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我成了黑月光》 第1章 不死术师 “奏,你一定要杀了宿傩,把他炼化,记住了么?”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主位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对身前的银发少年命令道。 听到家主的命令,神宫寺奏眉心微蹙,垂眸沉思,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半晌,他才抬眸,如明净琉璃般的红色眼眸望向家主,“父亲,是羂索跟您说了什么吗?” 宿傩即便生得畸形怪异,却依然是人类,他绝不会随意杀害一个人类。 前段时间家主的座下学徒羂索突然将宿傩抓回来,现在家主又提出炼化对方的要求,想必是羂索在其中出谋划策。 家主为他的优柔寡断感到不满,甚至是失望,“你是神子,就应该想尽办法变强,强到能保护这里的所有人,而不是为了一个身受诅咒的人踟躇不前!”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人的安危吗?你心中可有大义?” 神宫寺奏被奚落了一番,神色始终淡淡的,哪怕心中并不同意家主的观点,也没有说出来。 “我只说最后一次,接下来你去试试宿傩的本事,让他提升到一定程度,便用术式将其炼化。” 家主说完,见神宫寺奏的态度并没有松动,接着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会替你做决定。” 神宫寺奏被家主警告完,微微颔首便离开了议事厅,走在古朴建筑的廊下。 他刚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两天,第一天宿傩就被抓进来了,但他没有去见这个攻略目标,而是处理原主手边的工作去了。 当天宿傩被家仆赶到了马厩里过夜,晚上下了场雪,宿傩的生命值掉到了40%,第二天他也没去,因为工作很忙。 结果今天就被家主下达了对其灭杀的任务,神宫寺奏虽然是工作狂,但还是很有原则的。 ooc了,干不了。 银发神子步伐快而稳,行走间带起阵阵冷风,一身单薄的红衣随着动作飘荡,衣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展翅鸣戾的神鸟纹,与他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路过的仆从见状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心中却道神子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好,周身气息比平常更冷了。 神宫寺奏当然生气,不过更多是演出来的,通关条件除了92的好感度,还需要90%的角色适配度。 他没有去找人麻烦,给他找麻烦的人倒是主动出现了。 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黑发少年从对面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向他问候,“神子殿下。” 看着比自己高半个手掌的少年低眉顺目的文弱脸庞,神宫寺奏嗤了一声,拿起腰间的软鞭,用软鞭生硬地挑起对方的下巴。 “你胆子很大啊,羂索。” “殿下指的是什么?”少年微微仰起下巴,露出冷玉似的脸,半垂的睫毛遮盖住漆黑的眼珠,看不出情绪,因为神宫寺奏突然的靠近,鼻尖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冷香。 神宫寺奏凤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横眉冷对时并不显得刻薄,反而如同翠玉明珰般耀眼吸睛,压低的声音也清冽好听,“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要我告诉你?” “不管你为的是什么,我劝你打消念头,否则就滚回平安京。”说着,神宫寺奏拿着软鞭拍在羂索侧脸上,后者任他这般对待。 没有得到回应,神宫寺奏知道他不知悔改,于是收起软鞭后退一步,以迅雷之势将鞭子猛地甩向羂索。 “啪——” 本该落在羂索身上的软鞭被一只白净的手握住,抽打在上面很快在手心处留下红痕。 神宫寺奏一击未果,神色微变,抿唇就要收回软鞭,结果一下子没有抽回来。 定在原地的羂索这才向他走来两步,漆黑的眸子望着他,鞭子依旧攥在手里。 “神子殿下,我只是想要帮助您,请息怒。” 瞧这张无害又无辜的脸,事情已经达到目的了便自以为是地说这是为了他,神宫寺奏眼神更冷。 羂索缓缓摊开手掌,软鞭静静躺在上面。 神宫寺奏瞥了一眼,扬唇露出森冷的假笑,随后又迅速变脸似的收起所有表情,抬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他虽然无法直接反抗家主的命令,却也不会让一个来自平安京的术师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黑发少年摔在地上又滚了一圈,捂着生疼的腹部,面色阵阵青白,似乎很是痛苦。 神宫寺奏慢条斯理地收起软鞭,斜睨了一眼便整理起因为动作微乱的衣袖,“你放心,我自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说完,神宫寺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羂索望着那抹远去的红色身影,良久才站了起来,脊背挺直,再也看不到了之后才收回目光,抬脚往某处走去。 神宫寺奏虽然踹了羂索一脚,但仍不解气,因为在离开的路上他发现羂索对他的好感度上涨了5点。 起始好感度50,如今是55。 原来是个闷骚抖m,神宫寺奏嫌弃地想。 系统并不关注这种不是主要攻略对象的角色,而是多次提醒他不要忽略了两面宿傩。 当初它找到神宫寺奏,就是看上他丰富的游戏经验。 而且这次它是因为失误受罚才会接到这种黑名单难度的任务,除了好奇心旺盛的神宫寺奏没有人愿意和它绑定。 他们约定好完成任务后就给神宫寺奏安排新身份去新世界生活,并且抹除他身上的再生祝福,没想到对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沉迷工作。 神宫寺奏坦白地告诉它,他确实是经验丰富的游戏玩家,但仅限于游戏,而非现实中的攻略。 也就是说他的情感经历约等于零。 不过很快神宫寺奏就给了它一粒定心丸。 银发少年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脯,他虽然没有追过人,却有的是被人追求的经历。 只不过他看不上那些人,一部分人认清现实后便自惭形秽地离开了,剩下的都被他恶劣的本性吓跑了。 系统:…… 回到自己的院落后,神宫寺奏看了会儿书,没多久就听到系统实时播报宿傩的生命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宿傩缓慢减少的生命值突然下降了许多,只剩下18%。 这回不用系统催促,就有行色匆匆的家仆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禀报:“杀、杀人了,神子殿下,杀人了!” 神宫寺奏无语,他可没杀人,别胡说。 他抬手制止了家仆语无伦次的话语,伸出食指道:“我只说一次,你理清楚了再开口,是谁杀人?” 说话的间隙里,家仆已经喘匀了气息,目光下意识追随着眼前修长的手指,原本惶恐不安的情绪竟被安抚下来。 “殿下,是那个名为宿傩的怪物,他疯了一样对人又撕又咬,那人就快要被活活咬死了!” “带路。” 神宫寺奏也不问前因后果,或许这些人都是玩火上身自作孽,但在他的地盘上,人命都归他管,死一个都是损失。 家仆赶忙在前面带路,一路上也是又惊又怕,生怕慢了一步人就死了。 他们像昨天一样对宿傩辱骂踢打,谁知道那小子突然暴起咬人,直把人咬的血肉模糊,他们怎么踢打拖拽都无法撼动。 简直就是嗜血的野兽! 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先是听到带着恐惧的惨叫,入眼便是血迹混着泥泞溅的到处都是,一个生有四臂的畸形怪物伏在尚在抽搐的人身上狠狠撕咬,其余几人吓破了胆似的僵在原地的画面。 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声冲击着耳膜。 这就吃上了? 神宫寺奏倒不关心宿傩的食谱多么离谱,主要被吃的是他花重金雇佣的家仆,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宿傩也是被这群人逼迫到了极点,他自从被抓来这里就没有吃饱过,一心想逃出去,结果这帮人打着送食物的名头来刁难,他干脆破罐破摔咬了上去,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带走一个。 但是咬着咬着,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一块血肉被他撕扯下来,顺着喉咙滑入,味道也算不上多好。 饿得很了连死人肉都吃,活人又为何不可? 他还想咬下一块填填空落落的肚子,便感觉一股巨力将他砸了出去,瞬间头晕眼花,视野模糊变换,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数米之外。 刚想起呼吸,侧腹才慢了半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令他面色由白转青,冷汗唰唰流下,腹部内一阵翻涌,压抑不住恶心的感觉便将胃里仅有的肉块吐了出来。 宿傩吐到最后只能吐出酸水来,待晕眩感消退后才有余力去找那个将自己踢飞的家伙。 糊了一层血的眼睛早被生理性泪水洗净,向原处看去,因视角原因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神宫寺奏已经查看完伤者的情况,见其只是被啃烂了半边脸和一条胳膊,其余都不是致命伤,就让两个仆役把人抬回去包扎。 众人定了定心,其中二人手脚麻利地一前一后将人抬走了,生怕多留片刻会被神子质问似的。 很快,这里只剩下动作慢了被迫留下的几个仆役,神宫寺奏与宿傩。 空气里有几分安静,一时间没人开口,目光都像聚光灯似的投射在神宫寺奏身上,就连他脑海里的系统都在抱怨。 因为他一脚踢掉了宿傩10%的生命值。 10%! 现在只剩下8%的血皮了! 神宫寺奏听到控诉却在心中摇头:太弱了,一脚就没了10%,刚才羂索也才掉了1%。 系统:??? 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2章 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和系统扯完皮,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宿傩,对家仆说:“你们把他带去洗干净,然后让他来见我。” 说完转身便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系统急了:不应该看看宿傩的伤情吗? 神宫寺奏:你说得对,但是…… 系统:那就是有人在场,不方便说话? 神宫寺奏皱皱鼻子:也不是……我觉得他太脏了。 系统:…… 没想到阻止二人进一步交流的竟然是宿主的洁癖,不知道宿傩本人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 宿傩被他这一脚踢得不轻,只留下了一层血皮支撑着喘气,所以被人一路扛到浴盆里都没有动弹过。 仆役们怕宿傩再次暴起咬人,也不敢直视他的身体,给他洗时也提心吊胆,拿着毛巾的手根本不敢用力。 宿傩在热水里泡了会儿,皮肤被蒸腾得泛红,恢复了些力气后自己擦洗。 他侧腹处有一大块青紫,虽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看着却十分严重,擦洗时也不避开,眼睛也不曾眨过。 虽然泡澡很舒服,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身体的不适,但时间一久便开始缺氧头晕,宿傩洗干净后就出来了。 换上仆役们不知道去哪找来的衣服,却也比他之前穿得要厚实整洁。 众人拿不准神子的态度,期间里都不敢对宿傩恶言恶语,默默给他带路。 宿傩却不觉得这是改变命运的契机,也从不会抱有侥幸心理。 或许前路的尽头就是死亡。 但是他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不论是抓他的家伙还是刚才踢飞他的少年,他们轻易间就能碾死他。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意识到这些后,宿傩只感觉有什么阻塞在心口,又像是巨物生生压迫着他,要让他彻底弯下脊梁。 然而天生便不懂得什么叫屈服的他却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心道不论是严刑峻法还是威逼利诱,他一次不会动摇。 他一定会离开这里,日后也一定会想这些人报仇。 一个也不放过。 “喂,那个人是谁?”宿傩突然打破了平静,嗓音沙哑。 仆役们闻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那位是神子殿下,慎言。” 神子……想必也和那些公卿贵族一样虚伪。 宿傩暗暗记下来,眼神愈发狠戾。 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院落,仆役把宿傩带到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几人低着头不敢张望。 宿傩视线一撇,就看到红衣少年手持一本书,盘腿坐在矮桌边,似是听到动静抬起眼眸,一张秾丽俊秀的面庞闯入眼帘。 那双琉璃似的眼睛落在宿傩身上时,后者忽然像是被定在了当场。 他何曾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间竟忘却了事先酝酿好的情绪。 心中的评价默默更改,改为徒有其表的虚伪之人。 神宫寺奏放下书,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只有12岁的男孩,眼中似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哪怕坐在低处抬头看人也端得一副骄矜模样,宛若孤高美丽的孔雀。 眼前的宿傩比系统当初给他看的图片缩了太多水,简直就是诈骗。 他看上的是已经成为诅咒之王的宿傩,而不是这样的毛头小子。 不过洗干净后比之前顺眼很多,男孩的皮肤是经常在阳光下流浪的麦色,生得浓眉大眼,粉色短发还没干透,像小刺猬似的刺棱棱立着,而皮肤上的黑色纹样和异于常人的四只手臂却赋予他更为诡异的气质。 “你就是宿傩。”神宫寺奏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宿傩没有回话,一直神色警惕地盯着他,像个随时会扑咬上来的狼崽子。 神宫寺奏对他招招手,“过来,把衣带解开。” 这种呼和小狗一般的态度,宿傩根本不愿去理,甚至把头别过去。 神宫寺奏无奈:你看,他不肯给我看伤处。 系统:……你再努力一下啊! 好吧。 神宫寺奏站起身,在宿傩没反应过来时捉住对方的肩,三两下就把小孩的上衣扯开。 冷风随着衣襟的敞开灌入,宿傩被冻得一激灵,扭动着身子想脱离神宫寺奏的控制,结果被压制得更牢了。 “你要做什么?”宿傩质问道。 回应他的是腹部温热的触感,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银发少年如绸缎般的发丝在俯身后顺着肩头滑下,落在宿傩微红的面颊,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冷香气息。 那两根指腹柔软的手指在他侧腹轻轻按了几下就收了回去,顺便帮他把扯开的衣服重新合拢,宿傩被放开后仍觉得腹部还留有酥麻余温,表情十分不自然。 这是……是在检查他的伤吗? 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踢出来的,为什么还假惺惺地查看?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神宫寺奏没有在意,确认宿傩没有伤到内里就换了个话题:“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事,那些人我自会处分。” 看来还是工作太轻松了,毕竟还有时间跑去欺负别人,最后还要他来处理。 宿傩闻言却不领情,他不仅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而且就算是报复回去,他也亲自去做。 “你究竟想做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信任你了?” 神宫寺奏被他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也不恼,而是以更不可一世的态度说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在我的手上——” “逃不掉了。” “……” 宿傩听到这种魔头发言心生愤懑。 不仅家仆欺他,这人也企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二人同时站着,宿傩碍于身高只能仰望对方,眼里满是不屈的怒意,然而落在神宫寺眼里就变得不痛不痒。 他垂眸看着宿傩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悲悯。 神宫寺奏:他现在是多么的弱小,我一定要让他快些成长起来…… 系统:你这样我害怕。 宿傩最会察言观色,猝不及防解读出神宫寺奏眼里的悲天悯人,一瞬间竟觉得对方确实符合了家仆所说的神子身份。 冷玉似的精致脸庞,净若琉璃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 没有人不想获得神明的关注,哪怕只有片刻也会受宠若惊,宿傩却自始至终都被这双清透的眸子关注着,一时间竟自我矛盾起来。 不对,这一定是伪装! 宿傩凝眸,试图看出其中虚假的痕迹,结果愣是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神宫寺奏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被他搞得混乱起来,继续道:“我记得你之前偷了农户四只鸡。” 宿傩想不通,索性就放弃思考,眼神更为警惕,“怎样?” 要打他?还是押去给人赔罪? 哼,他倒要看看要怎么处置。 “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以后在我这里,我便替你赔给别人。”神宫寺奏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用劳动偿还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不信。 “当然我要你做的不止这些。” 他就知道。 “对了,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宿傩以为他总算要袒露目的了,没想到一个急转弯拐到这里,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生母。” “哦,你母亲也算是有点见识。”神宫寺奏点点头,“不过这个名字……不算是好名字。” 宿傩的表情霎时间凝住:“?” 他怎么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且对方还做出一言难尽的评价。 宿傩神色变幻,眼神越发不善,“你还要我做什么?” 神宫寺奏闻言略一沉吟,道:“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配合一点,活着就行了。” 他已经对宿傩的培养计划有了大致雏形,要做的可太多了,总结下来便是他搞事情,宿傩别被整死就成。 这话在宿傩的理解里就是他即将面临神宫寺奏的百般折磨,他反抗或是求饶都无济于事,对方为的就是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 “……”果然是个虚伪的人。 【宿傩好感度-2】 神宫寺奏像是还不满意,继续添油加醋:“我会成为你的地狱,你的噩梦,你拼尽一切也要逃离的梦魇。” “你休想。”宿傩满眼都是敌意。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后没再说话,望向屋外天色,估摸着到吃完饭的时候了,扬声吩咐家仆传饭,而且还是两份。 宿傩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再不吃怕是要体力不支。 他还是很人道的,饭一定会让对方吃饱。 没多久家仆就送来两份晚饭,都是神宫寺奏平时的配置,十分丰盛。 宿傩仍站在原地,看了眼已经坐下准备吃饭的神宫寺,又看了眼面前放着食物的矮桌。 这里面是不是下了药?对方怎么可能真的拿这种规格的食物给他吃? 一定有猫腻…… 神宫寺奏见他不动,开口道:“怎么,吃不习惯?” 宿傩心眼太多,以为他在暗指自己山猪吃不来细糠,面色难看,“你……” “咕噜噜——” 空荡荡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在这时叫出了声,宿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吃就给你身后那些人吃,他们想吃还吃不到呢,别浪费了。”神宫寺奏像是没听到那阵肚子叫似的。 “……”宿傩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家仆,果真有人面露期待地望着他面前的食物。 这人总不至于毒死自己的家仆,宿傩心想,随后便盘腿坐下来。 他没有立即拿起筷子,而是低头在每个盘子上仔细闻嗅,确定没有古怪的味道后才动筷。 这时,一声好听的轻笑从神宫寺奏那里传来。 宿傩听到后,张嘴吃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瞥了他一眼继续恶狠狠地咀嚼。 这人比他见到过的所有人都要讨厌,竟然生得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而且还很擅长蛊惑人。 他绝对不会被迷惑的,宿傩暗暗记在心里。 第3章 不死术师 宿傩饿狠了,拿着筷子也几乎吃成手抓饭,三下五除二将桌上的席卷干净后,神宫寺奏碗里还剩一半。 他填饱了肚子,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若无其事地看神宫寺吃饭。 神宫寺奏吃得不慢,但举止出奇的优雅斯文,就连垂在颈侧的银发也配合得相得益彰,极具观赏性,不知不觉间宿傩竟一直看到他吃完这顿饭。 家仆撤走矮桌后便全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神宫寺奏和宿傩两个人。 宿傩现在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甚至生理上因饱腹有些倦意,却依然不肯放松警惕。 神宫寺奏见天色逐渐暗下来,也不打算让宿傩多留,略一思索便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过来。”回过头时宿傩还紧紧盯着他没有动作,神宫寺只好又对他招招手。 宿傩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 神宫寺奏走到院落的偏僻处,伸手打开储物室的门,抬手掩鼻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对宿傩说:“你自己把这里收拾一下,里面有被褥,以后就住这里。” 宿傩狐疑地看着他的反应,虽然没有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已经有了混乱不堪、灰尘满天飞的预想。 “进去吧,明天就起来干活。”神宫寺奏说完就走了。 宿傩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后还是走进了这间储物室。 脏乱差又怎么了?他之前还睡在马厩里呢! 只要这屋子不漏风…… 思及此,宿傩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愣住。 虽然光线昏暗,但能看出里面的物品放置得井井有条,物体表面也没有想象中厚厚的灰尘,反而很少,看样子时常清扫。 那为什么那个人还一脸嫌弃不愿进去半步呢? 真是娇贵…… 宿傩以防万一,找被褥的时候顺便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暗器。 挪动物品空出一块足以躺下睡觉的空间,宿傩躺在柔软的褥子上,也没有闻到一点潮湿的霉味。 反而有神宫寺奏身上特有的冷香…… 他只要一闭上眼,红衣少年长身玉立的身影便浮现在他脑海,如缎的银发边缘泛着月辉般的光华,面如白玉,口似涂朱,寡情又多情的眼眸流转,朦胧间还能回忆起对方碎玉般的声音。 宿傩:…… 他是不会被蛊惑的! 夜很长,神宫寺奏在末世中休眠太久,仍然没有睡意,便选择挑灯夜读。 他以前总是喜欢这么打发时间,书看完了,还可以看电影、玩游戏,等这些都被他消遣殆尽,醒着就很没有意思了。 所以在基地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时,他选择了休眠。 再生祝福者不能自杀,他只能制作药剂抑制,一般情况下是醒不过来的。 直到系统把他喊醒。 他本来想拒绝,但是一听到有没玩过的攻略游戏,而且没有人通关,他就抱着进来爽一把的心态答应了。 大不了回去继续睡。 这个世界里的书和他以前看过的并不完全一样,但记载的历史走向大差不差。 看到半夜,他就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很快天就亮了。 吃早饭时他还是让家仆多准备了一份,和宿傩一起坐在房间里吃,后者的用餐速度依旧很快,而且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神宫寺奏在心里夸赞:光盘行动,很好。 系统:…… 宿傩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吃饭吃的干净而被夸奖了,估计又要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昨天他始终睡不着,因为神宫寺奏的很多行为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对方可能会在自己睡熟后偷袭,就算不这样,也该在第二天一早就给他个下马威才对。 但是一直到吃完饭,神宫寺奏仍是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意图。 那就是要在干活的时候了,宿傩果断推测。 神宫寺奏不急不忙吃完早饭,一扭头就看到宿傩望着他,目光如炬。 神宫寺奏: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工了?很好。 系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他直接带着宿傩直奔府内的仓库,半路上让家仆去把羂索也叫来,这一举动让宿傩警惕了一路。 宿傩记得这个名字,那个把他抓到这里的人就叫羂索。 这人突然把羂索叫过来是要做什么? 一定没有好事……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 系统有些费解,怎么就掉了呢? 神宫寺奏对着负数好感度接受良好,丝毫没有攻略任务濒临失败的紧迫。 站在仓库门口,不一会儿就等到赶来的羂索。 “神宫寺殿下。”羂索依旧十分恭敬地来到神宫寺奏面前,像是忘记昨天的那一脚,“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身后的粉发男孩,但只看一眼就收回。 “往日我不曾想到你,既然你昨天都那么说了,我岂能置之不理?这不,正好我这有事情需要你来帮忙。”神宫寺奏说话时嘴角分明是勾着的,却偏偏带着几分冷意,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话并不是他的本意。 羂索表现得像是个愚钝之人,被内涵了一番却还是恭敬地拱手道:“这是我的荣幸。” 神宫寺奏正好转身躲开了,又十分自然地接着说:“来,我知道你平时喜欢搞些研究,那么好的头脑可不能浪费。” “你看看这些农具有没有可以改良的地方,最好多筛选些良种出来,争取在春耕到来之前落实,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看守的人。” 然后,他又像是没看到羂索茫然的表情,对宿傩说:“你就帮忙修理坏掉的农具,好好干,四条胳膊总归不会干不过两条胳膊的。” “就这样,都开始干活吧,别误了春耕,毕竟这点农田要养你们可不容易。” 宿傩:…… 羂索:…… 工作安排好后,羂索虽不反对,却委婉地提出他还有其他工作没做完。 神宫寺奏问他什么事,羂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有人反映新搬来的一对母子可能是妖精,因为听到了女子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明显是在和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这事被僧侣田浅得知后,声称女子就是妖精,主张用火烧死妖女,然而在神宫寺一族的地盘,凡事都要经过家族术师的认定。 羂索就是负责前去确认的术师。 但神宫寺奏听完后眼神冰冷,“田浅这胖和尚……这事交给我,你在这安心干活。” 羂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并没有因为神宫寺奏的那一脚而心生芥蒂,反而感到很庆幸。 神宫寺殿下终于注意到了他,那双装不下任何事物的眼睛短暂地容纳下了他的身影,他感觉到满足。 即使神宫寺殿下暂时没有接受他的计划,但这没关系。 等殿下渐渐压制不住血脉的时候,总会考虑的。 在那时,他会帮助殿下将宿傩…… 羂索感受到从宿傩那里投来的视线,男孩并没有掩饰其中的敌意,但他并不在意。 对于一个迟早会死的人有什么好费神的? 宿傩在神宫寺奏离开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羂索一眼后就走进仓库,心道这人看神宫寺的眼神可真奇怪,人都走远了还粘着不放。 负责看守仓库的家仆虽然怕宿傩,但又有另一个咒术师在场,所以也就大着胆子教他们怎么检查怎么修理。 而且宿傩即使面色不愉,干活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这倒让在场的家仆有些意外。 …… 神宫寺奏这次下山不光是为了找田浅和尚算账,还要清理近日被他的“眼线”盯上的咒灵。 虽然系统对他的做法有些不理解,但在发现人物适配度增长了1点,成功跨入90%的门槛时便不多说什么了。 看来宿主已经吃透了自己所扮演的人物,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神宫寺奏骑着马在人为修建的平缓坡道上有目的地四处奔走,终于在午时前来到山脚下。 这里距离农户们的居所有些远,周边几乎都是荒地,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屋子建在附近。 再往远些的地方去,就几乎到了神宫寺家族势力范围的边陲,神宫寺奏不能再往外走了。 不过他要去的地方就在边陲附近,也是因为他的“眼线”只能观测到范围内的异常,所以他才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有所感知。 前不久,有一对外来的母子在这里定居,也正是羂索将要探访的那户人家。 在他们入住进来的那一刻,神宫寺奏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人类,只不过有些特殊罢了,所以他就没管。 没想到田浅和尚竟盯上了这对母子,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如果他没猜错,那位女子大概是能看到魂体,沟通交流更不必说了。 而女子的小孩,大致和母亲一样,具有这方面的能力吧。 这附近由于这对母子的搬入,魂体的活动比以往还要活跃。 神宫寺奏一路上看到许多饿鬼,因为饿鬼不会主动攻击人,所以他并没在意。 倒是通灵性的白马有点戒备,对着饿鬼的方向发出嘶鸣,神宫寺奏安抚性地在马脖子上摸了摸,白马这才好点。 神宫寺奏再往前走,就到了聚集饿鬼最多的地方。 但这里已经围了一群小孩,他们正对着一个小男孩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他听力不错,在小孩们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抓取到了几个关键词。 鬼之子,狐狸精的小孩,没有父亲。 很显然,因为田浅和尚断定其母为妖精,住在附近的人就都信了。 神宫寺奏见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作势要丢到那个男孩身上,夹住马腹策马上前。 听到马蹄声,孩子们纷纷扭头来看,见来人身份不低,连忙停下动作,低头问候。 这时,有人认出了神宫寺奏的身份,惊讶道:“是神子大人……” 听到这句话,小孩子们心下一动,都想抬头多看一眼这位神子,结果就被刺目的阳光闪到了眼睛,只看到对方背光的朦胧身影,还有如火般炽烈的红衣。 “你们都在这做什么?”神宫寺奏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注意到被欺负的男孩竟然有好感度条。 【人物:???】 【好感度:10】 第4章 不死术师 除了主要的攻略目标,这小孩还是除了羂索之外又一个可以攻略的角色。 “神子大人,这家伙不是人,是鬼之子,他的母亲就是伪装成人的妖精。”有小孩如实回答,他觉得神子一定会替他们赶走这对妖怪母子,或者杀死。 神宫寺奏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开口道:“谁告诉你们的?” 小孩子们听不出他话里的冷意,直言道:“田浅法师,还有大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你们回去告诉家里人,田浅和尚信口雌黄,妖言惑众,被我赶出去了,以后也别老是偷听别人家的墙角,除非都想搬出去住。” 神宫寺奏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孩子们也不傻,都听出来含义。 就是说神子确认这对母子不是妖精,是田浅法师胡说八道,他们都被骗了,而且从此以后不能这么做了。 “可……”一个小孩看了被他们欺负的男孩一眼,就被身旁的伙伴拽住,便什么也不说了。 既然神子都说了,那他们听从便是。 神宫寺奏:“都回去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欺负人。” 孩子们闻言点头如捣蒜,如蒙大赦般结伴离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误会而欺负了别人。 他们总是听大人的话,但大人们都得听神子的话,所以神子说什么,他们都是信的,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大人们,是田浅蒙骗了他们。 小孩们离开后,被欺负的男孩站在原处,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 但神宫寺奏帮助了他,还帮了他母亲,所以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谢谢大人出手相助。”麻叶童子年纪虽然小,在礼仪方面却像个小大人。 神宫寺奏看他和宿傩差不多大,身子却比流浪的宿傩小一圈,不过胜在面容白净,眼睛黑亮。 从马上跃下,神宫寺奏走到麻叶童子面前,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拿了一块麦芽糖递给对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麻叶童子先是盯着神宫寺奏好看的脸出神,看到递来的麦芽糖后有些受宠若惊,正想着该不该接的时候就被对方抓着强行塞到了手里。 “我叫麻叶童子。”男孩眼里浮现明显的笑意,“谢谢您。” 【人物:麻叶童子】 【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20】 神宫寺奏听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微微点头,回头给蹭过来的白马喂了一块麦芽糖,“有空的时候让你母亲带你到山上的神社去一趟。” 麻叶童子本想问如何称呼他,闻言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定会去的。” “回去吧,别在外面多留。”神宫寺奏说完,再次飞身上马,顿了片刻便先行离开了。 麻叶童子握着一块麦芽糖,目送他远去,待看不到人影后,才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麦芽糖放进嘴里,糖的甜味直接甜到了心里。 …… 田浅和尚在寺里待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找上门来的神宫寺奏等人赶了出去,反抗时还被对方抽了两鞭,一鞭在脸上,另一鞭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田浅和尚是从平安京来的,这其中必然有天皇的旨意。 神宫寺奏起初给了天皇一个面子,让田浅建了寺院,却没有同意对方最初计划的规格。 因为他知道这帮和尚只会像蛀虫一样骗取人们的香火钱和粮食,甚至在寺院里私养僧兵,为的就是彻底掌控这里。 不过这里的人有自己的信仰,而天皇的手也不该伸这么远。 神宫寺奏厌恶这些贪婪的和尚,也连带着曾经修习佛法的羂索被恨屋及乌。 “神子大人,您说我信口雌黄,但自从那对母子定居在这里,附近的饿鬼确实增长了很多啊。”田浅还想狡辩两句,他自己是看不到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所以就不信,便以为所有同行都是靠骗术,就算是眼前的神子也不例外。 “你是在质疑我?”神宫寺奏哪里不知道田浅就是个绣花枕头,但今日他一定要把这蛀虫撵出去。 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胖和尚,神宫寺奏没有半点同情,“你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田浅听到神宫寺的话心都凉了半截,他当初虽不愿离开京城来这种偏远的蛮夷之地,但也不敢违背天皇的旨意。 来了这里之后才渐渐察觉到这里并不如传言所说荒蛮凄苦,甚至粮食丰足,平民生活得比京城里的还要安乐,即使他不受这里的家族势力待见却也没过的太差。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赶出去,而且还这么丢脸! 凭什么? 大家都是靠骗人赚取收益,凭什么神宫寺家族这么嚣张? 竟然敢这么对他!他背后可是天皇! 田浅心中愤懑,低着头在神宫寺奏看不到的地方目露恨意。 【嘀——宿主获得5点恨意值。】 突然听到系统提示,神宫寺奏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回头将目光落在了田浅身上。 这胖和尚果然是不知悔改的东西。 神宫寺奏虽不清楚这恨意值有什么作用,但他转念想到一个杀人诛心的办法,保证这胖和尚恨得牙痒。 “把这寺院拆了,值钱的都带回去,当做田浅这么多年对大家的贡献。”神宫寺奏扬声道。 果不其然,田浅闻言当即抬起头,目眦欲裂。 这是什么神子!这分明是强盗!! 竟如此嚣张跋扈!不将京城的那位放在眼里! 他回去一定要劝天皇灭了神宫寺一族!! 【嘀——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10】 听到提示音,神宫寺奏却快意地笑了,骑着马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神宫寺奏从另一条路上山,来到神宫寺一族修建的神社。 神社供奉着传说中护佑此地的一种神鸟,四处雕刻着神鸟的图纹,与神宫寺一族的家纹如出一辙。 神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这里降生,栖息,成年后回到遥远的天际。 这种神鸟羽毛多为赤色,死后会涅槃重生,它所栖息的树木则是一颗具有百年树龄的梧桐。 这株梧桐如今已有数人无法环抱的粗壮,在神社入口就能看到其高大繁茂的树冠,故而被喻之为神树。 一直有凤凰非梧桐不栖的说法,神宫寺奏觉得传说中的神鸟应该就是凤凰了。 在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神宫寺家族的祖先有幸目睹神鸟栖于梧桐的画面,觉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便在这建起了宅邸与神社。 祖先崇敬地供奉神鸟,时间一久,这片真诚打动了神鸟,于是得到了神鸟的恩泽,惠及子孙后代。 神宫寺奏则是至今受惠最多,以至于显现出神鸟血脉的特性。 对于这个广为流传的说法,神宫寺奏不置可否。 一步步走进神社,距离那株神树越近,他确实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归宿感。 然而神树周围设有结界,就连神宫寺奏也只能站在结界外遥望树冠。 只有在每年春日祭祀的时候,主持祭祀活动的祭司才能接近神树,祈求新一年的平安繁荣。 即便神宫寺奏是神子,也从未担任过祭司,一直都是家主主持。 不过等到来年春天,他就会接替家主的工作。 目前他已经接管了部分神社的工作,来这里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用笔墨在纸上绘制出一张符咒,神宫寺奏等墨迹干透以后将符纸折叠成一枚婴儿巴掌大的五角星,交给在神社执勤的人员,让他们在看到一个名为麻叶童子的男孩过来参拜的时候交给对方,并说以后每年都来。 神树的结界能驱散负面情绪的累积,他画的符咒也能压制男孩自身力量的外溢,如此一来就不会引来太多饿鬼,至少能安定一段时间。 做完这些,神宫寺奏离开神社回到住处。 神社在东面,宅邸在西面,其间有一条只有他常走的小径,他可以不走正门直接从自己院落的后门进入。 回到房间后,神宫寺奏才去研究这个新出现的恨意值。 系统也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宫寺奏觉得并不尽然,既然存在,就肯定有它的意义与用法。 他还有点好奇宿傩能不能也贡献点恨意值,作为主要攻略目标,应该可以多给一些吧。 不过这事不能急,宿傩的体质还没提升上去,他怕给人玩死。 由于这具身体特殊的体质,即使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他的体温也维持在一个略高于常人的温度,既不需要添加衣裳,也无需烧炭取暖。 他也问过系统,但后者没有过去攻略者的资料,解释不了这具身体的再生能力是不是巧合。 而且与家主的一次会面,神宫寺奏感受到了对方的控制欲,也许这具身体记忆断断续续有所缺漏的原因会和家主有关。 如若npc有能力洗去任务者的记忆,这或许就是此次任务的难点之一。 神宫寺奏从书房随意拿了本书翻阅,看了没多久却被意外的访客打断。 见到人之后才知道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无非又是京城的哪位公卿贵女病入膏肓了,不惜派人跋涉千里来这求药。 京城不缺名医圣手,却独独对贵族们短寿的命运束手无策。 神宫寺奏心说只要少往脸上抹点铅粉水银之类重金属毒物就行了,但这是历史一大趋势,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这次是京城颇有权势的鬼舞辻家族的一位公卿久病不愈,半月前病情加重,受命前来的族人虽舟车劳顿,却也不敢歇息半刻,几乎是求着神宫寺奏赐药。 神宫寺奏虽不是医者仁心的类型,但没办法。 ——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面不改色坦然收下一笔巨款后,神宫寺奏将世人趋之若鹜的“神药”交给了对方。 这药的特殊之处并不在于它用了什么珍贵的草药,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分析出药方破了垄断。 因为其中唯一起作用的药引,是神宫寺奏的血。 人们可能会偶然得知他的术式与血液有关,却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血还有治百病的神奇功效。 这一点仅是存在于他和家主之间的秘密,毕竟保不准会有利欲熏心之人跑来收集他的血。 不过就算真的有,他的血却不是那么好入口的。 时间已近黄昏,在仓库打了一天工的宿傩回来了。 神宫寺奏看到宿傩的身影,出声叫住了对方,“宿傩。” 第5章 不死术师 宿傩闻声不怎么情愿地站定,扭头看过来,“什么事?” 神宫寺奏:“你识字么?”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宿傩面上的不耐微滞,变成了狐疑,“不。” 回答得倒是干脆,但这不是重点。 “过来。”神宫寺奏对他招了招手,又道,“自己的名字总认得吧?” 宿傩被他这种像是在招呼小狗一样的手势极为不爽,却还是挪了两步面向神宫寺奏,“认得。” 这时,神宫寺奏才伸出一直放在身侧的手,手里拿着一本书,“你先学认字,日后不仅要会读,还要会写。” 识字? 宿傩眉心一皱,看着那本书没有接,而是反感地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做?” 神宫寺奏虽不好为人师,但他觉得作为诅咒之王,实力是一方面,有没有文化是另一方面。 既然要做到最好,每个方面都不能落下。 “你在我这里,自然是我说了算。”神宫寺奏今天心情好,便没有动手用武力让其屈服,“你总不会觉得太难吧?应该不会,识字而已,我三岁就能识三千字了,一点也不难。” 宿傩:“……”你在嘚瑟什么? 他虽然不想受神宫寺摆布,却也不愿承认自己十来岁比不过人家三岁。 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宿傩径直走过去,抬手想要拿那本书。 就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神宫寺奏捏着书的手却倏地移开了。 “……”宿傩的手僵在半空,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脸色变得极差。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 神宫寺奏脸上却没有戏弄成功后的愉悦,反而垂眸看着粉色短发的男孩眉心一蹙,“先去把身上的灰洗干净,以后记住了,不许弄脏纸。” 宿傩在仓库里待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只是洗了遍手,头发衣服上沾到的灰却还留着。 反应过来对方收回手是不想自己弄脏书页,宿傩不知为什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感觉他在对方心中还不如一本书呢? 宿傩一声不吭地去洗澡了,神宫寺奏回到房间。 系统一直留意着好感度,刚才看到宿傩好感度减一的时候险些心梗,还好在宿主说完话后又涨了回去。 只是-7的好感度也没好多少。 系统:…… 再度心梗。 一刻钟时间后,洗得干干净净的宿傩回来了,也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有时候,他竟然觉得在这里有吃有穿还能天天洗澡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但这一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立即遏止了。 他绝对不能忘记神宫寺曾经说过的话。 目前虽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事发生,甚至可以说是待遇不错,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要谨防温水煮青蛙。 神宫寺奏看他确实洗干净了,粉色短发还有些潮湿,跟个小刺猬似的。 宿傩终于拿到了那本书,书封上的三个字他就不认识,低头看了几秒,又抬头问:“然后呢?我怎么学?” 神宫寺奏:“这本书记录的是历史,我不求你全都听懂,但一遍下来,至少要通篇识得。” 宿傩仍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只说一遍,你对照着翻阅,懂吗?” 宿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左边写着懂了,右边写着才怪。 神宫寺奏却不管他懂没懂,直接将自己这两日看到的内容脱稿念了出来。 碎玉似的声音响起了几秒后,宿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本书里的文字,连忙翻到第一页,对着满篇看不懂的文字发呆。 “……”这怎么学? 背诵的声音停了,神宫寺奏提醒道:“从第三段开始,要是再发呆就抄书十遍。” 宿傩的视线转移到第三段开头,就听到他继续缓缓流淌的声音,努力集中精神去记字形,同时注意神宫寺奏的发音停顿。 刚开始听是听得懂,但对着字却两眼一抹黑。 直到再次遇到相同的字形与发音,宿傩便知道这个字大致读什么音,幸好他脑子好使,越到后面记得就越多。 神宫寺奏背了四分之一便停下来,且宿傩此时也很难专注了。 “回去把这部分抄写一遍,明天继续。”神宫寺奏说着,打开了另一本书看起来。 宿傩捏着书站起身,看了他手中的书一眼,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储物室小窝,宿傩点了烛火,在微黄的光下用手在纸上写画。 那个人最近才看了这本书,竟然就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宿傩心里仍是不受控地对神宫寺奏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不算是好感,而是对强大的人发自内心的认可。 虽然这人表里不一、虚伪至极,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真本事的。 神宫寺奏展现的锋芒越是锐利耀眼,他就越是想要追赶上去,至少不能被看不起。 于是之后的几天,宿傩白天在仓库做事,下午回来就等神宫寺奏念书,不仅进步飞快,还知晓了很多历史上的事。 似乎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就连好感度都破天荒地涨了5点。 不再是-7,而是-2! 系统喜极而泣,只有神宫寺奏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好感度再次跌落谷底。 但他对此缄默不言,不然系统又要哭了。 又过了两日,神宫寺奏提前安排好未来七天的事务,并叮嘱宿傩在此期间巩固所学,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府中。 对于神宫寺奏的消失,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宿傩满脸疑惑。 第一天没见到神宫寺的身影,他只是稍觉奇怪,没有多想。 但是之后两天都没有见过对方,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甚至都没有回来过。 隔天去仓库的时候,他虽然心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羂索却看出他的心思,以告诫地语气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神宫寺殿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离开七天,四天后便会回来了,你不要有别的心思,我会替殿下看着你。” 宿傩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警惕地打量了他两眼,“你特意跟我说这个,我看你才是不安好心。” 羂索闻言神色如常,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都没有宿傩的身影。 二人都没再说话,但不可否认他们心里都各有思虑。 宿傩早就想找机会逃走,就算羂索撂下话说要盯着自己,他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上次被羂索抓住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为了烤鸡点的火堆,他这次摸黑潜行,就算对方有个狗鼻子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正门肯定会遇到守夜的家仆,但神宫寺奏的院落位于最偏的位置,从后门离开不会遇到人。 他记得后面是一片树林,极易藏身,他的眼睛也不怕在黑夜里找不准方向,总是能找到下山离开的路。 心中一有了计划,宿傩便耐心等到太阳下山,离开前思索了片刻,还是揣上了这些天一直看的书。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他心有不甘,想要追赶上神宫寺奏。 趁着夜色,他一头扎进了眼前的树林,向着自由进发。 第6章 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消失的这几天不在别处,就在宅邸树林后面的一处水潭中。 水潭边还有未消的积雪,然而本该冻结的水面却正常流动着,足以凝结流水的寒意向四周扩散,将土壤都冻住。 夜色下,神宫寺奏没有穿平日常穿的红衣,而是只着一件白色中衣,浑然不知寒冷般盘腿坐在寒潭之中。 他那头绸缎似的银发被水浸湿,额前发丝竟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缱绻地贴在他白玉似的皮肤上。 紧闭的双眼睫毛长而卷翘,上面还挂着随时会滴落的水珠。 不断有细密的汗水在莹润的面颊滑下,聚积在下巴处,一部分又顺着修长优美的脖颈流入锁骨的凹陷,在清冷的月辉下闪着晶莹的光。 麻制的布料被浸湿后格外透肤,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的呼吸有几分急促,每一次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朦胧雾气。 是的,他现在很热。 体内的血液好似岩浆般滚烫沸腾,汇聚成久久不散的热意冲刷着他的躯体。 这股源源不断的热意之中,还有刀割一般的细密钝痛。 痛到他感觉自己身体随时会彻底散掉,放在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饶是如此煎熬,神宫寺奏的眉毛都不曾皱过。 系统起初不知道“副作用”发作的时候这么痛苦,在看到神宫寺的手指痉挛发抖之后才意识到,它提出花费积分屏蔽10%的感知,但被神宫寺奏拒绝了。 他说痛到极致就麻木了,也就不觉得痛了。 系统不相信也相信了,因为神宫寺奏就这么忍耐了整整三天,期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一丝动摇。 角色适配度甚至上涨到了95%。 这期间神宫寺奏为了打发时间,还让系统找了些他以前世界没有的动画和电影,一人一统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终于过去了一半,系统却突然拉起了警报。 【检测到攻略目标两面宿傩生命受到威胁,生命值下降中——】 【目前生命值80%】 【……60%……50%……40%……】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宿傩的生命值持续下降,而且大有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跌到0%直接嗝屁的风险。 神宫寺奏忍着剧痛分出心神用“眼线”寻找宿傩的身影,又多花了十秒,宿傩的生命值已经跌至15%。 通过“眼线”的观测,他发现宿傩正好处于自己所在的后山附近,本该封印住的咒灵不知为何被放了出来,正对着宿傩疯狂输出。 脑子里的警报声越发急躁,神宫寺奏被吵的太阳穴直突突,索性静音了系统,站起身向宿傩的方位赶去。 系统:qaq …… 宿傩此时浑身是血,揣在身上的书也被染红,身后是他不曾遇到过的强大咒灵,就连逃跑都变得十分艰难。 他为了避开羂索的追捕,特意向树林更深处躲藏,却不料被绳子绊倒,更想不到他因此破坏了一处封印。 数不清的咒灵蜂拥而来,他被轻轻一抓便流血不止,只能在山林里狼狈逃窜,很快因出血过多被咒灵团团围住,彻底失去了退路。 看着面目可憎的咒灵发出怪叫向自己扑来,无力反抗的宿傩心跳加速,只觉得血液正往头顶倒灌,手脚异常冰冷。 他要死在这了吗? 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丑陋的咒灵手里? 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宿傩瞳孔骤缩,恶狠狠地瞪着咒灵放大的面孔。 忽然,一股奇异的冷香飘入他的鼻腔,眼前的咒灵也被一道血红的身影撕碎,视线一转,周围的咒灵相继被拦腰斩断,带着恶臭的血肉洒了一地。 这时候,隐没在云层后的月辉穿透而出,让树林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咒灵血肉慢慢消散的过程,以及静静立在不远处的白色人影。 宿傩凝神看去,霎时间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来人就是消失了三天半的神宫寺奏,此时竟没有穿象征其身份的绯红外衣,仅着两层单薄的白衣,和往日张扬锐利的气质判若两人。 待神宫寺奏缓步走近,宿傩才注意到对方浑身都湿透了,衣摆在走动间滴着水,一绺银色长发如细蛇般蜿蜒探入少年的衣领,本就昳丽的五官在月辉下像是笼了一层柔光,显得少年清冷而圣洁。 宿傩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失血过多令他精神疲乏,眼皮也快支撑不住。 但是他不能睡,睡着了难保会不会再次醒来,也无法防范神宫寺对他做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神宫寺奏看着只剩下5%生命值的宿傩,没有多想便走到人面前蹲下,伸手掐住对方的下颌。 宿傩本来还意识昏沉,这下着实被神宫寺奏手指传来的温度吓到。 好烫! 随后,他看到神宫寺奏咬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奇异的冷香更浓郁了。 原来是血的味道,宿傩心想。 然后就见对方试图掰开他的下颌将这滴血喂进去。 宿傩虽然被血的味道吸引,却没有傻到随便吞下别人的血,他拼尽全力咬紧牙关,却还是拗不过神宫寺奏手上的力道,嘴巴被迫打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滴血珠落入自己的口腔,第一感觉并不是血腥,而是滚烫。 神宫寺奏的血在他口腔中炸开灼热的温度,一路从喉舌烧到胃里,烫得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想吐出来,却被神宫寺奏死死捂住嘴,里外都是滚烫的气息,他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神宫寺奏上挑的凤眼中蒙着迷离水雾,白玉似的脸透出糜丽的红晕,有种格外可口的感觉。 他看得出神,以至于在灼烧感慢慢退去时还没反应过来。 回过味来后满口都是奇异的香味,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快要散架的身体逐渐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暖意,眼皮又开始打架。 神宫寺奏随后收回了手,宿傩感觉到冷香离他远了些,试图掀起眼皮去看,却还是抵不过来势汹汹的倦意,沉沉睡去。 一滴血下去,宿傩的生命值不再减少,缓慢涨到了20%,而且还在继续往上回升。 系统松了口气,随即关注起在-2和-3反复横跳的好感度。 神宫寺奏食指的破口已经自行愈合,指尖留有一层薄薄的血迹,他暂时没管,转过身看向某处。 羂索姗姗来迟,衣袍稍有些凌乱,像是在追逐过程中跑乱的。 见到神宫寺奏的身影,黑发少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些许惊讶,匆匆瞥了一眼昏睡的宿傩后对银发少年道:“神宫寺殿下,是我疏忽了……” “确实,”神宫寺奏神色冰冷,眼中带着几分嘲弄,“你的计划再怎么缜密,也还是疏忽了我。” “……” “我要是不来,他就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你最擅长研究,死人也能弄活,但到那时,他便再也不是人类。”神宫寺奏毫不客气地拆穿羂索的心思,身体虽滚烫发热,周身的冷气却丝毫不减。 宿傩逃跑是他自己的意志,但误打误撞闯入封印,正好把封印破坏,这样的巧合,背后没有羂索的手脚他是不相信的。 然而羂索却目露关心,视线在他比平时更红的唇色停留片刻,“殿下,您在这时出来,怕是会扰乱根基……” “闭嘴,带着宿傩滚回去,到时候我再找你清算。”神宫寺奏不想听羂索说屁话,他本来就因此乱了规律,结果罪魁祸首还在这里假惺惺。 口区。 羂索没再说话,走到宿傩身边后眼神微变,很快就掩饰过去,俯身将宿傩扛在肩上后抬脚离去。 过了良久,在银发少年看不到的地方,羂索再也不掩饰情绪,脸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眸色浑浊晦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宿傩呢? 神宫寺殿下的目光好不容易在他身上停留,却还是被宿傩夺去了几乎所有注意力。 他知道,宿傩不仅能睡在神宫寺奏的院落,还在殿下的带领下读书。 而且神宫寺殿下还不惜打破规律出手救下宿傩,为了保住对方的命,甚至喂了对方自己的血…… 羂索简直要酸的拧出柠檬水了。 但这次计划失败,他再也找不到机会杀宿傩。 只能等了,等家主下达命令,届时他一定不会错算…… …… 神宫寺奏离了有特殊符阵的寒潭,失去寒气压制,没多久体内的滚烫热意便直冲大脑,意识混沌,全身经脉依然传来随时会断裂的阵痛。 再次回到寒潭,压制效果不出所料打了折扣,但他还是在里面待足了时间,等所有不适都消散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洗去身上的粘腻感后,他又换上红衣,干干爽爽,眉眼锐利如常。 宿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屋中,脚步顿住。 他四日前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已经愈合如初,心中惊疑不定,很快就联想到神宫寺奏喂给他的那滴血,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始终觉得那滴血的作用不止如此,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地帮助别人。 更何况眼前这个虚伪的人。 宿傩一时间想了很多,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等待神宫寺奏行动,等着对方盘问自己四天前逃走一事,或者直接动手处罚。 神宫寺奏确实如他所愿地动了,一双明净琉璃般的赤眸看过来,碎玉般的声音响起:“把书拿来。” 宿傩僵住:“……” 那本书被他的血染得不成样子,看是能看,但…… 他觉得神宫寺奏见了怕是要杀人。 “傻了?”神宫寺奏站起身走过来,低头看着宿傩凝固的表情。 他一靠近,宿傩就闻到淡淡的冷香,不由想起血液入喉时的奇异感受,猛一回神就与那双赤眸视线交汇,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双眼睛蒙着水雾时的模样。 宿傩被烫到般移开视线,喉结滚动,转身跑去拿书了。 看到沾染了血迹变得皱巴巴的书后,神宫寺奏果然冷下脸来,把身旁的宿傩冻得一哆嗦。 “去做五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吃饭。” 宿傩:“……” 第7章 不死术师 宿傩没有多说什么为自己辩解,俯下身双手撑地做了起来。 他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对方的惩罚,甚至觉得这样的惩罚不轻不重,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 毕竟神宫寺奏之前那么爱护这些书,沾上一点灰或是书页折了一角时眼神都能杀人了。 五百个俯卧撑,只是消耗体力而已,他有两对手臂可以轮流使劲,完全做下来也没有累死累活。 神宫寺奏坐在边上看书,听着宿傩的呼吸渐渐粗重,做到最后也保持着匀速运动,看样子体力很挺旺盛。 懂了,五百个远远不够,下次翻个倍吧。 只是等宿傩做完,即使在严寒的冬日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冒了不少汗,地板上落了几滴。 神宫寺奏见了眉心微蹙,对宿傩说:“擦干净。” 宿傩连自己的额头都顾不得擦拭,一边调节呼吸一边蹲下身,用衣袖擦了擦。 他把几滴汗液擦干净后,恍惚间像是听到不太高兴的吐息声,一抬头就看到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子上,里面带着不可思议的嫌弃。 宿傩站直身体,反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仿佛在问:“不是你让我擦干净的吗?” “把书拿走,洗干净了再过来,”神宫寺奏第一次产生了把宿傩丢出去的想法,顿了顿还是提了句,“旁边房间就有擦地的抹布,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用衣服擦地。” 宿傩低头看了眼被汗水浸湿了几块的袖子和本来就一尘不染的地面,嘴上还是应了声:“哦。” 这样就嫌弃的要死,怕是一离开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便没法活了,宿傩转身出去时忍不住腹诽。 系统倒是能解答宿傩的设想,它在寻找宿主时都会查阅每个人的生前事迹,自然知道在末世来临时神宫寺奏的处境。 其实很简单,用钞能力建一座地下基地,不仅能种菜还可以搞研究,累了还有娱乐设施,能源形成循环系统,不出意外能在里面待到死。 不过一般都是要出意外的,神宫寺奏身边的人背叛了他,甚至做出在他的饭里下毒、在睡觉时捅刀的行为。 神宫寺奏也是在这之后才发现自己获得了再生祝福,失望之余把背叛者铲除干净。 但是不久后便后悔了。 因为人全死光了,他一个人要包揽种菜、做饭、清洁这些工作,鬼都不干。 于是他开始研究怎么把自己搞死,当然,物理手段全都行不通,只能从化学药剂入手…… 神宫寺奏没想到进入任务世界也会碰巧拥有再生能力,虽然这确保了他在高难度任务中的自保能力,但还是本能地厌恶。 为什么偏偏是再生……? …… 宿傩洗干净后回到房间,一进去就闻到浓郁的奇异冷香,第一时间看向红衣少年,试图在对方身上找到伤口。 等他再仔细一闻,视线落到放着食物的矮桌上,果然看到米饭中央落了一点妖异的红色。 宿傩见状眉心紧锁,显然心中疑窦丛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抬眸,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吃下去。” “我不吃!”宿傩觉得他一定不怀好意,上次被迫咽下后伤口确实好得很快,但他不能全然信任这个人。 哪怕他现在被这股异香刺激得疯狂分泌口水,也绝不会随意吃下这个人的血! 神宫寺奏也不急,语气凉凉道:“你之前趁我不在时逃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而且,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宿傩被他说得逐渐没了底气:“我……你……” 他逃归逃,这命确实是对方救下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要承这份恩情。 “我怎么知道你的血不会有其他效果?你是救了我一命,但不代表你是清白的,万一……”宿傩在外流浪多年,见过太多尔虞我诈,总是忍不住以最坏的想法揣度别人。 他神色冷下来,同时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神宫寺,“万一这整件事,都是你联合羂索自导自演的呢?” 神宫寺奏被恶意揣测也不生气,他觉得两面宿傩就该是这样的人,但说他和羂索联手…… 抱歉,这点他十分不屑。 神宫寺奏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般扬起唇角,肆意又嘲弄,仰着下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倨傲孤高的孔雀,“你觉得我想弄你,还需要耍计谋吗?” 宿傩略一思索,自然会想到自己在树林遇到咒灵是羂索搞的鬼,面上仍是没有松动。 “而且你已经吃下我的血,不管怎样都于事无补,何不敞开了吃?”神宫寺奏继续道,“你要知道,平安京的那些公卿贵族不惜千里迢迢来我这里花千金买药,而我却没有收你一分钱。” “你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宿傩:“………………”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吃别人的血很奇怪,更没想到神宫寺会拿自己的血做药,甚至价值千金。 “你现在太弱了,这是唯一能让你迅速成长的办法,我以后可不会再帮你。”神宫寺奏又一次戳中宿傩要害,“你不想亲自向羂索复仇吗?” 怎么会不想? 不只是羂索,这里的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 宿傩眼神坚定而狠戾,宛若刀子般刺向神宫寺奏。 看到到这个眼神,神宫寺奏心里才觉得满意,坦然接受对方的敌意,“我会给你机会,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缔结束缚——” “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杀你,你也要完成我的要求。” “束缚一旦成立,不可反悔。” 宿傩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意相当惹眼,有着对自身实力足够强大的有恃无恐,还有骨子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桀骜。 他也慢慢意识到了,对方似乎在刻意训练自己,这背后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我接受。”宿傩距离成年还有段时日,他以后不见得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也不见得会一直被神宫寺奏压制。 他莫名很想看看这人一身傲骨被折断时,会是什么模样…… 神宫寺奏满意地点点头,“明智的决定。” 粉发男孩沉默数秒,最终坐下把滴了血的米饭一口一口咽下去。 神宫寺奏的血入口依旧是那么滚烫,随后而来的则是一种足以使人上瘾的香味,一点也不似普通人那般腥甜。 囫囵几口下去,宿傩有种自己吃的不是血,而是另一种人类世界不存在的东西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越发觉得神宫寺奏不是人类。 难道他真是什么神明? 宿傩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确听说过此地有神明护佑的说法,而神宫寺奏是百年间唯一一个神子,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名气远扬平安京。 原来并不全是骗人的,这个神子倒也称得上这一名号。 只是人品方面就很难定夺了…… 一顿饭吃完,宿傩很快就感到一股暖流从腹部向四肢扩散,之前做俯卧撑而变得酸软的手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见宿傩吃得干干净净,神宫寺奏好看的凤眸微眯,朱唇弯起,“嗯,乖孩子。” 不浪费粮食是好美德,光是这一点他就很看好宿傩。 ——来自末世的人的认可。 宿傩闻言噌地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眸瞪大了些,似乎对这个称呼过敏,脸上都憋出不自然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 “你不要瞎喊!”男孩稚嫩的嗓音故作强硬道。 神宫寺奏第一次见他这么大反应,之前给他看瘀伤的时候都没这么红,一下子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乐意,只要你每次都乖乖听话,我就多给你几滴血,乖孩子就该有奖励。” “你……我……我才不是……”宿傩有点气急败坏,什么乖孩子,什么奖励,他才不是呢!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3】 “过来。”神宫寺奏对他勾勾手指,动作间袖口落下去了些,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 宿傩立刻警惕地眯眼,望着那截纤细腕子,“做什么?” “当然是给听话的孩子额外的奖励——” 好看的人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那,碎玉似的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缱绻懒意,说出的话就如本人的气质般充满了蛊惑。 宿傩条件反射般吞咽着口水。 “先说好,只能咬,不准舔。” “……” 第8章 不死术师 看着神宫寺奏向自己伸来的修长五指,宿傩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下,将信将疑地用眼神问:“你这是认真的?真的可以咬?” 然后又垂眸盯着对方白皙莹润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嗅着从神宫寺奏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他并没有觉得好吃,只是想快点变强大而已…… 神宫寺奏看他在犹豫,索性屈起食指触碰宿傩的下唇,嘴上却道:“不想要?那以后也没有奖励了。” 宿傩被下唇的温热触感挑动起心弦,脑海中迅速闪过四天前对方炙热滚烫的体温,却又压下所有心绪,张口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不要怪我咬的太狠。 粉发男孩有一对比常人更尖更长的虎牙,用力刺入皮肤后能留下深深的血洞,瞬间鲜血汩汩流出,将如玉的手指染得惨不忍睹。 神宫寺奏自己都不可能咬这么深,但依然面不改色,甚至眼尾漫上愉悦又陶醉的红晕,另一只手掐着宿傩的下巴让其只能张着嘴等血落入口中,而不能伸出舌尖将指尖的血舔舐干净。 血落了两三滴后就停下来了,血洞也迅速自愈,指尖只留下些许未干的血迹。 新鲜的血液让宿傩更加完全地体验到了那种蔓延全身的战栗感,浓烈的异香充斥着口腔鼻腔,在神宫寺奏果断收回手指的时候,他甚至想要追咬上去。 男孩的手紧紧抓住神宫寺奏宽大的绯红衣袖,身体前倾,几乎要嵌入对方温暖好闻的怀里。 神宫寺奏一手按住宿傩的脑袋,手指插入粉色短发间,抬高还残留着血迹的手,“就这么好吃?” 说罢,他偏过头,忽视掉男孩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的异样,一双赤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截沾血的手指。 说实话,他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宿傩的举动,神宫寺奏忽然生出了想要尝尝的想法。 他将血液抹在下唇,本就红润的唇色更为妖冶饱满,舌尖探出来将部分血液卷入,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奇心害死猫。 yue! 宿傩已经冷静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神宫寺奏的食指,以及对方的下唇。 好想咬…… 不行…… 不能被夺去理智…… “下去。”神宫寺奏实在是忍受不了,脸色难看地推开宿傩,刚起身就感觉到袖子被扯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了眼宿傩,一言不发地猛一甩袖,直接将人甩了出去,也不看对方磕到了哪,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宿傩猝不及防被甩开,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他坐在那里,望着红衣少年的背影出神。 比起身上的酸痛,他更奇怪神宫寺奏的反应,那眼神显然是厌恶,但并不是针对他。 难道是厌恶自己吗? 真是莫名其妙…… 神宫寺奏在水池边不停地清洗口腔,反复用冰冷的水擦洗沾过血液的下唇和食指,流动的水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和干呕。 恶心……好恶心……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吃他的血? 除了能治病强体以外,简直难吃到想吐! 神宫寺奏一想到宿傩满是**的眼神,就越是觉得反胃,还有羂索,哪怕对方凝视的是作为神子的神宫寺奏,但仍是扭曲得令他浑身不适。 系统见他脸色很不好,又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战战兢兢地问:【宿主,你还好吗?】 【我很好。】神宫寺奏抬起头,露出满是晶莹水珠的白皙脸庞,眨着眼看向另一边,睫毛上抖落一滴水珠。 那一处,站着刚到来的羂索。 斜阳余晖打在银发少年身上,却无法为其增添几分暖意,见到来人,少年周身冷冽的气息更盛,秾丽的五官更具有攻击性。 强大、冷静又令人着迷…… 羂索看着眼前如画的一幕,顿了片刻才从怔愣中回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神宫寺奏锐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注意到神宫寺微乱的呼吸和几乎充血的下唇,他出声询问:“神宫寺殿下,你是哪里觉得不适吗?” 神宫寺奏听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眼中积聚了更多的鄙夷与不耐,冷声道:“你还敢在出现我眼前?” 似乎是压抑的久了,少年原本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落入耳中反而更撩动人心。 羂索垂下晦暗的眼,似乎还有些委屈,“殿下,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滚回平安京,别让我再看到你。”神宫寺奏说完,见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随即勾起一边唇角冷笑,“怎么?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吗?” “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羂索面露苦涩,“哪怕殿下要我做牛做马。” “你倒是想得美。”神宫寺奏不想听他多说,压下想要吐的冲动,神色倨傲道,“还不说正事?” 羂索这才收敛了些,正色道:“是田浅,他在五日前殒命于回平安京的路上,据说天皇得知后派出了御三家的咒术师,正往这里来。” 神宫寺奏听到后丝毫没有自己要被追究问责的担忧,反而奇怪地说:“田浅死在半路上,又没有死在我这里,与我何干?” “或许只是天皇需要一个理由。”羂索也没觉得他这种霸道逻辑有什么问题,他的身心已经成了神宫寺奏的形状。 “那就让他们来,”神宫寺奏冷哼一声,“正好见识一下御三家的术式。” 见羂索还站在那,神宫寺奏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家主让殿下尽快过去商议。” “知道了。” 神宫寺奏说完,直接无视了羂索擦身而过,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目中无人。 羂索的好感度已经高达70,就算没有数字显示他也能感受到那烦人的粘腻目光,不像是以前大多数人看他时的那种直白,甚至没有明显的**。 但往往是这种暗自有所计较的人最难缠。 神宫寺奏去见了家主,结果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在处理田浅一事上,你实在是太鲁莽了,简直愚昧至极!”几日不见,家主气色更差了,鬓角愈发斑白,“你打了他便罢了,为何还要拆除寺院?让田浅身无分文地离开?” “现在他死在半路上,不论什么原因,你都逃不过追责!” “父亲是担心我被报复?还是怕被连累?”神宫寺奏一改沉默,忽然问道。 “奏,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家主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黑色的瞳孔紧缩着,“你是我一手培养大的,我怎能在你犯错时不管不顾?” 神宫寺奏闻言却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意,坦然地直视家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父亲,我没有做错。” “你,你总是只顾自己开心,何曾想过生活在这里的人……”家主叹息道,“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待御三家使者到来,就提出联姻,若是能成,也算了结了一桩祸事。” 神宫寺奏反倒是被气笑了,合着这就是所谓的关心,不问他愿不愿意,就拿他来换取利益,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和平? “父亲,您知道一亩田能产多少斤稻子吗?” “这……” “您知道一户人家一年需要多少粮食才能温饱么?” “……” “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离开平安京来这里吗?” “……” “还有府中雇佣这些家仆一年所需多少花销?” 对着家主茫然不知从哪答起的表情,神宫寺奏神色淡淡,“看来您的大义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奏!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否认平安京的势力!” “我没有否认,但我并不认同您向平安京低头的做法。”神宫寺奏可以接受家主在内部对自己的管束,却无法容忍自己被强迫对外示弱。 到时候御三家随便塞一个人过来让他难堪,难道他就要妥协? 刚赶走田浅这个蛀虫,又自己亲手迎进来一个? 先不论平安京是否真的重视田浅,家主一有风吹草动就成了惊弓之鸟的行为令他颇为心累。 要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就该保持强硬的态度,如此才能换来尊敬。 显然,家主并不清楚这一点。 在家主不理解的目光下,神宫寺奏挺直了脊背,仰着下巴,端的是一副清高自负模样,“还是说您觉得随便什么货色都配得上我?” 第9章 不死术师 和家主商议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在神宫寺奏准备离开的时候,家主再次用枯木般无生机的嗓音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作为神子并不容易,但这件事绝不能意气用事。”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就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背对着家主沉默了片刻,挺拔的背影像是抹上了几分落寞,“我要如何才能得到您的信任呢?”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奏,不然我岂会毫无保留地将祭司一职传与你,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容许我们冒险。” “那便让我独自承担后果,这样您放心了吗?”神宫寺奏侧过头,红衣似火,衣摆随风蹁跹,宛若即将独自飞去远方的火凤。 家主心下一惊,厉声喝道:“胡闹!” 说完咳嗽一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几日你专心炼化那些咒灵,宿傩的事也不要忘了,这事我会请天元大人帮忙。” 没听到回应,家主眉心一皱,“奏,你听明白了吗?” “父亲,恕我愚钝,无法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话音一落,银发少年抬脚走出房间,徒留家主一人面色阴沉。 没想到他耗尽心神培养的神子竟然如此不受掌控,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的半生心血付之一炬! 神子……只要听话就足够了。 【嘀——恨意值+6】 【当前恨意值:16】 走在廊下的银发少年听到提示音反而笑了,这父子关系得多塑料,才会这么恨呢? 不过他可不会乖乖地引颈受戮,你若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 隔天,宿傩明显感觉到神宫寺奏回来后心情不悦,但这和他肯定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他也就当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遭遇人生的第一场劫难,他的炼狱马上就要到来了。 神宫寺奏让他暂时不用去仓库干活,把人带到后山的空地开始自己的教学。 “你可知什么是诅咒?”神宫寺奏问道。 宿傩没有具体了解过,只是有粗略的感觉,“是那些怪物?” 神宫寺奏没有否定他的答案,继续说:“任何负面情绪都会催生诅咒,诅咒凝聚成具体形态,会诞生咒灵。” “你的存在也有诅咒的因素。” 宿傩不自觉地将四肢拳头都攥紧,拧眉问道:“那我……是人类还是咒灵?” 神宫寺奏瞥他一眼,“万物都可以是咒,你是什么取决于你想要成为什么。你只不过生来受到诅咒影响,天生就具备体量磅礴的咒力而已。” “……所以呢?” “我会引导你熟练使用咒力,掌握自身的术式,甚至是成为足够强大的咒术师。”神宫寺奏看着宿傩的眼睛,那双眼明净如琉璃,后者完全看不出他背后是否藏有不轨意图。 “为什么?”宿傩思来想去,仍是想不通。 “你知道我为何说‘宿傩’这个名字不怎么样吗?或者说,你了解过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宿傩张了张嘴,却在神宫寺奏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神下失了声。 “古时候,飞驒国有一鬼神,名为宿傩,一体两面,各有手足。” 神宫寺奏清冽的声音讲述着这段故事,在宿傩面色微凝时略一停顿,继续道:“最终此人因违抗皇命、掠夺人民而被诛杀。” 神宫寺奏:“宿傩,你相信命运吗?” 宿傩:“……” “你有对抗命运的勇气吗?”神宫寺奏说着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 其中只有非常有限的一部分是属于他的容身之所,他只能像井底之蛙一样抬头望着自己这一部分天空。 宿傩也受他影响,抬头看了眼天空,又被他的睫毛在阳光下的投影夺去注意力,掩在其中的眼睛好似淬了层金光,令其出挑的昳丽面孔更是灿若明月星辰。 虽然他并不明白命运是什么,但对方口中的“宿傩”绝不会是他的未来。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宿傩的眉眼染上这个年纪少有的肃然,在神宫寺奏垂眸看来时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便开始吧。”神宫寺奏勾起唇角,笑意稍纵即逝,在宿傩迷惑的视线中双手迅速掐诀,同时眼尾似有妖冶的红色纹样浮现,眼中碎金的光辉更盛。 一股无形的力量自神宫寺奏周身扩散,微风悄然而至,撩起他绯红的衣袖。 “领域展开——” 碎玉般的声音落下,携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向宿傩袭来,眼前乍然一黑。 宿傩上一秒还被那瑰丽的红色纹样吸引,下一秒便感觉脚下的地面崩塌,整个人都失去支撑不断下坠,周围一切都模糊诡谲的如同通往地狱的隧道。 下坠数秒后,宿傩才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感觉左边肩膀失去了知觉,想要站起来都成了力不从心的事。 他压下心中的惊惧与疑惑看向四周,只看到炼狱一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红色,暗红色的山峦,鲜红如血的河流,就连天空也都是黑压压的云,云层边缘泛着血红的光,很低,很压抑。 不远处漆黑的植被中隐约有红光闪过,似有怪物虎视眈眈地躲在里面。 宿傩从没有见过地狱的样子,曾经他以为平安京是人间地狱,最终果然还是眼前的地狱更可怕一些。 他下意识寻找着神宫寺奏的身影,然而偌大的空地只有他一个人,正茫然时,就听到黑沉的天空传来神宫寺奏的声音: “这里是无间炼狱的第一层,你要想办法进入下一层,拼上性命活下去吧,宿傩。” “什么啊……” 宿傩捂着几乎折断的左臂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向前迈出,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 他根本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幻觉,身上的疼痛是那么逼真,而周围寂静的几乎没有声音又像是幻境。 “沙沙……沙沙……” 宿傩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光滑柔软的物体划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他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袭击他的是一条黑红相间的巨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或者说是死亡。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是如何被巨蟒一口咬下,没了头颅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什么都没能多想,就这么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 “哈啊——” 宿傩从死亡的恐惧中再度醒来,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浸湿了额发。 他恍然地伸手在连接着脑袋的脖颈上胡乱摸了几下,确切地感受到自己还完整,脉搏也在跳动后才缓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宿傩坐起身,发现摔断的左臂竟然恢复了,心中惊疑不定,视线一转,涣散的瞳孔骤缩。 他看到方才自己身处的地方,那条巨蟒正在吞食一具无头尸体。 而那具尸体,无疑就是属于他的。 “!!!” …… 领域外,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宿傩,为了更高效地培养对方,他对自己的术式进行了调整。 加上有他的血液帮助修复宿傩的身体,宿傩在里面死一百次都不会有事。 除非他的理智先一步崩溃,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有继续任务的必要了。 神宫寺奏不希望自己未来要面对的诅咒之王是一个软弱之人。 忽然,他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黑发蓝瞳的少年,身穿深色的和服,身边站着一个头戴天冠的和服少女。 少年张嘴对监视四周的“眼线”说了什么,身边的少女便化为他手中的太刀,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过。 他的“眼线”被斩灭了。 神宫寺奏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该少年的身影,然而对方却熟稔地说出了“我们见一面吧”这种话。 而且在少年出现的时候,系统界面出现了好感度条。 【人物:???】 【好感度:20】 先不提他们究竟是不是认识,他用血液凝结的“眼线”被对方一刀斩杀这件事,就足以让他立刻去把这人揍一顿泄愤的了。 第10章 不死术师 夜斗在用绯斩灭了赤兽之后立马就后悔了。 “你说神宫寺会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他打架的?”有着一双晴空般的蓝色猫眼的少年说完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不由想起五年前被对方追着打的画面。 他开始怂了。 绯:“一般都会这么想吧。” 夜斗:“……” 他开始思考一会儿一见到对方就下跪道歉的存活概率。 还没思考出结果,耳朵就敏锐地捕捉到有什么东西轻盈落在树枝上的声响。 夜斗敏锐地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树上立着个谪仙似的少年,银发如缎,绯衣似火,锐利的凤眸轻飘飘地看过来。 那一瞬间,夜斗感觉自己心跳错漏了半拍,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要求饶。 见神宫寺奏抬起一只手,夜斗立马充满求生欲地开口:“等等!我不是故意把你的小鸟斩下来的!” “我的……”神宫寺奏神色冰冷的脸向一边偏去,“小鸟?” 夜斗被他这个眼神盯得疯狂出冷汗,说话都成了结巴,“难、难道不是么?” 五年后的神宫寺更可怕了! 神宫寺奏眼神危险地眯起,就见夜斗跟着抖了抖。 是个白痴,鉴定完毕。 “有什么话,等打完再说。” “!!” 神宫寺奏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双手结印,腕部破开一道血口,猩红的血液仿佛有意识一般在半空中汇聚,凝结成一只半人高的红色巨兽。 夜斗:“……”完蛋,这是动真格了。 赤兽滞空了片刻后立马冲向夜斗,后者果断用太刀抵挡,双手被震的发麻,之后却还是迅速侧身,试图用太刀将其斩落。 然而这头血兽和先前的“眼线”并不一样,身体坚若磐石,太刀与之碰撞发出牙疼的闷响后又被弹开。 夜斗连忙稳住心神,后退着躲避攻击,试图和神宫寺奏说话以避免被打。 “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真的!” “……” “我是想告诉你,有三个咒术师,其中一个蒙着眼……还有阴阳师,从平安京过来了!” 神宫寺奏继续默不作声地看他躲无可躲被按在地上,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夜斗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不确定地开口:“你……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回应他的是赤兽无情的爪子。 看到他被揍成这样都不反抗,神宫寺奏大致猜到了什么,从树梢上跃下,来到夜斗身边,居高临下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夜斗躺在地上,想抬眼看神宫寺奏都会被头顶的阳光晃到眼睛,或许也有心理因素作祟,他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现在说已经太晚了……但是……” “夜斗。”绯忽然打断了夜斗,在神宫寺奏眼里只是后者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绯?”夜斗在心里问。 绯:“神宫寺很可能已经不记得五年前发生过的事,你即使说出来也没有用了。” 夜斗反而疑惑:“你怎么知道他……?” “……” 绯的沉默让夜斗心头一跳,想要站起来好好看一下神宫寺奏,却因为被赤兽压制住而失败。 难道……是父亲? “……神宫寺,你还记得我吗?”夜斗莫名感到喉咙干渴,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唾液,却也无法滋润心灵的干涸。 神宫寺奏本来就对他擅自出神心生不满,冷漠道:“你有什么值得我记住的地方?” 好,好刻薄…… 夜斗被扎了心,却还是被另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淹没,只能说出最无力的几个字:“对不起……是我的错。” “要赎罪的话,还是等到下地狱之后吧。”神宫寺奏意识一动,赤兽就叼起夜斗的后衣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夜斗:“……”虽然说的很无情,但他无力反驳。 绯从太刀形态重新变回了人形,一言不发地跟在夜斗身旁,似乎是笃定神宫寺奏不会对夜斗做什么过分的事。 神宫寺奏把夜斗带到了府内,本想给他找点事做,结果家仆们一个个都像是没看见对方一样。 “因为我是神明,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夜斗终于被赤兽放开,随即整了整歪歪扭扭的衣服。 然后就感觉到神宫寺奏的眼神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说:“神明?就你?” 夜斗不认输地为自己辩护:“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是诞生于父亲愿望的神明……”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愿望么。” “嗯,我名为夜斗,要记住哦!”夜斗下意识就想要向神宫寺奏推销自己的业务能力,但转念想到什么,立刻改口,“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边上的绯看着夜斗,目光微动。 神宫寺奏闻言却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斗,即使不说话也已经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们哪儿一样了? ——你这么弱。 夜斗哽住,“我是指根源性上……” “我是人类。”神宫寺奏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夜斗欲言又止。 行,你说是啥就是啥 即使其他人看不见夜斗,神宫寺奏也还是给他安排了事情做。 打扫马厩,给马喂饲料,搬运材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 傍晚的时候,夜斗感觉都快饿晕了,跑到神宫寺奏的院落讨食物吃。 神宫寺奏看着饿趴在地上的少年神明,奇怪道:“原来神明也会饿吗?” 夜斗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浑身酸痛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咕蛹着朝神宫寺奏靠近,“别误会,每个神明都一样,不是只有我会饿!” “啧,别过来。”神宫寺奏见他如此不顾形象地在地板上摩擦,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而且刚干完活,于是出言阻止对方向自己的房间靠近。 夜斗:“……”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么? 但是他还没有磨到对方答应给他饭吃,夜斗硬着头皮上前,做出想要抱大腿的动作。 “神宫寺……雇佣劳工不能不给饭吃啊!” 这一举动让神宫寺奏额头的青筋都在猛跳,忍无可忍地一脚踩在夜斗胸口,把人在地板上压得死死的,赤红的眸子睨着他。 “滚去洗干净,不然饿死了我也不管。” 夜斗被踩得呼吸都乱了,一抬眼就被神宫寺奏要杀人的目光吓一跳,“咳……好,好……” 按照对方的指示找到洗浴房,夜斗泡在水温刚好的浴桶里擦洗,绯就在一边和他说话。 “虽然神宫寺很凶,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耶。”夜斗是没想到对方还会让他洗澡,连干净衣服都有,就算是有洁癖也大可以随便打发他。 这么想着,夜斗非但没有觉得对方性格不好,反而更加想和他接触了。 “你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夜卜。”绯平静道。 “我现在是夜斗,不要再用这个名字叫我,绯。”夜斗眉心皱了下,随后又松开,“我本来就是来道歉的,并不指望待遇有多好。” “我劝你还是别告诉他,”绯蹲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五年前你差点就死在这里了,所以父亲才会生气。” “……不行。”夜斗知道她这么说是为父亲说话,父亲因为在乎他才会替他出气,所以他这样离家出走是不对的。 但是夜斗那时也差点杀死了这里的人,神宫寺奏作为守护此地的神子反击也是出于自身职责,他也被打了个半死,按理说已经还清了。 没想到父亲会……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把命抵给对方才行? 如果这样能赎罪的话,他心甘情愿被神宫寺指使,而且他真的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想的,这是他来到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 在夜斗洗澡的时间里,神宫寺奏收到了好感度增长的提示。 【夜斗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5】 洗个澡都能加好感,这个白痴神明也太单纯了吧。 神宫寺奏一面翻看手里的书,一面留意宿傩在领域里的情况。 第一层放置的都是最低级的咒灵,只要稍微摸到使用咒力的门槛就能撕碎,但是几乎什么都不懂就被丢进去的宿傩显然没那么强的自悟能力。 仅仅是在第一层就经历了数次死亡,神宫寺奏稍有些失望。 神宫寺奏:他不是诅咒之王吗?这么拉的? 系统:有没有可能是你不做人? 太阳都下山了,领域里时间流速更快些,相当于过了两天,宿傩才达到神宫寺奏的要求被放出来。 宿傩倏地睁开双眼,里面满是红血丝,他仍躺在后山的空地上,气温很冷,但他的胸腔却充满了横冲直撞的炙热气息。 他终于杀死了那条巨蟒,就用他的手,从内部将其撕裂。 单凭蛮力很难做到,他完全是靠直觉调动咒力才成功,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惨烈的死亡。 被咬掉脑袋,被活活绞死,被拦腰折断,被压成肉泥…… 每一次的死亡感受都是那么清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之后他又走了很长的路,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至此才从无间炼狱里出来,时间的混乱感让他反应有些迟钝。 