熟悉侧写师这个职业,通俗点讲,侧写师可以通过观察犯罪现场,还原出凶手的性格、体征、外貌。嗯,我这样说您可能不是很理解,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陆安婉顿了顿,视线微微上移,“我真诚的给您一个建议,被脱发困扰时,最好不要长时间佩戴假发,要不然脱发的情况会更加严重的哦。” 豹纹梁首富愣愣的盯着陆安婉看了几秒钟,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接连后退几步,并死死的捂住了他那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假发!” 他这假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追求的就是一个逼真,带上假发照镜子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破绽,那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浑然天成。 这女娃娃才刚跟他照面,怎么就一眼看出他带了假发呢?更何况,还说出了自己秃顶的秘密...... “这是侧写师的基本功啊。” 刚刚鼠鼠可是直接叫他老秃头的诶。 陆安婉脸色平淡,“毕竟您也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点,不仅短短几分钟内反复用手拨弄了十几次头发,还下意识在路过每一个有镜面反射的地方争分夺秒的注视镜子里的自己。 而且,其实像是头发啊指甲啊这些东西都可以反应一个人的身体状态,您的指甲告诉我,您的发质应该是柔软且颜色偏浅的,但您这假发却偏偏选了发质粗韧且颜色极深的。” “哦,另外提醒您一句,定期去医院体检,您现在有点缺钙了。” 陆安婉的声音温和而平缓,但她说出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豹纹梁首富耳里,却如同一声声炸雷,直接把他炸蒙了,炸得他不知不觉满脸震惊张大了嘴巴。 “对了,刚才梁先生您似乎是不欢迎我来帮忙找出绑架了您孩子的凶犯。” 陆安婉突然小小的记了个仇,她上下扫了梁首富一眼,抬脚就走,“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诶诶诶!别,别呀!” 恍恍惚惚的梁首富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拦下了陆安婉,“刚刚那都是我犯浑,是我的错,我的错,您可千万别走啊!对了,您,您怎么称呼?” 梁首富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一丁点刚才的鄙夷和粗鲁,这会儿又露出了之前迎接简深时候的热情脸色,还连忙招呼着身旁的女人。 “孩她妈,你咋还哭呢!别哭了,快给这位,这位侧写师姑娘倒杯水啊!” 主打一个变脸极快,能屈能伸。 陆安婉轻轻摆了摆手,“不用整那些没用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社交,直接带我们去看孩子走失的案发现场吧。” 明明被陆安婉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但梁首富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快的神色,反而忙不迭的应声,带着她往别墅里面走。 “好,好厉害!鼠鼠震惊了捏。这个姨姨有点东西,她克老秃头诶!” 藏在木屑堆里的小仓鼠忍不住发出了赞叹,毛茸茸的身子也扭动了起来。 “等会,这个姨姨这么厉害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发现茵茵去哪了吧?老秃头太笨了,根本带不动啊。 还有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鼠鼠我放回茵茵房间啊,鼠鼠我可受够了老秃头的审美了,豹纹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陆安婉的身形顿了顿,眼神朝笼子里的小仓鼠一扫而过,这才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路过简深的时候,男人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陆安婉微笑回应。 身后,反应慢了半拍的姜师兄匆匆忙忙的赶了上来,满脸挂着震惊和赞叹,他压低了声音,“陆师妹,你好厉害。” 他交涉起来感觉无比头疼的花蝴蝶梁首富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师妹带跑偏了呢!偏偏师妹虽然避重就轻,但说的都是实话。 看人现在,多配合调查啊! “而且师妹,你今天跟上次比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姜师兄想起上次陆安婉跟三个花衣服大妈中线对狙的场面,只觉得今天师妹似乎是换了个流派。 陆安婉瞥了他一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而且今天我情绪确实比较稳定。” 姜师兄却瞬间沉默了下去。 情绪,比较稳定? 他看着陆安婉毫无愧色的脸,一时间面色复杂。 师妹说的情绪稳定,指的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跟情绪激动的胡说八道比起来,是稳定了那么一点哈? ...... 花蝴蝶豹纹梁首富到底是被陆安婉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侧写师“外援”给唬住了,梁首富表现得及其配合。 但让陆安婉三人有些无奈的是,因为梁夫妇心过于大的原因,案发现场基本上已经被破坏完了。 整个别墅大厅都被布置成了party现场的样子,地面上铺着花瓣,桌子上放着精致的甜点,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可爱的装饰,还有大大的“欢迎茵茵回家”字样的气球。 就连旁边的仓鼠笼子上都被挂满了可可爱爱的小物件,笼子旁边还放着一身带蝴蝶结的小衣服,眼瞅着是准备给小仓鼠穿上的。 类似的装饰一直延伸到了孩子房间门口。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么一大片范围内,基本上应该是找不到嫌疑人残留的痕迹了——即便对方有留下痕迹,也被破坏完了。 这种情况让简深和姜师兄感到极为头痛,陆安婉也在心里一阵阵的无语。 怎么说呢,看起来这对夫妇是真的很爱自家的孩子,还精心准备了这么好看的欢迎仪式。 但他们爱了,却没完全爱,因为他们的神奇操作,给警方破案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 简深和姜师兄认真而严肃的给梁夫妇两人做了训话,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心大”夫妇两人这才露出追悔莫及的神色。 陆安婉已经趁这档口转完了客厅和走廊,确认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才开口插话。 “孩子确实是自己从家里跑出去的吗?” “那天我有事出去了,本来是保姆带着茵茵的,但她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就把茵茵放在房间里,出去了半小时,谁知回来就发现茵茵不见了......呜呜呜呜” 一直在抹眼泪的中年妇女抽抽噎噎的回应,“我们以为,以为茵茵可能是跑出去玩了然后没找到回来的路,还发动了别墅区的保安去找,谁知,谁知收到了绑匪的短信......呜呜呜呜” 陆安婉懂了,要不是收到了绑匪的短信,这俩人还不知道自家孩子是被绑走的呢。 “孩子房间你们没有动过吧?我能进去看看吗?” 陆安婉顿了顿,又指了指角落里的小仓鼠,“对了,那只小仓鼠以前是不是也在孩子房间里放着?把它也归位吧,尽量还原现场。” “诶诶,好好好。” 梁夫妇这时候是让干啥干啥,陆安婉却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只靠探查现场估计找不出什么头绪。 但那只小仓鼠似乎知道不少东西。 且看她能从鼠鼠嘴里套出多少信息吧! 11、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 属于茵茵的房门终于在陆安婉面前敞开。 看清里面摆设的一瞬间,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缺心眼子的梁夫妇总算没有丧心病狂的在孩子的房间里也全部布置上那些浮夸的欢迎回家装饰,这块有可能是案发现场的地方,得以被好好保存。 作为主人家的两夫妇被客气的挡在了门外,简深和姜师兄率先进入室内,却如同预料当中一般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只能拜托你了。” 简深看向陆安婉,她回了个OK的手势。 “你们先去排查嫌疑人吧,资料随时共享,会有助于侧写凶犯。” 毕竟想要从鼠鼠嘴里套话,说不得还是得拿出点真东西的,就像上次忽悠大橘交待莫西干头凶手的外貌特征一样。 于是简深和姜师兄就真的相当放心的把这个房间让给了陆安婉,他们俩则分头行动。 门轻轻掩上的时候,笼子里的奶白色毛绒团子就开始不安分的颤抖,不一会儿那撮灰色的头顶毛便立了起来,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把鼠鼠我放回来了,终于可以不用面对那个老秃头了嘤嘤嘤,还是娃的房间空气好啊!诶?这个姨姨为啥还在?” 陆安婉无视了鼠鼠的碎碎念,从门口开始仔细观察整个房间。 从鼠鼠嘴里扣线索是很有必要的,但是认真勘察案发现场,是一个侧写师最基本的素养。 整个房间的背景是浅蓝色的,总体风格偏向软萌可爱,乍一眼看上去,显得整齐又精致。 整齐又精致? 陆安婉的眉头轻轻皱起,她的眼神细细的扫过整个房间。 长宽各两米足够两个大人宽敞入睡的大床上是浅蓝色的成套被单,半边被子掀起,似乎不久前才有人从被窝中钻出。稍显褶皱的布料呈现出极为贴肤舒适的质感。 靠墙的那一侧床边,琳琅满目的毛绒玩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质感一看便价格不菲。 床边,是一个定制的小号书桌,对成年人来讲极其矮小,对四岁的孩子来讲却刚刚好,上面摆放着精致又可爱的小型摆件,有几件反射着阳光,闪了陆安婉的眼睛,她细看,发现那些反光的晶体竟然是一颗颗碎钻。 书桌旁,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定制卡通人物垃圾桶,里面东西不多,只有几团涂鸦后的废纸和几张糖纸。 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块专门画出来的小型“花园”,花园里有流动的小溪,水边风车一样的转轮,和一大片优质木屑组成的沙滩,而在花园四周,更是有精美的小盒子装着散发着食物芬芳味道的鼠粮。 鼠鼠的小笼子正安置在花园中央,但显然,这只生活在富裕之家的鼠鼠平时的活动范围绝对不止小小的笼子。 它恐怕是放养的,整个花园都是它的领地。 阳光从顺着薄纱质感的窗帘倾斜而下,将半个花园笼在其中,陆安婉偏了偏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几抹金属的反光。 是防盗网。 茵茵的房间就在一楼,落地窗是可拉开的,梁夫妇总算是考虑到了安全问题,给孩子加了一层保险。 而防盗网是完整的,没有破坏痕迹。 茵茵的房间占地面积很大,堪比当初小玥家里整个客厅加上另外两间房的面积了,陆安婉足足花了半小时,确认自己尽可能的探查仔细。 “都半个小时了,她怎么还在看啊,她到底在看什么啊,鼠鼠也想看。” 软萌而怕人的小毛团已经适应了陆安婉的存在,被她注视时不再会被吓得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会靠到笼子边边试图跟她互动。 这半个小时里,陆安婉的耳边不一会儿就会听见一两句来自鼠鼠的点评,诸如: “这桌子我喜欢,冬暖夏凉,在上面打滚很舒服。” “啊啊啊茵茵的被窝,鼠鼠喜欢钻!” “这小垃圾桶肯定是极度鼠鼠我的美貌,你看它长得多像我!” 于是陆安婉紧皱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开了。 她颇有些感慨。 半小时前她还在思考要想个什么法子从鼠鼠的嘴里套话,现在才发现,如果之前的大橘是个内敛的小社恐的话,那么这只鼠鼠绝对是堪称社交恐布分子的顶级话痨。 她根本不需要从鼠鼠嘴里套话。 她只要往鼠鼠旁边一坐,这只鼠鼠就会主动开始叭叭。 有点省心又有点闹心是怎么回事...... “滴滴” 简深和姜师兄在小群里传来了消息,陆安婉点开,发现是两人关于梁夫妇两人的人际关系网和本案嫌疑人的梳理。 从作案条件来考虑,嫌疑最大的显然是梁家的保姆,毕竟孩子就是在她“临时有事回家一趟”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丢的,如果她图钱,完全存在跟绑匪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其他的嫌疑人还包括别墅区的保安,当天进出别墅区的零星外卖、快递人员,甚至周围的业主。 另一方面,则是梁首富的商业竞争对手。 梁首富家业颇大,性格又非常的......邪门,所以有那么一点点仇人似乎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梁师兄根据梁首富的笔录将这些潜在嫌疑人记录了下来。 陆安婉看着那长长一串连绵不绝的名字,顿了几秒,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亿点点呢。 但是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陆安婉又重新看了一遍手机上的嫌疑人列表,双眼微眯,耳边却突然响起来自碎嘴子鼠鼠的尖叫。 “诶呀,咋子肥四嘛!这个姨姨她为啥不理我啊......鼠鼠好急,鼠鼠好恨,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是娃她大舅把娃带去玩了啊! 茵茵当时可开心了,她大舅给她的糖掉了一个都没发现,最后便宜鼠鼠了,嘤,世界上怎么会有糖果这么美妙的味道!” 哦? 陆安婉缓缓扭头,盯着笼子里的奶黄色灰毛小仓鼠,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嘶!这个姨姨,这个姨姨她怎么气质忽上忽下的,好,好可怕嘤!鼠鼠不敢动,不敢动啊!” ...... 跟套路大橘的过程完全不一样,陆安婉从鼠鼠这里获取信息的过程及其简单。 她不过是抱着笔记本往鼠鼠旁边一坐,那只上一秒被她吓得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的奶白团子就忍不住扭动着屁股凑了过来。 而当她当着鼠鼠的面将嫌疑人照片全过了一遍,然后完全摒弃掉这些嫌疑人的样子,起笔勾勒出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的身影时,鼠鼠如同预料中那般发出了爆鸣音。 “是他是他!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姨姨厉害,姨姨都没看到茵茵的舅舅但是却能画出来诶!姨姨好棒,他确实长得很唬人啊!” 陆安婉下笔沉稳,跟上次绘制嫌疑人图像时的涂涂改改不同,这次她顺理成章的将嫌疑人画出来,过程中基本上没有进行改动。 这跟鼠鼠一刻也不安分的话痨属性有关。 