宿傩从地上起来,身子在野外躺了大半天已经被彻底冻僵,但他还是想要快点回去找神宫寺奏。 他也不知道这么急着去见对方是想得到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对方的要求,活着出来了。 或许是想在那双不近人情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又或许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做到了而已,并没有多复杂。 白天在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宿傩就接受了对方做的这些事,无论是被杀死多少次,他都在向对方证明自己不会走上那样的命运。 他甚至觉得神宫寺奏在这方面和自己有共同点。 宿傩一路上摔了好几次,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神宫寺奏的院落,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给他兜头浇了盆冷水。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光风霁月的银发神子俯视着无力跪坐在地上的男孩,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嗤笑出声。 “我告诉你,你的表现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平庸,我想起来就想笑。” “丢人现眼。” 简单的字眼轻巧地落下,却字字诛心。 “……”宿傩懵了似的抬起头望着神宫寺奏,却见对方倨傲地仰着下巴,高高在上又轻蔑嘲弄的模样是那么刺眼。 对方越是这般桀骜炽烈,就衬得他越发低微卑屈。 这样的落差直接把他炙热的心刺痛,冷却了几乎要冲昏头脑的热度,令他彻底清醒过来。 真可笑…… 他在期待些什么? 【宿傩好感度-7】 【当前好感度:-10】 神宫寺奏感动:他竟然帮我凑了个整…… 系统:你的关注点为什么在这啊!? 第12章 不死术师 阴阳师整个愣住,忘记了自己被喂了一嘴的沙土,理应冲人发火才对,眼下完全被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的真容摄住心神。 他对凤栖之地的神子早有耳闻,人们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对方身上,然而百闻不如一见,他先前对这位有多不屑一顾,如今就有多惊艳。 仅仅是一个照面,哪怕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眼前这位都担得起神子一名。 在阴阳师出神的时间里,神宫寺奏解下了缠在麻叶童子腰间的软鞭,让他跨坐在自己身前。 同时,麻叶童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后背贴着的温暖与坚实的胸廓,几乎包裹着他的淡淡冷香,以及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共鸣,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除了几乎零距离的接触,这一次麻叶童子还多了可以窥探他人心理的灵视。 正当他对于自己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到心中想法的事感到歉疚与惶恐时,脑海里闯入了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 【坐好,自己抓住缰绳。】 麻叶童子马上分辨出这是神宫寺奏的心声,来不及惊讶,就下意识抓住对方塞来的缰绳。 这声音一响起,麻叶童子几乎完全忽略了阴阳师嘈杂的心声,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久闻神子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阴阳师缓过神来,还不忘整理仪容,抹去脸上的土,换上和善恭维的笑说道,“在下是平安京……” 神宫寺奏冷声打断他:“先别急着自报家门,我只想知道你刚才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麻叶童子听到他说出“我的人”这三个字,年幼的心灵再次小鹿乱撞,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 【麻叶童子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35】 上次在神社拿到符咒后陆续加了5点,现在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了小孩的心窝,直接涨了10点。 系统:要是宿主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宿傩就好了…… 阴阳师见神宫寺奏说话时面色不冷不热,也感受不到怒气,只当他年纪轻手段浅,也不恼怒对方兀自打断他的行为。 于是他道:“我初临此地,碰巧遇到一个不错的灵体,本想收其作为式神,没想到这个孩子极力反抗,耗尽了灵体的能量令其彻底消散。 即便如此,我并没有迁怒于他,反观他资质非凡,想要带回去尽心培养,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愚昧无知,枉我一片好心……” 麻叶童子听到他这么说,内心矛盾起来,既为自己消耗过多乙破千代的能量而愧疚,又对此人故作高风亮节而愤怒。 神宫寺奏闻言对阴阳师勾了勾手指,后者撩起衣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对能比同行者更早地近距离接触神子感到些许得意。 如此一来,他的进度恐怕要比那三人快上许多。 阴阳师在两步外站定,满心自得地想要抬眼细细观赏神子的容貌,忽然喉咙一紧,身体也被脖颈上连着的力道拉扯上前。 眼看就要扑倒在马身上,银发少年一脚踩在了他肩头,同时拉紧绕在对方脖颈上的鞭子。 阴阳师大惊,面色痛苦道:“呃,你,你这是……” 神宫寺奏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琉璃珠似的眼里浸染着快意,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对方骤变的表情,“也就是说你不仅想从我这抢式神,还想抢人,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什么?”阴阳师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强盗逻辑。 “看来是不打算还了,那便用身体还吧。” 神宫寺奏将软鞭一拉,勒得阴阳师说不出话来,抬腿对着他的脸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踩得直流鼻血,七荤八素。 然后他把软鞭系在马鞍的环扣上,握着麻叶童子的手抓住缰绳,一夹马肚便牵引着白马转换方向,拖着阴阳师往某个方向走去。 麻叶童子被他整个笼罩在臂膀中,虽然行路时颠簸,却由于双手被牢牢握住而倍感安心。 阴阳师吱哇乱叫的心声都无法侵扰他的心神,因为神宫寺奏正向着他家的方向骑行。 【……回去看看他有什么式神,春耕或许能用到……】 麻叶童子再次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懵懂地想:原来神子大人也会关心民生,好尽责啊…… 【麻叶童子好感度+3】 白马在麻叶童子与母亲麻之叶的住处前停下,神宫寺奏想把小孩直接提溜下去,又觉得对方腿太短挨不到地,一不小心就会摔。 小孩好麻烦——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一手握着缰绳跃下马,随后面向麻叶童子,对他伸出手。 麻叶童子听到心声后不免有些低落,想要快些长大的心愿愈发强烈。 他垂眸看着对方递来的手,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上去,本想自己努努力从上面跳下来,结果那只手却忽地将他往下一拽,令他整个人朝着神宫寺奏的怀里扑去。 他紧张地闭上了眼,慌乱间被对方稳稳托住,感受到冰凉的发丝轻挠他的面颊,嘴唇不知道蹭到了哪里,带来温热细腻的触感。 麻叶童子倏地睁开眼,亲眼确认了自己碰到的是哪里后,霎时间涨红了脸。 然而神宫寺奏的内心一片平静,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的想法,麻叶童子在被放下时才听到他的心声。 【太瘦了……】 【宿傩拎起来重多了。】 麻叶童子刚开始苦恼自己不长肉,听到后一句又好奇宿傩是谁,神宫寺殿下是不是也抱过他? 一种名为不甘的酸涩在心中酝酿,麻叶童子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体重方面输给了别人,还是神宫寺殿下还抱过其他孩子。 神宫寺奏把人送到家门口,也不打算安慰一下莫名失落起来的小孩,回过身准备上马,忽然就感觉身后的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口。 他回头看去,就见还不到他胸口的男孩抬起白净清秀的面庞,眼眶微微泛红,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望着他。 “神宫寺大人,我会努力长大的!” 我也会努力长胖的!请不要因此嫌弃我——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低头看着他,凤眸无动于衷地眨了眨,“哦。” 麻叶童子抿嘴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弯下腰鞠了一躬,“今天非常感谢您,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说道:“你好好长大就行。” 说完便翻身上马,牵着缰绳扬长而去,阴阳师挣扎着被拖走。 麻叶童子只觉得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对方说的那句话,竟然痴痴笑了起来。 【麻叶童子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43】 神宫寺奏原路返回,速度比之前还快,丝毫不顾阴阳师的死活。 再次见到麻叶童子时,系统就告知他对方获得了灵视的能力,不过他与系统的交流以及攻略任务相关的信息都会被过滤,只要他别想些奇怪的东西就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看来,麻叶童子有了灵视之后,好感度涨得就跟不要钱一样。 但是他对小孩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这个从平安京来的阴阳师会对孩子下手了。 神宫寺奏:鄙视。 等上山回府之后,阴阳师一身好布料都被路面磨得破破烂烂,软鞭的细绳几乎陷入他脖间的皮肉里,唾沫鼻血混成一团,看上去像是丢了半条命。 神宫寺奏知道阴阳师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废,被他拖了一路也没找到机会脱身,想必是从平安京过来的人里最弱的。 他干脆把人丢到禁闭室,让家仆看好,只要别死就行。 府内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消息,神子殿下把平安京来的人拖了回来,还差点弄死对方! 这消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震惊程度堪比晴天霹雳。 完了,这样岂不是彻底得罪了平安京那位,他们的好日子怕不是要到头了…… 神子殿下这次为何要如此行事? 这是要弃他们于不顾啊! 神宫寺奏并不在意他们不知全貌便心生怨怼,得知家主为接待平安京来客去了神社,并没有立刻动身去查看情况。 在不清楚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前,他选择用“眼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任何异常动作,他都可以及时发现。 他可不信天皇会为了一个和尚派人过来,一定是更深层的原因,甚至让对方感受到了威胁。 思及此,神宫寺奏脑海中无端冒出了某个人的脸,那个最会装乖却总是给他添乱的家伙。 羂索……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并不是歧视或者偏见,仅仅是长久的经验与了解,自然而然得出的想法。 神宫寺奏思忖着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而这道视线是从“眼线”的视野中传递来的。 他透过“眼线”的眼睛,径直锁定了神社里三个咒术师中的一个白发男子,对方虽然用白色绷带缠住了眼睛,他却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360度无死角地盯着他的“眼线”。 确切的说是透过“眼线”盯着他。 第13章 不死术师 家主带领三位平安京御三家的咒术师们参拜神社,正想着如何消弭事端,就听其中一位来自禅院家族的咒术师开口道: “神宫寺家主,我听说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就在此地修养,一直想要见一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咒术师天元的事迹起始于奈良时代,神宫寺家族最开始就是天元的学徒,不仅习得亲传的结界术,百年来一直与对方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一旦需要天元大人出面,就说明发生了大事。 如若是别人来找天元,也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家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挣扎道:“可是……天元大人所处的地方布有结界,有时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被允许进入。” “这样啊,真可惜。”禅院并没有坚持,视线瞥向神社另一侧,不再说话了。 家主摸不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仍没有放松下来。 一直没说过话的蒙眼咒术师转了一圈,忽然对着神社某处的神鸟纹说道:“世人都说这里是凤栖之地,虽然确实有梧桐神木,但我始终觉得所谓的凤凰并不存在,毕竟大多数神话传说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 “神宫寺家主,你觉得呢?” 家主闻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不赞同,“菅原先生,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信仰,因为我知道祂是真实存在的,我亲身感受过祂的力量,所以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菅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也就是说神子也是真的了,好想见见本尊啊。” “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他与各位会面。”家主顺着说道。 菅原摆摆手,“啊,他们俩就算了,只是我想见而已哦。” 禅院&加茂:“……” ……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宿傩就从领域中出来了,带着一身的寒冷戾气回到院落。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做了几组体能训练,耗尽他全部力气后又给了本新书要求熟读。 时间很快就被消磨到了饭点,一个家仆突然过来告知神宫寺奏去会客厅用饭。 神宫寺奏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洗完澡回来的夜斗,两个人相视一瞬便擦肩而过。 夜斗在府里忙了一天,对今天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但他并不觉得神宫寺奏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带回来关着的人。 走进院落,夜斗就看到宿傩一个人漠不关心地坐在矮桌前吃饭。 夜斗倚在门口,对宿傩说:“你老师去见平安京的人了哦。” 宿傩没转头,“不关我事,而且他不是我的老师……他那种人不配。” “你……是不是对神宫寺有什么误解?”夜斗站直了些,疑惑道,“他是严厉了些,但确实有在教导你吧?你不要因为这而怨恨他。”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宿傩抬眼,脸上是嘲讽揶揄的笑,“也对,你们关系不一般。” 夜斗就知道昨天说的话都被对方听见了,差点跪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来偿还过去的债,仅此而已!” 宿傩:“关我什么事?” “咳,就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神宫寺的纯洁关系,你也好好想想,神宫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宿傩眼中闪过晦暗情绪,沉声道:“我自然知道……” 夜斗没再多说,看了眼宿傩面前的晚饭回到隔壁,琢磨着等会儿厨房里能不能找到没吃完的点心。 会客厅—— 神宫寺奏一进去,所有目光都投向他,其中便有那道熟悉的视线。 他目不斜视地坐在家主身侧,正好在白毛咒术师对面。 “这是我的独子,名为奏。”家主向三人介绍,转向神宫寺奏时面色微变,“奏,向客人问好。” 神宫寺奏视线扫过三个咒术师,最后在对面人身上停顿,“初次见面,有失远迎。” 菅原坐姿豪放,一手托着腮,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神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啊,完全就是小朋友嘛。” 家主换上笑脸回道:“只是看着小,奏已经十六岁,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初春时也会接任祭司一职。” 神宫寺奏端坐着,听到对方话中暗示也没有反应。 “诶……这样啊,可惜可惜。”菅原咋舌道。 家主忍不住问:“菅原先生为何这么说?” 菅原挠了挠脸,“一想到神仙一样的人会有七情六欲,未来也不知道会和怎样的人结合、生子然后老去,不会觉得很失落吗?” “你这话说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孩子。”家主没能听明白他话中含义,只知道繁衍子孙,千秋万代。 “不过在这里确实很难寻到门当户对的,不知……” 神宫寺奏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抱歉,今天胃口不好,就不陪各位了。” 说完便转身开门离开,背后响起家主尴尬的赔笑声:“这孩子我行我素惯了,让你们见笑了。” 紧跟着菅原懒洋洋的声音:“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呢……” 神宫寺奏快步走着,将这些声音甩在身后,径直来到关阴阳师的禁闭室。 现在人应该已经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掌握多少信息,他还是要在下次见到那三人之前了解到。 天色暗淡,神宫寺奏点亮禁闭室里的蜡烛,拿在手中。 “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少年嗓音如冬日冰棱滴落的水滴,清冽好听。 阴阳师无力地倚着墙壁,脖颈上结了一圈血痂,嘴唇冻得发白,“我是天皇御下阴阳师,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清算,快点放我出去……” 神宫寺奏:“这里距平安京有千里,也不是天皇的国土,你这套不管用。” “你想清楚,与我同行的还有三个咒术师,他们一定会带我出去,只要我回到平安京,一切皆有可能。”阴阳师把事实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生怕他心智不够成熟继续祸害自己,“但是如果你现在把我放了,给我道个歉,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一定会带你走呢?”神宫寺奏拿着蜡烛,眼神戏谑地看着他,烛光将他的面孔分割成半明半暗两块,让人心生惧意,“你消失了半天,他们都没有问过一句。” “……”阴阳师慌了,他和咒术师本来就很少交流,这次虽然同行,他也从未示好,怕是真的要被遗忘在这里。 “你不说,我也会用自己的方法找。”神宫寺奏冷冷道,“只是一般人都撑不住,痛昏过去或是疯掉算是轻的。” 阴阳师吞了口唾沫,“严重的呢?” 神宫寺奏风轻云淡地说:“有意识,但从此再也醒不过来罢了。” “你肯定在说谎……”阴阳师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梗着脖子道,“我不信。” “那便来吧。”神宫寺奏不再浪费口舌,蹲下身将蜡烛放在地上,向阴阳师伸出双手。 阴阳师望着这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心中的恐惧随着手的靠近陡然上升,呼吸发颤。 直到太阳穴即将被触碰时,他几乎是惨叫着开口了:“别!我说!我说!!” 神宫寺奏收回手,他还不想碰对方的脸呢。 “我的任务……是调查这里的一个宗.教团体,收集你暗中领导的证据,然后……”阴阳师不敢抬眼看他的脸,“让这个团体彻底解体。” 神宫寺奏:“什么宗教团体?” 阴阳师闻言看着他,“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说。” “由一群信仰不死鸟的普通人组成,同时以天元的不死为依托,教名为——” “‘涅槃’。” 天元,不死鸟,涅槃。 这些词汇一经组合,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只能是凤栖之地的神宫寺一族,身为神子的神宫寺奏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过神宫寺奏头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宗教团体,一想到宗教信徒的狂热,脑海里不免闪过羂索的眼神。 他不会真的在外面搞了个什么涅槃教吧? 第14章 不死术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田浅的死和这个团体有关吗?”神宫寺奏追问。 阴阳师在时间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年或者两年前,最近半年才兴盛起来。 但是在田浅的死亡上给出了否定回答,田浅只是单纯地在路上遇到拦路的蛮夷,在混乱中意外死亡而已。 接着,他说出了与神宫寺奏有直接关系,并会引起天皇注意的事件。 那就是半月前,公卿贵族鬼舞辻无惨派来取药的队伍遭遇伏击,凶手杀光了所有人,并抢走了药。 不久后,鬼舞辻无惨也因为无药可救而丧命,就连尸体都不见了,天皇震怒,故下令派人彻查。 他们顺藤摸瓜,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涅槃教与凤栖之地的联系。 神宫寺奏了解到这些之后,把阴阳师携带的符纸都搜刮干净,直接离开了禁闭室。 比起羂索背着他搞宗教这个猜测,他更怀疑是有人在故意设套。 自导自演也不是没有可能,为的就是让此地彻底归顺平安京,纳入自己腐朽的统治之下。 这次派这几个人来仅仅是一次警告与威胁,毕竟每个人背后都是脉系庞大的咒术家族,动了任何一个都势必会遭到家族的报复,所以他欺负欺负势单力薄的阴阳师就算了。 神宫寺奏:啧。 虽然心里不愿意,神宫寺奏还是去见了羂索。 身为家主的大徒弟,羂索分配到了一个小院落,比神宫寺奏的稍小一些。 神宫寺奏在羂索的房间环视一圈,终是没有坐下,看向跪坐在一旁的羂索,问:“你当年为什么来这里求学?” “为了脱离苦海,为了获得生的意义。”羂索抬眼望着银发少年,漆黑的眼里映出对方的身影。 两年前,他在第一次见到神宫寺奏的时候就确定了,对方就是他寻找的意义。 神宫寺奏被这眼神盯得十分不适,背过身去,“对于这次平安京派人过来,你了解多少?” 羂索:“他们像是在调查什么,而且对您和天元大人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你一概不知?” “不知。” 神宫寺奏转过身,走近两步,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羂索仰起头,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我愿用我的性命发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神宫寺奏一脚踹倒,后者双腿分开站在他上半身两侧,幽幽道:“你的命并不值钱,我更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羂索仰面躺在榻榻米上,发丝凌乱,额发下的漆眸却如同坠了颗星星似的格外明亮。 听到好感度上涨的叮叮声,神宫寺奏直接坐下来,用膝盖压住羂索的两臂,防止他无意识地挣扎。 “检验真心的时候到了——” 在黑发少年无声的注视下,神宫寺奏将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闭上眼默念着咒言,一抹意识在对方的脑海中霸道地穿行。 所有记忆都不会放过,哪怕是本人遗忘已久的尘封记忆,也会搜查彻底。 这对实施者和接受者来说,都是一场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的酷刑,前者要有足够强大的理智整理乱成一团的记忆避免神智混乱,后者则需要承受大脑被针扎一般的痛楚。 大致一刻钟时间后,神宫寺奏才松开手,撑着疲乏的身子站起来,还没站直就被拉住了袖子。 神宫寺奏懒懒地投去目光,“你的记忆就和你本人一样,无趣。” “……”羂索眨着泛红的双眼,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来,只抬眼望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哀怨。 神宫寺奏挥开他的手,心道我只是把你的记忆扒了个干净,又不是把你的衣服扒干净了。 “既然还能动,就为我做件事。”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有人打着这里的名号,以涅槃为名在平安京传播宗教,你去调查幕后的人是谁。” “能解散最好,实在不行,就把冒牌货踢下去自己顶上。” “春耕结束后就动身。” “是……” 神宫寺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 羂索在他离开后才像恢复了呼吸似的,胸腔快速的上下起伏,面颊染上不自然的潮红,手指颤抖着抚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神宫寺殿下……终于相信他了吗? 【羂索当前好感度:80】 神宫寺奏早就做好了会变成这样的心理准备,出去后就找了个水池,用力地搓洗每一根手指。 在很多攻略游戏中,80以上的好感度已经是爱的范畴了。 神宫寺奏忍着恶心想,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到对方,是个好消息。 在他的“眼线”的监视下,两个黑头发的咒术师又去了神社,貌似想要自己找出通往天元结界的路。 至于另一个白头发的,这人已经学会避开“眼线”,目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除非天元脑子抽筋真的见了他们,在这之前神宫寺奏都会坐视不管。 “你看上去心情很糟糕的样子,手都搓红了哦。” 那道几乎将人包围的视线再次笼罩而来,神宫寺奏手上动作停下来,抬起头与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发男人面对面。 “我以为你和同伴分头行动了,没想到还留在这里。”神宫寺奏垂下手,水滴从泛红的指尖坠落。 “这种事想也知道查不出结果,所以交给他们就好。”菅原悠哉地踱步,停在银发少年两步之外,“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在你手里不是吗?为了他的安全可不能轻举妄动呢。” 神宫寺奏不相信他后面的鬼话,他倒觉得是他们故意让阴阳师单独行动,为的就是防止对方坏事,并且作为诱饵,通过他的反应来判断与涅槃教的关系。 阴阳师完全沦为工具人了呢,如果他真的是涅槃教的主使,对方的下场怕是更惨。 神宫寺奏抬头看着菅原,理直气壮道:“他对我的人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赎完罪之前不能离开,不如你们来替他分担?” 菅原面不改色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就让他一个人赎罪吧,我相信奏是个大公无私的神子。” 神宫寺奏觑他一眼,“我只会对外来人大公无私。” “突然好羡慕这里的住民啊,要不我干脆搬过来住吧……”菅原食指敲了敲侧脸,随即握成拳砸在手心上。 “别来,滚回你的平安京。”神宫寺奏被他烦的头疼,也有可能是还没缓过来,总之完全不想继续和他说话。 菅原恍若未觉地跟在他身后,“要是奏有姐妹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入赘,名正言顺地住进来~” “……”神宫寺奏忍住回头的冲动,脚步加快。 “可惜我家也没有年纪适合的孩子,怕是要便宜别家了。”菅原还在喋喋不休,“禅院最古板,也最狡猾,加茂最沉闷无趣,你父亲真的舍得把你牺牲掉吗?” 看来家主还是跟他们说了联姻的事,神宫寺奏冷笑一声,“他的决定并不能影响我的选择。” 想用他换取利益,想都不要想。 上辈子神宫寺奏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同时也被安排了联姻,他实在看不上对方。 因此他不得不提前两年彻底掌权,帮同样通过联姻走到一起却貌合神离的父母实现了退休计划,凭一己之力带领公司走上更高的顶点,让原联姻家族只配给他提鞋,更不用谈联姻一事了。 毕竟已经没有人能高攀的上他。 在这个世界也是同理,只要他站在足够高的位置,就没有人敢染指他。 菅原听出了银发少年的话外之意,勾起唇角道:“不愧是神子,我都快要迷上你了。” “不要故意恶心我……”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哦。” “……” 神宫寺奏好不容易逃离了这个烦人的家伙,再次见到宿傩时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把宿傩叫到身边,检查完学习进度后看着-10的好感度,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两把男孩的短发。 看着刺手,摸上去竟然是软的。 宿傩被摸了脑袋很不自在,一面往后躲一面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带着尖锐的敌意。 神宫寺奏愉快地笑了,身子慵懒地歪靠着,把手指伸到他嘴边。 “咬。” 第15章 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的血帮助宿傩快速回复了之前消耗的体力,但也只能改变身体上的损伤,无法修复之前在领域中死亡时带来的精神伤害。 纵是心理再怎么强大,宿傩昨晚还是梦到了自己被咒灵杀死的画面,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 宿傩觉得神宫寺奏并没有好好教导过自己,只是把他丢进领域里看戏罢了,就像养蛊一样,不能赢就是死。 所以他必须要赢,第二次进去时比上次更有经验,面对新的咒灵也只是受了重伤。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神宫寺奏都无法抗衡的地步。 虽然神宫寺奏没有表态,但他都看在眼里,宿傩在这方面颇有天赋,成为诅咒之王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他觉得对于聪明人的教育,稍加点拨就行了,他也没那个耐心一口口喂给对方。 洗净手上的血迹,神宫寺奏对宿傩说道:“不要一味地使用咒力攻击,你要自行领悟术式。” 看到宿傩半知不解的迷惑眼神,他撑着凭几坐下,手托着下巴,“别问我术式是什么,术式源于你对世界的认知,你该问你自己。” 烛火摇曳,宿傩脚下的影子随之晃动,眼中光点明灭,“那你眼中的世界,就是炼狱的模样?” 神宫寺奏扬起一边唇角,长睫微垂低声闷笑起来,摇晃的烛光映在他秾丽的面孔,为他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很快,神宫寺奏便收敛了笑意,抬起琉璃般的眼眸,眼底平静而冰冷,仿佛刚才的笑声都是错觉。 他看着宿傩,身体慢慢向后靠,大半个身子都被阴影吞没,唯有眼中碎光不灭。 “我会成为炼狱——” “……”宿傩无法反驳他的话,内心承认就算对方人品不怎么样,却也是凭实力说话。 不过既然神宫寺奏要成为炼狱,那他便成为击碎炼狱的人。 在神宫寺奏说出这句话后,系统提示人物适配度上升了一点,目前96%。 这也是好感度惨不忍睹,但系统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原因之一。 …… 又过了几天,冰雪消融,植物冒出新芽,春耕在即。 这几日不止是种田的农民,神宫寺奏也在为春耕前的祭祀仪式做准备。 这段时间神宫寺奏都是一早出门,天黑时才回去,从种子的筛选到改良农具的使用,都要亲自过目后才算完事。 宿傩结束了训练后也要去田里帮忙,不论是夜斗还是被抓的阴阳师都没落下,绝对不浪费任何一个劳动力。 因为干活很积极,神宫寺奏勉强同意夜斗可以分到伙食,夜斗喜极而泣。 神宫寺奏甚至找到麻叶童子,把搜刮来的符咒交给他并指导如何使用,试图运用到农务上。 小孩高兴得又涨了10点好感度。 和寒冷的冬天不同,这个地方从沉寂中走出,焕发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这副景象让来自平安京的咒术师们看得啧啧称奇,听说还有祭祀仪式,便决定看完祭祀再回去。 很快就到了祭祀当天,天刚蒙蒙亮,神宫寺奏换上白底银纹的祭祀服,在侍从的帮助下将及腰的银发用素色发带高高束起,少了平日里的张扬绝艳,更显少年俯视众生清冷出尘的气质。 神宫寺奏身后的侍从瞥到了什么,面色微红。 因为少年习惯披发,洁白欣长的后脖颈总是被挡住,以至于极少有人能发现对方右耳根与脖颈的连接处缀着一枚红痣。 如今将头发尽数梳成马尾,那一抹艳丽的红与雪肤构成的视觉冲击便落入他人眼里,看到的人无不心神荡漾。 唯有少年本人不知道这些人在脸红个什么,将祭祀面具往脸上一扣便朝外走。 府外候着随行队伍,羂索也在其中,正为神宫寺奏牵着戴上铃铛的白马。 队伍后面是几个外来观光者,菅原正打着呵欠,禅院与加茂比较平静。 神宫寺奏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容貌,却还是禁不住生出惊艳之感。 少年身量不算高,优秀的比例却显得他十分出挑。 神宫寺奏在队伍中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宿傩和家主。 前者今天休息半天,后者不清楚是不是早就到神社了。 从羂索手里接过缰绳,神宫寺奏借力跃上马背,随即一夹马肚向山下行进。 早春的晨光自东边投射过来,打在银发少年身上,为其镀上一层金光,让唯一露出的如玉后颈上的红痣似真似幻。 【羂索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2】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目不斜视地想着,可能羂索就是那种喜欢仰望别人的闷骚吧…… 不过也无妨,就让他一直仰望吧。 祭祀的队伍从山上来到山脚的田野间,接着从事先计划的路线绕过村庄,从一条通往神社的道路上山。 整个过程需要一个时辰,并且途中不断有人加入随行队伍,伴着日头越来越高,银铃的响声与脚步声交错,队伍间气氛愈发热闹。 到达神社入口后,神宫寺奏下马后交由他人牵引,自己走在最前方,衣摆翩跹,白色祭祀服上纹着的银色凤凰翩然欲飞。 神宫寺奏在收集好的初露中净手,来到立着一尊神鸟像的拜殿前,双手合十,嘴里念诵着祭祀经文。 身后的人都停在五米之外,低头垂眼,双手虔诚地合拢在身前,在神子的吟诵中接受仪式的洗礼,祈祷新一年的耕种与丰收。 吟诵结束后,身为祭司的神宫寺奏便拿着盛有神水的木盒向神社深处走去,其余人都留在原处,等待祭祀完成的最终时刻。 神社深处就是梧桐神树,那里设有结界,只有特殊人物在特殊时间才能进入。 身为主导整个祭祀流程的祭司,神宫寺奏毫无阻碍地进入结界。 走出幽深茂密的林道,顿时便豁然开朗,入眼便是一株五人环抱的参天巨树,枝丫粗壮,已经冒出了些嫩叶来。 一阵风拂过,树枝摇晃,为数不多的叶子沙沙轻响,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神宫寺奏将面具移到侧面,走到树下站定,伸手在粗糙的树干上摸了一把。 似乎又刮起一阵风,树叶摇得更欢了。 所谓的神水,就是他的血。 以往家主担任祭司时,会在仪式开始前割开他的手腕收集一碗血,然后在最后环节浇在梧桐树下,为护佑此地的结界续上一段时间。 神宫寺奏没有事先割腕收集,挽起左手的宽大袖口,手指在掌心处划下,便割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口子滴落。 为了让它持续不断滴下去,他不停地将掌心划开,左手或是捏拳或是张开,将正在愈合的伤口一次次崩裂。 血滴答滴答地落个不停,砸在树根上很快被吸收殆尽,他也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是痛感迟钝,只是喜欢在反复撕扯伤口时感受到所有人都能感受的疼痛。 这让他不再像个异类。 看啊,他也会流血,也会痛,机器人可不会。 所以他是人类,这毋庸置疑。 忽然,梧桐树像是吃饱了一样迎风抖擞,抖落一片普通人眼看不到的晶莹亮光。 至此,神宫寺奏停下了自虐行为,抬头看了眼抖得欢快的梧桐,若有所感般回过头,看向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 这或许并能称为人,虽然穿着古朴的衣服,却有着变异生物似的头颅,比起人,说是咒灵也不为过。 “天元——” “我一直在等你,神子殿下。” 神宫寺奏看着天元,总感觉对方话里的沧桑感不像是等他等了16年,而是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 “在这之前,不如先把三个混进来的老鼠揪出来……”神宫寺奏的视线在林道入口停顿。 同时,系统响起了重要攻略目标生命值下降的警报声。 第16章 不死术师 【检测到攻略目标两面宿傩生命受到威胁,生命值下降中——】 【目前生命值75%】 “没有关系,神树的结界得到了加强,他们暂时进不来,而且我们谈话的声音也会被屏蔽。”天元说道。 “你想对我说什么?”神宫寺奏收回视线,双手交叉在胸前,后背倚着树干。 天元怪物般的脸上浮现笑意,就像慈祥的祖父看着自己的爱孙,又像是虔诚的信徒对主上的希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盼望着对方成长为自己所期待的样子。 “当初我还会怀疑这么做是否正确,但在今天之后我不会再迷茫了。”天元将袖子拢在一起,“神子殿下,您就是所有人的祈愿。” “您既背负着爱的信仰,也背负着爱的诅咒……” 【宿傩生命值:60%】 神宫寺奏缓缓移动视线,嘴角弯起,“诅咒么?人类真是扭曲的生物。” 天元没有反驳:“这份诅咒,也是支撑您的力量之源。” “所以请小心,这是柄双刃剑,人们需要您的庇护,您也不能失去他们。” “你还隐瞒了什么?”神宫寺奏看向天元,“不想说吗?” “有些话,在错误的时机说出来不见得是明智的做法。”天元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平静模样,“您的根基貌似被扰乱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 “啊,你的好徒孙干的。”神宫寺奏不以为意道。 【宿傩生命值:45%】 “不过想必家主对此已经有了对策,神子殿下请不要排斥这样的做法。”天元维持着岁月静好的和善微笑,“为了人类的福祉,这样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神宫寺奏右手摸着下巴:“牺牲一个人拯救千万人……么?你还真是——” “让人反胃啊。” 天元脸上的笑意定格,“……” 银发少年将祭祀面具挪回正面,遮住了嘲弄嫌恶的神情,声音有些发闷:“你这么善良无私的话,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拯救苍生?你活到现在真的是为了别人吗?” “……不愧是神子,相当尖锐的质问呢。”天元很快恢复了平静。 【宿傩生命值:35%】 “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还有……”神宫寺奏向另一处出口走去,“太傲慢的话,会被打脸。” “…………” 神宫寺奏前脚刚离开,御三家的咒术师们刚好破解结界进入,与天元打了个照面。 系统还在持续播报着宿傩快速下降的生命值,但这次神宫寺奏气定神闲,在后山的封印阵外见到了行踪不明的家主。 封印阵的深处是个洞穴,具有一定实力的咒灵都会封印在里面,以往都是神宫寺奏吸收炼化的主力军,整个过程就如同炼蛊,连自己也算在其中的那种。 家主凭此方法让神宫寺奏迅速成长起来,如今却为了缩减时间,将还没成长彻底的宿傩也丢了进去。 “奏,你就在外面等结果吧,”家主看到神宫寺奏后嘴角勾起,“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论他是死是活,我都有办法能保住你的根基。” 神宫寺奏在家主身边停下,并没有冲破结界救出宿傩的意图,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生死。 【宿傩生命值:25%】 【宿主,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系统实时监测着宿傩的情况,还能看到宿傩以一对多的场景,比神宫寺奏还要着急。 神宫寺奏仍戴着面具,明净的赤眸望着前方,冷冽平静的声线有些失真,“他不会死。” 这句话同时说给家主与系统听,二者闻言皆愣了片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看重他,甚至为他修改了术式,你到底在想什么?奏。”家主对他的近况了如指掌,说着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就当我是头脑发昏吧,反正你肯定会这么想,是吧,父亲?”神宫寺奏隔着面具与其对视,将父亲二字咬的比较用力。 “……” 【恶意值+3】 【当前恶意值:19】 不知道这话哪里戳到了家主的痛处,神宫寺奏透过面具的孔洞看着他,亲眼见到对方沉下面色,脸颊的红晕随之褪去,看上去苍老又阴郁。 “就算他活着出来了,也不过需要一两年,最多三年,你会改变想法的。”家主将手背在身后,僵硬地露出从容的微笑。 他知道神宫寺奏这些年一直忍受的痛苦,根基一乱,只会比以往都要折磨人。 不多时,宿傩的生命值停留在10%,之后就没再下降过。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封印阵内的洞口处走出一个蹒跚的人影。 家主与神宫寺奏无一人挪动脚步,平静又冷漠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男孩缓慢走来。 宿傩险些跌倒,用手撑了下地面,喘着气望向外面不为所动的二人。 他们并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在宿傩眼里就已经暗示了两个人立场相同。 那个臭老头嘴上说着“奏也是这么变强的”把他拖来这里,结果就是养蛊一样的方式,简直和神宫寺奏的术式十分契合。 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子…… 家主在宿傩身上瞥了一眼,明白过来为何神宫寺奏会说对方不会死,冷哼一声扬声道:“奏,看来你有好好栽培他啊——” “做得很好,这样他的用处才会更大。” 宿傩听到后立刻警觉地看向二人的脸,家主的笑中带有不明的恶意,神宫寺奏的脸被面具挡住,只能感受到冰冷的视线。 他们……果然在密谋着什么……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5】 神宫寺奏只能说家主这波操作简直完美,竟然主动拉低他在宿傩心中的好感,于是索性不说话,左手拎起宿傩的后衣领便往回走。 系统:这个老头太坏了! 神宫寺奏: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的天使。 系统:??? 宿傩被扔到储物室的地上,刚坐起来就被按住,染血的衣服随即被扒开,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他身上有很多狰狞的口子,有些是被咬时留下的,有些则是划伤,但这些伤口此时早已止血,经过动作粗鲁的搬运本该崩裂才对,伤口表面却有一层暗红的薄膜将伤口两侧粘合在一起,随着呼吸收缩。 宿傩低下头看了眼,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血,感受到伤口传来的温热与麻意,宿傩抬头看向面前戴着面具的人。 “你不用假惺惺,就算我死在那里也影响不到你不是么?束缚并没有限制其他人不能杀我。”宿傩从家主先前的话中就推测出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神宫寺奏现在还故意保住了他的性命,不就是想骗取他的信任么? 他早就看穿了对方的真面目。 面具下,神宫寺奏抿嘴微笑,眼中浸染着宿傩不能理解的情绪。 似是悲悯,似是戏谑,又好似在期待什么。 就是这样,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心一意地恨吧。 恨他无情,恨这扭曲的世道,恨自己命运不济。 ——恨这世上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神宫寺奏在宿傩张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伸出右手,捏住他的脸颊,掌心恰好卡在宿傩的牙齿下。 不用他多说,宿傩已经狠狠咬下,带着冷香的血流下。 神宫寺奏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保证流出的血液会自然滴入宿傩的口腔,后者不满地挣扎了两下,都被他牢牢按住。 宿傩被捂着嘴,再次陷入被动的境地,刚死里逃生有些脱力的身体再次迸发出顽强的能量,一面对神宫寺奏的手用力啃咬,一面手脚并用地反抗。 神宫寺奏按住了宿傩的腿,却没有按住他胡乱挥动的手。 “啪嗒——” 男孩的手向后擦过祭祀面具,直接将面具打歪,露出神宫寺奏面具下的脸。 银发少年神色平静,或许是在面具中闷久了,面颊透着红霞似的绯红,上挑的眼尾也晕染开些许,瑰丽如画。 宿傩不知是被血液烫到了,还是被这一幕烫到,挣扎中的身体一顿。 “你说的对,”神宫寺奏收回手站起身,“但是死亡结局太便宜你了,还是痛苦地活着更有戏剧性。” 宿傩撑起身子,看着他暗自磨后槽牙。 “继续取悦我吧,宿傩。” 话音一落,神宫寺奏背过身走了出去。 “……”宿傩面容阴沉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 神宫寺奏换回了平时的红衣,头发也披散下来,参加祭祀的人们相继回来。 夜斗找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神宫寺,你是怎么找到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夜斗盘腿坐在神宫寺奏对面,神色真诚地问道。 神宫寺奏抬眸看他,定了一秒又垂下。 夜斗被看得身体微僵,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十分有压迫力,于是转开视线:“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诞生于父亲愿望的神,为了让父亲开心,我杀过很多人。” “可是自从有人告诉我真正的神明不应该以杀人为乐时,我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所以?”神宫寺奏声音淡淡。 “所以我离开了父亲,试着去找到对自己来说正确的事。”夜斗把头扭回去,“你说我可以成为一个受人欢迎的好神明吗?就像你一样……” “我?”神宫寺奏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劝你还是算了吧。” 夜斗:“诶?” 神宫寺奏:“我并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既然你已经逃离了父亲,不如去做父亲讨厌的事吧。” “他让你杀人,你就救人,以前杀过多少人,就救多少人,你的选择无人能干涉。” “……”夜斗的眼瞳缓缓睁大,如晴空般的蓝眸有碎光闪动。 “我只是觉得……这可能会很有趣,别这么看我。”神宫寺奏拧眉道。 夜斗一副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到你这来绝对没有错!我的选择无人能干涉么……” 神宫寺奏嫌他聒噪,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夜斗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55】 “你目的也达到了,还要在这里赖多久?”神宫寺奏问道。 夜斗虽然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但还是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你这么着急要赶我走?可我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不舍得离开怎么办?” “那就自己搬出去住。” “…………” 夜斗灰溜溜地跑去干活了。 祭祀结束后,平安京来的几人便离开了,阴阳师用自己的所有式神换取自由,也跟着一同返回。 接下来的春耕忙碌了近两个月,在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羂索收拾好行囊独自出发,临行前并没有如愿见到神宫寺奏最后一面。 宿傩知道羂索离开的消息后找到神宫寺奏,质问他为什么要放走对方。 神宫寺奏抿了口茶水,“是你自己抓不住机会,要怪就怪你现在还不够格。” “机会总是会有,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 宿傩虽然对此仍有意见,却把话听了进去。 他会找到机会,一个个报复回去…… 第17章 不死术师 夏日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罅隙,斑驳光点洒入林间,清泉潺潺流过,蝉鸣不断。 清澈泉水向树林深处蜿蜒,越深入越幽静,虫鸣声渐渐消失,仿佛来到另一方世界。 流动的泉水在这里静止,表面甚至凝结起不符合时令的冰霜。 在冒着寒气的泉水中央,神宫寺奏披散着银色长发盘腿坐在那,身上只穿着轻薄透肤的白色中衣,半遮半掩勾勒出极佳的身段,面色红润,细腻的汗不断渗出,略显单薄的胸腔极力压抑似的起伏着。 闭上眼长睫轻颤,呼吸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清晰可闻。 这副惹人遐思的模样若是落在外人眼里,怕是根本不会觉得他是在忍耐着怎样的痛楚,而是陷入了缱绻旖旎的春梦之中,犹如浮出水面寻找猎物的水妖般蛊惑人心。 自从三年前中途离开水潭,神宫寺奏前16年稳固好的根基就被扰乱了。 从此副作用发生的间隙逐渐缩短,从一年两次变成现在的一年四次,而且每一次持续的时间与强烈程度都在直线上升。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与骨血中那股沸腾的热意在逐步膨胀,下一秒就要冲破桎梏喷薄出炙热岩浆,把他灼烧融化,最终成为一滩灰烬。 不过当疼痛超过了阈值,就没有那么难熬了,且系统会想尽一切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虽然没多大用处,却也是消磨时间的途径。 只是一直有人不会让他顺利度过这段煎熬,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万籁俱寂,神宫寺奏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倏地睁开眼,身体向□□斜,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在他耳边划过。 粉色短发的少年见偷袭未成,立刻收回攻击的右手,面不改色地伸出左边的手发起连续进攻。 神宫寺奏直接将攻来的手抓住并向下一扭,另一只手掐着少年的后颈往水中按去,少年整个人就被他脸朝下按进了水里。 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手挥动着掀起层层水花,溅在神宫寺奏身上和脸上,但后者却神色泰然佁然不动,任他怎么扑腾都没办法从水里起来。 半分钟过去,少年的动作又剧烈了几分,同时伴随着一连串气泡咕噜声。 神宫寺奏依然没有松手,半垂着眼睫,面色无悲无喜,宛若一尊静止的佛像,眉眼镌刻着神性与慈悲。 等到少年挣扎的动作变得缓慢无力,仿佛逐渐失去生息一般时,神宫寺奏才放手,重新盘腿坐好,闭上眼,任由少年的身体向下沉去。 生命值完美卡在10%的宿傩用仅剩的一丝意识控制身体,猛地从水潭中抬起头,大张着嘴贪婪的呼吸着,然后弯着腰狼狈地将呛的水吐出来。 睁开眼,两对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诡异的黑色纹样使他原本俊朗的面孔显得更为邪性,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宿傩险些被神宫寺奏淹死,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但经历过濒死之后仍满肚子怨气。 “喂,神宫寺,你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宿傩三年来虽然没有一次战胜过对方,嘴上嘲讽的功夫却越来越厉害,“等你快挺不住的时候,我就是给你续命的药吧。” “换了别人可能会为此感恩戴德、深感荣幸,毕竟你可是光风霁月的神子嘛,但是我不一样——” “我会好好为你送终的,你就安心地下地狱吧。” 少年说完,勾起唇角笑容恣意,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又故意笑得更大声,眼前红光一闪便血兽被拽了出去。 聒噪的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宿傩用反转术式治好扭伤和拖拽的刮伤,浑身滴着水往回走。 少年不过15岁,身量就已经抽条得很高,如今已经到了神宫寺奏下巴的高度。 他四肢修长,皮肤为健康的麦色,身上还覆着一层线条流畅的肌肉,为了方便两对胳膊活动,他只能穿着袖口宽大的女式和服,但人们往往不会被衣服款式吸引,而是他最具标志性也最突出的脸与上肢。 神宫寺府中没有人不知道神子养了个畸形怪胎,三年前差点咬死人,如今长大了更没有人有胆子凑上去找死。 宿傩双手交环,慢悠悠地走在回院落的路上,同时享受着家仆们暗搓搓投来的目光,或恐惧或敌视,都让他心情愉悦。 从暗杀失败的挫败中恢复了心情,宿傩开始琢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神宫寺奏吃瘪。 然而神宫寺奏几乎没有弱点,不用术式也能把他压制得抬不起头,哪怕是现在这种负面状态也能准确出手,更何况他本身的自愈能力,根本就是杀不死的存在。 宿傩也想过拿神宫寺奏的父亲开刀,但他还没接近家主的所在处,就被神宫寺奏察觉并截获。 宿傩所面对的俨然是死局,但他并不会坐以待毙。 走进院落,宿傩看到一个身影,随即露出戏谑的表情:“你还真是孝顺,神宫寺对你稍微好一点,就美滋滋地跑来给他当乖儿子,就这么想被人渣夸奖吗?” 同样15岁的黑发少年正在洒扫院内的落叶,听到嘲讽也没有停下动作,具有东方古典韵味的俊雅面容沉静如初,淡声道:“你错了,宿傩。” “嗯?我哪里错了?”宿傩闻言嗤笑一声,抬起下巴神色不屑,“继续用你的灵视听,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说,麻叶童子。” 黑发少年并不能自由控制灵视,所以宿傩的心声尽数落入他耳中。 “神宫寺殿下不会这么做的,你的妄想也只是妄想。”麻叶童子转身面向宿傩,“你要是再做出今天这种事,我会阻止你。” 宿傩掏了掏耳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真不知道神宫寺奏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让一个能看穿人心所想的人对他肝脑涂地。 之前那个白痴神明可以理解,但在麻叶童子面前,一切虚伪的行为都是无用功。 难道是靠那张脸? 想到麻叶童子看神宫寺奏的眼神,宿傩觉得很有可能。 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宿傩的想法,麻叶童子在心里为神宫寺奏感到不值,甚至内心滞塞,希望那个被神宫寺奏投入精力最多的人是他自己。 天知道麻叶童子在得知神宫寺殿下亲自教授宿傩知识时是多么嫉妒,结果这家伙不但不感恩,还用自己的恶意臆测神宫寺殿下的行为。 若不是不愿顶撞神宫寺殿下,他早就动手处理了宿傩。 现在他能进入神宫寺奏的院落都是靠这些年的不懈努力换来的结果,虽然神宫寺殿下对他依旧不冷不热,但是能经常看到对方他就满足了。 所以他不会让宿傩坏了好事,任何会威胁神宫寺殿下的事物都是不容许的…… 宿傩的心声再次传入耳中,麻叶童子这次却像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似的捏紧了手中的扫帚,冷声道:“停下你的臆想,不许你污辱神宫寺殿下。” “怎么?或许你该去看看那家伙现在的样子——” “闭嘴。” 宿傩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后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两个少年再次不欢而散,表面相安无事度过了两天后,神宫寺奏回来了。 照例沐浴更衣后,第一件事就是惩罚暗杀失败的宿傩。 神宫寺奏不太乐意在这种天气大动干戈在物理层面惩罚对方,估摸着时间也快了,便展开领域,让宿傩来到无间炼狱最后一层。 做完这一切,神宫寺奏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让木匠做的躺椅上,修长的身体被单薄透气的夏衣勾勒出明显的曲线,长开的五官秾丽明艳,如缎的银发拢到一边,露出如玉颈项。 银发青年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部位都生得极为精致,闭着眼躺在那不动时如同逼真的人偶,让人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对方。 麻叶童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眼神克制又希冀,但仍是没有走上前。 神宫寺奏知道少年就站在那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在心里道:好热,要是有人给我扇扇风就好了。 “……”麻叶童子眨了眨眼,转身从房间里找到一柄扇子,走到神宫寺奏身边轻轻扇动。 这样……会好点吗? 感受到微凉的清风,神宫寺奏舒适地眯起了眼,像只慵懒的白猫。 看到青年明显满意的表情,麻叶童子得到了鼓励一般,手上扇个不停。 神宫寺奏歇够了,抬手按住扇子,睁开一只眼瞥向麻叶童子,“可以了,你不是来当仆人的。” “是。”麻叶童子被看得心跳微微加速,垂下眼将扇子收起来。 “学习上有什么问题?”虽然神宫寺奏在这方面教不了太多,却也可以指导一二。 况且这孩子完全把他当金大腿抱,他也不好直接踢开人家。 麻叶童子早就在等这句话,于是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很久的问题,争取多和神宫寺奏多待一会儿。 神宫寺奏结合实际情况回答了他的疑问,麻叶童子看得认真,最后还不小心碰到了神宫寺奏的手,连忙收回并蜷起手指。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8】 只是摸个手而已…… 神宫寺奏盯着好感度,随后就让麻叶童子回去继续学习。 听到了心声的麻叶童子:能摸到手就很满足了! 麻叶童子的好感像水一样温润,也很注意分寸,神宫寺奏把他的好感总结为尊敬,毕竟他也算是长辈。 但是即使身在远方,羂索的感情也能像阴雨天的湿冷霉气般传播过来。 最初的时候还会表面伪装成汇报工作情况,一个月左右送来一封。 之后慢慢地加入了自己的思虑,但神宫寺奏并没有干涉他的行动,半个月一封看一眼就放在边上。 自从羂索成为涅槃教的新领袖后,一封封信件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刚过了五六天,又一封飞鸽传书送到神宫寺奏的桌上。 神宫寺奏不用看也知道都是对方在倾诉思念,有时候他真的挺想让羂索在平安京孤独一辈子。 别回来了,糟心。 明明他不在边上,羂索还能自顾自上涨10点好感度,现在已经是93的好感了。 不像宿傩,只会负增长,如今已有-30。 神宫寺奏摊开一张信纸,毛笔蘸了蘸墨水后,提笔就在纸上落下三个大字: 【滚回来】 于是信鸽载着这沉重的消息飞回,估计要不了半个月,羂索就会屁颠屁颠地回来。 到那时,宿傩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不是他修改过的过家家领域。 领域中—— 宿傩毫不费力地消灭了杂碎咒灵,一步步向高处走去。 在至高的王座上,迎接他的并不是最高级的咒灵。 而是他在这些年里唯一的噩梦,神宫寺奏本人…… 第18章 不死术师 “看到我很震惊?” 看不出是什么特殊材质制成的王座上,银发青年胳膊撑在一侧,掌心托着下巴,双眸如同琉璃般明净。 宿傩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最后一层的守关人是你……” 神宫寺奏勾唇微笑:“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缕意识,只要杀死‘我’一次,你就能得到自由。” “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会履行承诺。” “虽然我不相信你会守信,但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宿傩肉眼可见地燃起了兴致,压低重心做出备战姿势。 神宫寺奏双手十指交叉,伸直手臂浅浅拉伸了一下,“不过我可不会放水哦。” “正合我意。”宿傩说完,腿部肌肉猛地用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冲向对方。 “想以速度取胜?”神宫寺奏偏头躲过拳风,抬手接住宿傩连续不断攻来的拳头,长腿在少年脚踝处一勾一拉,宿傩便失去重心向前倒去,不得不将手撑在神宫寺奏身侧。 鼻尖险些撞到神宫寺奏的胸膛,宿傩闻到对方身上的冷香时露出厌恶的表情,刚要起身,就被对方掐住了下巴。 “你腿软了?” 银发青年嗓音清冽,声如碎玉,低声笑起来时带起沉沉的共鸣。 被迫抬起头的宿傩只觉得贴近声源的耳朵泛起一阵酥麻,神色像是被调戏了一般扭曲,愤恨地挥开神宫寺奏的手,后退两步并迅速双手掐诀。 下一秒,斩击术式在神宫寺奏头顶落下,他单手一撑,身体轻盈地向侧边跃起,衣袂翻飞,连头发丝都没有被斩断。 神宫寺奏评价道:“术式啊,范围、速度还是强度都差点意思。” “嘁……”宿傩面露不爽。 “热完身,接下来该我出手了。”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手指做掐诀状,“地狱里怎么可以少了酷刑呢……拔舌,蒸笼,油锅,你喜欢哪一样?” “……烦死了,你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宿傩本能地身体僵硬了一瞬,虽说这些年在领域中死去活来的次数不胜枚举,但面对神宫寺奏本人还是忍不住发憷。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嘴唇弯起,“不尊敬长辈,那就……” “血池地狱。” 随着神宫寺奏话音落下,宿傩忽然感觉脑袋里像是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发出嗡嗡的声响,当即懵在原地,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坚实的土地仿佛变得如同沼泽地一样软绵绵的。 宿傩视线扭曲,恍惚间感到身体在下沉,却无法做出任何举措反抗这样的情况。 “噗通——” 宿傩刚回神,就径直落入一片猩红池水中,冲击在表面拍起巨大的水花,犹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刚一入水,宿傩眼前满是暗红色,带着浓稠质感的液体裹挟着他不断下沉,他奋力向上游去,终于从血红的池水中探出了头。 他整张脸都被血液涂红,眼球也被血糊住,张开嘴呼吸时只闻到浓郁到令人想呕吐的血腥气息。 即使在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都是幻觉,但还是真实得让人厌恶。 喘了一口气,宿傩想要寻找最近的陆地,然而一眼望去,只看到血池红色的水平线。 无论哪个方向,都望不到边际。 宿傩低骂了一句,刚要向前游动时,脚踝就传来拉扯感。 猝不及防被拽下去,宿傩立刻反击,却感觉那股力量悄然消失,下一秒便环住了他的腰部。 像是有人从前面抱住了他。 意识到了这点,宿傩睁开了眼睛,在满是红色的世界中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昳丽面庞。 神宫寺奏静静地与他对视,赤眸明亮,银色长发在血水中也维持着月辉般的光华,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层柔光。 美丽,妖冶,又极度的危险。 宿傩的气息险些没屏住,随后移开视线,使劲浑身解数都要摆脱神宫寺奏。 然而神宫寺奏的手臂却坚如磐石难以撼动,非但没挣脱,甚至越收越紧,宿傩的气息被挤得一点点泻出来,终于憋不住气,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却被腥甜的铁锈味灌了满嘴。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血池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一连串气泡往上冒,仿佛快要沸腾一般。 他就算不会窒息而死,也会被逐步升温的池水煮熟。 这么可怕的血池地狱,恐怕也只有神宫寺奏能想得出来。 既然躲不掉,宿傩选择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拉着神宫寺奏一起死。 忍着窒息的剧痛,双手做出术式攻击的手决,以自身为目标的斩击轰然而至。 孤注一掷的结果可想而知,宿傩在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神宫寺奏的轻笑从耳后传来。 …… 一天时间,神宫寺奏“杀”了宿傩13次。 宿傩被摧残得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领域中的场景千变万化,死法也千奇百怪任君挑选。 不过最后一次算是同归于尽,宿傩有样学样,抱着他一同从高处坠下,两个人一起摔成了肉泥。 在领域中的每次死亡,都是对精神的一次摧残。 神宫寺奏把宿傩放出来后,粉发少年伏在地上呕吐不止。 “我说到做到,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自由。”神宫寺奏在屋檐下说着,扭过头实在不愿看眼前的画面。 “……”宿傩吐得脸色发白,撑在地面的五指颤抖着收紧,抓出五道深深的抓痕。 他没有感受到一点战胜对方达到目标的愉悦,也不相信神宫寺奏口头保证。 他甚至觉得,这又是对方玩弄自己的手段。 比起宿傩的沉默,神宫寺奏更在意一直没有动静的好感度。 怎么着也得减一两点吧? 难道这就是极限了? 神宫寺奏疑惑,又不相信这就是极限,随即展开了思路。 既然他现在做什么都没反应,那就等家主出马,到时候一定可以突破新低。 若是系统知道他的打算,怕是会当场哭出来,并且表示它当初就该烂在厂里。 神宫寺奏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在宿傩的恢复期里让他独自训练,麻叶童子上门讨教就指点几句,然后夹带私货教了点从天元那偷师来的结界术。 麻叶童子听得认真,看着神宫寺奏的目光更为炙热。 不愧是神子殿下,不论是什么都手到擒来,只有像他一样深入接触之后才能明白对方究竟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麻叶童子和神宫寺奏相处久了,由于会听到心声,久而久之对对方的了解也就越来越深。 神宫寺殿下的身体由于不明原因每年情况都在变差,今年初春的时候更是忍着不适主持了祭祀全程,但是光听心声并不能判断对方的身体状况如何。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冷汗浸湿了对方背后的布料,手指有些细微的痉挛,怕是根本察觉不到神宫寺奏正经历着什么。 因为即便是在心里,神宫寺殿下都很少会抱怨辛苦。 他大多时候看到神宫寺殿下时,对方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即将开展下一项工作,好像有意让这些没人乐意做的事填满自己的生活,硬生生隔绝了七情六欲。 一开始麻叶童子还会觉得神宫寺殿下尽职尽责,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指点江山的大人物强太多,但越是接触,越觉得神宫寺殿下不该被这么繁文缛节束缚,这样超凡脱俗、不食烟火般的人物应该随心所欲,自由享受自己的生活。 然而作为一方土地的守护者,他所肩负的实在是太多了,神子的责任,人们的期望,外界的压力,自身的健康,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以麻叶童子现在的立场与身份可能会有些僭越,但他发自内心地心疼神宫寺奏,对方一直在付出,却极少得到回报。 人们把他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得,家主只会要求他做得更好,身边更是有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但他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为了证明这一点,麻叶童子时常主动为神宫寺奏干活,满足对方心中所想,或是由衷地对今日的指导表示感谢。 然而神宫寺奏听到黑发少年一本正经地说彩虹屁后,顿时笑出了声,昂着下巴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你这样说,是不是过于生分了?” 麻叶童子当时才恍然大悟,神宫寺奏之所以不求回报,是因为没有人能满足他,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 思绪一打开,麻叶童子越发喜欢这位神子,心中信念更为坚定。 他想要看到神宫寺殿下一直这么自信耀眼,有朝一日摆脱所有拖累,自由自在地生活。 过了两天,准备好新问题的麻叶童子一路来到神宫寺奏的院落,尚未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就听到家仆们讨论着某位终于回归的人物。 好像是叫羂索…… 他曾经在神宫寺奏的心声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每每都是在吐槽对方多么烦人。 看来神宫寺殿下对其并没有好感,麻叶童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摒弃了这些杂念,麻叶童子怀着期待的心情踏入了神宫寺奏的院落,刚走了几步就放缓了步伐,一双平静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幕。 在靠窗的桌案边,银发青年一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仅仅是这样的画面便美不胜收,只是在青年身侧仍有一个男人,目光专注,呼吸放轻,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 不行…… 不能让他得逞。 麻叶童子心下一急,脚步加快了些,在石子铺成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响声。 男人听到声音后动作一顿,扭头看了过来。 同时,神宫寺奏也被惊动,倏地睁开双眼,目光凌厉而有神。 麻叶童子走到廊下,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神宫寺殿下,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 神宫寺奏瞥了眼身边的人,转头对麻叶童子说:“你留下,不用管他。” “是……” 羂索察觉到神宫寺奏在小憩时没有立刻发现他的到来,随即关心道:“殿下,您可是累着了?” “只是夏乏罢了,不劳你操心。”神宫寺奏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根基受的影响随着时间增加,却不至于这点程度就不行了。 麻叶童子见他揉了揉太阳穴,心知会被拒绝,但还是问出了声:“殿下,需要我帮您揉揉吗?” 羂索看了眼神宫寺奏,垂下眼轻抿着嘴不做声。 “好啊,你给我揉揉。” 话音一落,羂索立刻抬起头,墨一般黑的眸子似乎轻颤了一下。 第19章 不死术师 没想到能得到肯定的回答,麻叶童子心中雀跃不已,面上还是收敛了情绪,低眉顺目地来到神宫寺奏身后,手抬起来时还有些微微发颤。 在神宫寺殿下面前,怎么能这么失礼…… 麻叶童子心里这么想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 “等等。”神宫寺奏此时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麻叶童子只好听话地收回手。 就在少年以为快没戏的时候,神宫寺奏对羂索道:“你刚回来,还没去见过父亲吧,就别继续待在这了,之后我也会去的。” 羂索点了点头,恭敬道:“是。” 送走了多余的人,神宫寺奏身子往后一靠,银色发丝几乎碰到麻叶童子的手。 “你按吧。”神宫寺奏闭上了眼,试图缓解眼球的干涩。 麻叶童子在背后微微弯起唇角,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手也不抖了,轻轻按在神宫寺奏的太阳穴附近,匀速转着圈揉按。 按着按着,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吹拂起神宫寺奏的银发,同时把对方身上独有的冷香送到他鼻尖。 一绺银丝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微痒的触感。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9】 听到好感度提示后,神宫寺奏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少年略显生疏却十分努力的按摩,心道他们终究是走到了头。 过了几秒,神宫寺奏抬手制止,“行了,你来是想要问问题的吧,说来听听。”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麻叶童子潜意识里总觉得神宫寺奏的态度似乎发生了转变,他好像在某一刻突然失去了什么。 但是他无从得知那是什么,更不明白对方心里想的“到此为止”到底是何意。 麻叶童子坐到神宫寺奏身侧,尽量平稳心态描述自己的问题,期间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神色冰冷,眼睫低垂,似乎并没有看他一眼的打算。 灵视也无法捕捉到神宫寺奏此时的心理活动,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说,神宫寺殿下是故意这么做的。 难道是他做了多余的事,让对方不开心了吗? 突然从天堂跌入地狱,体验什么叫做乐极生悲,麻叶童子既茫然又无措,在神宫寺奏出声回应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全然被不好的预感占领了思绪。 耳边忽然传来极近的呼唤声,同时额头也被什么敲了一下。 麻叶童子骤然回神,目光慢慢聚焦,才发现神宫寺奏正看着他,一只手从他额前收回。 “回神了?” “非常抱歉……” 神宫寺奏自然察觉出少年的不对劲,对方的心思比他想的还要敏感许多,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宛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他们视线交汇的时候,其中才闪烁起微不可查的希冀。 换做是任何心软的人,恐怕都要反悔了。 但神宫寺奏的心早已自内而外彻底封锁,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现在这样就还好,一旦到了80及以上,他就再也无法接受麻叶童子。 所以,这也是为了对方好。 “我再说最后一遍,专心听。” “是。” 麻叶童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认真听完了讲解,准备离开前仍有些恍惚。 他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神宫寺殿下,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是我僭越了,殿下……”少年跪坐在地上,万分愁苦地伏低身子。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淡淡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 “……”麻叶童子身体微僵,疑惑地抬起头,试图从神宫寺奏脸上解读出其他信息。 “没有其他问题就先回去吧。”神宫寺奏站起身,准备前往家主的院落。 麻叶童子心下一沉,“那我以后……还可以过来请您指导吗?” 神宫寺奏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能教的全都教给你了,再深入的话也教不了太多,你悟性不错,更多的只能靠自己了。” “……我明白了。”麻叶童子低下头回应,不让他看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郑重地与之道别后便离开了。 系统:宿主真的好绝情,人家小孩那么喜欢你呢。 神宫寺奏:我不需要他多么喜欢我,而且我也是不愿意伤害他才这么做的啊。 系统知道神宫寺奏多少有些好感度过敏,上一个好感度超过80的在他这都得不到一点好眼色,只能说麻叶童子运气不好,情感那么内敛却因为好感度可视被疏远了。 它也只是稍微感慨一句,因为主要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看到负数好感度已经并不会那么心梗了,但还是不由得会与其他人比较,然后连连叹气。 ——怎么就你这么不争气呢? 神宫寺奏在麻叶童子离开后不久动身来到家主的院落,在家主和羂索的注视下步入房间。 “这三年来,神宫寺殿下想必受了不少苦。”羂索总算能跟神宫寺奏好好说点话,又在平安京涅槃教的事情上大有作为,说话时底气更足。 神宫寺奏表情不咸不淡,语气揶揄道:“没你苦,况且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家主眉头一皱,冷声训斥:“奏,羂索是在为你考虑,上次的事也不是他的本意,你怎能如此说话?” “我知道,”神宫寺奏垂下眼睫,澄澈的眼眸被阴影遮盖,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上次都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如今是我自讨苦吃,那便让我自作自受吧。” “你……”家主一时语塞,气得胡子都在抖。 羂索立刻出来为神宫寺奏说话:“神子殿下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并没有任何错,是我考虑不周全,擅自做主。”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反而嗤笑一声,他现在还留着羂索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毕竟佛家不仅有菩萨,还有怒目金刚呢。 家主看神宫寺奏即使到了现在这般田地也不回心转意,再不插手怕是要亲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葬送,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在神宫寺奏到来之前,他就和羂索商量好了。 “这件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在这之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奏。”家主藏在袖子下的手稍微动了动,事先布置的结界术瞬间启动。 神宫寺奏还没动作,顷刻间便被夺取了意识,琉璃般的红眸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蒙尘的珍宝。 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软软倒下。 羂索在他倒在地上之前出手扶住,控制着呼吸将神宫寺奏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淡淡冷香。 “天元大人是对的,”家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疲惫地闭上眼叹息道,“神明与人类,天生就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要让神明真正为我们所用,只有这一种办法……” 羂索沉默地听着,垂眸看向怀中宛如陷入睡眠的银发神子,如墨的眼眸看不透思绪。 结界术已经开始运行,开弓没有回头箭,羂索抱起神宫寺奏往对方的院落走去。 神宫寺奏看着肩宽腿长,但骨架小,被表面文弱清秀的羂索抱着时看上去还有些娇小。 这一段路并不长,羂索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脚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端,就连聒噪的虫鸣都变得美好起来。 怀里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人,不轻不重刚刚好的重量给了他真切的感受。 马上就可以如愿了,神宫寺殿下将永远属于自己,并且只属于他…… 当天傍晚,宿傩披着晚霞回到院落中,忽然隐隐察觉到一丝古怪,扭头看向神宫寺奏的房间。 房门半开,暖橘色的光照进屋内,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往常时有的翻阅声,静得出奇。 再走近两步侧耳倾听,却依稀听见舒缓的清浅呼吸声。 白天就睡觉,真是罕见。 宿傩刚迈出一步,身体却猛地僵住。 他的身体像是被是什么裹挟住,无论怎么控制都动弹不得。 这感觉十分熟悉,宿傩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当初羂索抓住自己时使用过的能力! 羂索刚从平安京回来,就立刻要对他动手了么? 神宫寺奏果然不会自己出手,他身边的狗会主动帮忙解决麻烦。 宿傩很快冷静下来,选择静观其变,并且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摆脱控制。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更多机会,宿傩只觉得意识模糊了一瞬,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时,他的四只手臂已经被绳子牢牢捆在身后,屈膝跪在神社的地上。 抬起视线,才发现前方围了很多人,每个人看向他的眼里都流露出厌恶、恐惧的情绪。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侧响起: “这是被诅咒侵蚀的鬼之子,三年前被神子殿下好心教养,如今却仍是不开心窍,冥顽不灵。” “神子殿下宅心仁厚,却明白不能继续留他在这里,恐生祸端,便交由我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赐予此子——” “死刑。” 冰冷的字眼在人们的注视中落下,没有人会可怜这个即将被夺走的生命,他们期待、喜悦,甚至向作出决定的人投去炽热的目光。 宿傩观察着人们的反应,立刻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视线焦点。 果不其然,银发神子正一言不发地站在羂索身侧,从宿傩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下半张脸,而对方此刻的无动于衷就是对“死刑”的默许。 什么承诺,什么保证? 在对方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取悦的玩物罢了。 现在竟然使出这种手段将他的畸形丑态明晃晃地展示于人,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判处死刑,在人们嫌恶的目光中被剥夺活下去的权利。 这副丑恶嘴脸,真是虚伪的叫人呕吐。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5】 第20章 不死术师 哪怕是意识剥离的状态,神宫寺奏也能听到好感度下降的提示音。 他处在一个方匣子般的空间中,墙壁上篆刻着黑色符纹,符纹像是在呼吸一般缓缓浮动。 闭上眼,他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周边发生的事,却始终无法控制身体。 他看到很多人围在神社入口,看到宿傩狼狈地跪在那里,看到旁边的羂索靠近,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右手,神宫寺奏暗暗记下。 系统不只被骤然下降的好感度吓哭,还为宿傩急转直下的命运与神宫寺奏现在不容乐观的状态感到万分焦急。 怪不得这个任务世界会被诸多任务者拉进黑名单,不止是人物难攻略,还留着家主这堪称bug的一招,宿主完全被拿捏了啊! 但是神宫寺奏很淡定,盘腿坐在空间中静静观察着外界的情形。 他虽然对完成攻略任务没有多少进取心,却早就对事态走向有了把握。 宿傩不会轻易被弄死,他的血仍会起作用。 至于结界术,除了家主和羂索,唯一能解开的人就在人群中。 他并不指望对方能发现异样并出手,毕竟昨天才与对方划清界限,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 被厌恶是常态,不在背后插他一刀都算好的了。 …… 在人们的见证下定夺了宿傩的生死,羂索让人将其带到指定的地点后,便同神宫寺奏一起返回府邸。 他本来打算与神宫寺殿下一同骑马,结果那匹白马却莫名暴躁地对着他踢前蹄,甚至翻白眼龇牙咧嘴,于是作罢。 只能说不愧是神子的坐骑,跟它主人一样机警且富有个性。 护送木偶状态的神宫寺奏回到院落中,羂索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坐下,单膝跪在地上细细描摹银发青年精致昳丽的面孔。 羂索轻轻吞咽了口唾液,喉结滚动,心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是不是可以……? 这么想着,右手缓缓向神宫寺奏伸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微颤的手指轻柔地拨开垂在青年脸侧的一绺发丝,不甚熟练地将发丝撩至耳后。 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便夺去了羂索大半的力气,他的面颊浮现不自然的绯红,呼吸沉重起来。 然而神宫寺奏从头到尾都半垂着无神眼眸,睫毛都很少动一下,他静静坐在那里,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任人摆布也不会拒绝。 快了……就快了…… 彻底稳住根基后,神宫寺殿下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羂索爱不释手地用手指梳理着神宫寺奏绸缎般的长发,眸中神色愈发晦暗。 他现在掌控了涅槃教,在避免与天皇起冲突的同时还收纳了更多信徒。 大家和他一样视凤凰神子为至高存在,有着想要将神子捧上高位的宏图伟愿。 但这样一来,神子殿下便不会再是独属于他的神子了。 在平安京待了三年,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他要独占神子殿下,成为对方身边唯一的那个人。 不需要天下人助力,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现在的话……可以这么做吧。 羂索将手指下移,轻抚着神宫寺奏触感细腻的面颊,感觉身心乃至灵魂都在幸福地颤抖。 “你想对殿下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硬生生打断了羂索的动作,后者瞬间沉下脸,转头看向来人。 发现是昨日殿下身边的少年,不足为惧,却让他情绪波动,嫉妒得眼眶泛红。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被神子殿下允许触碰额头这么重要的部位? 麻叶童子并不惧怕他陡然转阴的神色,步伐坚定地走到神宫寺奏面前,看了一眼后便确认自己的直觉没错。 “你果然对殿下使用了结界术,如此居心不良,无法容忍……”他没有犹豫,当即引来许多饿鬼,并且将一张符咒打了出去。 羂索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后退一段距离躲过攻击站定,并用咒力驱除了饿鬼,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创造解开结界术的机会。 “!!”这个少年怎么会天元结界术!? 一时疏忽,羂索低估了对方的能力,在他想要上前打断的时候,结界恰好解除—— 羂索动作一滞,感受到一股如实质的威压扑面而来,只来得及捕捉到神宫寺奏似笑非笑向自己靠近的画面。 下一秒视线陡然翻转,他的右手被反拧到背后,身体被牢牢地压在地面上。 “是这只手对吧?”神宫寺奏冷笑一声,脚踩在羂索背上,捏着对方右臂的手猛然用力一扭,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凌厉的凤眼眯起,宛如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罂粟花一般。 接着,神宫寺奏的手下移,指尖划过羂索的手心,插.入了指缝中。 这个动作并没有被赋予印象中**般的旖旎,因为神宫寺奏几乎是粗暴又毫不留情地拗断了羂索的手指。 羂索的大脑因剧痛而空白,却也只发出细微的闷哼声,被松开后才颤着手捂住痛到失去知觉的右臂,抬眼看向神宫寺奏,满眼哀求。 “殿下……求您……留下来……” 不要去找宿傩,不要离开,请永远留下吧…… 神宫寺奏没有给眼神,绕过他之后来到麻叶童子身边,目光与之交汇,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该说他有点意外吗?还是问对方为什么会来? 可这么做的话会让他表现得像个傻子,明明教了对方技能却不相信对方会来。 少有的预估错误让神宫寺奏不愿展露自己的丑态,而且既然要远离对方避免好感度上升,那就要贯彻到底。 在麻叶童子感怀又期待的视线中,神宫寺奏将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生硬地给自己戴上冰冷假面,看上去冷漠又疏远。 然而,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却还是抬起一只手稳稳地拍在麻叶童子肩膀上,随后径直从少年身边走过。 “……”麻叶童子快要跌落的心脏再次活跃起来,他似乎发现了总是藏在神宫寺奏伪装起来的冷硬外壳下的柔软,虽然转瞬即逝,但这一次的感受比以前都要深刻。 神宫寺殿下就像一只时刻戒备的刺猬,把自己团起来用尖刺保护自己,鲜少对人露出柔软脆弱的肚子。 刚才的模样便好似竖起尖刺警告他不要靠近,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收起刺,换成了比较柔软的地方。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0】 神宫寺奏没走几步就听到提示声,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的好感度真是不要钱……年纪轻轻的喜欢他什么呢? 他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直接找到宿傩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偏僻荒地,只有一间荒废的木屋,羂索在其中布置了机关禁制用于处刑宿傩。 不过宿傩现在的生命值还比较健康,不用他出手也能自己破解。 系统大胆提议让他主动救出宿傩,说不定能挽回点好感度。 神宫寺奏夸它真是个小机灵鬼,并割血唤出了一头足有三米高的血兽,血兽一头就把木屋撞得支离破碎,连同宿傩一起被撞飞出去。 抬手遮阳看着宿傩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神宫寺奏点了点头,在心里道:这样快多了,确实是个好方法。 如果忽视掉减10%生命值的话。 系统:……………… 不是这么救的啊!你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吗!? 宿傩被突然冲来的巨物撞飞时来不及防备,幸而在落地前反应过来,以一个不会被摔死的姿势降落。 第一时间用反转术式治好了身上的伤,宿傩才站起来观察现在的状况。 他发现方才撞飞自己的是一头浑身暗红的巨兽后,立刻扭头寻找那一抹红色身影。 不出一秒,他就立刻锁定了正向他走来的神宫寺奏,目光一瞬间漫上凶狠的杀意。 他有把握把羂索布置的禁制破除,想必神宫寺奏也很清楚这一点,才会亲自过来,为的就是确保能杀死他吧。 【宿傩好感度-2】 宿傩扬声道:“神宫寺,你还没有玩够吗!这样把我当玩物戏耍,当众把我当垃圾践踏……你觉得还不够是吗!?” 神宫寺奏步态从容,银发在阳光下像是品质上佳的锦缎,红衣随着脚步翩跹,修长单薄的身躯在飘逸的衣摆衬托下如同来自九天的谪仙。 宿傩看着行为与气质极为矛盾的神宫寺奏,一面厌恶对方虚伪的作态,一面却不自觉被他清冷肆意的气息吸引。 然而最后还是愤怒与仇恨占据主导,宿傩积攒的所有愤怒都涌上心头,烧得他胸腔起伏,眼眶微红,俊朗的面容却像是烧尽了一切冷却下来般阴鸷扭曲。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42】 “你对我做的这一切,我都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怨灵永远诅咒你!我要你体验到像我一样的痛苦,日日绝望悔恨生不如死!” 情绪激愤的字眼铿锵落下,是粉发少年的孤注一掷,也是对神宫寺奏发起的挑战书。 因为少年知道,不论对方接不接,之后都将是一场死战。 胜算…… 几乎没有…… 察觉到气氛凝固,神宫寺奏莞尔一笑,满意地看着宿傩恶狼般的表情,“不错嘛,现在终于有点像一回事了,宿傩。” “……”宿傩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会违反束缚出手杀你?”神宫寺奏唇角弯起,继续道,“不过我开始有点期待了,你所说的复仇。” “少废话,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回去!” 他将永远憎恨着这里,这个地方,尤其是神宫寺府邸。 神宫寺奏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对他勾了勾手指,“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中活下来吧。” 宿傩闻言绷紧腮帮,浑身肌肉骤然使劲,眨眼间冲到神宫寺奏面前。 比常人多一对手臂使他可以挥出快如骤雨的拳击,被神宫寺奏的血液喂得坚实强韧的身体耐力超常,维持了数秒高频率高攻速的攻击后仍有余力。 神宫寺奏站在原地将雨点般的拳头用手接下,在宿傩大脑高速运转下一步该如何攻击时仍有闲心评判他这几日的进步。 “出拳更利落,招招致命,嗯,下盘稳多了。” “嘁!”宿傩的腿后撤一步,试图集聚更多的力量攻向对方。 神宫寺奏不慌不忙地站在那等他过来,连一根发丝都没有断落。 宿傩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冲去,这次却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招,从侧面袭向神宫寺奏。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神宫寺奏脸上时,对方忽然抬手,先他一步将食指弹向宿傩的额头。 “啪——”的一声脆响后,宿傩的脑袋受力后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飞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两圈才止住势头。 神宫寺奏收回手,微微垂眸,“刚才我若没有收力,你已经死了。” “……你在怜悯我?”宿傩抬起头,额头中央红了一片,慢慢鼓起一个肿块。 “你好像还不明白,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你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神宫寺奏声音平静,虽然阐述的是事实,落在听者耳里满满都是嘲讽,“我说过会放你离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宿傩一脸不相信。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作为饯别礼,我要向你展示我真正的领域——” “领域展开。” 话音未落便风起云涌,清冽嗓音响彻荒芜之地,如隆隆佛音浩荡无垠,神音贯耳。 …………………… ………… …… …… “!!!” 宿傩猛然睁开双眼,耳鸣杜绝了所有声音,头脑有些晕眩。 他只看到神宫寺奏站在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停顿片刻后用力一推。 在倒下去的瞬间,宿傩捕捉到对方嘴唇的开合动作,通过对唇形的解读得知大致说了什么。 【逃吧,宿傩,逃离这个地狱,成为……】 成为…… 成为什么? 宿傩想要辨认时已经从空中坠落,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位于边陲的断崖上。 下面是从其他地方流经这里的河流,跳下去便意味着自由。 他忍着刺眼的阳光也要死死盯着断崖边的那抹身影,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他要永远刻在心里。 直到……再次回来亲手将其撕碎…… 从高处落入水中,宿傩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坠入其中顺着水流离去。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这一幕,扬起轻松的微笑。 “成为地狱吧。” 第21章 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家主,对方似乎猜到他做了什么,脸上血色褪去,憋着的怒气登时冒了出来,眼珠子瞪得直向外凸。 明明是个活人,却阴森的吓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做出违背我心愿的事!!!”家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低吼了出来,宛如一头年迈枯瘦的雄狮。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21】 神宫寺奏静静地看他陷入疯狂,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如同一尊沉寂的石像。 家主上前一步,颤抖着伸出用力到青筋凸起的手,上面布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老痕迹。 他似乎想要触摸奏,嘴里也轻声念着奏的名字,漆黑无光的眼眸中只映出银发神子的身影。 “奏……” “你是我的祈愿啊!” 家主的手按在神宫寺奏两肩,用力到发抖,恨不能将手指都嵌进去。 神宫寺奏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机械地眨着眼,随后垂下眼睫,古井无波的红眸对上家主的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杂质,如琉璃般透彻明净的眼眸,像一面没有感情的镜子,让家主的癫狂丑态显露无疑。 对,就该是这种眼神。 神明就该这样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就连看他一眼都是施舍。 如果不是天元大人的方法,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神明。 哪怕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家主收敛神色,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回去吧……之后我会再想办法,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差池。” “你又要消除我的记忆吗?”这一次,神宫寺奏并没有用敬称,也没有唤他父亲。 “……奏?”家主感觉自己被这句话狠狠推开,哪怕他与神宫寺奏相隔极近,却被对方无情地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线。 “可以哦,消除掉吧。”神宫寺奏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仿佛只是在说一段过眼云烟,“不论是宿傩还是谁,包括你和羂索做过的事,都可以消除掉。” “不记得才更好,你会帮我吗?” 几秒前才冷冰冰地将他推开,现在却低眉垂眸对他发出请求,似乎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甚至到了毫不在意的地步…… 但这不重要,他的神明需要他的帮助。 家主喉咙滞塞,努力挤出了一抹微笑,“当然,为了奏我会做任何事。” 【恨意值-2】 【当前恨意值:19】 回到神宫寺府邸的时候,羂索和麻叶童子都已经不在了,神宫寺奏在家主的房间中接受了清除记忆的仪式。 待神宫寺奏再次睁开眼,真的只剩下部分在这里成长的记忆,还有系统特意保护住的只属于他的那部分。 他只记得自己进入任务世界后要攻略宿傩,除了一开始系统给他看的那张图片外完全没有印象,一切都是崭新的感觉。 神宫寺奏:哦,这个-42的好感度,初始值就这么低的吗? 系统:为什么一脸惊喜啊!宿主你被清除记忆了你知道吗!还是你自愿的!!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仙宿主,系统直接认怂,它是真的害怕再次刷新下限,这样一来攻略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啊! 神宫寺奏瞥了眼系统界面,看到97%的人物适配度后笑着说道:“看来我做得还不错。” 系统:………… 最离谱还是在接受仪式时涨了1%,也就是说这是符合人物逻辑的行为…… 但是为什么呢? 神宫寺奏回到自己的院落,在水池边净手,随后将水珠甩落。 “这样一来,再次见面不就是初见了吗?” 系统:? 神宫寺奏凤眸弯起,笑容昳丽,“过去的我一定很羡慕现在的我吧,毕竟我从一开始期待的就是成长之后的宿傩嘛。” 系统:所以一开始就打算从长大后再攻略吗? 负数好感度都是故意的? 神宫寺奏睁眼说瞎话:没错。 然而实际上他对攻略一点想法都没有,比起去新世界过新生活,他还是更想在死之前快活一回。 人物适配度甚至都没有刻意维持,仅仅是经历相似导致性格差别不大,部分歪打正着了而已。 神宫寺奏将这些相似点归结于巧合,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些重合点。 之后,凤栖之地如过去一样运转着,人们都以为两面宿傩已经被执行死刑,那段时间参拜神社的人格外多。 人们纷纷赞美神子人美心善、刚正不阿,根本不会为了一条逝去的人命感到惋惜。 毕竟宿傩那副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怪物。 神宫寺奏出现在神社时经常会受到人们的信奉与膜拜,被视作神明受人仰望在他看来并不值得庆幸,甚至在看到人们痴迷的眼神后还会生理性不适。 渐渐的,他很少出现在神社里,平常也尽力避免与人接触。 有一天,他从自己院落的后门进入神社,路上避开了很多人,但还是被一个少年发现了。 少年眉眼生得秀雅,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眼神狂热地看着他,而是远远地投来感伤又希冀的目光。 天气晴朗,少年看上去却像个被抛弃淋湿的小狗。 神宫寺奏在系统界面看到了少年的名字与好感度,却由于想不起来对方而满眼陌生。 既然都已经忘记了,那便算了。 而且这么高的好感度看着怪吓人的,忘记也好。 神宫寺奏看了少年两秒,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留给少年一个绝情的背影。 麻叶童子张开嘴欲言又止,通过方才灵视听到的心声,他已经确定了神宫寺奏完全忘记自己的事实。 前几天他还想上门拜访神宫寺奏,却被拒之门外,多次未果后只能试着在神社遇到对方。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若是被刻意疏远的话或许还可以接受,但被遗忘这种事让他的心彻底沉入冰冷谷底,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 麻叶童子扶住身旁的树干,平复了呼吸后开始冷静思考。 神子殿下会失去记忆,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上次在神社前宣布宿傩死刑时也一样,都是有人控制了殿下。 他破解了结界术之后,殿下就去找宿傩,然而放走宿傩这种行为再次触怒了那人,所以殿下才会失去记忆…… 而以神子殿下的实力来看,被清除记忆大概率是自愿的。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宿傩逃离后不会再遭遇黑手,以及保护擅自破解结界术破坏了原本计划的自己而不被追责吧。 麻叶童子难以想象神宫寺奏会为了他们做出如此牺牲,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既为对方默默的守护欣喜感动,又为自己太过弱小无法保护对方而懊悔痛苦。 能对神宫寺奏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只能是神宫寺家主,他作为一个只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普通住民,凭身份根本不能影响到对方。 而在以实力服人方面,与家主为敌就意味着与神子殿下为敌。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平安京,成为受人敬仰的阴阳师。 家主对待平安京来客的态度他都见过,只有这一种身份可以压制住对方。 思及此,麻叶童子的眼神更为坚定,在心中做出了将会改变一生轨迹的决定。 母亲……对不起,要暂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但也是因为这里有神宫寺奏,他才能放心离开。 毕竟对方可是连母亲都无比欣赏的神子殿下啊,母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支持他的吧。 …… 神宫寺奏回去后,家仆正好把储物室打扫干净,清理了一堆翻得皱巴巴的书出来。 “殿下,这些书要扔掉吗?”家仆问道。 神宫寺奏扫了一眼,瞥见一本沾满血迹的书,视线停顿了一下。 血迹发暗,有些褪色,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这本拿去烧了,其他留下。”神宫寺奏实在不愿打开一本布满脏污的书,指着它道。 “是。” 家仆把只是书页皱了的书收拾好,最后才拿着那一本带去烧掉。 神宫寺奏坐下,手肘撑着凭几,翻开整理好的旧书,当做新书慢慢翻阅起来。 书页上都是宿傩留下的痕迹,在多次翻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折痕,还有细微的汗手印。 看着看着,神宫寺奏弯起了唇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系统疑惑他为什么笑。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神宫寺奏抚摸着纸页上的皱痕,“宿傩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正经历着什么,不知道未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但是我却可以触摸到他曾经留下的痕迹……原来这就是养成的乐趣吗?” 虽然他并没有养成对方的记忆。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神宫寺奏的养成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听到神宫寺奏前一句,系统提出可以花费少量积分实时查看宿傩现在情况,但是神宫寺奏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样岂不是太没意思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他宁愿就这么等到宿傩回来那天,亲眼看看对方的样子。 一年,两年,实在不行就三年五年,总是会回来的。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无论是血缘上的亲人,还是朋友下属,这些人都会出于各种理由憎恨他,最后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他。 他可真是个讨人嫌的人啊—— 第22章 不死术师 之后的日子里,神宫寺奏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的工作,独来独往,无事时就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一天天过去得飞快。 羂索在他这里成了透明人,多次求见碰壁后才自觉消失,经常去往平安京处理涅槃教的一些事务,一年里鲜少出现在神宫寺府邸。 神宫寺奏身边终于少了一个碍眼的人,自己也乐得清闲。 唯一坐不住的只有家主了,虽说会找到方法弥补缺失,却根本没有可以比拟像宿傩那样罕见体质的替代品。 随着一次次寻觅无果,神宫寺奏的身体反噬越来越严重,经脉阻塞,慢慢地连使用咒术都变得困难。 就连天元都表示束手无策,阻止不了神宫寺奏身体自然衰弱的过程。 家主尝试过联姻,想把御三家中的咒术师的咒力转化给神宫寺奏,结果没想到唯一年龄合适的禅院家竟然送过来一个天与咒缚。 家主终于心如死灰,日渐颓丧,整个人消瘦如枯木。 然而神宫寺奏却很享受身体衰弱的过程,他能清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周身盘旋,若是在任务世界真正死上一回,或许也是件好事。 系统也觉得希望渺茫,本来就是接受惩罚才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任务中心也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就算有资料也无法改变宿主走向衰弱的趋势,除非炼化宿傩,但这无疑宣告任务失败。 两条路都是死胡同,系统直接躺平,考虑起在宿主死亡之前脱离世界的可行性。 神宫寺奏没有采纳系统的建议,选择留到最后一刻。 在宿傩离开两年后的某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神宫寺奏的院落。 来者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有些磨损的和服,黑色中短发在脑后扎了个揪,一双眼睛宛如无云晴空般湛蓝。 神宫寺奏看到他的系统标注,才知道对方名为夜斗,但是关于这人的记忆早就不存在了。 不过60的好感度,不上不下,还能接受。 夜斗快步走进房间,与银发青年四目相对,忽地眉毛一皱,“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两年被反复发作的副作用折腾,神宫寺奏不可避免地消瘦下来,下巴更尖了些,原本合适的衣服也撑不起来,腰带勒出病态的窄腰,露出的一截腕骨看上去十分纤细,好似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在外面的时候看不出这些,因为神宫寺奏气色其实还很红润,也没有瘦脱相,起初他还觉得对方有一种褪去少年稚气的成熟感。 但走近后细看之下,才意识到神宫寺奏瘦的不大正常。 神宫寺奏慵懒地靠坐在墙边,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夜斗,“我怎么了?” 夜斗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但仅仅是在心里留意,开口道:“你这几年消瘦了好多,是生病了吗?” “嗯,大概是不治之症吧。” “什么?!” 神宫寺奏的语气过分轻描淡写,夜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怎么会得病的?真的没法治好了吗?”夜斗心急之下在神宫寺奏面前屈膝蹲下,手忙脚乱想要查看他的真实情况,“是哪里不舒服?”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放弃吧,就算是神明来了也救不了。” 夜·神明本神·斗立刻僵住:“!!” “对不起!我真是个无用的神明……”夜斗跪在地上,眼眶微红。 神宫寺奏眨眨眼:“唔,你?” 原来是神明吗? “对啊……不对!等等!”夜斗抬起头,眼神逐渐呆滞。 “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而且他是神明这件事很难以接受吗?? 神宫寺奏看着他夸张的反应,不甚在意地偏头道:“这重要吗?” 夜斗大哭:“这很重要!!我是夜斗,这次给我好好记住了啊!” 黑发神明捂住脑袋一脸痛苦,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过了会儿又睁着湿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神宫寺奏。 压抑沉重的情绪如有实质般散发,强烈到神宫寺奏无法忽略的地步。 “为什么?”神宫寺奏不解地问,“你是在伤心吗?” “笨蛋神宫寺!遇到这种事当然会难过的啊!”夜斗在心里狠狠斥责神宫寺奏的迟钝。 “那你也忘掉我不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难过了。”神宫寺奏漫不经心道。 “……怎么可能忘掉?”夜斗眼中含着泪花,声音有些颤抖,“我会永远记住你,一辈子都不忘记,神宫寺,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不准死!” 神宫寺奏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这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夜斗固执地回道:“我会想办法。” “没必要,人各有命。”神宫寺奏转开视线,声音淡淡,“而且我不需要任何帮助。” “怎……”夜斗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瞳孔震颤了一瞬,眉宇又聚起阴霾,“怎么会这样?” “所以快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我并不是在同情你啊,神宫寺……”是心疼啊笨蛋! 夜斗看到神宫寺奏毫不在乎的表情时感到无比害怕,害怕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你就不能……不能稍微在意下自己吗?” 起初他以为神宫寺奏是会迭代的神明,死去之后还会以幼年形态复活,但之后见到父亲,问过之前发生的事后才弄清楚。 父亲确实对神宫寺奏动过手,是绯判断错误,以为被刺成那种状态的神宫寺奏再怎么也无法存活。 又过了一天,父亲独自来到这里确认,当时神宫寺奏并没有回到幼年时期。 所以失去记忆并不是因为迭代,而是由于其他因素,神宫寺奏若是死了便再没有后续了。 “神宫寺,你的命很珍贵很重要,不要就这么放弃啊……”夜斗再次抬起眼,眼神更为坚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见这人仍不死心,神宫寺奏也没心思劝了,“随你吧。” “好!”夜斗这才露出一抹微笑,踌躇满志计划着寻找能治病的药。 神宫寺奏沉默地看着他恢复轻松的面孔,心道这世上最有用的灵丹妙药就是他自己的血,只是医不自治,人不渡己,除此之外怕是没有东西能救他。 无所谓,经历过几次失败后总会放弃的。 之后,夜斗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的本意,开始绘声绘色地向神宫寺奏分享这些年自己帮人解决的事件,还有一些有意思的见闻。 神宫寺奏就当听故事打发时间,偶尔才懒懒回应一声。 夜斗突然想起什么,蓝眸小心翼翼地看着神宫寺奏,迟疑地开口道:“那个,宿傩的事……你还记得吗?” 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看他,毫无波动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不记得也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 夜斗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神宫寺奏也没有追问。 两面宿傩的凶名在最近一年里广为流传,就连他所在的这个闭塞的小地方都传开了,他自然多少了解过一点。 传闻诅咒师两面宿傩凶悍强大,屠杀了平安京某个大家族满门,当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路过哪里,哪里就血光冲天,不留活口。 凤栖之地的人们听人描述两面宿傩的外貌,不免想起本该在两年前死掉的鬼之子,但出于对神宫寺奏的信任,他们都说服自己只是相似的人罢了。 恐慌并没有蔓延,因为有神宫寺奏在,人们坚信神子会保护好此地的安危。 …… 过了半月,夜斗带回来了一大批草药,都是根据观察神宫寺奏的病状对症下药寻来的。 当天,夜斗亲自熬了一碗中药端到神宫寺奏面前,擦了擦沾了烟灰的脸,“你要不试试?” 神宫寺奏看着这碗乌黑的中药,没有凑近就闻到浓郁的苦味,眉心一拧,“感觉不喝它或许还能活久点……” 夜斗一眼看出他只是单纯不想喝,“良药苦口,而且我找的都是温性药材,不会伤害身体。” “……”神宫寺奏还在犹豫,他只吃过胶囊、药片,或者直接注射,从没喝过中药。 喝起来跟闻起来是一个味吗? 不太想尝试啊…… “诶?你怕苦吗?跟小孩子一样。”夜斗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眼睛眨了眨,从桌上翻出一袋麦芽糖,“那就一口喝完,再吃块糖。” “……”被调侃成小孩子的神宫寺奏默默叹了口气,端起碗屏住呼吸,闭眼将苦涩的药汁整碗喝了下去。 神宫寺奏喝完后立马擦干净嘴角沾到的药水,并没有去拿麦芽糖,“这样可以了吧?” 夜斗眯眼嘿嘿一笑,莫名觉得这样的神宫寺奏十分鲜活可爱,打开装麦芽糖的锦袋递给他,“还是压一下苦味吧。”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才勉强伸手拿了一颗。 他只是正好想吃糖,并没有觉得很苦。 【夜斗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65】 含着甜味十足的麦芽糖,神宫寺奏垂下眼,想到接下来还要喝这种药就无语。 明明他还没有真的病入膏肓,喝了不会有效果,他还顺从对方喝下去做什么? 真是自己找罪受。 系统默默笑他口是心非。 每隔五天,夜斗都会给他熬一碗中药,同时搭配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然后哄着求着让他喝下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已经自内而外散发着中药味,他从没有像这段时间一样,几乎望眼欲穿地想要见到宿傩。 又过了几天,神宫寺奏虽然没有等到宿傩,却因为突然发作的副作用倒下。 此时寒潭已经起不了压制作用,神宫寺奏便任由自己倒在房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按在榻榻米上,抓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夜斗发现他倒下后慌了,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却被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好烫!” 简直像是快要融化了一样…… 神宫寺奏双眼紧闭,意识格外清晰,声音低哑,“别管……让我一个人……” 一个人熬过去就好…… 夜斗却抿着嘴摇了摇头,还是跑去接了一大盆冷水,将干净的方巾浸湿,折叠两次后敷在神宫寺奏的额头上。 不消片刻,方巾就变得不再冰凉,可见这温度是多么可怕。 夜斗再次将其浸泡后敷上,不厌其烦地重复了近百次,依然不见温度降下来。 神宫寺奏嫌他烦人,翻过身背对着他,并将自己蜷起来,消瘦的身子看上去小小一团。 “我离开一下,你等着哦!”夜斗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一试,就是会花点时间。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他,因为彻骨的疼痛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若不是身体还在缓缓起伏,怕是要误以为已经咽气了。 两天过去,夜斗还没有回来,神宫寺奏却突然收到系统提示: 【攻略目标两面宿傩正在接近中——】 【距宿主还有1352米……】 【860米……】 【541米……】 【264米……】 【53米……】 神宫寺奏被吵的头疼,索性静音了系统提示,继续一动不动。 “这么久不见,你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伴随着沉稳轻松的脚步声,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玩味。 “这怎么行?我可是说过会亲手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脚步声落在背后近在咫尺的距离,神宫寺奏都没有睁眼,微弱地喘息着,然后便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颈,径直从地上抓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游移,抓着他的人手下力道缓缓加重,在他耳边道:“在这之前,你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啊——” “我亲爱的……” “神宫寺老师。” 第23章 不死术师 有人亲眼目睹到粉色短发、四条手臂的人影从天上一闪而过, 两面宿傩突然降临凤栖之地的消息迅速传开,霎时间人心惶惶,聚在神社祈求保佑。 “两面宿傩来了也不怕!我们有神子殿下, 他起不了什么风浪!” “没错, 有神子殿下护佑,一定会没事的!” “神子殿下应该快击退两面宿傩了吧?要是殿下能杀了他为民除害就好了!” 人们又开始热烈讨论起两面宿傩的死相,恐惧情绪似乎已烟消云散。 半晌后,有人诧异地指着神社拜殿的屋顶喊道:“你们快看!那是……” “是神子殿下和, 和两面宿傩!!” 所有人同时抬头向那处看去, 原本建设好的心态彻底被眼前这一幕崩碎,目瞪口呆,慌不择言。 他们看到屋顶之上,身形高大畸形的粉发男人毫发无损, 笑容阴鸷,而他怀里禁锢着的分明是他们尊敬的神子殿下…… “怎……怎么会!?” “神子殿下!!!” 崩溃之下, 有人发出绝望的哀嚎。 宿傩捏着神宫寺奏的脸面向人群, 语气恶劣地在他耳边低语, “看到了吗?他们绝望的表情……但这样还不够, 我会让他们更绝望。” 神宫寺奏费尽精力, 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朦朦胧胧地看到一团团肉色挤在一起。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他?”宿傩扬声对下面的人说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毕竟他可是培育我三年, 最后亲手放我离开的恩师啊——” “他在说什么?” “三年?恩师?难道他真的是……” 其实在亲眼看到宿傩外貌的那一刻,人们就猜测到对方就是本该处以死刑的鬼之子, 然而从对方口中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神子殿下当初竟然放走了他? 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吗? 结果亲手酿成了一个祸端, 这得不偿失啊! 宿傩继续添油加醋:“可以说没有神宫寺, 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会带老师回去,好·好·地感谢他对我的再造之恩。” 他甫一松开手,神宫寺奏的脑袋就失去支撑向后靠去,炙热的吐息扑洒在宿傩颈侧,让后者心烦地啧了一声。 “喂喂,撑住啊,你现在可是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叫人误会了可不妙……”在对方耳边低声说着,宿傩执起神宫寺奏的手,指尖顺着细瘦的腕骨来到掌心,小麦色的皮肤与雪一样的肌肤互相映衬,强健与消瘦形成强烈的视觉感受。 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不知该作何感受,想要大喊放开神子殿下,却又惧怕两面宿傩阴晴不定的性格。 “奏!!”家主姗姗来迟,人们见状立刻为他让出通道,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脚步踉跄,颤颤巍巍地对高处的人伸出手,像是在祈求。 “两面宿傩,你放了奏,有什么都对我来!” “你?我自然会找你算账,但是……”宿傩戏谑地看着家主,按在神宫寺奏腰后的手箍得更紧,侧头在对方脖颈间做出轻佻的闻嗅动作,“现在我只想好好和他独处。” “不行!奏是无罪的!我才是这一切的罪人!你不能动他!!”家主几乎目眦欲裂,声嘶力竭道。 “哼,有罪无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宿傩不想多说,掳着神宫寺奏直接飞跃出去,把神社里的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不!!!”家主险些跌倒,是边上的人搀扶住了他,“把奏还回来——” 周围人都被他凄厉的呼喊感染,却无能为力。 “家主……神子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神树,神树会保佑他的。” “还有天元大人,天元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人们的话,家主低着头,凌乱的发丝下眼神死寂。 天元大人已然决定放弃神宫寺奏,毕竟凤凰涅槃的趋势无法阻挡,这具躯壳消失之后还会飞来新的神鸟,不能总是盯着眼前。 然而天元是拥有不死术式的术师,可以等到第二个第三个。 但家主只有奏,奏是他穷尽半生唯一的祈愿,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 宿傩一路向西,带着神宫寺奏到了一个远离凤栖之地的偏僻山谷。 这里绿荫环绕,山清水秀,位于山涧边的空地上建有木制宅邸,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短发上有一抹红色的少年。 宿傩在少年前方落地,一把将身体灼热的神宫寺奏丢给对方,“里梅,随便找一间空屋子把他扔进去,其余不用管。” “是,宿傩大人。”里梅将被丢来的人拦腰扛在肩上,点头应道。 隔着布料,里梅都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体不断散发出的不正常的高温,同时还有十分好闻的冷香送入鼻腔,眼睛眨了眨,随后又迈动步伐做自己职责内的事。 神宫寺奏被压着腹部,脑袋又向下垂着,这个姿势让他格外难受,挣扎着抬起手按在里梅背后,想要用力推开。 里梅力气很大,没让他挣脱,冷声道:“别乱动。” “放开……我自己走。” 神宫寺奏的声音很虚弱,几乎只能用气音说话,如碎玉般清冽好听。 里梅有些疑惑,身体都烧成这样了,真的能自己走吗? 但他也懒得抗起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青年人,哪怕对方身体薄的像纸。 神宫寺奏终于落地,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有些凌乱的衣衫,除了额头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之外,看上去状态和常人无异。 里梅这才看到神宫寺奏的全貌,肤白如瓷,口似涂朱,鼻梁修挺,长身玉立,气质清冷宛如谪仙。 他的视线在那头如缎银发停留片刻,便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宿傩大人说他要找一个人复仇讨债,就是这么的……一个人? 但从宿傩大人的反应来看,不像是情债啊…… 神宫寺奏浑身经脉其实已经损坏严重,连使用咒力都十分费劲,每走一步路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在里梅身后,看似平稳,其实早已摇摇欲坠。 里梅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出手扶一把的打算,毕竟是对方要求自己走的。 打开障子门,里面是弃置的空房,除了一个矮桌再无其他物品。 “进去吧。”里梅侧身让他走进去。 神宫寺奏只看了一眼,随即笑起来,“有劳了。” 银发青年生得极好,笑着的时候更为摄人心魄,脆弱的易碎感与风发意气共存,让人挪不开眼。 看上去即使不用宿傩大人出手报复,他也马上要离开人世了。 “……”里梅闻言微愣,看着神宫寺奏一步步走进去,但还是压下心中疑惑伸手将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里梅再次回到宿傩身边,汇报自己已经完成任务。 宿傩坐在走廊下,一腿支起,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神色阴翳,像是在暗自琢磨着什么。 “他跟你说什么了?” 里梅如实回答刚才发生的一切。 “哼,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顾及那点自尊……”宿傩嗤笑着说道,猩红眼眸闪过一抹兴味,“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把他的自尊撕碎,一定会比死更难受吧? 里梅一直保持沉默,随后去做日常的打理工作,给宿傩开出的一块菜地浇水施肥,摘点成熟的蔬果用来做饭。 他遇到两面宿傩的时候是在一年前,那时宿傩刚屠完一族,一战成名,他便跟着对方做事,半年后在这里建造了住所。 宿傩大人不仅实力强悍,还博学多才,对种菜养殖更是得心应手,让他们得以自给自足,里梅越发崇拜对方。 有一次他问起宿傩大人为何懂得这么多,对方神色却瞬间阴沉下来,眼底晦暗杀意汹涌。 现在他才知道,这都是那个银发青年的杰作。 …… 神宫寺奏嫌弃地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手指在榻榻米上轻轻一捻便沾了层灰。 好脏,这让他怎么躺…… 神宫寺奏:系统系统。 从静音模式放出来的系统:哦,终于想起我了啊? “你能把灰清理掉吗?” 系统:不能,系统只有作用于宿主的功能。 神宫寺奏没法,索性将红底金纹的外套脱下来铺在榻榻米上,只穿白色的中衣,蜷起身子躺在上面,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外界的光线变化,天渐渐暗淡,房门才被再次打开,一道橘红的斜阳光辉照进昏暗的房间,一道被拉长的人影同时打在神宫寺奏身上。 脚步声靠近,神宫寺奏缓缓睁开眼,第一次打量起“初次见面”的攻略对象。 粉发男子体型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女式和服的宽大袖口下是两对修长手臂,脸部轮廓属于俊朗建气的类型,对称的黑色纹样给他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质。 宿傩脸上一大一小两对猩红眼眸都死死盯着他,居高临下,像是淬了毒般冰冷阴鸷。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本以为可以尽兴地打一场,没想到你已经弱成这样了。”宿傩抬手按在脖颈,发出清脆的咔咔声,“说实话我还失望了好一阵呢。” 无法堂堂正正凭实力战胜少了很多快感,眼下的情况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垂眼看着只着中衣躺在红外套上的青年,视线划过弧线瘦削的脊背与腰线,落在对方侧躺露出的纤细颈项,顿时起了玩弄的兴致。 宿傩在神宫寺奏面前蹲下,伸手揪住对方脑后的银发,将他的脑袋硬生生扯了起来,另一边的手捏住下颌,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红印。 “你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可以自愈对吧?如果我不断在你身上制造伤口,反复碾磨不让它愈合,你是不是会痛的想死?哈哈……” 笑着笑着,宿傩的笑声逐渐失控,用自己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神宫寺奏下颌的皮肤,混着异香的血液流出,顺着下巴落在洁白的衣服上,如同绽放的红梅。 神宫寺奏的指尖由于疼痛刺激微微发抖,但这些对于身体自身的痛楚根本不值一提,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宿傩,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人偶。 宿傩攥着银发的手向后一扯,迫使神宫寺奏仰起头,恶劣地在颈侧低声道:“比起疼痛,你更受不了被弄‘脏’吧?” 以前也只是让他咬,若是舔到就会立马嫌弃地把他掀翻出去。 现在也是,不愿直接与没打扫过的榻榻米接触,反而把外衣脱下来垫着。 那他就更要弄脏对方了,真想看看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比现在这副死人脸有意思多了。 说完,宿傩就一口咬上神宫寺奏的脖颈,尖锐的牙齿深入皮肤,流出更多的血液。 宿傩喉结滚动,将血液尽数吞咽入喉,感受到熟悉的滚烫战栗后便探出舌尖,故意在血口处划过,留下不属于神宫寺奏的粘腻湿意。 “……”神宫寺奏这才有了反应,抬手想要推开宿傩的身体,却被对方另外一只手圈住两个手腕,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 神宫寺奏:噫,他把我的汗舔进去了!好恶心! 宿傩感受到他的抗拒,又恶劣地在上面多咬了两口,随后才舔着沾染了猩红的唇抬起头,捏着神宫寺奏的脸欣赏起来。 青年的银发被他抓得凌乱,却不影响这张脸的好看,姣好的眉毛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上挑的凤眸氤氲着水雾,夹杂着嫌弃与愠怒,看着冷冰冰的,但这一切都被眼尾那一抹红改变了味道。 宿傩没能看到一丝屈辱的情绪,不免失望地“啧”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再次勾起嘴角。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表情,倒像是被人轻薄了?”宿傩扬眉笑道,“倘若高高在上、矜贵孤傲的神子殿下以衣衫不整,甚至□□的形象示人,会不会羞耻得想要当场死掉?” 神宫寺奏神色冷凝,眼神仿佛刀子般刺向宿傩。 他在心里对系统说:他的报复跟我想的不一样,不愧是我看上的攻略目标,够变态…… 系统: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发展…… 宿傩放开神宫寺奏的头发,一手将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上方,欺身压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足以吞没神宫寺奏的阴影。 猩红的眼睛看向身下人的身体,眼神赤.裸,带着挑剔的审视。 “啧,虽然说是神子,但已经瘦得没多少肉了啊,这样瘦巴巴的身体就算是脱光了给人看,也根本引不起任何兴致吧?” “说起来前一年你和禅院家某人联姻,和人家睡的时候一定很糟嫌弃吧?” 神宫寺奏:他嫌弃我身材不好诶…… 系统:哼,小坏蛋。 神宫寺奏: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实话,我喜欢他的诚实~ 系统:……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宿主! 禅院家那位他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人也安排在其他院落,但神宫寺奏也懒得和宿傩解释。 但不管怎么说,神宫寺奏完全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方才因为挣扎出了不少汗,呼吸也不通畅起来,身体上下起伏间,脖颈上晶莹的细汗闪着诱人的光泽。 宿傩眉心微皱,其余两只手分别按住神宫寺奏两边手臂,剩下的一只手按在他起伏的胸膛,指尖划过瘦得凸出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微微敞开的领口。 透过领口,隐约可以窥见胸前薄薄的皮肤,白中透着淡粉,虽然能看到微凸的骨头,却并没有显得过分干瘪。 光看手腕和手臂,一只手就能捉住,腰也不盈一握的样子,没想到有的地方还是长了点肉的…… 神宫寺奏见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胸口,自然明白他接下来的意图,却还是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两面宿傩。” 这还是从见面以来第一次听见对方这么称呼自己,宿傩看向神宫寺奏的脸,莫名察觉到一丝陌生。 “有点失望……”神宫寺奏疲惫地垂下眼睫,语气平淡。 “哈啊?你在说什么?”宿傩最看不惯他这副表情,好像总是高人一等似的,“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啊。” “真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可看的?你的手段简直低级,说出去都惹人发笑……”神宫寺奏嘲讽地勾起一边嘴角,微微昂起下巴,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缱绻意味。 “啊……”宿傩沉吟片刻,又毫无预兆地松开他,玩味道,“那你自己脱给我看。” 对方越是这副骄矜姿态,他越是想要狠狠撕下来,亲眼看看对方彻底急红眼的模样。 神宫寺奏得到自由的双手按在衣领上,手腕上有一圈惹眼的红痕,眼睛一眨不眨地装死。 不脱,想都别想,他没力气了…… “喂,你在装傻吗?”宿傩气笑了,捏着神宫寺奏没多少肉的消瘦脸庞面向自己,“我要看你亲自脱掉衣服,不是没什么可看的吗?为什么不动?” “……”神宫寺奏表情不耐地睨他一眼,像是在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宿傩不由冷笑出声,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以这种状态看人时多么像对别人发出邀请吗?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人更有兴趣了啊。 就这么剥光他的衣服,肆意打量他瘦削难看的身体,然后无情嘲笑他,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践踏,让他无地自容,就像两年多以前他在人们面前揭露宿傩自己的畸形身体时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亲自动手好了。”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便兀自伸向神宫寺奏的衣领,拽住一角用力拉扯。 神宫寺奏拼尽全力想要护住,以至于心火燎烧,刚凝聚的咒力只能弹开宿傩的手,之后便骤然溃散。 “噗——” 气息紊乱之下,神宫寺奏偏头呕出一大片血,在榻榻米上绽开一团团血花,嘴角下巴都被血染红。 宿傩没想到他还能有力气反抗,被咒力的弹开的手上多了一道血痕,并不深。 视线移开,回到神宫寺奏身上,只见对方仰着下巴呼吸微弱,脖颈纤长宛如濒死的白天鹅,被拉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堪堪遮住肩膀,露出大片雪白皮肤。 “你弄伤我了啊,就这么不愿意吗?”宿傩一开始还面色阴沉,然后慢慢咧开嘴,笑得露出白牙,“这样可不行,毕竟都是做丈夫的大人了……而且之后我还要做更过分的事呢。” 神宫寺奏已经没有余力了,闭着眼只顾喘气。 宿傩见状直接用咒力震碎了他身上的衣服,布帛撕裂声霎时间炸开,轻薄的布料顷刻化为一片片碎布,天女散花般纷乱落下。 神宫寺奏感到身上一空,下意识出手捂住,身体猛然一颤,竭力睁开眼寻找宿傩的身影。 虽然布料都被震碎了,所幸还是有几片贴在他身上,恰好掩盖住**领域,却又增添了几分旖旎意味。 宿傩脸上的嘲讽笑意在看到神宫寺奏的身体后逐渐凝住,他并没有看到骨瘦如柴的可笑身板,也没有找到值得拿出来嘲笑的地方。 实际上,这是一具哪怕瘦削也过分完美的**,每一处都如艺术品般精致漂亮,随着呼吸可以看到胸腹处的骨头,却不显得瘦骨嶙峋,腰部更是比穿衣时看上去还有柔韧纤细,甚至还有明显的腹肌线条与人鱼线,被布片遮盖的胯骨窄瘦,隐约可见较其他地方丰腴紧致的软肉,然后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正紧贴在一起试图挡住视线的窥探,小巧精致的脚趾蜷缩着,关节处微微泛红,反倒呈现出惑人的状态。 而神宫寺奏的眼尾更红了,用力拧紧眉心瞪他,像只被逼急了的白兔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宿、傩……” 这副活色生香的景象,别说男人,哪怕是一个女人,怕是都会把握不住想要将其压在身下…… 宿傩骂了句脏话,从他身上站起来,故作嫌恶道:“还真是……没什么看头的男人身体啊,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倒胃口,呵呵。” “……”神宫寺奏将身下的红色外衣拉到身上,遮住更多反而却更显肤色莹润剔透,宛如初春时刚绽放的雪白花蕊。 宿傩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顿时口舌干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反应,随即继续嘲笑神宫寺奏的表情和反应,然后在肆意大笑中离去。 实际却是落荒而逃…… 神宫寺奏阴沉着脸把自己裹在还算宽大的外衣里,裹成小小一团,只露出脑袋脖颈和雪白的脚。 良好的教养让他骂不出一句粗鲁的脏话,一面腹诽没看头为什么还要看,一面觉得自己亏了。 神宫寺奏:虽然我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但总觉得好亏。 系统:要不你也看? 神宫寺奏一脸嫌弃:可是我对男人的身体没有兴趣,看了也纯粹是恶心自己。 系统疑惑:你不是很喜欢宿傩这个攻略目标的吗?刚刚还觉得他有意思。 神宫寺奏:仅仅是性格而已,和具体外表无关。 系统明白了,宿主只是喜欢宿傩的坏。 天色完全暗下来,屋里也没有烛火可以点,神宫寺奏无法忍受宿傩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粘腻触感,撑着身子站起来,裹着红外衣推门走出去。 他还记得宅邸边上就有一汪潭水,循着记忆向那里走去,走出数米后遇到了名为里梅的少年。 “没有宿傩大人的允许不能随意出去。”哪怕光线昏暗,里梅还是把神宫寺奏现在的状态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对方裸.露的双足在夜色下也白的发光,格外引人瞩目。 神宫寺奏眉眼低垂,额前一绺银丝落在眼前,遮住微红的眼尾,“我要去清洗,或者你给我打一桶水来。” 里梅可没有闲心思给一个囚徒打水,但还是道:“我带你去。” 神宫寺奏却说:“我不想被人盯着洗。” “你背过去洗。” “为什么不是你转过去?” “那我去请示宿傩大人……” “好吧。”神宫寺奏不跟他掰扯了,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里梅把神宫寺奏带到屋舍外的河水边,神宫寺奏披着外衣迈入冰凉的水中,待水漫过腰间以上时才脱下。 银发青年背对着里梅梳洗起来,抬起细瘦的手腕梳理头发,牵起流畅优美的曲线,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好似笼着一层朦胧柔光。 里梅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只用余光观察。 余光中,青年径直将头埋入水中,唯有银发如水蛇般盘旋漂浮在水面上。 里梅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立即抬脚向那里抬脚走去。 刚准备使用术式,就见银发青年再次浮出水面,晶莹水珠随着动作在半空甩落,在清冷月辉下闪烁着光华,青年仰起头用修长手指将银发尽数梳至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随后若有所感地偏头看向岸边里梅所在的位置,犹如善于蛊惑的水妖,一眼便摄人心魄。 “……”里梅的心不知不觉猛地跳动,无言地看着神宫寺奏大致漂洗了那件红衣,重新披在身上拉紧两端,一点点向他走来。 湿透了的红衣紧贴着神宫寺奏的身体,曲线明显,反而比脱掉时还要惹眼。 “我需要鞋子。”脚踩在满是碎石沙砾的岸边,神宫寺奏不满地抬起一只脚,脚趾动了动。 被宿傩带出来的时候只穿了足袋,但是就在之前已经被震成碎片了。 清冽的声线并没有任何撒娇意味,却莫名让人想要满足他的需求。 “没有多的鞋。”里梅迅速收回视线,冷硬道。 “还有干净的衣服。” “要问宿傩大人。” “问我什么?”宿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里梅立刻转身看向来人,恭敬地说道:“宿傩大人,他说想要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宿傩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站立,这才突显出高度上的差距,前者体型高大健美,衣服布料也掩盖不了肌肉线条,而神宫寺奏虽肩宽腿长,骨架却娇小很多,只到对方下巴处,还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我一离开,转眼就跑来引诱我的下属吗?”宿傩低头垂眸看着浑身湿透的神宫寺奏,察觉到细微的抗拒神色后笑意更盛,“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我怎么引诱了?用男人毫无看点的身体吗?还是这张脸?”神宫寺奏脸上还有水痕,红润的嘴唇看上去晶莹可口,一脸坦荡,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体毫无认知。 宿傩捏住神宫寺奏的下巴,另外一对手臂却强硬地掐着对方的腰,“是啊……你也就这张脸还看得过去。” 里梅闻言微微抬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生的,没办法。”神宫寺奏下意识排斥对方这个行为,身体却疲惫发软,不得不借助对方的手得到支撑缓解的余地。 “对啊,你生来就是神子,而我生来就是怪物。”宿傩神色冷下来。 “怪物……吗?”神宫寺奏视线瞥向宿傩遍布黑纹的面孔,一大一小两对眼睛,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出了声,“难道你是在……羡慕我?骗人,绝对是骗人的吧。” 宿傩却用力扼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恨你恨得想要把你大卸八块呢!你这种虚伪的人渣除了身份尊贵,有哪一点值得我羡慕?” 神宫寺奏呼吸停顿了一瞬,脚下踉跄,又被宿傩拉了回来,这次直接贴到了对方身上,“……你的想法,完全表现在脸上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本来只是猜测,但看到你的反应后就确定了。”神宫寺奏垂下眼睫,自嘲一笑,“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两面宿傩。” 竟然会羡慕他这样的人,眼光差到极点了。 看来过去的他做得还不够到位啊……真伤脑筋。 宿傩察觉到神宫寺奏脸上的失望,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手上愈发用力。 凭什么? 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否定他的存在? 宿傩心中如此偏执地想。 没过多久,神宫寺奏便由于呼吸不畅阖上眼昏死了过去,微翘的嘴角却好像仍挂着那抹嘲弄的笑意。 感受到身前的人软倒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后,宿傩才仿佛清醒过来,松开扼着脖颈的手,在神宫寺奏向下跌落的时候又出手连同外衣一起抓住。 他竟然在这个人面前又一次动摇了…… 明明很厌恶憎恨,却再次因为被对方否定而动摇。 他的术式是受神宫寺奏启发才逐渐完善,领域也是亲身体验了对方的领域后才有了领悟,似乎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对方带给他的阴影之中。 这样的他跟两年前失去尊严的那个他有什么区别? 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变强,就是为了复仇,他已经屠杀了赶走生母和他的家族,如今只剩下神宫寺奏。 然而对方现在就掌控在他手中,想怎么对待都随他心意,单纯的伤害毫无作用,那他便在神宫寺奏最在意的方面羞辱对方。 虽然对方对自己的身体毫无自觉,但若是让一个男人因此堕落…… 一想到神宫寺奏屈辱的表情,宿傩就兴奋地浑身颤栗。 “他不是想要衣服吗?里梅,你明天去买一套女人穿的和服,最好是红色。”宿傩笑容恶劣道。 “是……”里梅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对现在这个事情发展有些摸不着头脑。 宿傩大人这种报复方法,折磨的人怕是不止一个人…… 宿傩没有让里梅把神宫寺奏带回房间,而是自己上手把人抱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浸湿。 毕竟神宫寺奏里面什么都没穿,他可不想自己亲信的下属被勾得动了什么恻隐之心。 …… 神宫寺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仍在那间没打理过的房间里,身上裹着干透的外衣。 他一点也不想动弹,于是又闭上眼,不知是在安静等死还是等宿傩。 过了一段时间,里梅打开了房门,把一套衣服放下,“这是宿傩大人给你准备的衣服。” 神宫寺奏过了片刻才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 “你最好在宿傩大人过来之前穿上。”里梅看着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微微皱眉。 他只是觉得既然宿傩大人希望对方穿上,那就不能耽搁。 然而下一秒,双眼朦胧的青年视线聚焦,似笑非笑地看着里梅。 里梅被看得心头一跳,内心奇怪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神宫寺奏像是能听到他心声一般移开目光,缓缓吐息道:“没什么……有劳了。” “……”里梅见他要坐起来,连忙收回视线,退到门外把门关上转身走了。 神宫寺奏拿起衣服展开,随即对系统说:我就知道不会是正常衣服。 系统分辨出这是女装,袖口长很多,但还是安慰他道:其实也没差太多,至少有衣服穿了。 神宫寺奏却道:我还是第一次穿女装,感觉好猎奇哦。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开始激动起来了? 上辈子神宫寺奏活得太像个机器人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末日来临时也是安排好一切后才开始报复性娱乐,但也止步于各种游戏。 直到进入任务世界,他才有了进一步放飞自我寻求快乐解脱的想法。 说白了,他只是想体验死亡的感觉而已。 不过能在这之前看到他感兴趣的攻略目标,并在这最美好的“初印象”中走向结局,已经很幸运了。 神宫寺奏完全把两面宿傩当做游戏中的纸片人,自己则是玩家,所以纸片人再怎么坏他都可以包容,他甚至希望对方还能再过分点。 “不是说想要把我大卸八块吗?为什么还不动手?”神宫寺奏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一边在心里说道。 系统:??? 为什么你会这么期待被大卸八块啊!? 神宫寺奏穿上衣服后已经累得没力气了,绑腰带时就随便系了个结,看上去随时会松开,但也没有余力去重新弄了。 他把自己的红外衣铺开,屈膝坐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又把头埋在膝盖上,银发尽数披在另一侧,露出右耳后的红痣,女式和服的后领口有些偏宽松,低下头能看到清晰的后颈线条,以及微微凸起的颈椎骨。 慢慢地,他的身子软倒下去,唯有微弱的喘息能证明他尚且活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神宫寺奏感觉那股热意冲入了大脑,将他的意志都吞没,无法支撑身体的任何行动,彻底成了只会呼吸的人偶。 系统监测到宿主的生命值呈直线下降,几乎在临界值停下,然后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降低。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已经想好这次要怎么折磨神宫寺奏的两面宿傩走了进来。 “已经穿上了吗?看上去很适合你呢,神宫寺老师……” 然而神宫寺奏没有给出回应,银发在地上蜿蜒着散开,几绺银丝落在脸颊上,就连被呼吸吹动的幅度都极其微小,气若游丝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宿傩见状眉头一皱,在神宫寺奏身前蹲下,捏着对方滚烫的面颊转向自己,“喂,这才第二天就已经要不行了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要成为炼狱吗?就这么随便死掉可是会被我嘲笑一辈子的啊。” “……”神宫寺奏睁不开眼,意识朦胧间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有了点反应,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细微又脆弱的弧度。 “啧。”宿傩心中越发烦躁,手上加重力道,却根本无法唤回对方的意识。 手下的温度忽然陡然升高,宿傩被这惊人的温度烫得下意识松开手,低头一看发现手指已经泛起了红肿。 此时余光中倏地亮起刺目金光,宿傩立刻侧目,看到的却是一团团金色烈焰取代了神宫寺奏的身体,自绘有红枫的女式和服内部向外蔓延,滚烫的火舌肆意向他扑来。 “!!!”宿傩退后两步,睁大的诧异双眸印出眼前的冲天火光,又像是被这一幕震撼般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勾起嘴角,心脏跳动得比以往都要快速而有力。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铺满整个房间,宿傩不得不退到石子铺成的地面。 里梅看到火光便立即赶过来,对着熊熊火焰使用冰的术式试图灭火,结果冰瞬间被蒸发,根本无法抑制火势。 “宿傩大人……”里梅惊异地看向宿傩。 竟然无法扑灭,这究竟是什么火焰? 那里面的人岂不是……? 宿傩只是定定的看着火势蔓延,木制建筑发出凄厉的惨叫后轰然坍塌,灰烬被漆黑的浓烟卷上半空又翩然落下。 神宫寺…… 这就是你要成为的炼狱吗? 里梅多次尝试,不论制造出多么大规模的冰霜都是瞬间蒸发,火焰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与这间房间相连的屋舍都无一幸免。 直到傍晚时分,实在烧无可烧后火才慢慢自己熄灭,留下一片黑黢黢的废墟。 里梅在废墟里搜索了一圈,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循着声音来到位于原房间中间的位置,蹲下来翻开了发出声响的那堆灰烬,看到那是什么后睁大了眼睛。 “宿傩大人!”里梅立刻扭头寻找宿傩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 宿傩垂眸看着废墟中发现的东西,忽地扯起嘴角,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 “啧,你可真是会给人制造惊喜呢,神宫寺。” 第24章 不死术师 里梅听到这句话再次看向废墟里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 浑身有着银白色绒毛的雏鸟一样的生物,头顶有三根稀疏还未成型的羽冠,羽冠末梢为红色, 尖尖的鸟喙是漂亮的金红色, 两只小小的眼睛紧闭着,毛茸茸的身体微微颤抖,脑袋和身上沾了些漆黑的木灰,却也盖不住小雏鸟惊艳的形貌。 “宿傩大人, 这是?” 宿傩兀自喃喃道:“凤凰神子……竟然是真的……” 里梅诧异地看着毛茸茸的雏鸟, 语气疑惑:“凤凰?” 竟然是凤凰吗?话说有白色的凤凰吗? 传说中的不死神鸟都以火一般的红色为特征,没想到还有银白色的。 睁不开眼的雏凤像是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努力昂起脑袋,张开嘴发出清脆的嘤咛作为回应。 宿傩纷乱的思绪也被这稚嫩的叫声拉回现实, 弯下腰把灰扑扑的雏凤捞在手心里,站直后摊开手, 冷眼看着对危险浑然未觉的小家伙。 雏凤还没办法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柔软温热的身子颤颤巍巍地斜靠在宿傩质感粗粝的掌心上, 时不时用还未发育完全的喙部轻蹭两下, 似乎在感受宿傩的触感和气息。 宿傩忽然收紧五指, 把雏凤攥在手心,只给对方留一个探出脑袋的空间。 很小、很脆弱, 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扼死在掌心之中。 神宫寺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他当时在房间里见到的,是一个孤零零地躺在榻榻米上, 安静赴死之人。 那时神宫寺奏对他的出现并无反应,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 大概是觉得被病痛折磨致死或是死在他手里都没什么两样, 才这么平静的吧? 但是“死亡”的尽头对神宫寺奏来说却是涅槃新生, 他彻底脱离了肉.体的束缚, 成为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凤凰神鸟。 他是获得新生了,但宿傩回过味来后满肚子不爽,恨不得当场捏死雏凤。 因为昨天的事,宿傩一合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神宫寺奏带着怒气的视线瞪着自己时的画面,大片雪肤白得刺目,红衣半遮半掩,以及用力蜷起的脚趾…… 这样的画面久久不散,扰得宿傩心神不宁,天亮后更是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让神宫寺奏好看。 然而得到的却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结果,宿傩额角暴起青筋,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雏凤是否保留有记忆,长大后又能不能变回人形? 倒是可以留在身边先观察一段时间,或者用过去神宫寺奏对待他的方法对待雏凤,想必也会令其感受到一点他的痛苦吧? 宿傩这么想着,捏着雏凤离开废墟,里梅见状跟了上去。 另一边不与这里相连的房屋都还完好,那里也是宿傩的主卧,宿傩来到水池边舀了一瓢水,直接把手里的雏凤扔了进去。 雏凤小小一只,羽毛也蓬松,乍一入水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仰着脑袋在水上漂浮,两只金红的小爪子胡乱踩抓着,像是极没有安全感似的,蓬松羽毛炸开,嘴里发出一声声饱含生命力的嘤嘤叫声。 “这么怕?小废物……”宿傩嗤笑一声,手指捻着雏凤发抖的身体,另一只手向它身上浇水,洗去沾染的黑灰。 雏凤有了支撑,叫声便停了,爪子紧紧扒拉着宿傩的手指,若是不甚滑下来便继续努力扒拉。 里梅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总觉得这样的宿傩大人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他并未多想,跑去拿来干燥的毛巾继续站在边上。 等宿傩冲洗掉所有脏污,雏凤的绒毛都完全被水浸湿了,软塌塌地贴在瘦小的身体上,羽冠也不再飘逸灵动,反而蔫哒哒地垂着,随着身体的颤抖微微晃动。 扭头见里梅早早准备好了干毛巾,宿傩手上动作一顿,还是把雏凤放了上去。 “别把它当做普通的雏鸟,在我看来,它的命硬着呢。”宿傩抓起毛巾,看着绒毛湿软的雏凤躺在其中,眼睛始终紧闭着,除了仍在发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是,宿傩大人。”里梅点头回应。 宿傩独自带着雏凤回到房间,随意把毛巾和雏凤丢在边上,并不打算喂食或是做其他什么事,但在来去之间都不由会看向那里,看到雏凤还在顽强地呼吸着,便又转头做自己的事。 时间来到第二天,宿傩醒来时发现雏凤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豆豆大小,却犹如暗红琉璃般明净。 走近一看,其他没什么变化,绒毛经过一夜再次变得蓬松,像只白色的毛绒团子,还未成型的羽冠稀疏的炸开,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雏凤看到宿傩靠近,似乎是认出来他就是从昨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人,立刻对着宿傩张开未发育的小翅膀,张嘴嘤咛了一声。 “喂喂,你对我这么热情,不会是把我当成妈妈了吧?”宿傩眉心拧了拧,嘴上却挂着嘲讽的笑,向雏凤伸出一根手指。 雏凤没有犹豫,脑袋在宿傩的手指上蹭了又蹭,像是在表达依赖。 若神宫寺奏还有之前的记忆就不会做出这种反应,宿傩这么想着,用手指将雏凤的脑袋按了下去,“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那他是不是能看到对方憎恨自己却无力反抗的眼神?就像过去他曾经经历的一样…… 忽然指腹传来细微如蚂蚁啃咬的触感,宿傩凝神看去,发现雏凤的脑袋已经灵活地从指尖下钻出去,歪着脑袋用尚且柔软的喙部啄咬他的手指,一双豆豆眼不含任何杂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想吃东西了?”宿傩不知想到了什么,抓起白团子向外走去。 此时里梅已经早早起来,正给幸免于难的菜圃浇水,远远地就看到宿傩手里捏着白团子走过来,在装有小麦的袋子里抓了一把伸到白团子面前。 然而雏凤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对着宿傩叫了一声。 “这都不吃吗?挑食可不是好习惯,我也没别的东西喂你。”宿傩对白团子脆脆的叫声置若罔闻,又把小麦放回去,“我看你到时候究竟吃不吃?” 里梅:“……” 据说凤凰这种生物嘴很刁,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怕是宁愿什么都不吃直到饿死,也不会看小麦一眼。 宿傩大人竟然想要试图驯服凤凰的天性吗? 总觉得会很难啊…… 见没有吃的,雏凤也不叫了,窝在毛巾搭成的小窝里闭眼休憩。 傍晚的时候,宿傩特意搞来一小碟清水和小麦摆在小窝边上,想要看看它饿到不行的时候会不会吃。 但是一天过去,雏凤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有小肚子在微微起伏。 宿傩依旧没有去管,又过了两天,雏凤变得越来越虚弱,宿傩想要掰开它的嘴喂点水进去,结果自然是没掰开。 小雏凤将眼皮撩起一条缝,眯着眼看他,又无力地阖上眼,气若游丝地嘤咛一声。 啧……真倔啊。 宿傩不想自己的房间也被烧成灰,当天把奄奄一息的雏凤放在了外面的空地上,这样就算再次自燃也引不起大火。 半夜,宿傩被屋外的火光惊醒,走到房门前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火光不仅离他的房间很近,而且还有一股木头燃烧的烟味。 宿傩一把打开门,就看到浓烈的金色火焰正沿着走廊的柱子上窜蔓延。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宿傩离开了即将被火烧到的房间,脸色发黑的看着火焰越烧越猛,越烧越高,气势就如同是在向他叫嚣一般。 他当时就该把这小废物给丢出去才对…… 话说不是已经饿得不能动弹了吗?为什么会烧到他的走廊? 里梅也从房间里出来,和宿傩一同站在火光前望着陷入火海中的房屋。 “它是不是……想要去找您?”里梅合理结合事实与想象,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宿傩闻言眉心皱得更紧,面色难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他该炫耀自己的魅力大吗?让濒死的凤凰这样惦记着,死都要死在自己边上。 然而认真谈论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雏凤心智未开,只会和第一眼见到的人亲近。 他早该想到的才对…… 虽然宿傩没有把错全都归咎到雏凤身上,但看着自己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又要花时间重建了啊,托了你的福,神宫寺…… 黎明时分,火势渐渐弱下来,待完全熄灭后,宿傩在废墟中翻找到涅槃重生的灰团子。 这一次小灰团子没有上次那么有精神,一声都没有叫唤过,趴在宿傩手心里匀缓地喘息着,羽冠好像也更稀疏了。 果然涅槃也是会消耗能量的么? 宿傩不可能对毫无知觉的雏凤施展任何手段,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神宫寺奏院落的日子,决定还是多一些耐心,等它再长大些。 里梅眼观鼻,鼻观心,从宿傩的神情中也能察觉出些什么,于是出声道:“宿傩大人,虽然凤凰挑食,但竹林与甘泉并不难找,属下可以负责搜寻。” “可以,那便交给你了。”宿傩自然不会拒绝,这正合他意。 宿傩还是用之前的方法给满身灰烬的雏凤洗了个澡,然后让它在正当空的太阳下自行风干,毕竟家里的东西都被对方的火焰烧得只剩下灰烬了。 不过雏凤好像也不排斥晒太阳,很快就重新变回了蓬松的白团子,在太阳底下睡得翻起了肚皮。 隔天里梅就找来了竹子的果实和清澈的甘泉水,雏凤在宿傩的掌心里吃得不亦乐乎,吃到肚子微鼓,然后餍足地蹭蹭宿傩的手心,再次陷入了睡眠。 宿傩故意用手指揉弄着雏凤的脑袋,后者被骚扰也没有表达不满,眼睛眯了起来,估计还以为宿傩这是在和它亲昵呢。 “小废物……”宿傩嘴上低骂了一句,想了想直接把雏凤放进和服前襟里,这样对方一有什么动作他就能知道。 里梅负责清理废墟,之后带着银两去找工匠,宿傩就又寻了一片树林,自己用术式砍下足够的木材备着,只等工匠过来重新修建房屋。 经过几天的喂养,雏凤变得越来越亲近宿傩,时不时从宿傩的衣服前襟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看外面的环境,又仰起头对宿傩叫两声,表示想要摸摸。 宿傩一开始会不耐烦地把探出来的脑袋给按回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小家伙又探了出来,歪着脑袋等他继续和自己玩这个小游戏。 后来宿傩也懒得理它,雏凤也就安安静静地待着,有时候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睡着,被宿傩拎在手里也没反应,完全把对方当做百分百信赖的饲养员了。 这是宿傩乐意见到的结果,冷笑一声便又把白团子放回去。 他时常把雏凤带在身上,就是为了在对方足够依赖自己的时候找到过去的仇人向他们展示,亲眼看看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很有趣…… 神宫寺奏被两面宿傩掳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平安京几人的耳里,已经从麻叶童子改名为麻仓叶王的黑发青年立刻动身,回到离开了两年多的凤栖之地寻找线索。 麻仓叶王在神宫寺奏的院落中见到了同样在寻找对方下落的夜斗,二人很快达成一致,找到神宫寺奏,把他从宿傩手里救出来。 经过细致详尽的卜算,麻仓叶王很快锁定了宿傩的大致方位,便和夜斗一同前往。 但是等到了地方时,他们只看到一片残留着灼烧痕迹的平地,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仔细观察了一番,麻仓叶王发现菜圃有刚打理过的痕迹,断定这里的人只是暂时离开了,虽然肯定还会回来,但并不确定需要等多久。 考虑到宿傩可能将神宫寺奏带在身边去了某个地方,麻仓叶王觉得没有必要在这里守株待兔浪费时间,开始占卜宿傩可能会带着神宫寺奏去的地方。 此时,涅槃教内部—— 宿傩主动找到了担任着教主一职的羂索,二人一见面便有剑拔弩张之势,没说两句话就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 羂索也是才知道宿傩掳走了神宫寺奏的事,还没行动就被对方找上了门,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质问神宫寺奏的情况。 “两面宿傩,神宫寺殿下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被我羞辱了一番后就不行了,然后就这样……”宿傩脸上挂着恶劣的笑,抬手张开五指,“被一把火烧没了。” 羂索闻言脸色一阵青白,关注的却是对方羞辱神宫寺奏这件事上,“你竟然!殿下过去待你不薄,两面宿傩……你简直不可理喻!” 宿傩眼眸微眯,察觉到羂索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你好像并不在意神宫寺的死……就这么确信他还活着?” “当然,殿下是凤凰神子,会在死亡中得到淬炼,继而重生,这一点我从开始就很清楚。”羂索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才会在听到宿傩的话时关心生死外的重点。 他经过研究才发现神宫寺奏身体走向衰弱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无非是提前一点脱离人类肉身的束缚,所以他相信神宫寺奏现在已经涅槃重生,而且很可能还在宿傩手里。 宿傩索性摊牌:“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确实还活着,但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告知你这个好消息的。” 羂索自然知道对方一直想要报复自己,他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宿傩会先找到神宫寺奏,之后才是自己。 整个涅槃教都被他事先布置了结界,只要宿傩踏足,他就可以引动结界困住对方。 就在两人之间的较量一触即发时,宿傩的前襟突然动了动,感觉到动静后,宿傩低头看去。 羂索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屏息凝神静静观望着,准备随时动手。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交叠的前襟里向外扭动,形成一个微微鼓起的凸起。 在二人的视线下,一个小小的雏鸟脑袋终于探了出来,两只豆豆眼好奇地张望着前方。 羂索见状愣了半晌,连发动结界都抛到了脑后,睁大了眼睛时刻关注着雏鸟的一举一动。 “这是……殿下吧?”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殿下会以凤凰的姿态重塑肉身。 然而下一秒雏鸟就移开视线,昂着脑袋对宿傩叫着,脆生生的像是在撒娇。 “哦,你说这个小废物啊……自从变成这样后,就一直粘着我。”宿傩当着羂索的面把雏凤拿出来,放在掌心里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把还算整齐的绒毛揉得凌乱。 羂索看着小白团子眯起眼轻蹭宿傩的手指,眼睛睁大了些,虽然面上并不明显,但内心还是很震惊的。 殿下虽然失去了关于宿傩的记忆,但也不至于这么亲近对方,难道说现在的殿下尚且处于心智未开的状态吗? 不论如何,他都要把殿下从宿傩手里抢回来。 宿傩察觉到羂索的意图,但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把雏凤放在肩膀上,后者爪子一抓稳,便挨在宿傩的颈侧蹭了又蹭,看上去安逸又舒适。 “你可以动手试试,看它会不会亲近你?”宿傩一直觉得只有攻破他人最脆弱的防线才能起到最佳作用,这可比直接用实力碾压对方有趣多了。 像羂索这么在意神宫寺奏的人,看着对方与他亲昵,却以陌生的态度对待自己,一定会很难受吧? 而且宿傩也是早有把握才会这么说,因为哪怕是面对里梅,雏凤对他们二人的态度仍旧天差地别。 更不用说面都没见过的羂索了。 羂索没有迟疑,选择先下手为强,迅速催动了结界术禁锢住宿傩的身体,后者也一脸游刃有余地站在原地,似乎就等着他这一招。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殿下的。”羂索向宿傩走去,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有些懵懂的银白色雏凤,缓缓伸出了手。 似乎是发现了宿傩身体的僵硬,雏凤用并不尖利的鸟喙啄了啄宿傩的脖颈,轻轻嘤咛了一声,似乎想要唤醒对方。 羂索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手终于要摸到雏凤时,却见后者忽然扭头看向他,这一眼令他呼吸一滞,生怕惊扰了对方似的放缓了动作。 然而雏凤却防备地踩着宿傩的衣服向后退了一步,蓬松的绒毛也微微炸开,张嘴发出警告意味的叫声。 “殿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羂索心中失落了一瞬,但还是弯唇回以柔和的微笑,试图化解对方的戒心。 他的手又近了几分,雏凤叫得更急了。 爪子下踩着的人一动不动,面前还有个笑容很奇怪的陌生男子想要伸手抓它,情急之下,小雏凤发出较为尖锐的鸣戾,虽然稚嫩,却宛如玉石相击。 同时,一小团火星从喉中喷出,发出噼啪炸响。 羂索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后退着收回手,避免被未成形的凤凰火烧到,随后再次投去心有余悸的眼神。 若是被这火星子碰到,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而原本被结界术禁锢的宿傩也在刚刚那一秒时间里挣脱了束缚,他身体一动,小白团子就立刻察觉到并朝着他欢欣雀跃地嘤咛了两声。 宿傩看了羂索一眼,轻而易举地将雏凤抓在手里,伸手刮了刮它的脑袋,“你看,他完全不认你呢,那就没有办法了。” “……”羂索神色沉郁,想动手又有所顾忌,顿时举步维艰起来。 五年前,神宫寺殿下只对宿傩特殊亲近,让他耿耿于怀了好久。 现如今变成凤凰雏鸟的殿下也是这样,甚至比以前更让人眼红,他简直快嫉妒疯了! 一看到宿傩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羂索就觉得格外碍眼,恨不得直接取代了对方。 宿傩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平衡,笑得更肆意张狂,一手捏着雏凤,其余两手掐诀,同时闪身到羂索面前配合术式的攻击。 内心动摇又有所顾虑的羂索并不是宿傩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宿傩一脚踩在后背上便彻底趴下了。 “啧,真没意思,拿捏你们实在是太容易了。”宿傩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白团子,一边百无聊赖道,“说起来还是你们太自大了,尤其是神宫寺,当初竟然亲手放走了我,不仅自食其果,还成了现在这副蠢样子。” 羂索从地上缓缓撑起了上身,抬眼盯着宿傩,“你可以取笑我,但唯独不能如此污辱神宫寺殿下……” “怎么?替你的主人感到不爽?” “宿傩,你以为当初殿下为何会放你走?”羂索扯起乌青的嘴角,眼神愤恨好似要将宿傩狠狠刺透。 宿傩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强烈的妒火,维持着笑意等他接下来的说辞。 “那是因为殿下根本就没有同意抹杀并炼化你的计划,从你进入神宫寺府邸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改变过。” “你在后山意外闯入咒灵封印险些被杀,是我暗中策划,本以为会很顺利,但没想到殿下会不惜根基就此动摇也要保住你……” 羂索看着宿傩自以为是的面孔一点点凝固,便不自觉生出了恶意嘲弄的情绪,“没错,殿下之所以会这么快衰弱下来,都是因为你!” 宿傩很快有了反应,拧眉质问:“他若真是这样,当初在神社前又为何一言不发!?” 话音刚落,羂索就笑了,反问他道:“经历过两次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宿傩闻言心头一跳,旋即想到什么般果断摇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 “神子的降临本来就是一次人为的仪式,家主和天元绝不容许他失去控制,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他们那找到证据。” “其实那次本来就要成功了的,结果有一个碍事的人跑出来解开了结界术,你才有了今天……”羂索继续道。 哪怕是这样,宿傩仍是不愿相信,因为以往神宫寺奏对他的态度就如同对待玩物一般,他坚信对方就算真的没有抹杀自己的本意,也一定居心不良。 “你骗不了我,我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虚伪、傲慢、自负,是这些导致了他现在的结局。”宿傩低头看着手里的雏凤,后者用澄澈的眼睛和他对视,他立刻面露厌恶。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两面宿傩。” 忽然,一个温润清冽的声线从窗外传来。 宿傩和羂索投去视线,随即看到一个身穿狩衣、头戴乌帽的年轻男子身姿轻盈地跃入屋内。 此人黑发尽数披散在脑后,面容俊雅白净,看向宿傩的眼里冰冷不夹杂任何情绪。 “原来是平安京大名鼎鼎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宿傩看着对方勾唇一笑,“不,应该叫你麻叶童子才对。” 第25章 不死术师 麻仓叶王视线转向宿傩手中的白色雏凤, 冰冷的目光似乎软化了一瞬,“找到您了,殿下。” “怎么?你也想试图说服我?”宿傩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我并不打算说服你, 因为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不能理解殿下的一些做法。”麻仓叶王摇头, 平静道,“也就是说, 你也不能仅凭殿下表面做的事判断他的本质,太过武断了。” 宿傩笑了, 勾起手指逗弄着雏凤的下巴,“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吗?从神宫寺那里稍微得到点甜头就找不到北了,说到底你们都是一帮肤浅的人。” “殿下其实在两年前就被清除了有关你和我们的记忆,这一点你可曾发现?” 宿傩稍一回想, 随即否定了对方的话, “这事你空口无凭,况且既然失去了记忆, 他为什么一点异样都没有?” 麻仓叶王垂眸,“可能……被你带走正是殿下所期待的吧。” 宿傩:“?” 羂索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道:“这正是我嫉妒你的地方, 两面宿傩, 凭什么你一个人就可以霸占了殿下几乎所有心神?” 他当初苦苦祈求神宫寺奏留下,结果对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宿傩,并且绝情地接受了家主的清除仪式,只为彻底与他切断联系, 然而即使是这样, 神宫寺奏依然期待着与宿傩的再次相遇。 麻仓叶王看了眼羂索,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但对于这句话还是秉持着较为认同的态度,想起之前抵达神宫寺奏的院落时看到的情景,他还是对宿傩说道: “你忘了吗?哪怕殿下真的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但院落中还是会有你留下的痕迹,殿下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这正是你与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两面宿傩,你在殿下心里是区别于我们的特殊存在。”麻仓叶王看向宿傩,目光再次落到懵懂而单纯的雏凤身上。 宿傩闻言愣了片刻,心中冷笑,“是啊,他只会像对待玩物的态度耍弄我,以此取悦他自己。” 他本人也曾经这么说过,所以对于这一点宿傩十分确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殿下又为何花费如此多精力培养你?”麻仓叶王心中也有不解,但话一说出来,总觉得再深入几分便能解开这个绳结。 宿傩:“谁知道?可能就是觉得太无趣了,想找点乐子,结果玩脱了变成现在这样。说起这个,你难道就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在我手里?” “不对……”麻仓叶王隐隐感觉到什么,却说不上来,于是继续道,“既然殿下现在只和你亲近,就说明这是你的缘,况且现在的殿下看上去……” “看上去比在凤栖之地的时候快乐的多,所以就暂且交由你照顾了,在理清真实缘由前,我希望你能好好照看殿下,不要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然他绝不会轻饶。 “哼,你以什么立场这么命令我?”宿傩顿时觉得他们十分可笑,人就在他手中,他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这是他五年来的夙愿,又何来后悔一说? “放心吧,我清楚的很,什么都不做才是会让我后悔的事。” “两面宿傩——”麻仓叶王见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周身气息骤然将至冰点,大有他真敢这么做就直接动手的气势。 宿傩反倒笑出了声,捏着雏凤在身前晃了晃,“要打一场吗?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情况特殊,麻仓叶王不可能真的和他打起来,看着毛发蓬松的小雏凤渐渐缓和了神色,“我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只要你一有小动作,我就会阻止你。” “这句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吧?但是你哪一次是做到的呢?”宿傩自己觉得心里不爽也不愿看到别人舒服,当即嘲笑起对方来,“神宫寺还不是落到了我手中?” “……”麻仓叶王面容沉静,并没有反驳,他确实慢了一步。 看到麻仓叶王和羂索神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宿傩心里平衡了些,把小白团子塞回衣服前襟,向后一跃蹲在窗框上,扬声道:“这次我也很期待呢,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身形健美的粉发男人后仰着跃出,眨眼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宿傩前脚刚走,夜斗后脚才进来,看着沉默的两个人疑惑发问:“诶?神宫寺呢?” …… 宿傩在与人对峙时并没有想太多,但带着雏凤返回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有关于神宫寺奏的片段。 如果真如羂索所说,神宫寺奏并没有抹杀自己的意愿,仅仅是拿他取乐的话,那对方如此高强度训练他的动机便不足以支撑这个理由。 神宫寺奏确实自大又目中无人,但那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所以对方并不担心宿傩成长起来会压制住自己。 宿傩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仔细一想,他还记得两年多以前神宫寺奏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对方对自己的情况肯定比他要更为了解。 然而神宫寺奏依旧不断加强训练筹码,就好像是要在最短时间里把他提升到最高阶段,连最后的饯别礼都向他展示了自己领域的真实面貌。 为了让他迅速变强,从客观角度来看神宫寺奏不可谓不用心。 但总觉得太刻意了,宿傩沉下心回忆神宫寺奏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论是冷嘲热讽,还是言语贬低,总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就连麻仓叶王都说对方或许期待着他回归复仇的那天,这句话宿傩也从对方口中听到过。 难道现在的结果正是神宫寺奏所期待的吗? 这个疑问一旦冒出来,即便宿傩觉得这并不可能,却还是难以忽视。 真的会有人一心期望被别人记恨报复吗? 而且还是神宫寺奏这个…… 宿傩意识顿住,低头看向在自己衣服前襟冒出脑袋的小白团子,与那双明净的双眸对视一秒便移开。 他好像……并不能准确定性神宫寺奏这个人…… 心中杂念扰乱了思绪,宿傩突然一转方向,朝凤栖之地赶去。 这次他没有向上一次那样大摇大摆地抛头露面,避开了所有视线来到神宫寺奏的院落。 院中空落落的,一片萧瑟。 宿傩打开了储物室的门,看到的是依旧是打扫得整洁干净的一小方空间,却寻不到任何他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画面后宿傩笑了,他从来没有属于过哪里,也不曾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留下了什么,也会被神宫寺奏清理掉,又怎么可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呢? 想到麻仓叶王当时意图忽悠自己的说辞,宿傩眼中漫上冷意,真当他是蠢货吗? 关上储物室的门,宿傩把雏凤拿在手上,向神宫寺奏的房间走去,“带你看看你以前的房间,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雏凤缩着身体窝在他掌心中,扭着头对新环境东张西望,看样子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宿傩推开障子门,里面已经被整理过,他举着雏凤边走边看。 神宫寺奏的房间很大,布置的家具器皿却很少,反倒将偌大的空间衬得冷清起来。 来到堆放物品最多的桌案前,宿傩视线慢慢扫过桌上堆叠的纸张与书册,随即把雏凤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桌子后面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藏书,每一本都保存得很好,也说明书的主人很爱惜物品,并身体力行做到了这一点。 视线下移,宿傩却发现了一排风格迥异的书籍,单从外面也能看出这些书保管得没那么好,书脊上反复翻阅的痕迹很重。 这些书…… 好像是神宫寺奏当时给他的那几本…… 宿傩下意识拧了拧眉心,还未伸手去拿便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雏凤不知为何嘤咛了一声,然后又传来一阵摩挲声。 他转身看去,发现这小东西正用自己的鸟喙啄弄着桌上堆叠起来的纸张书册,估计是目标重量不是它能撼动的,雏凤啄咬着扯弄了两下又对着那里叫了一声,接着转换角度再次发力。 宿傩凝神看去,伸手将雏凤想要叼出来的东西抽了出来,赫然发现又是一本神宫寺奏给他的书。 手指抚摸着微微皱起的书封,宿傩现在都还记得这本书里的内容,而书页上也都是他反复翻阅留下的皱痕。 想必雏凤是认出了他的气味才会执着于把书叼出来吧,而书又恰好在神宫寺奏的桌上,是不是也说明了对方在他离开后又将这些书都翻看过呢? 哪怕是在忘记了他的情况下,也通过这些痕迹想起了自己吗? 宿傩不觉得找到这些被保留下来的书能说明什么,把书放回去,再次捞起雏凤走了出去。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家主的面前,后者并不意外,第一反应也是询问神宫寺奏的情况。 但是当家主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雏凤上时,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激动起来,盯着雏凤的目光格外炙热,但转瞬又布满对宿傩的仇视。 “两面宿傩,奏是这里的神子,你把他还回来!”家主看向雏凤的眼里满是占有欲,“若是你要复仇,也应该是我,是我命令奏要将你炼化的!我可以接受你的报复,但你如果对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别想着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摘出去,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废话,我问你,神宫寺真的是你用仪式创造出的神明吗?我还蛮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宿傩的问题,家主神情怔忪了一瞬,锐利的目光变得苍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羂索告诉你的么?啊,想必是他了……” 如果说出来能够让宿傩不再伤害奏,那么他也不会继续隐瞒。 “都说神明会回应人们的祈愿,我身为神宫寺一族的家主,自然无比向往传说中守护此地的神鸟。我向天元大人请教商讨,最终开展了一次祈愿神明降临的仪式。” “只有我一个是不够的,还有凤栖之地所有住民的愿力,这才使得神明的意志降临,我把祂封存在了一个婴儿体内,让神明永远留了下来……” 因为做了这种事,他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亲人相继短命病死,他自己也无法拥有子嗣。 “所以并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封印么?”宿傩看了眼掌心里的白团子,“也就是说神宫寺原来并不长那样……” 家主立刻反驳了他的话,“不,即使被封印在人类身体里,那孩子的外貌也在一天天改变,原来的黑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银色,黑眼睛也成了红色,普通的长相也变得越来越精致漂亮……所以我也确信自己成功了,奏就是神明。” 宿傩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很恶心,“你总共控制过他几次?而且看样子你也很了解他,那你知不知道要怎样他才能变回人形?” “我……”家主说着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放空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四次……我记得是四次。” “第一次他还没我一半高,我把他送进了封印咒灵的洞穴,但他却抓着我的衣服不放……”那时他差点就心软了,但这样的话是不会取得成果的。 “第二次是强行被留在肉身里的反噬初次发作,我记得他当时哭了,想要我陪在身边……”但是他没有,他觉得神明不该这么软弱。 “第三次他想要离开这里,我想尽了办法才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用大义与责任为束缚,这样一来奏便无法反驳他的话。 “第四次……他宁愿‘自食其果’也不听我的话将你炼化,于是我再次出此下策,但还是被搅乱了……” 宿傩冷脸听他将每一次都详细罗列出来,越听神色便冷凝几分,神宫寺奏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这副样子的轨迹被清晰描绘出来。 回忆起神宫寺奏抬头仰望天空的神情,他好像从中摸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至于如何才能变回人形……这是我从未涉及到的范围,或许奏会一直以凤凰的样子长大,直到有能力飞回九天吧?”家主说着又面露遗憾,“哪怕是到最后一刻,能否让奏留在凤栖之地呢?” “留在这?”宿傩闻言嗤笑一声,戏谑地看着家主贪婪的面孔,“他想尽办法才离开这里,你凭什么让他留下?” 若他是神宫寺奏,怕是早恨透了强行留住自己的家主,迟早会施以报复。 这么一想,宿傩心头猛地一震,他发现自己在神宫寺奏那的处境与之万分相似,而后者也刻意挑起他的仇恨,却毫无保留地培养他。 难道……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吗? 神宫寺奏自己无法向家主等人复仇,便培养与自己遭遇相同的宿傩,让他憎恨着这里,包括他自己,就是为了彻底离开这里,并借宿傩的手复仇…… 所有的线索串联对应,宿傩惊诧于这个看似荒谬的结论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可信,顿时内心极度混乱起来。 视线再次落在家主身上,这个自私自利的老东西还腆着脸想要神宫寺奏继续留在这里,宿傩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来算账的,如果你撑住了再谈也不迟。” “好……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会再伤害奏!” “呵,你还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宿傩把雏凤牢牢捏在手里,却又不会伤到它分毫,瞬间向家主发动了攻击,后者在他如骤雨般的攻势下连连败退,不出半刻便口吐鲜血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看来你永远失去机会了呢。”宿傩从家主背上踩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投以冰冷鄙夷的视线,转头又挠了挠雏凤胸前蓬松柔软的绒毛,目光晦暗不明。 他不会杀了家主,而是要让对方下半辈子都活在无法挽留神宫寺奏的痛苦之中。 家主身体各个关节的骨头都被他击碎,脊柱也被破坏无法支撑起来,从此以后只能过着靠他人的照顾才能苟活的日子。 就如神宫寺奏所说,死亡太没意思,痛苦地活着才具有戏剧性。 从凤栖之地回到自己隐居的山谷,宿傩花了一整天才将新发现的“真相”消化完。 此后不论他回忆起关于神宫寺奏怎样的画面,他都觉得对方在刻意而为之,包括第一次从领域中出来被却对方全盘否定的那次,神宫寺奏贬低完他后,又找了个理由喂他血恢复身体。 现在重新回想,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这才明白为何神宫寺奏对他的态度总是时而热情时而刻薄的矛盾感从何而来,也看懂了对方看向自己的悲悯眼神。 所以在麻仓叶王的眼里,神宫寺奏对他十分特殊,而羂索又对他羡慕不已…… 这些暂且不论,宿傩忍着不适回忆起在神宫寺奏真正的领域中看到的一切,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之前他击败的那些咒灵、在最后一层经历的炼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炼狱。 在神宫寺奏心中,唯有人间,才是最可怕的炼狱。 那些或冰冷或鄙夷或炙热或疯狂的眼神,无端的控制与占有欲,像毒蛇一样缠绕着神宫寺奏,令其寸步难移。 这就是他想要逃离那里的原因么? 原来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宿傩把白团子放在掌心喂食,小东西又把肚子吃得鼓鼓的,冲他脆脆地嘤咛了一声,看上去天生无邪十分可爱。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知为何,一股不甘情绪再次翻涌上来,宿傩眼眶泛起了红。 这样一来……他不就是成了对方复仇的工具了么? 那他对神宫寺奏的复仇又算是什么呢? 或许是在为他继续恨着神宫寺奏找新的理由,或许是在对对方的一意孤行表达不满,宿傩只想当面找神宫寺奏问个清楚。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吗?神宫寺?”宿傩脸上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手指却轻缓地抚弄雏凤的身体,“不,我会让你后悔的——” “招惹了我,你别想逃掉。” 白团子安逸地窝在他温热的掌心中,闻言歪了歪脑袋,一双豆豆眼懵懂茫然。 之后的半月,里梅依旧负责寻找雏凤的食物,宿傩一有事就把它带在身上。 小白团子被喂养得长大了些,变成了较为修长优美的白团子,还长出了新羽毛,羽毛洁白有光泽,尾部的羽毛末梢是红色的,还未成型却也足够漂亮惊艳。 脑袋上的羽冠还没彻底长好,但比之前丰满飘逸了很多,眼皮上甚至长出了纤长卷翘的白色睫毛,豆豆眼也有点向凤眼发展的趋势,看上去没那么呆了。 雏凤一学会使用翅膀扑腾,就不再满足于藏在宿傩的衣襟里,总是会卖力扑腾到他肩膀上,挨着温暖的脖颈休憩。 有一次甚至扑腾到了宿傩头顶上,踩了踩对方粉色短发便坐了下去,宿傩当即把它薅了下来,捏在手心里戳弄它的脑袋和鸟喙。 “啧,小废物,胆子变得这么大了?还敢跑到我头上去……” 雏凤被他戳了两下,很快就加入了这个游戏,张嘴叼住他的指尖,又很快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宿傩也好似渐渐习惯了和什么也不懂的雏凤互动的日常。 又过了一段时间,房屋重建完毕,宿傩等人又有了固定的住处。 但是之后某一天,宿傩发现雏凤不再主动亲近他了。 雏凤卧在窗边,察觉到他的靠近便扭过头看向他,微微昂着头,情态骄矜又清冷。 宿傩仔细辨认着雏凤的眼神,漂亮的凤眼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是神宫寺奏回来了,他勾起嘴角。 这次不会再让你得逞了…… 第26章 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睁开眼时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生了什么, 而是怎么还活着?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意识,立刻惊喜道:【宿主!!你终于恢复意识了!!任务没有失败还在继续!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神宫寺奏: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宿主你现在变成凤凰雏鸟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变回人形。】 神宫寺奏毫无波澜:哦。 【好消息是!两面宿傩的好感度上涨了20,现在是-22!虽然还是负好感度, 哈哈……】 神宫寺奏倒觉得这是个纯纯的坏消息,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还不太适应雏鸟的身体, 试着动了动脑袋,便从一个极低的视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房间中, 障子门敞开着,阳光洒下来,正好落在他身上,浑身暖洋洋的, 很舒服。 低头看了看身下, 率先入眼的是属于他自己的洁白胸脯,脚……不对, 爪子下踩着一块软垫,大小对他来说正合适,恢复意识前他就在其中睡觉。 神宫寺奏本以为任务就会这么走向彻头彻尾的坏结局, 身体烧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让他以为这就是死亡的感受。 但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 他完全被欺骗了啊。 系统还在庆幸当初没有脱离任务世界,还是宿主有深谋远虑。 神宫寺奏一点也不觉得庆幸,他现在只想真正地死一回。 从软垫上站起来,试着张开翅膀活动了两下, 神宫寺奏瞄准了窗口的位置, 爪子蹬了一下便张开翅膀扑腾着跃上了窗框。 窗外的景色让他再次确认, 他还在宿傩的宅邸, 不过看起来像是翻新过一遍,整个眼前一亮的崭新感扑面而来。 是上次烧得过于厉害,以至于视线太模糊了吗? 神宫寺奏不甚在意地想,又被屋外的脚步声引起了注意,看向门口。 没多久,两面宿傩走了进来,两对手臂悠闲地插进宽大袖口中,神色沉静,虽然还是那张诡谲邪性的面容,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平和慵懒。 宿傩的视线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从软垫找到窗口,最终凝聚在神宫寺奏身上。 神宫寺奏明显看到了宿傩有一个伸手的动作,但在看到他没有反应后又放了回去,猩红的眼眸情绪微沉,接着又勾起了嘴角,笑得一脸坏相。 这样的宿傩才让他有了点熟悉感,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把头转向窗外。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神宫寺。”宿傩走到窗边,伸出手抚摸雏凤的后脑勺,被后者灵敏地躲过,“真冷淡,明明之前那么粘我,不仅往我脖子里钻还使劲蹭我……” 银白雏凤微微侧头用余光睨他,心道那不是他。 “不过你一定很失望吧?没有死还变成了这样,心里会不会着急?”宿傩看到他的反应后继续往下说着,一手捏住雏凤的脚,把神宫寺奏抓到了自己面前。 神宫寺奏被攥着腿没法挣脱,索性躺在宿傩宽大的手心中,胸口平静地起伏着。 宿傩顺着羽毛的方向抚摸了两把,手感顺滑,令人爱不释手,“你这样子其实也挺好的,每天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我喂食就可以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急切地想要得到神宫寺奏的回应,用那双刻薄又多情的凤眼看着自己也行。 现在的情况让他莫名急躁,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神宫寺奏很反感他这么摸自己,这具身体或许觉得很舒服,然而他却忍不住将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抖落。 宿傩摸一下,他就嫌弃似的抖抖羽毛,把原本整齐的羽毛抖得蓬松凌乱。 至于做为鸟还是人活着,他都无所谓,因为活着的念头已经被冲淡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既然他自己死不掉,宿傩现在还恨着他的话,总是有办法搞死他吧? 