但在落下第一笔之前,陆安婉心中却真的已经勾勒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仅能看出是个男性,还能看出他身材高大,肌肉健硕,发型却中规中矩。 这是她身为侧写师,在勘察了茵茵房间之后,在心里给嫌犯作出的侧写。 一个月前,她侧写上一个犯罪现场,得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一个月后,她已经能侧写出嫌犯的外貌特点了。 陆安婉深刻的意识到,她在进步。 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变得亢奋了起来,落笔如有神。 嫌犯的正位直立图像首先出现在纸上,然后是侧面,再然后是动态,就像是画连环画一样,一个人高马大的肌肉青年如何进入茵茵的房间,又如何将她带走,“作案过程”一览无遗。 “姨姨好厉害,姨姨好棒!” 鼠鼠的情绪也及其的亢奋,在陆安婉耳边疯狂替她打call,小爪子兴奋的在空中乱抓。 “就差一点了姨姨,最后一点点,最后一点,茵茵舅舅最最最最突出的特色。” 陆安婉的笔尖微顿,但很快,朝着纸面上落下。 化龙需点睛。 侧写嫌犯,也要突出对方最重要的特色。 “是花臂,是青龙啊!” 在鼠鼠的尖叫声中,活灵活现的青龙刺青在画中青年的左臂上定格。 收笔,陆安婉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案发现场侧写,完成。 她抬头,重新扫过这间整齐又精致的房间的每个角落。 于是,她再次“看见”了。 那个跟她画上一模一样的肌肉纹身男青年,施施然从门口走进来,用糖果唤起茵茵脸上的笑容,两人嬉闹中,零散的糖果落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鼠鼠飞速窜过,捞走了那块硬糖,笑眯眯躲到自家的花园里准备独享这香喷喷的美食,结果却因为小爪子无力剥不开糖衣急得团团转。 肌肉纹身男青年走向鼠鼠,粗糙而有力的双手轻轻一扯,那糖衣应声而裂,圆滚滚的糖果被塞进了鼠鼠的怀里。 而后,他牵着茵茵,用散步一样的速度走向门口。 而那扎着两个可爱小揪揪的女孩,小手抓着他的小指,一蹦一跳,一步一笑。 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那肌肉纹身男青年突然回头,看向了陆安婉。 他那带着刀疤略显狰狞的脸上, 倏忽间突然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片刻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消散。 陆安婉盯着空无一物的房门,却露出了些许迷茫。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这次的凶犯......好像,并不是凶犯? 12、这个师兄坏掉了 陆安婉终于从茵茵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正在发生剧烈的争吵。 争吵来源于梁首富和梁太太。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茵茵被绑架是我害的?我这些天担心的上蹿下跳的你是看不见吗?我天天在外面赚钱,你呢,你只要管好家里就好了,结果呢?!结果茵茵不见了!你还有脸怪我?” “但警察说,说是你的商业对手做的啊!你要是不在外面招那么多仇家,我们茵茵又怎么会被绑架,而且他们根本不图你的钱,就是想让你难受! 我的茵茵,我可怜的茵茵呜呜呜......” 梁首富吵架的时候情绪比之前更加激动,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只花蝴蝶打翻了调色盘满屋子乱窜。 相比之下,梁太太就正常许多,虽然明显声音高昂,说着说着就开始痛哭,但好歹是站桩式吵架,不会满屋子乱窜或者到处打砸。 姜师兄这个老好人有些手足无措的在两夫妻中间,明显是想要调停的样子,但也很明显,他办不到。 简深则根本没有参与这场闹剧,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平板,正用触屏在上面操作着什么,感觉是在梳理嫌疑人的样子。 “咳咳” 陆安婉的轻咳完全没有引起梁夫妇和姜师兄的注意,倒是远处根本不可能在吵架声中听见她声音的简深,突然抬起了头。 “找到了?” 陆安婉读出了他的唇语,于是点头。 “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嗯?师妹你怎么出来了?” 姜师兄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陆安婉,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师妹你是不是已经侧写出嫌犯是谁了?” “呵!” 陆安婉刚想开口,梁首富却突然嘲讽的哼了一声。 “光顾着吵架,我都忘了要问问你们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正经的警察啊?这小姑娘刚刚骗我说她是什么玩意侧写师,我去查了,咱们国内有个屁的侧写师,有也是国外的。” 鄙夷的脸色再次出现在梁首富脸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陆安婉一遍。 “这小姑娘就算是留学,那年龄也不够,她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师,刚才看破我的假发,十有八九是你们告诉她的。 而且我刚刚亲眼看见她在茵茵房间里发呆,画画,还玩茵茵的老鼠。我梁首富是不聪明,但也不笨! 任由她刚才那么明目张胆的忽悠我,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陆安婉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力吐槽。 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是不聪明,但也不笨...... 但她脑子有点乱,实在是没心情再跟梁首富斗智斗勇,她选择直接略过梁首富,径直走到了简深旁边,把笔记本摊到了桌上。 “画出来了,就他。” 笔记本上的画面比刚才要明显要凌乱许多,本子上还多出了页面撕掉的痕迹。 简深的眼神在本子上停留片刻,抬头看向陆安婉,“是把握不大吗?” 所以才看起来凌乱又反复的样子。 陆安婉却摇头,“不,就是他。你可以派人去找他了。” 刚开始“看见”肌肉纹身男青年的“犯罪现场”时,她确实有些迷茫,甚至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在抵达梁家之前,她跟简深有在车上讨论过这次案件的嫌疑人的可能性,但不论是“图钱”的投机分子绑架犯,还是“心性坚毅”只想让梁首富受挫的商业对手绑架犯,都不应该是那个男青年的样子。 没错,男青年确实浑身肌肉,也确实很社会的纹着青龙纹身,甚至连脸上都有刀疤。 但他笑起来不像。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的站在男青年面前,她只是通过侧写,“看”到了他。可她就是觉得,他不像是会犯罪的人。 那是源自于一个侧写师最本能的直觉。 所以她撕毁了自己之前的侧写,摒弃了之前画出的犯罪过程,从零开始,重新进行了梳理和推导—— 然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那个肌肉纹身男青年,就是带走茵茵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确实是“嫌犯”。 但自己跟简深之前在车上的推理,他全都不符合。 所以最后的最后,纸上画的还是他。 但他,并不是“凶犯”。 “这是......” “这不是我表弟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梁首富发出了咋咋呼呼的叫声,“等会,你这小姑娘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表弟是绑架犯?这怎么可能!你简直是,简直是......” 陆安婉无视了卡在“简直是”无限循环的梁首富,定定的看向简深,而简深则仔细查看着笔记本上的“连环画”。 虽然稍显潦草,但嫌疑人的各项特征都很明显,“犯罪经过”也很详细。 “你表弟叫什么?你有他的照片吗?” 简深清冷的话语让梁首富猛地瞪大了双眼,“简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觉得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 回应他的是简深冰冷的眼神和清冷的声音,“她是我们的侧写师,另外,名字,照片。” 男人突然散发出的气势让梁首富一顿,然后瞬间软了下来,“哦,哦,好......” 梁首富忙不迭的拿出手机翻出了表弟最近的照片,又把名字报给了简深,但心里明显还是不服气的,嘴上嘟嘟囔囔,“怎么可能嘛,哪能真侧写出来人家的样子啊......” 简深将笔记本上的画像和梁首富手机里的照片仔细比对,又在平板上根据嫌犯的名字搜出了数据库中他的照片。 然后语气这才重新缓和了下来,“从来没有人给她看过你表弟的照片,但她画的嫌疑人,你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你表弟。” 梁首富还是不服气,“你们这不是有数据库吗,有可能是她从数据库里搜的啊!” “你仔细看。”简深却将三张图摆在了一起。 “数据库里只有他的证件照,只能照到他的肩膀,且根本看不出他有纹身。而你手机里的这张照片,还有我们侧写师侧写出来的嫌犯画像,都可以看到手臂上的青龙纹身。” 于是梁首富愣在了原地,三张图放在一起,对比及其明显。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他去纹身,好像,好像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但是证件照是好久之前拍的。” 他有些震惊的看向陆安婉,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能力,“姑娘,不是,大师,你是真的啊?” “她当然是真的。” 简深的嘴角似乎勾了勾,但很快又放下。 旁边,姜师兄才刚刚确认完三张图像,并及时发出了惊叹。 “师妹!你怎么做到的!你们侧写师是不是背地里会魔法,就那里写的能看见人前生今世的魔法球啥的。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人绑走的?” 陆安婉抿了抿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梁首富身边待的时间有点久,姜师兄好像有点被他同化了。 这个师兄坏掉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茵茵是被他从房间里带走的,但房间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甚至我能大概判断出来,茵茵跟着他走的时候,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回来的。 所以我作出了最基础的判断,这个案子是熟人作案。” “从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你们对茵茵很好,吃穿用度都想给她最好的最贵的,就像你们布置欢迎party一样。” 陆安婉指了指客厅里那些夸张的布置,和桌子上的蛋糕,“但我有注意到,你们并没有布置很多糖果,甚至连蛋糕都是特别标注了半糖的,所以你们应该是有在控制茵茵对糖果的射摄入。” “对对对,茵茵她最近有点蛀牙,所以我给她限糖了。”梁太太抹着眼泪在旁边点头。 “但我在茵茵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些。” 陆安婉拿出了用证物袋装着的几张糖纸,“这种价格便宜的糖果,你们应该是不会给茵茵吃的吧?而嫌犯正是用这些糖果诱惑,继而把茵茵带走的。” 梁首富和梁太太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相顾无言。 “然后,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嫌犯是怎样把茵茵从别墅区带走的呢?” 陆安婉看向了简深,“简队那边已经进行了初步调查,别墅区的保安、周围的住户都没有见过可疑人员,也同样没有见过茵茵跟着谁跑出来,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大家都以为,带茵茵走的那个人,是梁先生呢?” 简深猛地抬头,看向陆安婉。 她嘴角微翘,自信而迷人。 “我从大门口走进来的时候,有注意到,左边是有一个小车库的,而且那块地方停着好几辆车,不仅把车库停满了,就连空地上也有两辆。但偏偏,刚刚好留出了一个停车位的空隙。” “梁先生。”陆安婉看向梁首富,眼神在他金光闪闪的双手上一扫而过,“以您这样,每个手指都要带满金戒指的性格,应该不能容忍一个停车位被闲置吧?” 梁首富:???!!! 13、出意外了 陆安婉的推理如同神来之笔,拨云见雾。 巨大的震惊之下,梁首富连陆安婉语气里明显的嘲讽都不在意了,“大师,您真的是大师!车库我平常都会停满的,您,您等等!” 他花蝴蝶一样急匆匆的飞出去,又很快飞了回来,“是真的,是真的少了一辆车!而且那车不贵,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起来!您刚刚说了我才想起来的!” 陆安婉轻轻颔首,“嫌犯就是开着那辆车,把茵茵带走的。因为在车里,茵茵又小,别人没注意到她很正常,而门口的保安看车牌将他当成了梁先生你,所以他也没有发觉。” “所以真的是他......”梁首富在激动过后又陷入了呆滞,“但不可能啊,为什么呢,他图啥呢?” 梁首富本能的找着借口。 “是这样,大师,我不是质疑您的判断啊,我是说,我表弟他可能确实来过,也确实买了糖然后开走了我的车,他手上是有车钥匙的这个我知道。嗯,但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跟茵茵被绑架没有关系呢?” 梁首富稍微有些语无伦次,梁太太忍不住在旁边帮着解释。 “我老公的意思是说,表弟他确实给茵茵吃了糖,也确实开走了车,但是有可能他是之前来的,不是茵茵不见的那天来的,所以您可以侧写出他。然后实际上茵茵被绑架是另外的人干的呢?” 两夫妇竟然都不愿意相信是那位肌肉纹身表弟绑架了茵茵! 之前他们轻易仅凭一句话就轻易相信了是梁首富的竞争对手绑架了茵茵想要谋财害命,还为此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互相推卸责任。 但现在,哪怕心里已经完全被陆安婉的推理说服,但两人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就很奇怪。 简深早早的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候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正皱着眉头在观察。姜师兄后知后觉,张口就想说什么,却被简深拦了下来。 倒是陆安婉,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惊讶。 她的眼神在两夫妇脸上扫过,“如果按照你们说的,表弟没有带走茵茵,他只是早就买了糖然后来过一次,那么其实查查别墅区门卫的车辆出入记录就可以看到结果。但这个别墅区有四个出入口,排查也需要时间。 我这里倒有另外一个方法,可以快速验证出他是否是更早的时间来的。 他给茵茵吃糖的时间至少在4天以前。