只是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系统,因为攻略任务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望的,他不仅是排斥他人的好感,还觉得自己不可能得到那种程度的好感,被讨厌才会让他安心点,于是任务就此止步。 麻了,就这样毁灭吧…… 神宫寺奏越是躺平,宿傩就越想要挑逗他,不再满足于用手掌抚摸,改为用手指摩挲对方后脖颈。 那里的羽毛丰满又具有层次感,抓挠起来手感很舒服,以前的雏凤甚至会眯起眼享受按摩。 但现在的神宫寺奏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劲地躲,脚上也在用力,瞥向宿傩的视线写着警告。 “生气了?应该很舒服才对,你不喜欢吗?”宿傩见到他的反应后倏地笑了,虽然现在也很有趣,但他还是更想看到作为人时的神宫寺奏的表情。 察觉到宿傩停下了动作,神宫寺奏偏过头不再看他。 下一刻,宿傩的手指又来到了他下巴处,以适中的力度反复摩挲,再次引起了神宫寺奏身体的颤栗。 神宫寺奏躲了好几次尤是没躲过去,全身都在极力抗拒着宿傩的抚弄,最终没忍住做出鸟类示威性的动作,朝着对方张开翅膀,嘴中发出威吓的鸣戾: “嘤!” 凤凰雏鸟的声音尚且稚嫩,清脆悦耳,明明很激动的情绪却多了几分憨直意味。 神宫寺奏没想到会是这样毫无杀伤力的声音,叫完一声后闭上嘴,胸脯气鼓鼓地起伏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是在对我撒娇吗?” “……”没有,滚。 此时,系统响起了好感度变化的提示音: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0】 啧,是小鸟的样子更能增加人的好感吗? 还是说两面宿傩其实喜欢毛茸茸的生物? 神宫寺奏被摸遍了全身,宿傩一放开他便立刻飞上了屋顶,不论宿傩怎么唤都不下来。 宿傩也不强行把他抓下来,让里梅帮忙盯着别让他飞跑了,反正等饿了的时候会自己下来的。 雏凤脱离了桎梏,昂首挺胸望着远处,虽然尾羽还没有长好却也不影响周身高冷矜贵的气质,留给里梅优雅而孤寂的侧脸,就这么立了良久。 里梅不由回想起神宫寺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自己行走的画面,长身玉立,如挺拔的翠竹般坚韧,眼帘半垂时却又惹人心尖发颤。 结合近日宿傩大人对雏凤的态度转变,里梅猜测一定是事情有了转机,而他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转变。 也许是自第一面起,神宫寺奏就给了他深刻又不算差的印象吧。 就是不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神宫寺奏正在回应系统。 【宿主,感觉以现在的状态很快就能收获正好感度了!】 神宫寺奏眼神冷漠:哦。 那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说不想加好感度吧? 没事,加上了还可以减掉,等他变回人形就更有把握了。 忽然,神宫寺奏察觉到山谷外似乎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这里,隐晦又克制,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 看来麻叶童子已经知道了宿傩带走他的事了,而且放不下心一直在外面监视。 挺好一小孩,可惜眼盲心瞎看上了他,神宫寺奏在心里评价道。 屋顶上阳光正好,神宫寺奏全身被晒得散发着暖意,站了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涌上来的睡意,于是干脆窝下身子,脑袋靠在边上,闭上眼进入了浅眠。 再次睁眼时天已经暗下来,残阳在远方山坳处缓缓落下。 神宫寺奏感觉到饥饿。 时不时盯着神宫寺奏动向的里梅见他醒了,正望着下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拿来装食物的小盘与一碟甘泉水,放在走廊下后又走出去看向上方的雏凤。 “饿了的话就下来吧。”里梅想了想道。 神宫寺奏看了他半晌,也没发现宿傩的身影,便舒展了身子,张开翅膀扇动两下后才乘着微风从屋顶下来。 银白的雏凤在半空中的身姿十分优雅,未成形的羽冠和尾羽在空中飘动,洁白光泽的羽毛泛着月辉般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神宫寺奏看到食物是什么后并没有产生排斥情绪,虽然不用手吃东西会有些不适应,但为了填饱肚子,他还是适当吃了些。 就是喝水的时候要麻烦一些,他必须要张开喙部,伸出舌头将液体一点点舔进嘴里才能喝到,不仅累,还让他有些许异样感,没喝两口就停了下来。 这水,不喝也罢。 他还没离开,宿傩恰好从走廊转角处走了过来,看到碟子里的水没怎么碰便出声了:“不会喝?”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就是飞走,刚展开翅膀就被拽住了尾巴,身子停滞一瞬后就被捞进了宿傩手里,大手稍一翻转,他的身体连带翅膀都被牢牢掌控在其中,除了转动头部和晃动爪子什么都干不了。 “辛苦找来的甘泉水,不要浪费了。”宿傩拿起盛水的碟子,将边缘抵在雏凤的嘴巴上,“来,我喂你喝。” 神宫寺奏别过头不看他。 若是其他普通人可能就拿他没办法了,但宿傩不是,他有四只手。 另外两只手一个捏住神宫寺奏乱动的脑袋,一个掰开他紧闭的嘴巴,然后趁机将碟子缓缓倾泻,防止倒太快呛到对方。 神宫寺奏没法,只能憋屈地吞咽下去,好看的凤眸染上了一层水光,却又锐利地盯着宿傩。 宿傩已经可以想象到人类模样的神宫寺奏眼尾挑红,故意冷脸的情状了。 你不知道做出这个表情时,反而让人更想欺负你吗? 喂完水,宿傩才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脑袋将其放下,“这样就对了,乖。” “……”神宫寺奏听到后如遭雷击,登时逃也似的飞上了屋顶,独自在风中凌乱。 然后便听到屋檐下宿傩肆意嘲弄的笑声,心陡然一沉。 竟然如此戏弄他…… 虽然不讨厌但很奇怪呢。 这样的日子仍在进行,神宫寺奏怎么也不能习惯作为鸟被人反复抚摸,每天都盼着能变回人,或者从雏鸟蜕变为成鸟,这样或许能不再被宿傩轻易地抓住。 不过变化还是有一点的,他又长大了些,差不多有宿傩的手掌那么长,加上尾羽便更修长了。 宿傩的好感度也在慢慢上涨,每天增加一两点,半个月过去竟成了足有5点的好感度。 神宫寺奏心中略惊奇地想道:这就是小动物的特殊能力么? 只是宿傩看他的眼神总是让他看不懂,其中的恶意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纯粹,隐约浮现不甘、偏执的情绪,而且还总是对他说些奇怪的话。 “家主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接下来还有天元,你希望他是什么下场?” “要不我帮你把他杀掉吧?” “……” 神宫寺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作为一只脸上长满了毛的鸟类,他做不出任何表情。 然而日子并没有一直这么平淡地持续下去,作为屠杀了平安京一个家族的诅咒师,两面宿傩成功跻身为御三家咒术师讨伐的首要目标。 一天正午,恰逢乌云蔽日,山谷的光线暗淡下来,神宫寺奏正在宅邸旁的树枝上酝酿着睡意。 忽然一声巨响震彻山谷,强大的咒力波动掀起层层气浪,将他从懵懂中唤醒。 视线迅速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看到宅邸大门前尘土激荡,两个人影在其中缠斗。 很快又有两个咒术师加入了战斗,各自配合彼此的术式对宿傩发起攻击。 神宫寺奏看出来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围剿,山谷外还潜伏着其他咒术师,正等待着在宿傩露出破绽时给予致命一击。 虽然不至于命丧当场,但也必定要被搓掉一层皮。 神宫寺奏平静地看着混战,低头用喙部理了理羽毛,表示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雏鸟,偶尔能喷出一口火焰而已。 当他完全置身事外时,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眨眼间他就落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手中。 此人黑发黑眼,眉眼有几分文弱感,稍显阴郁,漆黑无光的眼底映着雏凤的身影。 “殿下,”青年嗓音低沉,柔和的目光从神宫寺奏移开后又变得狠辣,“您且看宿傩是如何葬身于此。” 神宫寺奏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宿傩的位置。 羂索只抬起一只手,眼睛盯着宿傩,食指与中指伸直并拢,在半空中划过。 忽然,宿傩的动作骤然凝滞,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 看来羂索事先在山谷外布置了结界术,并且研究出了一种从远处控制的方法,能将宿傩打个措手不及。 虽然结界术并不能长久束缚住宿傩,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剿,哪怕只是一秒的停顿也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两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趁机出现,分别使用术式袭向宿傩。 影法术与赤血操术……是禅院家与加茂家。 那这样的话…… 神宫寺奏突然凝神寻找着什么,直到某处出现细微的动静,便立刻从羂索手中向宿傩飞去。 同时,一个白发男人闪身出现在宅邸的空地前,一手撩起挡住眼睛的白色绷带,露出一双苍蓝眼眸,另一只手瞄准即将挣脱束缚的两面宿傩。 指尖霎时间凝聚起庞大的咒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径直射向宿傩的胸口。 就在宿傩即将被穿透心脏之际,一声高亢嘹亮的鸣叫响彻山谷。 只见一道银白的弧光闪过,直直撞向气势汹汹的术式攻击,然而术式依旧穿过了那道白影,却因此改变了轨迹,击穿了宿傩的肩膀。 “!!!”众人看清那是什么后纷纷面露惊异。 竟然是一只鸟…… 白发术师薄唇微张,瞳孔骤缩,似乎想要说什么。 “殿下!”羂索在神宫寺奏突然飞走后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会为了宿傩用身体抵挡术式攻击。 只怔愣了片刻,他便向从空中坠落的雏凤奔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宿傩这种人…… 宿傩刚解除身上的结界术,看到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后浑身染血的雏凤也不禁睁大了双眼,他想要上前将其接住,却还是慢了一步。 银白雏凤无力地向下落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他体内爆开,化为炽烈的金色火焰呈放射状向前方扑去。 “躲开!这是凤凰火!”白发蓝眼的男子提醒道。 众人皆是一惊,只能放弃继续追击宿傩,向后退开数步,这才堪堪躲过这些烈焰。 火焰几乎是瞬间便连成了一片,遇到什么就顺着蔓延出去,大有整个山谷都被烧成灰烬的趋势。 经过多方面的斟酌,咒术师们决定放弃行动,接连离开了山谷。 火焰占据了宿傩全部视线,他定定的望着一处,想要从中寻找到神宫寺奏的身影。 出去办事的里梅恰好赶回来,见此情况也顾不得其他,拉住无动于衷的粉发男人喊道:“宿傩大人,他不会有事的,我们暂且离开这里!待火势熄灭了,我们再回来!” “……”宿傩被火焰炙烤得头脑发热,但还是没有傻到真让自己葬身火海。 艰难地从漫山火光中移开视线,宿傩在最后一刻离开了即将闭合的火焰包围圈,心中惦念着那抹染血的身影。 神宫寺奏……你为什么这么做? …… 一场滔天大火,将苍郁秀丽的山谷变为一个毫无生机的空茫世界。 片片灰烬如雪花般从空中飘落,堆叠在分不清具体事物的废墟上,身处其中,宛若来到一个梦幻的雪天。 苍茫雪白的空地上,蜷缩着一个皮肤白皙如瓷的银发男孩。 男孩闭着眼睡颜恬静,却衣不蔽体,唯有一头几乎有身高那么长的银发堪堪遮挡住些许,漂亮的如同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雪精灵。 鞋履踩在废墟上发出的咯吱声响起,一抹身影踏着被灰烬铺就的灰白地面留下一串脚印,最终停在男孩面前。 惊喜的喘息声轻轻落下,像是生怕惊扰了男孩似的。 …… 宿傩再次回到完全变了样的山谷,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神宫寺奏的身影。 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难道是谁在他之前将人带走了吗? 还是说……这是为了脱离他而设置的局吗? 不,绝对不会…… 神宫寺奏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绝不会里应外合,更不会知道会有人在那时围剿他。 到底是谁? 是谁带走了神宫寺…… 羂索?还是麻仓叶王? 他们应该等这个时机很久了吧? 里梅在一旁看着两面宿傩赤红着双眼翻找一遍又一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上去像是一头被癫狂野性支配的猛兽。 这与平时总是很理智的宿傩大人判若两人,他莫名觉得对方对神宫寺奏的感情不止表现出来的那样才对。 平安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涅槃教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信徒们面带微笑,有序地排列在大堂两侧,让出一条可容两人并列行走的通道,纷纷望着大门入口,对接下来的事翘首以盼。 不多时,一个高挑的男子缓缓步入,除此之外,男子还单手抱着一个身穿绯红华服,披散着如缎银发的男孩。 在人们看到男孩的那一刻起,都不禁放轻了呼吸,目光变得尤为炙热。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面容精致漂亮,红色华服上纹有金色的凤凰纹样,堆叠的衣摆下层是一片洁白的孔雀羽,如同凤凰尾羽缀着,晃动间可以看到男孩光裸的双足垂落。 他靠在男子胸前敛眸休憩,长睫轻颤,看上去快要苏醒。 男子怀抱着男孩接受众信徒的眼神洗礼,步伐沉稳而庄重,他在最高处的教主之座前停步,转身便撩起衣袍坐下。 同时,依偎在他怀中的男孩也睁开了眼,那双澄澈明净的红眸平静地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如同至高无上的神明俯视众生。 霎时间,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仿佛都因此黯然失色。 “恭迎神子殿下回归——” 一众信徒齐齐恭敬出声,气势浩荡,响彻大堂。 第27章 不死术师 隆重的仪式结束后, 信徒们相继离开,大堂变得空旷冷清,唯有高座上的男子与怀中男孩留在其中。 神宫寺奏刚从自己身体缩水的发现中回神, 察觉到羂索正抱着他,抬头看了一眼。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面对神宫寺奏时,羂索总是收敛起所有阴暗面, 柔和了神色看着对方。 然而神宫寺奏只觉得他很碍眼, 冷淡地移开眼,声线稚嫩,“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他虽然不觉得羂索会像宿傩一样对待自己,却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如今彻底坐实了涅槃教神子的身份, 也相当于上了他这条贼船,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神宫寺奏也不是很在意别人会怎么对待他,宿傩迟早会找上门, 任务的话……就随缘吧。 “殿下放心, 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您的, 绝不会再让两面宿傩伤害到您……”羂索说完抱着他站起身, 沿着楼梯向该建筑的顶楼走去, “我带您去房间休息。” 神宫寺奏坐在他的臂弯里,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偏头打量着这个华丽建筑的布局,看上去像是个偌大的塔楼。 羂索给他安排的房间在四楼, 也就是顶楼, 打开窗能看到平安京的万家灯火, 地理位置也还算优渥。 神宫寺奏被放在软垫上,扭头看向窗外的夜景,第一次对羂索的经营能力有了清晰认知。 多年前还只是传闻中的宗教,现在已经成了明目张胆扎根在天皇眼皮底下的名教了。 “殿下可喜欢这里?若是不满意我再为您挑选其他宅邸。”羂索见他看着外面不说话,便试探着问道。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抬起胳膊搭在凭几上,幼小的身体摆出随意慵懒的姿势,漫不经心道:“你不用刻意讨好我,没有用的。” 哪怕羂索对他再好,他也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还会把这片心意踩在脚底践踏,直到对方死心为止。 以前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追求他的人都受不了他这么做,三番两次之后,再怎么喜欢也会产生负面情绪,直到忍受不了主动离去。 所以神宫寺奏这次也打算这么做,他就是要羂索彻底死心。 羂索闻言果然面色凝固,脸上血色渐渐褪去,眉眼聚拢些许阴霾。 “殿下……为何只有我不行?而宿傩却可以随意接近您?” 神宫寺奏内心无语,你也不看看你那95的好感度,能和宿傩比吗? 似乎是神宫寺奏的表情太过于冰冷,显得他站在这里都成了多余的存在,羂索心中更为嫉妒不甘,眼眶被这些情绪染红。 “明明宿傩对您如此狂妄无礼,您却不惜多次舍身救他于危难,难道他就那么特别?” “您究竟看上宿傩哪一点?或许我也可以让殿下满意……” 请将目光从宿傩身上移开,多看看他吧。 为此,羂索宁愿抛弃自己的尊严,也要求得神明垂青。 神宫寺奏好似看到了一条狗在向自己摇尾乞怜,禁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上挑的凤眼却透着无以撼动的薄情寡义。 “羂索,你好像一条狗啊。” 男孩笑起来时无疑是可爱又惹眼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面前的说出毫不留情的嘲弄话语,这无异于伸手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然而即便如此,羂索依然被他深深吸引,胸口仍然炙热滚烫。 “那我便是殿下的狗。” “……” 神宫寺奏简直被羂索的厚脸皮惊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情绪在腹部翻涌,他移开视线,“说这种话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只要是为了殿下,这点并不算什么。”羂索垂下眼睫,说话间耳根发烫。 “可是我讨厌狗。”神宫寺奏托着下巴,神色骤冷,“尤其是喜欢在我面前乱吠的狗。” 羂索神情慌乱了一瞬,生怕因此被神宫寺奏彻底厌恶,“抱歉,让您不高兴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说的不是你,不用道歉。”神宫寺奏只是想起了以前见过的一条很凶的狗,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训得一见到他就大声叫唤,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那就好……”羂索松了口气。 神宫寺奏垂眼看着自己又小又软的手掌,心想自己缩水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回青年模样?他还是比较习惯那样的身体。 羂索也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于是他抬眼看向对方,开口道:“羂索,你将我带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宿傩是为了报复我,而你呢?又有什么目的?” 人人都有私欲,神宫寺奏就有些好奇羂索的私欲。 羂索和宿傩不一样,他的恶意总是藏得很深,眼中也能看出对神宫寺奏强烈的**,却不能理解这个**的来源到底是为何。 羂索望着神宫寺奏的眼神真挚而深沉,像是在用那双漆黑眼眸把他整个人装进去藏起来,再不让别人窥探到丝毫一般,让人觉得窒息。 “我想要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 然而神宫寺奏却觉得他的欲念不止于此,只避重就轻地沉吟片刻,以毫无波动的声线回应道:“夜深了,你总不会想要陪在我床边吧?” 羂索第一反应好像有点期待,漆黑的眼缀了点光,嘴角微微上扬,“可以吗?” 神宫寺奏一言难尽地撇了撇嘴,“我没有在邀请你。” 这下羂索才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了,脸颊浮现薄红,“让您见笑了,我这就离开,您好好休息。” “……” 待羂索离开后,神宫寺奏又在心中腹诽:怎么感觉他在我面前有点傻兮兮的? 明明设计围剿宿傩的时候还很毒辣…… 系统结合羂索的好感度和人设分析了一番,总结道:【有一个词叫做恋爱脑,再聪明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变傻,羂索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神宫寺奏还是第一次听说“恋爱脑”这个词汇,有些新奇。 神宫寺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为了他好,我以后会少和他接触的。 系统不知如何回话,毕竟羂索也不是主要攻略目标,所以就随便了。 不过以神宫寺奏这样过于理性的视角思考,一切有关爱情的浪漫因素都会被他主动屏蔽抹杀,更不用谈主动攻略了。 但要是以玩游戏的视角思考不就好了? 系统立刻豁然开朗,并把这个十分有参考价值的建议分享给了神宫寺奏。 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待这些人吗? 神宫寺奏本来还觉得身临其境太真实做不到攻略,但只要把和每个人物的互动当游戏情节的话,或许会容易接受的多。 “很有意思的办法,值得一试。”神宫寺奏决定采纳系统的建议。 系统顿时感觉灰扑扑的未来变得光彩亮丽起来。 夜晚无事发生,神宫寺奏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虽然涅槃后身体还很疲惫,他也只浅眠了一会儿,很快迎来第二天。 昨天晚上涅槃教迎回神子的仪式在平安京迅速传开,不少对此怀有敬意的人闻讯而来,只为远远地从底楼仰望一番,哪怕只瞥见一根头发丝也会欣喜若狂。 涅槃教大门前人流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信徒增加的数量比以往都多。 只是普通信徒不能随便面见神子与教主,直到两位身份尊贵的访客出现,一直在顶楼打发时间的神宫寺奏才见到了除羂索以外的人。 两个贵客分别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与御三家中拥有无下限术式的菅原术师。 羂索告诉神宫寺奏有人想要拜见的时候,还想要伸手将对方抱起来,就这么走到会客室见那两人。 虽然神宫寺奏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但心智是正常的成年人,并不希望随随便便地被别人抱来抱去。 可能羂索已经习惯了,但他还是想要脸的。 “羂索,你这里穷得连鞋袜都买不起吗?”神宫寺奏说着,将白嫩的小脚丫抬起了些,只见脚底也是软嫩的粉白色,脚趾小巧柔润,稍稍蜷起时格外可爱。 羂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还是回身去取鞋袜,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他半跪在软座上的银发男孩身前,屏息凝神,伸手虔诚地将对方触感如暖玉的脚掌托在掌心,准备为男孩穿上鞋袜。 神宫寺奏的脚底一被外人触碰,身体就自发地开启了防范措施,被握住的脚背绷紧,另一只脚直接踹向羂索的脸。 “放开,我自己穿,你慢吞吞的在干什么?” 羂索自然不至于被这一脚踹倒,但也没有刻意闪过,而是抬手握住了男孩踩在自己脸上的那只脚的脚踝,抬眸看向对方时眼眶已经染上了激动的绯红。 “请殿下息怒,我这就加快动作。” “…………” 神宫寺奏不满地瞪他一眼,不过羂索的动作确实更快了,利落地给他套上足袜和鞋履后便站了起来。 “殿下请跟我来。”羂索先是向神宫寺奏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牵着后者的手一同前往。 神宫寺奏没有理会,以小孩的姿态迈着小短腿向外走去,在岔路口回头看他。 银发男孩周身皆是平静孤傲的气息,他更习惯独自前进,一方面是个人习惯,另一方面却是无人有资格站在他身侧一同前行。 羂索像是察觉出这一点,眼底的光亮了又熄灭,却还是支撑着自己走了上去,带领男孩走向通往会客室的道路。 会客室的门一直敞开着,神宫寺奏直接走了进去,然后立刻感受到两道视线直直向自己投来。 “殿下……欢迎回来。”麻仓叶王看到身形缩小到勉强够到自己胯部的银发男孩时目光一顿,但还是缓和了神色,抿起自长大后极少上扬的嘴角。 乍一看到身穿狩衣的阴阳师,神宫寺奏还以为是哪个自己没听说过的有名人,但当对方脸上的沉浸冰冷褪去,略显腼腆地抿起嘴角的时候,他才确认了这个名为麻仓叶王的男人就是麻叶童子。 【变化好大,是平安京的伙食很好吗?】 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麻仓叶王有些忍俊不禁,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自己的神情。 倒是这样的殿下看着身形还是单薄了些。 “又见面了,小神子。”与麻仓叶王并肩的白发术师主动抬手示意,眼睛依旧被白色绷带缠绕,只能看到薄唇开合,“上次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会突然冲出来,让我愧疚了好久呢。”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菅原,神色平淡道:“我也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这怎么能一样呢?”似乎是确认了对方没什么大碍,菅原语调变得轻快了些,“清剿诅咒师总是还有下一次机会,但小神子只有一个嘛,要是真的失去你的话可是世人的损失啊。”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心道自己只是想表达他们互相扯平,无需因此愧疚而已,他对世人也不存在任何价值。 他走到主位的软垫前坐下,羂索无言地与两位访客一起坐在面向主座的客位处,三道视线无一例外都聚焦在主位上的银发男孩身上。 麻仓叶王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后心中一沉,望着对方的眼里若有所思,却没有在此时开口。 “你们就是来确认我的情况的吧?还有其他事吗?”神宫寺奏并没有走流程寒暄两句,径直切入正题。 “唔,让我想想怎么说……”菅原食指点了点嘴唇,然后笑着看向麻仓叶王,“要不还是由麻仓来说吧!” 压力来到了麻仓叶王这边,他自然接过这个重担,神色认真地开口道:“殿下,请您放弃宿傩吧。”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但麻仓叶王已经通过灵视得到了回应,眉心微蹙,“两面宿傩在离开凤栖之地后四处作恶,一夜之间屠杀了平安京的氏族,已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更是对咒术师造成威胁,难道殿下您真的要继续这么纵容下去吗?” “还是说……您有不能杀他的理由?” “……”神宫寺奏平静地看着麻仓叶王,二人一言不发地互相盯着彼此看了半晌。 很快,神宫寺奏忽地弯起唇角,头向侧面一偏,沉静的红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在试图窥探我的内心吗?” “……” “找不到的,放弃吧。” “殿下……” 神宫寺奏立刻收敛笑意,低下头摆弄起自己衣服上装饰的白色孔雀羽,将所有视线都隔绝在外。 “羂索,送客。” …… 与两个访客的谈话不欢而散后,神宫寺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再次迎来夜幕的天空发散注意力。 系统:宿主好狡猾,只要是和任务相关的心理活动都会被屏蔽,麻仓叶王都要被忽悠傻掉了…… 神宫寺奏活学活用:不是我的问题,他这是恋爱脑。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和他翻脸,一口一个殿下殿下地叫着,真以为他们是一路人吗? 他要继续做任务的话,就必然会与两面宿傩走得很近,还能是什么好人? 还是说他的一些表现太有迷惑性了吗? 看着平安京逐渐亮起了点点灯火,如星河降临人间,神宫寺奏有些好奇外面具体是什么样的,刚想放血让血兽代自己去看看,就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动静。 窗外是瓦片铺就斜坡状屋檐,似乎有什么落在了上面发出敲击声,听上去像是极力克制了力度。 神宫寺奏循声看去,果然看到黑发蓝眸的年轻男子从侧面走过来,身体略有些摇晃,看上去随时会失去平衡。 男子只要脚下已发出声响,就会露出夸张的紧张表情,咬着牙朝向外打开的窗户投去视线,看到神宫寺奏时立刻加快了脚步。 “你果然在这里!神……” 待看清了神宫寺奏现在的模样后,夜斗睁大了猫一样的蓝瞳,几乎语无伦次,“诶?等等……你怎么?难道你是……” 神宫寺奏手肘搭在窗边,仰起头看他。 “你是神宫寺的儿子吗!?” “…………” “额不对……你看上去有十岁了,这样算的话神宫寺要在12岁的时候生下你,所以你不是他的孩子!你是神宫寺!” “夜斗,你真是傻得可爱。”神宫寺奏都要忍不住“夸夸”他了。 “诶,也没有啦,哈哈。”夜斗摸了摸鼻子,笑容憨憨的。 神宫寺奏:“我这不是在夸你。” “原来是这样吗?” “算了,”神宫寺奏差点放弃和他继续交流,话头一转,“你来找我?” 夜斗立刻点头,这才警惕地望了望神宫寺奏身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麻仓叶王和一个咒术师来这里见什么神子,总感觉他们要见的人其实是你,所以就偷偷过来瞧瞧。” 其实他还省略了很多和麻仓叶王寻找神宫寺奏下落的过程,包括之后围剿两面宿傩失败的事,但也没必要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说这么多。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身体已经好了吗?”夜斗不忘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神宫寺奏见他真心询问自己的情况,莫名想起这傻子过去天天给自己熬中药的事,嘴里一阵发苦,“没事,这样也挺好。” “真的假的?”夜斗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由衷道,“确实挺可爱的。” “……你现在放心了?”神宫寺奏无语地撇嘴。 “嗯,你没事就好。” “你……还要我请你进来坐吗?” “不用了不用了。”夜斗又向里面瞄了眼。 “那……”那你怎么还不离开? “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不会很闷吗?”夜斗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他总是担心神宫寺奏再次被人软禁起来。 “还好,可以看到平安京的夜景。”神宫寺奏无所谓地看向远处。 夜斗转身靠坐在窗边,和他一同看了眼如星光闪耀的夜市灯火,随即扭头道:“虽然很好看没错,但看多了还是会腻,要不要我带你去夜市里看看?” “……”神宫寺奏听到这句话没有立刻答话,偏头看着傻里傻气的夜斗,第一次不想直接拒绝对方。 夜风吹拂,神宫寺奏的银色长发飘向窗外。 “怎么样?夜市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去了绝对不亏哦。”夜斗也察觉到神宫寺奏的动容,于是继续出言撺掇。 神宫寺奏仰着头,张开了嘴。 “你们想去哪儿?” 一个冷冽低哑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生硬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神宫寺奏与夜斗同时扭头看去,后者向侧面迈出一步挡住了神宫寺奏的身影。 “是你,两面宿傩——” 粉发男人发丝凌乱,身上的和服也布满了各种痕迹,像是整日都在奔波,一双阴鸷狠戾的猩红眼眸如同饿狼般穿过了夜斗的身体,锁定了身后的某人。 “我问你话呢……这么晚了,想要去哪儿?” 夜斗见他一心想要找到神宫寺奏的踪影,不惜跋涉千里风尘仆仆,也还是找上了门,心里觉得这人执着得可怕的同时,也坚定了不让对方再带走神宫寺奏的决心。 “你休想再对神宫寺出手,除非先赢过我!” “怎么?这么快就被神宫寺蛊惑得头脑不清了吗?”宿傩扯起一边嘴角,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神宫寺奏说的,夜斗听了总觉得哪哪不对。 “你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啊! 然而两面宿傩却阴沉着轮廓俊朗的脸径直向夜斗走来,两对眼睛两对手臂令他的可怕程度指数增长,看上去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夜斗刚要呼唤绯器拼死抵抗,就被身后的人戳了戳脊背,这令他愣了片刻。 就是这不足一秒的愣神,宿傩趁机将他掀了出去,一掌拍在窗框上,眼神狠戾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人。 “神宫寺,你……”想好该怎么承受我的怒火了么? 下一秒,宿傩失去了声音,强盛的气势陡然消散,茫然又惊异地与面貌幼小的神宫寺奏对视。 只见银发男孩对他弯了弯唇,琉璃般明净的双眸平静无波,与他记忆中的神宫寺奏如出一辙。 宿傩见状,低低地骂出了一句不甚悦耳的脏话。 第28章 不死术师 自从被人捷足先登带走了神宫寺奏, 两面宿傩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几乎是在传出涅槃教迎回神子的消息当天就抵达了平安京。 一路上听到不少描述神子多么惊为天人,好似谪仙下凡的美言,宿傩就确定神宫寺奏恢复回原来的身体, 想要马上见到对方心情越发强烈。 当他披着夜色赶到涅槃教风格明显的塔楼附近观察情形时, 没想到恰巧捕捉到黑发蓝眼的神明在窗边与里面的人相谈的一幕。 虽然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从窗内飘出的几缕银丝,却也能想象到面对来人时, 神宫寺奏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对方。 哪怕这人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也能用那张脸给人造成无限遐想。 宿傩看着夜斗似乎与窗里的人越靠越近,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想也没想就跃上塔楼屋檐,听到夜斗的话当即厉声质问。 而夜斗也是第一时间阻隔了他的视线,显然也是受到了神宫寺奏的影响,一心只想见到后者的宿傩越发烦躁。 为什么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纠缠不清?为什么你要躲在这人身后一言不发? 你就这么想要让他变成现在这副理智尽失的模样吗? 宿傩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越烧越急,推开夜斗后就像打开了阀门的堤坝, 升起来的情绪猛然倾泻而出。 但当他看到只有一丁点大的神宫寺奏时, 阀门突然被什么阻塞,本该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像是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一般怔在当场。 第一反应是这确实是神宫寺没错, 接着就是心脏用力跳动的声音在耳膜里回响,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头竟生出了这么小应该很好抱的想法。 看着十分熟悉的骄矜神态出现在银发男孩身上时, 宿傩彻底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满脑子都是他可以把对方抱在怀里的念头。 于是, 他终于绷不住低骂了一句粗口。 长大后的神宫寺奏把他的心绪全都扰乱也就算了, 现在又变成个玉雕小人似的小娃娃, 让他更加混乱,简直生来就是克他的…… 本来还想和羂索打一架再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他现在却只想抱起人就跑。 “羂索在周围设置了结界术,你再继续发呆的话就要被发现了,宿傩。”神宫寺奏现在的声音带着儿童的稚气,冲淡了眉眼的冰冷,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宿傩闻言笑了,“你以为我会怕他?” 上次的围剿也只是稍微有些出其不意,更有无下限术式突袭,才落了下风。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就这么对我念念不忘?”神宫寺奏故意这么说,目光揶揄地打量起宿傩身上的痕迹。 宿傩长臂一伸便抓着神宫寺奏的后衣领把人从房间里提溜了出来,举到可以和自己平视的高度,果然被挑起了火气,“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帮他挡下那一击,结果变成这副……蠢样! 夜斗艰难地爬了回来,看到这一幕忙出声道:“宿傩!你别动手!其实他是神宫寺的儿子!神宫寺不在这里!” “……”宿傩和神宫寺奏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瞥向夜斗,似乎都十分默契地不打算接这个茬。 夜斗尴尬挠头,果然没人会相信吗? “说起来,若是你日后有了孩子,估计也是这样一张蠢脸。”宿傩说出了这样意味不明的话。 神宫寺奏被提着后衣领,身体却由于衣服宽松慢慢向下滑去,宿傩见状鼻子里发出轻嗤,另一只手臂一伸,让他可以安稳地坐在小臂上。 “你想多了……”神宫寺奏这才有了回应。 他不会有后代,没有这方面的世俗**。 宿傩却因为这句话想了很多,禅院都是黑发,或许会和神宫寺奏有一个黑发的小孩,说不定没有几处像对方。 是这个意思吗? 一想到神宫寺奏会和某个不知名的女人拥有后代,宿傩刚平复的心再次掀起巨浪。 他不明白这个心情是由何引起,只下意识排斥这件事。 “神宫寺老师,你在我这里经历的那些事若是让那位知道了……”宿傩托着神宫寺奏的手收紧,让对方只能面对面靠在他上半身,低下头在对方耳边沉声道。 神宫寺奏的手贴在宿傩肌肉饱满结识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说话时产生的共鸣感,连同耳朵都被这低低的声线震的发麻。 “……”那位?是哪位? 家主知道了一定会垂死梦中惊坐起,一下子蹦上天吧? 天元原本放弃他了,现在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大概又会自我感动吧? 虽然不确定宿傩指的是哪个,但神宫寺奏现在并不怕对方威胁自己。 “你以为现在这样还能威胁到我吗?宿傩。”神宫寺奏将脸面向宿傩,掀起眼皮望着对方的面孔,哪怕还是孩童模样,也没有被宿傩的气势吞没。 宿傩眼底浮现晦暗的郁色,“既然如此……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一直在观察形势的夜斗听不清他们的悄悄话,满头雾水,却不能让神宫寺奏再被宿傩掳走,唤来了绯器想要阻止,就听神宫寺奏指着远处灯火密集的地方道: “在这之前,我要你带我去那里看看。” 那里? 宿傩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就是普通的夜市后平淡出声:“之前你还是废物雏鸟的时候,我经常带着你去这种地方逛。”只是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都没有了,包括最初那三年的记忆。 “怎么?突然对人类的日常活动有兴趣了?” 想来也是,神宫寺奏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凤栖之地那么小的偏远地方,没见过外面的纷乱世界会心生好奇也正常。 一想到这里,宿傩就又想找家主好好问候一番。 神宫寺奏也不说自己是不是感兴趣,对如临大敌的夜斗说道:“刀收起来吧,他伤不了我。” “啊,哦……”夜斗见他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而宿傩也没有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举止,斟酌了几秒便收回了绯器。 隐匿了身影的绯对夜斗道:“你看,他根本不需要你关心,而且看起来和两面宿傩很亲近的样子。” “……”夜斗假装没听到。 “哼,你现在恢复了人形就有恃无恐了吗?”宿傩瞥了眼再次得到神宫寺奏关注的夜斗,并不想之后的路上也有这个碍眼的人同行,径直从高处跳下,带着银发男孩消失在夜色之中。 神宫寺奏银发飘散,混着淡淡的冷香缠在宿傩颈侧,一落地就被后者拿了下来。 宿傩仍捏着这一绺银发,在神宫寺奏面前晃了晃,“你这个人真不安分。”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转念一想自己这样指使他到处走确实挺惹人烦的,索性让宿傩更烦一点,“我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你想个办法。” “让他们看到神子被我这个诅咒师抱着不是更好?到时候场面一定很有意思。”宿傩故意说这样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对方观察反应。 神宫寺奏没觉得反感,只若有所思地淡声道:“这样就看不到夜市了。” 人全都围上来还看什么? “啧。”宿傩还企图看到他秀挺的眉皱起来的样子,哪知道这么无趣。 既然那么想看,那他就大发慈悲满足神子的心愿吧。 在无人的街角等待了片刻,得到宿傩传讯的里梅出现,带来两个面具和一套男孩穿的童水干。 神宫寺奏脱下象征着身份的红色华服,接过衣服刚要自己穿,就被宿傩几只手联合起来强行给换上,期间只简单地伸了伸手。 看着甚至帮自己理好衣领和头发的宿傩,神宫寺奏莫名觉得是不是小孩的模样总能勾起他人想要照顾的**? 羂索是这样,现在就连两面宿傩也变成了这副可怕的样子。 “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宿傩?” 宿傩闻言将白色的狐狸面具扣在神宫寺奏脸上,想到了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我当然记得……但是你呢?” “……” “明明一点也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的恶意?” 看着神宫寺奏面具下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眼,宿傩笑意收敛,眼中凝聚起扭曲的偏执。 “记忆是不存在了,但发生过的事是改变不了的。”神宫寺奏对此十分确信,所以宿傩必然会恨他。 “你说得对……”听到对方还在试图挑起自己对这些事的仇恨,宿傩决定顺了他的心思,“之后我定会让你满意。” 这可是你自己故意招惹的,别怪他不讲情面…… 说完,宿傩戴上了红色的鬼怪面具,抱着神宫寺奏向夜市走去。 神宫寺奏总觉得宿傩的话哪里怪怪的,不过很快被映入眼帘的热闹场景吸引,将这种异样感抛到脑后。 夜市里大部分都是各种行商,担子一挑便从街头来到街尾,转一圈也能卖掉不少东西。 除了生活上的用品以外,最多的还是专门卖平民食物的行商,卖的基本是一文字菓子和麻薯一样的食物。 宿傩单手抱着神宫寺奏穿梭其中,耳边响起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各色商品在眼前经过,充满了生活气息。 最近似乎有什么节日活动,他们戴着面具走在人群中也不突兀,也因为宿傩将另外一对胳膊藏在宽大衣袖中,没人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甚至还会主动拉客。 “郎君,要不要给小公子买点菓子尝尝?” “好看又好吃的糖人,小孩子都喜欢,郎君给小公子也买一个吧?” …… 他们只要在行商面前多逗留两秒,人精似的商人就会喜笑颜开地推销,恨不得把菓子糖人直接塞到小孩手里。 神宫寺奏没见过这么具有乡土气息的景象,还真就接过了商人递来的糖人,小手捏着竹签子转了转。 宿傩看了一眼,问商人:“多少钱?” 商人笑着报出一个数目,宿傩从钱袋里拿出几枚钱币丢给他,随后带着神宫寺奏离开。 “怎么表现得这么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些东西凤栖之地也不是没有吧?”可以说那里的平民生活质量比这里更好,全都得益于这位神子。 “那里没有夜市。”神宫寺奏眼睛始终看着琥珀色糖浆制成的糖人,暂时没有要吃掉的意思。 宿傩扭头看他,突然伸手握住那只小手,将糖人拉到自己面前,隔着面具把糖人塞进嘴里,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再拿出来时糖人只剩下三分之一。 “小孩子还是不要吃太多糖,而且钱是我出的,你不会在意吧?” “……”神宫寺奏从面具孔洞中看向他的眼神逐渐褪去温度,却是在表达不满。 宿傩见状哈哈大笑,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什么嘛,这不是会有小情绪的吗?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0】 系统:撒花!欢呼! 神宫寺奏:他为什么会在欺负我的时候加好感? 不能理解…… 而且还很幼稚,说好的诅咒之王呢? 直到逛完夜市,神宫寺奏都没有去吃那块被啃过的糖人,最终还是进了宿傩的口中。 宿傩知道他有洁癖,嫌脏才没有吃,这样的想法还没散去,脑海里就浮现出对方被他弄脏的情景,大脑一热,莫名觉得把手指伸进对方湿润的口腔中也是不错的弄脏方式。 他有些跃跃欲试,转头看到只有半大的男孩后顿时熄火。 啧,什么时候能长大? 那样才有意思啊…… “你说,羂索要是发现你不在房间里会不会急得发疯?”宿傩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想象着羂索红着眼把平安京都翻遍的愚蠢模样,然后被这想象逗得笑出了声。 神宫寺奏看着漆黑的夜空,羂索会不会疯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饿了。 自从涅槃成小孩子以来,他的胃口总是很大,一天吃五顿都会觉得饿,当然不是羂索亏待他,只是他自己不说而已。 刚从夜市出来,他的食欲都被行商摆出的各种菓子食品勾了出来,腹部的空虚感越发强烈。 “宿傩,我饿了。”他就是要继续烦宿傩,然后扣好感度。 “啊?你真是小少爷……”宿傩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抬手指了指身后还没结束的夜市,“去买点菓子吃?” 神宫寺奏表示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满足,轻抬下巴表情倨傲道:“不行,我要吃肉,很多肉。” “要求还挺多,就算跟我撒娇也没有用。”宿傩现在不可能找到未打烊的饭馆,手头也没有食物厨具,山谷的据点也成了灰烬,便嘴上敷衍地回应一句,“你就先饿着吧。” “……”他哪里撒娇了? 神宫寺奏到此为止再也无法继续撒泼了,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别扭,垂下眼睫,索性将头靠在宿傩肩上酝酿睡意。 希望睁开眼时宿傩可以履行承诺,毕竟在去夜市之前说好要威胁他的。 可不要令人失望啊…… 宿傩见他闭上眼像是累了,应该这次涅槃花费了多少能量,猜测要吃很多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真是的,什么都要靠猜,神宫寺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 神宫寺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而且还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坐起身,扭头看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又望了望外面的院落,都没有发现宿傩的身影。 把他带回凤栖之地是要做什么? 有点期待了呢。 没多久,宿傩就端着什么走了进来,神宫寺奏坐在房间里都嗅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竟然给他做了吃的…… 小孩的外貌就这么容易勾起“母性”么? 神宫寺奏心道失策。 宿傩把一大碗烤肉盖饭放到他面前的矮桌上,说道:“小少爷,吃饭了。” 身形高大健硕的粉发男人看着面前的男孩拿起筷子,又满含恶意地压低声音补充:“吃饱了好上路。” 神宫寺奏夹起一大块烤肉,看了他一眼便安静地吃了起来,举止间都散发着良好的气质与教养,红润的嘴唇沾了些油光,看上去十分晶莹柔软。 看神宫寺奏吃饭并不会无聊,宿傩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明目张胆地描绘着对方垂下的纤长睫毛,随着动作缓缓从肩头滑落的银发,还有与长长的筷子不太和谐的白皙小手。 慢慢地,神宫寺奏低头吃饭的动作被脸侧过长的头发打断,抬起左手将那一绺撩至耳后,露出瓷□□致的耳朵,宿傩看到这一幕心头跳了跳。 但是没吃两口,另一边的头发也不安分地垂下来,神宫寺奏再次停下来,想要继续之前的做法。 然而头发太多,耳朵挡不住全部,还是会有几根掉出来妨碍他吃饭。 宿傩见状都替他觉得麻烦,起身来到神宫寺奏身后,伸手将他脑后的头发都抓在手里。 神宫寺奏似乎想要扭头,但还是顿住了,便由着他这么做,拿起筷子继续吃。 “真麻烦,要不我帮你剪掉吧?”宿傩以手指做梳理了理铺到榻榻米上的长发,然后只用拇指和食指在神宫寺奏脑后全部捏住,视线不由被对方右耳根与颈侧的连接点上的一抹红痣吸引。 啊……原来这里有一颗痣的么? 雪白如瓷的皮肤上多了一抹鲜红,犹如雪地里的红梅一般惹眼。 宿傩伸出手,在那点红色上轻轻抚弄了一下。 触感光滑细腻,和抚摸凤凰雏鸟时的感觉并不相同,却依然让人上瘾。 他摸了没几下,神宫寺奏就捂着颈侧转过头,因为嘴里还有食物,只能微鼓着面颊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作为无声的警告。 只是宿傩把警告当成控告,毫不在意地勾着唇笑了笑。 “你好敏感啊,我就随便摸一摸而已。” “……”神宫寺奏没法将头发从宿傩手里挣脱,待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并吞咽下去后才开口,“管好你的手。” “知道了,小少爷。”宿傩把他全部动作都收入眼底,眼底都被笑意浸染。 【宿傩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3】 神宫寺奏这顿饭吃得并不满意,不仅是因为宿傩的幼稚,还有切切实实伤害到他的好感度。 等等……这不会就是宿傩对他的报复威胁吧?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神宫寺奏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报复到了。 吃好饭后,宿傩就坏笑着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把你带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以为你要抛弃这里,怕得直发抖呢。” 神宫寺奏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真的不想继续管这里了似的。 宿傩倒觉得撒手不管也好,他还想让神宫寺奏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作为乐子呢。 “对了,难得回来一次,”宿傩伸手撩了一把神宫寺奏脸侧的长发,晦暗的情绪在猩红的眼中潜伏,“不去看一眼师娘吗?毕竟都那么久了,难免会让独守空闺的人担心你的现状……” “别乱说。”神宫寺奏斜睨了他一眼,心道谁是师娘? 那既不是师娘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一个多出来的吃饭的嘴而已。 令他较为满意的是,那个人也没有攀附他的意思,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落,充当与两家联络的工具。 宿傩却以为他这个反应是因为自己说对方独守空闺有些冒犯之意,再多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于是眼底的情绪更深。 “走吧,神宫寺老师,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最好也让她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说这话时,宿傩还把弄着一绺银发,绕在自己指尖又松开。 “没用的,这样做并不能威胁到我。”神宫寺奏知道这是他准备的报复计划,然而还是错算了,那人并不会在意自己的事。 但要是真把那种事说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神宫寺奏还是会尴尬的头皮发麻。 又是这种程度的报复,不算很成功,却能让人无比尴尬。 “我不是说了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神宫寺老师还同意了。”宿傩一把将银发男孩捞在怀里,越是被否定拒绝,他就越有实践的冲动。 正好看看这位被金屋藏娇的女人是怎样一个天仙,能让神宫寺奏如此维护。 “够了,你别发疯——”神宫寺奏都恢复人形了,哪能就这么被宿傩拐走,当即使用咒力打在对方身上。 然而宿傩步伐一点没乱,哪里受伤就用反转术式修复哪里,禁锢着神宫寺奏的胳膊固若磐石,没有完全恢复实力的神宫寺奏一时无法脱离。 “发疯?我可没有发疯,我好着呢,是你临阵退缩,这怎么行?”宿傩眼神戏谑地看着他,“我说过会让你满意的……”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2】 “宿、傩。”神宫寺奏被他四条胳膊紧紧缠抱着,面颊都憋出了薄红,看起来真的动了情绪。 但在听到系统提示音后,神宫寺奏挣扎的幅度渐小,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既能保住秘密又能刷低好感的可能性。 宿傩加快脚步,来到打听好的院落前,对着紧闭的木门朝神宫寺奏“嘘”了一声。 “小点声,我们待会儿给师娘一个惊喜。” “…………”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宿傩慢慢向门靠近,放轻呼吸像是在倾听院内的动静,同时也想让神宫寺奏越来越紧张。 果不其然,怀里男孩都吓得不敢大力挣扎了。 隐约听见院内有脚步声,表示里面有人。 宿傩满意地勾起唇角,刚伸出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呕吐声。 顷刻间笑意尽数收敛,被彻骨寒意取代…… “原来是这样……神宫寺老师你可真有本事……” 听到耳边咬牙切齿的声音,神宫寺奏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29章 不死术师 怪不得一听到他要见这位就那么紧张, 原来已经有名有实了么? 算起来从他带走神宫寺奏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这样算下来,时间也正好吻合…… 就是没想到身体都差成那样了, 神宫寺奏还能和别人恩爱, 到底是有多爱? 短短几秒钟内, 宿傩的大脑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推算,还对谁主动谁被动做出了猜测。 一想到神宫寺奏与别的女人坦诚相对,用那张清艳昳丽的脸和毫无瑕疵的身子和别人**, 他就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立刻冲进院落掐死那个女人。 毕竟都已经有孕吐反应了,没多久还会生一个孩子出来, 就算他拿那件事威逼利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 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老师和师娘这么恩爱, 真叫人心烦。”宿傩心里的危险因子正蠢蠢欲动, 压低声音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神宫寺奏耳边, 眼睛像是被什么蒙蔽住似的陷入了魔障。 “不如……我现在就进去宰了她?老师你一定会很伤心吧?” 神宫寺奏可以容忍他的恶劣, 但也仅限于伤害针对他自己的报复, 牵扯到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 “宿傩, 适可而止。”神宫寺奏默默用咒力割破了手腕,驱动血液唤出血兽,瞬间突破了宿傩的桎梏, 同时双手掐诀不给对方反应机会,一道禁锢的咒术随着一滴血打入了宿傩的眉心。 他当了太久雏鸟都快忘了自己给宿傩喂过不少血, 结合自己领悟结界术所融合的术式与对方体内的血液相互呼应,达到禁锢的效果。 即便是宿傩也有些措手不及, 中招后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身影。 神宫寺奏落地后仰起头看着面色难看的宿傩, 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淡声道:“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给了你可以随意骑在我头上的错觉?” “……” “请问……外面是不是有人?” 这时,院内传来低哑柔和的询问声,光凭声音便能脑海里大致能勾勒出一个体弱忧郁的女性形象。 神宫寺奏看向关着的院门,想起之前听到的那阵呕吐声,到底还是主动推开了门。 他走进去后并没有把门关紧,为了让宿傩好好确认一下他们的真实关系,所以只是留了一道缝,只要不会让院里的人看到宿傩的身影就行。 “是我。”神宫寺奏缓缓步入,与坐在走廊的黑发和服女子打了个照面。 该女子便是禅院送来的联姻工具人,禅院清,一个除此之外没有利用价值的天与咒缚。 禅院清身穿浅蓝色的和服,整体气质清淡素雅,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意盘起,皮肤在阳光下显出病态的苍白,眉眼英气偏中性,薄唇呈淡粉色,头时常低垂着,叫人看不清具体神态。 她在看到缩水成小孩的神宫寺奏后没有花太久时间便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嘴角,却又感到不适般抬手掩住嘴巴,声音依旧沙哑,“原来是神宫寺殿下,今天听闻您回来,竟是真的……” 神宫寺奏见她身体仍旧不好,要不就是家仆不上心,要不就是身体底子太差,不管怎么说都是落户到自己领地上的人,他没有理由不管。 他走到禅院清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怎么还有问题?” “大抵是老毛病又犯了,过去也总是反复,很快就会好。”禅院清看着站直了也只能和自己平视的银发男孩,薄绿的眼眸似乎柔和了些,与天生阴郁的气质混杂在一起。 神宫寺奏虽然只见过对方一次,也能推断出她胃不好的结论,应该是以咒术师为尊的禅院家族自小便苛待对方,故而形成了老毛病。 “我让家仆给你另拿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只要胃病好了,就不会有人说神宫寺家饭不给吃饱,连一个人都养不好的闲话。 “殿下有心了……”禅院清垂首表示感谢。 至此二人都表现得相敬如宾,一点恩爱痕迹都没有,这样宿傩还要误会那真就是脑子有坑。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禅院清叫住了自己。 “殿下。” “何事?” 只见禅院清拿出一块手帕,站起来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俯下身在后者脸颊上擦了擦。 “原来是沾到血了,殿下可无事?”禅院清身子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要和神宫寺奏的脑袋碰到一起,从后方的视角看去就像是在亲吻对方的额头。 “……无事,不用在意。”神宫寺奏藏在衣袖中的手腕上还留有血迹,一抬手便露了出来,被对方的视线捕捉到。 “请殿下等我一下。” “……” 禅院清转身去水池前将手帕沾湿,返回来捏着男孩细瘦的腕子仔细清理起来,低眉垂眼十分认真。 神宫寺奏倒是不排斥别人帮自己擦血迹,况且还挺细心,他对禅院清不说有恩情,至少还是不薄的,所以对方用行动感谢他也很正常。 只是目光在对方捏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哪怕长得再怎么雌雄莫辨,骨头是骗不过去的。 禅院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层薄茧,划过皮肤的触感略显粗糙,虽然整只手看起来纤瘦苍白,却也分明是男人的手。 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隐约有了猜测,现在落实之后只想对禅院家说一句真有你的,为了不浪费咒术师人才又想获得情报,竟然把一个男的丢了过来。 就不怕他发现以后翻脸么?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因此迁怒被迫打包送过来的禅院清,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怕是要被添油加醋成另一个版本,于是他将手抽了回去,“可以了。” 禅院清很顺从,收回手帕后站直,神宫寺奏才发现对方和宿傩差不多高,也就稍微矮了一点而已。 不愧是用咒力换肉.体强度的天与咒缚,营养跟不上也能长这么高。 “有什么事就找家仆,我这里不养废人。”神宫寺奏说着,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烙印在后背,像是要把他烧个对穿。 真是的,误会也就误会了,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游戏角色的感受? “好,多谢殿下厚爱。”禅院清露出受宠若惊地微笑。 神宫寺奏心道他只是一视同仁,转过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便听到禅院清在身后柔声道:“殿下以后……还会来看我么?” 银发男孩闻言回头,与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和服女子隔空对望,随后垂下眼睫,“若是一个人无聊,你可以出去走走。” 这话说得很直白,不论是当事人还是旁听者都能听出他的疏离。 禅院清果然收起了心思,“殿下慢走……” “……”神宫寺奏再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院门。 走出去后将门一关,神宫寺奏抬头看向双眼充血泛红的宿傩,想了想还是一脚把人踹倒,在落地前拎住对方的衣领,步伐稳健地往别处走去。 宿傩已经快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气疯了,那个女人竟然弯下腰和神宫寺奏靠那么近,而且还乖顺地帮对方擦手腕! 这不是只有妻子对丈夫才会做的事吗!? 而且神宫寺奏也够迟钝的,明明都出现孕吐反应了,还以为是别的病,离开时甚至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感觉完全就是一个睡完就忘的渣男。 但即便神宫寺奏如此薄情,那女人还深情款款地目送他离开。 真就那么喜欢?想必是食髓知味、难以忘怀了吧? 宿傩愤懑地思索着,心头冒出的酸意变了性质,矛头直指神宫寺奏。 那股不明情绪持续翻涌着,让他只想挣脱束缚,掐住神宫寺奏的脖子把人按在身下,然后看看做些什么会让对方再也维持不住冷冰冰的表情。 他想要那双含着水光的凤眸看着自己,或愠怒或怨恨,都会将这种烦躁感压下去,变成令人兴奋的悸动。 神宫寺奏不知道宿傩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将其拖到自己院落放下,找到家仆吩咐好药的事后才解除了宿傩的禁锢。 眨眼间,宿傩就赤红着双眼来到他面前,喘着粗气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般,“神宫寺老师……你还真是招女人喜欢,心甘情愿为你独守空房,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神宫寺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真想敲开宿傩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啥构造,“你想太多了。” “嘁,不想承认吗?我在外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女人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宿傩蹲下身,伸手握住银发男孩的肩膀和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她那么爱你,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老师以后有了后代,还会想着离开这里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心又回来了呢?” 不得不说家主的手段先他一步,靠女人和后代留住神宫寺奏的确会是可行的方法。 神宫寺奏见宿傩眼里染上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莫名不想现在将事情解释清楚,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便怀着好奇又玩味的心态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这是我的事,你这么操心做什么?”银发男孩并不受他影响,笑容轻松。 两面宿傩闻言立刻沉下脸色,他想说难道自己在你眼里不算特殊的存在吗? 明明与羂索和麻仓叶王比起来,他从神宫寺奏那里得到的关注更多,但还是会因为对方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态度心生惶恐之感。 现在回想起来,在掳走神宫寺奏的那段时间里,竟是他最满足的时期。 他不曾为自己对神宫寺奏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那也是对方期待的结果,他只是满足了对方的要求而已。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让他越来越不安,神宫寺奏渐渐恢复了实力,还会为了另一个女人与他动手,他再也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一切都在向不可预测的未来发展,宿傩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知为何开始慌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彻底放不下神宫寺奏这个人。 哪怕他还在埋怨神宫寺奏拿自己当复仇的工具,潜意识里却也会担心会像羂索那些人一样被对方疏远…… 宿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神宫寺奏这么执着,或许是因为对方过于苛刻的训练,也许是为了引起他的仇恨故意表现出来的刻薄,亦或是多次在自己性命不保之际出手,被术式穿透后坠落的染血身影…… 不论是怎样的神宫寺奏,他都再也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清除磨灭。 神宫寺奏对那女人身份的默认,如同一枚钉子深深扎进了宿傩心中,他大脑飞快转动,思索着可以不让对方移开视线的办法。 “那么,你曾经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你指的是?” “你不是正期待着我的复仇吗?如今我还没尽兴呢……”宿傩的拇指抚向对方的侧脸。 神宫寺奏抬了抬下巴,伸手挡住那只手,“如果你还想用这么低级的手段针对无关之人,我会直接踢你出局。” 宿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收敛,沉声道:“那便说好了,老师到时候不要反悔……” “当然。”神宫寺奏后退一步,以不可抗拒的力道脱离了宿傩的桎梏,向着天空某个方向仰起头,嘴角挂着笑,“不过要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是羂索来了,借其他咒术师的咒灵循着痕迹来到凤栖之地,身边还跟着同样是咒术师的下属。 宿傩听到动静也看过去,登时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都被神宫寺奏嫌弃成那样了,竟然还敢跑来接人? “殿下!”咒灵还没有彻底降落,羂索就急不可耐地从上方跳下来,三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确认无碍过后才转身看向宿傩,“两面宿傩,你竟还不死心……” 说着,羂索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向后拉了一下,心脏猛地跳了跳,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孩。 “先不要管他了,你带我回去吧。”银发男孩脸上尚且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眉眼精致好看,唇红齿白,抬起头看人时便夺去别人了所有注意力。 宿傩本来还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旁观羂索如何被拒绝,他实在太期待看到对方被踢出局时难看的脸色了,以至于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怔愣了一瞬。 “好,我带您回去。”羂索的内心此时已经被几乎冲昏头脑的喜悦填满,感觉世界到处都盛开着鲜花,男孩的声音还在耳边优美地回荡。 “神宫寺老师,你不是和我说好了吗?”宿傩冷声打断,视线紧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神宫寺奏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他,“没错,不过能不能做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毕竟——” “你只是取悦我的玩具而已。” “……” 宿傩身体僵硬了片刻,看着神宫寺奏跟在羂索身边的画面,那种熟悉的堵塞感再次袭来,一团无名火在心中点燃,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身体发抖。 “谁允许你走了?”宿傩不甘心就这么放神宫寺奏离开,迅速对背对着他的男孩出手,嘴角不自觉地压下去。 仅凭现在的身体,神宫寺奏还是落后于他,再者羂索等人不足为惧,宿傩有把握将神宫寺抓回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劲的威压拦住了攻势,银发男孩周身忽地凝聚起规模庞大的咒力,银发随着气压的变化飘荡起伏,只见男孩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机质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你听不懂吗?”神宫寺奏声线愈发冷冽,“主导权在我手上,什么时候轮到玩物指手画脚了?” “……”宿傩无法击破咒力膜,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的脸睁大眼睛,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速度。 神宫寺奏忽然又弯起了唇角,眼里的寒意变为戏谑,“不过我允许你跟在后面,就像追逐着主人的狗一样。” 说完,也不去看宿傩会是怎样的表情,拉着羂索的手一同坐上咒灵,就这样扬长而去。 宿傩在下面紧盯着远去的一行□□头攥紧了又松开,随后将手按在脸上,混乱到极点后便笑出了声。 说实话他都快分不清神宫寺奏对他的恶意究竟哪些是真是假了,也不明白对方为何总是在主动靠近自己后又把他无情地推开。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掌控在神宫寺奏手里的陀螺,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对方的操控,每次都被对方的鞭子抽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要他怎么样?神宫寺…… 不止想要得到他的恶意,还想要将他驯成一条听话的狗么? 好啊,那便试试吧—— 看看到底谁驯服谁? …… 飞行咒灵背上并不怎么平稳,风也有些急,羂索扶着神宫寺奏的后背,侧过身为其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还是在意神宫寺奏对宿傩说的那番话。 殿下是在激将宿傩么?而且还想要把他驯成自己的狗? 那他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又是宿傩……? 越想下去,羂索越有危机感,心里刚安定下来又变得火急火燎。 宿傩坚决不能留…… 思绪在这里停止,羂索低头看了眼银发男孩,却眼尖地察觉到对方鼻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连忙问道:“殿下,可是刚才伤到了哪里?”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掩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只是有点用力过猛。” 他与宿傩对峙时强行调动超过了这具身体可以承受的咒力规模,导致经脉扩张过度,与对方说话时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若不是为了让宿傩有点上进心和紧迫感,他也不用受这种罪。 所以宿傩可要好好表现,别再搞出那种低级手段…… 羂索听他声音有些虚弱,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殿下您靠在我身上吧,这样会好受些。” 神宫寺奏这才抬眼,看到那双黑眸中的柔和情绪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但还是放松身体靠进了对方怀里,嘴里淡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值得。 “……殿下?” “……” 羂索貌似隐约听见神宫寺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当他再看去时,对方已经阖上了眼睛,后背不太自然地起伏着,看样子是真的体力透支了。 他闭上嘴不再出声,一手轻轻抚在男孩后背上,低头注视着对方的睡颜。 回到涅槃教,羂索见对方仍然睡得沉沉的,便轻手轻脚把人抱起,将其安置在房间里的软垫上,就近吩咐完事务后,一直守在男孩边上没有挪动,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神宫寺奏在傍晚时被饿醒了,羂索忙命人去把准备好的食物送来,这次特意做的格外丰盛。 他一边吃,一边查看系统新增的记录。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羂索的好感度涨了1点,如今是96点。 而宿傩却有些怪异,先是减了2点,之后又不知为何涨了5点,如今有15点好感度。 神宫寺奏:出bug了? 系统:嘀,系统未检测出任何漏洞问题。 神宫寺奏:真是的,要讨厌我就认真一点啊。 系统:??? 神宫寺奏往下继续看,就见常年不动的恨意值莫名涨了10点,现在总共29点。 而系统备注恨意来源是凤栖之地的那些住民。 发生什么了突然就恨上他了? 虽然挺好的,但就是好奇。 他在一年前身体越来越衰弱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接任者,是家主那帮学徒里他唯一看得过去的一个人,所以就算他现在不在凤栖之地也不影响运作。 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发号施令的人而已,也不是没有人替代,那些人为什么会怨恨他呢? 神宫寺奏遇到了盲区,想不出结果便不再纠结,把羂索准备的食物全都吃完,然后接着休息。 自从上次宿傩直接从窗口带走了神宫寺奏,羂索就增加了房间里的禁制和外面的守备,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几天过去,神宫寺奏果真没看到宿傩的身影,心想面对这种程度的戒备也没必要准备这么久吧? 他索性在羂索的地盘安心养身体,每天都吃很多,大概是能量摄取充足,每天都会有一些变化,几天过去便长高了一截。 同时伴随着抽条的,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生长痛,不过和以前的反噬比起来要轻松很多。 神宫寺奏不是第一次经历生长痛,所以也习惯在失眠的夜晚看着窗外发呆,脑子里都是过去的画面。 他还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冷眼看待自己,转头又怎么对那些与情人生的小孩关爱有加,家族联姻下的感情早就支离破碎,爱情在他们眼里是如此廉价,在神宫寺奏眼里也同样。 他就是为彼此家族的企业运转而诞生的工具,生来便受尽排挤,不配得到爱,也不需要爱。 ——你就是渣滓,不配被爱,那便恨吧,恨我,恨所有人,恨你命不好。 神宫寺奏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曾这么对他说过。 于是他选择了恨。 在家中保姆苛待他时暗自生恨,在忍耐生长痛时恨着对他不闻不问的父母,在他不受待见的事实传出后被众人落井下石时…… 他恨着所有人,最后亲手摧毁了他们,那些人也恨透了他。 神宫寺奏那时才感受到被人仇视是多么的愉快,怪不得父亲会那么说。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宿傩是唯一能带给他这种愉悦的人,偏就是这么巧。 比起爱意,他更想得到恨意。 在软垫上辗转反侧良久,神宫寺奏打算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忽然察觉到什么,从软垫上坐了起来。 涅槃教一楼,被严防死守的两面宿傩不走寻常路,一上来就找到羂索说要求见神子。 羂索的手下加起来都没拦住对方,但他还是很硬气地站在宿傩说:“夜深了,殿下已经入睡,你不要惊扰了殿下。” “你现在去通报一声,我不信他不会见我。”宿傩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想要我从你身上踏过去?” “殿下近日睡眠不足,我不会容许你擅自闯入,改日吧。” “这一点我已经了解过了,我就是来帮你的殿下解决这个问题的。” 羂索只以为他是随口说的,刚要开口就听到边上的楼梯传来轻响。 二人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披散着银发的少年正赤脚站在一级台阶上,雪白圆润的脚趾与暗色台阶形成鲜明对比,少年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宽大的红色外衣,里面的白色里衣领口微皱,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截精致的锁骨。 少年似乎由于长久睡眠不足,上挑的凤眼微微泛红,眼瞳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白皙如瓷的皮肤浮现淡淡薄红,面容沉静如玉雕小人一般精致漂亮。 “羂索,让他上来吧。” 少年特有的清冽声线如玉石相击,在寂静的夜里荡起人心中的圈圈涟漪。 第40章 后日谈 那一天, 凤栖之地的人们看到了神树迸射出的绚丽光华。 对神子的离开一无所知的人们只以为是神迹降临,纷纷对着这稍纵即逝的一幕祈祷叩拜。 最先察觉到的是天元,结界的范围和强度都在那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结界本来就需要神子的血液定期维持加固, 想要实现这样不寻常的现象。神子至少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达到。 “结果……你选择了牺牲自己造福所有人么?” “还是说,这是你对我的一种反击?” 神树显灵的消息慢慢也传入了家主的耳中,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人在阴暗的房间里无声地落泪,一双黑眸死寂无神, 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但没过多久,家主布满泪水的脸上又扬起了笑意, 枯瘦的身体随着低低的笑声而颤动。 他分明是在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神明并没有抛弃他, 家主心想, 不仅兑现了承诺, 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还将守护人们的世世代代。 这是他为了控制对方时常说的大义, 如今对方身体力行地做到了,他的心却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挖空了一样隐隐作痛。 他的奏永远留下来了,却也永远回不来了…… …… 听闻凤栖之地周边有两面宿傩活动的消息, 羂索和麻仓叶王先后前往查看,前者是想要寻找机会除掉对方,后者则是想要寻找神宫寺奏的下落。 然而在他们找到宿傩的身影时,却仿佛见到了一个失去了理智的困兽。 他两对充血的眼睛怒目圆瞪, 望着凤栖之地的方向念叨着什么, 发现来找他的人时又面露狰狞, 上前质问他们神宫寺奏是不是在他们那里。 “说!他在哪?是不是你们带走了他?在凤栖之地设置了结界不让我进去?快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尽周边的人,包括从里面出来的人!” 宿傩厉声质问,始终不肯承认神宫寺奏已经离开人世,哪怕身体里流动着的属于对方的血液已经失去声息,他也觉得这是欺骗他的手段。 不是已经答应和他去往外面的世界了吗?难道之前的**纠缠都是假的吗? “你在说什么?”羂索眼神戏谑地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把殿下带去了哪里?” 宿傩不想听到这个回答,当即对他大打出手,既然不肯说真话,那他就打到对方肯说为止。 羂索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到了这种骇人的地步,二人全都使出了全力,最终两败俱伤。 “让他出来……我知道他在里面……”宿傩因为使用了领域,进入了术式熔断,只喘着粗气对血泊里的人说。 羂索艰难地从血泊中爬起,被血染红的双眼将信将疑地看着宿傩,“你把殿下……弄丢了?” “……”宿傩腮帮鼓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情绪,“我让你把他带出来……” 羂索扭头看向凤栖之地的方位,黑眸微颤,但还是调整呼吸镇定下来,又瞥了眼宿傩才向前走去。 殿下应该是回来了,还加强了结界,甚至加强到唯独宿傩都无法接近的地步。 这样的话便再也不用防范宿傩接近殿下了,果然殿下还是厌恶对方的。 在凤栖之地找了一圈,羂索什么都没找到,进入神社时更是心凉了一大截。 一个让人心惊的猜测让他忘记了呼吸。 结界之所以如此强大,只能是倾注了所有能量才有的结果。 殿下……已经不在了。 不,不可能! 也许只是耗费了多数能量,只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 这一定是殿下和宿傩一起演的一出戏! 殿下肯定还在宿傩那里! 羂索顿时怒火中烧,气势冲冲地回去找到宿傩,怒道:“别演戏了!殿下是不是还在你那里?休想骗过我,殿下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们,一定是你们自导自演……我说的对不对?” “别惹怒我……”宿傩一看到他这张自以为是的脸就来气,又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他果然在里面吗?我再说一次,让他来见我……” “……” 二人彻底陷入了僵持,都以为神宫寺奏在对方那里,不肯承认已经昭然若揭的事实。 麻仓叶王到来的时候,恰好遇上这一幕。 能听到心声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第一时间向凤栖之地赶去,然后如羂索一般空手而归。 三个人面容都褪去了血色,一时间相顾无言。 良久,麻仓叶王眼眶泛红,声线微微颤抖:“你不是说会留住殿下的吗?” 宿傩闻言露出自嘲的笑。 他以为自己可以留住对方,毕竟神宫寺奏最后还主动亲吻了他。 现在细细想来,宿傩确实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准确的回应。 是他擅自以为神宫寺奏和他拥有相同的感情,一直在半强迫地对待对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对方留在身边。 而且神宫寺奏虽然偶尔会拒绝,但更多还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些事,甚至在最后的时候,主动与他耳鬓厮磨抵足而眠。 然而以现在的视角看过去的蛛丝马迹,会发现在他破坏了神宫寺奏的计划之后,对方就变得寡言少语,安静地像个听话的人偶。 原来早在那时,他便失去了留在人世的耐心吗? 宿傩不知该懊恼还是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甚至已经开始麻木了。 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不死神明,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一定是羂索和麻仓叶王在说谎,骗不了他的。 麻仓叶王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粉发男人,觉得怜悯他是一种奢侈,毕竟—— “你至少见到了殿下最后一面。” 三人最终不欢而散,各自走向自己的路途。 宿傩时常会来到凤栖之地周边,试图走入结界,但每次都是走了没几步就被压得动弹不得。 他相信神宫寺奏就在这里面,为了引对方出来,他肆意虐杀在周边活动的人类。 这样还不够,他还不断向势力盘踞在平安京的羂索等人挑战,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咒术师们多次讨伐宿傩,都是一败涂地有去无回的下场。 宿傩的凶名响彻平安京,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般萦绕在人们的生活中。 他成功活成了所有人的地狱,也被人们称为诅咒之王。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曾经期待着这样的宿傩的人却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 宿傩无法得知他会是什么反应,是否会抬起下巴倨傲地做出评价?还是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扭过头做自己的事? 神宫寺…… 有本事你就躲我一辈子,不要让我再抓到你! …… 羂索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独自消化了一段时间,他很快就继续投入到研究之中,深信自己可以找到唤回神宫寺奏的办法。 慢慢地,他开始对自己做实验,想要在这具身体寿终正寝前寻找长久留存于人间的方法。 他靠研究出的方法成为他人不断苟活,继续钻研令神明回归的办法。 就这样从一个人辗转到另一个人,从咒术盛世到沉寂岁月。 失去了神宫寺奏的世界黯淡不已,就如失去了光一般无趣,他越发想要唤醒 银发神明,让世界重回强盛时期,与对方一同站在巅峰。 …… 麻仓叶王无法接受神宫寺奏就这样悄然离去。 他的神子殿下是那样的强大孤傲,本该无忧无虑地身居高位受人们尊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以生命为养料给予人们恩惠。 而这些一无所知的人们对此毫无感知,只把那天看到的绚丽白光当做神树显灵,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神宫寺奏的庇护。 殿下……这样做值得吗? 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麻仓叶王顿时悔恨不已,是他们把神宫寺奏逼上了这条路,擅自纠缠,擅自用恨意绑架对方。 听着人们愚蠢至极的心声,麻仓叶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无聊至极。 渺小的人类……不仅不对神明的恩惠感恩戴德,还在背后说着闲言碎语…… 应该让所有人为殿下陪葬才对…… 但是不行,他这么做了便是忤逆殿下的决定。 随着神宫寺奏消失的日子越来越长,麻仓叶王也渐渐失去了对人类的同理心。 因为殿下在,他才会爱屋及乌想要像对方一样施恩于人类,但殿下又是因为这些人而选择离开,他不可避免地对人们心生恨意。 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念头自心底升起,在失去神宫寺奏的日日夜夜里越燃越旺…… …… 夜斗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神宫寺奏,偶尔到神社看一眼,只觉得这个地方比过去更宁静平和,一点邪物造访的迹象都没有。 他把这一点发现藏在心里,想着神宫寺奏果然还是能力超群,凭一己之力把这地方管理得那么好。 偶然间,他在凤栖之地周边的高地上看到了两面宿傩,见对方面色阴沉地看着凤栖之地,大致猜到了对方在这里的原因。 他只以为是神宫寺奏也将宿傩赶了出去,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往另一边离开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神宫寺或许真的不在了。 他的院落里空无一人,羂索一心研究着什么,麻仓叶王也对此避而不谈,宿傩更是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大开杀戒。 夜斗第一反应是父亲引导神宫寺做了什么,但这么去问肯定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只能暗自与对方渐行渐远,时刻谨记神宫寺奏曾经对他说的话,努力成为一个像他一样强大的神明…… 和所有人一样,禅院清在得知神宫寺奏陨落的消息后沉默了良久,为此感到惋惜怅然。 但他觉得这或许是对方最好的结局,虽然心中压抑,却由衷为对方感到高兴。 飞吧,飞到没有人可以干扰你的地方,尽情享受这份自由的静谧。 …… 宿傩至死都没有见到神宫寺奏,他被自己编织的谎言骗了一生,又不甘于这个可憎的结果。 他找到了羂索,和对方达成了一个协议。 羂索可以在他死后封存他的身体部位制成咒具,以另一种姿态留存下去,或者利用他实现什么,他都无所谓,只想看到神宫寺奏回归的未来。 已经更换过身份的羂索看着这个即将自然死亡,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不禁面露嘲讽。 “两面宿傩,你也有今天……” 两个各取所需的恶魔做了一个交易,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哪怕需要跨越数百年的时间长河,也要再次见到他们的神明…… 第41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在这个金属构造的银白色空间坐下, 听着系统汇报从任务中心传来的消息。 【因为宿主在上一个世界的出色表现,任务中心这次多传了一些下一个世界的情报,宿主请看——】 眼前出现一个悬空的屏幕, 上面是下一个攻略目标的信息。 神宫寺奏浏览了一遍,盯着这个身高腿长穿着制服的白发男子看了良久,总觉得对方苍蓝色的眼眸格外眼熟。 继续往下读, 便捕捉到御三家、六眼、无下限术式等字眼。 “所以……下一个世界是延续了之前的世界?” 想起之前与菅原交流时的头疼,神宫寺奏莫名有些抗拒。 虽然长得不错, 但感觉性格会和菅原一样一言难尽。 【是的,因为同属于高难度任务, 任务中心把这两个任务列在了一起。】 神宫寺奏没再纠结这事,转而询问道:“现在可以用积分消除我的再生祝福吗?” 以免下一个世界因此受到影响, 他觉得还是趁早消除掉比较好。 【可以的, 只需要花费1000积分。】 “那你来操作吧。” 【好的, 请稍等。】 【叮——已花费1000积分消除再生祝福。】 神宫寺奏闻言,伸手抓破了手背, 抓痕微微渗血,却没有愈合。 他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收到,正在读取任务世界数据……】 【读取完毕, 转移中——】 神宫寺奏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待刺目的白光消散后才慢慢睁开眼,然而只看到一堆模糊的分不清是什么的色块,耳边是刺耳的谩骂。 在接收完这具身体的记忆后, 他确认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盲人的事实。 这具身体还没有名字, 是五条家的一个侍女意外生下的孩子, 然而侍女从一开始都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 所以他的降生彰显着诡异。 神宫寺奏在记忆中翻找到侍女平日里的辱骂,十分好奇既然都憎恨到这种地步了又为什么把他养大? 这具身体眼盲体弱,除此之外还掩藏着一个至今未透露出来的秘密。 他能听到人们心里的愿望。 神宫寺奏微微拧眉,心想做人设的人是不是在偷懒,把麻仓叶王的设定修改一下就拿来套用了。 从思绪中走出,他继续听面前的女人厉声辱骂自己。 “你这个诅咒之子,都怪你!是你这个野种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惨状!你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去死去死!你怎么不死掉!?” 女人渐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这已经是每日的常态,她一面怨恨着对方,一面只能咬碎牙齿听从家主的命令。 神宫寺奏被她推搡了两下,脚步踉跄着向后跌去,背心撞倒类似桌角的地方,钻心的痛蔓延开来。 啊,真好……他心想。 这个身份只会被人们唾弃鄙夷,他终于可以体验到纯粹的恶意了。 这一次他也准备转换策略,就不信如此遭人嫌弃的性格还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神宫寺奏平静地接受女人的愤怒,耳边除了尖锐刺耳的叫声,还混杂着女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我要怎样才能重新回到夫人身边?啊啊,这样凄苦的生活简直要受不了了!】 自从诞下神宫寺奏这个野孩子后,女人就从家主夫人身边调离,成了最低人一等的杂役,每日都累死累活,回来后还要面对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神宫寺奏听着她心中饱含怨念的声音,眨了下眼,赤色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无神又脆弱 。 “可以哦。”他突然开口说道。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骂了几句才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只见身形瘦弱的银发男孩抬起了头,无神的眼睛准确地锁定了女人的位置,苍白瘦削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我说,你可以回到夫人身边。” “……” 女人闻言立刻瞪大了双眼,惊诧于男孩是如何听到她心里的想法。 恐惧,犹疑与希冀同时在心中萦绕,男孩的话就犹如意外开启的魔盒,让人跃跃欲试又心生惶恐。 “不可能,就算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又怎么样?要回到夫人身边可不容易……”女人顿了顿,看向神宫寺奏的眼神愈发阴狠,“还是说你这是在嘲笑我?” 神宫寺奏只淡淡道:“那就等着吧,你会如愿以偿的。” “…………” 隔日,家主夫人突然生病,头疼不已,府中上下寻遍了治疗方法都无法缓解。 得知这个消息后,女人心头一跳,莫名联想到昨日男孩对她说的那些话。 为了印证这一点,她带着自己家乡的土方子求见夫人,多次请求后终于见到了对方。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如她预料般发展,却没有马上实现她的期望。 夫人的头痛症状很快得到缓解,之后便只是收下她的方子,让她继续回去做杂役。 当天,再次跌入谷底的女人气得在神宫寺奏身上又掐又拧,把男孩细瘦的胳膊掐得红肿充血才肯罢手。 “这就是你所说的如愿以偿?你果然是在玩弄我吧!你这个坏种!” 神宫寺奏被她这般折磨也没露出痛苦神色,像是没有感觉的人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真是个蠢女人…… 女人在发泄完后,才平复好心情继续做杂役,半天不到就听说了夫人头疼复发的消息。 她被叫去查看方子上有没有错漏,等见到时大胆出言请夫人再让她服侍着喝药。 夫人允诺了,头疼症状再次得到了缓解。 自此,女人得以回在夫人身边服侍。 然而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从地狱回到天堂的快感,就发现自己只是从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揣测她一定是靠着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赖上了夫人,明里暗里排挤她,夫人也对她爱答不理,心生戒备,除了喝药并不允许她擅自靠近。 因为这件事,家主盯上了女人,派人审问她究竟做了什么。 女人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对面的人刚问出口就全都招了。 神宫寺奏能够听到别人的心愿并实现的能力便传入了家主耳中。 家主就知道这小孩一定藏着秘密,得知以后立刻让人把他抓进了禁闭室,用尽手段想要挖出他身上更多秘密。 然而无论他们问什么,神宫寺奏都闭口不语,即便使用极端的审讯方式也一言不发。 家主在年仅五岁的男孩身上留下了诸多伤口,在人虚弱的快要昏厥之前用反转术式把伤治好,如此反复折磨摧残,却始终敲不开对方的嘴。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能不能收回我夫人身上的诅咒?” 神宫寺奏手脚被绑在椅子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五条家主一次问不出来,就把神宫寺奏关在禁闭室中日复一日地质问,不止是为了得到更多信息,也是企图将对方的能力彻底掌握在手里。 只是事与愿违,男孩自从进了禁闭室就成了哑巴,不管对他做什么都没有回应。 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对方,没多久却传出看守男孩的家仆发生异变的消息。 派人 一查,便得知家仆原本早已死去的儿子突然回来了,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污泥,仿佛是从地底爬出来一般。 听闻这个消息,家主再次对神宫寺奏严加审问,想要让他听从自己的命令实现种种心愿。 但时间一久,家主就发现即使家仆的儿子死而复生,每天却犹如行尸走肉,不会言语,身上散发着腥臭,原本喜出望外的家仆也日渐精神萎靡,隐约有了失常的症状。 他慢慢打消了让男孩实现自己愿望的念头,谁知道最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渐渐的,神宫寺奏就像是被遗忘在了禁闭室里一般,除了来送饭的家仆便无人问津。 好在他有系统,这样的日子也不算难熬,调快时间流速后数年时间眨眼飞逝。 系统感慨这是经历了最长时间也没有见到攻略目标的一次,在传出神宫寺奏马上要被卖到禅院家之后更是担心不已,生怕就这样和攻略目标错过,之后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遇见。 在禁闭室待了三年,神宫寺奏由于营养不良也没涨多少肉,待在这里极少时间能晒到太阳,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白的透明。 他倒觉得在这个年纪遇到并不算好事,两个小孩子能发展出什么关系? 当然是成年人才有的玩。 …… 五条家宅邸中,近日总是会有家仆偷偷讨论诅咒之子即将卖去禅院家的消息,讨论得多了,一些风声便不可避免地传入六眼神子的耳中。 五条悟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能听到一些关于诅咒之子的窃窃私语,细碎的信息慢慢被他一点点拼接起来。 这个诅咒之子和他同一天降生,却生来没有父亲,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呼。 而对方貌似有着恶魔一般的能力,蛊惑人们和他做交易,实现人们的愿望又收取相应的代价。 这人自从被发现了能力之后,就一直被关在禁闭室,但还是有人中招。 现在家主挖掘不出他剩余的价值,便决定将其转手卖给禅院家。 稍一琢磨,五条悟便猜到了他老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他一直都想去看一眼这个传闻中的诅咒之子,之前总是被家仆和母亲阻挠,这次再不去怕是要见不到了。 五条悟当即敲定了这个计划,引开了跟在他身后的家仆,趁这个时间向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避开了路过的人群,不算困难地来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院落。 院落中只有一个四面都没有开窗的木屋,可以想象里面在白天时也如夜晚一般昏暗,在里面待上一年半载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五条悟抬脚向木屋走去,靠近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在紧闭的门口站定,里面的声音更为清晰。 “……在离开这里之前,实现一下我的愿望吧?” “不论会有什么代价,为了这个心愿我乐意付出一切,喂,你答应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几分颤抖,听起来像是抓着什么一边摇晃一边在说。 五条悟在对方失去理智之前一把打开了房门,刺目的亮光骤然照进禁闭室,巨大的声响令弓着身子的男人抑制不住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门口。 “你有什么心愿,不妨说与我听。”五条悟逆光站在门口,一头银白短发被镀上一层白边,尚且稚嫩的面容虽然在笑,却莫名让人遍体生寒。 “少,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被他那双苍蓝眼眸看着,立刻从那里退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五条悟却没有心思管对方,目光微移,看向先前被男人身体遮挡住的地方。 只见一个屈膝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 上,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印着鲜红手印,目光涣散全无光彩,一头略显干枯的银发披散下来,露出的苍白皮肤在阳光中像是在发光一般。 男孩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大概是突然受到强光刺激,那双无神却很漂亮的眼睛慢慢渗出了晶莹水光,犹如蒙尘的珠宝般吸引人去探索。 这就是传闻中的诅咒之子…… 看上去就是一个久经虐待、羸弱不堪、犹如玻璃一般的小孩子。 五条悟打量够了,便向前走了两步,对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落下,却再没得到回应,五条悟挑了挑眉,不信还有人会一直无视自己。 “喂,回答我的问题。” “……” “不会说话吗?” “……” “那总该听得懂吧?” 五条悟就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一时间面色骤冷,把跪在一边的男人冻得一哆嗦。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仍旧没有回应,只是眨了下眼,兀自抱着膝盖低下头,将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 五条悟见状皱了皱眉头,随即开口道:“你想不想从这里出来?我可以让你不被卖到禅院家去。” 说完,银发蓝眸的男孩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可是五条家未来家主,哪个人不想攀上他的关系获取利益? 他从来不会看这些人一眼,如今主动开口更是莫大的恩惠,没有人能拒绝他。 然而一秒过去,三秒过去,数秒过去了,对面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反应。 “……”五条悟心中被激起了莫名的胜负欲,只以为对方一直被关在闭塞的禁闭室,对五条家的事并不了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踱步来到男孩身前,悠悠道:“我是五条家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六眼,未来就是家主,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服侍,只要能让我开心,得到的待遇可比被卖出去要好得多。” 五条悟心想他都说明白了其中利弊,这家伙总不能是个傻子不懂取舍吧? 又过去了数秒,五条悟渐渐失去了耐心,又在心里怀疑对方真的是个傻子。 “不过我看你这样肯定什么活都干不好,当个陪玩都不一定能胜任。” 一直在装聋作哑经营废柴人设的神宫寺奏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心声,带着几分不满与抱怨。 【真无聊,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他将脑袋扭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毫无神采的双眸半睁着,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只淡淡开口,嗓音低哑,“你很寂寞吗?” 不知这话是有意无意,五条悟还是感觉到了冒犯,不过对方还是松了口,他心情稍好,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是寂寞,只是偶尔发发善心而已。” 说到这里,五条悟眼睛微眯,抬起下巴露出运筹帷幄的笑意,他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他。 “哦。”神宫寺奏重新低下了头,再次化身为没有感情的石像。 他现在是没有礼貌、不求上进的废柴,没有人能撼动他,更不会引起关注。 “…………” 五条悟高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心道这看上去极易破碎的玻璃人竟如野犬一般难驯,从没有人敢以这样敷衍的态度对待他。 “你,很好……” 五条悟本来只是随意看一眼,结果却被挑起了浓浓兴味,他就不信自己驯服不了对方。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身体僵了一瞬,觉得这个攻略目标不太对劲。 第42章 神弃之子 就这样, 因为该死的胜负欲,五条悟强行让人把神宫寺奏带出了禁闭室,并将其安排在自己眼皮底下。 整个过程神宫寺奏都是被人扛着走的,一来是他看不见, 二来则是根本不肯配合。 直到被人带进冒着热气的浴室, 神宫寺奏才挣扎着甩开别人的手。 “我自己洗……” 那人也是听从命令,根本不想碰这个晦气的小孩, 听到这话心中嗤笑, 小瞎子啥都看不见,怕是连衣服穿不好。 但他也不愿当烂好人, 把门一关就在外面等着了。 然而在男孩开门出来后,那人并没有看到预想的画面, 稍微有些意外。 银发男孩穿着浅蓝色的和服,是只有五条悟身边的家仆才能穿的款式,料子柔软, 衣领整齐地交叠,衣带的束法也没出错, 看上去十分得体。 泡过了热水澡, 男孩苍白的皮肤透着些淡粉,唇色也红了几分, 同时脖颈上的鲜红指印也更明显。 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对这个不祥的诅咒之子生出了赞扬情绪, 男人嫌恶地拧了拧眉,语气不善道:“走, 五条少爷要见你。” 也不管就这么走掉对方是否能跟上来,迈开腿便没再回头。 神宫寺奏听着脚步声辨认离开的方向, 只能跟上去, 心想他这么不识好歹, 五条悟年纪又小,肯定会厌烦。 男人听到身后紧跟着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双目无光的男孩在转角处伸出手,小心又谨慎地挪动脚步,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不知不觉间,男人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男孩跟上来了又板着脸扭回头。 这段路不长,却被他走出了很漫长的感觉,男人烦躁地把错都归结于这个小孩身上。 抬脚跨进院落的门槛,男人便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抱着手臂看着身后的男孩走过来。 银发男孩在昏暗的禁闭室待了太久,体质很差,在阳光下走了数十步就有些呼吸不畅,脚步也变得虚浮。 看上去病恹恹的,随时会晕倒一样。 在男孩的脚越来越接近门槛时,男人的眉心下意识皱起,眼睛越瞪越大,像是要吃人一样。 神宫寺奏都快要被他的心声烦死了,一路上就没停过。 【别让我等太久,就算跟不上我也不会心软!】 【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可不要一言不合倒下了,到时候又要让我处理……】 【你最好一脚跨过去……可别摔脏了新衣服……】 “…………”从没有见过心思这么活跃的人。 神宫寺奏:你说我要满足他吗? 系统:这也算? 嗯,怎么不算呢? 再小也是愿望。 神宫寺奏试探地迈出脚,就听到对方心里的声音越发急迫响亮,脚尖一顿,然后又向上抬了些。 还没踩下去,他就被男人抓着后衣领从那里拎了过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突然悬空又落地的神宫寺奏:“……” 男人看了眼脸上有几分茫然的男孩,嘁了一声,嫌弃道:“走两步路都慢吞吞的,你也配让五条少爷等这么久?走快点!” 神宫寺奏面上波澜不惊,继续跟着他,听到脚步声停下后估算着距离站定。 “少爷,我带人过来了。” 听到外面家仆的声音,正坐在桌前翻阅学习资料的五条悟抬起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道:“让他过来。” 男人闻言回头看了眼神宫寺奏,目光在被他拎了一把后有些皱的衣领顿了顿,又想到进屋之前要登上半米高的走廊,心中道了声麻烦。 反正少爷只是暂时拿他打发时间,没多久还是要把人卖去禅院家,稍微好心一把也无所谓。 “过来,别愣着。” 神宫寺奏垂着头走过去,其实通过周围的环境声,和视野中模糊的色块,对建筑的位置与构造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只是很多东西要上手摸才能分辨出是什么。 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刚准备伸手去摸前面的色块,就被夹着咯吱窝搬了上去。 梅开二度。 神宫寺奏抬起脸,无神的双眸天然地带着懵懂与茫然,男孩又瘦瘦小小一只,犹如无害柔软的小动物,让人心生怜爱。 然而男人始终谨记这小孩的来历极其诡异,曾把五条府邸闹得鸡飞狗跳,不值得同情。 “跟我走。”这一声比之前还要冷硬。 神宫寺奏并不纠结这个人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都极不统一,像个感知不到情绪的人偶一样跟着,然后在房间的中间停下。 把人带进了房间,男人也完成了任务,对着五条悟行礼后便退出去了。 五条悟把这个家仆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看得很清楚,看出来那人排斥男孩的身世,但还是控制不住出手照顾对方。 不得不承认银发男孩的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苍白脆弱,身体薄的像纸,确实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只是他现在比那人更了解对方,一想起这个脾气倔得十个人都拉不动的家伙被人像拎猫 本站网站:et 第43章 神弃之子 他是不会围口水巾这种东西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神宫寺奏捏着筷子的手僵住,略显茫然的无神眼眸似乎出现了震荡,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呆呆的。 五条悟见状抿嘴忍笑, 险些在信介面前破功。 他后半句只是在开玩笑逗对方, 果然就看到有趣的反应。 看上去就像是刺激过度大脑宕机的仓鼠之类的生物。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 神宫寺奏回神, 总觉得五条悟在拿他寻开心,但他又没有办法,只能憋屈地忍耐。 耳边传来摆放物品的声响,还有瓷勺在碗壁上轻碰的声音,应该是信介按五条悟说的打算喂他吃。 “我自己可以。”神宫寺奏还想坚持一下, 只要能摸清每个碗碟的位置, 他就没有问题。 或者给他吃饭团就行, 以前也是图省事,送来的饭也都是方便食用的饭团。 五条悟:“不,你不可以。” 此时信介已经将勺子怼到了神宫寺奏嘴边,“张嘴。” 神宫寺奏:“…………” 没有坚持过两秒,他还是选择了躺平,将勺子上的食物含进了嘴里。 然后就被烫到了。 舌尖烫得不住后缩,但也不好直接吐出来,只能不断换位置咀嚼, 左边烫就换右边,如此反复。 所以这一口他吃得极慢,除此之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五条悟的六眼洞察力惊人, 也捕捉到神宫寺奏来回换边咀嚼的小动作, 心想都烫成这样了还不吭声, 不是迟钝就是傻。 不过端着碗的信介很快就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温度, 稍一推断就知道这样的温度会有些烫嘴, 看到男孩不声不响慢慢吞咽的样子也察觉到对方是在忍耐。 觉得烫为什么不说? 信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对这个恨不得避而远之的男孩产生了恻隐之心,再次舀起一勺时主动在上面吹了两下才递出去。 神宫寺奏察觉到他这个改变,被烫红的舌尖抵了抵上腭,感受到轻微的疼痛后便张嘴吃下去。 吹过之后果然不那么烫了,神宫寺奏吃得舒服了,心里却不太舒服。 为什么对他这么贴心?像之前那样厌恶他不好吗? 没关系,他有办法让对方后悔这么做。 神宫寺奏一边沉下面色接受投喂,一边潜心挖掘藏在信介内心深处的愿望。 【想要成为像家主一样厉害的咒术师……但我没有术式……】 “我可以帮你实现心愿。”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银发男孩对信介露出微笑,用这张纯洁姣好的面庞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信介闻言,拿着勺子的手当场顿住,眼神错愕又惊恐地看向神宫寺奏,呼吸乱了几分。 他听说过不少关于男孩替人实现愿望,最终害得那些人陷入深渊的事。 所以在五条家有着这样一句话:千万不要让诅咒之子窥探到你内心的愿望,若是他对你说了【那句话那么你离万劫不复已经不远了。 信介看着男孩无神的双眼,只觉得这双被薄纱蒙住的红眸仿佛能看到他现在的慌乱丑态,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好似在嘲笑他的胆小。 几乎是下意识的逃避,信介偏过头转向了五条悟。 只听五条悟风轻云淡道:“别理他。” 信介动作僵硬地转回来,继续用勺子喂饭。 神宫寺奏:“……” 虽然被五条悟敷衍过去了,但信介还是受到了影响,心中那点恻隐之心如今都被恐惧吞没,渐渐心不在焉起来。 一直撑到喂完饭,信介和另两个家仆一同收拾好餐具带出去,才仿佛得到解救一般自由呼吸。 五条悟吃完饭习惯在走廊坐着晒太阳,往日都是他一个人,现在他硬要拉着神宫寺奏一起。 神宫寺奏拽不过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被抓着一只手向外走,然后在对方的指挥中慢慢坐下。 两条腿荡在半空没有安全感,因为看不见具体高度,总有种稍一向前倾身就会摔下去的感觉。 神宫寺奏便向后挪了点,占据了多半的位置,双手撑在两边,这样踏实多了。 五条悟扭头看向在阳光下白的发光的男孩,侧脸线条虽幼嫩但很精致,蒲扇似的睫毛接住了阳光,又在眼睛中压下一片阴影,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后靠,比之前俯背低头的消沉状态看着好多了。 当然之前也不算是消沉,更像刻意为之,低头弯腰确实会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却掩盖不了男孩身上那股韧劲。 想起之前神宫寺奏对信介说的话,五条悟虽然不确定对方挑选对象的标准,但也知道对方这次不会擅自对信介出手。 信介同理心强,面对男孩会下意识照顾对方,这一点反而被男孩排斥,并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吓退信介。 这小孩心眼真多…… “奏,以后还是信介管你,你要是擅自做了什么……”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神宫寺奏偏头,心想擅自做了会怎样?把他赶出去? “我就让你围口水巾吃饭。” 本站网站:et 第44章 神弃之子 又一道死亡问题摆在神宫寺奏面前, 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 五条悟又问:“叫什么?” 其实他更希望奏叫自己哥哥,也不打算把奏当做家仆来看待,既然那么有缘, 就当养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奏这样的弟弟,可比五条家那些脑子被腐坏了的小孩可爱多了。 神宫寺奏毫无感情地开口:“五条悟。” “不对, 叫五条哥。”五条悟纠正道。 五条哥总行了吧? 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乖, 叫一声就放你回去, 不然我一会儿让信介给你再加一首曲目。”五条悟同时把甜枣和大棒放在奏面前, 让他选择。 “…………”神宫寺奏嘴角抽了抽,不知是那声乖还是信介更让人惊吓。 五条悟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地提醒他快点做决定。 神宫寺奏抿着嘴憋起了一口气, 憋到两颊被气息填充微微鼓起,两只眼睛泛起了湿意。 他在心中劝慰着自己, 只要把自己融入到五条悟这个年龄, 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总比信介在耳边循环播放要好…… 将这股气缓缓吐出,神宫寺奏心里一横,低声道:“五条……” “嗝。” 没有憋多久气息, 呼吸就开始不顺畅, 最后一个关键字眼正好卡在换气口, 说得一急就变成了打嗝似的含糊音节。 然而神宫寺奏说完就闭上了嘴, 面向五条悟表示自己已经叫过了。 五条悟看出了他的企图, 顿时哭笑不得。 五条哥就五条哥,五条嗝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吗?这个不算。” 神宫寺奏闻言皱了皱眉, 刚豁出去一次已经耗了大半力气, 再叫他说一遍是不可能的。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 但见到银发男孩秀眉微皱, 眼眶泛红, 空茫的眸子缀着点点水光的样子,第一反应是被逼迫的太紧,小孩要哭。 不过不是那种讨人厌的放声号哭,而是抿着嘴红着眼,无声地忍眼泪,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哪有人看见了不心软的? 反正五条悟没办法了。 “行行行,算你过关了。”五条悟连忙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眼睛在桌上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锁定了糖果。 他又抓起一颗奶糖,亲自拆开糖纸把奶白的糖塞进男孩嘴里。 “好了,奖励你。” “……” 嘴里突然被塞了颗糖,神宫寺奏疑惑地舔了舔,压根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被人这么塞糖还是头一回,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含义,听对方说话怎么好像有点着急? 急着把他赶走? 果然还是会觉得他烦吧?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鼻梁被一节手指刮了一下。 不痛,但有点怪。 见神宫寺奏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五条悟没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觉得对方其实很好哄。 “既然你管我叫哥,我就会护着你,知道没?” “……” 奏把奶糖含在一边,那边脸颊便鼓了起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对着五条悟,双眼中满是茫然懵懂。 【五条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2】 五条悟戳了戳他鼓起来的那块脸颊,便叫信介把人带回去了。 神宫寺奏回去后还在思考好感度是怎么增加的,等身体开始不舒服才想起来自己有些乳糖不耐受。 再加上当晚天气转凉,他洗完澡吹了会儿冷风,第二天直接起不来了。 信介一早过来发现他有点发烧,只好先照顾着,然后在五条悟要见人时告诉对方这件事。 五条悟得知后,让府内的医生给神宫寺奏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着凉和轻微乳糖不耐受之后便开了两副药。 五条悟亲自去看奏,见到头上敷着退烧贴的男孩时终是说不出别的话,“以后不能随便吃牛乳食品,还有天凉了记得多穿点。” 还好昨天只是喂了一颗糖,不然就不只是腹痛的程度了。 神宫寺奏听到对方的话平静地眨了下眼,觉得生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面对五条悟的捉弄。 “今天本来想把这个给你玩,但既然生病了,就等病好了再教你玩吧。”五条悟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魔方,是专门为盲人设计的,表面带有凸点。 他把魔方放在神宫寺奏的枕边,对信介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信介和跟五条悟过来的家仆们都把这些动作看在眼里,五条少爷对男孩不是一般的关照,又是亲自探望,又是送东西,完全不符合主人与家仆的关系。 简直就像是对待……弟弟一样。 神宫寺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被信介哄着喝药。 他按照五条悟的吩咐,在药里多放了些冰糖,神宫寺奏喝起来就不会那么苦。 然而在中药里放糖纯粹是安慰自己,顶多会把一种又苦又难喝的药变得略苦又诡异的 本站网站:et 第45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修养了整整一周, 身体终于完全康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气色比之前红润很多,有些干枯的银发也有了光泽, 即使穿着仆役的制服,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五条悟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每次都带些小玩具, 后来干脆买了几套新衣服送对方, 完全把男孩当做自己的弟弟关照。 跟在五条悟身边的仆从都有幸见到了一场切换自如的变脸秀,上一刻还冷着脸为之前禅院的事惩罚那些人,下一刻就舒展了眉头,为男孩挑选新的物品。 他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 在神宫寺奏彻底好起来后便带着对方出了趟门。 考虑到奏的体质和能力, 五条悟没有带他去人流量太大的街区商城,而是去郊野公园踏青。 不过即使是公园,来来往往也都是人。 五条悟从一开始便一直抓着奏的手, 一边带他往前走, 一边分出心神用无下限术式包裹住对方,隔绝纷杂的心声让对方专心享受自然的声音。 正值秋季,公园中许多树的叶子都变成枯黄的颜色, 被风一吹便摇曳着飘落,在地上铺成一条黄色的松软道路。 唯有枫叶色彩夺目,在一片金黄间红得耀眼。 随行在两个男孩身后的信介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奏,枫树的叶子是红色的,你能想象那个颜色吗?” “……” “就是很温暖很炽热的颜色, 你的眼睛就是这个颜色。” “…………” “天是蓝色, 云是白色, 草是绿色……” 听着耳边的念叨, 神宫寺奏心说他是有点瞎,不是色盲。 只要睁开眼,大致的模糊色块会让他感受到颜色的存在,只是不能辨认出物体形状而已。 他的手一直被五条悟牵着,也被隔绝了与心声的接触,听着自然的声音确实很舒服。 但这一切与他的想法却背道而驰。 经过那一周的相处,五条悟的好感度每天都涨一两点,现在已经有26点了。 他完全不知道做什么才会让对方心生厌恶了。 “奏,你猜猜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不猜。” 五条悟习惯了神宫寺奏敷衍的回答,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又像是本人在表达不满。 “就我刚才说的那些颜色里,你猜一个。”他继续道。 神宫寺奏没有犹豫:“绿色。” 五条悟忍俊不禁:“猜错了,绿色排除,再猜一个?” “…………” “再猜再猜。” 神宫寺奏把除蓝色外的所有颜色都说了一遍。 “好离谱,竟然猜的完美错过正确答案,我都要以为奏是故意的了。”五条悟发出了惊叹,对神宫寺奏重复道,“是蓝色,也是天空的颜色,要记住哦。” “不记,”神宫寺奏偏过头,看着眼前一堆分不清是什么的模糊色块,“反正也看不到。” 五条悟张了张嘴,瞥向男孩的眼睛,六眼早就收集到准确的信息,这种先天失明的眼睛想要治愈复明几乎没有可能。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奏,你想要恢复视力吗?” “不想。”男孩回答得果断。 “为什么?”五条悟没想到会这么干脆。 “我不想看到你,还有……”神宫寺奏的脸从五条悟扭向别处,却没有多少情绪,“所有人。” “……” 五条悟却没有自己被对方反感的心理,闻言细细琢磨了片刻,觉得对方是不希望那些烦人的心声出现对应的脸。 光是声音就不堪其扰了,更不用说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 “但是我的脸这么好看,你看不到多可惜?”五条悟由衷觉得这是奏的损失。 神宫寺奏:“…………” “你摸摸,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 五条悟抓起奏的手就往脸上按,非要让对方感受一下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怎么样?” 神宫寺奏被他的睫毛挠的手心发痒,最后蹭过一片柔软后才被放回去,声音冷淡道:“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多的我也长不出来……”五条悟被他敷衍到了,盯着对方慢慢颤动的眼睫看了良久,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 奏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吧? 要怎样才能让对方明白他和自己都是一样的好看呢? 五条悟陷入沉思,莫名觉得这件事做起来容易,却也很难。 正思索着,六眼便捕捉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径直从走了过来。 五条悟扭头看去,就见对方正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奏。 把神宫寺奏往自己这里拉了拉,五条悟上前一步将奏护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 “你有什么事?” 信介跟在后面竟然一直没发现这个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而身穿运动装的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也吓了一跳,之前是被乍一眼看到的酷似神宫寺奏的小孩吓到,现在是被五条悟突然发现他而惊讶。 这双眼睛……貌似有些不对。 本站网站:et 第46章 神弃之子 五条悟一回来就看到奏在对一个陌生男的笑, 心里十分不爽,毕竟奏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很少会笑,还笑得那么好看,一定是这个男的花言巧语、不安好心。 他站在对方面前反复打量, 在这张偏东方古典的脸上寻找着不如自己的地方。 眼睛比他小, 刘海很奇怪, 身高……差不多。 最终结果是二比一,五条悟大获全胜。 感受到一丝敌意,夏油杰有些无奈, 任由五条悟这样打量自己, 语气和善地解释道:“我正好准备去食堂吃饭, 打开门就看到你弟弟站在那,想要打个招呼问候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睛,又靠近了一些,像是在仔细辨认对方是否存在撒谎的痕迹。 然而夏油杰的微笑毫无破绽,让五条悟顿时联想到了黑狐狸, 随即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对了,我是夏油杰, 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夏油杰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 对五条悟伸出右手。 五条悟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并且看不惯这副具有伪装嫌疑的温和有礼形象, 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双手交环在身前表示拒绝。 夏油杰也不在意, 收回手继续道:“说起来你们吃过了吗?要一起去食堂看看吗?” 五条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长腿一迈退回到神宫寺奏身边, 虽然不愿和夏油杰同路但还是问了奏:“奏,你饿了吗?” 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银发少年身上,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神宫寺奏将魔方收进口袋,看不见却主动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口,“走吧。” 五条悟心像是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控制不住咧开嘴笑起来,伸手把对方的手圈在手心里,“好哦。”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4】 一扭过头,五条悟就变了另一副面孔,对夏油杰说道:“不介意给我们带路吧夏油同学?” “不要紧,正好我已经去过两次了。”夏油杰依旧谦和如初,说着转过身便开始带路。 慢两步回来的信介得知是去吃饭也跟了上去,像平常一样缀在五条悟和神宫寺奏后面,默默观察着。 总感觉现在的五条少爷对那个黑色丸子头的男生不太对付? 五条悟警惕和防备表现得十分明显,不仅把奏护在身后不让对方轻易看到,还刻意离夏油杰足足四步距离,简直要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虽然他没有证据,也不确定自己这样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就是莫名不想让奏和别的男生多接触。 夏油杰走在前面,回头一看不禁失笑,“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吗?” 这个哥哥当的,是多么怕弟弟被男人骗走啊? 五条悟眉头一皱,不知是信口胡诌还是有理有据,“因为你的刘海很奇怪,总觉得有问题。” 夏油杰沉默:“…………” 神宫寺奏看不到这个同样有着好感度面板的人,闻言有些好奇,“奇怪的刘海是什么样的?” 他一说话,两个少年都闻声看过来,然后同时柔和了眼神。 “奏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五条悟悄声在神宫寺奏耳边说了什么,夏油杰就看到后者偏过头推了对方一下,小声嘟囔着不要这么说话。 视线移开时,便捕捉到银发少年微红的耳廓…… 饶是再怎么被一个刚认识的新同学调侃刘海奇怪,夏油杰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的刘海是不是真的那么奇怪了,他的心完全都跟着对方的弟弟一路走远。 甚至在少年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差点想说你想知道可以来摸一下。 真是神奇,夏油杰心想,他在十五岁的某天,貌似对一个漂亮男生一见钟情了。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2】 神宫寺奏又听到了这人的好感度提示,现在比之前安静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秒都要响一下,他说句话要响,笑一下也响,就连站起来走了两步也要响。 真想把这人给静音了…… 到了食堂,五条悟先让神宫寺奏坐着等他,抢先在夏油杰之前用自己的饭卡买好饭,然后发出不屑的哼声,带着自己余额惊人的饭卡华丽退场。 夏油杰饶是再怎么温和也愣了一瞬,心说现在家里有矿的大少爷都这么特立独行?一定要给人看看末尾有多少个零才满意? 真是败给他了…… 五条悟带着餐盘坐在了奏对面,信介坐在奏左手边,几人正准备开始吃,五条悟边上就放下一个餐盘,夏油杰带着淡淡笑意落座。 “不介意一起吃吧?五条同学?” “如果你一个人很寂寞的话……夏油同学。” 夏油杰眯起眼,语气诚恳:“那太好了,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以后有你们陪我一起了。” 五条悟撇着嘴收回视线,快速吃了几口,然后拿着勺子开始喂神宫寺奏吃。 对方吃得慢,他就喂对方一口,自己再吃两口,很快就吃完自己的一心一意喂对方。 很快,银发少年成了这桌最后一个吃完的,所有人吃饱后都选择看 本站网站:et 第47章 神弃之子 因为少年的一句话, 三个人都开始期待着在涩谷抓娃娃能够大展身手,让对方满意。 距离周末还有两天,这两天里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一次谈话, 包括受到特殊照顾住在宿舍的少年。 夜蛾正道是主动到宿舍找银发少年谈话的, 当时信介一打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估算自己可以扛过对方几拳。 这么粗的胳膊, 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一拳就可以把他撂倒吧…… 还好, 夜蛾正道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信介这才放下心来, 让对方进了房间。 见到正在“看”书的银发少年,夜蛾正道直接开门见山: “学校会招收一些具有咒术天赋的学生,一般都会要求学生具有实战能力, 不过这一届的家入同学的反转术式是个例外,鉴于这种情况,我考虑到你在咒术方面的天赋, 觉得也可以像家入同学一样专心钻研术式, 日后也可以靠这些手段让自己多一条路可以选。” “奏, 你想不想在高专学习?” 虽然直接这么喊对方会显得过分亲昵,但夜蛾正道只知道少年名为奏, 和五条悟谈过之后也没问出准确的答案,就干脆和大家一样叫对方奏了。 神宫寺奏没想到老师会专门找到他邀请入学, 按理说对方不会不了解他在五条家的事, 家主一直在这方面施压, 这样做总有种顶风作案的味道了。 如果是在学校研究反转术式, 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就怕这个结果不会令有些人满意。 “老师,我的能力只会带来不祥,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哪怕是这样你也愿意让我入学吗?” 银发少年的话并没有让夜蛾正道迟疑,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如果无法改变,就努力做到控制,在此基础上找到自己的方向,我作为老师会引导你,所以请不用担心。”夜蛾正道放缓了语速和语气,像是生怕惊扰到面前的少年。 神宫寺奏听到夜蛾正道的心声,不由弯唇一笑,“夜蛾老师,你真是一个好老师。” 连他这样的累赘都要管,当真是有心了。 夜蛾正道见他笑了,心里也跟着变柔软,越发觉得对方比另两个要乖多了。 “这件事我已经和五条悟谈过了,他也赞同,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准备好材料让他帮你填写,填好就等于入学了。” “好的,我知道了。” 夜蛾正道说完正事后留下一些要填的材料便离开了,信介听完了全程,也为神宫寺奏能够入学感到高兴。 “这太好了,奏可以学习咒术了,这样是不是可以成为咒术师?” 神宫寺奏知道信介一直向往着咒术师这个身份,所以滤镜会比较重,他摇了摇头,直言道:“我没有祓除咒灵的手段,不能称为咒术师” “这样……但已经很厉害了,奏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的。”信介仍然坚信在这里学习,奏的能力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经过这么多年,信介也把奏当做弟弟看待,对他的诡异能力的恐惧越来越淡。 反而是太多人盯上了奏,不论是五条宅邸还是外面的人,虽然少爷在时很快便能化险为夷,但总是会有百密一疏的情况。 如果奏也具备自保的能力,他也就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了…… “信介希望我成为更好的人吗?”神宫寺奏听到他与原来的愿望几乎同等的心愿声音,有些意外。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成为咒术师,信介原本的心声淡了,亦或是将这份心愿寄托在神宫寺奏身上了。 “嗯,”信介声音顿了顿,“这算不算一个心愿?” 神宫寺奏歪头道:“或许算吧,但我会置若罔闻的。” 信介笑了,但他还是希望奏可以如他所愿发展。 当天下午,五条悟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神宫寺奏抱起来转两圈。 神宫寺奏骤然悬空,只能用力搂着对方的肩颈保持平衡,停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和五条悟面对面额头相抵。 “就这么高兴?”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所以?”神宫寺奏晃了晃小腿,还是碰不到地面。 “请多多指教。”五条悟笑着用鼻尖蹭蹭少年的面颊,随后才将人放下来。 神宫寺奏想说他们平时该怎样还是怎样,只是多了一起上课的机会,怎么就开心成这样了? 五条悟翻看了眼夜蛾正道留下的材料,“这些我一会儿填,现在先去吃饭,大家决定为这件事庆祝一下。” “庆祝?”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五条悟拉起神宫寺奏的手就往外走,同时也叫上了信介。 到了食堂,神宫寺奏被带到位子上坐好,突然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还听到有人忙碌制作的动静。 “锵锵!是欢迎奏加入一年级的烤肉派对——”五条悟从家入硝子那里拿来一串烤好的来到奏面前,把肉放在少年的鼻子前晃动,像是在引诱对方。 除了这些食材都是他们做完任务后现买的,其余都是和食堂借的。 本站网站:et 第48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本来还在猜这个少年会是谁, 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啊。 【人物:麻仓好(麻仓叶王)】 【当前好感度:99】 他没有心思去感慨对方能活到现在,也懒得关注几乎满值的好感度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能力鸡肋的盲人而已。 “你是哪位?没什么事的话, 我要快点回去了,不然同学要着急了……” 麻仓叶王在看到少年无神的双眸时呼吸便停滞了片刻,全然陌生的字眼一个个落下, 一颗用力跳动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痛得他呼吸不顺起来。 想要从对方的心声中寻找到一丝希望,却丝毫找不到任何期待的心声。 “我,我是……”他极力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似的无法发出声音, 颤抖的手缓缓移开。 真的是殿下吗? 还是说只是很相像的人? 麻仓叶王现在又产生了动摇,不论是哪个真相, 都足以让他陷入痛苦之中。 神宫寺奏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只有在意外状况时五条悟才会打过来,他将手机摸出来,手指准确按到接听键。 “喂……” 麻仓叶王没有阻止他与手机对面的人通话,甚至为自己只是看到对方便如此冲动的行为感到懊悔, 应该再多观察一下的, 应该更沉住气才对。 现在也不能把人强行留在身边, 对方也不记得他,还有另外的同学朋友在找对方…… 不过对面的人也称对方为奏, 或许……真的是殿下……? “我没事……不知道在哪……好……”神宫寺奏回复着五条悟的问话,随后拿起挂在脖颈上的口哨, 张嘴含住并向其中吹出一口气。 口哨并没有发出尖锐的声音, 但他吹完便放下, 拿着手机听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人听到声音已经动身出来寻找了,神宫寺奏随即挂了电话,无法聚焦的眼眸对着前方,嘴上却是在对身边的少年说话:“他们就要找来了,你不快点离开吗?” 麻仓叶王张了张嘴,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在巷口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低声说了句“等我”,便闪身消失在少年面前。 神宫寺奏很快就将这句话抛到脑后,不等,这已经是新的任务了。 在麻仓叶王离开后的几秒时间里,五条悟等人都赶了过来,围在银发少年面前检查了一圈才稍稍松口气。 “你确定只是认错人,而不是有别的打算?”五条悟将手按在神宫寺奏肩上,捏了两把,本想着帮对方放松一下,结果到头来是他紧张过头了。 神宫寺奏点头:“嗯,只是认错了而已。” 家入硝子耸耸肩,“那看来他还挺激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你从店里带到这了……” 被认错就算了,对方还不是一般人,这撞上的概率还真挺大的。 夏油杰环顾了一圈后道:“还好,也算是有惊无险,我们回去吧。” 五条悟揽着神宫寺奏的肩再三嘱咐:“下次不管是什么状况,直接吹哨,知道了没?” 高楼顶部,麻仓叶王站在边缘处向下俯视,在一众少年离开了巷子后才收回了视线。 “很明显,他已经不是我们所知道的神宫寺奏了。”夜斗的身影落在他身后,蓝眸中凝聚着闪动的情绪,眨了下眼睛后更为坚定,“叶王,放弃吧,也放过你自己。” 轮回两次,第一次险些成为通灵王覆灭普通人,这一次更是卷土重来,企图再次走上这条道路。 夜斗意识到对方的计划后已经为时已晚,不论怎么劝说都阻止不了对方一意孤行,虽然不了解其中的确切原因,但也能猜到与神宫寺有关。 真是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擅自钻了牛角尖,每个人都在计划着什么,怕是只有神宫寺奏真的出现才能阻止了…… 麻仓叶王不知有没有听进他的话,披风一甩便离开了。 “……”夜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没有用。 不过再次见到几年前偶然看到的熟悉身影,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否认对方的身份。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他呢? 或许真的是羂索的研究进展也说不定…… …… 经过刚才的意外插曲,信介的视线都不敢轻易从神宫寺奏身上挪开了,五条悟更是放弃排队,握着对方的手坐在身边。 幸好不是因为悬赏而来的赏金猎人,不然他现在还在四处找奏。 五条悟和少年紧紧靠在一起,垂眸在对方平静的面容上盯了良久,然后将脑袋耷拉在对方肩膀上,像是一口气憋久了终于倾泻出来似的,软成了一滩饼。 “怎么又是认错人的?”五条悟嘀咕道。 虽然上一次遇到奇怪的人是在六年前,但在之后他偶尔会见到对方在附近,被他发现后那人很快就溜走了。 这次又冒出来了一个,只听奏说也不知道具体外貌,下次再遇到也不能认出来…… “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脸?”神宫寺奏随口一说。 “……我都要紧张死了,奏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不会害怕的 本站网站:et 第49章 神弃之子 15分钟之前…… 信介在附近的便利店买好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食物便原路返回了, 路上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进入公寓大楼前一切都很顺利。 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信介还在为此感到庆幸。 直到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两个男人, 起初信介还没有在意这两个人,但在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内容后心脏却渐渐揪紧。 他们是来找奏的, 但并不知道奏的具体位置…… 信介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回去,这样反而会暴露奏的位置。 他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然后立即联系五条悟, 这样才能确保奏的安全。 然而当他向外踏出第一步时, 两道视线便锁定在了他身上,犹如猎食者锁定了正在逃跑的猎物。 两人对信介展开了捕食者的游戏, 无论信介退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被盯上的阴影。 他没能联系到五条悟, 就被身后伸来的手扣住了肩膀。 “带我们去见人, 可以饶你一命。”那人说。 信介装傻,却因为紧张没能骗过二人,遭到了更多的威吓。 完了……他想, 他可能要死在这里了,甚至连奏都要被他殃及。 “既然不愿开口,那就怪不得我了……” “喂, 你确定要对他用?” “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家仆而已。” 一道残影掠过信介的视线, 他感觉视线一片血红, 好像有什么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剧痛, 眩晕,记忆也出现了断层。 他忘记自己正被两人审问, 忘记自己正经历着什么, 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去带奏离开。 要赶快逃离这里…… 快…… “信介……你是不是受伤了?” 视野依旧血红一片, 信介忍着晕眩与模糊,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 然而什么都是红色的,他只觉得身体摇晃了一下,甚至都来不及抓住眼前的银发少年,就跌坐到了地上。 神宫寺奏已经意识到了信介为何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原因,苍白的脸上褪去所有血色,蹲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伸出手。 只触摸到一片冰凉,少量血液从信介的眼眶中渗出,有什么在信介的大脑里不断吞噬、蠕动,将他的生命力蚕食殆尽。 “奏……躲,起来……” 信介用自己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向神宫寺奏传达着信息。 神宫寺奏指尖颤了颤,他感觉到了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手上。 在哭吗? 信介…… “……” 此时,门外的走廊中传来脚步声,悠哉闲适,游刃有余,恍若一步步走向上钩猎物的猎人。 神宫寺奏心中并不平静,信介的死如一道惊雷叫醒了昏睡中的他,告诉他正因为他的坐以待毙,才会害得对方失去生命。 本该死去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想要好好活着的信介。 不知道信介现在还剩下多少意识,神宫寺奏也无从得知他现在是否还在承受痛苦,用手合上信介的双眼后,并没有按对方说的躲起来。 既然来人毫不留情地对活人做出这种事,那么他也就不该有所顾忌,就拿这两人测试一下自己的术式吧。 神宫寺奏摸索到门把手便拧开了房门,向两个深入虎穴的猎人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脚步停留在敞开的房门前,一只手将门完全拉开,玩味的声音传来: “啊咧?小白兔竟然放弃躲藏了吗?” “你的小伙伴已经不行了呢,果然普通人的身体就只能坚持这么久,啧啧……” 双目无光的银发少年站在玄关前,昳丽的面容与单薄的身体宛若引颈受戮的无害动物,哪怕他面色冰冷,沉寂的眼底似有暗芒划过,也不会引起在场两人的警惕。 “你们是咒术界高层雇来的,下达命令的都有谁?”少年如碎玉般的声音平静落下,不带有任何情绪与温度。 还在查看尸体的人闻言发出一阵大笑,毫不遮掩地嘲笑着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你无权知道,只不过是被限制了自由的工具而已,为了活下去摇尾乞怜吧……” “不要问不切实际的问题,安静一点,高层不会太为难你。”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下眼,瞬间将术式爆发出来,便听到两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那这样呢?我是否有资格知道?” 一股幽暗的诅咒气息自少年周身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两条怪物般的手臂,分别扼住了二人的咽喉,近看还能看到流动的黑色物质散落。 二人猝不及防被情报外的术式扼住喉咙,震惊了一瞬,很快又运用咒力抵抗。 然而这手臂上不断有黑色粉末飘落,落入两人的眼睛与口腔中,每呼吸一次都会吸入些许。 随着黑色物质的进入,在体内积聚得越来越多,两人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眼前逐渐被黑暗取代。 “我可以实现美梦,也能创造噩梦。”神宫寺奏听着二人慌乱的喘息,神色平淡,看不出是悲是喜,“但我更乐于成为噩梦。” “也体验 本站网站:et 第50章 神弃之子 羂索低头看着少年, 即使对方和记忆中的面孔百分百重合,他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只具有神子空壳的存在。 眼前的少年是几百年来唯一没有夭折的实验品,拥有截然不同的术式, 双目失明,也算是失败的半成品。 他的经历,他的思想,根本不可能完全与神子殿下相契合。 羂索只打算将其养在盘星教,做一个名义上的神子, 结果当天对方就借这个身份擅作主张。 看来得要让对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定位了……明明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他迟早会让真正的、完美的神子殿下降临。 羂索的视线从少年并没有休息好而泛着红的眼眶移开,对这样一个拥有相同的脸却不一样的存在感到烦躁,掐住少年下巴的手指有几分僵硬。 下一秒, 他的手被少年挥开。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对方, 对这个看不出具体情绪的少年稍稍起了些兴趣。 在五条家做了几年家仆,又被六眼当做宝一样护着,自然也有些过人之处,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羂索觉得如果是这样的性格, 他也不介意和对方多玩一会儿。 心中生出了几分玩味,羂索还想看少年会说出怎样的话博取他的认同, 就听银发少年冷冽的声音响起: “羂索, 时间相隔太久, 就认不出自己的主人了?” 羂索表情凝住:“……” 一样的语气, 一样的口吻,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与记忆中的那个银发神子吻合,仿佛神子殿下真的跨越了数百年时间, 与他见面了。 真的是殿下吗? 对方没理由会知道羂索这个名字…… 他们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东京咒术高专, 而且还是以加茂后裔的身份, 对方应该只知道他叫加茂英纪。 那么事实只能是…… 羂索做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一颗心慌乱地跳动起来。 “真的是您吗?殿……” “我会是现在这样子,难道不是你的杰作?” 神宫寺奏撇去了自己作为任务玩家的身份,以原本凤凰神子的视角纵观全局,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残缺不祥的身体的降生都有谁的参与。 不论是不是对方直接导致了这个结果,他也干脆将一切归咎于羂索的失格。 而且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的人物适配度也没有降低,仍然维持在92%这个通关条件线上。 他默默审视着羂索此时的内心。 你不是很嚣张吗? 不是说我是冒牌货么? 现在又为什么这么慌乱卑微? 你拿什么偿还这些损失? 听着羂索内心的声音,神宫寺奏表示自己对他感到十分失望。 羂索刚才还只是动摇,将信将疑,现在却完全不敢质疑了,只想着要怎么忏悔才能让对方原谅自己。 “殿下息怒……都是我的失误,我之前以为只有躯壳是一样的,所以没能立即认出殿下,还对您说了不该说的话,请殿下责罚……” 他开始懊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做得再完美些,这样殿下就不用被困在这具残缺的躯壳中了,还直接导致了他任由殿下在五条家经历那些事。 但他同时也为如今的发展感到庆幸,殿下的意识真的被唤了回来,依旧如过去一般孤傲骄矜,他现在可以将对方直接捧上咒术界顶端,让对方肆意享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听到责罚一词,神宫寺奏就想说适可而止,他现在并不想理对方。 虽然不太清楚羂索将他唤回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他对羂索要求不多,只要别随便插手捣乱就行。 否则,他也可以把对方彻底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不要插手。”神宫寺奏神情淡漠地在沙发上坐下,双眸无神却暗含令人心惊的决绝。 羂索见状不由放缓了呼吸,心知对方要做的不可能是件小事,这一认知让他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是因为他早就想要和殿下一同大干一场,忐忑却是他总觉得在事件落幕后,殿下又会像之前一样悄然离开。 羂索在少年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想要虔诚地捧着对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最后只能放在沙发扶手上,手指不安地抠着扶手。 “殿下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会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助您取得成功。” 神宫寺奏偏头面向另一边,声音毫无波动,“你安静待着就行,我物色到了不错的助手。” 羂索心中立刻敲起了警钟,“是那个天与咒缚吗?” “你问题太多了。”神宫寺奏神色不愉道。 羂索闻言只能乖乖闭嘴,然后无比焦急又希冀地看着他的殿下,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这次他真的太唐突了,就因为苦等了数百年而对与想象出入太大的结果心生否定,结果对方恰恰就是他心目中的殿下,如今就算是后悔也太迟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重新获得殿下的认可呢? 羂索早就把其他计划暂时抛在一边,全心全 本站网站:et 第51章 神弃之子 刚进入高专大门, 神宫寺奏便受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 “奏,欢迎回来!”家入硝子第一个上前, 说完便给了他一个拥抱。 夏油杰也说了欢迎, 但并没有像硝子一样拥抱对方,抬手在少年肩上拍了拍,想要安慰却止住了。 夜蛾正道在边上看着, 轮廓硬朗的面容夹杂着复杂情绪,似懊悔又好似更为坚定。 没有人主动提起信介, 但是在几人一同往宿舍走的过程中,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无法挥去这个唯一缺席的同伴的身影。 一路上,神宫寺奏仍然被五条悟牵着,被熟悉的无下限术式包裹,耳边格外清净。 幸好旁边还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说个不停,不然太过于安静反而有些不适应。 回到宿舍,与几人暂别, 神宫寺奏跟着五条悟进入了房间。 气氛突然就沉静下来。 被拥着坐在床边,神宫寺奏默默听五条悟讲述近日高专发生的事,还有他在交流会上的出色表现。 “那个加茂见到我就怂了, 他的同伴跑来帮忙, 最后还是被我三两下搞定,真是太弱了——” 神宫寺奏并没什么想说的, 但是想起五条悟那么自信, 便用对方常说的话作了回应。 “毕竟你是最强的。” 五条悟见他有了回应,心情更好, 转念想到那两个咒术师的事, 虽然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但也有必要让神宫寺奏知道。 “奏, 那两个咒术师死了,因为对上司出手被处死了。”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安抚着少年,“他们死有余辜,也算是得了报应。” 身为咒术师,竟然对普通人做出诅咒师一般的恶行,五条悟当时就想要亲自手刃这两个人渣,甚至对整个咒术界都产生了质疑。 本以为这件事会以互相包庇、重罪轻罚的结果落幕,没想到这两人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被处死已经是现在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神宫寺奏缓缓眨眼,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声音平静道:“我知道了。” 这个反应落在五条悟眼中,只觉得经历了大悲之后的神宫寺奏还没有缓过来,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还要在这个阶段停留很久才能彻底走出阴霾。 “奏,我现在或许做不了太多,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这个已经蛀掉的咒术界,你会相信我吗?”五条悟捏着神宫寺奏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暗自发誓要带给奏更多安全感。 神宫寺奏手指像是被烫到一般蜷缩起来,听到五条悟低沉又坚定的话语,抿唇微笑道:“我相信你,悟。” 虽然五条悟可能不是他这样的过激派,但光是这段话就足以成为他心目中替换高层的候选人。 现在还不急着出手,他要先物色好可以信任的候选人,然后在对高层大换水时让他们无缝接入,不给那些人反应机会。 五条悟听见对方这么唤自己,立即扬起愉悦的微笑,抱着少年左右摇晃。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5】 “奏,你叫我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听声音都显得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神宫寺奏偏过头表示拒绝,“耳朵不好的话要尽快医治。” 五条悟闻言便发出一阵傻笑,清了清嗓子道:“那我改天让硝子帮我治治。” “如果是先天的就不要麻烦硝子了。”神宫寺奏被笑声传染,又多说了一句。 “应该不是,我只在遇见奏之后才有这种状况。”五条悟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 “所以是我的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 神宫寺奏陪五条悟聊了会儿,很快就感觉到了疲惫,要让心情保持愉悦是一件极度消耗精力的事。 耗光了临时补充的精力,神宫寺奏就闭眼浅眠,本以为在对方术式的加持下能安稳地睡一次,没想到过于安静的情况下反而容易越想越多。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做了很多,但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还是信介的死。 神宫寺奏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归咎于他的不作为,他被这些人的欢声笑语簇拥得几乎忘乎所以,甚至在面临威胁时选择了沉默。 再者,他对咒术界的底线判断失误,高估了咒术师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他的疏忽之处。 他变成现在这样,或许还有一项错误预估,那就是他低估了信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经历过末日,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被曾经信任的人在背后捅刀,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把任何一个人看得那么重了,却没想到会在一个任务世界里遇见这样举足轻重的存在。 其实不止信介一个,若是高专中任意一人遭遇意外,他都不会轻易放下。 思及此,神宫寺奏生出了守护这些人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作为任务者,以生命为代价帮助年轻人清洗咒术界是最划算的做法,他死了并不是真的结束,反正最后都是要离开这里,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攻略任务反而成了支线,不过他不表露出来系统是察 本站网站:et 第52章 神弃之子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少年, 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这次暴露得太过明显了,对方绝对会觉得他很奇怪吧…… 但是这也太超规格了。 “是不是没睡好?”神宫寺奏意外的很善解人意, 收回手放在枕边,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夏油杰也不纠结自己的手该收回还是继续放着了,吞下一口唾液, 视线却直直地望着少年。 “好……”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2】 两个人刚闭上眼没等多久,就被一阵铃声轰炸吵醒, 夏油杰一听是自己的手机, 立马起身去拿。 来电显示:五条悟。 “…………” 接听地动作顿了片刻, 夏油杰才按下接听键, 然后就听到五条悟带着质问的声音闯入耳朵。 “喂, 夏油, 起了吗?” 夏油杰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嗓音低沉, “……现在起了。” “哦,你起了先不用叫醒奏, 我就是想在你准备早饭之前提醒一下。”五条悟毫无自觉地接着说道。 “……”夏油杰扭头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银发少年, 见早晨的阳光在对方身上镀了层白边,格外好看。 “是悟吗?”神宫寺奏被吵醒也没发脾气, 垂着眼睫适应早晨的光亮,声音有些儒糯。 “嗯,”夏油杰回神后应了一声, 又对手机对面的人说, “所以你要提醒什么?” 然而对面却顿了片刻, 竟直接挂了电话。 夏油杰一脸疑惑地看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m, 正想发消息问他这是犯什么病,就被一通视频电话打断。 您收到来自五条悟的视频通话邀请…… 莫名叹了口气,夏油杰点击接受,手机屏幕就被五条悟凑得极近的大脸填满,对方一双又大又靓的蓝眼睛大睁着,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 “奏醒了!?快把摄像头对着他,让我看看奏!等等,你们睡的是一张床吗?!” 夏油杰拿着手机伸直手臂,这样既能拍到他,也能让身后的少年入镜。 他毫无顾忌地显露出他与奏同床共枕的证据,看着屏幕中五条悟的脸越发狰狞,被骚扰了的心情却莫名好起来了。 “不是让我好好保护奏吗?当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夏油杰义正言辞道。 五条悟看上去就要从家里飞过来揍他了,摆出一个即将发作的假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油,你把手机对着奏,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 夏油杰闻言转身靠在床头,换另一只手拿手机,稍稍一移就将镜头对准了银发少年,自己只露了一个胳膊出来。 这个角度曝光严重,神宫寺奏的身影在画面中有些朦胧,但不影响对面的人欣赏。 “奏,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梦见我了?夏油没有做奇怪的事吧?” 听到来自五条悟的灵魂三问,神宫寺奏给出了否定三连。 “不怎么想,才不要梦见你,没有。” 因为有些延迟,夏油杰已经笑得嘴角都收不住了,手机里才传来五条悟颤抖的假哭声。 “你一定是不想让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吧?我都知道,放心,我这里的事很快就能处理好,到时候我马上把你从坏蛋夏油身边解救出来——” 神宫寺奏被音量超标还有些失真的音质吵得耳朵生疼,稍微离远了一些,“悟,你有点吵。” 夏油杰在一旁听着,虽然现在看不到五条悟的表情,但一定很好看。 但是不能让五条悟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了,他将手机往自己这里偏了点,问道:“你该说正题了,提醒我什么?” “……”五条悟一看到他的脸就把手机拿远,撇撇嘴道,“就是想提醒你不要给奏喝牛奶,任何含乳糖的食物都不要给他吃,他可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乳糖不耐受,免得到时候肚子疼才想起来。” 神宫寺奏闻言扭过头,他确实忘了这件事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了,“嗯,还有呢?” “太烫了一定要吹吹再喂,因为奏这个笨蛋不论如何都会默不作声地吃进去。” “…………”神宫寺奏心说他怎么就成笨蛋了? 夏油杰发出几不可闻的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只有身边的少年能听到。 “好的,我记住了,还有其他事项吗?” 五条悟刚开始本来还在讲述神宫寺奏的小习惯,但都是些不怎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到后来就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在奏“看”书的时候,要以多少分贝放高雅音乐,空气湿度保持在多少,还刁钻到洗衣液的品牌、水果的新鲜程度、房间里的二氧化碳含量…… “……”夏油杰听着听着眉梢就抽动起来,手指悬在挂断图标上恨不能立刻结束。 你这不是提醒事项,是花式刁难吧? 神宫寺奏也听不下去了,他才没有这么娇气,伸手摸向正喋喋不休的手机,手指胡乱点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触摸到挂断键,反倒蹭了夏油杰的手好几下。 感受到细腻柔软的触感, 本站网站:et 第53章 神弃之子 大概是在五条悟那里喝中药喝多了, 神宫寺奏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味甘微苦的感冒药,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中药给喝傻了。 在夏油杰的帮助下喝完药,神宫寺奏意识又迷糊起来。 没想到他没有因为精力耗尽而倒下, 反而因为着凉而病倒了。 这具身体的体质真的好差…… 夏油杰给他掖好被角,把杯子洗干净, 想了想还是给五条悟打了通电话。 五条悟一听到奏着凉了就格外紧张, 得知对方已经睡着了,便询问夏油杰具体情况,确定只是低烧也喝过药了,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 而且夏油杰直接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觉得是他没有留意好奏的情况才会让对方在椅子上睡觉着凉。 他都这么说了,五条悟也不好责怪, 只说了记得多提醒奏, 他估计马上就会有时间来看奏。 结束了通话, 夏油杰又回房间看了眼神宫寺奏的情况,见他睡得安稳,就出去准备晚饭。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夏油杰才将神宫寺奏唤醒, 让他吃了点东西再继续休息。 为了方便查看对方的情况, 夏油杰早早洗好澡便在神宫寺奏身边躺下了,时不时睁开眼伸手去摸对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变烫就又闭上眼休憩。 神宫寺奏在睡梦中也若有所感, 半梦半醒间对夏油杰说:“不用管我,要是你也生病就不好了……” 夏油杰凑近才听出来他说了什么, 轻笑一声回道:“没事, 我没那么容易生病。” 他平时的锻炼都不是白练的, 要是因为这点事就生病了是要被嘲笑的。 神宫寺奏体质弱, 他可一定要照顾好,快点好起来他才能安心。 不过都迷糊成这样了,还想着关心他的身体,夏油杰看着少年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意。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6】 第二天早上,夏油杰先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拿着电子温度计再次给神宫寺奏量了次体温。 这次他先握了一会儿温度计的金属头,随后才按了开关放进奏的衣服里。 整个过程虽然还算轻车熟路,但还是控制不住脑内的想法。 神宫寺奏的皮肤很白,白得剔透,锁骨好看,肩膀也不显得过分骨感,每一处都很漂亮,让人很有触碰的冲动。 夏油杰默默挥散了这些浮想联翩的想象,注意到对方已经苏醒过来,便低声道了句早安。 神宫寺奏发现自己正夹着温度计,就躺着没动。 等时间到了,夏油杰把温度计拿出来,见体温已经正常了,就彻底安下心来。 “退烧了,不过下次一定要记得盖被子睡觉,天冷了很容易着凉。”夏油杰帮少年整理好衣襟,又替他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饭。” “嗯……”神宫寺奏也不急着起来,免得给夏油杰添麻烦。 但是他现在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睡不着,就找出手机听五条悟新发来的消息。 “奏,现在好点了吗?怎么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是不是太累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到床上睡,实在不行就盖个小毯子。” “我这里快忙完了,过两天我就抽空来看你,这段时间你就养好身体,乖乖等我……” 从语气和声音中能听出五条悟的关切,仿佛恨不能从京都老家飞来东京。 神宫寺奏听完全部语音,已经能想象到五条悟发语音时的激动,发完后面对家里的仆从又无缝切换高冷人设的画面了。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与他想的一致,五条悟此时刚感情饱满地发完一条语音,用老父亲的口吻让他注意身体,发完后用力把手机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暗道他要赶紧处理好事情早些去见奏。 忽然,家仆禀报声传来:“五条大人,这里有一封回信,是大岛干部送来的。” 五条悟一改怨念神色,冷着脸回复:“拿过来。” 从家仆手中接过信纸,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将其抖开,神色沉凝地起来。 最近他刚从自己老父亲那里强行接过家主之位,还接受了一些以前从来不会参加的高层宴会,为的就是多接触高层,以他的身份也能影响一些决策,对他们针对奏的事也更好插手。 据他了解,奏的情报大多集中在一个中层干部手上,对方八面玲珑,在高层之间混的如鱼得水。 这个人就是大岛干部。 这人也确实像鱼一样难抓,虽然经常参加高层聚会,几乎没有他缺席的宴会。 然而五条悟却屡次扑空,想好好“问候”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这次实在失去了耐心,直接向对方送出了邀请函,直言想要和对方见一面。 现在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本以为会是推辞之类的信息,没想到对方竟然委婉提出了改订另一家的请求,甚至提到自己近期得了流感,不能与他面对面交流…… 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晚上。 “这个大岛……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吧?” …… 神宫寺奏休息了一天已 本站网站:et 第54章 神弃之子 五条悟想给自己一脚的冲动都有了。 他之前还想着先下手为强, 这下好了,直接帮夏油杰反超得分了! 懊恼,悔恨, 无措,五条悟一时间五味杂陈,但他不能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出来。 “奏,刚才你怎么了?”五条悟强行忽视掉尴尬的气氛, 上前一步查看神宫寺奏的情况, “眼睛怎么红了?” 不会是被磕痛的吧? 五条悟心里咯噔了一下。 神宫寺奏眼里仍有进了异物的不适感, 于是闭上眼让生理性泪水将其清理出去,睫毛都被濡湿。 “眼睛进沙子了,夏油想帮我吹。” 五条悟盯着他被濡湿的睫毛,还有渗出血迹的嘴唇, 心中酸涩面上微热,生怕少年因此生他的气。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伸手戳戳对方的肩膀,“那,那我帮你吹吹?” 夏油杰把嘴唇的腥甜舔进嘴里,看着做错事不知道怎么道歉的五条悟, 莫名觉得好笑。 “不用了。”神宫寺奏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里面被泪水浸润了一遍, 舒服多了。 五条悟见状也想向夏油杰一样帮他擦掉眼眶的湿痕, 手在半空僵持了半天, 最后选择把右手的袖子拉长, 捏着袖口就要上手。 “我有纸巾。”夏油杰看到他都举动不由干咳一声, 从口袋拿出一包餐巾纸, 抽出一张走向神宫寺奏。 “……”五条悟只得收回手,眼巴巴看着夏油杰轻轻擦拭奏的眼眶,仿佛比之前远在家中日思夜想的时候还要煎熬。 夏油杰擦拭好后就将纸巾叠起来,转身拉起银发少年的手,“好了,我们回去吧。” 神宫寺奏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向前抬脚。 看着直接无视了自己就要向前走去的二人,五条悟感觉心被扎了一刀,恍惚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他腿长,两三步就走在神宫寺奏边上,然后又放慢脚步配合对方并不快的步伐。 五条悟扭头看向身边人的侧脸,眼神飘忽,嘴张开半天蹦不出半个字来。 想了半天,他还是伸手揪住了神宫寺奏的袖子,小幅度地扯了扯。 “呐,奏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去吗?”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也没转头,平淡道:“是夏油的公寓,不要问我。” 五条悟揪着袖口的两根手指顿住。 可恶,今天本来可以接奏回他新租的公寓,结果……! 夏油杰偏头,对五条悟弯起双眸,笑得腹黑狡黠,“或许你叫一声夏油哥哥,我会让你进我的门。”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得意的表情暗自咬牙,“想都别想!” “那算了,我家不欢迎没礼貌的冒失鬼。”夏油杰干脆地转回去,不再看对方。 五条悟又把视线移回神宫寺奏脸上,压低声音对他说:“那奏哥哥可以和我回去吗?我已经租好房子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一些,一双苍蓝眼眸都因此闪烁着希冀的光,只可惜对方根本看不到。 神宫寺奏的袖子被他来回扯着,仿佛他不答应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完全就是小鬼头粘人的套路。 “还要收拾行李,改天吧。” 他这话一出,五条悟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五条悟又扯了下他的袖子,“我帮奏哥哥收拾,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五条悟就在边上反复问。 “好不好?好不好呀?呐呐,奏哥哥……” 一开始还带着点诚恳情绪,后面就变成单纯的胡搅蛮缠了,在耳边机械性重复播放,十分洗脑。 神宫寺奏的耐心完全被消磨干净,对这个攻略对象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这就是最强咒术师?! 虽然还没彻底成长,但真的幼稚过头了。 在等绿灯的时候,夏油杰也带着几分不耐地看向五条悟,想说你不要再骚扰奏了,就见银发少年先他一步做出动作。 一只五指修长纤细的手准确地掐住五条悟的脸颊,同时往外扯了扯。 “闭嘴,再吵就不理你了。” 银发少年声音清冽,无神的双眸眼尾上挑,本是凌厉刻薄的凤眸,偏头转过来时却眸光流转,映出五条悟的面孔,仿佛正凝视着他。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他,半天只说出一个好字,抬手想要触碰掐着脸的手,对方却正好收回,他只稍稍擦过对方细腻的手背。 夏油杰收回视线,总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五条悟,估计这下子完全把之前的莽撞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他因此亲到了奏,满足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但这整件事就只是意外。 他不好再提起来,奏也不会放在心上,和他想要的结果天差地别。 不要再捣乱了,你要是不会追人就不要坏了他的事…… 之后五条悟便安静了很多,一路跟随二人来到公寓,完全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夏油杰看着强行挤入门中的五条悟,“抱歉,我这里没准备冒失鬼的拖鞋。” 五条悟心说我稀罕你一双拖鞋不成,脱了鞋子就直接踩在了地 本站网站:et 第55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在听到他说已经把惠卖给禅院时, 就有想过把惠赎回来。 所以对于前一句话他只觉得甚尔言语轻浮了些,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后一句话来。 虽然他确实说过甚尔是他的武器, 但这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 怎么有种他在豢养男宠的错觉? “甚尔,你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熟练。”神宫寺奏掐着男人脖颈的手缓缓卸了力道,眉心不由皱了皱。 禅院甚尔抬起胳膊搭在椅背上, 脖子上的手丝毫不影响他姿态惬意, 带有疤痕的嘴角向上牵起,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殿下,你知道惠的含义吗?是恩惠哦,我取的。” 神宫寺奏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听他往下说。 “那孩子天生拥有术式, 是上天给予的恩惠, 和我这种零咒力完全不一样。”禅院甚尔说到自己时露出自嘲的笑意,看起来风轻云淡一笑了之,但藏在眼底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没等神宫寺奏说话,禅院甚尔弯起眼换上了轻浮的笑,“虽说看中术式的禅院也是个好归宿, 但若是殿下能成功整肃咒术界,自然是跟着殿下最有前途。”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神宫寺奏听出些言外之意来,沉吟道:“你也知道跟着我无法保障安全,还主动把孩子托付给我,就这么信任我能护得住他?”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愿承担责任?” “我是术师杀手, 为了生计朝不保夕,只是殿下先前的承诺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心动的, 你看中的是我的能力, 我自然可以为殿下效力, 但这孩子跟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未来。” 他原本就是一只脚踏进地狱的人,随时都会坠落下去,倒不如早点把孩子送出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神宫寺奏对他这个说法并不苟同,他曾经也憧憬过正常的家庭关系,以为只要满足那两个无心之人的愿望,他就能被正视。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只剩下满腔的怨恨和对自身的厌弃。 现在他的眼前,亦有一个无心之人。 他将过去都摒弃,站在原地等待既定的命运。 意外地很相似啊,他们两个…… “甚尔,惠的含义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吧?”神宫寺奏神色认真地看着男人,仿佛正透过对方的表面窥探那掩藏许久的情感,“他是上天给予你的恩惠,是对过去的救赎。” 禅院甚尔闻言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过去的一幕,那时候她还在,他想过金盆洗手,以全新的自己接受这份恩赐。 但天不遂人愿,那并不是属于他的恩赐,而是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疤痕。 “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这也是一种恩赐不是吗?”神宫寺奏并没有在嘲讽对方,脸上的笑容直白,就是在告诉对方他很看好这样的甚尔。 禅院甚尔看着那双属于护卫的眼睛,却从其中看到了认可,还有如神明俯视众生的悲悯。 说是对他的悲悯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审视着他的眼神中也包含着对自我的审视。 “你真这么认为啊?”禅院甚尔想要从对方脸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再抬眸时眼里只剩锐利,如锋利的剑刃一般刺向甚尔,但针对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被其舍弃的未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未来,你什么都不需要舍弃,就做回原来的自己就好,惠的事,我会想办法。” 禅院甚尔听他字字笃定,哪怕这是一个看不到边的空头支票,他的心还是不由颤动了一下。 一个孤傲冷情的人这么专注深情地和你说出这种话,即便是无心之人也会有所意动。 只是…… “殿下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又为何执着于别人?” 难道这个人心中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想要对高层施以报复的导火索是一个家仆的死亡,而现在又在这基础上承诺给他一个未来。 神宫寺奏稍稍收敛表情,不咸不淡道:“我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人,若非要说的话,你们的未来就是我想要的未来,至少不能白来一趟。” 他最终都会离开这里,为何不留下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局? “……”禅院甚尔听到这个回答眼神复杂,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方虽然还是未成年,却比很多上位者都要冷静,强大的能力是他最有利的依托,然而他却将自己的一切放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之前他觉得对方只是单纯利用自己的特质,那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反而倾注了太多真情实感。 “殿下这么付出,就不怕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神宫寺奏面上勾起一抹冷笑,“说实话,我并不相信甚尔能做到我的需求。” “但是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变得听话。” 禅院甚尔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慵懒:“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也要把我变成傀儡吗?”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你也看到我出手了,除了大岛 本站网站:et 第56章 神弃之子 “殿下想要做什么, 我都会全力照做,绝对让殿下满意。”羂索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为殿下办事, 只要办成便能离殿下更进一步。 神宫寺奏凤眸微眯, 昳丽秾稠的精致面容浮现倨傲笑意, 漂亮但隐藏着致命危险。 “那我要是想要你去死呢?”银发少年抬手便抚摸到男人的脸,微微偏头,声音低柔像是在与之**, “羂索,你能让我满意吗?” 羂索现在的壳子是咒术界少有的青年便加入长老会的核心高层,原因很并不复杂,他虽是加茂旁支,但却是长老手下最得力的走狗, 也是其中最会出馊主意的一员。 上一个加茂英纪是加茂庶子, 这一次高濑尚是加茂旁支,合着羂索就逮着加茂一族使劲薅了? 羂索听到少年的话并未露出伤感神色, 嘴角依旧上扬着, 眼里闪烁着希冀, 将脸贴在少年手心。 “好, 我愿意为殿下而死,只要能助殿下取得成果,让殿下长久地记住我,羂索死而无憾。” 他知道殿下想要的是这具身体的命, 在他抢占了身体的主导权后, 对方很可能会改变策略。 即便如此, 羂索还是说出了这番话以表忠心。 但一切都是他自我感动罢了。 神宫寺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收回手想要立刻冲去水池前, 把羂索粘到他手上的潮湿发霉的异样感彻底清洗干净。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稍作思索,认为羂索的存在并不会破坏他整体的计划,反而能让他省些精力。 只要不是面对其他拥有好感度的人,羂索某些方面还是可以信任的。 过去涅槃教的事就办的很出色,神宫寺奏并不否认羂索的能力。 “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你就给我自杀谢罪。”神宫寺奏直接说道。 羂索知道这是殿下准许他帮忙的信号,再也抑制不住喜悦,连声答应:“是,我保证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十分钟后,男人阴沉着脸从房间走出,将障子门用力合上,发出粗暴的撞击声。 “不识好歹的小鬼,我要你为今天的事后悔!” 外面的守卫见状互相看了一眼。 竟然将高濑大人激怒到这种地步,都觉得屋里的银发少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之后的两天里,上面派来的搜查员装模作样地搜集完现场信息,整合成一份报告上传至每一位高层手中。 又过了两天,高层的长老会核心成员之间开展了一次关于神宫寺奏的判罪会议。 五条悟得知了这件事后想要参加,却因为还不是核心成员而被拒绝。 但他的父亲五条景义虽然已经不是家主,却仍是核心成员,将出席这次会议。 他迫不得已找到五条景义,告诉对方绝对不可以在会议上做出伤害奏的事,否则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对方。 五条景义对自己儿子的感情颇为复杂,他们本来就渐行渐远,他更是恨奏的存在彻底破坏了表面的和谐。 不过这次会议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目的仅仅是限制少年的自由,再加以研究控制罢了。 会议现场是在一处古朴日式建筑中,高层的秘密会议多在此处进行。 偌大的房间中,两边分别坐着几位长老会核心成员,主位上则是主持这次会议的现任长老会会长。 几位核心成员各自为伍,每一派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虽然不言不语,但空气里的硝烟味并不少。 “各位针对此次事件,都有何看法?”会长的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两鬓夹杂着银白,身着和服肩披羽织,眉宇间透着威严。 主要被高濑尚撺掇制定此次计划的加茂家主率先出声:“关于此子的能力情报尚不清晰,主动出手杀人也是事实,应当限制其行动,让他的能力为我们所用才对。” 乐岩寺嘉伸对此并无异议,应了一声表示附和。 高濑尚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反对,补充道:“此子既然会选择出手,就说明他仍具有一定危险性,若是再表现出这样的情况,就应该舍弃,他的能力其实并不值得我们冒这个风险。” 其余成员听了思忖片刻,也都认同这个说法。 如果不能完全受自己掌控,留着也没有用处了。 加茂家主沉吟了会儿,并没有多说什么。 会长听完一圈回答,扬声道:“那么结合大家的意见,最终判处罪子神宫寺奏永久限制自由,即刻送往深室监管,若有危险举动,将处以死刑。” 一锤定音,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表情,哪怕他们终于把少年控制在手中也不觉得如何。 他们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掌握一切想掌控的,污蔑一切看不顺眼的。 眼下就是高层成员之间的内部斗争,谁更占据优势,谁才能真正掌控更多。 会议结束后,身为督察部长的高濑尚前往转移神宫寺奏。 不久后,五条悟便得知最终结果,立刻前往关押罪人的深室去查看具体情形。 到了地方后,他却只看到高濑尚从深室走出来,对方身上溅了些血迹,皱着 本站网站:et 第57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在三个月前假死脱离高专, 随后以伊东摩耶的身份进入咒术督察部门,短短一段时间就做出了诸多功绩,包括但不限于拍上层马屁, 为上层排忧解难,替上层处理见不得光的事务。 当然这些只是多数人看到的表面, 觉得他是靠趋炎附势走后门坐上督察部长的位子。 走后门是事实没错, 但在更隐蔽的深处,他暗中协同了几乎所有高层的亲信。 因为之前的离间计初见成效,被多次质疑的亲信心生不满, 空有野心或是心有忌惮才迟迟不敢动作。 然而神宫寺奏给了他们一个契机,为他效忠, 他就帮这些人坐上梦寐以求的位子,而他之前物色的合适人选也潜藏在各个部门里,时刻准备响应他的计划。 借助这个众人眼中钉肉中刺的身份,神宫寺奏顺利获得了15点恨意值。 现在一共有25点, 所以他现在加快了搞事的进度, 也是出于收集恨意值的私心。 为了彻底告别“神宫寺奏”这个高专学生的身份,他把一头长发剪掉,还把原来的银发染成了黑色, 平时出去也都是以系统易容功能捏出的伊东摩耶的脸示人,只有在回家后才会露出真容稍作放松。 除了易容, 身上的术式也是个问题, 他也是问过系统之后才知道可以花积分伪造,甚至还能买到任务中心提供的方案。 神宫寺奏: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宿主您也没问过啊?而且我看您之前也不像是需要的样子…… 有了系统这个外挂, 神宫寺奏在易容和伪装方面做得天衣无缝, 唯独身上的冷香气息需要另外掩盖。 当时还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羂索就说了:“殿下从来都会忽略自己身上的气息, 您自己可能注意不到, 若是被那些人闻到,一切伪装都是徒劳。” 既然是一种香气,那他就以毒攻毒,用另一款带着樱花香气的香水掩盖,原本的气息便被混淆在其中几不可察。 神宫寺奏把撕下来的□□放在茶几上,抬手抓了把额发,露出额头,显得有些凌乱,搭配凌厉的眉眼更具有攻击性。 坐在边上的惠对于少年的突然“变脸”早已习以为常,一直以来就被告知对方是做保密工作的,但只有信任的人才能在他面前揭露这个秘密,所以他要保守秘密。 对于神宫寺奏的保密工作,惠只觉得对方很厉害,并且为自己被对方信任而欣喜,自然将保守秘密这一点谨记在心中,在外面的时候只喊对方伊东哥哥,唯有在家中才会叫一声殿下哥哥。 说起来在三个月前见到造访老宅的少年时,惠还很惊讶,原来对方并不是叔叔,而是哥哥。 尽管长相不同,但惠还是从对方的眼神和神态中认出来了。 见黑发少年嘴唇有些干燥,惠主动倒来一杯温水,“殿下哥哥,工作辛苦了。” 神宫寺奏接过水杯,另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惠真懂事。” 说完,仰起下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休息得差不多了,神宫寺奏也受不了一身花香味,起身去浴室清洗。 待他换上干净衣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禅院甚尔已经做好了晚饭。 身材健美挺拔的男人将料理端上桌,正反手解开围裙,见到短发半湿的少年走过来,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随后又喊惠过来吃饭,三个人一同坐下后才开始开动。 吃完饭后,禅院甚尔让惠上楼先自己玩会儿,等客厅只剩他和神宫寺奏二人后,问道:“终于到这一步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出手?那些小喽啰根本不够练手。” 自从成为督察部长候选人,神宫寺奏几乎隔三差五被竞争者派人暗杀,多数都交给禅院甚尔解决。 如今当上了部长,暗杀的次数恐怕只增不减。 没办法,谁让这个职位那么让人眼红呢? 神宫寺奏已经摘下了黑色美瞳,露出稍有些空茫无神的红眸,在经过羂索的手术后他能看清物体的轮廓了,更细节的内容一般都会通过傀儡的视野补充得到完善。 自从在这段时间取回残留在神树中的力量后,他控制傀儡所消耗的精力便减少了很多,只是这一举动恐怕已经引起了天元的注意。 但是没关系,那个老家伙做不了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托着下巴偏头看向禅院甚尔,“明天开始清剿禅院以及旁支,你作为我的打手跟着,谁敢质疑就动手,让你打个痛快。” 上来就拿禅院开涮么? 禅院甚尔舔了舔干燥的唇,已经开始期待把那些人踩在脚底的滋味了。 不过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却莫名好笑。 “你是高层的走狗,而我现在成了你的打手,岂不是走狗的走狗?”禅院甚尔咧开嘴角肆意笑着,胸腔微微震颤。 “我看你分明很期待。”神宫寺奏这会儿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但不影响他感受对方的情绪。 禅院甚尔的好感度经过了三个月的接触后,已经涨到了65点,算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他在回到这里的时候会收回部分附在傀儡身上的意识,难得放松下来。 本站网站:et 第58章 神弃之子 黑发年轻人维持着公式一般的微笑, 待禅院直哉被放开后,继续道:“您不用这么激动,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只找相关人员带回查处,要是在这之中出现错误,督察部自然会给禅院一个解释。” 禅院直哉还没完全从甚尔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 他难以想象自己憧憬的强大男人趋附于一个毫无亮点的普通人。 他眯起眼轻蔑地打量“伊东摩耶”,眼底难掩怒意, “你用什么解释?你只不过是个二级咒术师, 侥幸靠见不得人的交易坐上这个位置而已, 惹了禅院, 你以为你的加茂老爹能保住你么?” 术式普通,长相普通, 还喷着毫无品味的香水,也就身体还算像那么回事。 禅院直哉在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对方只能靠这方面得到青睐了,兀自扯起嘴角笑得恶劣。 被恶意揣测的年轻人笑意不变,黑眸如深渊般漆黑不见底,双手背在身后,坦然道:“看来您是愿意协同我们调查了,那么事不宜迟, 请带我去见一见家主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带着这些人滚出禅院。”禅院直哉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面的高大男人。 若对方真的听命于伊东摩耶,与他们发生冲突,结果恐怕对他们不利。 但这样一来, 只要伊东摩耶主动出手, 那他们就有理由惩治对方。 禅院直哉觉得伊东摩耶没有这个胆量。 “很抱歉, 今天不将这些人带走,我们是不会离开的。”神宫寺奏微微仰起下巴,嘴角噙着笑,“还是说首席大人希望我们使用强制手段?如您所见,我的下属也很期待呢。” 说完,他的下巴朝禅院甚尔抬了抬。 “你敢么?”禅院直哉看着甚尔皱起眉头,面上还是不屑的笑容,身后的炳成员也蠢蠢欲动。 神宫寺奏略一沉吟,偏头道:“虽然这样对禅院家主比较失礼,不过您要是拒绝合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高大男人向前走到他身侧,做出舒展手臂的准备动作,薄绿眼眸盯着禅院众人,仿佛在挑选猎物。 “我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取决于您自己。”黑发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并不高大的单薄身形站在一众壮硕男人中,却没有被对比出娇小羸弱的感觉。 他稍稍低下头,柔软的墨发遮住寡淡的眉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莫名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禅院直哉看了眼起了兴致的甚尔,心道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都不一定会是对手。 不过他们人手多,只要有人能率先控制住伊东摩耶,就能迫使对方停手。 禅院直哉对身后一个成员作出指示,让他再叫些人过来,随后转回来,对着禅院甚尔露出带有怨气的不满表情。 “甚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然臣服于这样一个货色……” 禅院甚尔将手指按得咔咔响,闻言不知所谓地撇撇嘴,“喂,要上了吗?” “……”禅院直哉侧身让炳成员率先发动攻击。 两拨人一时之间陷入混战,但基本是禅院甚尔一人的表演。 禅院直哉的目光寻找着黑发年轻人的身影,想要发动术式趁对方不注意将其一举拿下。 瞥到年轻人的藏在人群中的身影时,他按照设计的动作轨迹冲向对方,眨眼间便来到了年轻人面前。 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却见黑发年轻人朝他抬起头勾唇微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望着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禅院直哉心下不由一跳,但还是继续动作。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背后却袭来一股巨力,将他硬生生按在了地上。 是甚尔! 禅院直哉立刻出手反击,却还是被对方的无情铁手擒住,接着便是一拳又一拳砸在脸上,直到快要失去意识。 神宫寺奏静静立在混乱的人群中,垂眸瞥向金发少年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弯唇悠悠道:“啊呀,多好的一张脸,完全不能看了。” “……”禅院直哉趴在地上无力反抗,依稀听到对方的话后用尽全力抬起头,一双眼尾上挑的刻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沾染了血迹的五指用力到颤抖。 这时,禅院甚尔已经将禅院众人全都击败,身上溅到的血液还留有热意,略微喘了口气便走到神宫寺奏身边,快意散去,随后露出无聊神色。 对付这群货色根本不需要使用咒具,而且赤手空拳也比拿武器更为尽兴,但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禅院的术师也不过如此……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让下属将名单上的人都控制起来,其中也包括禅院直哉。 “那么,请带我们去见禅院家主吧。”他扭头对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说道。 