所以,如果我可以证明他是三天内给茵茵吃糖的话,就证明他确实是嫌犯对不对?” “我可以让你们看看决定性的证据。” 两夫妻自然忙不迭点头,“对对对,麻烦您了。” “我需要一些坚果,包括瓜子,松子,花生,核桃。” 陆安婉的眼神飘向了茵茵的房门。 门后,正在笼子里无聊摇脚脚的奶白色小毛团突然愣在了原地。 “突然,突然感觉被什么不好的东西惦记上了,嘤,不敢动,鼠鼠不敢动......” ...... 坚果的寻找还算比较顺利,虽然梁首富是不屑于买这种“低端”坚果回家的,但周围别墅的业主们家里多少都会备上一点。 所以四种坚果很快就送到了陆安婉手上。 在做验证之前,她从茵茵房间里把那只毛绒团子连带笼子一起提溜了出来,然后看向梁夫妇。 “我再确认一下,最近这几天,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及时给这只仓鼠喂食?” “好像,好像是的。” 回话的是梁太太,脸上带着些许局促,“因为太担心茵茵了,保姆也不在,我们就忘记给它添粮了,还是昨天晚上布置欢迎仪式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给它饿坏了。”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 陆安婉稍稍安慰了一下,“仓鼠的两个腮里各有一个囊带,它们喜欢把食物藏在里面,又因为囊带可以伸缩,塞满了食物之后就像是两个小仓库一样,所以它们的名字才叫做仓鼠。” “根据我的侧写,嫌犯将茵茵带走那天不仅给茵茵吃了糖,还曾经给仓鼠喂了一颗软糖。从茵茵失踪到现在有三天,期间你们没有喂过它的话,它就会被迫去吃囊带里储存的食物。” “而正常来讲,仓鼠的两个囊带里都塞满食物,是足够它吃三到四天的。所以,如果我在仓鼠的囊带里找到了糖块,就证明,嫌犯是三天内来的,而且就是你们口中的表弟,对吧?” 陆安婉看向梁夫妇,两人踌躇片刻,都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个逻辑。” “那我们开始吧。” 陆安婉看向了笼子里的奶白色毛团子。 这只小东西被足足五个人围观,十只眼睛盯着,此刻正缩在笼子角落装死,一动都不敢动。 “鼠鼠不敢动,鼠鼠不敢动,鼠鼠有不好的预感,老秃头他是不是要对鼠鼠做什么?姨姨救命!等,等会,姨姨你该不会是跟老秃头一边的吧??” 耳边响起来自鼠鼠轻声又委屈的啜泣,陆安婉深吸一口气,心一横。 她快速的打开笼子,一把将那只毛团子抓在手里。 “宝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对不起啊对不起。” 陆安婉嘴里小声念叨着,语气要多沉重有多沉重,要多愧疚有多愧疚,但她手上却一点没留情,直接探上了鼠鼠的腮帮子。 “姨姨!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啊啊啊!” 鼠鼠在察觉不妙的瞬间发出了爆鸣音,四只小爪子开始剧烈的挣扎。 但没有用,体型的差距决定了它的挣扎注定是徒劳的。 “我的粮!我的粮!还有我的糖!” 在鼠鼠的挣扎和尖叫声中,陆安婉坚定的从它的两个腮帮子里不断的往外挤东西。 被挤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她之前在茵茵房间里见过的那种高档鼠粮,但随着鼠鼠的腮帮子被逐渐掏空,小半块方糖终于被挤了出来。 “哇!”鼠鼠哇的一声就哭了,“我的糖,鼠鼠这一生中唯一吃过的好东西啊!还我糖,还我糖,哇呜呜呜呜......” 鼠鼠哭的超大声,委屈得超明显,陆安婉赶紧抓起旁边早就备好的已经剥开的坚果,开始一颗一颗往小仓鼠嘴里塞。 “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但是那块糖对姨姨很重要,姨姨一定要拿到的。但你别伤心,等过两天的,过两天姨姨给你带其他的糖哈。这些坚果你也没吃过吧?先尝尝试试,都给你,都给你。” 陆安婉小声的絮絮叨叨,手上的坚果一颗接着一颗的往鼠鼠嘴里塞,刚开始还能听见鼠鼠的哇哇大哭,可后来耳边传来的声音却逐渐变了样。 “这些都是什么怪东西,鼠鼠不要,鼠鼠只要糖!” “嗯?等会,这是什么?好像有点好吃,不确定,鼠鼠再吃一口。” “唔,这个也好吃诶,还有这个,诶,这个也好吃!” “哇,鼠鼠今天是因祸得福吗,丢了一块糖,但是得到了更好吃的东西!好耶!” “等,等一下,有点满。” “别,别塞了,鼠鼠,鼠鼠有点撑......” 于是陆安婉终于住了手。 她小心的捧着奶白色毛团,将它重新放进笼子,然后一直看着它在木屑里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满足的哼哼,才松了口气。 “乖宝,姨姨不会亏待你的,你等着姨姨哈,过两天给你吃糖。” 一回头,陆安婉对上了四双眼睛,那四双眼睛里,带着惊诧和震撼。 陆安婉平静的歪了歪头,“现在我已经从仓鼠的囊带里找到了没有化完的半块糖,这就证明,我画出来的那个嫌犯确实在三天内来过茵茵的房间,所以他就是带走茵茵的绑架犯。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简深对上了陆安婉的眼,嘴角有一瞬间扬起了可疑的弧度,但很快便低下了头,继续在平板上操作着什么,显然是早就默认了陆安婉的判断是对的。 姜师兄的脸色显得有些一言难尽,他顶着“师妹你看起来好像有点问题”的表情包,讪讪开口,“师妹你,你果然一如既往的特别啊,哈哈......” 陆安婉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于是姜师兄脸上的表情包就换成了“怀疑人生”。 他刚刚有在夸她吗?? 倒是梁夫妇两人,在从陆安婉的操作中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块从小仓鼠的囊带里挤出来的半块糖上面时,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极为复杂。 铁一般的证据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再加上陆安婉在从没有见过梁表弟的情况下精准的画出了他的样子,甚至还原了他最近才纹的青龙纹身,两人就算是十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相信这个结果—— 就是梁表弟,绑架了茵茵。 “但是,但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梁首富的脸色显得有些茫然。 “而且,而且我平时对他也很好的吧?我给他买了房子,车钥匙也随便他拿,甚至在这间别墅给他留了房间......他以前也从不在意这些啊,他为什么要绑茵茵?”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简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和陆安婉都保持了沉默。 倒是旁边的姜师兄跃跃欲试。 他对着手机仔细翻了翻梁首富的人际关系资料,然后抬头看看简深又看看陆安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那什么。”姜师兄弱弱的举手,“我发现梁先生您的直系亲属好像除了梁太太和茵茵之外,就只剩下了您的表弟。” “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争夺您的遗产呢?毕竟如果茵茵不在了,他的继承顺序就会往前提......” 姜师兄的猜测让梁首富猛地抬头。 但还没等他开口,简深突然清了清嗓子。 “比起这个,有个事情我必须要告诉各位。在我们的侧写师侧写出梁先生您的表弟之后,我们局里队员就已经出发前往他的住所,但我刚刚得到消息。” 他冲着陆安婉的方向扬了扬平板,上面是一个聊天对话框。 名为“方”的人发来了一条最新的消息。 【简队,嫌犯逃了,咱扑空了】 14、我只说三点 距离茵茵失踪到现在,已经超过了72小时。 