三分钟后,禅院直毘人接见了神宫寺奏。 房间内,只有一位壮年男人与黑发年轻人相对而坐,敞开的障子门外,禅院甚尔姿态惬意地背对着坐在走廊上。 坐在主位上的禅院直毘人发丝银白,眉毛与胡须天生向上挑起,绷着一张脸时自带威严,看上去是个古板不好说话的老者。 然而在听到神宫寺奏 本站网站:et 第59章 神弃之子 五条悟思绪回笼, 觉得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奏的身影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对方和高濑尚是同一种人,只不过阴暗的一面藏得更深,手段也比高濑尚更为激进。 就这次的审判会议来看,对方背地里做的事肯定不少。 笼络人心, 拉取人脉, 一张普通的脸却八面玲珑。 “我确实小瞧你了, 没想到你在干部中那么得人心,跟上面那帮烂橘子比起来丝毫不逊色。”五条悟揶揄道。 说话间, 他坐在了年轻人对面的沙发上, 也翘起一条腿,姿态悠闲。 神宫寺奏低下头,拿起茶几上的茶杯, 朝水面吹了口气, 水汽氤氲着遮盖了他的眉眼。 “烂橘子……这话我就当您是在夸奖我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对他这个态度颇为不爽, “你应该知道高濑尚是怎么死的吧?” 神宫寺奏抿了口茶水,将茶杯拿在手中,“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 我自然也有所耳闻,五条家主不满处决结果,愤怒之下重伤了我的老师。” 听到这种黑白不分的话语,五条悟心头的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你管那阴险小人叫老师?我看你和大岛也有关系,之前的举荐书也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没错,这两位都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很感谢他们的举荐与提拔。”黑发少年毫无负担地坦白, 嘴角噙着笑意。 五条悟听到良师益友这个词时都快要吐了, 果然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这个伊东摩耶也不能久留,有他在会有更多类似的问题发生。 “你别高兴得太早,当心乐极生悲。”他仰起下巴,用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眸凝视着对方,“我会让你像高濑尚一样,再也笑不出来。” 然而面对这样一双令人下意识忌惮恐惧的眼眸,黑发少年丝毫没有退缩,笑容里似乎有些无奈,“五条家主,我知道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只是人死如灯灭,整件事都清晰地摆在您面前,您也该放下了。” “哈啊?”五条悟登时被惹怒了,额头绷起青筋,起身抓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 神宫寺奏手中茶杯晃动,带着烫意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他手上和五条悟的衣服上。 五条悟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恨不能立即将这副平静无畏的面孔撕碎。 “清晰?你指的是高濑尚身为督察部长在会议上鼓动高层修改决策,又故意引诱奏动手,给自己恶行找理由这件事吗?”他话中带着怒意,个别字眼咬得极重,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吧?但同为一丘之貉的你根本不会当回事。” 黑发少年被他攥着衣领,眉眼被几绺发丝遮挡,嘴角笑意依旧,声线平稳温润。 “但那罪子确实主动攻击了别人,如果他真的想活下去,又为何要听高濑先生的话呢?” “不要用这个词称呼他……”五条悟闻言将他提得更高,手指用力到发颤,整颗心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伊东,你说出这种话,是觉得他应该去死吗?” 他当然知道奏就是为了解脱才这么做的,对方从来都是平静,有些别扭,但从不会随意失去理智。 奏只是被沉重的过去托住了脚步,独自深陷进去,也不向他们呼喊。 他们都不知道奏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都把奏落下了…… 神宫寺奏看着白发少年怒睁着的苍蓝眼眸,好似没留意到其中闪过的隐忍,撇开视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我只是觉得成全一个人的死志,并不是一件坏事。” 都已经是一心向死的躯壳了,留住了又有什么用? 早日解脱才是最好的结果。 五条悟见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觉得这个人完全没救了,厌恶地将其丢在沙发上,冷声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神宫寺奏手中的茶水基本都洒在身上了,深色西装制服被水洇湿,白皙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他放下茶杯,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水迹,黑沉的眼眸平静地掩在垂落的发丝之下。 听到白发少年阔步离开并用力甩上门的动静,神宫寺奏丢掉纸巾,望着紧闭的房门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果然还是更擅长让别人厌恶自己。 如果用伊东的身份让五条悟记恨,等揭开真相的时候对方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一定会恨得牙痒吧? 因为对方所认识的奏都是虚假的,真正的他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禅院的督察工作告一段落,神宫寺奏从高强度的工作中得到了短暂的清闲。 周末在家休息,看到惠便突发奇想带对方出去玩。 禅院甚尔听到他的提议,一时提不起出门的兴趣,只随意问道:“出去玩?去哪里?” 神宫寺奏已经做好了易容,身上笔挺的西装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看上去才有些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去电玩城。”他手里牵着惠软乎乎的小手,低头看了眼十分期待这次出行的男孩,“你是惠的父亲,应该陪同他一起去。” 禅院甚尔 本站网站:et 第60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知道房间里来了一个人, 但他并不着急出去。 在冷水下将体温降下去了些,受到冰冷刺激后头脑也还算清醒,之后才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客房内, 擅自进入的人正坐在沙发上, 穿的很显身材, 见他出来便用那双狐媚的眼眸冲他眨眼。 单从这个年轻男性的外貌来看,貌似只是给他塞床伴, 借此笼络关系。 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总是跟着禅院甚尔, 大家就都以为他好男风,只要他一离开督察部就有人上前“碰瓷”, 这次直接想把人送上他的床。 只可惜神宫寺奏不仅不好这口, 还知道这人的所有信息。 小池和泉, 术式能让人陷入短暂的幻觉,他也靠此能力得到了很多重要情报。 此人不算咒术局正式干员,基本是有人雇用他才会现身,所以知道他信息的人并不多。 “伊东先生, 您总算出来了?”长相较柔媚的小池和泉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黑发少年, 见对方身上散发着冷气,墨发还滴着水,犹豫道, “您不会已经一个人在里面解决了吧?”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看了照片, 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部长极为普通,也就没当一回事。 只是亲眼见了本人之后,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袭上心头。 少年的面孔无疑是没有记忆点的平淡长相, 只能用端正来形容, 但他的肤色极白, 露出的每一个部位如暖玉般精致, 关节处透着薄红,湿漉漉的墨发凌乱,将那眉眼半遮半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冷冽又清润。 不是第一眼帅哥,但却是越看越容易被其气质吸引的类型。 而且对方此时应该还处于药效发作的时候,那双黑沉的眸子像是化在了融融春雨之中一般朦胧。 小池和泉稍微来了点兴致。 神宫寺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路过矮桌时见桌面上摆着烟盒与打火机。 他过去就极少吸烟,并不过分沉溺于尼古丁,但现在的状况他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个东西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黑发少年兀自拆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两指之间,玉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淡粉,单是这只手便极具观赏性。 小池和泉观察到他的指节处并没有经常吸烟留下的泛黄痕迹,便知道对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是借此维持冷静。 他也不急着出手,饶有兴致地翘起一条腿,手托着下巴看向黑发少年。 神宫寺奏拿着烟和打火机来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完全打开,冷风便灌了进来。 头发尚且未干的他毫无知觉般转过身靠在窗边,张开嘴咬住香烟滤嘴,微微低头滑动打火机的滚轮。 顷刻间,暖橘色的光映照在少年的眉眼上,长睫低垂,额发滴下水珠落在手背,接着眯起眼便呼出一口气,烟雾氤氲着模糊了少年的面孔,但很快就被窗外的寒风卷走。 下一秒,含着香烟的少年平静地抬眸,其中缀着细碎水光,却如一汪深潭般幽沉死寂。 “你觉得自己能取悦我?” 少年本是温润柔和的声线,不知是不是尼古丁的作用,此时微微有些沙哑,倒有些冰冷强势。 身为颜控的小池和泉光听声音身子就酥了,目光无法从这个气质独特的少年身上移开。 他竟然对一个未成年产生了想法…… 不过既能睡到,又可以拿到情报,没有比这更赚的事了。 小池和泉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和对方长久发展也不是不可能。 “伊东先生不正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吗?试一试就知道了,我会让您满意的。” 神宫寺奏背后是凛冽寒风,内里的火苗却又蹿了起来,缓缓吸入一口尼古丁,又将白烟吐出,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至一半,一截烟灰留在上面迟迟不掉。 他扯起一边嘴角,笑中没多少温度,“你可以来试试,小池。” 小池和泉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姓氏,稍微怔愣了一瞬,想到对方是督察部长,在信息方面知晓广泛也很正常。 心中稍定,随即站起身向黑发少年走去。 他比少年要高一些,一手搭在窗框,微微低头用那双含情的狐狸眼看着少年,隐约在尼古丁的气息中嗅到好闻的香气,刚要贴上去就被寒风冻了个激灵。 “伊东先生,窗边太冷了,我们去床上好不好?”年轻男人故作娇柔道。 黑发少年维持着笑意,掀起眼皮望着他,淡声道:“手摊开。” “?”小池和泉面露疑惑,以为对方要玩什么花把式,在少年面前摊开手掌。 神宫寺奏径直将未燃尽的香烟按在男人的掌心中,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捻了捻,看着小池和泉捂着被烫到的手惊慌地跳开,眼中满是玩味。 “小池,你选错目标了。”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一只腿微微屈起倚靠在窗边,垂眸看着惊疑不定的男人,“想平安离开的话,就尽力顺从我吧。” “伊东先生,我当然会顺从您……”小池和泉压下心头的怨气,站直了身体,面上带了几分委屈,“只是您用烟头烫我,好痛哦。” 神宫寺奏手指敲了 本站网站:et 第61章 神弃之子 当黑发少年被带到会面的房间里, 五条悟已经坐在主位上,身穿和服坐姿稍显随意,脸上没什么表情时着实有家主的威严。 然而在黑发少年坐下后, 他的身后还跟着副手和实习助手, 几人之中暂时没人率先开口, 五条悟的目光也在为首的年轻部长和实习助手间变换,气氛莫名凝滞。 就在神宫寺奏拿出文书的过程中, 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进行了一波有来有往的眼神交流。 五条悟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瞟向黑发少年,又瞪了夏油杰一眼, 搭在凭几上的手指不耐地敲了两下。 ——他要来我这,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夏油杰抿着嘴, 嘴角耷拉下来, 好似对这情况也很无奈。 ——我也是半路上才知道的。 五条悟敲手指的速度加快了些, 视线就是不愿落在黑发少年身上。 此时,神宫寺奏已经取出所有文书, 按照工作流程向五条悟陈述这次来的目的, 以及所有触犯规定需要带走的人员。 讲述完这些事务,神宫寺奏从文书中抬眼, 不偏不倚捕捉到五条悟瞥来的视线, 随即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五条家主,以上就是这次督察工作的主要内容,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五条悟面上冷哼一声,心里却努力撇去面对黑发少年的不自在,告诉自己应该更为冷漠厌恶才对, 凭什么要做尴尬的那一个? 这么想着, 他面色不愉地看向穿得整齐严实, 和之前凌乱不堪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少年。 “虽然你确实有实证, 但既然已经把手伸向五条家,那么这件事我必须要全程跟进观察,这一点你没有问题吧?” 自从伊东摩耶上位,咒术局中高层的人员更替就变得频繁,其中大部分都是对方亲自弹劾审判并予以判决,而随后补上空缺的人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五条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对方是为加茂家办事,那么一定会在暗中扩大加茂一派的势力,他绝不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 黑发年轻人并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语气平稳道:“如果五条家主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写一份申请,会议通过后才能实现。” 不是他不想,而是规定如此,回答也很官方,让五条悟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也是他觉得伊东摩耶棘手的原因之一,对方至今都在规则内行事,一点把柄也抓不到。 然而对方是从什么渠道拿到这些证据,是否在他家里安插了眼线,他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五条悟沉着脸继续道:“那你现在把文件给我。” 神宫寺奏抱歉地回以微笑,“文件的话,我们会在回到部门后将电子版发过来,请五条家主稍安勿躁。” 什么稍安勿躁……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不用这么麻烦。”五条悟一手拍在凭几上,像是敲定了什么计划,抬起下巴扬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吧,那便请五条家主稍待,我先让手下去每个院落确认名单上的人员。”神宫寺奏说完便站起身,走出房间向待命的部员安排任务。 对于身份比较特殊的前家主现长老会核心成员,神宫寺奏带上副手和夏油杰亲自去“请”。 五条悟撑着脑袋看黑发少年有条不紊地安排,正准备带着副手与助手离开,随即也站起身打算一起去检举揭发他老爹。 几人来到五条景义的院落,见到对方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正平静地坐在亭中喝茶,面对黑发少年也十分淡定。 五条景义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才正眼瞥向黑发少年,眼底的轻慢并不隐晦。 很显然,他对今天会发生的事早有准备,并不觉得以这个年轻人的手段能撼动自己的地位。 “既然你说手里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那我便奉陪到底。”五条景义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和石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神宫寺奏站在亭外,身体挺直,如苍翠松柏,寡淡眉眼虽然在笑,却并无温度,“多谢五条长老配合。” 二人表面和颜悦色,然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二者之间翻涌的暗潮。 这是一场还算体面的较量,但最终结果可能并不会让另一方体面收场。 五条悟冷脸看着从面前走过的男人,心中探究更深。 在五条宅邸的督察工作比较顺利,需要制服带走的人也用不到夏油杰出手,一个小时左右便将所有人带上了车。 神宫寺奏确认无误后坐进后座,随后是夏油杰,而偏要跟去督察部的五条悟二话不说,直接推着夏油杰往车里挤。 三个少年就这样挤在后座里,各自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 夏油杰稍微有些拘束地坐在中间,左边是散发着花香味的伊东部长,右边是坐姿狂放的白毛六眼。 他向左边瞥了一眼,见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年手肘撑在车窗边,手指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视线在对方薄薄的耳廓向后移动,停留在细碎发尾遮盖的那段脖颈上,那里一片洁白,并无记忆中的那点鲜红。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 本站网站:et 第62章 神弃之子 黑发少年话音刚落, 身体就向下坠去,夏油杰还有些失神,下意识接住对方靠过来的身体。 双手扣在少年单薄的肩膀, 随后便感受到对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夏油杰再次抬眸, 望向发动袭击的术师。 杀了他…… 夏油杰将神宫寺奏因受伤而无力支撑的身体轻轻靠在后座, 尽量不去触碰刺入对方腹部的锐物,瞥了眼位于驾驶位的副手一眼, 确认对方只是撞破了头陷入昏迷后便唤出咒灵袭向伏击的术师。 对方的术式与突刺有关, 速度快, 穿透力极强。 夏油杰先用等级较低的咒灵引开了他的注意力,趁这个时间打开车门出去,向对方走去,身体挡住了位于车中的少年。 空旷寂静的冬夜街道上, 路灯的光泛着微黄落打在丸子头少年身上,却依旧驱不散对方周身的冷意。 那术师显然没把夏油杰当一回事,只当顺手多杀一个人,到时候可以向雇主多收点人头费。 他利用自己术式的优势对夏油杰发动迅猛的攻击,判断对方主要使用咒灵进行战斗, 决定寻找近身机会予以致命一击。 夏油杰猜出了他的意图, 干脆故意用咒灵的攻击制造空档让对方掉以轻心, 待人突袭到自己面前时直接换成拳拳到肉的体术攻击, 把对方打得连连败退,牙齿都掉了两颗。 连震惊都来不及, 术师就被夏油杰踩着脑袋压在地上, 身上被咒灵缠缚, 绞紧的力道仿佛要将他勒到窒息。 “你的雇主是谁?” 术师闻声看去, 当场被这个冷面修罗一般的少年吓出了一头冷汗。 感受到捆束自己的力度不断收紧,术师莫名有种自己会被活活夹成两段的危机感。 惊恐之余,他颤抖着说出了仅知的信息。 “我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他貌似是咒术局的人……” 夏油杰见他确实说不出实质性的信息,暗自思忖着处置对方的方式。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凉意,冬夜的寒风冷冽刺骨,却吹不散这凉意。 杀了他…… 对于诅咒师不需要犹豫…… 夏油杰抬起脚转身向轿车走去,那术师以为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了,正在心里暗喜,绞在他身上的咒灵却倏地攀上他的脖颈,然后猛地收紧,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一点点在窒息的绝望中死去。 待夏油杰走近后,就见靠在车后座的少年正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虚弱,一双幽沉的黑眸在此时也如同坠了颗星子一般明亮。 夏油杰紫眸中的寒意散去,顿了片刻后进入后座,想要带人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伤情。 “不用去医院,只是小伤。”神宫寺奏很清楚自己的情况,锐物虽然贯穿了他的侧腹,但没有伤到内脏,只要好好止血就可以了。 不过他可能不止贯穿伤这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呼吸越发困难,隐隐泛起了恶心。 可能是中毒的症状。 夏油杰见他流着么多血,想说话但又觉得会拖延时间,自己也不会反转术式,只能看着黑发少年拿出手机处理后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染了些血迹,神宫寺奏有些嫌弃,皱着眉头用手指把血迹擦拭了一下,然后极其不适地用沾染了粘腻感的指尖在屏幕上操作。 做完这一切,他连举起手机接听的力气都所剩无几,归根结底还是这具身体底子太差的原因。 夏油杰见状伸手帮他扶住手机,手指触及一片温凉,心绪慢慢沉下来。 神宫寺奏先通知了晚上执勤的部员过来收拾现场,又打电话给禅院甚尔,说今天加班不回去了。 “这次加这么久?”电话那头的禅院甚尔貌似有些不满,随即注意到了什么,“你声音听起来好累,该休息就休息,办公室不是有隔间吗?” “嗯,我会的。”神宫寺奏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控制着呼吸令其听起来平稳如常,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工作劳累的状态。 挂断电话后,神宫寺奏看向夏油杰,对他露出清浅的笑意,褪去血色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夏油同学不用担心,一会儿我让部员送你回去,明天的会议也一定会有结果。” 夏油杰却摇摇头,神色认真,“幕后的人可能不止雇用了这一个,我还是留在伊东部长身边比较好。” 明明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第一个关心的却是别人? 神宫寺奏看他坚持要留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吧,今晚的加班费我会让副手帮你记下。” “……”夏油杰怕他就这样流着血睡死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暖一些,“伊东部长,现在还不能睡。” 黑发少年的脑袋向他这里偏了偏,低垂的眼睫轻颤着掀起一道缝隙,朦胧的黑眸虚虚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切还没结束,我不会睡的……” 其实神宫寺奏的情况和夏油杰心中所想完全相反,他只是想要沉浸在伤口撕裂开来又不会自愈的钝痛之中,此时格外精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 他喜欢这种生命 本站网站:et 第63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落座后, 窃窃私语的声音彻底止住,或震惊,或兴奋, 都觉得这次审判会议不会简单。 五条景义面色阴沉地盯着黑发年轻人,眼里聚满阴霾,心中暗骂刺杀的人粗心大意。 咒术局总监没多说什么,在所有人都自觉安静下来后让负责搜集罪状制定判决的督察部先开始说话。 作为督察部长, 神宫寺奏几乎全程都在讲话, 因为中毒导致的呼吸衰竭和肌肉无力让他不得不加快呼吸的频率,这样才能保证把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表达出来。 而会议持续时间较长,他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神与体力撑到最后的判决结果确立,在过来之前还让医务人员给自己注射了刺激神经兴奋的药物,所以现在还处于一个格外亢奋的状态。 在他陈述完五条景义等人的罪状后, 一些五条派的拥护者就指出他手中证据不足以佐证, 认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强词夺理。 会议到这里, 一切进展倒是正中五条景义下怀, 他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神宫寺奏, 只能赌对方并没有所谓的人证。 五条悟提供的证据虽然有力,却与杀害构陷的罪名没有关联,还威胁不到他。 面对质疑,即使神宫寺奏制服外套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体温忽冷忽热, 心脏跳动速度维持在一个较快的频率,藏在身后的手指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他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 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声音平静地让候在门口的部下将自己藏匿已久的证人带进来。 再度见到本该死去的前同事和其他受害者, 不止是五条景义,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件事过去都快有半年了,伊东摩耶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谋划着什么了吗?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看向黑发年轻人的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忌惮。 对方一直以来的表现,让他们感觉对方就像是无时无刻潜伏在暗处,将他们犯下的罪状事无巨细地记录,然后在不知道哪一天突然扼住他们的咽喉,让人防不胜防。 这哪里是什么鹰犬?分明是无声无息将人吞吃入腹的魔鬼…… 五条悟旁听会议到这里,也不由对黑发少年的办事能力另眼相看。 若是能忽视掉对方为加茂效力和之前的那番话,他会毫不吝啬给予夸赞,并主动与其交好。 但现在也只是心情郁闷地哼了一声,然后在会议结束后找机会调侃揶揄几句。 审判会议的讨论又向着神宫寺奏的一方倾斜,在有力的人证加持下,五条景义初次显露了慌乱情绪,隐晦的目光频频望向不言不语的总监。 总监一般不会发表意见,所有干部和长老会成员的声音取决于他的决断。 眼下已然出现一面倒的趋势,五条景义心里凉了一截,顿感大势已去。 昨晚组织了暗杀的干部也被揪了出来,对方与五条一派的勾结摆在台面上,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这样一来,谋害未遂,又被抓住把柄,五条景义更是罪加一等。 最终,在众干部的默认与总监的宣判下,神宫寺奏对于五条景义的判决书顺利通过。 五条景义的长老会核心成员身份将被收回,并关入深室6年。 这无疑也是五条一派的裁决书,他们主要倚仗五条景义的暗中帮扶,如今主要支柱被夺走权利,他们就如一盘散沙,再无影响力。 加茂家主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在这之后,咒术局再没有能和他的家族势力抗衡的存在。 会议结束,干部和长老们相继离场,受审的五条族人们也都被带下去根据判决书予以发配。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神宫寺奏和五条悟二人。 在五条景义被带下去的时候,对方和之前每个被审判定罪的人一样,看着神宫寺奏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并且十分慷慨地送出了宝贵的恨意值。 【恨意值+8】 【当前恨意值:44】 这个数值在系统的判定中已经是比较危险的了,对神宫寺奏发出第一次警示: 【检测到恨意值较高,第二次触发过半恨意值,负面效果持续时间将大幅度增加,若不尽早消除将会影响任务进度,请宿主重视!】 神宫寺奏对这个警示毫不在意,他倒觉得这种性质的负面效果挺有意思的,只要不是皮肤饥渴症这种让人头脑混乱的效果就都能接受。 他还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甚至觉得自己就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好像大家对他的怨恨都化为实质作用在身上一样。 就好比他现在,兴奋剂的效果还在,从会议后半段开始,呼吸就因为频繁不间断地讲话而变得急促,像是氧气供应不足的反应。 直到会议结束他才将紧绷着的神经松开,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然而无论他吸入多少空气,都没有氧气供应上来的感觉,反而是越呼吸,越觉得氧气不足。 神宫寺奏急促喘息的同时,手脚也变得冰冷麻木,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呼吸过度了。 他抬手试图 本站网站:et 第64章 神弃之子 “可以哦, 你想亲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神宫寺奏的唇蹭过对方的拇指,“我知道夏油对我的感情。” “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夏油杰眸中情绪沉淀, 按在他下唇的拇指稍稍用力,将饱满的唇肉按得向下凹陷。 神宫寺奏觉得夏油杰不能接受自己说的话也很正常,毕竟这么轻浮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 和过去的形象确实大相径庭。 感受到下唇被按压摩挲,他看着夏油杰问道:“夏油, 你生气了?” 夏油杰闻言眸子颤了颤,眼底晦暗被更温和的情绪替代,声音低沉道:“奏, 只要是对你抱有这种感情的人, 你都不会拒绝吗?” 神宫寺奏稍一思忖, 眉头微微拧起,声线清冽,“只有你……我只对夏油这么说过。” 换做是其他人,他早就在对方靠近自己的时候把人踢开了,更不会让人亲自己。 少年的这句话带着些懵懂,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把夏油杰全线击溃。 只有他…… 这固然是让夏油杰心生雀跃的回答, 但他更在意奏对这个吻的定义, 是对这份感情的回应, 还是仅是一个吻? “奏如果和我接吻, 那我们就不是朋友或者家人这么单纯的关系了。”夏油杰想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神宫寺奏,他必须要在对方想清楚的情况下才能更进一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神宫寺奏慢一拍后才眨了眨眼,思索接吻在两个人之间意味着什么。 过去他只是一味地排斥所有接近自己的人, 用冷漠与刻薄将人甩开,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看中的只不过是他的外貌和家世。 上一次任务里更是纠缠不清, 却从没有人明确说过他们会是什么关系,让他觉得这样的接触只是交换的一种方式而已。 只要交付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就可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他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夏油对他有所埋怨的话,那这个吻就可以作为补偿。 但现在他却犹豫了,夏油貌似很重视这件事,他反而以玩笑的态度看待。 真糟糕……他怎么配得上对方这样的感情呢? 神宫寺奏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没有血色的唇抿紧,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就被夏油杰揉了一把头发。 “那就等奏决定好之后再说吧。”夏油杰察觉到少年的犹豫与抗拒,心底一沉,面上仍维持着和煦微笑,“你身体还没好,今天又这么辛苦,早点休息比较好。” “……”神宫寺奏被他放开,一头柔软的黑发被揉得蓬松微乱,不言不语眨着凤眼,看上去有些茫然。 夏油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把人扶起来往浴室走去。 神宫寺奏下意识躲闪他的目光,被放在浴缸边缘解纽扣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让额前的发丝挡住眉眼,安静得像个漂亮的人偶。 他果然还是到这里为止比较好。 但如果像之前一样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夏油,他心里竟然会有些不忍。 夏油是朋友,也是家人,他没办法完全将对方推开。 小刺猬想要蜷缩起来用尖刺抵抗靠近的人,却又害怕刺伤对方,最终只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因为白天清洗过,这次夏油杰只帮少年擦洗了身子,头发还保持着干燥。 等要将少年抱出来穿上衣服时,二人这才发现那包衣物里并没有睡衣。 神宫寺奏抱着腿坐在满是热水的浴缸中,白皙的皮肤被蒸腾的热气熏染出淡粉色,转过头说道:“啊,我只拿了明天穿的衣服,忘记拿睡衣了。” 夏油杰也没多说什么,走出浴室拿来一套自己的衣服。 和一年级比起来,夏油杰又长高了些,身高直达185,每件衣服对神宫寺奏来说都太大了。 一件较厚实的长袖衫衣摆就垂到了神宫寺奏的大腿中间,袖子要挽上去两三段才能把手完整地露出来,领口随着抬手的动作歪向一边,便露出锁骨与圆润的肩头。 至于裤子……夏油杰拿着一条长裤和较薄的短裤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保暖的长裤。 神宫寺奏抬起纤细笔直的腿穿上去,却因为上衣太长,不得不掀起过长的下摆低头用下巴抵住,把裤腰提到肚脐上面,即便是这样裤腿还在脚背上堆叠了几层。 夏油杰帮他挽好裤腿,抬头就看到少年收紧裤腰上的绳带打着结,上衣被掀上去,隐约可见雪白平坦的腹部。 洗完澡,神宫寺奏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抓着绳带的手一用力就发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连系一个结实的绳结都做不到。 他对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情况很不满,秀挺的眉微微皱起。 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夏油杰索性伸手拿过那两段绳带,双手快而稳地系上结,随后理了理对方的上衣,将人拦腰抱起后走到卧室中。 穿着肥大衣服的神宫寺奏被放到了床铺上,又被盖上软和的被子,夏油杰又摸了摸他的额发,才回身出去,过了一会儿也一身清爽地走了过来。 神宫寺奏呼吸有些重,躺在床上还没睡着,感受到夏油杰也坐进了被褥中,只无声地 本站网站:et 第65章 神弃之子 五条悟看着眼前不言不语落下眼泪的黑发少年, 原本准备好的威胁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对少年身上散发的感伤情绪莫名在意。 不是跟加茂家主一群人会面了吗? 他明明看到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每个都喝了酒, 像是庆祝过什么好事一样。 按理说伊东摩耶也该和他们一样,为接下来的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感到得意才对。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闷闷不乐? 五条悟转念一想, 那必然是会面的结果对伊东不利,或者没让他感到满足, 所以才会这样。 之前面对少年反常状态的惊异被一股幸灾乐祸的愉悦替代,五条悟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俯身,面上勾起一边嘴角。 “哟, 有烦心事了啊?不妨说来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不知是五条悟的声音,还是酒精的作用,神宫寺奏的额角抽痛起来,恶心、反胃、晕眩一股脑地涌上来。 身体在发出警报,但他接受良好,只觉得轻飘飘的,唯一不受控制的是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的眼泪。 他在十岁左右, 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一个带温度的眼神就再没有哭过了。 哭泣是懦弱者最没用的能力, 也是被爱之人才配拥有的权利。 然而在心完全冷却下来后, 反而会在醉得厉害的时候以流泪的方式,散尽体内最后的余温。 所以他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喝醉,即便醉了变成现在这样, 也冷着一张脸等泪水流尽。 眼角又滑落一滴带着热意的泪珠, 神宫寺奏转回头不再看五条悟, 用被酒精刺激得微哑的嗓音说道:“可能要让五条家主失望了,很不巧,是值得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 那为什么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还蠢兮兮地掉眼泪? 五条悟显然不相信,他觉得伊东一定是在隐藏什么,想要走到少年面前看个清楚,却因为浓烈的酒味停住脚步,最终坐在了少年对面。 “是和这次的竞选有关吧?”五条悟挑起眉毛,一脸新奇地看着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落下的泪滴,汇聚在下巴处又不堪重负地滴落,砸在深色制服外套上。 “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把人找出来……” 神宫寺奏眨了眨被泪水濡湿的睫毛,手撑在沙发上,葱白的五指用力到颤抖,才慢慢站了起来。 他低下头,凌乱的碎发挡在不满泪痕的面颊,嘴唇是不自然的殷红,当嘴角向上勾起时,一滴清澈的泪珠却从脸上滑落。 “不用这么麻烦,五条家主。”黑发少年说着抬起下巴,一手将挡住眼睛的额发向后梳理,嘴角的弧度也无法冲淡面上的泪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 他放下手,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会参加这次竞选,很期待和您同台竞争。” “……”五条悟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没能把这些话和人联系起来,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对方就是被加茂选定的人,一双苍蓝眼眸倏地睁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他现在只觉得对方是在向他挑衅,对其不停流眼泪的原因彻底失去兴趣,“看来你很得意啊,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抬脚走到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取下自己的风衣,对五条悟微微颔首。 “我接受您的挑战。” 说完便要离开。 这句话顿时挑起了五条悟躁动的神经,捏紧拳头快步追了上去,在走廊上一把揪住少年的后衣领,将人甩在墙壁上,又攥住对方的衣领,把这具单薄的身体拉至面前。 浓烈的酒气混着香水味弥漫在鼻腔,让他面色更为难看。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不能参加竞选,让你哭得更凄惨……” 神宫寺奏被他这一连串粗暴的举动弄得头更昏沉了,反胃感更重,眼角甚至泛出了更多的泪珠像只提线木偶似的攥在五条悟手里,下巴缀着的泪滴砸在对方手上,虽然没有表情,却莫名惹人心生怜爱。 他抬手揪住了五条悟的袖子,轻喘一声后开口:“五条悟,出手袭击干部是要接受处罚的,我参加不了,你也没有资格。” “……”五条悟听他突然喊了自己的全名,不知为何心头一颤,明明是不同的声音,不同的人,却好像是那个少年在叫他。 说起来他一直就很在意伊东和奏的相似之处,但每次都会被对方激怒,以至于没有办法深入探究这层关系。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褪去怒意,眼底漫上冰冷的审视。 “好啊,伊东,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神宫寺奏被他放开来,脚步踉跄着靠在墙壁上,身体隐隐有向下坠的趋势。 他一手撑在墙面上才勉强站稳,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整理衣服,垂眸对还没离开的五条悟说道:“你如果当选长老会成员后会怎么做?为那个罪子报仇吗?” 又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五条悟脸色骤冷,“你再这么叫他试试……不光是你,还有加茂,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其他有关的人基本都被伊东摩耶送进深室,可以留到 本站网站:et 第66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站在原地回望向自己走来的白发少年,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向产生不明交集的两人投来隐晦的视线。 在五条悟来到自己面前后,神宫寺奏仰着头问道:“五条家主想要伊东为您做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这里人多眼杂, 五条悟也注意到不少人在暗中关注他与伊东的对话,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找到对方说明白。 “你记住就行, 我之后再来找你。” 其实他现在还没想好要伊东做什么, 对赌只是孤注一掷和心血来潮。 他既对少年身上莫名的熟悉感心存疑问,又想要对方脱离加茂。 如今出乎意料地竞选成功,自然是要多花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神宫寺奏维持着淡淡笑意点了点头, “伊东记住了, 随时恭候五条家主的到来。” 对话到这里就自然地结束了,神宫寺奏率先离开会场, 周围这才响起了讨论声, 五条悟皱起眉心, 随后也离开了这个满是闲言碎语的地方。 等在会场外的二人听到神宫寺奏落选的消息, 不由露出意外的神情。 奏竟然会落选? 那当选的人又会是何方神圣? 总不会是初出茅庐的五条悟吧? “是五条悟。”神宫寺奏语气如初, 一点也没有竞选失败的低落感,“所以我还要为他做一件事。” 夏油杰想到五条悟之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觉得对方即使察觉到了奏的身影, 应该也不会直截了当地问。 问题反而是悟看奏现在的这个身份极其不爽, 就怕他会抓着这次机会为难奏…… 所以悟到底是怎么当选的? 看着黑发少年泰然自若的面容, 夏油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随后便听到禅院甚尔说道:“这不是你进入长老会的大好机会吗?为什么要让给那小子?” “把机会留给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好?”神宫寺奏弯唇一笑,黑眸却看向夏油杰,“夏油也是。” 夏油杰目光一顿, 眉心微拧, “伊东部长也还年轻, 能力也更强,不应如此妄自菲薄。” 不好的预感,没有来由,不上不下地在心口堵着。 神宫寺奏闻言又绽开一抹笑,面上丝毫不见阴霾,依稀可见笑中传达出的自信与不羁,“我当然知道。” 夏油杰见状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是了,奏本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性格,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多的是,让认真为竞选做了准备的悟当选也在情理之中。 唯独一旁的禅院甚尔瞥着嘴,对神宫寺奏之前的那句话感到不是滋味。 毕竟这人曾说过,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否定了自己的未来,反而把更好的机会留给别人。 为什么总是表现出好像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感觉呢? 真让人操心…… 神宫寺奏对未来这件事只是点到为止,他还不能明确地告诉他们自己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 除了他迟早会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以外,还有他所使用的术式这一因素。 一直以来,他的术式从来不是回应愿望或是让他人实现自己的心愿,而是代价。 他舍弃了最初的听取心声,由他人自愿支付代价获得希望的未来这一能力,使得以支配死者为自己效力的能力得到提升。 已死之人又如何能行走于世? 自然是从他身上汲取生命力了。 所以他可不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么? 竞选结束,一切日常回到正轨,神宫寺奏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埋头工作,只有在午休的时候放松了一会儿。 从他身体日渐恢复开始,禅院甚尔每次他拿饭的时候都点了很多菜,说是多吃点才能长肉。 神宫寺奏除了胃口不好的时候吃得少,平时都不会浪费食物,如今看着禅院甚尔端来的满满一盘,觉得真这么吃下去自己可能会撑死。 “以后还是我自己去拿吧……”他现在已经调养好了,没必要再受禅院甚尔的照顾。 禅院甚尔只好做出退步,把他盘中的一份菜扒拉到自己的盘里,“这样差不多了吧?吃不完就算了。” 神宫寺奏勉强把饭吃完,还剩一些菜也不为难自己的胃。 年末最后几天事情特别多,神宫寺奏负责监察了几个部门,每天办公桌上都堆满文件。 原本说好会来找他的五条悟一直没有出现,只是偶尔会在会议上露面,会议结束便各自离开。 神宫寺奏不知道五条悟在琢磨着什么,也不担心对方会不会憋出一个令他为难的大招,没什么比他手头需要稳步进行的计划重要。 夏油杰对此却颇为无语。 五条悟不久前还发消息让他帮忙出谋划策,在挖加茂墙脚和让伊东吃亏之间纠结。 他看着消息沉默半晌,最终选择把这件事告知了神宫寺奏。 少年听闻后,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满不在意道:“听上去都很有意思,所以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夏油杰把大致的意思传达给五条悟,对方之后便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最终 本站网站:et 第67章 神弃之子 五条悟看着黑发少年面上微微扬起歉意的微笑, 好似很真诚一般,心里却觉得这人鬼话连篇。 “你耍我是吧?”他从桌面上下来,站在少年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额角鼓起青筋。 还温泉过敏??? 面对散发出怒意的高挑少年,神宫寺奏丝毫没有露出退缩神色,声音平缓,“我怎么会耍您呢?准确来说我是对温泉里的矿物质过敏, 您完全可以查到相关的过敏记录。” 听着对方有条有理的回复, 五条悟稍一迟疑, 就看到黑发少年偏了偏头,嘴角的弧度加深。 “五条家主, 您刚才说的话都还作数吧?虽然我无法享受,但我的部员们应该都会期待这次温泉旅行。” “……” 要是就这么把话收回去了,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五条悟心里不爽,嘴上却是满不在意, “当然作数, 不过你必须去,要是不来就等于违约,这样的话你还是欠我一个要求。” 神宫寺奏点头答应:“好, 我一定会去。” 随后,五条悟把时间定在了下周末, 也就是咒术高专开学前一天。 神宫寺奏对此没有异议, 反正到时候就见招拆招,看五条悟会怎么出手吧。 这个话题结束后,五条悟又看了一眼拿着文件准备离开会议厅的少年, 因为对方毫不手软推翻加茂家主的行为, 对其感官略微有了变化。 对方准确来说并不算依附于哪一派, 毕竟咒术局声势权威最大的三个家族都被他逐一击破,如今看来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是继续做好本职工作,还是利用那些人脉使自己成为凌驾于他人的势力? 伊东之前说自己正做的事,就是在弥补心中的愧,现在回想起来,又有了另一种理解。 “伊东,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维护秩序。”神宫寺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五条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貌似还不算成功。” 五条悟闻言顿了顿,心道原来这才是对方想要做的事吗? 维护秩序,这个秩序在对方心里是怎样的标准? 如果是咒术局明文规定的那样,要执行起来也会很辛苦。 他有些好奇会说出那种话的伊东为什么会有这种志向。 这么想着,五条悟也这么问了出来。 神宫寺奏思忖片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如果每个人都遵守规定,不以私欲行事,五条家主朋友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不是么?” “……”五条悟意识到这是在说奏的事,看着黑发少年的眼神变了又变,一时竟拿不准这个人真实的态度。 明明之前一口一个罪子,也说奏的死是必然,还是一件好事,现在却说出不让此类发生而维护秩序这种话。 “如果五条家主没有别的事,伊东就先离开了。”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外走去,面容渐渐褪去温度。 不止如此,还有身为术师的优越感,让某些人产生了可以欺压普通人甚至身份低微的人,他要把这种优越感碾碎。 五条悟原本还有问题要问,但看着少年果断离开的背影,这个问题也就吞了回去。 大不了下次再问,如果对方做出偏激的事他也会出手制止。 在这次对加茂一派的审判之后,咒术局的人对伊东摩耶的议论更为热烈。 本以为对方是加茂的鹰犬,谁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伪装。 披着走狗的皮,却露出了狼的利齿。 这个年轻的督察部长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哪一派都不依附,打着加茂的旗号判处了禅院家与五条家,最后又反过来吃掉了加茂。 然而这样的存在反倒更让人害怕了,因为在这种人一视同仁,并不会为了利益放过别人,就像一把无时无刻悬在头顶的利刃,稍有错漏就会落下。 短短几天时间内,对伊东摩耶的骂声减少,忌惮的目光只增不减。 神宫寺奏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抽时间视察其他部门,对这些风声恍若未觉。 新的一年,他以视察的名义来到禅院宅邸,与家主禅院直毘人见了一面。 “伊东部长近日可谓是风光无限,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作为,真是让人艳羡。”禅院直毘人说着喝了口酒,发出一声叹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里面可还好?” “直哉先生一切照旧,每天都很有精力。”神宫寺奏端坐在对面,黑眸看着这个白须白发的中年老者。 禅院直毘人沉吟道:“看来他没少给你们添麻烦……直哉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疏忽。”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问道:“您的继承人就这么被我送进深室,让禅院在咒术界名声受损,禅院家主不怨我吗?” “不会,说到底这是督察部的职责,大公无私,我也希望这小子能进去好好反思一下。”禅院直毘人望向门外,院落中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寂寥萧瑟。 “多谢禅院家主体谅。”神宫寺奏微笑回应,差不多准备离开这里。 “说起来,当 本站网站:et 第68章 神弃之子 神宫寺奏听力下降, 五条悟的声音就像是蒙在厚厚的棉被中, 需要仔细分辨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还真被对方说对了,他现在的状况和吸血鬼没什么不同。 “五条家主,”神宫寺奏停下写字的手,抬起头, “只是稍微出了点状况, 不用在意。” 他的视野已经完全模糊,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形色块在动, 通过窗外的傀儡生物的视野填补,方能看清五条悟具体是什么表情。 可五条悟哪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人,反而对神宫寺奏的情况更加好奇。 他走到办公桌前, 弯下腰仔细观察少年兜帽下的面孔, 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双眼睛……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虚虚的,略显空洞,像是隔着什么在看他。 五条悟心中掠过疑问,并没有立刻指出来, 而是伸手勾了勾兜帽的帽檐, “所以是什么状况?真变成吸血鬼了?” 也可能是不能晒太阳的疾病, 他对此隐隐有些印象。 “这倒没有, 只是不能晒到阳光。”神宫寺奏平静回答。 “既然这样,直接把窗帘拉了不就好了?”五条悟道出了心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微微眯起眼, 在少年出声之前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办公室里光线稍暗,但不会影响眼睛正常工作, 五条悟再次来到少年对面, 抬手把那兜帽掀下去, 俯身观察对方的眼睛。 “伊东总监, 这样不是更方便吗?何必多此一举呢?”五条悟的目光直直落在黑发少年脸上,一寸寸地在那双没有聚焦的黑眸上游移。 被注意到了呢…… 神宫寺奏看着眼前靠近放大的模糊色块,轻眨了下眼睛,面上维持着淡笑佁然不动,“啊,确实如此,是我太愚笨了。” 五条悟继续盯着他,声音压低了些,“伊东总监,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咒术局在你的新条规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你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三个月时间坐上督察部长,一年不到铲尽御三家及旁支的势力,同时还要在咒术局暗中布下自己的势力,最终助自己坐上总监之位,用全新的秩序清理咒术局全体上下。 这谋划能力超出了五条悟现在的认知,他只觉得少年背后可能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存在支撑对方走到现在。 可能是从没有见过的术式,也可能是一群对咒术局深恶痛绝的人。 而眼前的少年,这个与奏有着诸多相似点的人,很可能就是在那些人的掩护下伪装出来的假身份。 五条悟经过这么久的试探,每次都差一点点,让他抓狂已久,次数一多,巧合就成了必然。 少年在刻意向他隐藏,他也在潜意识中把对方当成奏伪装的身份。 但他从不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奏,他要自己找到证据,当着少年的面亲自在对方面前摊开,他要对方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如实给出回应:“这仅仅是开始而已,新秩序的稳固并非一朝一夕,还需要像五条家主这样的领袖引导大家才行。” 五条悟轻哼一声,虽然他也没觉得新秩序不好,但看着黑发少年就想跟他抬杠,“我可担不起这责任,学校里的老师可都因为我头疼得很呐。” “五条家主过谦了,你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神宫寺奏并没有恭维对方,他确实很看中五条悟的能力,也因此愿意把更好的机会留给对方。 “哦,这么说你一直都看在眼里?”五条悟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是自然。”神宫寺奏的视线虚虚地落在对方衣服上。 五条悟却突然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低声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看我?” “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了?” 神宫寺奏失去焦距的视线在那张模糊不堪的面孔上移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默默收紧,声音平淡道:“应该是最近用眼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我刚进来的时候,伊东总监分明还在写文件。”五条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总不能那么巧,我一进来你眼睛就不好了吧?” 在他拉上窗帘之前就察觉到对方眼睛不太对劲,一定和窗外的什么有关,对方就是靠着外面的东西才看到的。 所以才会在不能晒太阳的情况下不拉窗帘,而是戴着兜帽和手套…… 神宫寺奏心说怎么不可能,“我若是说就是这么巧,五条家主会信吗?” “我信你个鬼……”五条悟倏地收回手,侧身坐在办公桌上,低头在少年依旧从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黑发少年寡淡的眉眼稍稍舒展,脸上笑意有几分无奈,“那我就没办法了。” “需要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吗?”五条悟勾起唇角,观察着少年的反应,“这样你才能看见……我说得对吧?”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回应,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貌似不会有太大影响。 “叩叩——” 本站网站:et 第69章 神弃之子 对于一个掌控欲强的人来说, 被迫承受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神宫寺奏听着落入耳中有些朦胧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感受到身体在五条悟的围追堵截中产生的异常变化,觉得再这样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伸手推拒了几下, 却根本无法撼动五条悟的桎梏, 反被对方叼着舌尖咬了一下。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交换口水这种事情有独钟, 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他不容许自己在这个重要的时间里失去控制。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反咬回去,试图让五条悟吃痛后停下来。 然而当他咬上五条悟的下唇,紧蹙着眉心,用那双被水雾冲淡了冷漠与凌厉的凤眸瞪着对方的时候,虽然成功换来攻势上的停顿,却在片刻后遭到更深入的侵袭。 神宫寺奏:能不能下班再…… 系统:或许宿主应该庆幸现在是上班时间……? 一次反击未成, 神宫寺奏并没有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屈起膝盖顶在五条悟的腹部,颤抖着使出力气想要将人推开。 五条悟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力道,稍微分神放下手顺着少年的膝盖向下抚去, 手指划过西装裤勾勒着纤细小腿的顺滑布料,来到裤腿边缘并未停留, 径直握住下方裹在袜子里的脚踝。 灵活的手指慢慢钻入裤腿, 在袜筒边缘摩挲, 指端触及细腻的皮肤。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不由分散开来,一时不知该顾及无处可躲的口舌,还是握着他的脚踝一点点钻入袜筒, 在他腿上抚摸揉捏的手指。 终于, 五条悟放过了他, 经过反复贴合碾磨变得炙热,仿佛黏连在一起的软肉,在分开抽离的那一瞬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神宫寺奏不甚敏锐的听力恰好捕捉到这一声响,恨不能把自己的脸埋进办公桌底下。 他的脚踝仍被对方攥着,没能抽回来,眼前的色块依然凑得很近,灼热的气息扑洒在颈侧。 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五条悟的状态,他还是抬起手试图将对方推开。 “到此为止,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缱绻意味,恍若冰山出现了裂纹。 五条悟原本打算先放过对方,这一系列报复性的吻不曾包含对少年的幽怨,更多的是失而复得后内心翻涌的欣喜,还有对其倔强固执而他却无能为力的疼惜。 他想要和奏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他就怕少年像现在这样独自忍受痛苦却不愿告诉他。 然而对方得到喘息空间说出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埋怨,也不是疑问,更不是服软,反而是这些工作。 这个时候还在想工作! 少年戴着手套的手拦在了五条悟下半张脸,正缓缓用力向外推。 五条悟眉心稍拧,眼睛一眯,握着少年脚踝的手抽出后偏转方向,胳膊勾住对方的腿弯,一把将其拦腰抱起。 脚步一转,轻若无骨的少年就被他放在了办公桌上。 “总监大人不是要和我谈话吗?”五条悟垂眸看着神色有些不悦的少年,双手分别捉住了他的脚踝和抬起的那只手,“工作就那么重要?” 哪怕你多叫一声“悟”,他都不会这么偏执。 神宫寺奏坐在办公桌上,撑在身侧的手摸到了纸张,没有过多用力以免将纸弄皱。 他心说这当然很重要,稍稍抽了抽被对方抓住的手,淡声道:“没错,而且你这样……根本不能好好谈。” “难道不该是你不好好坦白吗?”五条悟的手指捏在对方袖口与手套之间,缓缓顺着两者间的细缝划入,贴着那里的皮肤摩挲,慢慢地探入手套边缘。 修长的手指越来越深入,来到少年掩藏在黑色布料下的柔软掌心,手套随着这一动作向下滑去,露出半截雪白的手掌。 当他的手指穿插.进指缝之间,黑发少年的指尖不由一颤,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在这之前,五条悟便张嘴咬在了对方的手腕上,牙关咬合,带着几分克制与狠劲。 神宫寺奏不怕疼痛,也乐意接受对方施以疼痛,但却接受不了用咬的。 他身上那么脏,怎么下得了嘴? 手腕上的痛感减轻后,接着便是手掌,神宫寺奏眉头一跳,立刻出声制止:“停下……不行……” 他说着,另一只手按在五条悟的脑袋上推拒,却在对方伸出舌头舔舐后颤抖着卸了力道。 被……被舔了…… “悟,你不觉得脏吗?” 五条悟又在他手上印下了一个牙印,抬头看着一脸不解的少年,砸吧砸吧味道,“不脏,奏身上是香的。” 因为少年今天没有喷那个香水,能嗅到淡淡冷香,只想一直贴在对方身上不挪开。 “……” 神宫寺奏秀挺的眉再次拧紧,再次张嘴想要呵止对方,下一刻就被握着脚踝被迫抬起了腿。 他被烙印上齿痕的手得到解放,在身体向后仰时撑在身侧,对五条悟这样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你这是做什么?” 把他的腿抬那么高干什么? 五条悟几乎把 本站网站:et 第70章 神弃之子 翌日, 神宫寺奏和惠一同起床。 打开房门,就撞上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门口的五条悟。 神宫寺奏越过他走进自己房间洗漱,昨晚五条悟就是睡在这里, 不过现在床被已经整理好,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 他没让五条悟进来, 自己在房间里换上衬衫制服, 整理好一切后便走了出来。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 他身上的齿痕浅淡了不少, 隐约有些淡粉, 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他也就没有选择用什么遮挡起来。 而且以后都没有必要易容成伊东了,神宫寺奏向这个已死之人告别,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今天也是禅院甚尔做早饭,多了一个五条悟, 他也还是准备了对方的早饭。 餐桌上还有惠在, 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太直白地针锋相对,视线偶尔交汇, 在半空中炸出火花。 神宫寺奏像是全然没察觉到似的,一直关注着惠的情况。 吃好饭,就有托班老师上门来找惠, 神宫寺奏和惠道别后, 便坐上了来接他上班的轿车。 为他撑伞遮阳的禅院甚尔在少年坐进去后, 从另一侧坐了进去,五条悟见状,立刻从神宫寺奏同一侧开门坐进去。 不算宽敞的后座挤下了三个人, 神宫寺奏莫名被五条悟挤到中间, 大腿与边上的禅院甚尔相贴。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五条悟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头,把人往自己这里拉,就是不让他和禅院甚尔贴在一起。 禅院甚尔对五条悟的举动感到可笑的同时,又不愿就这样让对方把神宫寺奏独占了去。 待车辆启动后,禅院甚尔就开始在身旁少年的耳边讲述从昨天之后的骚乱和自己的压制手段。 神宫寺奏对于工作的态度并不敷衍,脑袋转向禅院甚尔专注听着,一旁的五条悟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听完甚尔的工作概述,神宫寺奏微微点头,“就这样保持下去,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哪里,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禅院甚尔说着,将手放在少年的大腿上,按在大腿外侧的拇指轻轻摩挲。 神宫寺奏还未感觉到异样,身边的五条悟也伸出手,将他另一条大腿握住。 “你向上司汇报工作,动手动脚的干嘛?”五条悟身体倾过来据理力争。 “可是我和殿下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啊。”禅院甚尔眯起眼回应道,按在少年腿上的大手并没有收回去。 五条悟面色不善地瞥向他,想着该怎么才能让奏主动远离这个居心不良的男人,“我看是你心思不纯吧……” 神宫寺奏看了眼分别按在自己大腿上的两只手,一只骨骼较大,皮肤呈浅麦色,手背上盘踞着明显的经络,另一只较为青涩,也显得更为养尊处优,不过五指修长,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他的裤子被按出了些许褶皱,大腿的轮廓被这两只手捏得明显,二人的温度都从掌心向他传递过来。 视线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思绪稍稍分散,留意着傀儡周边的情况。 盘星教自从他假死之后经历了一次波动,为数不多知道他还活着的代表理事园田茂安排了一个假神子,以神子涅槃失去能力为由稳住了教徒和多数金主。 最近盘星教貌似又有了动作,是针对即将与星浆体同化维持人类形态与理智的天元。 这次的护送任务,神宫寺奏记得是由高专的人执行,如果夜蛾正道要选的话,应该会选五条悟和夏油杰等人。 不过对于星浆体的同化,他的想法是干脆放弃,让天元自生自灭,对方只是对结界有着加强作用,在失去理智之前,他手里还有其他加强结界的方案。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收回心神,在五条悟疑惑的视线下开口:“悟,今天你在学校还有事的吧,一会儿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五条悟本来见少年一脸认真像是在思索什么事,就没有出声打扰,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要把他送回学校。 奏真的好正经……显得他现在和禅院甚尔争风吃醋的样子幼稚又掉价…… “好吧,我结束后会再来找你的。”五条悟收回了放在少年腿上的手,留恋一般捻了捻残留着柔软触感的指尖。 说到回学校,五条悟又想起来在昨天的会议之后,奏的事应该都传遍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他们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轿车在把神宫寺奏和禅院甚尔送到办公楼下之后,就载着五条悟去了学校。 一到学校,五条悟就找到夏油杰,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件事。 “杰,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夏油杰平静地眨了下眼,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没想到伊东真的是……我们都被奏骗过去了呢。” 五条悟没有怀疑他的反应,靠在栏杆边沉吟,“奏的术式感觉很不妙,他不肯让我知道。” 比起之前自己险些对奏动手的后怕与懊恼,他现在最担心这一点,而且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急躁。 “怎么说……?”夏油杰眉心一皱。 “他的视力突然变差,还得了怪病,我怀疑和这个术式有关系,可能是代价之类的。”五条悟摸着下巴,对奏的近况做出合理猜测。 毕竟之前见到奏的时候,对方的眼睛貌似没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夏油杰闻言神色也沉下来,觉得自己要赶紧抽时间去看看奏才行。 他们正说着,就接到了通知,说是庵歌姬和冥冥进入任务地点后很久没有出来,也联系不上,让他们去查探下情况。 两个少年收到消息后就朝外走去,路上恰好碰见家入硝子,对方来找他们询问昨日咒术局会议的事件。 “诶!?真的是奏吗?!!”家入硝子感觉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又让人震惊,他们的奏当时竟然假死,还花了一年时间坐上咒术局总监的位置,虽然被骗了不少眼泪,但还是很庆幸的。 她在看到两个少年给出肯定的回应后,眼眶倏地一热,隐约有水光在其中闪烁。 太好了……奏还在…… 她一定要过去好好地给这个一言不合就离开的小坏蛋一个窒息的拥抱! 三人正好聚齐,便一起前往庵歌姬和冥冥所在的地点,五条悟凭一己之力轻松解决,结果忘记放帐,回去后被夜蛾正道狠狠敲了个暴栗。 本以为被教训过之后可以从学校离开去找奏,然而夜蛾正道话锋一转,把保护星浆体的任务交给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只是保护吗?”五条悟抓住了这一关键词,有些奇怪道,“就是说即使天元不和星浆体同化也没有关系咯?” “没错,目前主要是名为Q的诅咒师团体盯上了星浆体,你们只要保护她就可以了。”夜蛾正道刚毅的面容显得十分谨慎,他也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同化。 想到传达这一命令的上级很可能是如今的总监,也就是他曾经的学生,他的神色带着几分忧虑。 虽然他对这个结果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担心。 在这时候揭露身份,无疑是把自己推向浪潮中心,既要站稳脚跟,又要应对四面的压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不过少年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能力,他应该相信对方才对。 五条悟和夏油杰得到了答复,随后便前往星浆体天内理子的住处,希望能够早点收工解决。 …… 总监办公室内,神宫寺奏依旧在一片阴影中处理工作。 从昨天开始,舆论就在发酵,今天就有不少人暗中做些小动作,或是在给他批阅文件中对他过去的事进行严厉的口诛笔伐,企图给他造成压力。 神宫寺奏给每个文件都给予了批复,同时让禅院甚尔把那些做小动作的人一一揪出来,给尚且没有动作的人一个警告。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在一众傀儡间探视了一圈,确认了五条悟等人有在好好保护星浆体,而盘星教的代表理事在得到他的指示后并没有擅自行动,惠那里也没有异样。 注意力来到虎杖附近,从他安排在隔壁的傀儡的视野中,看到窗外有个小小的人影在走动。 是虎杖悠仁,男孩和惠差不多大,粉色短发稍显柔软,一双棕色眼眸十分明亮有神。 只是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领口像是被人用力扯过,有些皱巴巴的,个别地方好像沾到了灰尘。 神宫寺奏控制着傀儡从屋内出去,在门口正好碰到了独自一人走回来的男孩。 男孩注意到邻居走了出来,扭过头扬起微笑向对方打招呼,“佐贺先生日安。” 神宫寺奏从名为佐贺的傀儡的视线中,看到了虎杖脸上的灰土痕迹,还有胳膊和膝盖上的擦伤,便将一缕意识附着在了傀儡身上。 “悠仁,你怎么受伤了?” 虎杖悠仁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肘,这是他被人推倒后在地上蹭到的,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放下手,笑容毫无阴霾,“不小心摔的,嘿嘿。” 只是摔跤的话,要造成这样的擦伤得要摔两次,神宫寺奏猜到对方可能是跟附近的小孩起冲突了。 “我这里有医药箱,帮你擦点药。”他对男孩说道。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本来想婉拒,但却觉得今天的佐贺先生好像有点不一样。 自从佐贺先生办到隔壁后,他就经常见到对方一个人来往,有时候看到自己也只是平静地打招呼,并没有过多接触。 他以为佐贺先生会一直这样下去,也习惯了对方平淡的回应,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要给他擦药。 爸爸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爷爷之外,虎杖悠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他心下一动,有些好奇地走进了佐贺宅。 神宫寺奏把医药箱拿了出来,让男孩坐在客厅沙发上,捏着男孩的手腕轻轻擦拭清理。 在清理伤口的时候会有些痛,男孩却平静地眨着眼,一声也没吭。 神宫寺奏不清楚男孩会不会觉得痛,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 在清理完擦伤附近的灰土残渣后,神宫寺奏便开始给男孩涂上药水,把两处擦伤都处理完后,他又去沾湿了毛巾,把男孩脸上和手上灰扑扑的痕迹都擦干净。 视线和粉发男孩对上,神宫寺奏出声问道:“虎杖打赢了吗?” 虎杖悠仁立即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是被猜到了,随后抬手挠挠头,“赢、赢了……” “那就好。”神宫寺奏稍稍扬起嘴角。 “……”虎杖悠仁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意外地从这双总是沉寂的眼睛里看到柔和的情绪,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为对方在知道自己和人打架了之后,会告诉他打架不对或者批评他,然而回应竟然这么平淡,貌似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佐贺先生,如果是我主动打了别人,你也不会觉得生气吗?” 听到男孩迟疑的询问,神宫寺奏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如果你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那就没关系。” “而且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主动,我会不会生气,而取决于你自己的内心 ,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说着,他伸出手指按在男孩的心口。 虎杖悠仁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被碰触的心口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入。 他看向面前的青年,缓缓弯起唇角,“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佐贺先生。” 神宫寺奏看着虽然同样是一头粉头发,却比宿傩阳光开朗数倍的男孩,抬手在对方柔软的短发上摸了一把。 被摸了脑袋的虎杖心情更好,转念想到什么,“佐贺先生……你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你是佐贺先生吗? 神宫寺奏发觉男孩格外敏锐,收回手后与男孩平视,“悠仁,我一直都是佐贺,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好的……”虎杖悠仁懵懂地眨着眼睛,分明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过去的佐贺先生全然不同的身影,但他还是记下了。 他觉得这个佐贺先生很好。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神宫寺奏弯起唇角说道。 虎杖悠仁点点头,刚要动作就僵了一瞬,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年开口:“佐贺先生,你不要告诉我爷爷……” 一会儿爷爷看到了问起来,他还是说自己是摔伤的,不然肯定要被爷爷狠狠训一顿。 “嗯。”神宫寺奏应下。 虎杖悠仁得到了保证,立刻又喜笑颜开,手脚利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屋子的主人挥手告别。 “真的很谢谢你,佐贺先生,我先回去了!” “再见。” 粉发男孩带着微笑离开了屋子,神宫寺奏看了数秒,才将意识抽回,让傀儡继续按制定的轨迹行动。 羂索…… 神宫寺奏还未发现对方的行踪,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再次改头换貌来到他身边。 在这之前,他不能再让对方对自己关照的人做出什么事来。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保护星浆体的同时,他打算前往位于咒术高专下的薨星宫找天元来一次时隔数百年的谈话。 之前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虽然经过了几次同化,但临近同化期限,对方应该还是没什么人样。 现在禅院甚尔在忙着处理引起骚乱的人,他也不会顾忌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于是决定趁下午这段时间前往。 神宫寺奏出发时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有夜蛾正道接到总监会来高专的消息,在少年抵达之前,就在门口等候着了。 面部轮廓刚毅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向这里驶来的车辆,被墨镜遮挡的眼眸越发凝重。 轿车在他身侧停下,后座车门随后打开,最先看到的是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接着是穿着修身西裤的腿迈了出来。 在夜蛾正道的目光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年轻人从车中走下,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年轻人抬手将几乎挡住他半张脸的兜帽向上撩起一些,露出那张隐匿许久的精致面容,黑色短发几乎和黑色的兜帽融为一体。 “好久不见,夜蛾老师。” 即便早就知道,夜蛾正道在亲眼看到少年的脸庞时仍旧瞳孔轻颤,默了半晌才开口:“好久不见……奏……或许我应该叫你总监。” “和以前一样就好。”神宫寺奏并不介意怎么称呼他,对他弯了弯眉眼,随即放下兜帽,“那么请带我去忌库吧。” “好……”夜蛾正道沉声回应,转身走在前面给少年带路。 一路上他都没有主动问对方什么,只是自己在心里揣度。 因为问再多,少年过去已经隐瞒了那么久,不一定会如实回答。 忌库是进入薨星宫的入口,但真正通往薨星宫的门却是在一千多扇门中选择一个,找错的话 依旧无法接近天元所在的位置。 神宫寺奏对此已经了然于心,在进入忌库前,一只麻雀停在了他的肩头。 他对夜蛾正道说完谢谢,就独自走了进去。 肩上的麻雀是他的“眼睛”,靠着这个他顺利穿过了密道,通过升降梯来到薨星宫本殿。 偌大的地下空间中,建筑呈环形围绕着一株巨树,位于正中央的树干上缠绕着粗绳。 神宫寺奏在四周环视一圈,便走向诸多拱门的其中一扇。 走在漆黑的通道中,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声音被墙壁反馈回来的回声。 没多久,眼前的光亮更为充足,从拱门的通道走出,来到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长相怪异的存在立在那里。 “你来了,神子殿下。”形貌比过去更为夸张的天元对少年微微颔首。 神宫寺奏走过去,同时将兜帽摘下来,“看样子你对外面的事都很了解,天元。” 连他会来这件事都提前知道了。 天元并没有否认,“是的,外面发生的事我一直都很清楚,这数百年里发生的事我都可以一一讲与殿下听。” “所以你也知道羂索做了什么吧?” “没错。” 神宫寺奏没问别的,直接让他说出来,随后便得知了羂索如何创造出咒胎九相图,与术师签订契约接收咒物的事件大致细节。 这么明显是要搞事情,结果天元就一直旁观? 就算不能离开结界,也可以联系其他术师不是么? “天元,你所谓的大义到底是什么?”神宫寺奏眉眼冷下来,上挑的凤眸闪过锐利的锋芒,“是沉默吗?” “殿下应该知道,结界需要我在其中维持,所以我不能轻易离开。” “我不否认这一点……算了……” 神宫寺奏不想和理念天差地别的人多说,不过在这之后,天元并不能算是人了,“我只是来告知你,你以后不用再同化了。” “其实在同化过几次后你也发现了吧,拥有结界术的你,在这五百年间能够很好地保持理智。” 这些信息,都是他在达成通关条件后得到的,任务中心还给出了参考方案。 神宫寺奏选择的,就是放弃同化使得天元进化的分支。 天元对此也有了大致感知,没想到少年这么了解,“我也曾思考过同化的意义,除了让我能维持人类形态,在理智上的维持似乎并不具有重大影响。” 神宫寺奏听他说出这种话,忽然觉得对方可能并不在乎那些在这几百年里和他同化失去生命的星浆体。 还是和以前一样傲慢…… “既然如此,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吧,永生永世不得离开。”神宫寺奏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让肩上的麻雀在这个只有一片空白的地方环视一圈。 天元垂首,“如殿下所愿……” 拥有不死术式的他已经在这里独自待了上百年,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如今能再看一眼回归的殿下,也不算亏。 殿下即使在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向人们施与恩惠,神树的结界起码阻挡了百年的诅咒侵扰,这一切他都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将神宫寺奏的话听了进去。 数百年,不过弹指一瞬。 神宫寺奏在离开前布下了新的结界术,作为吸收诅咒转化为结界能量的中枢,之后只要在外面的几个特定地方设置吸收传输诅咒的结界即可。 做完这一切,他也耗费了大量心神,走出薨星宫时已有力竭之势。 夜蛾正道一直在忌库外等待,看到少年缓步走出来,始终紧锁的眉心稍稍放松。 “ 奏,今后的事,大家都可以帮你分担。”他对咒术局之前的动荡稍有些了解,可以确定的是少年隐瞒了几乎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现在。 神宫寺奏也明白,他一个人并不能做到长久,迟早是要交给可以信任的人接手,“我知道。”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他和夜蛾正道走出去时,在转角处遇到了两个走过来一年级的学生。 黑发少年眼睛圆圆的,对身边的金发少年说道:“为什么五条前辈要把这么重要的保护任务交给我们啊?虽然他说都是一群杂鱼,但感觉和我们之间的差距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吧?” “可能是懒……”金发少年还未说完,就被夜蛾正道的声音打断。 “灰原,你说五条悟把任务转交给你们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最不该听到的人正巧听到了,向前走的脚步顿住。 灰原雄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啊,这个……是的……” 就在不久前,五条前辈以丰厚的报酬把这个任务转交给了他们,说是大鱼都被处理掉了,剩下的小杂鱼没时间管。 “这臭小子,一天不看着就开始胡搞。”夜蛾正道的拳头硬了,转头看向神宫寺奏,觉得五条悟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想快点和对方见面。 这时,两个一年级才注意到夜蛾正道身后的人,视线不由一顿。 那人戴着兜帽,修长单薄的身体都藏在黑色的斗篷下,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淡粉的唇抿起清浅弧度,看上去年纪不大。 注意到两个少年都在观察神宫寺奏,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不用过去了,就让他在那待着,我会跟他联系的。” “哦哦……好的夜蛾老师。”灰原雄也不觉得可惜,打算和七海建人一同原路返回,目光却不由停留在夜蛾正道身后。 神宫寺奏对这两个少年早有印象,都是日后咒术界运转的根基,将注意力从二者身上移开,继续和夜蛾正道向外走去。 “诅咒师团体只剩下部分残党,差不多可以让悟他们回来了,之后我会安排人收拾干净的。”神宫寺奏通过傀儡观察到星浆体那边的情况,觉得就算这样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守在人家里一整夜,也不一定能等到送上门的残党。 还是让他主动去找效率比较快。 夜蛾正道闻言神色稍顿,“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他虽然知道少年的打算,但总觉得对方有些太纵容五条悟了。 把少年送到车前,临别时,夜蛾正道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出声了:“奏,你要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神宫寺奏对他回以微笑,随后便坐进了后座。 车辆很快启动,在夜蛾正道的注视下远去。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接惠回家,神宫寺奏已经在手机上联系好托班老师,到了老师家后就可以直接带惠回去。 禅院甚尔今天也要加班,他思索着要不要在途经的料理店打包点晚饭带回去。 到了老师家之后,神宫寺奏拉着惠的手和老师告别,和惠一同坐车回家。 一路上,惠都在跟他分享今天的收获,更因为他来接自己回家,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神宫寺奏静静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 在经过一条商业街时,正值红灯,神宫寺奏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正在四处发名片。 然而路过的行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身影,对自己口袋里或者包里多了一张名片的事更是毫无察觉。 他见这里有不少料理店,心里也有了决定,便让司机在路边停下,让惠在车里等他。 径直走到那个独自忙碌的身影边上,神宫寺奏叫了对方一 声:“夜斗。” 穿着运动衣的黑发男性扭过头,看到神宫寺奏的脸后立即睁大了眼睛,“奏!真的是你!?”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少年只是长得像而已,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找他,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神宫寺奏还记得夜斗想要成为福神来着,感觉从最初遇到对方就一直不太顺利的样子。 “为了能收到委托在发名片,没办法,我现在还是籍籍无名的小神,只能靠这种方式找活干啦。”夜斗有些窘迫地笑了笑,然后强行振作起精神来,“不过我现在已经攒了些财富了哦,相信不久就能拥有自己的神社啦!” 神宫寺奏没打算和他多聊,点了点头让他继续努力,就去料理店点餐打包。 夜斗看着少年的背影,对于麻仓叶王和羂索等人的事有些不知该不该告诉对方。 而且麻仓叶王现在还在国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阻止对方。 他看着黑发少年拿着打包的食物坐上车,车里貌似还有个小男孩,心想既然对方已经过上了有孩子的平静生活,还是不要说这些糟心事比较好。 轿车继续开往神宫寺奏的住宅。 神宫寺奏一路上把几个跟踪的可疑人物处理掉了,已经没有精力去探查傀儡周围的情况了,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松懈, 除了部分咒术局的人想要铲除他,还有诅咒师想要借此机会让咒术界大乱,他的项上人头已经登在了悬赏网页,日后会有更多人蜂拥而上。 他强迫自己绷紧神经,着重关注安排在住宅周边的傀儡。 果不其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埋伏着的诅咒师。 既然是诅咒师,那么处理起来就不需要心理负担。 他通过释放傀儡身上的黑色物质悄悄没入诅咒师的口鼻,钻入体内慢慢控制了这具躯体。 做完这些,他靠在车座背上喘了口气,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惠坐在他身旁,留意到这个变化,连忙握住他的手,关心地问道:“小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手心下的手指微微发凉,这个温度在气温上升的五月显得过于低了。 神宫寺奏对他抿唇一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而已。” “小爸爸工作好辛苦……”惠眉心依旧蹙着,心想要是自己能赚钱养家就好了,这样小爸爸就可以天天在家里休息,不至于累成这样。 神宫寺奏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但很快就放下了手,他快使不上力气了。 他询问系统有没有可以暂时恢复气力的道具,系统却说在负面效果的加持下,一切增益道具都会被削弱效果,相当于没有用。 只有尽快消除恨意值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只能扛过去了么…… 过了一会儿,轿车停在住宅边上,神宫寺奏和惠一同下车,一手拿着打包的袋子,一手牵着惠的手,抬步向门口走去。 他走得有些慢,惠就拉着他的手,抬眼关注着他的情况,陪他一步步来到门口。 神宫寺奏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到极限了,来到门前后将手撑在墙面上缓了缓,才取出钥匙开门。 捏着钥匙的手发软无力,又在视角差的影响下试了几次才插入钥匙孔中。 惠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攥着他的裤子心里紧张不已。 就在这时,住宅附近的某幢高楼上,趴伏在楼顶的狙击手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心瞄准了黑发少年的后脑。 “什么咒术局总监,在我的狙击.枪下,就是一具尸体……” 正当他要将扳机扣下时,黑发少年忽然转过了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勾起唇角,精致的面容绽开浓稠的笑意。 那双血一 般的红眸正盯着他,仿佛没有感情的死神无声地向他宣告死刑。 与此同时,一只纯黑的乌鸦从他身后飞来,恰好悬停在他头顶上方。 现在……谁才是尸体呢? 神宫寺奏弯起的眼眸很快就冷了下来,忍着晕眩转回去,将门打开。 惠看到他刚才的举动,也跟着向后面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一片亮着灯光的房子,他只能扭回来,好奇地问道:“小爸爸,刚才你在看什么啊?后面什么都没有哇。” “没什么……”只是尸体罢了。 神宫寺奏带着惠进入住宅,放下打包袋,在玄关处换鞋,动作有几分凝滞。 惠见他这么累,就主动把打包袋拿了进去,踮起脚尖放在了餐桌上。 等他再回过头时,却迟迟不见黑发少年从玄关过来,连忙走过去查看。 走到了玄关处,却见神宫寺奏竟然直接倒在了地板上,双眼紧闭,张着嘴轻轻呼吸着。 “小爸爸!你没事吧?”惠焦急地蹲在少年身边,伸手摸向对方的额头,并没有很烫,又试着晃了晃少年的肩,却根本无法将人唤醒。 “叮咚——”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第71章 神弃之子 惠太起头看向门口, 一双明亮的绿眸写着不安,没有立即站起来去开门。 现在神宫寺奏昏倒了,门外又不知道是谁, 他心里虽然慌乱,但再三思索之后, 还是选择站起来,走到门口,搬过角落里的小凳子站在上面,眼睛瞄向猫眼洞。 他看到了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男人, 留着一头黑色短发,一双黑眸微微含笑,貌似知道他在透过猫眼查看,男人的视线直直投过来, 与他对视。 “……”惠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连忙错开视线。 这个人是谁?他好像并没有见过对方……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占据了惠所有的心绪。 在门铃声停下后, 惠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你是谁?” 很快,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我是神宫寺先生的部下,这里有一份文件要交给他。” 是小爸爸的部下…… 惠又看了眼猫眼洞,这次着重关注对方是否携带了文件包, 确实看到对方肩上挎着的单肩包后, 心中的忐忑稍稍平息。 看来是真的……或许可以让这个人帮忙把小爸爸送去医院查看一下。 这么想着, 惠从小凳子下来, 并且把凳子搬回角落,抬手握住门把手。 他刚一用力向下扭动, 就听到身后传来神宫寺奏的声音。 “惠……” “咔嗒——” 惠已经将门打开, 闻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稍稍露出喜色,“小爸爸,你醒了……” 神宫寺奏撑着身子坐起来,头脑昏沉地看着打开了缝隙的大门,一只白皙的手从外面伸进来,在惠回头关心他的时候兀自将门推开。 “小爸爸?”惠看到神宫寺奏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门口,脸色不太好看,顿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给外面的人开门。 然而已经晚了,当惠再次回头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噙着淡淡笑意,黑眸深沉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 “殿下……好久不见。” 羂索对神宫寺奏这段时间的进展着实感到行动力惊人,不愧是殿下,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轻易做到,半年过去就已经掌控了咒术局。 他也决定接下来响应殿下的计划,既然殿下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对方身边那些碍眼的人就可以开始一个个剔除掉…… 神宫寺奏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却缓和情绪对惠说道:“惠,你先去里面休息。” “小爸爸,你身体好点了吗?”惠从这个奇怪的男人身边离开,走到神宫寺奏身边,皱着眉头声线微抖。 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和神宫寺奏之间的气氛很怪,他怕自己一离开,这个人就会伤害对方。 神宫寺奏身形摇晃着站了起来,手在惠脑后轻轻推了一把,“我没事,你进去,一会儿我就过来。” 惠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闪烁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黑发少年,又含着警惕瞥了门口的男人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 神宫寺奏终于把男孩哄进了房间,低头再次将皮鞋穿上,径直越过羂索走出去,在住宅前的道路边停下。 羂索回头看着黑发少年有些不稳的背影,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在少年身边站定,他抬起手抚向对方失去血色的面庞,“殿下,你的身体……” 神宫寺奏像是躲脏东西一样扭头避开,秀挺的眉不耐地拧着,“你占据了咒术局的人,又开始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了吗?” 羂索现在的身份是前不久在任务中受伤昏迷的部员,隶属于督察部,是禅院甚尔的直属部 下。 “我只是想多看看殿下,”羂索的手停顿在半空,手指僵硬了一瞬,只能遗憾地收回,“殿下已经取得很大进展,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愿意为殿下效劳。” “羂索,你来得正是时候。”神宫寺奏并不需要羂索的效力,半垂的红眸中划过冰冷的杀意,抬手朝男人的脖颈摸去。 微凉的指尖触上脖颈,带来灵魂的战栗,羂索双眸轻颤,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少年。 殿下这是愿意接受他了吗? 这么想着,羂索的心激动地跳动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咽喉就被这双手倏地掐住,不至于令他窒息,忽然靠近的面庞却让他目光顿住,“殿下……?” 黑发少年几乎与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缠,缓缓抬起眼眸,凌厉的眼中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孤高倨傲,眨眼间轻慢地为眼前人宣判了死刑。 “你的命,归我了。” “……” 杀意将这本该旖旎暧昧的气氛撕碎,也让羂索的心沉沉地落下。 羂索怔愣之间,黑色物质从少年周身扩散蔓延,汇聚成两只怪物般的巨手,骤然袭向他。 意识到神宫寺奏是真的想要杀自己,羂索心有不甘,在被彻底控制住之前脱离了对方的桎梏,黑色物质如影随形。 他知道神宫寺奏控制死人的手段,一面竭力躲避,一面不解地看向少年。 “殿下,是我哪里做的让您不满了吗?” 神宫寺奏用积分兑换了暂时恢复精力的道具,但也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他现在完全是在自己几乎枯竭的身体里抽取最后的能量。 “我不能容许你继续存在……你不也说过吗?”神宫寺奏闭上眼,意识在周边的傀儡中移动,随时掌握羂索的动向,“为了我,死也愿意……” 羂索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建立的秩序,所以绝对不能留…… 听到少年的话,羂索心中漫上苦涩,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伴在殿下左右,而不是就这样被对方抹杀。 他不想和殿下动手,在躲闪的同时,思索着如何拖延时间,只要等少年耗尽精力露出破绽,他就可以找机会将对方带走。 神宫寺奏察觉到他的心思,直接在一瞬间将对方的所有退路全都堵上。 羂索的脚步随即停滞,沉郁神色染上眉眼,“殿下,请告诉我理由……” “你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神宫寺奏喘了口气,缓缓向他走去,“我会满足你。” “……”羂索神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少年会这么说。 神宫寺奏在他面前停下,黑色物质蠕动着靠近羂索的口鼻,“在你之后,我也会过来。” “我没多久可以活了,一个人寂寞,所以你就下来陪我吧。” “……殿下。”羂索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动容。 他都做了什么……竟然又要面临失去殿下的局面…… 但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重新让殿下降生的想法替代,心中立即产生了一丝希望。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 “奏?你这是……”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都在羂索身上,听到这个声音动作不由僵住,束缚住羂索的黑色物质也产生一瞬间的凝滞,后者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跃便脱离了桎梏。 神宫寺奏心里啧了一声,压下心中的突兀情绪,转身就要去追,却因为精力跟不上而错失良机。 他再没有更多精神操控傀儡追踪,背对着意外的不速之客脚步踉跄了一下,抬手扶住昏沉的额头。 来人正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和咒术局的人交接完任务就一起向神宫寺奏的住宅赶来,路上也买了 些食物,正准备给少年一个惊喜,没想到恰好撞见对方使用术式的一幕。 二人神色惊异,尤其是五条悟,看清楚了术式之后一双眼瞳孔骤缩,嘴唇颤着张开,冷汗几乎从额角流下。 “奏!”他和夏油杰快步来到神宫寺奏身边,伸手扶住对方的身体。 看着黑发少年几乎失去血色的苍白脸庞,五条悟心脏猛地揪起,声音激动道:“不要再用这个术式了!” 一旁的夏油杰闻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心紧锁,扶着少年肩膀的手倏地收紧。 “……”神宫寺奏在心里把羂索凌迟了几个来回,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头来还是被五条悟发现了…… “奏……你答应我……好不好?”五条悟无法接受少年再继续使用消耗寿命的术式,继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早早离去的结果,而少年的满不在乎更令他心如火焚。 神宫寺奏疲惫地掀起眼皮,唇色浅淡的嘴唇轻启,“我累了,先进去吧。” 少年终于有了回应,却不是五条悟想要的回复。 “好……”白发少年面色沉下来,声音艰涩,扶着脚步虚浮无力的少年走了两步,又咬紧了牙关,俯下身将少年拦腰抱了起来。 神宫寺奏靠在他肩膀,呼吸微弱,一只手垂落下去,抿着没有血色的唇一言不发。 夏油杰拎着袋子跟在一旁,心中浮现不安,目光一刻也不愿从少年身上挪开,仿佛对方下一秒就要从自己面前离开。 大门没有关上,五条悟把神宫寺奏抱进了客厅,已经联系好禅院甚尔的惠正攥着小手在里面焦急等待,看到人被抱了进来,担心不减反增。 “小爸爸没事吧?”在黑发少年被放在沙发上时,他立刻走上前查看情况。 神宫寺奏还有意识,缓慢地将视线转向惠,声音低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惠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静静趴在沙发边缘,声音漫上浓浓鼻音,“那惠在这里陪着小爸爸,等你好起来。” “你先和两个哥哥一起吃饭,不用等我。”神宫寺奏越发困顿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会睡很久,不能让惠就这样干等着。 说完,他流转眼眸看向站在边上的两个少年,无声地告诉他们要怎么做。 “……”五条悟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后又松开,但还是选择让神宫寺奏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人醒过来再好好谈。 夏油杰接收到神宫寺奏的信息,无奈之下只能俯身把对方的鞋脱下来,转身放到玄关的鞋柜中。 再次回来后,五条悟已经把黑发少年抱了起来,抬脚走上楼梯。 “哥哥要休息,我们听他的,先吃饭,吃好了再去看他,好不好?”夏油杰蹲下来安抚着男孩的肩膀。 惠抿着嘴,目光不舍地从走上台阶的身影上移开,半晌后点了下头。 五条悟在把神宫寺奏放到床铺上后,解开对方的外套纽扣并脱下来,才给少年盖上被子,一手抚过对方陷入沉睡的面庞,良久后才直起身子。 不可以…… 他的奏一定要长命百岁…… 从房间离开,两个少年和惠一同吃完了沉默的一顿饭。 然而在吃完饭后,惠觉得自己上去会打扰到神宫寺奏,就和五条悟二人一同在客厅坐着,脸上愁色久久不散。 “小爸爸太辛苦了,他都是为了我们才会这么累的。”惠捏紧自己的裤子,声音闷闷的,“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五条悟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腿上敲击,对男孩的话不置可否,眼眸一转便道:“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你作为小孩子,就多跟他撒撒娇,让他心软。” 惠垂头想了想,自己 好像只能这么做了,小爸爸对他一直很好,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撒娇而心软。 “我会努力试试的。”男孩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五条悟现在没那么烦这个小孩了,反倒寄托了部分希望在对方身上,抬手在男孩刺棱棱的短发上揉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想要上楼看看奏。 刚经过玄关,就听到一阵开门声,不多时,收到惠消息的禅院甚尔打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在自己家里的白发少年,他稍稍顿住,但还是直奔主题:“奏怎么样?” “在休息,但有个问题,你之前知道他的术式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吗?”五条悟转向来人,面色沉静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可以控制已死之人……”禅院甚尔察觉到一丝异样,眉心稍拧,“他现在的情况是代价导致的吗?” 五条悟多看了他两眼,确认没有说谎后才沉重地开口:“没错,他控制已死之人行动的代价,就是支付自己的寿命。” “……”禅院甚尔闻言瞳孔紧缩,愕然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神宫寺奏所追求的未来没有自己的主要原因吗? 因为自身的术式会不断缩短寿命,所以注定没有未来…… 夏油杰让惠留在客厅,自己走过去听二人的对话,也被五条悟透露出来的信息震惊,难得露出无措神情。 怪不得奏那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只有争分夺秒,殚精竭虑,才能保证在十分有限的生命中完成自己的计划。 三人互相沉默了片刻,随后各自行动起来,五条悟和夏油杰上楼查看奏的情况,而禅院甚尔安抚好惠,让对方先去房间。 几人在确认了少年并不会出现其他问题后,走出房间聚在一楼客厅,针对这一严重的问题互相商量对策。 …… 神宫寺奏睡得很沉,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睁开眼的时候有种睡了一个世纪的恍惚感。 之前在末世选择沉睡,被系统唤醒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因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下一秒视线中就出现了两个朦胧的脑袋,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二人唤了他一声,他的手上就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垂下眼睫,就看到惠眨巴着晶亮的绿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小爸爸你终于醒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多了。”神宫寺奏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回道:“十点半。” 意识到自己这一睡就睡过了半天的工作时间,神宫寺奏眉心拧了拧,也没埋怨他们不准时叫醒自己,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想要尽快赶回去上班。 五条悟伸手扶住了他,“上午就当请假了,你不用这么急,吃好饭下午再去就行。” 夏油杰也出声劝阻:“对,只是半天而已,不要紧的。” 神宫寺奏向前走了一步,就被惠抓住了衣角,低头就对上那双满含希冀的绿眸。 “小爸爸,上午可不可以多陪陪惠?”男孩放软了声音和神情,面容柔软白糯,格外令人动容,“惠和老师请了半天假,小爸爸等等可以送我过去吗?” 神宫寺奏看着小心翼翼的男孩,态度终于软和下来,心中叹气,松口道:“好……” 一直紧张地关注少年的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继续护送神宫寺奏去洗漱。 午饭是禅院甚尔赶去上班前做好的,只要热一下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和惠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个少年忙碌的动静,对他们这些举动下的用意都已明了,但他并不能现在停下来。 吃完了午饭,神宫寺奏又恢复了不少气力,陪惠坐了一会儿就准备送对方去托班老师那里。 外面日头正大,夏油杰撑起伞为少年遮挡阳光,将人送上后座之后,自己坐上了副驾驶位,让惠和五条悟坐在神宫寺奏两侧。 在快到老师家的时候,惠轻轻拽了拽神宫寺奏的袖口,仰头问道:“小爸爸,今天也可以来接惠吗?”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男孩,禅院甚尔估计是不会准时下班,而他上午堆积的工作不一定能在下午处理完…… 但男孩的目光太过灼热,皱着眉心,动作也很小心,像是生怕他会拒绝。 想到惠这个孩子十分缺少陪伴,如今这么依赖他,这点小心愿应该尽量满足才对。 “我尽量。”神宫寺奏低声道。 惠闻言稍稍放松,脸上浮现微笑,“小爸爸最好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都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对话,在神宫寺奏再次松动之后,心道果然小孩子才是最大杀器,连奏都禁不住心软。 把惠送到老师家后,轿车便转换方向,朝咒术局办公楼驶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神宫寺奏走进办公室,五条悟才按捺不住开口了。 “奏,昨天那个人是谁?”他总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让对方错失机会。 神宫寺奏坐上椅子,翻阅起桌上堆积的文件,“一个必须要除掉的人。” 五条悟靠在办公桌边缘,“你能不能多透露点信息?” “加茂宪伦,加茂英纪,高濑尚,再就是现在这个身份……”神宫寺奏平静地说道,“他就是靠占据他人身体从平安时代活到了现在。” “所以他就是……”五条悟乍一听到这信息,神色不由一顿。 边上静静听着的夏油杰也面露沉凝。 “他名为羂索,平安时代时是神宫寺家族的学徒,盘星教的教祖……”神宫寺奏从文件上抬眼,嘴角勾起戏谑笑意,“也是我膝下最不听话的狗。” 五条悟见到少年冷厉的神色,莫名吞了口唾沫,心跳快了几分,不知是被羂索的信息惊到,还是被眼前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少年惊艳。 夏油杰神色也稍稍怔忪,随即回过神来,虽然少年只说了羂索的身份和能力,但细想这背后可能发生的事,就知道这人继续存在的话会带来多大的变数。 “他的事我会解决,你们不要试图去找到他。”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声音淡淡,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五条悟抓了把头发,撇撇嘴,随后转身撑在桌面上,低头看向少年,“我可以答应你的话,但你也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并没有从文件中抬眸,“说说看。” 如果是妨碍他工作的要求,一并免谈。 “你要教我处理公务,我突然对咒术局总监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并且很有信心让你在两年内退位。”五条悟勾起唇角,一双如天空般无限延伸出去的苍蓝眼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正如过去一般熠熠生辉。 生来便注定成为最强,在万众瞩目之下成长,自信、矜贵又傲视一切,这才是最强该有的样子。 神宫寺奏对这样的五条悟十分满意,虽然知道对方想让自己早日退位的目的,但他早有这样的打算,既然对方主动提出,他也就不纠结推脱了。 自然是越早让五条悟掌握更多能力越好,他的计划也可以早日完成。 “可以。”神宫寺奏稍稍抬起头,略显迷蒙的双眼看着五条悟,“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五条悟笑容更深,继续乘胜追击:“那就从明天开始,你要抽出工作的时间教我。” “我没那么多工作时间可以教你。”神宫寺奏没 有犹豫便开口了。 “可是你把我教好后,我就能帮你处理这些事了啊。”五条悟还是想要尽量减轻少年的工作压力,“等我可以接手你的工作之后,你就不许再使用术式了。” 听到少年说出真正目的,神宫寺奏思索起让五条悟帮自己处理公务的可行性。 其实他估算着稳定下来也就需要一年半载,原本想在那之后慢慢教五条悟和夏油杰,现在想来,这样或许会更有效率些。 “那你可要好好学了,我可没有太多耐心。”神宫寺奏说完,转过头看向夏油杰,对他说道,“夏油也是。” 夏油杰本想自己找机会进入咒术局学点东西,没想到奏还特意提到他。 他眉眼舒展,紫眸沉淀着晦涩情绪,低声应道:“嗯。” 终于将这件事谈好,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没有再打扰神宫寺奏工作,没多久就接到祓除任务,不得不离开办公室。 离开前,五条悟想起来这两天的消息轰炸,转头对神宫寺奏说:“奏,有时间一起聚一聚,硝子还盼着再见你一面呢。” 神宫寺奏点头回应:“好,我会的。” 两个少年离开后,神宫寺奏就一直埋头工作,睡饱了之后精神尚好,效率得到很大的提升。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差不多都处理完了,手边还剩几份,正思索着是让惠多等一会儿还是留到明天,禅院甚尔便敲门进来了。 禅院甚尔今天多花了一倍的力气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刚进来时身上还带着些戾气,来到少年身边后,神色变得格外散漫。 他一手撑在桌面,另只手倚在椅背上,朝黑发少年微微俯身,“你让我留意的人今天并没有出现,也查不到行踪,是个很棘手的家伙呢。” “正常,他的事交给我好了。”神宫寺奏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 禅院甚尔伸手把文件抽出来,放在了一边,“到时间就下班吧,你是总监,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然而神宫寺奏从来不会在工作上“任性”,主要是惠在等他。 少年还没给出回应,就被一件制服外套盖住了头,随后便被禅院甚尔横抱起来,一路向门外走去。 神宫寺奏将外套拉起来些,看向对方,因为衣服遮挡,他只能看到禅院甚尔下半张脸,对方留有疤痕的嘴角正微微上挑。 “甚尔,我还是自己走吧。”这样会被别人看到。 “没事的,大家都在办公室加班,不会有人出来。”禅院甚尔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神宫寺奏心说他的腿又没有问题,也不太理解禅院甚尔这么执着的原因,一路保持着沉默。 等到了外面后,轿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神宫寺奏便知道对方这是早有预谋。 坐进车里后,禅院甚尔也坐了进来,看样子是打算和他一起去接惠。 对上少年的目光,禅院甚尔含笑道:“我今天已经超额完成工作了,就是为了能陪殿下回去,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了尽早见到殿下而努力。” “……”神宫寺奏听到对方如同深情誓言般的话语,不禁移开了视线,平静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对方说是为了他…… “你这样不是比之前更辛苦了吗?”仅仅是为了陪他的话,不值当。 神宫寺奏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别人陪着。 “没关系,每天能看到殿下,确保您一切安好,再辛苦都是值得的。”禅院甚尔说着,身侧的手按住了少年戴着手套的手,拇指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手背。 神宫寺奏闻言睫毛颤了颤,男人声音低低的,带着缱绻的磁性,话中含义又暧昧不清,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无所适从。 说得好像他在对方眼里 很重要一样,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神宫寺奏能感觉到对方对待自己时的用心。 他在这个世界里总是被人关心照顾,体验到了曾经渴望的感情,并且因此变得越来越贪心。 但是理智告诉神宫寺奏,这个世界结束后一切就都会消失,太过沉溺便会上瘾,进而在失去后产生戒断反应,令自己更为痛苦…… 这样就够了,不能再靠近了。 在老师家接回惠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家中,禅院甚尔亲自做了晚饭,惠拉着神宫寺奏笑得格外满足。 吃饭时,禅院甚尔看着两人,默默在心中想着,要让奏尽早放弃使用术式,他们一起度过这样的每一天,每一年…… 在吃完饭之后,神宫寺奏决定把一些管理咒术局的关键信息记下来,不仅是作为给五条悟的教学材料,还是为了防止以后随机到影响记忆的病症。 到了平时该入睡的时间,他还在桌前书写。 禅院甚尔进来时就看到少年挺直脊背坐在书桌前的画面,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殿下,差不多该睡觉了,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吧。”他压低声音说道。 神宫寺奏写得十分投入,仿佛没发现他的靠近,禅院甚尔见状也不说什么,蹲下来趴在桌面,就这样抬起眼睛看着少年。 黑发少年已经洗过澡了,面容在灯光下呈现暖玉般的莹润色泽,睫毛如鸦羽般低垂,脖颈修长,交叠的浴袍领口下,可见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奏……”他极小声地唤了一声。 然而神宫寺奏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这声呼唤,而是视野中突然多出的一个身影,随即停下笔看去。 “甚尔,什么事?” 禅院甚尔重复了之前的那句话,让他早点休息。 神宫寺奏却想说自己再写一点就会去睡,刚要开口就被突然起身的禅院甚尔吻上了嘴角。 这个吻停留了数秒,神宫寺奏缓缓眨了下眼睛,在对方退开后就已经被拿走了手中的笔。 禅院甚尔把笔帽盖上,放在桌面上,又俯身把少年从椅子上抱起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 他给神宫寺奏盖上了被子后,又低头在对方额头啄吻了一口,低声道:“睡吧,殿下。” 神宫寺奏手指捏着被角,觉得自己应该对禅院甚尔这个行为感到不满,但却莫名说不出狠话。 “甚尔,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样的照顾太过了。 “我知道,”禅院甚尔伸手梳理着少年的额发,“但我希望殿下每天都能休息好,平安,健康……” 神宫寺奏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明净的红眸微微闪烁。 在禅院甚尔那双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死其中的绿眸的注视下翻过身,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睡了。”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2】 “殿下晚安。”禅院甚尔似乎低笑了一声。 他将灯关上,放轻脚步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神宫寺奏的心一点也不平静,理智与贪婪再度展开了激烈对撞。 他蜷缩在薄被中,又将身体转向了另一边,呼吸闷在被子里,用力攥紧了被子,随后又缓缓松开。 一夜无梦。 …… 隔天上午,五条悟果然光顾了神宫寺奏的办公室。 神宫寺奏处理了部分工作后才抽出时间教他,五条悟的身子几乎贴上了他,胳膊绕过他的肩,将他半搂在自己怀中,但面上依然是一副专注神色,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他讲完一种,便挑起一边眉毛转头问他明白了没有。 结果五条悟凑过来就啵了他一口,才弯起唇角点头回应。 神宫寺奏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想说懂了就懂了,动不动就亲他干什么? “……专心点。”不要随便啵嘴。 “我一直都很专心啊,只是想要点奖励而已。”五条悟理所当然道。 神宫寺奏觉得这个奖励没什么必要,他可以用其他方式满足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少年偏过头,便在他耳边说道:“奏,你害羞了?” “没有,不过你还是换一个奖励比较好,其他的我可以满足你。” “那就换成每学会一个,奏就亲我一下。”五条悟搂着他,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语调上扬。 神宫寺奏拧眉看他,像是在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五条悟却反问:“不是奏说会满足我吗?难道要反悔?” “我指的不是这种事。”神宫寺奏觉得对方已经陷入了名为恋爱脑的怪圈之中。 “只是亲一口而已,要是奏实在办不到的话也没关系。”五条悟将唇贴近少年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上面,“我下次会尝试更深入的方法……” “…………”神宫寺奏被灼热的气息弄得头皮发麻,倏地扭头看向五条悟,耳尖爬上了薄红。 这是威胁吧?绝对是威胁…… 回想起之前被五条悟按着亲的羞耻事件,他的睫毛不由颤了下,嘴角抿起将唇抿成直线。 “只能亲一口……” 他最终做出了让步。 看着黑发少年侧过头面色微红的样子,五条悟顿时扬起深的笑容,抱住他将脑袋埋进对方满是冷香的肩颈之中。 在做出妥协之后,每讲完一块内容,神宫寺奏都会停顿片刻,转过头就对上已经仰起脸做好准备的少年。 他吸了一口气,抬手捏着对方的下巴,俯身慢慢靠近,在少年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然后就继续端坐起来,进行下一部分的讲述。 五条悟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角,目光随即从少年身上移到桌面的纸张上。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3】 上午花了些时间教五条悟,下午对方就因为有任务不得不离开,临走前还向他讨要了一个离别吻。 神宫寺奏在少年走后终于能静下心了,埋头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过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神宫寺抬起头让人进来,待门打开后,却发现来人是夏油杰。 夏油杰被他安排在禅院甚尔那里学习,只要以实战为主,必要时甚尔也会教他一些神宫寺奏教过的内容。 “夏油,你怎么来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神宫寺奏觉得像夏油杰这样的人来找他,一定是学习上遇到了问题。 而且眉眼低垂,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 “嗯……是有一点。”夏油杰走到他身侧,向少年倾身,狭长眼眸渐渐染上温和神色。 神宫寺奏的身子几乎被他投下的阴影遮挡,抬头看向他,疑惑道:“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夏油杰忽然伸出手臂将少年揽进了自己的怀抱,大手抚在对方的后背上,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神宫寺奏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夏油?” 这是怎么了? 数秒后,夏油杰才松开他,对他勾起嘴角,带有东方古典韵味的俊美面容更为鲜活,“没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神宫寺奏眼中依旧茫然。 “看到奏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丸子头少年笑意温柔地看 着他。 “所以你就是为了来看我?”神宫寺奏有些意外,心里也升起莫名不安分的情绪。 夏油杰点头,“没错,我是为了你来的。” 又是这样……为了他什么的…… 神宫寺奏无言地眨着眼,随即移开视线,“没有必要,我不会有什么事。” “有必要……”夏油杰伸手捧住少年的脸庞,让对方面向自己,目光郑重,“奏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不好好看着的话,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神宫寺奏抬眼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表情,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在告诉他是对方最重视的珍宝。 他顿时耳朵发烫,眼神躲闪地移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夏油……你好肉麻……”黑发少年嘴上这么说着,却轻颤着眼睫,白皙面容浮上瑰丽薄红。 夏油杰闻言轻笑一声,低头在少年额头落下温柔的啄吻。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8】 神宫寺奏红着脸送走了夏油杰,又在下班时间迎来了禅院甚尔的温柔攻势…… 神宫寺奏心中呐喊: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第72章 神弃之子 连续几天, 神宫寺奏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性情大变”的五条悟等人,原本平静的心次次都被撩拨得久久不能平息。 他深知陷入其中的致命危险,又不禁想在理智与沉沦的边缘行走试探, 如同在极限运动中寻求刺激,而他则是在仅剩的两三年时间里短暂体会,一旦到了时间就会果断抽身。 至少,他目前是这么想的。 卟啉症的负面效果持续了15天后,系统又无缝给他随机赋予了一个无痛症。 这个病症对随意外出没有影响,在这之后的一个周末,神宫寺奏和高专的同学聚了一次。 当天,神宫寺奏与许久未见的家入硝子在街上一打照面, 就被对方狠狠按在怀里揉搓。 “奏你这个小坏蛋!知不知道我想惨你了!”家入硝子把少年的黑发揉得蓬松凌乱,抱够了才将人松开, 眼眶不由泛红湿润,“不过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我不是一个人, 所以还好。”神宫寺奏慢半拍才抬手理头发, 手指上多处绑着绷带,都是因为无痛症导致的意外损伤。 五条悟怕少年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就把他的手捉住, 自己给他理了理头发。 四个少年一同在料理店吃了顿饭, 神宫寺奏吃饭时很安静, 一般都是听其他人说话, 只有在个别时候会回两句。 五条悟时不时提醒神宫寺奏小心咀嚼, 不要咬到自己, 甚至还让对方张开嘴给自己看看, 而夏油杰在对面笑得温和, 家入硝子感觉他们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候,但和过去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他们还是那样,而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份上成为了咒术局目前最有实权的总监,性格也显得强势很多,身上还多出奇奇怪怪的病症。 奏要一直好好的啊,家入硝子在心里祈愿。 在吃饱喝足后,神宫寺奏又被他们拉着去商业街逛了一圈,直到傍晚才和家入硝子告别,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里。 经过前段时间的事,少年们就经常光顾他的住宅,大概是一起商谈过,三个男人在遇见后没有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禅院甚尔更是在两个少年到来后准备了他们的晚饭。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惠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更为熟悉,加上他时常会看到这两个大哥哥在各种方面照顾神宫寺奏,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神宫寺奏之前的症状消失,继而出现了新的无痛症状,五条悟等人判断这个术式的代价除了支付寿命,还带有持续一定时间的不明症状。 现在出现的症状对生活造成的困扰还算小的,但以后会出现什么症状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必须要尽早让神宫寺奏“退休”,以免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然而在神宫寺奏看来,仅仅是一个无痛症,这三人就各种小心翼翼,把他当做什么易碎品一般轻拿轻放,能让他不动手就直接代劳,能抱着就绝不让自己走,就差把饭嚼烂了喂给他,连可能伤到口腔的风险都避免。 这几天下来,神宫寺奏感觉自己被娇养得四肢都快要退化了。 对此,他曾向每个人提出意见,但都被他们含糊地敷衍过去了,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神宫寺奏只希望无痛症结束之后,能随机到一个不影响自主行动,最好让这些男人没有理由照顾自己的症状。 就在无痛症持续的第15天的最后时刻的倒计时里,神宫寺奏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五条悟坐在沙发上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管理,咒术局上下基本安定下来,极少有人在明面上提出神宫寺奏当选总监的争议点。 争议点之一,神宫寺奏是家仆出生,身份低微,普遍不被观念腐朽的咒术 界尊重认可。 之二,则是他使用过去的术式留下的污点,邪门不祥的代价,还有一条人命。 但神宫寺奏的回应很简单,只要他们能走正规流程把他赶下去,这总监之位他会拱手相让,若是办不到,比自己看不起的人都不如,还是趁早离开咒术局比较好。 这种目中无人、大言不惭的言论又一次在咒术局会议上传播开来,跳出来指摘他的人越来越少,但在背地里又送了他不少恨意值。 当恨意值满70的时候,系统再度发出了警示。 【检测到恨意值达到70,请宿主尽快清除恨意值!否则负面病症效果的持续时间将翻倍!】 神宫寺奏听过一次后就觉得烦了,直接把系统静音,等停下来很久后才想起来解除静音。 系统:QAQ 当无痛症的倒计时结束,系统又跳出提醒。 【当前赋予的负面病症:下肢瘫痪】 【持续时间:30天】 “……”神宫寺奏在看到提示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下半身突然变得无力,捏着文件的手动作一僵。 神宫寺奏心情不太美好地揣测着:这么巧……半身不遂,而且时长加倍,确定不是你故意报复被我静音? 系统表示自己很无辜:这个世界就是存在这么多巧合,和我的怨念无关! 行吧,这下直接丧失基本行动能力了。 神宫寺奏无法想象今天之后的一个月会是怎样的生活,鉴于已经达到了通关条件,他恨不能原地自杀脱离这个世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还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和之前一样,他将自己手边的工作都处理好,完成了任务的五条悟就走过来接受指导。 他讲完一部分内容,五条悟就凑过来要奖励。 这次他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掌控力,行动间有了几分不适应与僵硬的感觉,稍一俯下身就险些失去平衡,但还是直接磕上了五条悟的唇角。 神宫寺奏难得感受到了疼痛,并且接受良好,倒是五条悟稍稍睁大了眼睛,吃痛过后探出舌尖,在他抿紧的唇缝上划过,留下湿热痕迹。 而且刚才貌似吃糖了,气息中带着一股甜味。 神宫寺奏将手撑在五条悟肩上才能维持平衡,用了些力气直起上半身,对自己被舔了一口的事有几些接受无能。 “悟,不许伸舌头。”奖励里面不包括这一项。 五条悟舔着嘴唇,好看的薄唇被舔得水光润泽,“是奏先‘咬’我的,差点破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嘴唇上,寻找着磕碰后留下深红印记。 神宫寺奏出声纠正:“我可没有咬你,只是判断失误……” 五条悟闻言便上下查看了一番,估摸着又过去了15天,或许是新的症状影响了对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桌面,心中叹息,语气淡淡道:“我的下肢不能动了。” “唔……”五条悟第一反应是摸着下巴沉吟,然后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按捏了起来,“会有感觉吗?” 大手在腿上不轻不重捏了两下,这里本来就鲜少被触碰,突然传来麻痒的感觉令神宫寺奏心头一跳,当即想要躲开却根本动不了,只能抿着嘴任由对方抚摸。 “可以了……”他连忙按住了五条悟的手,指尖有些发颤,“我有感觉。” 五条悟抬眸,瞥见他微红的耳尖后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哦好的……” 虽然又出现了新的症状,但急也没有用,五条悟只想着早点接手神宫寺奏的工作,有了这个前提对方才可能解除术式。 于是他很快又进入了 学习状态,在神宫寺奏讲完以后主动贴的更近,这样一来对方只需要稍微低一下头就可以吻到他。 神宫寺奏教完五条悟之后,就开始联系部下准备个轮椅送过来,如果允许的话,他还是想要靠自己。 被簇拥着照顾确实很容易让人沉溺,但这次是直接不能动下半身了,就连解决生理问题都成了困难的事,他可不希望被别人照顾这方面的问题。 他会羞耻得直接离开这个世界的! 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有部下送来轮椅,就放在神宫寺奏椅子边上。 即使五条悟想说坐轮椅不如他抱着方便,但考虑到少年的倔脾气,也就让他去了,如果真遇上什么问题再及时出手就行。 他这天是做完祓除任务过来的,下午也没什么事,索性留在神宫寺奏的办公室学习。 神宫寺奏看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也就没有赶人,办公室里几乎只有二人翻动纸张和书写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神宫寺奏不得不从文件中抬起头,手捏了捏眉心。 他因为想着自己可以独自解决,所以就没有克制自己喝水的频率,现在到了该解决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思及此,他伸出一只手将轮椅拉进一些,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撑着身下的椅子,全靠两臂的力量将自己挪到了轮椅上。 第一次这么做,还算顺利,也不怎么废力。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解决接下来的问题。 五条悟被他挪动到轮椅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放下文件走过去问道:“奏,你要去哪?我推你过去吧。” 少年忽然变成这副行动不便的模样,五条悟极不习惯,心中也止不住心疼。 奏在这个年纪本该健健康康、无忧无虑才对…… “不用,”神宫寺奏用手操控轮椅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所指向的地点已经很明确,“这种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五条悟见他往卫生间靠近,张了张嘴,声音卡壳了一瞬,“你,你要是实在不方便,我也是可以帮忙的……” 神宫寺奏虽然听力不佳,但还是捕捉了这句话,扭头睨了五条悟一眼,随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五条悟看着被果断关上的门,被自己的想法搞得面色泛红,心道他这才不是变.态,只是出于关心而已。 虽然他还挺想试试的…… 然而过了五分钟左右,神宫寺奏才从里面出来,身上衣物和之前一样整齐,只是手掌和指腹都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红,呼吸有些乱,看得出来为了维持得体形象,他一个人在里面做了多大的努力。 五条悟看他一次来回就累成这样,上前把他推到办公椅旁边,又俯身将其抱到椅子上。 为了能方便对方发力,神宫寺奏抬起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二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等坐稳后才收回。 “只是这样就没力气了,以后还是我在边上扶着你吧。”五条悟叹了口气,抬手在少年发顶揉了揉,“只要度过这15天就好了。” “……”神宫寺奏闻言掀起眼皮看他,没有焦距的红眸中写着坚决,“不行。” 而且不是15天,是30天…… 五条悟随即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手下移捏住他的脸颊,“这有什么的?我又不会看你,况且你有的我也有。” “…………”神宫寺奏把他的手拍开,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睫毛快速眨动着,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五条悟看他还是没有动摇,也不再多说,坐回沙发让对方继续工作。 经过刚才那一遭,神宫寺奏开始减少喝水的次数。 说实话在下半身不听使唤的情况下独自解决确实很累,他的两个胳膊都累酸了 ,再来一两次估计连拿笔都吃力。 下午,夏油杰照例过来看他,在看到边上的轮椅时便明白过来这次是什么症状。 “奏,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你也可以多依赖一下我们。”夏油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眉眼染上柔和神色,眼底却浮现晦涩的暗芒,“看到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所以不要总是一个人忍耐……好吗?” 神宫寺奏再次被擅长说这种话的夏油杰弄得心绪不宁,竟然生出稍微依靠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想法。 “……”在沙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五条悟不禁在心中咂舌。 不愧是黑狐狸,三言两语就把奏说得出现松动,他当初的直觉果然都是真的。 最近他们对奏展开的温柔攻势也出自夏油杰,由此可见对方在这方面的娴熟能力和对奏的了解。 可恶……杰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奏的! 一见到夏油杰的形势良好,五条悟就心里不平衡了,想要暗戳戳刷点存在感,就被敏锐的夏油杰抬眼制止。 ——你别说话,这时候让奏自己决定。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缩回去,翘起二郎腿,手托下巴鼓着一边腮帮子,视线透过鼻梁上的墨镜直直盯着黑发少年。 直到最后,神宫寺奏都没有给出明确表示,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要面对不可抗力的情况。 夏油杰在和他说过话之后,就坐在沙发休息,偶尔会和五条悟小声讨论遇到的问题。 就在这个两个人都在场的时刻,神宫寺奏心里越不想发生什么,那事就偏偏发生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戒掉喝水了…… 这回,酸软的胳膊在用力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要困难不少。 两个少年看他动作这么艰难,一前一后走过来帮忙。 五条悟在后面握着推手,夏油杰按揉着他酸软无力的手臂,抬眸问他要去做什么。 “……”神宫寺奏看向卫生间的位置,试图让两个人别再围着自己,“把我推进去就可以了。” 夏油杰站起身,随即知晓了少年的需求,却对少年现在的体力状况心生担忧。 五条悟把神宫寺奏推进卫生间,却并没有离开,身后的夏油杰也反手把门关上。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还有夏油杰走过来的脚步声,坐在轮椅上的神宫寺奏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 “你们都出去。”他的声线清冽,带着几分冷意。 “你都没什么力气了,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我们还要进来捞你。”五条悟从后面勾着他的腋下将其抱起,贴在少年耳后说道,“你也不想那样的状况发生吧?” “……”神宫寺奏双腿无法支撑,只能这样挂在他身上,上身与之紧贴,闻言抿起嘴睫毛微颤。 夏油杰把轮椅放在边上,走上前从侧面扶住神宫寺奏,微微俯下身让对方一条胳膊揽在他肩上,五条悟也因此挪动到另一侧,半搂着少年,一手作势要帮他解开。 神宫寺奏见状立刻用手按住,呼吸有些不稳,浑身都写着抗拒。 “没事,我们不会看。”夏油杰在他耳边轻声诱哄,安抚一般地用鼻尖和面颊蹭着,“没什么的,不要怕……”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磁性,像是有股魔力似的,神宫寺奏听了后稍稍平定下来。 五条悟在他稍微放松下来之后,只是辅助少年完成他一只手不能做到的事,随后就收回手,移开视线让神宫寺奏不要太紧张。 神宫寺奏的动作有些缓慢,面颊也随之染上薄红,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克制力。 “……”神宫寺奏从没有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一张白皙的面容很快就红透了,红霞从脖 颈一路蔓延至耳根,迷蒙的红眸中也浸润着水光。 在两个少年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个问题,神宫寺奏羞红着脸整理好衣物,顿时进入了精力耗尽后才会有的贤者时间。 被推去清洗好双手,又被推回了办公桌前,直到坐在椅子上,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想死…… 五条悟不觉得这有什么,没想到神宫寺奏反应会这么大,竟然直接陷入了低迷状态,看来还需要点时间适应。 他俯身将唇贴在少年的脸颊上,很快就退开,说道:“这是给奏的奖励。” 神宫寺奏无语,表示他不需要这样的奖励,又不是小孩子。 “奏。”夏油杰在另一侧唤了他一声。 神宫寺奏闻声转过头,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传来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随后就被揉了揉脑袋,夏油杰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让你为难了。”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偏头躲开了,面上薄红未消。 他听到夏油杰的话,其实并不觉得是自己为难,而是为难了他们两个人。 是他们在照顾自己,也是他们要在这种事上费心。 他本来是想着能自己解决就不麻烦别人,奈何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着实拉垮,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了。 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这30天里是躲不掉的。 神宫寺奏捏着水笔,慢慢也就想开了,反正五条悟和夏油杰没觉得有什么,那他也干脆看开一点。 反正这辈子很快的。 两个少年一直都在留意神宫寺奏的神情,见他眉心渐渐放松,也基本确认对方已经从刚才的心境脱离了出来,于是开始互相用眼神对话。 五条悟稍稍挑眉,对夏油杰撇了下嘴。 ——你骗小孩挺有一套的啊,杰。 夏油杰但笑不语,一双狭长的紫眸依旧温和。 对于他这个把心思藏得很深的反应,五条悟不由察觉到了更为紧迫的危机感。 但是在奏的问题还未解决之前,他深知自己不能因此偏离了重点去针对夏油杰,只在心中暗暗记下,待日后再清算。 对于渐渐恢复过来的少年,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 下班时间一到,禅院甚尔就准时过来接神宫寺奏。 他一进门,就看到白发少年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满屋子撒欢地跑,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芜~有没有飙车的感觉?”五条悟灵活又平稳地把控着轮椅的方向,声音轻快道。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扶着扶手。 禅院甚尔见状稍愣,随后得知少年身上的病症变成了下肢瘫痪,神色稍沉,随后直接把少年抱起来,轮椅则交给五条悟二人拿着。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准备的轮椅都成摆设了,这些人总是会选择抱着他,仿佛对此乐此不疲。 等走下了不便于轮椅同行的阶梯,一直到路边等车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没有被对方放下来,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甚尔,有轮椅,你不用一直抱着我。” 禅院甚尔垂眸看着他,俊秀的面容扯起淡淡笑意,“没事,抱着殿下,我高兴。” “……”神宫寺奏心中困惑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执着于此,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明明……他注定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因为他们还要去接惠,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在神宫寺奏坐上车后就挥手道别,并承诺明天还会来看他,站在路边目送着轿车离开。 神宫寺奏一想到明天之后的每一天,就莫名不自在起来。 接到惠一起 回到家,男孩看到被禅院甚尔抱起少年的举动才意识到异样,面容不禁染上担忧。 在神宫寺奏被安置在沙发上后,惠皱起眉仰着头问道:“小爸爸,你的身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只是暂时腿不能动了。”神宫寺奏不能见男孩难过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惠的神色依旧没有舒缓下来,他对神宫寺奏近期的情况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还会有各种问题出现,但就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想要小爸爸身体一直健康,不要太劳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神宫寺奏留意到男孩的低落情绪,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对方心情好起来,心中有些无奈。 若是他以这样的状态在所有人身边逗留太久,也只是会让他们越来越失落吧。 所以倒不如在一切完成后就尽早离开…… 想到这里,他不由蹙起眉心,思绪飘到了自己离开后的未来。 他们……会为他的离开伤心吗? 他仿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上一个任务也是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脱离,对他离开后剩下的人的反应一概不知。 而这个世界也恰好上一个世界的延续,他之前还遇到了麻仓叶王和羂索,二人的反应虽不尽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惦念了他许久。 那么现在的这几人,应该也是暂时不会把他忘了的吧? 不知之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如果也是延续的话,会不会再次遇见他们呢? 对此,神宫寺奏隐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他竟然在盼望着和他们重逢…… 思及此,神宫寺奏才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改变,他从一个厌恶俗世恨不能早日离开的心态,潜移默化地变成了现在这种会心生不舍与期盼的状态。 但貌似也仅仅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几人身上了,他放不下的,唯有这几个人罢了。 今天吃晚饭时的气氛有些低沉,不仅是惠,想了很多的神宫寺奏也是如此。 吃好饭,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惠担心他太累,就没有让他陪自己太长时间,主动开口让他早点去休息。 对于惠的体贴,神宫寺奏心中一暖,揉揉对方的头发就被禅院甚尔抱着离开了房间。 禅院甚尔照顾着他清洗身体,在双腿无力的情况下,神宫寺奏自己能做的事就少了很多,基本都要对方代劳。 在经历过白天被五条悟和夏油杰两面夹击之下的事情后,神宫寺奏对自己现在的废物身体需要这种程度的照料的接受度也高了很多。 其实他想过操纵一个傀儡给自己洗澡,但时机已晚,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禅院甚尔三下五除二剥光,只能一手扶着对方结实粗壮的手臂保持平衡,自己默默用另一只手清洗。 终于洗完了身子,他就被对方裹进了浴袍里,抱着坐在了床上。 禅院甚尔随后用干毛巾擦拭着他的湿发,擦干后又用手指梳理了几下。 接着,那双绿眸便落在了他毫无反应的腿上。 “殿下的腿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动,在这期间也不能一直这样放任不管,最好还是适当按摩促进血液循环。”禅院甚尔说着,手便抚上了神宫寺奏的大腿。 少年的双腿笔直修长,刚洗过澡,关节处还透着莹润细腻的淡粉。 他的大腿上没什么赘肉,禅院甚尔浅麦色的大手就能握住大半,大腿内侧的软肉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得凹陷,泛着白腻的色泽。 神宫寺奏的腿虽然动不了,但感觉还是存在的,被他粗糙宽厚的掌心这样按压摩挲,一阵麻意便蹿了上来,令他稍稍感到不适应。 “我自己可以按。”他说道。 禅院甚尔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他腿上,找到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的穴位后开始揉按起来,“这种事不用殿下亲自来,请放心,我对一些穴位还是有点了解的。” 神宫寺奏感觉到被他按着的穴位附近开始泛酸发热,酸胀过后又带来几分轻松的舒适感,但因为双腿瘫痪无法挪动,只能屏住呼吸忍耐这种奇异的感觉。 除了酸涩感,最让他难以忍耐的还是男人长时间使用咒具武器而变得粗粝的掌心,在皮肤上摩挲过的酥麻令人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瘫痪的不止这两条腿,他的上半身也变得无力起来,每一次呼吸都随着按摩微微发颤。 在禅院甚尔按摩完腿后,带着茧子的大手便转移到了少年的双脚,开始在脚背和脚心的穴位处按摩起来。 还好他没有太用力,力度适中,也不会太难受。 他只是慢慢攥紧了撑在身体两侧的手,五指抓着身下的被单,将其抓出微乱的褶皱。 待两条腿都按摩好,他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禅院甚尔却抱着他翻过身来趴在了床上。 “殿下再忍忍,腿后面也是要按摩的。”禅院甚尔把他的浴袍下摆整理好,大手随即按在了衣摆下的白皙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神宫寺奏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的动作,反而会使对方的每一次按压都显得猝不及防。 他放在脑袋两侧的手渐渐收紧,呼吸几乎闷在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热,酸胀感并不强烈,却次次都能引起舒适的感觉,腰也逐渐软软地塌下去,头脑开始变得昏沉,眼睫沉重。 在禅院甚尔的视角,少年身形纤细修长,每一处曲线都被勾勒到极致,葱白的指尖攥紧,窄腰微微陷下去,被浴袍包裹住的浑圆弧度,绯色从脖颈漫上耳尖。 他默默吞下一口唾液,试图缓解莫名干渴的咽喉,然而这样却只会更为难以抑制。 在默念了数遍少年此时的年龄之后,他才面不改色地将按摩进行到了最后。 把少年的身体翻过来以后,却见对方原本凌厉的凤眸染上了困倦般的水光,眼尾都挑上薄红。 他心下一动,再也按捺不住在少年唇畔落下啄吻。 这个吻也只是点到为止,他很快就退开来,把浑身发软的少年安置好,盖上薄被,便轻轻抚摸对方触感细腻的面颊。 “殿下,晚安……” 神宫寺奏阖上眼,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甚尔做得挺好的…… 与此同时,禅院甚尔也舒了口气,心道还好忍住了。 新病症出现的第一天就这么度过了,之后的日子也如神宫寺奏所想,在不得不适应被紧密照顾的羞耻之中度过,内心的接受程度也随之拓宽。 随着夏油杰几乎每天都在他耳边诉说着他的重要性,还有五条悟的亲近和禅院甚尔细致入微的照顾,他逐渐对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明晰的认知。 即使他极其厌恶自己的某些方面,这些人也能对他产生好感,也就说明他身上值得被喜欢的地方更多一些,然而他自己厌恶的地方,反而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喜爱。 神宫寺奏在这他们的关怀下,开始觉得其实被喜爱的感觉也还不错,或许不会长久,但仅仅是这段时光的话,他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同时,他在心里向独自待在冰冷的墓地里的信介说了声对不起,再等等,他并没有忘记。 神宫寺奏在双腿失去行动力的期间里,坐着轮椅主导了几次会议,咒术局的人都觉得他一定是顽疾缠身,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心中对他有意见的人都暗自盼望着他陨落退位的那天。 压力再次来到了禅院甚尔这边,一旦神宫寺奏离开,禅院甚尔就 会是这些人群起攻之的靶子。 不过五条悟也慢慢开始学着处理神宫寺奏手边的工作,夏油杰也在咒术局一众新人中崭露头角,一个是家世深厚的家族之主,一个是极有才干的特级咒术师,并且二人与当今咒术局总监都有关联,意识到这点的人都能猜到日后的局面。 无非是这二人中其中一个继承总监的位置,代替对方继续维持新建立的秩序。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月有余,神宫寺奏身上的病症并没有变化,众人这才发现不对劲。 持续时间延长了……这是否意味着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呢? 五条悟意识到之后学习更加专注,也开始频繁地从神宫寺奏手上接受任务,只想尽早成长为对方眼中能独自坐上这个位置的存在。 夏油杰对此也一边继续自己的软磨硬泡,一边去各个部门观摩学习,成为咒术局最有领导气质的新人。 这时候,禅院甚尔则接受了禅院家主的邀请,决定带神宫寺奏和惠去禅院一起吃顿饭,多少能增进些感情。 轿车停在禅院宅邸门口后,禅院甚尔把无法行走的少年抱了下来,又在对方的要求下把人放在了轮椅上。 禅院甚尔知道,奏是有些偶像包袱在的,在外人面前尤甚。 他推着轮椅进入了禅院宅邸,惠紧随在神宫寺奏身侧,对于这个陌生的古朴建筑并不感到多么好奇,一双明亮的绿眸大多时间都关注着神宫寺奏的情况。 “惠,这也是你的家。”神宫寺奏对男孩说道,心里却想着惠日后把禅院纳入手中,家主的身份不会有人轻视他。 惠随意地打量几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小爸爸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他们被家仆带到了设置了家宴的院落中,里面已经有人在等,除了禅院直毘人,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孩和一个低眉垂眸的女人。 禅院家的族人应该还有更多,只不过都被神宫寺奏送进深室反省改造去了,所以这次家宴才会如此冷清。 在禅院甚尔推着少年来到房间门口时,就随意地和禅院直毘人打了声招呼,在众人的目光下把神宫寺奏从轮椅上抱了下来,一路走到家主对面的空位上才盘腿坐下。 神宫寺奏也顺势靠在他身旁,没法挪动的双腿被他小心翼翼地摆放好,一切都处理得体后,少年抿着不太自然地笑容和禅院直毘人说道: “让您见笑了,禅院家主。” “总监大人可不能这么说,身体有恙还来参加家宴,是我的荣幸才对。”禅院直毘人也不多问他身体为何在半年里变成了这样,三言两语就将气氛热起来,向他介绍自己身边的族人。 禅院真希在桌下握着真依的手,看着这个容貌昳丽的年轻人不由微微一怔,总觉得她曾经见到过这个人。 当神宫寺奏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向她的时候,禅院真希的心陡然一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人……和那天来家里抓人时见到的那个好像…… 这时,和她握着手的真依也动了动手指,和她视线交汇,互相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家宴很快开始,众人同时开动起来,禅院直毘人的目光在几乎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游移,在听到惠叫年轻人小爸爸的时候,两眼不禁亮了亮。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么…… 禅院直毘人一直将自己的发现藏在心里,直到吃完饭,女人带着两个双胞胎女孩离开,房间里只剩他、禅院甚尔、神宫寺奏和惠四人的时候,才突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甚尔,我知道了!你日后是要和总监大人过日子的吧!我觉得很不错!” 神宫寺奏闻言露出迷惑表情,惠被这个一惊一乍 的小老头吓了一跳。 唯有禅院甚尔勾起嘴角,笑得不明所以。 第73章 神弃之子 禅院甚尔曾经也因为一个人想过收心, 却在即将到达圆满的那一刻失去了对方,在那之后, 他一度回归了之前的状态。 不过神宫寺奏的出现使这一切再度发生了转变, 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性格也不错,主要禅院甚尔看上去十分在意对方, 惠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禅院直毘人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地在一起生活,没想到还可以发展出这样的关系。 一旦接受了这个新发现, 他看向神宫寺奏和禅院甚尔的目光就更为热切了。 然而神宫寺奏对他所说的“过日子”尚且存在疑问,他暂且理解为和禅院甚尔一起生活,只是对方可能是觉得他会一直和甚尔他们生活下去,对此他平静地抬眸,既不否认也不回应。 禅院甚尔放在身后的手按在少年的后腰,向发现了新鲜事物的禅院直毘人投以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收到这个眼神后, 禅院直毘人笑得胡子都在颤, “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要是禅院甚尔真的能把少年留在身边, 就意味着他选择了更加安定的生活,这也是直毘人乐意看到的。 一旁的惠虽然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但转头看到身边的少年, 嘴角就随之上扬。 等小爸爸身体好起来, 他们就可以一起去更多更远的地方,体验到不同的快乐。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只言片语提起还在深室的几人, 禅院直毘人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 既然有错, 就需要依照规矩来付出代价。 离开禅院宅邸后, 神宫寺奏才对甚尔说道:“禅院明明崇尚术式,却频出天与咒缚,还真是让人唏嘘。” 他自己就碰到了三个,平安时代的那个,眼前的甚尔,还有双胞胎姐妹里的真希,虽然还不是很纯粹。 “啊,这可能就是上天对禅院家的眷顾吧。”禅院甚尔浑不在意地调侃。 “甚尔,你们是来改变禅院的。”神宫寺奏没有顺着他话中的意思出言嘲弄,脑袋靠在椅背上,无法准确聚焦的红眸瞥向边上的人,“我始终这么认为。” 禅院甚尔看着少年眼尾上挑的红眸,不由回想起过去对方曾说过的话,如今也始终如一,只是做的最多的,明明是神宫寺奏自己。 但在这样的人眼里,他仿佛成了独特的存在,禅院甚尔喜欢对方这样看着自己,他恍若能占据对方全部视线与心神。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4】 “改变禅院的,分明是殿下啊。”他能做的只有按对方说的去做而已。 神宫寺奏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总不能直说自己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反正在他离开后,不止是禅院,咒术界的各个家族都需要禅院甚尔继续监督管理。 回到家,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禅院甚尔把神宫寺奏照顾得无可挑剔,惠则是想让他的腿早点好起来,主动学着甚尔给他按腿。 小孩的手小小的,也没有多大力气,但也学得像模像样。 神宫寺奏没让他捏太久,毕竟他的腿并不是常规情况,基本不需要花心思在这上面。 和他对自己身体的不在意恰恰相反,禅院甚尔等人却格外看重他的情况,不让他伏案太久,更不让他累着。 时间正值高专假期,手边的文件每天都会被五条悟拿去大半,说是能和他一样处理得很好。 不出半个月时间,他这个总监倒成了一个闲职,活生生在这帮人的合伙下提前进入了半赋闲状态。 这段时间里,他的头发长出来一些,原本的银色在发顶显露出来一段,以免日后变成一半黑色一半银色的诡异模样,他直接把黑发染回了银色。 在他已经对被这些人贴 身照顾感到习惯之后,为时30天的残疾病症彻底失效,又一个全新的负面病症作用在了他身上。 【负面症状:科塔尔综合征】 【持续时间:30天】 科塔尔综合征,也可叫做行尸走肉综合征,主要为虚无和否定的妄想。 只是精神疾病,对行动不会造成影响,神宫寺奏终于能掌控自己的双腿了。 不过当新的病症生效后,他的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之前恨意值过半时就已经降低了不少,但现在却向着更消极更极端的地方发展。 他感觉自己只是一具冰冷空洞的躯壳,所有内脏都无端消失,如同活死人一般存在于世。 于是他开始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困惑、迷茫、怀疑,为什么应该已经死了的他还能行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假幻想?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其实已经腐烂,这样的念头令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抬手捂着嘴,手指不禁颤抖着用力绷紧。 办公室里,五条悟和夏油杰恰好都在,忽然察觉到神宫寺奏那里的异常,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银发少年摇晃着撑起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捂着嘴,低头皱紧眉心面露嫌恶,压抑的干呕声闷在掌心里,脚步磕绊不稳地向卫生间走去。 “奏,你怎么了?”意识到双腿瘫痪的效果已经结束,这是又出现了一个效果不明的新症状,两个少年露出担心神色,快步走到身形微晃的少年身边。 神宫寺奏对他们伸来的手视若无睹,思绪还沉浸在自己虚妄的幻想之中,打开卫生间的门便撑在洗手台前。 他感到恶心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双手在触感冰冷的洗手台按得指节泛白,镜子中的面容惨白,消瘦的脊背向下躬起,随着呼吸颤抖痉挛,仿佛要将自己腐烂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五条悟不忍心看他这么难受,走到少年身边在那单薄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夏油杰在一旁扶着少年的手臂,目光晦涩地看着对方因压抑而泛红的眼眶,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在病因不明的情况下却都显得苍白无力。 神宫寺奏没有任由自己被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裹挟,强行让自己接受了内脏腐烂的事实,打开水龙头捧起清水清洗脸庞。 少年的额发和纤长睫毛不可避免地被水浸湿,清洗了几次后抬起头,水珠顺着面颊滑落,最后缀在下巴底部。 “奏,你感觉怎么样?”五条悟把他额前有些凌乱的湿发拨开,用自己干燥温热的手擦去他脸上的水痕。 神宫寺奏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但当他感受到五条悟温热的抚摸时,莫名产生了排斥心理。 他是冰冷的尸体,对方是正常的活人,这么做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后退一步躲开五条悟的手,低下头将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依然觉得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的内脏好像都腐坏消失了……”神宫寺奏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他们。 五条悟第一反应这是一种心理层面的病症,如果只是有这种幻想的话,或许对少年的危害并不是很大。 “没有,你的身体很完整,没有腐坏更没有缺失,只是生病了而已。”夏油杰握住少年放在腹部的手,想让对方原来的想法减淡些。 神宫寺奏压下再次冒出的他和二人不一样的念头,低声对自己说道:“对……我只是生病了。” 他在二人的陪同下走回办公桌前,只要忽略掉自己是活死人的想法,重新进入工作状态还是并不困难。 当精神专注于自身以外的事上时,神宫寺奏感觉要好受很多。 在这期间,两个少年在手机上查询了神宫寺奏现在情况所对应的病症,了解过后不由 露出忧虑神色。 若是对方在这种消极负面的精神影响下度过一个月,到时候怕是会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然而他们也不清楚这种因为代价而赋予的病症是否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减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应该试试…… 在禅院甚尔过来接神宫寺奏回家时,少年完成工作后一直神情恹恹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随即向他描述了对方现在的状况,这让禅院甚尔的面色再度沉凝下来。 他为了让少年减少控制的傀儡数量,在咒术局进行了一次清理,部分傀儡干员被调离,安排忠心于他的人填补,神宫寺奏也主动放弃了这些棋子。 现在看来他做得还不够,不只是他,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急切地想要顶替了少年的工作,让对方再无使用术式的机会。 他们打算先让禅院甚尔带少年回去观察情况,实在不行就尝试药物治疗,看看能不能缓解症状,若是不行,这一个月只能靠对方自己撑过来了。 神宫寺奏这次可以自己走,可能是一个月没有走过路,也可能是科塔尔综合征带来的心理影响,他的脚步稍显僵硬,每一步都像是从泥沼中抬起深陷其中的脚一般,身形挺直却显得不甚自然。 就像个……活死人…… 禅院甚尔挥散这个让人不适的想法,坐上车后像之前一样向少年汇报近日的工作,一切都在向着他们期盼的未来发展,少年很快就可以将重担卸下了。 “嗯……”精神状态不佳的神宫寺奏给予了较为平淡的回应,他突然很想去樱花墓园看信介。 他们现在也算是“同类”了吧,从目前进度来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安心离开了。 到了那时候,他想要安睡在信介旁边…… 接到惠一同坐车回家后,惠发现神宫寺奏的腿已经好了,高兴地弯起了眉眼。 神宫寺奏面对男孩的时候,即使再没有精力笑出来,也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勾起嘴角,专注地听对方讲述今天的收获。 惠对于银发少年有些不太自然的微笑并没觉得太奇怪,他以为对方只是工作太累了,讲完自己的事之后,就软下声音让少年注意身体。 神宫寺奏回应了一声,想要抬手摸一下惠的头发,却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僵硬地放在身侧没有动作。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死气,不可以随便摸男孩,对方正是蓬勃成长的时候,可不能被他影响了。 没有等到少年的摸摸,惠就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稚嫩的面容神色却格外认真,“等小爸爸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 神宫寺奏被男孩柔软的小手握着,属于活人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他的指尖犹如被这温度烫到一般颤动着蜷起。 出去玩吗? 是啊,他想要多陪陪惠的,不可以食言啊…… “好,过几天就带惠出去玩。”他现在其实已经算好了,也不确定下一个会是什么,不如就趁现在陪惠玩。 惠说不用那么急,主要是少年的身体要彻底好起来。 神宫寺奏点点头:“我现在已经好了,不要紧。” 惠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却不知说什么劝对方,刚要开口就听到禅院甚尔把晚饭端到桌上的声响。 该吃饭了,惠牵着神宫寺奏的手从客厅走过去,相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禅院甚尔也坐下后便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然而当两人都拿起筷子时,神宫寺奏的手仍没有动作,沉寂的目光落在桌上氤氲着热气的食物上,眉心微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殿下,你在想什么?没有胃口吗?”禅院甚尔隐隐感到不对,出声询问。 神宫寺奏想说他都没有内脏了,吃东西不是直接掉进腹腔里吗?而且死人是不需要 吃东西的。 惠在一旁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事……”神宫寺奏压下这个想法,告诉自己还活着,只是生病了,不要再被影响了。 他拿起筷子,低声道:“我开动了。” 禅院甚尔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只要神宫寺奏主动吃东西那就没事,就怕对方不肯吃,不然这一个月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神宫寺奏艰难地吃完,腹部传来的饱腹感让他有种自己的腹腔都被食物填满的异样感,在这之后多次冒出想要剖开肚子清理干净的想法。 理智与系统附加的精神影响互相拉扯对撞,令他在陪惠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惠看他虽然嘴角向上勾着,眼底却漫上些许晦暗情绪,心知他现在状态不佳,于是对少年说道:“小爸爸先去休息吧,惠今天也要早点睡。” “嗯。”神宫寺奏应了一声,从惠的房间离开,独自对抗着反复侵扰心绪的负面想法。 他对自己是活人的认知虽然存在,却在病症影响下变得模糊。 回想起自己曾经作为再生祝福者求死不得的经历,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时间,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 但是现在又有一点不同,他只是精神上的活死人,这具身体受伤了也不会再生。 意识到这一点后,神宫寺奏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一般站起来,在房间里找出一把剪刀。 如果他会感到疼痛,会受伤,会流血,不就是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他过去也是这样做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与他人的相同之处。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觉得这个方法肯定可以帮他维持理智。 他又翻找出酒精棉,在剪刀的刀刃上反复擦拭过后,便拿着剪刀走进浴室,一心想着实践这个方法而没有将门完全合上。 站在洗手台前伸出左手,把剪刀打开,使用带有刀刃的一边抵在掌心,触感微凉。 他没有犹豫,拿着剪刀的手用力按下,刀刃便刺破了掌心并向外侧划动,伴随着疼痛流出鲜红血液。 猩红液体顺着倾斜角度和掌心纹路滴落在水池中,在白瓷表面绽开一朵朵鲜红花蕊。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看着这一幕,呼吸像是因为兴奋而轻颤,捏着剪刀如同发现新玩具的小孩。 在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过后,他还想继续,刚抬起右手就听到门外的声响。 是禅院甚尔,对方总是会先敲门再开门进来。 神宫寺奏听到敲门声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水龙头,把染血的剪刀和手一同在流水下冲洗。 血液很快就被水流冲散冲淡,凉水的冲击刺激下,横穿掌心的破口传来细密的疼痛。 这时,禅院甚尔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看到边上的浴室门开着,而少年在洗手池清洗着双手,也就没多想什么,抬脚走了过去。 “殿下……”虽然血腥味已经被冲淡,但五感极其敏锐的天与咒缚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腥甜,绿眸顿时一凝。 他迅速推开浴室门,一眼就看到少年手里的剪刀,和带着破口的左手,霎时心头一跳,连忙把水龙头关上,一手握住少年细瘦的左手腕。 “奏,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禅院甚尔面色陡然一沉,没等少年回应,就夺过他手里的剪刀,拉着人走出浴室。 按着少年的肩让人坐在床边,他转身把剪刀放进抽屉,又找到一卷绷带,回身走向少年。 神宫寺奏看着神色凝重的禅院甚尔在自己面前蹲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他的左手腕,将绷带在掌心破口处缠绕了几圈,随后用牙齿撕扯开绷带,打结固定好。 整个过程男人都没有说话, 眼底仿佛正酝酿着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掌心缠好了绷带,神宫寺奏想要将手抽回来,结果依然被对方捏着,下一秒就对上那双眸色沉淀的绿眸。 不知道为什么,神宫寺奏看到这个眼神就想要握紧左手,将掌心的伤口藏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禅院甚尔握着少年左手的手向下移,指腹轻轻划过纱布质感的绷带,穿插.进少年的指缝间,“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神宫寺奏左手指尖一颤,被对方的手指交握住,无法向内合拢。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索性告诉了对方。 “因为这样我能够体验到和活人一样的感觉。” “所以就选择了伤害自己吗?”禅院甚尔闻言眉心稍拧,随后又舒展开,刻有疤痕的嘴角轻轻牵起,“奏是觉得只有疼痛可以让你和活人一样吗?”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神宫寺奏不解地看着男人的笑容,也不在意对方直呼自己名字还是唤他殿下。 难道甚尔有不一样的办法吗? “不对,这是最笨的办法。”禅院甚尔站起身,同时向少年倾身,伸手将人按倒下去。 他一手与对方的左手交握,一手撑在少年脑袋边上,俯身与对方鼻尖相触,嗅着少年身上的淡淡冷香。 神宫寺奏感受到他的鼻息,心中升起几分异样,失焦的双眸望着眼前的人,“甚尔?” 禅院甚尔在他开口后便低下了头,含住那两片没来得及闭合的柔软,在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时撬开牙关闯了进去。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神宫寺奏感受到几欲将他吞吃入腹的侵略性后才恍然回神,声音完全被堵住。 这个较为深入的吻并没有持续很久,禅院甚尔会很快就放开他,将他的左手拉起来按在上方,另一只手转而移向他的下巴。 手指抹去少年下唇沾染的水光,随后屈起指节从下颌慢慢滑下,在少年微凸的喉结附近摩挲。 神宫寺奏并不习惯喉结这种地方被人这般抚摸,不由吞咽口水,便听到男人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他的眉心稍稍拧起。 “奏,就让我来告诉你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吧……” 禅院甚尔的手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脖颈处,继续向下,一直来到少年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腹处。 “……”神宫寺奏被他的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泛起了痒意,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于是禅院甚尔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这个猜测。 他完全被这个体格高大的男人一手掌控,左手被压在头顶,只能用右手推拒着对方的大手,或是按在那片肌肉健硕的胸膛试图推开。 但他的大脑很快就被不断翻涌的感觉侵占,再也没有理智或是负面情绪可言,颤抖的右手无力地攥着对方的衣服,呼吸越发急促,控制不住溢出压抑的声音。 这并不是很漫长的体验,他只觉得意识恍惚了一瞬,浑身都失去了气力,缓缓眨动着被濡湿的眼睫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微闪地从对方用纸巾擦拭的那只手上移开。 禅院甚尔也一直在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清理着手指,嘴角含笑,声音低哑道:“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快.感,你也感受到了吧?殿下……” 缓过来的神宫寺奏闻言将唇抿成直线,不知如何反驳。 “以后你若是再有动摇,我都可以帮你重新回顾这种体验。”禅院甚尔把少年的左手拿起,低头在渗出血迹的绷带上落下啄吻,“一旦发现你又伤害自己,我要做的可就不会只有这种程度了。” 神宫寺奏呼吸一顿:“……” 第74章 神弃之子 因为禅院甚尔的话, 神宫寺奏只能暂时放弃用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的方法,但他对于以原始**唤醒人类意志的行为存在疑问。 但他的大脑剩下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去思考其中的逻辑原理,一边认为自己只是病了, 一边又坚信自己的内脏都消失了, 整个人十分矛盾。 当晚,或许是禅院甚尔的原因, 有些疲惫的他很快就进入睡梦。 翌日早上, 因为左手的伤口还未愈合,禅院甚尔给他换了一次绷带,为了不让他的伤口碰水, 在洗漱时也在边上帮忙。 就连穿衣服系纽扣都会搭一把手, 神宫寺奏的左手几乎没有动过。 和惠一起吃饭的时候, 不免被对方注意到手上的绷带,男孩立刻露出担心的神色,小声问他怎么受伤了。 神宫寺奏没有说是自己划伤的,只是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不要担心。 惠虽然表面点头, 目光还是会频频看向他的左手, 然后才想起时常照顾少年的禅院甚尔,扭头看向对方, 眼神像是在询问, 又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会让小爸爸受伤。 禅院甚尔瞥了男孩一眼,丢了一片面包过去让他管好自己。 年纪不大,脾气到不小。 把神宫寺奏送到办公室后,禅院甚尔又重复了一遍, 还说如果有需求了可以联系他, 再忙他都会过来满足他。 神宫寺奏听得满头问号, 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带笑容的男人,声音淡淡,“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那我希望殿下最好一直如此,不要再被影响。”禅院甚尔伸手把他蜷起手指的左手轻轻打开,白色的绷带上又浸染上了一点血迹,“又崩开了。” 看到男人眸色沉凝下来,神宫寺奏撇开眼,想要将左手抽回来,但被对方捏着手腕,没抽动。 “这点伤而已,无所谓。”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反应这么大。 “殿下可能不觉得疼,但有人看到了,也会疼。”禅院甚尔如今也看出来神宫寺奏对自己身体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自毁倾向,之前给自己注射药剂时也一样,不惜伤害自己的健康,只为达到某种目的。 要如何让对方明白并不仅仅有伤害自己这一种选择,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达到目标,继而不再选择损害自身的方法,懂得爱惜自己,这是禅院甚尔接下来想要传达给对方的信息。 因为这不会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观念,也不是说一次就能让对方记住,所以他要不间断地日复一日地用行动告诉对方…… 神宫寺奏看着禅院甚尔的双眼,像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会觉得疼?他处理的人那么多,也会因此感同身受吗? 禅院甚尔看出来少年面上的疑问,原本锐利的绿眸趋于柔和,瞳眸中映着少年的身影,“因为殿下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殿下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一样,我也希望保护殿下,不希望你受伤。” “……”神宫寺奏从他眼里看到了认真,没想到曾经浪的飞起的人也会有一天沉淀下来,对别人说出这种话。 而听完对方的话,他更多的感受则是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互相把彼此看得都很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 “所以殿下也不要吝啬,把自己也纳入应该被保护的名额中吧。”禅院甚尔看出少年眼里的动容,再接再厉道。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左手被对方安置在腿上,发顶传来抚摸感,再看过去时就见男人对他说着什么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气氛安静下来,神宫寺奏一个人陷入思索。 把自己纳入被保护的名额……么? 他过去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在扭曲的原生家庭中成长 ,仇视一切的他成了所有人厌恶的对象,张扬,高调,嚣张,只想着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自愿的、理所当然的。 用自己身上的事物换取想要的东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更何况后来末日降临,他在经历背叛后获得了再生祝福,伤害自己更是成了不需要犹豫更不足以成为代价的事,倒不如说他渴望痛苦,在纯粹的痛苦中得到愉悦感。 当然死不了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休眠。 现在他消除了再生祝福,终于可以接近自己曾经想要的死亡,却在这时候遇见了五条悟等人,被纯粹的正向情感包围,他承认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原来被关心是这样的心情,原来他身上有那么多值得被人喜爱的地方,原来伤害自己的时候,珍视自己的人也会疼…… 他看着自己下意识攥紧而崩开伤口的左手,那抹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眸,仿佛在告诉他不要再让别人因此难受。 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那他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上午,五条悟再次光顾他的办公室,在一段时间的实际操作学习下,对管理咒术局协调各方面工作有了客观的了解,已经算是半个总监代理了。 过不了多久,神宫寺奏事先准备的代理文书就可以拿出来起作用了。 五条悟很快就注意到他左手掌心的绷带,在他讲完之后才拿起他的左手,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神宫寺奏有点好奇五条悟会出现什么反应,面容平静地开口:“我自己划开的。” “笨蛋,干嘛弄伤自己?”五条悟抬起那双苍蓝眼眸,眼神嗔怪地看着他。 “之后不会了……”神宫寺奏眨着眼说道。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抿了下嘴停顿片刻,随后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泄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难受的话,你不如咬我。” 神宫寺奏不解,“咬你做什么?” 他不会随便咬别人,毕竟洁癖那关就迈不过去。 “就是当你想伤害自己的时候,让我来代替你承受这些痛苦,总好过伤害自己。”五条悟至今无法让神宫寺奏停止使用术式,本就为此苦恼不已,更不可能让对方因为代价赋予的疾病折磨自己。 他想要体验少年所经历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点,也不希望对方的痛苦继续增加。 “没必要。”神宫寺奏不会连这点影响都忍受不了,他昨天只是想尝试一下这个方法。 虽然可行,但既然大家都那么担心的话,想想还是算了。 这话一说出来,五条悟反而不乐意了,凑到少年面前,“有必要,无论奏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接受,我想体验奏的感受。” “如果你很痛苦的话,就对我发泄出来吧。” 神宫寺奏心说谁才是笨蛋,移开视线把桌上一叠文件拿到五条悟面前,“与其这样,你不如多做点事。” “……”五条悟看了眼文件,又抬起眼眸,一脸较真地将唇靠近他的脸庞,“刚才的奖励还没给。” 神宫寺奏按捺下心中的古怪感觉,在对方唇角轻啄一口,便转过头不再去看。 得了香香的奖励的五条悟接过文件站起身,回到沙发上开始专注于工作。 中午的时候,禅院甚尔过来看了一眼,顺便给银发少年替换了绷带。 在五条悟在场的情况下,他捏着少年的手说道:“殿下一上午都没有联系过我呢,看来确实没有我帮你回顾的需求,不过也不用一直忍耐,我很乐意效劳。” 神宫寺奏拧起秀挺的眉,看着再次不正经起来的男人,“你寂寞了?” 是不是该给惠找个妈妈组成新家庭了, 到时候无论甚尔怎么搞都无所谓。 “哪里,只是惦念殿下,想着你会不会联系我。”禅院甚尔知道少年不会因为这种事找他,更不会主动找他解决,每次都是他半哄半骗才能占到点便宜。 “那你不用想了,我劝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神宫寺奏收回左手,正色道。 禅院甚尔只能出声答应,嘴角依旧勾起。 啧,要说真不愧是殿下吗?这时候还想着工作…… 听到全部对话的五条悟看向禅院甚尔的眼神慢慢染上了敌意,想要当场和这个企图抢走奏的男人一决胜负,但还是对他们话中的内容的好奇更多。 “你们在说什么?你帮奏回顾什么?”他觉得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什么。”神宫寺奏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冷淡地回道。 五条悟分明不信,质问的目光移向禅院甚尔。 “这是我和殿下之间的事,不方便告诉别人。”禅院甚尔眯起眼笑着说道。 “……”五条悟顿时捏紧了拳头,伸出一只手指着对方,眼中含有怒意,“说,你是不是对奏做了什么?” 禅院甚尔直起身,偏头一副有本事你就动手的模样。 这时,五条悟的手机响了,是辅助监督打来的。 他暴躁地接完电话,对禅院甚尔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离开办公室做任务去了。 神宫寺奏按了按额角,淡淡瞥向面带笑意的禅院甚尔,“你别再故意激怒他了,你们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个是督察部长,一个是未来总监,这两个的工作职责就是互相配合,有一定牵制作用,但更多的是要相互信任。 禅院甚尔吐出一口气,最终点点头,“好啦,我知道了。” 在他们想着情情爱爱如何留住奏的时候,对方想的却是以后的未来,格局完全不一样。 但是如果允许的话,谁不希望两者兼得呢? 禅院甚尔没多久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继续伏案工作,让思绪停留在理性的、机械的文件处理上,以此降低病症对自己的影响。 下午的时候,夏油杰还是过来了。 一向心思深沉的夏油杰就比五条悟想的要多,得知神宫寺奏主动弄伤自己,就知道这是一种对病症的反抗,只是方法极端了些。 他抬起手捧住少年的面庞,在对方额头、眼睫、脸颊、嘴角逐次落下轻吻,带着虔诚与珍重,含蓄又直接地表达着少年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被他这样亲的次数再多,神宫寺奏的耳尖还是不由漫上绯色,心都在微微发颤。 “夏油?”他不太明白对方在知道这件事后这样亲他的原因。 夏油杰垂眸看着银发少年,沉声道:“奏,你也有感觉的吧?” 神宫寺奏仍有些茫然。 “这里,”夏油杰的手移向他微红的耳尖,随后来到他不太平静的心口,“还有这里。” “你也为此心动吧?” “这就是活着的人才会有的感受……”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下眼,心道原来这就是活着吗? 原本在潜意识已经腐坏消失的内脏,如今正怦然跳动,已经足以证明他还活着的事实。 夏油杰都已经说到这个层面了,银发少年却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他觉得自己在奏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胜算比五条悟他们只大不小,可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奏就像是天生没有安装恋爱雷达一样,无论别人怎么表达亲近与喜爱都感受不到这份感情的真实模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 有耐心,先陪奏度过这段时间再说。 当神宫寺奏继续专注于工作后,他就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默默陪伴,有什么事都在手机上处理。 过了一会儿,做完任务的五条悟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在神宫寺奏休息的时候逼问他是不是和禅院甚尔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奏依旧避重就轻,要把文件交给他处理。 五条悟接过了文件,但仍没有因此罢休,贴在对方耳边哑声说道:“他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摸你了?” 耳边扑来阵阵湿热气息,神宫寺奏偏过头躲闪,又被按着肩膀靠得更近。 “你还要问到什么时候?”神宫寺奏露出不耐神色,不管对方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出来。 注意到五条悟的行为,夏油杰眉头一拧,出声提醒道:“悟,你别强迫奏。” “……”五条悟动作一滞,半晌后还是放开了银发少年,但还是因为心中的不愉快而胸口起伏,“杰,你要是知道禅院甚尔对奏做了什么,也会这么冷静吗?” 夏油杰闻言面色微变,紫眸看向始终不语的银发少年,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奏,跟我回去,不要再和那人住在一起了。”五条悟想要彻底断绝禅院甚尔独占奏的可能。 神宫寺奏依旧是那个回应,他放不下惠。 “但你总不能一直陪着那小孩……”话说到这里,五条悟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神宫寺奏正用那双失焦的红眸看他。 那双眼睛里掩藏了太多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默认。 无奈他确实不能停留太久,默认了这句话所指的事实。 五条悟见状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冲动的原因,只剩下对少年的心疼,和想让对方一直留在身边的执拗。 “我知道了……但你要防着些禅院甚尔,他要是还要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拒绝,明白吗?”他俯下身对少年说道。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心说他拒绝也没用啊,甚尔一只手就把他按得动弹不得,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伤害对方。 只是单纯处理生理现象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吧? 刚想到这里,他的脸就被五条悟捏住,声音在耳边响起:“奏,你在听吗?” “嗯。”神宫寺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快要被他这种满不在意的态度搞得抓狂,恨不能24小时看守住对方,确保除他之外没有人对其动手动脚。 夏油杰心里也难以平复,却也对奏没有办法,谁让他们都想独占对方,而身处混乱旋涡之中的少年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呢? 这天以后,五条悟就经常带着夏油杰去禅院甚尔家蹭饭,美曰其名想要多陪陪奏,实则打着幌子挤压甚尔占据奏的空间。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你占了先机?当然是要大家彼此监督互相警告了。 神宫寺奏只觉得他们格外忙碌,不仅三点一线,还时刻警惕,感觉到时候代替他管理咒术局后会很有成果。 他果然没选错人,神宫寺奏在心里给自己了一个肯定。 之后的周末,神宫寺奏按照约定带惠出去玩。 时间正值盛夏,他就把这次出行的地点选在了海边。 而在另一个时不时关注的虎杖悠仁那里,他让傀儡佐贺把两张海滨游玩券送给了虎杖爷孙,打算也让小虎杖好好玩两天。 不过当虎杖接受这两张游玩券时,却先问了佐贺会不会一起去,仿佛很期待能和对方一同出行。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觉得让傀儡跟随确保虎杖的安全也很有必要。 得到准确的回应,虎杖悠仁立刻扬起欢快的笑容,对他说了声谢谢就接受了两张券。 当天气温炎热, 天空碧蓝,海水也如晴空一般湛蓝,浪花时不时涌向沙滩。 黑发绿眸的男孩上身穿着防晒衣,下身穿着沙滩裤,头戴圆边遮阳帽,手里拿着小铲子和水桶,蹲在沙滩边挖贝壳。 当他挖出一枚形状完整,颜色也丰富好看的贝壳后,就弯起眼眸送给身边的少年。 穿着长袖防晒衣和中长短裤的少年接过看了两眼,对男孩回以微笑后便将贝壳收在手心里。 他们身后,是三个穿着清凉但无所事事的年轻男人。 五条悟吃下今天的第三根雪糕,将木棍随意地丢进垃圾桶,固定在头上的墨镜被他拿下来戴好,纯黑的镜片在炽烈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光亮。 难得和奏来海边玩,结果对方只陪小孩玩,完全不理他。 他想和奏一起游泳! 夏油杰也换上了短袖和沙滩裤,依旧扎着丸子头,两枚黑色耳扩缀着光点,目光平静地落在银发少年修长纤细的背影,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银发少年全身露出最多的就是那两条笔直的长腿,关节泛着淡粉,脚踩拖鞋站在沙滩上,皮肤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银发也随着海风飘动折射着光辉,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挪不开眼。 禅院甚尔坐在沙滩椅上,一口一口喝着冰水,对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强行加入表示既烦躁又无语,虽然奏大概率还是只和惠一起玩。 等惠玩够了,奏才会有心思理他们。 然而惠就像是沉迷挖掘宝藏的淘金者,不断挖出贝壳、海螺,甚至还挖到了螃蟹,每次挖出东西都要向神宫寺奏展示一遍,每次都会得到少年含着肯定和纵容的微笑,于是便更加停不下来了。 几个人陪惠挖了一下午的贝壳,临近晚饭时间才离开沙滩,在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因为是出来玩,禅院甚尔点了几瓶啤酒,还问奏要不要喝点。 五条悟当即把奏护在身边,“不行,奏不能喝酒。” 虽然之前在咒术局各种聚会见面时不得不喝酒,但说到底还是未成年,不许喝酒。 夏油杰在菜单上看了眼,说道:“就喝橙汁吧,和小朋友一样。” 他指的是同样喝橙汁的惠。 神宫寺奏都行,对这些没什么特别喜好。 几人一同吃好晚饭,就带着惠在海边散了会步,因为正值夏日祭典,晚上还会有夜市和烟花表演,他们就没有回宾馆,继续在外面逗留。 身边行人几乎都是一起出行的家人和情侣,手挽手,肩抵着肩,显得亲密无间。 