这个“绑架勒索案”却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陆安婉的午饭最终是回局里吃的,跟简深、姜师兄,还有那队去梁表弟家扑空的警员们一起。 简深直接定了三肉一菜的工作餐,让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案子,目的是抓紧时间并且集思广益。 其实作为侧写师,陆安婉在完成对嫌疑人的侧写之后就应该功成身退的。 就像是一个月前的小玥那个案子一样,锁定嫌疑人位置、制定方案、实施抓捕、审讯定罪,都是其他警员在做。 但这一次,简深领着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默默的继续埋头干饭。 陆安婉的特意关注了一下坐在她前面几个位置的黑皮肌肉师兄和国字脸师兄,一个月前,他们俩就在这里,怼过自己。 当然,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黑皮肌肉师兄大家都叫他黑哥,国字脸师兄则姓方,大家称作方师兄。 嗯,都是很符合他们气质的名字。 似乎注意到了陆安婉的眼神,黑哥和方师兄抬头望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却都没有对陆安婉参与讨论这件事提出异议。 她早就用能力证明了自己。更何况,这个案子托陆安婉侧写的福,一上来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但现在目标确定的情况下人却不见了,还额外多出许多疑点来。 所有人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他们或许会需要陆安婉的帮助。 “饮品到了。” 在讨论开始前,姜师兄拎着两大袋奶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奶茶一一分发。 “咖啡店关门了,今天只有奶茶。” 姜师兄面无表情的回复了每一个想要开口询问的警员,最后才挤眉弄眼的将最后一杯奶茶塞进了陆安婉手里。 陆安婉低头一看,是全糖正常冰的阳光青提。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会议室最前方的简深,两人对上眼神的时候,对方却只是很正常的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开口。 “大家可以开始讨论了,姜警官,你来做个案情归纳。然后其他人等会也说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这个案子是这样的......” 姜师兄应了一声,拿着卷宗开始进行案情回顾,一番发言后,他作出了总结。 “总之,现在陆师妹已经把嫌疑人侧写出来了,而且也已经找到了证据。 不管是仓鼠囊带内没有消化完的糖块,还是别墅区出入口的车辆进出记录,都证明了陆师妹侧写出来的嫌疑人、和嫌疑人将受害者带走的方式是对的。 但目前我感觉还存在一些没办法解释的地方。 第一,嫌疑人向梁先生发送了勒索短信,但是并没有要去拿那两百万的意思,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嫌疑人跟梁夫妇平时关系很好,据梁先生所说,他不仅给了嫌疑人车和房,还在自住的别墅里给嫌疑人留了长期的房间。这种关系下,嫌疑人为什么要绑架茵茵,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三,嫌疑人现在去哪了。” 在姜师兄之后,其他警员也各自进行了发言。 带队去嫌疑人住处抓人的是方师兄和黑哥。 “我们了解到嫌疑人目前有两个住处。 其一位于城中村,是他平时的常住地点,但我们攻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没有人,而且通过现场基本可以判断,他至少有两三天没有回去了。 另外一个住处是梁先生给他置办的商品房,我们也去看了,那边更离谱,基本没有生活痕迹,他平时应该也不去那里。” 另外有一批警员复杂数据追踪这一块。 “我们有调取从别墅区出口开始的监控记录,可以看到嫌疑人开着梁先生的车确实是从别墅区先到了城中村附近。 但他将车停在附近停车场后就带着小姑娘步行进入了城中村,那边天眼不多,我们把人跟丢了。 而且城中村附近的几个天眼不能完全囊括所有的出入口,所以大概率是找不到了,只能人工翻看所有的天眼监控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 “我们从嫌疑人手机这块也进行了追踪,结果发现他自己一直在用的那个手机被他丢在了城中村的家里,并没有带在身上。 另外,给梁先生发勒索短信的那个号码,我们也查到了来源,但号主是一个跟本案人员完全不相干的家庭主妇,据她所说,那个号码是她上初中的孩子的手机,孩子目前在上学,他们学校会在周一至周五没收手机,所以这个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所以我们认为,嫌疑人应该是在三天前拦下了上学路上的初中生,用他的手机发了短信之后就走了。” 在场的警员们一时间陷入了沉思,黑哥有些犹豫的开口。 “嫌犯这个举动好怪,就好像,就好像......” 眼看黑哥卡顿了半天,陆安婉幽幽出声。 “他并不关心梁首富会不会回复这个短信,也关心他会不会给钱,甚至不关心他会不会报警。” 黑哥疯狂点头,“对,对!就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陆师妹说的对,所以我对这点很疑惑,他搞出这个绑架勒索案,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这还用想?” 旁边,方师兄突然猛地敲了下桌子,“这狗东西他就是个畜生!他根本没想要那个赎金,他把人家孩子绑走,就没想过要把孩子送回去!” 陆安婉皱了皱眉,想开口。 但方师兄明显情绪极为激动,他那国字脸上的表情变得夸张而生动,面色也红了一个度,嘴巴一张一合,根本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而且你们看看他做了什么,把车开到城中村后弃车步行,把手机关机丢在家里,用别人初中生的手机发勒索短信,然后现在又甩掉了我们的追踪。 这种程度的反侦察意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具备! 更何况,梁夫妇对他那么好,送车送房拿他当一家人,但他呢?他绑了人家的孩子! 这种穷凶极恶又心思深沉的凶犯,勒索行为大概率是障眼法,目的就是放松梁夫妇的警惕。现在,那个孩子,大概率已经遇害了!” 方师兄猛地拍出了一张梁表弟的照片。 照片上,这个青年人浑身肌肉,左臂纹着夸张的青龙,在被抓拍的瞬间,他恰好回头,他眯着眼,贯穿右眼的刀疤让他的面相显得极为狰狞。 几乎是一瞬间,看见照片的警员们就相信了方师兄的判断。 这个嫌犯,很凶! “我们必须尽快抓捕他归案。” 方师兄顿了顿,“各位,如果,如果这个凶犯的目的是梁先生的遗产,那么首先孩子大概率已经遇害,另外,梁先生和梁太太也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害者!凶犯极有可能在处理掉孩子之后,再把梁夫妇二人都干掉,从而顺利继承遗产。” “简队!”他看向简深,“我申请向上面寻求支援和帮助,并且派特警跟我们一起对嫌犯进行抓捕!等老子抓到他,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方师兄似乎有些过于亢奋和激动了。 陆安婉看着他,心里隐约有了些许猜测,她扭头看向前方的简深。 简深的眉头微皱,沉默的盯着方师兄看了几秒钟,才用手往下压了压,“方警官,请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方师兄的双拳死死的紧握着,“我会弄死那个杂种,我一定会......” “我们找不到他。” 简深清冷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没有电子设备,也脱离了天眼的监控,就算请求上面支援,跟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差不多。我们,找不到他。” 所以你也没办法很快抓到他。 “艹!” 方师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却浑然不觉。 片刻后,他突然像是卸了一口气,满脸颓然的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甚至就连饭都没有人吃了。 陆安婉冷眼旁观,思索片刻,摸出手机,给姜师兄发了条信息。 【陆安婉:方师兄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案子,最后结果不太好?】 姜师兄秒回。 【师妹你怎么知道的?老方刚实习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类似的绑架案,最后那孩子差一点点没救回来,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几乎就是我们刚刚破门,那凶犯挥刀...... 后来那凶犯抓捕归案之后,老方在小黑屋里给他来了好几下狠的,但那孩子已经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这件事就成了老方的心魔,每次绑架案都非常敏感,我其实也觉得他情绪有点激动了,主要是没有用,咱们找不到嫌犯人去哪了。】 姜师兄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敲字的时候手指快得都出了残影,他正在敲下一条信息,却听见陆安婉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你们讨论完了吗?” 陆安婉轻轻敲了敲桌子,在成功吸引到众人注意力之后,站了起来。 “不耽误大家时间,我就说三个点。” “第一,方师兄你对嫌疑人的判断基本上全是错的,他确实带走了茵茵,但他不是凶犯。” “第二,嫌疑人他本质上,是个男妈妈。” “第三,我大概已经知道,现在嫌疑人和茵茵会在什么地方了。” 嘎吱—— 座椅与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响,方师兄猛然间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15、门后是什么? “你知道那个畜生现在在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说!” 方师兄情绪激动,眼眶通红,撇开椅子就朝陆安婉冲了过来,双手前伸,像是要揪住她的领子。 “老方!” 姜师兄吓得瞬间丢了手机闪现到陆安婉面前,浑身肌肉绷紧,做好了拦下方师兄的准备。 片刻后,他才发现,简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而刚才还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公牛的方师兄此刻正被他牢牢的按回了椅子上。 即使不断持续挣扎,方师兄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简深的桎梏。 陆安婉从姜师兄身后探出头来,对上简深沉稳的眼神,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姜师兄,你手机掉了。” 她拍了拍姜师兄的肩膀,示意他去看刚才一瞬间被他丢掉的手机,然后在姜师兄脸上成功挂上“卧槽好痛”的表情包之后,才重新看向方师兄。 此刻,他仍然被牢牢的禁锢在椅子上,双眼比之前红了一个度,他喘着粗气,愤怒,又费解,“为什么拦我!简队!她知道嫌疑人在哪,她知道!她为什么不说!” “方师兄,你的情绪过于激动了。” 相比起方师兄的失控,陆安婉显得很冷静,“我是侧写师,我不是神。我们侧写嫌疑人也需要收集各方信息,也需要时间,我也是刚刚才侧写出来的,所以不要质问我。” “另外,我理解你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会对嫌疑人存在非常严重的偏见,但我也必须告诉你,你对嫌疑人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你放屁!他就是个畜生!” 方师兄几乎将唾沫星子喷到了陆安婉脸上。 陆安婉盯着仍然在不不断挣扎的方师兄沉默片刻,双眼眯起。 “如果你连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好听完我的分析都做不到的话,那么我只能认为,你没有能力公平公正的参与到这个案子里。 我会拒绝告诉你嫌犯和茵茵目前所在的地点。” 眼看着方师兄的挣扎猛地剧烈想要发疯,陆安婉幽幽的补充。 “你放心,我依然会把地点告诉简队,也会指引其他人去实施抓捕,但我会要求简队把你剔除出这个队伍。你越急,我就越会让你急不了。” “你!” 方师兄被气的胸口一闷,表情扭曲的盯着陆安婉。 但她的威胁显然很有效,片刻后,一直在发狂的方师兄竟然真的硬生生的让自己坐了下来,他不再挣扎,只红着眼盯着陆安婉。 “现在可以了吗?你可以说了吗?” “当然,感谢方师兄你的配合。” 陆安婉微微一笑,“首先我们来看看你对嫌犯的分析,你认为他是一个穷凶极恶,心思缜密,且心狠手辣的凶犯,对吗?” 方师兄冷哼一声,他不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难道不是吗?” 陆安婉轻轻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心思缜密的凶犯,他为什么要策划一个绑架勒索案?” “如果他的目的是你所说的,干掉茵茵,再干掉梁夫妇,最后成功继承遗产的话,他为什么不暗地里进行这件事情?他为什么偏偏要发那个勒索短信?为什么要让梁首富把赎金放在人流量那么大的路边然后自己又不去拿?” “既然他心思缜密,那么他会想不到这些现金会被人发现吗?他想不到这种事情最后警察会参与调查吗?还是说他觉得,在他已经成为绑架嫌疑人的情况下,我们还会让他顺利的除掉梁夫妇,然后又顺利的继承遗产?” “按照你的说法,他的动机和他的行为是完全矛盾的。” 陆安婉的语气很平静,她没有在跟方师兄辩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所以你的推理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那么你推理出来的结果当然也是错的。” 话音落下,周围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几乎所有警员的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姜师兄最明显,他脸上已经明晃晃的挂着“师妹说的好有道理”几个字了。 只有方师兄,依然眉头紧皱,双目通红。 陆安婉叹了口气,感觉方师兄怕是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分析,但说还是要说的。 “其实我现在已经侧写出了嫌疑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现在我是可以看见他的。” 陆安婉看向了方师兄的方向,但眼神却透过了他,在他身后,在简深旁边,正站着一个男青年。 他身穿黑色背心,露出大块大块的肌肉,左臂还纹着青龙纹身,而脸上,有一道贯穿了右眼的刀疤——那赫然就是梁表弟! 其实在案发现场她就已经侧写出了梁表弟的样子,并“看见了”他的“作案过程”,但当她走出茵茵的房间,梁表弟就消失了 直到她听到了看到了梁夫妇两人的态度,听到了他们对表弟的评价,获取了梁表弟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记录,乃至坐在这里听师兄们说出他们的探查结果,她才彻底侧写了出了梁表弟真实的样子。 而从那一刻起,梁表弟就出现在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一脸凶相的站在方师兄身侧。 当方师兄情绪激动而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时候,他就站在方师兄的对面,挠着头,眼神清澈而淳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那一瞬间,所有的凶相消失殆尽。 陆安婉看着他,缓缓开口。 “梁首富这个人,他的性格非常的踩高捧低,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他,同样,他大概不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好的观感。但偏偏是这种人,他对梁表弟非常亲近,就连梁太太也是。” 甚至连鼠鼠也是。在鼠鼠口中,梁首富是老秃头,梁表弟是娃她舅,就连梁表弟把茵茵带走,鼠鼠用的词汇是,“他带娃去玩”。 “同时,我在茵茵的房间里并没有看到任何挣扎的痕迹。我知道你想说人都是会伪装的,也许梁表弟是故意在梁首富夫妇面前伪装出了好形象。 但一个人不可能一直带着面具,很少有人能在孩子面前也完美保持伪装。能在小动物面前也一直维持着虚假人设的,就更少了。” “如果他真的是装的,他绝对不可能作出,看小仓鼠想吃糖但是吃不到,就亲自帮着剥了糖纸把糖喂给它的举动。更何况,那颗糖最后成为了指向他的直接证据。 你觉得,一个心思缜密的凶犯,能干出这种事吗?” “至于梁表弟他为什么要发勒索短信,为什么发了短信又不关注后续,我想,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会出乎大家的意料,但本质上,并不是坏的。 总之,我侧写出的梁表弟,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凶恶,但实际上是男妈妈的,好人。” 陆安婉的分析很有道理,之前陷入沉思的警员们脸上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信服的神色,显眼包姜师兄也在夸张地点着头。 但唯独方师兄,仍双目通红,青筋隆起。 他低声咆哮,“一派胡言!你这是凭借自己主观臆断替犯罪分子说话!” 旁观者清,当事者迷,陆安婉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此时此刻,他眼前全是曾经死在他面前那个孩子的面孔。 坐在方师兄旁边的黑哥显然觉得他状态不对,试图帮腔,“老方,其实陆师妹说的也有道理,你看看俺老黑,不也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俺......” “呸!” 方师兄却一口唾沫喷在黑哥脸上,扭头盯着陆安婉,面色狰狞。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你帮着杀人犯的时候,你自己也是他的帮凶!你也是杀人犯!” 得,凶犯又进展成杀人犯了,老方这是真魔障了啊! 旁观的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既担心方师兄的状态,又担心陆安婉被怼突然发疯。 但陆安婉的精神状态却异常的稳定,她甚至往后一靠,将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椅子里。 “我作为侧写师,只提出自己的看法,你们才是警察,抓不抓捕,怎么抓捕,你们有决定权。” 她语气沉稳,思路清晰,眼神却毫不留情的看向方师兄,“但我必须提醒你们,最好做一个pn B,另外,不要让不能管理好情绪的人参与行动,以免暴力执法误伤好人。” 真·情绪稳定的贴脸嘲讽。 眼看方师兄又要暴起,陆安婉却又突然开口。 “这样,咱们俩打个赌吧。如果我对嫌疑人的判断是错误的,那我愿意以不合格的成绩被退回学校,并发誓再也不接触刑侦。” 陆安婉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方师兄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眼前血色的回忆突然就散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陆安婉正在说些什么——她说,如果她判断错了,她就要自断前程。 堪称毒誓。 “师妹,你这惩罚有点狠啊。”黑哥在旁边长大了嘴巴,“那如果你说对了呢?” 陆安婉撇了一眼方师兄,“如果我说对了,那么方师兄你,必须为自己恶意揣度他人的行为道歉。” 说错了自断前程,说对了只要一个道歉。 情绪激动如方师兄,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从参与这个案子的那一刻起,他第一次,真正冷静了下来。 自己说的真的是错的吗?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但看着陆安婉平静的脸色,方师兄最终还是没有服软,他冷哼一声,“我要是错了,我跟你鞠躬。但你要是错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陆安婉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在真相呈现在众人面前之前,她是不可能说服方师兄了。但好在已经成功让他冷静了下来,至少不会再轻易的作出过激的举动。 她不再纠结方师兄的态度,径直走上前,用简深的平板调出了地图,然后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圈。 “这里,梁表弟和茵茵现在应该就在这里。” 眼看陆安婉提供了嫌犯的定位,众人连忙凑了上去,负责数据追踪的警员首先反应了过来。 “这是......海边?现在过去的话,开车大概一个小时。” “你怎么确定他们在这里。” 方师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个小时车程,再加上赶去抓捕必然要耗费大量警力,万一你判断失误,会大大耽误时间!而每耽误一点时间,人质的危险性就会增加一分!” 陆安婉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我的推理基于我对他性格的判断,你既然并不能认可我的判断,那么我自然也没必要向你解释我的推理,作为侧写师,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就在这里。 去或者不去,你们自己决定。” 问题被抛回给了方师兄。 他死死的盯着陆安婉的脸片刻,又转而盯向了地图上的那个圈。 海边?为什么是海边,她凭什么判断是海边? 她如果是错的,那个被绑的小孩怎么办?她如果是对的,我却不相信她导致耽误时间,又该怎么办? 方师兄的眼前不知不觉的又浮现出了当年的血色,身体由于剧烈的情绪开始颤抖,豆大的冷汗簇簇而下。 我到底,该相信她吗?! 陆安婉沉默不语,方师兄浑身颤栗,旁观者手足无措,一片混沌中,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都吃饱了吗?有力气了吧?” 简深敲了敲桌子,“陆师妹和方警官留下,其余人,带好装备。两套方案,目标海边,三分钟后门口集合。” 他看向陆安婉,“我信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陆安婉偏着头看他。 “嫌疑人,就在那。” 她不会让他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