然而在神宫寺奏一行人中,只有惠是和少年拉着手,其余人都想和少年挽着手一起走,却因为无法分出胜负,只能各自在暗中较量,谁的速度快,谁就会是那个和奏一起散步的赢家。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身穿红色和服、披散着及腰黑发的少年突然按住了神宫寺奏的肩膀。 “找到您了,殿下。”那少年含笑说道。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借着傀儡的视野看到一张俊秀面容,声音是曾经听到过的,一看人物面板,果然是麻仓叶王。 三年前对方碰巧认出他,但貌似有什么事选择了离开,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完成了那件事,所以回来找他了。 “嗯?这个小朋友是谁?是殿下的新家人吗?”麻仓叶王看上去变了很多,对上惠好奇的目光还会笑着回应,全无过去偏执的模样。 神宫寺奏没有多问什么,回答道:“嗯,他叫惠。” “喂,你谁?”五条悟第一个走上去,想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神宫寺奏身边拉走。 虽然五条悟不认识麻仓叶王,但对方却记得这张面孔,当时他就在高楼上看着白发少年等人把神宫寺奏带回去。 麻仓叶王毫不吝啬地对五条悟露出善意的笑容,“啊,你好,我是殿下的学生,名为麻仓叶王。” “……”五条悟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就是看他和奏那么亲近心里不爽。 不过听对方说是奏的学生,看来又是一个在平安时代和奏认识的人。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麻仓叶王握住了神宫寺奏的手,说道:“殿下,今晚正好有烟花,一起去看吧。” 神宫寺奏本来就打算带惠去看的,闻言也就随意应了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五条悟凝视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紧紧扭在一起,上前把麻仓叶王的手掰开,“走路就走路,还要人拉着你吗?” 他牵不着,别人也不许牵! 麻仓叶王眨了眨眼,随即看着五条悟醋意十足的表情笑了一声,“好吧。” 看来这次也有很多人对殿下虎视眈眈呢,好不容易熬走了宿傩,结果又来了几个。 真让人苦恼。 之后,麻仓叶王只是走在银发少年身边,偶尔转头看向对方,嘴角始终噙着淡笑,仿佛能再看到对方就心满意足。 另外三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都保持观察态度,时刻警惕对方,以防对方像羂索那样危险的存在。 他们来到祭典烟花最佳观景位置,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等着看烟花,几乎是人头攒动。 惠完全被人群遮挡住视线,神宫寺奏看了眼惠,又回头看向禅院甚尔,后者心领神会,上前把惠抱起来,一下子就让男孩得到了最佳的视野。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眼前的夜空,那双略显无神的眼眸如同这夜幕般平静,丝毫不会被周遭喧嚣的人群影响。 然而等到了烟花表演的时间,一簇簇绚丽的烟花升空绽放,光亮映照在他的面容,也点亮了那双沉寂眼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他听到惠的笑声随着烟花的绽放响起,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所有人。 五条悟没有看精心设计的烟花表演,苍蓝眼眸全是神宫寺奏被光照亮的面庞,这是他一生中见到的最美的光景。 夏油杰在一旁,偏过头对他温和微笑,响彻耳畔的烟花炸开的声音都无法改变他眼中的平和宁静。 禅院甚尔抱着惠,二人的目光相继看过来,惠很享受这场烟花表演,笑着让他一起看,甚尔那双绿眸映着闪烁的光亮,俊秀眉眼染上柔和。 几人的视线不由凝聚在银发少年身上,看他姣好的面容映着光亮,看他随风扬起的银发,看他静静站在那里,把这抹如同月辉一般的身影深深刻入自己的灵魂。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神宫寺奏心中微动,缓缓看向被烟花照亮的夜空。 烟花在空中绽开绚烂光华,又逐渐暗淡消散,直至彻底消失,随后又燃起新的一片。 纵然光转瞬即逝,人们的视线总是为之停留,那是他们每每看到都心颤的美好。 第75章 神弃之子 烟花表演结束后, 神宫寺奏等人随着散开的人群回到了宾馆。 麻仓叶王在回去的路上就暂时与神宫寺奏告别,只留下一句“我一直都在殿下左右”身影便消失了。 回去后,神宫寺奏早早就泡了个澡, 把今天大多数都是站着和走动留下的一身疲惫缓解,很快就和惠一起入睡。 第二天, 也是这次海滨旅游的最后一天, 神宫寺奏被五条悟拉着在海水中踏浪行走。 他们脱下了拖鞋拎在手里, 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头顶阳光灼热耀眼,脚下时不时拍上岸的海水冰凉舒适,海水也只是漫过脚踝, 并不影响正常的步行。 “奏, 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走在侧前方的五条悟笑着回过头, 他似乎也很享受冰凉的海水从脚上漫过的感觉。 神宫寺奏的目光在他的笑脸上停顿半秒, 含混地应了一声。 穿鞋在沙滩上走和不穿鞋确实不一样,虽然后者令神宫寺奏犹豫,但结束后用清水好好清洗脚上的沙子就可以了。 走了没多久,五条悟就拉着神宫寺奏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小跑起来。 白发少年的短发被风吹得肆意飘动, 迈动着欢快的脚步踢开海浪,半空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神宫寺奏不得不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动过了,步调跟随着前面的人,呼吸也随之加快, 想要停下来, 却无法控制动作起来的身体。 五条悟不满足于单纯地拉着他跑动, 转过身面向他, 渐渐放慢速度继续向后退着,双手都执起他的手,全神贯注地看着神宫寺奏。 他明明没说话,只是看着神宫寺奏露出笑容,神宫寺奏却总觉得他正念着自己的名字。 忽然,五条悟倒退的步伐重心变得不稳,身子不由向后倒去。 而被他拉着的银发少年也被他向后的力道拉了下去,扑倒在对方身上。 五条悟及时护住了被自己波及的少年,背后很快就被海水浸湿,双手绕到身上少年的腰后,闷闷地发出笑声。 神宫寺奏只有膝盖以下碰到了沙滩,双手在倒下后就按在了五条悟身上,掌心下少年起伏的胸膛,随着闷笑的振动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奏。”五条悟搂着他喊了一声。 对于这种意义不明的呼唤,神宫寺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或是在心里回应。 ——我在。 五条悟坐了起来,依然将少年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对方肩颈中又唤了一声。 神宫寺奏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就静静地等他说下去,白色短发蹭在脖子上有些痒,他的意识也开始发散。 这时,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拉了起来,五条悟将说未说的话也彻底止住。 神宫寺奏回头,看到了夏油杰,扎着丸子头的少年笑意温和道:“海滩上这么多人,稍微收敛一点啊,悟。” 五条悟不甘的声音响起:“我就不!” 他鲤鱼打挺一般迅速站起,满脸都是对夏油杰不合时宜的出现的不满。 “杰,你就是故意在这时候出来的吧?”竟然打断了他酝酿了半天的告白! 夏油杰没有回话,看到神宫寺奏膝盖上沾到的沙砾,蹲下来帮他拍掉一些,又在五条悟直勾勾的视线下拉起奏的手。 “走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五条悟目光中的怨念更深了。 离开沙滩时,夏油杰拿着水管帮银发少年冲洗脚上的沙子,五条悟在旁边扶着少年,看到夏油杰捏着对方的脚眉心紧皱。 果然夏油杰是蓄谋已久,就等着这个时候和奏亲密接触了吧…… 少年的脚在阳光下呈现玉一般的光泽,一只手就能 握住。 神宫寺奏对别人触碰自己的脚还有些不习惯,脚趾蜷起又缓缓放松,知道对方是在照顾自己,所以尽力撇开了心中的不自然。 在回家之前,他们买了些纪念特产才坐车离开。 在虎杖悠仁那边,神宫寺奏也让傀儡佐贺给虎杖买了礼物,在单纯的海螺玩具内部设置了结界术,告诉虎杖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就吹响这个海螺,在这之前,要把小海螺贴身带着,千万不要弄丢。 虎杖悠仁收到礼物,认真听完叮嘱,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虎杖的爷爷看着男孩满心欢喜地把海螺佩戴在身上,目光不禁柔和些许,移到佐贺身上后稍稍一顿,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末的海滨旅游告一段落,神宫寺奏又无缝进入工作状态,五条悟和夏油杰依旧每天造访他的办公室,偶尔去禅院甚尔那里蹭饭,日子如平常一般度过。 和他的气定神闲完全不同的是,五条悟等人越发焦急,隔三差五试探一遍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代替他工作,想让他尽早停下使用这个消耗寿命的术式,不要再经历古怪害人的疾病。 神宫寺奏给不出准确的答案,或许会很快,或许还需要一年半载,一切都取决于系统随机到的病症。 或许是他们的急迫心态传达给了系统,在科塔尔综合征的第30天后,神宫寺奏身上的负面病症变成了睡美人症。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只要不犯病就不会影响工作,但就在半个小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合上双眼,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神宫寺奏在工作时睡着的情况根本不存在,五条悟等人很快就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病症,把他抱到了沙发上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是睡着了才稍稍松口气。 然而少年这一睡,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所有的工作都由五条悟代替处理,连会议都由他出面,之所以他能够顺利无阻地接替这个工作,是由于神宫寺奏在很早之前就拟好了代理总监的文书,在得知自己随机到睡美人症后,就将文书拿了出来。 在他沉睡期间,几个人一有空就会去轮流照顾,连惠都没有去托班老师家,留在神宫寺奏身边期盼着他早点醒来。 惠从几人的口中得知神宫寺奏得的是睡美人症,只知道睡美人是被王子的吻唤醒的,而守在银发少年床边的三个男人里,到底哪个才是能唤醒对方的王子呢? 听到男孩天生的发言,几人都发出笑声,面上不以为意,毕竟这与童话里的睡美人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当其他人都各自忙碌工作,独自守在少年身边时,都渴望自己的一个吻能将对方唤醒。 银发少年呼吸清浅,长睫低垂,昳丽面容彻底沉静下来,真如童话中的美好存在一般,让人不禁想要看他生动鲜活的模样。 五条悟心下一动,一手撑在少年脸侧向下倾身,苍蓝眼眸颤动着映出对方的睡颜,连呼吸都不由屏住,一面不忍打破宁静,一面又想让对方醒来。 醒过来吧,我的小王子。 一个纯粹的不带有暧昧意味的吻落在少年唇畔,两片柔软很快分开,五条悟希冀地注视着少年的脸庞,却久久不见对方醒来。 现实并不是童话故事,他也吻不醒自己的小王子。 五条悟脸上的情绪微微收敛,身子渐渐直起,一手握着少年微凉的手,继续在心中祈祷快点苏醒。 一直观察着人间的现任通灵王很快就察觉到神宫寺奏的情况,在对方沉睡期间来到床边,垂眸看着陷入沉睡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少年,双眸中微光闪烁。 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下,他握着少年的手,低下头与对方额头抵在一起,就这样进入了少年的睡梦意识中。 麻仓叶王在纯黑的梦境中找到 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沉眠的少年,他依然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全心全意要将它们早点处理完。 “殿下……”麻仓叶王见此情形,一颗沉寂许久的心用力跳动起来,涨涩感漫上心头。 过了这么久,他已不再是他,而您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背对着他的银发少年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从文件中抬起头,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瞬间,麻仓叶王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他每天都期盼着可以再见到殿下,和殿下多说几句话。 “是你啊,麻叶童子。”银发少年的声音如过去一般清冽好听,红眸漫不经心地瞥过来,身子靠在椅背上,“有什么事?” 麻仓叶王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原名,心头又是一跳,原来在对方眼中,自己始终是过去的模样吗?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嗓音低哑,生怕惊动了对方,“殿下,您睡着了,还记得吗?” 神宫寺奏闻言沉默半晌,才回头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桌面,“是啊,我已经睡着了。” 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他的梦境,根本没有工作要处理,他快服了自己了,怎么连做梦都是在工作…… 麻仓叶王继续向他靠近,模样也从这一世的外貌渐渐变为平安时代时的少年面孔,面庞俊雅白净,明澈的黑眸望着银发少年。 因为殿下的病,不知何时会醒来,他无法唤醒对方,只能通过进入梦境与其交流。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过去一直想问的都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殿下的病不是巧合吧?过去也是如此,现在尤为严重。”而当初他偶然遇见殿下的时候,对方的双眼是看不到的。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羂索的原因。 神宫寺奏无法向他解释自己被系统随机赋予的病症,只回答道:“因为我并不属于这里。” 最后离开的时候,所有会影响他的恨意都会被切断,他又会以新的身份在下一个世界继续存在。 这话在麻仓叶王耳中,就是在说他本不该降临,无论是平安时代被强行留在人类的身体里,还是如今被羂索用奇怪的仪式降生,他的归宿只有人世之外的九天。 他的身体会日渐衰弱,直到死去,灵魂回归。 麻仓叶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满心期盼着一直陪在殿下身边,没想到对方就已经要离开了。 太浓烈的美好总是不长久,他无法留住对方,哪怕已经成为了通灵王。 或许到最后,他连殿下的灵魂都守不住…… 在这之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他心动的人了。 神宫寺奏见他迟迟不说话,眼中的光也变得暗淡,也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心情低落下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道:“你来梦里找我,不是想和我说话吗?” 麻仓叶王立刻回神,少年的面容抿出淡笑,“我是有话想和殿下说。” “那便说来听听。”神宫寺奏意识微动,由他主导的梦境随即变换了场景,从纯黑的环境变成古朴建筑的室内,他与黑发少年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 房间的布局完全是按过去他在凤栖之地的房间复制的,院落中阳光耀眼,房间里阴凉舒适。 麻仓叶王见到熟悉的房间,环顾一圈,最终落在随意靠在凭几盘坐着的银发少年,眼眶泛着湿热。 跨越千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和他的殿下再次坐下来长谈。 他把自己在殿下离开后所做的事都一一讲述,说自己的成功,谈自己的失败,最后说到自己这一世遇到的人,在通灵王大赛中的事,以及是如何放弃之前的念头,选择成为一个保护世界的通灵王的过程。 而对面的银发少年只是平 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也不对他曾经的恶行表达憎恶,纵然是他的离开导致叶王的偏执心理,但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对方也将有个全新的开始。 既如此,他觉得在自己这一次离开后,麻仓叶王对维持秩序也将起到作用,是一件好事。 梦境里过了许久,但在现实中可能只有一两秒时间。 待麻仓叶王和神宫寺奏谈完,只能不舍地从梦境脱离后,五条悟等人就看到与床上的人额头相碰的黑发少年缓缓直起身,没有开口,眼眶却漫上绯红。 一直等待神宫寺奏醒来的众人见状,心跳不由错漏了一瞬,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想,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吗?” 麻仓叶王摇摇头,一滴有感而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笑着将其擦去,没有把殿下即将离去的消息告诉他们。 “我确实见到殿下了,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不过随时都有可能。”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难受?”五条悟眉心紧锁着,沉声问道。 麻仓叶王如实告诉了他,“我刚见到殿下的时候,他还在处理文件,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了。” “殿下很平静,我看不出他有没有不舒服……” “……”五条悟等人都沉默了片刻,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想着工作…… 好像不争分夺秒、利用仅剩的这点时间,就没有机会了一样…… 所幸的是,在少年沉睡的第三天,他就醒了过来。 得知这一消息后,不光是五条悟等人,家入硝子也闻讯赶来看他。 神宫寺奏坐在餐桌前吃着丰盛的料理,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 然而当他吃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代理总监五条悟关于这三天的工作情况。 五条悟条理清晰地把情况讲述完,就想要拉着少年去外面走走。 但是没过多久,神宫寺奏又开始犯困,在彻底睡死过去之前稍作叮嘱,随后便软倒下来。 睡美人症发作规律不定,有时候神宫寺奏会很快醒过来,吃一点东西就又有了睡意,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 不规律的睡眠与饮食让他的身体越发虚弱,禅院甚尔为了缓解他醒来后肌肉乏力,会在固定时间为少年按摩身体,一边期待对方醒来后多清醒一段时间,一边数着病症持续的天数。 30天过后,神宫寺奏如期醒来,他对自己沉睡期间的事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五条悟他们一直在照顾自己,工作的事也大概安排妥当。 只不过这次的新病症又是对记忆的挑战。 【阿尔茨海默症】 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才会有的病症…… 不过总算不用长时间躺在床上了,他的脚刚踩在地面上,就感觉浑身都虚软无力,要不是禅院甚尔经常给他按摩,不然可能还要虚弱。 在记忆消失之前,他把自己之前为防止记忆受影响记录下来的文件拿了出来,当五条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突然不记得自己要找对方干什么了。 五条悟看了眼他手里厚厚一沓文件,疑惑地抬眼。 神宫寺奏也低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这些你收着,好好看一遍,以后我能做的事不多了。” 五条悟刚想为他熬过去睡美人症而高兴,听了这话立刻拉下嘴角,心中忐忑,“怎么了吗?新的症状是什么?” 神宫寺奏默了半晌,话中带着几分无语,“老年痴呆……” “……”五条悟的反应比他更为强烈,眼睛倏地睁大,按着他的肩说道,“既然我已经是代理总监了,那你已经没有使用术式 的必要了吧?” “现在就停止使用吧,好不好?” 神宫寺奏在意的却是自己一点点忘记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什么,一直销声匿迹的羂索会不会趁他失去记忆做出什么事。 他心念一动,感受到呼唤的麻仓叶王便现出身形。 “殿下放心,我会时刻关注羂索的动向,若是有必要,我会替您除掉他。”麻仓叶王垂眸说道。 神宫寺奏稍稍放下心来,抬眸看向一直等待自己回复的白发少年,“就快了,这一个月就当是最终检验,之后我不会再用了。” 五条悟总算得到了准确的回应,捏着少年肩膀的手收紧后又放松下来,“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银发少年完全醒来的当天,家里再次聚满了探望他的人。 而得知对方会慢慢忘记之后,大家面上又浮现了淡淡愁色。 如果奏真的把他们都忘记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吗? 惠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拿出纸张和笔,在上面画上每个人的样子,写下对应的名字和关系,让神宫寺奏随身携带,如果真的忘记了某个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了。 神宫寺奏看着笔触稚嫩的儿童简笔画,不由勾唇笑起来,抬手在惠脑袋上摸了一把。 他现在也基本不用去办公室了,而惠也迎来了入学,他便每天送惠去学校,下午的时候再把人接回家。 因为事先安排过,惠和虎杖就读于同一所小学,还在同一班级。 不出一周时间,两个男孩就互相产生了交集。 那天,神宫寺奏拿出手机反复确认了自己没记错学校,在放学时间见到了背着书包出来的惠。 惠身旁还有一个粉发男孩一同走着,正嬉笑着和惠说话。 惠在外面不怎么笑,但是看到站在学校门口来接自己的银发少年后立刻绽开一抹笑来,快步走过去喊了对方一声。 “小爸爸!” 神宫寺奏牵起惠的手,弯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跟在后面走来的虎杖悠仁。 “他是我的同学,叫虎杖。”惠没忘记向他介绍对方。 “你好,虎杖。”神宫寺奏维持着淡淡笑意对男孩说道。 虎杖悠仁也扬起笑容向他问好,晶亮的棕眸在他那双眼睛上停留半晌,总觉得好像在佐贺先生那里感受到过同样的目光。 惠继续向虎杖介绍,“这是我的小爸爸。” “小爸爸?”虎杖悠仁奇怪地眨了眨眼,“我以为他是你哥呢?” 所以小爸爸到底是不是爸爸? 惠对他的疑问无从回答,他当初也只是为了生姜烧肉才开始叫小爸爸,现在也是觉得这样更亲近一些,才没改口。 神宫寺奏在周围看了一眼,垂眸看向粉发男孩,“虎杖,你家人来接你吗?” 虎杖悠仁晃晃脑袋,拍拍胸脯说道:“我住得很近,自己回去。” “这样啊,”神宫寺奏想要敲敲自己脑壳,把遗忘的东西敲回来,“但你说到底还是一个人,不如和我们一起坐车,把你送到家门口,反正不远。” 虎杖悠仁没想到他会这么提议,想要婉拒,但被一旁的惠拉住手。 “走吧。”惠说着,把男孩往自己这边扯过来。 小爸爸会主动这么说,就说明对方也很喜欢虎杖悠仁,他可不会让虎杖拒绝这番好意让小爸爸失落。 “谢谢……哥哥!”虎杖悠仁在如何称呼少年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安全的叫法。 神宫寺奏神色依旧平静,但一转过身就陷入了思考。 他的车停哪了来着?车牌号是多少来着? 惠见他脚步停滞,就主动走在前面,朝着 他们的轿车走去。 神宫寺奏对此颇为无奈,只能跟上小大人的脚步。 司机把虎杖悠仁送到家后,他们互相道别,之后就改变方向开回家。 在这之后的每一天,神宫寺奏的记忆一直在随着时间推移减退,逐渐忘记了自己将代理总监交付给五条悟的事,甚至在办公室看到工作中的白发少年发出了疑问,直到对方出声解释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司机送我过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对。”神宫寺奏坐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 五条悟既有些忍俊不禁,又无奈,但还是打起精神展示自己身为代理总监的成果。 “我做得很不错吧?你也该快点收起术式了。”他趁着少年记忆缺失,想要让对方早点停止使用术式。 神宫寺奏虽然记不起来之前和五条悟说的话了,但在了解过后说道:“等这个月过去吧。” 果然不论他记得与否,仍然会把这段时间当做检验期,少一天都不行。 五条悟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又过去了几天,众人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神宫寺奏的记忆退回到认识他们以前了。 而对于神宫寺奏自己来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刚脱离第一个任务世界后。 早上一睁开眼,就是全新的环境,查看了系统信息后,才意识到任务已经临近尾声,他还处于负面病症的状态。 这种感觉很新奇,比之前让神宫寺家主给自己清除记忆还要怪异。 上一刻他刚准备好在新任务中获取恨意,下一刻却发现好感度已经超过通关条件,有些无所适从,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坐在房间里发愣,禅院甚尔就开门进来查看情况。 甚尔是第一个被忘记的人,所以面对这样的少年已经轻车熟路。 “奏,吃饭了。”他走到少年身边,伸手就要拉起对方。 神宫寺奏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抬手躲开了他的动作,随后才站起身。 他花了些时间摸索这具身体的术式,视野被周边的傀儡补齐。 禅院甚尔也没在意他的躲闪,走在前面带少年下楼。 神宫寺奏在餐桌前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面孔,对方像是说了很多遍一样向他介绍着自己。 男孩叫惠,是他在这里的家人,在他失去这些记忆之前,很喜欢这个男孩…… 虽然不可能马上和惠熟络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做到能够回应对方,同时在心里思索着自己当初看重这个男孩是因为什么。 吃好饭,他才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张纸,打开来一看就是儿童简笔画和一堆在系统面板上看到的名字,他看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重复过几次这样的行为了。 默默将纸叠好收起来,又拿出手机,输入自己过去一直使用的密码,果然打开了。 他翻找着自己的备忘录,在里面看到很多记录,比如每天什么时候送惠去学校,学校地址,还有虎杖,要记得送对方回家…… 看完这些,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才有了模糊的认知,并对此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竟然有这么多家人,而且大家都很照顾他,他也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事…… 信介……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莫名抽痛起来。 还有半个月,他就可以摆脱这种糟糕的情况了,不知道之后记忆会倒退到什么时候,如果连做任务的记忆都消失不见,那时的他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局面。 在经历了禅院甚尔的照料后,神宫寺奏按照手机记录的日程送惠去学校,然后再乘车来到办公室。 路上他遇到了几个经过的路人,留意到他们路过自己 的时候都将视线压得很低,脚步也加快,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神宫寺奏对这样的情况十分熟悉,过去的他也是这样被人忌惮,看来他在这个世界里也丝毫不逊于过去。 找到备忘录上记录的办公室,神宫寺奏直接开门进去,他还未说话,坐在办公桌前的白发少年就先开口了。 “奏,你来了啊,今天怎么样?还记得什么?” 神宫寺奏走进去后反手关上门,淡声道:“全忘了。” 五条悟闻言立刻抬起头,心知会有这一天但还是禁不住出现动摇。 在白发少年的目光下,神宫寺奏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声音淡淡,“我知道你是五条悟,接替了我之前的职位,这一个月是你的考核期。” 因为忘记了和对方的记忆,也没了过去相处的感情,他冷冽的声线就像是教官评价学员一般没有感情。 五条悟从少年口中听到这么冷淡的话还有些不适应,只想快点度过这段时间,那样他就又可以肆无忌惮地贴着奏要奖励了。 现在就算了,忘掉全部的奏看上去有点凶…… 神宫寺奏坐在办公室里没什么事做,就随便拿了点文件翻阅,偶尔挑起一边眉毛,对这个咒术局的运作有了大致了解。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算是上个任务世界的延续,而他貌似做了什么改变了腐朽的构架,因此成了众人眼中钉,高达70的恨意值就是最清晰的体现。 过了一段时间,收到五条悟发来的信息的夏油杰抽空赶过来,一见到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陌生的银发少年,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神宫寺奏像刚才一样,平淡地说出了自己从备忘录了解到的夏油杰,“你是夏油杰,特征为奇怪的刘海,很擅长说肉麻的话。” “……”夏油杰只是回以温和的微笑,假装自己没听到五条悟的憋笑,“奏能认出我就好……” 忘记了他们的少年并没有在办公室多待,让司机带自己在周边转一圈,记忆就像是出现裂纹的沙漏一般,沙子一点点漏出去,没有容器保存起来,就这样被风吹散。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脱离这个世界,但他已经做出了承诺,只好继续留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度过这段时间。 又过了几天,他连自己绑定了系统做任务的事都忘记了。 神宫寺奏:你谁? 系统:宿主我是你最爱的统啊! 又一次在系统和各种备忘录的信息补给下,他极为艰难地接受了这件事。 他在做任务,而且还是第二个,甚至有一堆围着他转的家人…… 要不是亲眼看到禅院甚尔等人,他只会把这当做是冷笑话,并且完全笑不出来。 怎么可能? 他这样的人不是被厌恶,就是被背叛,连上天都开玩笑似地赋予了他再生祝福,真的会有人对他那么好吗? 早上吃饭的时候,神宫寺奏审视的目光总是落在禅院甚尔身上,像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违和。 而对于男孩,他会稍微宽容一些,所以只针对眼前的青年男人。 禅院甚尔也不是第一次被少年这样打量了,但这次更加警惕,仿佛如临大敌一般防备。 他心中疑惑,奏为什么会这么警惕?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信任。 既然对方的记忆在不断倒退,他猜测现在可能已经倒退到平安时代的某个时期,那时候的对方就是这样警惕所有人的靠近,质疑人们接近自己的原因。 看上去很缺少安全感呢……禅院甚尔联想到了见到陌生人就炸毛的某种生物。 不过神宫寺奏慢慢地收起了带着锋芒的视线,不去看不去想,也不轻易接受,这是他的一种 自我保护机制。 对于备忘录上提到的接送小孩也如常执行,就像一台不需要感情支配的机器,只做这个时候最正确的事。 神宫寺奏依然去备忘录上记录的地方看了一圈,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五条悟等人更加不知如何与他交流,他也没有停留太久,这次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走到路边,巡视着这个与末世冰雪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 在陌生的街道上,他遇到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年轻人,对方十分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 神宫寺奏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一路来到脚,判断出这个人是备忘录上记着的一个小神明。 “夜斗。”他声线冷冽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夜斗本来还惊喜于偶遇到神宫寺奏,见到对方毫无温度的面容后不由一愣,心中疑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神宫寺奏撇开目光,并不想回答,但还是开口了:“随便走走。” “哦,这样啊……”夜斗挠了挠头,总感觉气氛太过凝滞,让他不知道和这样的少年说些什么,“你,你最近还好吗?之前那个小孩是你的新家人吧?” “嗯。”神宫寺奏的回复依旧冷淡,甚至有了几分不耐,眉心皱起。 夜斗顿时失去了继续搭话的勇气,和对方道别,并且再次像他说出自己要为之努力的伟大目标。 若是以前,神宫寺奏一定会给予回复,但这次却头也不回地走远。 夜斗看着银发少年离去的背影,感到一阵怪异。 这样的奏,比他在平安时代初次见到的还要冷漠…… 他实在放不下心,便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就发现神宫寺奏全然没有目的一般四处走动,说是随便走走,但更像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夜斗跟了一路,忽然发现在旁边的树后面也有一个人在关注着神宫寺奏。 转头一看,发现是麻仓叶王。 “你……你回来了……”看样子是放弃了吗? 麻仓叶王朝他笑了笑,视线继续追随着远处的少年,“殿下忘记了我们,他在寻找这个世界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 夜斗露出果然的表情,他就说神宫寺奏怎么那么冷漠,原来是…… “诶!?”又又又忘记了! 麻仓叶王捂着他的嘴往树后面拖,“只是暂时的,还有十多天就会想起来了。” “……”夜斗被捂着嘴,只能一个劲点头,心道这就好,他真的是被经常失忆的神宫寺奏吓到了。 被放开后,他问道:“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麻仓叶王神色冷凝下来,对此隐隐有了猜测。 他还未开口,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传过来:“是人们对殿下的怨恨,就和过去那次一样。” 树后的二人立刻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人向他们走来。 麻仓叶王皱起眉头,“羂索……” “你也应该猜到了吧?殿下铲除了咒术界的污秽,自然是那些人的怨恨影响到了殿下。”羂索一直在暗中收集了解神宫寺奏的情况,没有多做什么,这也是麻仓叶王没有对他动手的主要原因。 他走到麻仓叶王面前,目光转向前方独自行走的少年身上,声音低沉道:“要想救殿下,只有一种办法。” 麻仓叶王知道羂索指的是什么办法,心中当然也想到过,但如果真这么做了,不知道殿下以后会怎么看他。 夜斗却有些茫然,迟疑地问:“什么办法?” 羂索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意,平静道:“自然是彻底消灭怨恨的来源……杀了那些人。” “……”夜斗不说话了 。 “麻仓,难道你不想帮殿下吗?”羂索那双黑沉的双眸看向麻仓叶王,“那些人可都不是无辜之人,惩罚更是不轻不重,你忍心看到殿下被这样一些人的怨念影响吗?” 麻仓叶王内心产生了动摇,他确实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更不忍心看到殿下因为他们变得越发糟糕,然而一旦他默认了羂索的说法,就违背了对殿下的承诺。 羂索看出他的动摇,声音放轻继续道:“殿下之前跟我说,他没有多久可以活了,死的时候会带我一起走……” “我想要在这之前,再为殿下做一件事,完全只是我的个人意愿,殿下问起来你可以当做不知道。” “那时候影响殿下的人都已经死了,殿下也可以更为轻松地与我离开,这件事更不会引起什么事端。” “麻仓,你的决定是什么?” “…………” 夜斗在人命和神宫寺奏的状况之间考虑了良久,却因为对事情的内幕了解不多,做不出选择。 如果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纠结…… 麻仓叶王当然希望殿下在离开时能少些痛苦,但他向殿下保证过会及时阻止羂索,他做不到辜负对方的信任。 羂索看到那双黑眸情绪变得坚定,就知道他的最终决定是什么了,只能遗憾地笑了下,自己另寻机会动手了。 在羂索转身离开时,麻仓叶王看着他的背影,警告道:“我不会让你擅自动手的,羂索。” 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听殿下的话,在最后时刻陪对方一起离开,羂索的野望要比表现出来得要大得多。 夜斗对这个情况稍稍松了口气,回过头继续留意银发少年的动向,心却一点点向下沉。 你又要离开了吗? 真是糗,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完成目标,还是这副样子…… 神宫寺奏在外面逗留到接惠回家的时间,便联系司机带自己去学校。 今天惠也是和虎杖一起出来的,惠看着比之前还要疏离的少年,没有犹豫便伸手牵住对方的手。 “我们回去吧,小爸爸。” 手指传来男孩手掌柔软的触感,神宫寺奏下意识想要挣脱,但面对脸上堆着笑意的男孩还是忍住了。 虎杖悠仁对近期经常记不得自己的少年已经习以为常,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顺便强调了自己的名字,就一起坐上车,被载着送到家门口。 一路上,惠和虎杖都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明明很新鲜,也是第一次听,神宫寺奏却有种常常听他们这么说的感觉。 独自在外面停留而变得冷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他怀念这种感觉。 这是他的家人…… 这样的日常每天都在重演,神宫寺奏每次醒来几乎都要重新认识一遍所有人,然后将这颗心唤醒,感受被家人围绕的温暖。 直到最后两天,那是咒术局最忙的一段时间,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被公务绊住了腿脚,禅院甚尔带领部下前去执行督察任务。 独自在外的神宫寺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暗杀,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的麻仓叶王及时出手将暗杀者处理掉,然而一波暗杀结束后仍有一波,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羂索的为了牵制住他设置的圈套。 只是他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选择了保护殿下,就只能把那些人的命运交给咒术局。 就在麻仓叶王护送神宫寺奏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对方叫了自己一声。 “麻叶童子。” “……” 殿下恢复了……麻仓叶王看到少年不再冰冷的双眸,立刻确认了这一点。 神宫寺奏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他宝贵的恨意值提供源都被杀了,恨意值现在只剩 下不到20,所有负面效果都消失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羂索还真是会做事,专给他找不愉快。 现在离验收五条悟的成果还剩两天,他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等这次风波过去,就带羂索上路吧。 “殿下,我疏忽了……”麻仓叶王没想到羂索出手会这么快,他一点也没察觉到异常,看上去更像是早有预谋。 神宫寺奏并不会为那几个人的死怪罪对方,只是可惜那么多恨意值,“无妨。” 听到少年的回应,麻仓叶王的心稍稍安定,转念想到羂索说的话,眸色又是一沉。 至少要在殿下还在的时候……多陪伴在他身边…… “殿下,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他还是不舍得让对方离开。 “童子,到此为止了……”神宫寺奏轻声道,像是在叹息。 “好……” 禅院直哉、禅院甚一、五条景义、加茂家主等人死于深室的噩耗很快就在咒术局传开,对于督察部的监管不力导致凶手闯入杀害多人的事展开了激烈的口诛笔伐。 已经恢复到原来状态的神宫寺奏亲自出面,帮代理总监五条悟挡下了这些压力,直接把真凶公之于众,宣称自己会亲手除掉凶手。 所有阴谋论在他的开诚布公下失去了攻击方向,因为一切关于羂索的证据都是真的,这样疯狂的家伙应该是咒术界公敌。 对外发布完自己的目标,回头却对上五条悟不满的目光。 “不是说一个月后就不用术式了吗?那家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这件事交给我们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能把他引出来的只有我。”神宫寺奏在很早之前就布置好了结界,只等以自己为饵把人引进去。 五条悟迟疑片刻,认真道:“那你把计划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在暗处帮你。” 神宫寺奏果断点头答应,五条悟才放下心来。 在正式开启计划前,神宫寺奏又陪惠度过了半个月,不再会有堆积成山的文件要处理,周末就和惠在外面玩,有时候会叫上虎杖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对于身体更为健康,没有奇怪的疾病困扰的少年,五条悟等人继续对他展开温柔攻势,希望羂索能尽早落网,只要除掉这个祸患,他们才能安心。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个人都踏上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半个月后,神宫寺奏如期执行计划,回应了羂索想要和他见面的期望,独自站在神奈川那棵神树下。 按照剧情设定,他是从这株神树诞生于世,也应该从神树回归。 而听从了他先前的计划守在暗处的五条悟等人现在并没有发现不对,他们甚至被神宫寺奏安排在了错误的地点。 可不能被他们看到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就和之前一样,平静地一个人离开。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了太久,早该心满意足才对,既然迟早都会离开,就不该优柔寡断。 梧桐树下,银发少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头,对前来赴约的羂索露出一抹笑意。 “殿下,我来了……”羂索用着一个和过去有些相像的皮囊,仿佛他们仍处于千年前的状态。 他仍效忠于神宫寺奏,后者也依旧把他当做忠心的狗。 神宫寺奏对他伸出一只手,琉璃般明澈的红眸看着他,“过来。” 他并没有指责对方半月前在咒术局制造的混乱。 羂索面对这样的神宫寺奏自然是欢喜的,没有犹豫便走了过去,握住了少年伸来的手。 “殿下,您看上去好多了。”羂索对自己成功让少年脱离病症困扰的行为感到十分自豪,是他帮助殿下恢复健康的,他会继续守护殿下,即便对 方就快要离开…… “啊,托了你的福。”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 他低头看了眼羂索将他握紧的手,转身向后面的神树走去,“你之前就是在这里设置了阵法,才让神树显迹的对吧?” 羂索贪心地感受着手掌下的柔软,应道:“确实如此。” “为什么要执着于让我再度出现?” “没有殿下的世界让我难以忍受,我还是想和殿下一同站在高处。” 羂索觉得若是没有殿下,他可能只是继续进行着枯燥的实验,也不一定会为实验结果感到惊喜,但殿下的存在却能让他全身心投入进去,想要长长久久地和对方在一起。 羂索仍然想让殿下平静地接受这次“死亡”,他会在这之后改善之前的做法,让殿下以全盛的状态降临。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告诉了银发少年。 听到羂索的希冀,神宫寺奏兀自摇了摇头,叹息道:“羂索,你连和我一起死都做不到……” 神宫寺奏缓缓抽走了自己的手,抬手摸向羂索的脸。 “……”羂索几乎屏住了呼吸,目光微闪,想要向少年证明自己对他的感情,却在少年的动作下僵住了身体。 “也罢,我会和之前一样,一个人安静地离开。”神宫寺奏垂下眼睫,手指向下抬起羂索的下巴,“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殿下……”羂索心脏一颤,觉得这句话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神宫寺奏移开视线,手也果断收回,“你走吧。” 羂索看着少年一步步向神树走去,背影决绝,却不甘于就这样失去对方,连忙走过去想要拦住。 他走了三步,身形忽然一滞,动作僵在那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无法动弹。 “……”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殿下设置的结界术就在这里,和之前的每一个动作都无关,仅仅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而已。 该说不愧是殿下吗?用最简单的结界术就将他控制。 接下来您会怎么做呢?简单的手段可是会让他趁机逃脱的…… 神宫寺奏停下脚步,并没有立刻回头,清冽平静的嗓音响起:“羂索,你的罪孽会被火焰净化,这样我才会允许你和我一起离开。” “?”火焰? 正当羂索疑惑时,就见银发少年走到神树后面,拿出一个设置了结界术的木盒。 少年拿着木盒向他走来,并在他面前将木盒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二十根宿傩手指。 神宫寺奏这次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将开启的木盒放在他们之间,便抬起手快速结印。 木盒中的手指仿佛被唤醒一般抖动起来,缠绕在手指上的封印被撕除,存放千年色泽黯淡的表皮下有什么在鼓动,眨眼间便破开了表皮。 那是一簇金红色的火焰,一簇簇越燃越旺,直接到达了成年人的高度。 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火焰吞噬,火势顺着他们的身体向外蔓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羂索被凤凰火灼烧得浑身颤抖,嘶哑着发出痛苦的呻.吟,隔着火光望着面前的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您就是不肯相信我…… 神宫寺奏也已浑身浴火,表皮被灼痛,很快就变得焦黑。 他张开手臂把同样痛苦的羂索拥入怀中,接纳了这个被火焰洗涤了的灵魂。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羂索眼角仿佛滑下了泪滴,却在顷刻间被高温蒸发。 二人在炽烈火焰中相拥,一同跌落在火光之中,即使成为灰烬,都将彼此交融。 漫天火光蔓延至神树半径十米的区域便停下来,那里是神宫寺 奏提前设置的结界术,只有他知道可以这样抑制凤凰火的灼烧。 参天神树在烈火焚烧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又像是对神子离去的泣诉,只是这次它也将跟随而去。 他们都不会孤单…… 与此同时,身在另一处的五条悟等人还未察觉到少年的离开,仍旧一无所知地在暗处等待少年走出来,将铲除了羂索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还在教室里的惠和虎杖两人正专心听讲,期盼着放学的时候和少年一同回家。 虎杖悠仁随身佩戴的小海螺在某一时刻忽然闪了一下,很快光芒便沉寂下去。 只是这一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就如同神奈川燃起的那场大火,直到神树化为一片灰烬,才有人意识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等所有人意识到的时候,那个总是陪伴在左右的少年却再也无法给予回应。 …… 【叮——检测到宿主达到通关条件,攻略对象好感度:97,人物适配度:95%】 【积分结算中……】 【叮——触发结局:只有我不在的未来,基础积分乘以2.5】 【基础积分为:5000】 【最终获得积分:12500】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视角观看后续剧情?】 “是……” 第76章 后日谈 神宫寺奏选择了继续观看后续, 他想要确认在他离开后一切都能如常进行。 神树周边被烈火灼烧了数个小时,火焰才渐渐停息。 粗壮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尽焚,只剩下被烧得漆黑碳化的树干伫立在那里, 黑灰色的灰烬从半空飘落,点缀在这片被烧成白灰的土地上。 神宫寺奏看着彻底被焚烧成灰烬的两具躯体,已经无法辨别出他们之前的状态, 灰烬不断落下将其填埋, 发现这场火事的人也不会知道这里掩埋着两个人的骨灰。 突然, 神宫寺奏看到那块灰烬下貌似有什么在动,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幼鸟, 一下一下地顶着外壳,直到彻底破开这层薄壳。 先破开那堆灰烬的是一条属于孩童的手臂,手腕上纹着一圈黑色纹样,指甲也是黑色。 神宫寺奏看着这一幕,随即想明白了为何会这样。 他曾经喂了两面宿傩很多血,这些血液在他体内沉寂千年, 在一定程度上融合改造了宿傩的身体,再经过刚才他唤醒凤凰血点燃火焰, 也相当于是对宿傩的淬炼。 与凤凰血融合的宿傩, 在这火焰中重生了…… 神宫寺奏:我刚搞死羂索结果又来一个?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 只能寄希望于五条悟他们,把宿傩给控制好。 宿傩完全从灰烬中爬出来,身上都是灰白色灰烬,一双猩红眼眸充血泛红, 四肢手臂在眼前的灰烬中捧起一把, 手掌被染得灰白也不停翻找, 像是在寻找什么。 身体呈半透明状态漂浮在空中观看的神宫寺奏向下靠近了些, 就听到男孩嘴里念叨着“出来,在哪里”等字词。 看来被做成咒具之后,宿傩还是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么? 两面宿傩不知道他要寻找的人就在边上冷眼旁观,千年前他与羂索签下契约,被制成咒具跨越千年洪流,只为在羂索成功唤醒神宫寺奏之后能再见到对方。 但是当他意识到羂索可能已经成功时,对方却没有遵守约定。 直到他的所有手指被人收集到设置了屏蔽结界的木盒中,在木盒被打开后,他才看到那张等待了千年的面孔。 是他……就是那个不告而别的人! 然而令他猝不及防的是,神宫寺奏竟然利用残存在咒具里的血液点燃了火焰,和羂索一起焚毁于其中。 这一定是为了让羂索上当设置的圈套,神宫寺奏本人不可能会在火焰中死亡,他是凤凰神子,还会涅槃重生。 宿傩在意外重塑肉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灰烬中寻找神宫寺奏的身影。 他可能成了小孩模样,也可能变成凤凰雏鸟,一定能找到…… 宿傩把那片灰烬翻找得触及一片坚硬土地,除了灰烬什么也没找到,也仍是不相信这样的结果,继续向周边寻找…… 神宫寺奏不再继续关注盲目搜寻的宿傩,切换到五条悟那里。 这时五条悟迟迟没有等到他出来,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再也按捺不住向里面走去。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平放着神宫寺奏事先写好的信件。 五条悟没看到人就已经慌乱了一瞬,注意到信封后内心又是一沉,放轻呼吸把信封拿起。 信封上没有写明是给谁看的,但五条悟还是颤着手将信封打开,抽出折叠好的信纸快速展开,墨水和花香从纸上弥漫开。 五条悟记得这个味道,是神宫寺奏作为伊东摩耶时每天喷的樱花香水。 他的目光一凝,带着对未知的恐惧看向信纸上的字迹。 「至我的亲友:」 信纸第一列,是他熟悉的苍劲笔挺的字体写着的内容 。 视线顿了顿,才继续向下读。 「悟,很抱歉,这次的计划是我骗了你,真正的地点在神奈川神树,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羂索一起离开了。」 「你可能会觉得很突然,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要留恋,不要痛苦,说声再见就继续向前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些事想要拜托你们,我的骨灰就在神树下,请把我安放在信介旁边;」 「如果惠问起这件事,就说我已经独自离开,在他处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请代我照顾惠,还有虎杖悠仁,他是被羂索波及的无辜小孩,目前和惠在一个班级;」 「还有,咒术局就靠你们了,不要再让信介之类的事情发生,这是我最后的期许。」 五条悟读到这里,捏着信纸的手越发用力,将纸张都捏皱,仍是拧紧眉心睁大眼睛,不愿相信纸上写着的信息。 他们明明说好等羂索落网,奏就停止消耗寿命,然后长长久久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一切都还未开始,怎么就突然画上句号了呢? 第一张已经读完,五条悟颤抖着手指拿出第二张,祈祷着这只是奏的恶作剧。 「最后,我还有些话想对你们每个人说,不会很肉麻,放心看吧。」 「悟,你确实是最强,我很欣赏你,之前说讨厌也都是骗人的。把总监这个位置交给你是我做过最有把握的决定,之前是你想尽办法保护我,这次换我为你铺路,看在这个份上,至少也要做个两三年再找信得过的人接班吧。」 「夏油,你是一个异常细腻温柔的人,保护弱小的普通人没有错,你不必动摇自己的信念,保护你觉得值得的人吧。在这里我要把你们经常说的话送给你:如果很累的话,稍微休息一下也不要紧。之后的工作就拜托你和悟了,最强搭档。」 「甚尔,或许这不是你想要的未来,但已经是我能给你和惠的最好的未来了,我不会强求你一直留在咒术局,觉得没劲的话就去做其他的事吧,不要夜不归宿就好,你是惠的未来的一部分,记得对惠保密这件事。」 「硝子,上次海滨旅游没叫上你,是我的遗憾,后来答应你下次一起也食言了,就让悟他们代我再和你相聚吧。你也已经三年级了,临近毕业,未来有想好做什么吗?你的反转术式是不错的技能,可以的话继续发挥它的作用吧。」 在对所有人说的话结尾,少年这样写道: 「我的离开是必然,过多停留只会消耗热情,我不想看到你们耐心耗尽的样子,所以就在这最美好的时候结束吧。我会记得你们每个人此时的模样,永远年轻,永远自信。」 「祝君前程似锦,顶峰相见。 ——神宫寺奏」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奏是个大笨蛋! 骗人,一定是骗他的! 奏一定还躲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们找到呢…… “……”五条悟只看了给自己的部分和最后一段,随后立刻将信纸叠好,又在空荡荡的房间寻找了一圈。 什么都翻不出来了,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茫然无措地抬手抓着头发,眼眸一转,透过身边半透明状态的神宫寺奏看向门外。 神奈川……要去神奈川…… 他匆忙带上信件赶往去神奈川的路上,慌忙拿出手机联系了夏油杰,声线极不平稳。 “杰……奏不在那里,他留了一封信,可能在神奈川神树附近,我现在过去,你那边也查查。” 五条悟嫌开车太慢,找了处空地使用术式赶往神奈川的方向。 当他喘着气来到神社时,发现以往人来人往的神社在今日疏散了人群,运 动过后的心脏跳得格外强烈。 他抬脚走进去,没有看到神树的树冠,只看到漆黑的完全碳化的扭曲树干,空气里满是烧焦的味道。 怀着不安但隐隐期待的心情走进灰烬范围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地上的灰烬似乎被翻动过,有些地方还有小孩的手印。 五条悟心中一动,猜测可能是身为神子的奏留下的。 奏还在! 他视线一转,果然发现一个男孩的身影,但当他看清对方之后,神色又消沉下来。 不是奏…… 满身都是灰烬的男孩发狂了一般四处翻找,指甲都被黑灰填满,嘴里念着那个名字。 “在哪里……神宫寺……出来……在哪里……” 五条悟从男孩的四条手臂和两只眼睛看出什么,但还是走过去问道:“你之前看到奏了吧?他做了什么?” 两面宿傩眼神阴鸷地看向他,随即又继续在灰土中翻找,咧开嘴角笑着说:“啊,他啊,他和那个家伙一起被烧成灰烬了……怎么还没出来?是在那里吗?” 他说着,充血的双眸看向前方,挪动身体上前翻动灰烬。 “……”五条悟听到宿傩的话脚步犹豫地向后退了一步,苍蓝眼眸极为艰难地移向了地面,不愿相信自己脚下踩着的会是奏的骨灰。 “奏还在,对不对,你也在找他。”五条悟脸颊滑下一滴冷汗,颤抖着扬起一抹不甚自然的笑意。 宿傩只是埋头翻找,翻遍了所有废墟也还是找不到他想要见到的身影。 没了……真的没了…… 粉发男孩跪在灰烬之上,四只手用力攥紧面前的灰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 “神、宫、寺、奏……” 五条悟听到这满是执念的声音,看着眼前失去生机的废墟,意识恍惚了一瞬。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才宛如梦醒一般迅速拿出来,目光不由一顿,随后又亮起些许。 是杰…… 或许对方已经找到奏了。 “杰,找到了吗?”五条悟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失控,但在听到否定的答案后捏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夏油杰问他这边的情况,他回道:“神树被烧了,只有一片废墟,没看到奏……” “好,我在附近再找找,你也叫上禅院甚尔一起找。” 刚挂断电话,五条悟还未行动,就听到两面宿傩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持续了数秒,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视而不见。 “不用找了,我亲眼看着他和羂索被烧成灰,他就在你脚下。”男孩的声音十分低哑。 五条悟很快就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你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吧?为什么他们都被烧成了灰,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两面宿傩眼神戏谑地转过头,嘲笑着少年,也嘲笑曾经的自己,“我已经与凤凰血同化了,倒不如说是这场火让我重获自由,哈哈,我该感谢他吧!” “……”五条悟暗自磨着后槽牙,转过身向废墟外走去。 他始终相信奏这次也只是使用障眼法骗过了对方,就像之前骗过他的六眼一样。 从中午找到下午,从天亮找到天黑,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等人,全都一无所获。 夏油杰赶到神奈川找到五条悟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独自蹲在一片废墟前,背影带着几分迷茫与寂寥。 他走过去,望着眼前灰白一片的废墟蹙起眉心,沉默良久的五条悟才哑着嗓子开口: “奏留下一封信……”也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始终不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信件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接过信打开,神色越 发凝重,呼吸都顿住。 读完后,他颓然地放下手,仰起头让夜风吹散眼眶的热意。 “笨蛋……”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的热情永远都不会耗尽,会一直陪你走到尽头的啊…… 你的未来将会被爱意簇拥,怎么可以在这里就结束了? 夏油杰胡乱想着,随即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许奏是因为不想在他们面前慢慢死去,所以故技重施假死离开,想要一个人度过这段时间? 五条悟撑着膝盖站起身,目光不忍看向满是灰烬的废墟,“不管怎么样,先按照奏的意愿去做吧。” 或许在不久后的未来,他们还能找到对方。 神宫寺奏站在他们身旁,对他们这样的精神状况有些苦恼。 为什么不愿接受呢?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执着于寻找他啊,不是说了要继续前进吗? 禅院甚尔得到奏失踪的消息后找了很多地方,又在放学时间赶到惠的学校,也还是没有找到少年。 面对疑惑少年今天没来接自己的惠,他随口道:“小爸爸今天有事出去了。” 惠信了他的话,因为小爸爸以前就很忙,最近已经陪了他很长时间,偶尔忙碌一阵也很正常。 把惠带回家安置好后,禅院甚尔立即和五条悟等人汇合,希望能得到新的消息。 然而送到他面前的只有一张散发着墨香和花香的信纸,他艰难地把内容看完,最终扯起嘴角发出不愿相信的轻笑。 “假的吧……奏真会开玩笑……”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几人将废墟的灰烬收集起来,装进了盒中埋在樱花墓园下。 如神宫寺奏信中所写,就在信介墓碑的旁边。 他们各自离开后又寻找了很多地方,甚至重复翻找了很多遍,只为能够找到神宫寺奏。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五条悟几人都没有停止寻找,一面把咒术局处理得妥妥帖帖,一面又对神宫寺奏的行踪焦头烂额。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家入硝子还是被告知了这件事,乍一听闻,她和众人的反应一样,只觉得又是奏的恶作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迹象都在向她证明信中的内容都是真的。 家入硝子再一次为了神宫寺奏眼泪决堤。 惠在家时也常常望着玄关,期待离家的少年能够回来。 虽然大人们都说小爸爸去新的地方生活了,但他从每个人的言行中看出了背后的悲伤。 但他始终选择相信前者的说法,和每个人一样,四处搜寻着少年的身影。 虎杖悠仁的邻居佐贺先生在两个月前就失踪了,和惠的小爸爸失踪的日期一样。 隐隐有了猜测的男孩将二者联系起来,就得出佐贺先生就是那个少年的结论。 他时常拿出对方送自己的小海螺,想着吹响它会不会把对方呼唤回来。 惠依然和他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起出去玩,惠的家人们是一群热情的大哥哥。 虎杖觉得他们是代替那位少年来陪伴他们的。 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了吗? 他还没有当面对他说谢谢呢…… 禅院直毘人好久没有看到那位年轻人了,在几个月后的家宴上,看到情绪古怪的禅院甚尔和惠后,他才确认了内心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吗…… 所以那时神宫寺奏才会郑重地将惠托付给他教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甚尔差点就要拥抱新的美好生活了,神宫寺奏的离开无疑会是又一次打击。 禅院直毘人不希望对方因此再次变回过 去的老样子,但值得庆幸的是,禅院甚尔依旧在咒术局担任督察部长一职,不曾懈怠,也没有性情大变。 他在努力回应着少年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五条悟当了一段时间的代理总监,之后又在竞选中胜出,继续在这个位置耕耘。 夏油杰则是在一次任务中救下了两个身具咒力的女孩,把二人送入高专,自己也一边在咒术局工作,一边在高专教书。 家入硝子毕业后在学校担任医生一职,虽然证照是伪造的,但她工作做得还不错…… 两面宿傩也被他们严加看管,有最强咒术师存在,他想作恶都很困难。 而五条悟等人完全把幼年体型的宿傩当做小孩子,这时常把宿傩弄得恼怒。 春天,樱花墓园中满园樱色,晴空万里,樱花雨飘扬着落下。 少年们都已长大,相聚在这里,为曾经的友人送上花束。 他们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中念着:你所期待的未来,我们都做到了…… 你也该不要再躲下去了吧? 片片樱花轻盈地落在墓碑上,像是少年在回应他们的心声。 他的存在就如这樱花花瓣一样,飘忽轻盈,难以捉摸。 只待每年春天,和他们想约在未来。 在他们身旁,正站着那个躲起来的少年,看着他们露出浅淡的笑容。 神宫寺奏对这个发展还算满意,对系统说道:“可以了,我们离开吧。” 【收到!正在传送系统空间……】 神宫寺奏眼前亮起白光,一阵晕眩过后,再睁开眼时便来到了银白色调的未来机械风空间里。 第77章 人形兵器 真正离开了那个世界, 神宫寺奏才感到怅然漫上心头。 他真的被这群人改变了呢,竟然会舍不得…… 【宿主,下一个世界的情报也发过来了!而且是这次任务的最终站哦!】 系统刚从任务中心得到情报, 立刻就汇报给神宫寺奏,机械音快乐地都颤动起来。 太棒了!又一次通关任务,只要再完成一个,它就不用被送去重造了! 而且这可是许多任务者难以攻克的困难任务,宿主若是能带它打破零通关的记录, 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 神宫寺奏这次却没有马上回应, 在银白色空间中缓缓躺下, 蜷起身子阖上眼。 “我休息一会儿……” 【好的。】 系统对人类情绪的感知没那么敏锐,只以为宿主是累了, 需要稍作休整再进行下一个任务。 神宫寺奏并没有睡着,调整好情绪之后就睁开了眼,盘腿坐起来让系统把情报展示给自己。 眼前随即出现一块悬空的屏幕, 上面有下一个攻略对象的照片和信息。 他看完以后, 也没有说什么, 眼睫还是不由低垂下来。 看来是没有办法再和他们相遇了…… 也罢,那就在新的世界重新开始吧。 在看到新攻略目标的基本信息后,他莫名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系统, 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收到, 正在读取任务世界数据……】 【读取完毕,转移中——】 神宫寺奏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待平定下来后, 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无法动弹的状态。 他尝试让自己睁开眼, 也还是不起作用, 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似乎只有一缕意识存在。 不过在传输到这个世界后,他顺利读取到这具身体的记忆。 说是记忆可能不大恰当,应该是存储数据才对。 在这个世界里,他早在十年前就被实验人员改造成了堪称核武的人形兵器,那时这具身体也才16岁。 在他被创造出来后,主要研究员都被一个mafia首领杀死,同时给他植入了强制服从命令的芯片,作为最忠心的武器为mafia效力。 就在最近一次外出任务中,这个人形兵器遇到了异能力者的围攻,虽然顺利解决掉这些人,但还是因为长时间运行没有及时补充能源陷入了休眠。 大抵也是因为这次的围攻恰好破坏了芯片,他被指令覆盖的意识才得以复苏。 而神宫寺奏现在只能等待,等港口mafia的人来找他,或是有人给他点能源。 这个人形兵器的构造和普通的机械不同,不需要充电或是任何机油,而是靠水维持运行。 所以只要下场雨,或是稍微浇点水,他就可以从休眠状态醒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想了很多,比如他现在究竟算是人还是单纯被植入了人格信息的机器? 他的身体内部都被金属物质填充,也失去了作为人很重要的心,没有心的他能否去如之前所决定的那样去关爱照顾他人? 如果找到他的是mafia的人,那他就和以前一样。 如果是mafia以外的人…… 那就先从这个人开始做起吧。 这是横滨一处荒凉偏僻的角落,建筑低矮,植被稀疏,从这条溪流往远处眺望,能看到繁华的海滨城市,以及那五幢漆黑的地标建筑。 太宰治初至横滨,第一次入水就遭遇滑铁卢。 中途被人救起,他不想听那人长篇大论,就拖着湿透的身子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走。 当他 走出数百米后,周围人烟越发稀少,看上去是不会突然冒出一个热心人士打断他入水的地方。 那双晦暗的鸢眸在河道附近扫视一番后,忽然在某处停顿。 河道边正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貌似连呼吸也没有。 太宰治眼里浮现一丝艳羡,脚步调转方向朝那具幸运拥抱死亡的尸体走去。 在“尸体”脑袋正对的地方停下脚步,太宰治微微弯腰查看死因。 “尸体”穿着西装三件套,衣服上沾有血迹也有多处破损,“尸体”表皮却没有任何损伤,周围也没有血液痕迹。 而且肤色并没有呈现死人才会有的青白,恰恰相反,气色反而很不错。 太宰治兀自在心中得出结论,面容精致漂亮,没有呼吸却逼真似活人,应该是某些爱好奇葩的人收藏的人偶…… 正想着,他发尾缀着的水珠便向下坠去,啪嗒一声滴在人偶的脸颊上。 他起先并没有在意,刚准备移开视线却倏地顿住,看着人偶的脸眼中探究更浓。 刚刚那滴水是不是被吸收进去了? 太宰治半蹲下来,还带着湿意的手指在那处摸了一把,触感柔软,温度接近大气常温,除此以外和真人皮摸起来触感一样。 而那滴水的消失也不是错觉,是真的被对方的皮肤吸收进去了。 太宰治黑沉的鸢眸在这个人偶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站起身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水走回来,滴滴答答地往人偶脸上浇下,然后继续蹲下来观察,同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喔喔”声。 那些水滴在顺着脸颊向下滑落的过程中都被吸收进去,肉眼根本看不出吸收这些水的气孔,只能说明这人偶不是普通的观赏人偶,而是应用了先进科技的人偶。 太宰治本打算看够了就离开,然而吸收了所有水分的人偶忽然动了起来,目光不由继续停留。 只见人偶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随后是睫毛,白皙的面部也出现肌肉活动的细微变化。 很快,人偶顺利睁开了双眼,一双如同明净琉璃般的红眸展现在太宰治视线中,眼珠转动,最终聚焦在他身上。 人偶活了。 神宫寺奏没有等多久,就被忽然降临的水滴唤醒,他睁开眼睛,适应了视野中附带数据化信息之后,调解视野焦距转向身边将他唤醒的人。 黑发鸢眸的少年浑身都湿哒哒的,脖颈和露出来的手臂上都缠着绷带,正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少年后他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虽然没有了心,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好。 他等来的,不仅是mafia以外的人,还正好是这次的攻略对象,对方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切仿佛都是命运的安排,他们注定要相遇。 神宫寺奏定下了即将实施的计划,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一抹淡笑。 “是你唤醒了我。” 太宰治见状不由拧眉,眼中彻底失去了刚才观察人偶吸水的兴味,声音淡淡,“不会是什么报恩剧本吧?嘁,真没意思。” 他兀自嘀咕着站起来,揪了一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感觉今天的入水计划得要推迟了。 神宫寺奏也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身上沾到的血迹和灰土,只能暂时按捺下发作的洁癖,稍微拍了拍就跟在少年身后。 神宫寺奏:决定了,我要试着攻略他。 系统:什么?难道之前宿主都没有在攻略的吗?! 怕回答实话会让系统受到更多惊吓,神宫寺奏没再回复,默默跟在少年后面想着如何开口。 果然还是要先介绍自己吧。 他稍作停顿,刚要说话,前面的少年就扭过头淡声道:“别跟着 我。” “……”神宫寺奏心道不可能,加快脚步走到少年同一水平线,“我的名字是神宫寺奏,如你所见并不是人类,而你唤醒了我,为了感谢你,我愿意在你身边满足你的需求。” 太宰治看向身侧的高挑少年,浑浊的鸢眸仿佛正透过他的逼真外壳探视内里,最后扯起嘴角笑意淡薄。 “能说出这样的话,该说你是傲慢还是卑微呢?” “不对……你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因为你并没有准确的目标吧?” 神宫寺奏认为对方所说的,是这具突然苏醒了人格意识的机器,被迫为mafia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一朝苏醒,也是会十分茫然的吧? 而在这时出现的少年,就是他找回自己,改变过去的一个起点。 和情报给出的一样,太宰治是个聪明过头的少年。 “我确定了,那就是你。”神宫寺奏对少年伸出一只手,声线清冽且笃定,“你是我醒来的契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太宰治看着扎着高马尾的银发少年,对方昳丽的面容上勾起自信的笑意,眼尾上挑的红眸本该显得刻薄,此时却专注地望着他,仿佛他就是对方的全世界一般深情。 换做是别人恐怕真的要被对方攻克下来了,但太宰治看来,那双眼睛是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视角向下看他,带着神明一般的悲悯俯视众生,他平静地眨了眨鸢眸,新奇道:“诶……你是什么擅长欺骗人心的诈骗机器人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神宫寺奏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收回手继续跟了上去。 系统小声说道:刚刚是在认真攻略吗? 神宫寺奏:只是试探…… 看来对方并不喜欢太主动的方式,神宫寺奏决定转换方向,一路上都没有出言打扰,像是和少年一起散步一样跟在身旁。 太宰治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每次回头都会看到对方勾着嘴角看着自己,仿佛认定他一样追着不放。 他在追求死亡,那么这个家伙在追求什么? 太宰治走上一座桥,目光盯着河面停顿片刻,忽然道:“你不是要满足我一切需求吗?我现在饿了,你下去给我抓鱼吧。” “你饿了啊……”神宫寺奏没有看桥下的河水,伸手在自己衣服口袋摸索,随即摸出一个皮夹,“哦,还在,我带你去吃饭吧。” 太宰治不满地看着他,鸢眸满是不赞同,“你这是作弊,我只想吃这条河里的水产。”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收起钱包再次看向这个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唇角勾起,“好啊,我会满足你。” 在太宰治的视线下,他直接从桥上跃下,身上的长款黑色风衣迎风飘动,他的身影也伴随着落水声坠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他在浑浊的水下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具体事物,完全不需要呼吸,意识可以随意调节视线焦距,对移动中的生物也具备敏锐的追踪功能。 不过完全由机械金属材质构成内部的身体还是太过沉重,一进入水中就直接落到河底,靠着安装在小腿的喷气装置才能浮上去。 成功抓到了两条鱼之后,神宫寺奏加强了喷气装置的马力,径直破开河面飞跃出来,浑身湿透地落在了岸边,回过头却发现桥上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身影。 神宫寺奏把两条鱼放在一边,低头摘掉身上的水草,决定先把鱼弄成能吃的再去找对方。 正好他还有喷火功能,做个烤鱼完全没问题。 一刻钟后,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变得一片焦黑,被木棍横穿而过,正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神宫寺奏 看着完全焦掉的烤鱼陷入沉思。 系统:这真的没问题吗!? 话说宿主你竟然连鳞片都不处理就直接烤啊! 最终,神宫寺奏放弃了这两条焦鱼,找到一家烤鱼店买了两份烤鱼。 他在一个废物处理场找到太宰治,把印着烤鱼店招牌的包装袋递到少年面前,摸着下巴说道:“我问过老板了,鱼是从那条河捞起来的。” 太宰治淡淡瞥了眼包装袋,掀起眼眸对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啊啦,你真是有心了呢。” 神宫寺奏闻言刚想说话,就听到系统提示冷不丁响起: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 “……” 第78章 人形兵器 又减好感了, 他明明是完全按照对方的要求做的,是哪里出问题了?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神宫寺奏把手中的烤鱼包装袋又向前递了递, 觉得还是要慢慢获得对方的信任。 第一步,就从对方主动把名字告诉他开始吧。 太宰治像是有些无奈,但还是靠近了一步,低头在包装袋上耸动鼻尖闻了闻,然后皱着眉头抬起头, “好浓的蒜味啊, 我最讨厌大蒜的味道了。” 在他看来,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偶”之所以缠上他,并不是出于单纯的报恩。 而且虽然自称不是人类, 却表现出人类才会有的鲜活反应,是想通过他来找到自己的价值……或是成为人类的可能? 这样可不行,至少要再真情实感一点吧? 太宰治挑剔地想着, 不过他并没有助人为乐的好心, 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极其像人的“人偶”是否会有失去耐心火冒三丈的时候。 神宫寺奏只好把手收回, 并不觉得苦恼,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是我考虑不周, 你喜欢什么味道,我再去给你买。” 第一次这样主动照顾别人,连对方有没有忌口都忘了问, 是他的疏忽。 不过他现在记下了, 太宰治不喜欢蒜味, 嗯嗯…… “话说你看上去像是娱乐服务型机器人, 应该很会做饭吧?”太宰治扬起微笑,看起来和那些同龄人一样天真可爱,“我想吃你做的鱼。” 实际上他能猜到神宫寺奏为什么去抓了鱼还拿着店里的烤鱼过来,无非是要么没抓到,要么抓到了不会做。 看来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平庸呢,被他这样刁难,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银发红眸的少年捏着袋子的手一顿,看着太宰治沉默半晌,随后又看向别处,“啊……我再试试吧。” 神宫寺奏没把太宰治想得那么心思深沉,只想着如果是对方的要求那就尽量满足,况且对方这个年纪确实需要照顾。 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服务型机器人,不过这次可以试着时刻监测数据来控制火候,烤个鱼而已,应该不难。 太宰治把他的停顿看作是被要求做不擅长的事而犹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撇开视线也是忍耐或是心虚的表现。 感觉再多戏弄几次就可以让对方耐心消磨光继而放弃了。 神宫寺奏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某处,随后拿起烤鱼包装袋看了一眼,“不知道猫会不会吃……” 太宰治听到他的嘀咕,目光转向他刚才看的地方,才发现堆积着废弃物品的角落不知何时来了一只流浪猫。 “……”什么啊,原来是在看猫么? 在回应他的要求的时候还有心思注意其他事物,太不专心了。 神宫寺奏正要向翻找废品堆的流浪猫走去,就听到太宰治的声音响起:“这附近有很多食不果腹的穷人哦,既然你想做善事,为什么不把烤鱼送给他们?” 他扭过头,反而问道:“你希望我给他们吗?” 太宰治只是想要揭露他伪善的事实,语调轻松道:“这是你买的烤鱼,处理权在你手上,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果然还是给猫吧。”神宫寺奏没有犹豫,转身向流浪猫走近了几步便停下,蹲下来把装着烤鱼的包装打开,氤氲着蒜香味的烤鱼成功吸引了流浪猫的注意。 他见流浪猫小心翼翼地靠近,缓缓起身来到太宰治身边。 太宰治的眼睛还没从猫身上离开,鸢色的眸子沉寂晦暗,折射着无机质的光,“为什么?” 神宫寺奏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为什么给猫不给人,如实回答道:“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不喜欢接触人类,会很麻烦,但 动物就不一样,它们比人类单纯很多。” 可以说他曾经切实地恨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你很奇怪哦,不喜欢和人类接触却偏偏选择跟在我身边。”太宰治对这个回答持怀疑态度,也更加怀疑他选择自己的理由。 “你不一样,”神宫寺奏决定把自己当时的想法透露出来,红眸专注地看着少年,“在我还未醒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谁将我唤醒,我就为他献上一切,他就是一切指令的最高优先级。” 太宰治没有因为他宛若告白的话语出现动容,长长地“诶”了一声。 【太宰治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5】 “也就是说谁都可以代替现在的我,你的一切也太廉价了吧?”他咧开轻嘲的笑容。 神宫寺奏也没有否认,但前提是对方不是mafia的人。 他默了半晌,随后在少年略显嘲弄的视线下摇了摇头,对其扬起毫无杂质的笑意。 “但现在只有你不是么?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而且他这次的攻略对象也正好是这个少年。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眼里的光辉更为坚定。 命中注定……么? 好像他的存在多么特殊似的。 太宰治觉得只有天真的家伙会生出这种念头了,而这家伙恰恰是个非人类,想法天真倒也算是符合非人类这个标签了。 神宫寺奏和他说了这么多,心想也该去抓鱼做给对方吃了,对太宰治说道:“走吧,我去给你抓鱼。” “我累了,你自己去好了。”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太宰治在废弃铁箱上一坐,晃着肌肉发酸的小腿。 “这附近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神宫寺奏顿了顿,对他伸出一只手,“来吧,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很辛苦的。” 那双五指修长的手再次伸到自己面前,太宰治瞥了一眼,扭过头继续晃腿,“我并不需要保护。” 倒不如说他就是故意在危险的地方停留,若是正好碰上混乱被流弹击中顺利死掉才是他所期待的。 不过最好直接命中头部比较好,那样不会很痛。 神宫寺奏却不赞同,他在过来的路上就看到很多游手好闲的人四处晃悠,让十多岁的小孩一个人留在这迟早会出事。 而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觉得他这样做是在小瞧自己。 于是他转换了说法与口吻,那只手也依然停在少年面前,“我知道,但是我担心你,只有时刻看到你才能安心。” 太宰治抬眸看去,银发少年脸上的笑意变得温和,冲淡了这张面容的锋锐气息。 “可以把你的手交给我吗?”少年修长的身形微微俯下来,即便身上的衬衫和大衣多处破损,还带着猩红的血迹,也如同优雅的执事一般得体,向他认定的主人献上尊敬。 不得不说这具皮囊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太宰治心下一动,决定和他一起过去,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神宫寺奏没有等太久,手心就放上来一只较小的手掌,从袖口延伸出来的手腕开始就缠着绷带,一直缠到手背。 他将这只手握住,弯唇向少年迈出一步,轻声说了一句“请恕我失礼”,就将少年拦腰抱起。 太宰治所处的海拔陡然升高,身影僵硬了一瞬,看着银发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颇为无语。 该怎么评价这家伙呢?出发点确实是不让他辛苦,但是随意把人抱起来真的很奇怪诶,他们相遇到现在连半天都没有,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么亲近的事吧?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少与人交际了,一点边界距离感的自觉都没有。 不过太宰治现在也确实懒 得自己走,心中腹诽过后也没说什么。 而神宫寺奏却以为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僵硬一瞬,是因为怕摔下来,低头对他说:“你可以搂着我的脖子。” 他们两个现在都处于半湿不干的状态,即使贴在一起也没什么异样。 太宰治撇撇嘴,嫌弃道:“不要。” 被人公主抱就已经很诡异了,他才不要变得更诡异。 神宫寺奏也不勉强他,抱着少年稳稳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距离和角度一样,让怀里的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太宰治贴着他的上半身,平静地看着缓缓向后倒退的景象,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一点心脏跳动的动静。 然而除了体温偏低以外,银发少年的身体触摸起来和真人别无二致,他在碰触对方的手时也先是触摸到一片柔软。 终于来到先前的河岸边,神宫寺奏并没有选择之前烤鱼失败的地点,而是来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因为一路上太过安稳,太宰治的睡意都要酝酿出来了,在被放下后伸长手臂无声地打了个呵欠,放下来后眼角便噙着晶莹的生理性泪水。 神宫寺奏看到他像猫咪一样的可爱行为,含着微笑伸手,把那滴水珠轻轻抹去,这个举动立刻换来鸢眸少年的注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神宫寺奏从对方的眼神看到类似探究的情绪,或许是有什么想问他? 太宰治从自己的生理性泪水联系到眼前的“人偶”,突然产生了疑问,“你会哭吗?” 既然情感性格那么接近人类,是否会在悲伤的时候流出泪水呢? 不过就算是会也是提前编写进去的程序代码罢了。 神宫寺奏摇头:“不会。” 人形兵器不需要这种功能。 他说完就捡来一些枯树枝堆在一起,蹲下来将左手食指伸向那堆树枝。 太宰治低头看去,就见少年的食指的指节向外翻着打开,露出金属的内部,一簇青蓝色的火苗骤然出现,瞬间就把树枝点烟。 太宰治:喔喔…… 好方便好高科技。 神宫寺奏的食指指节又回到了原处,完全看不出突兀的缝隙,他又向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站起来对太宰治说:“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把衣服烘干,不然容易感冒。” 太宰治看他一眼,就在火堆前坐下,伸出双手感受炙热温度,平静的鸢眸映着跳动的火光。 如果不是太怕痛,感觉被火烧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神宫寺奏这次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放在火堆边,没有大衣的遮挡,他那布料破碎的西装裤腿背面就完全暴露出来。 那后边是喷气装置,一旦使用必定会损毁衣物。 他像之前一样顺利抓到了两条鱼,借着强劲的喷气装置从河水中飞出,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轻盈的弧度,稳稳落在地面上。 太宰治看着破水而出的少年,心想这喷气装置若是安装在脚底,简直就是阿童木本人了。 神宫寺奏向他走来,皮肤上的水迹全都被吸收进去当做能源储备,衣服很快就呈半潮湿状态,只有发尾还在滴水。 见鸢眸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太宰治将视线聚焦在那两条还在蹦跶的鱼身上。 神宫寺奏也低下头,知道接下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吸取了之前的失败经验,他这次成功的几率很大。 系统在他动手之前连忙把做烤鱼具体步骤传送过来。 【第一步要先杀鱼,取出内脏,然后刮掉鳞片,宿主您学会了吗?】 神宫寺奏捏着两条时不时甩下尾巴的鱼陷入沉默,一想到给鱼开膛破肚会沾上更 多鱼腥味,他就不能接受。 即使现在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也是会感到排斥和恶心的。 太宰治见银发少年迟迟不动手,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极为排斥一样,心道原来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碰鱼腥啊。 明明是机器却意外有着人类一般的喜恶呢。 “办不到的话就算了吧,只能说明你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满足不了我,自然也满足不了别人。”太宰治观察到现在,觉得对方被造出来肯定不止是拿来观赏的,杀戮或是制造混乱才是他的天职。 “不……”神宫寺奏神情极为严肃,抬眸看向太宰治,“这种小事,我当然可以。”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偏头看他仿佛燃起胜负欲的样子,感觉对方的性格并不适合服务于别人。 这么强势,又有这副惹眼的皮囊,怕是很容易就让人追随臣服吧? 神宫寺奏在他的注视下抬起右臂,小臂处划过一道白光,衬衫袖子便被锐物切割破坏,露出从中线分开一道缝隙的小臂。 缝隙中竖起一柄银白色的尖锐刀刃,彰显着他的非人特质。 他一手按住鱼,展开了利刃的手臂便对着鱼头就是猛地一拍,接着按照系统给的教程给鱼刮鳞片、开膛破肚。 屏着一口气做完这一切,神宫寺奏又去收集了些河水,用自己的净化系统过滤出干净的水源,把两条鱼都清洗干净,随后将木棍穿过鱼身,一边烤鱼,一边给自己杀过鱼的刀刃高温消毒。 神宫寺奏:消毒,必须要好好消毒。 太宰治把他一系列注重干净的举动都收在眼底,看着被火焰灼烧的刀刃,忽然问道:“你会有感觉吗?” 神宫寺奏一面监控着温度数据,回道:“会有一点。” 就像现在,刀片被火烤着,他会感受到一定温度,但不会灼痛自己。 “真羡慕啊……”太宰治一手托着面颊,发出感慨。 好想知道创造他的人是谁,要是能给自己换上不会痛的神经系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进行更丰富的自杀项目了。 神宫寺奏在情报中了解到太宰治的自毁倾向,但因为怕痛所以只尝试过溺水和一些并不会太痛苦的自杀方法,对方会羡慕他也很正常。 但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对方遭受痛苦,更不会让其自杀。 但他只是抬起眼眸看着对方,说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太宰治不用想这人又在用那种刺眼得要把人吞没的目光看他了,垂眸看着冒出热气的鱼一言不发。 这次神宫寺奏一直关注着烤鱼的状态,隔一段时间就翻过面来继续烤,时不时检查鱼肉是否烤熟或是烤焦,最终顺利烤出了两条火候刚好的烤鱼。 他把烤鱼递给太宰治,嘴角扬起轻松的弧度,“可以吃了,不过没有调味品,可能会有些淡。” 太宰治亲眼看着他烤,也确定对方没有在眼皮底下撒药,接过之后吹了吹便咬下一口,但还是被内部的温度烫到。 被烫到时,他会说着“好烫好烫”将口中的鱼肉移动到没被烫到的地方,然后重复这个动作。 神宫寺奏看到他这个表现不由笑了一声,眼眸微弯,觉得这孩子还挺可爱。 如果性格不够讨喜,他也确实做不到维持耐心照顾对方。 太宰治听到他的笑声,吐出一根鱼刺,抬眼看过去,银发少年已经将右臂还原为原状,看上去就和正常的人类一样。 真的会有这么接近人类的机器人吗? “你叫神宫寺是吧?”太宰治手里拿着的木棍微微指向对面的少年,看不出情绪的鸢眸映出对方的身影。 神宫寺奏点头,“是的。” 难道是要告诉他名字了吗? 太宰治继续道:“虽然你说自己不是人类,但表现出来的却不完全像是机器,甚至有人类的情绪,就算是最前端的技术也做不到这么逼真流畅,所以我推测——” “你曾经是人类,而且想要重新成为人类,所以才会在醒来后选择我,和人接触是你重新找回过去作为人类的自己的捷径。”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毫不吝啬地发出赞叹:“真厉害,仅仅是这点信息你就猜到了。” “我曾经确实是人类,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原来的人格,前不久才意外苏醒。” 太宰治挑眉,果然是这样,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正想着,就听对面的人话锋一转。 “不过你后面的推测并不对哦,”神宫寺奏弯眸看着他,“我只是单纯地期待着用‘心’对待唤醒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正好是你。” “是你的存在让我的期待没有落空,所以我也很感谢你。” 回应别人的期待,然后得到感谢……太宰治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也没这么好心,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恰好导致如今的局面。 就如对方所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太宰治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烤鱼,抿着嘴挑鱼刺,味道寡淡却外脆里嫩,意外还不错。 有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机器管家貌似没什么不好,但问题是对方恢复人格之前的背景,对方也说了,这次的恢复是意外,说不定日后会有人来回收他,到时候对方说的话不全都打水漂了吗? 太宰治不喜欢飘忽不定的东西,既然有可能会失去,倒不如自始至终就没有拥有过。 “你不会有‘心’的,放弃吧。”他看着眼前烤鱼混白的鱼目,垂下的眼睫遮住无机质的鸢眸,“就算恢复了人格,那也是一串代码,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你原来的人格,你说到底也只是被数据操控的工具罢了。” 然而银发少年并没有如他所想陷入痛苦或是出声反驳,平淡地“嗯”了一声,面上笑容依旧轻松,“你说得对。” 太宰治这才抬起眼看向对方。 “不过没关系,我说过,你是我的最高优先级。”神宫寺奏早就将这一信念刻入数据库,这次任务,他也是为对方而来。 “……”太宰治现在看出来了,神宫寺奏就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种会骗取人心的花言巧语,而且天赋异禀。 然而对方的保证,在未知的未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说你会满足我的一切需求。” “没错。” “那你能助我早日拥抱死亡吗?”太宰治声调上扬些许,带着蛊惑意味。 神宫寺奏果断回答:“我会尽自己可能保护你,照顾你,若是你死了,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 “真没劲。”太宰治把只吃了几口的烤鱼丢进火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衣服也都烤干了,索性抬脚离开这里。 神宫寺奏也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站了起来,拿起差不多干了的大衣,稍作整理便穿在身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 他们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太阳也渐渐向西方坠落,湛蓝的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染成橘红与紫红的渐变色。 天快黑了,他感觉太宰治并没有真正落脚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他问道。 太宰治没看他,精致的侧脸并无情绪,“哪里都行,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你讨厌我了?”神宫寺奏假装看不到负数的好感度。 “讨厌?”太宰治忽然扯起嘴角,轻轻地用气声说道,“难道你觉得喜欢的反义词就是讨厌吗 ?” 神宫寺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是你看起来并没有对我漠不关心吧?” 还会好奇地问他各种问题,现在这样倒像是赌气。 神宫寺奏始终戴着小孩子滤镜看待对方,并且认为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那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编写人格程式的人当初就该删掉这段,简直是败笔。”太宰治想要让人恼羞成怒完全不需要骂脏话,而是抓着那人最脆弱的一点,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最不愿让人看到的伤疤。 既然神宫寺奏提到了人格与心,也就说明对方在意这一点,即便现在表现得不在意,说多了还是会一点点陷入其中的旋涡。 就算对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也应该会陷入人格数据混乱的困境。 神宫寺奏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红眸映着夕阳余晖,闻言低低笑了两声,“这样吗?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在上一个世界就这么想了,他的性格恶劣也好,乖张也罢,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也正是这样的他,才会被大家接纳。 太宰治实在没法和他说下去了,根本就说不到一起。 在短暂地沉默过后,神宫寺奏看着前方的低矮破败的建筑出声道:“不要再往前了,那里是帮派据点。” 横滨是黑手党盘踞的地方,除了势力强盛的港口黑手党和其他敌对组织以外,周边还蛰伏着各种见不得光的小帮派,如同寄生虫一般蛰居在偏僻的贫民窟。 太宰治才不会管前面是什么地方,他本就在生死交界处徘徊,对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毫无畏惧可言,要是能发生点有趣的事就更好了。 “你不是会保护我的吗?这种小帮派应该难不倒你吧?”太宰治说着加快了脚步,甚至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仿佛他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游乐园。 神宫寺奏快步跟上,对方所说的话自然不会否认,但这么快就在他人面前使用自己的歼灭能力,只会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更早发现他的行踪。 他还想着多和太宰治培养培养感情再处理mafia的事。 没办法,谁让小孩子调皮呢。 太宰治蹦蹦跳跳进入了伫立着低矮建筑的街道,斜阳余晖与建筑投下的阴影交错,将道路切割成一块块黑白色块。 神宫寺奏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却时刻留意着周边的情形。 这里算是贫民窟,居住在这里的人双手都不干净,在他们步入这里之后,就有数道视线从暗处投来,贪婪地评估着二人的价值。 太宰治就不用说了,身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又是小孩子,人口贩卖商会很喜欢他。 神宫寺奏则是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大衣,上面的破损也证明了他遇到了困难。 这样两条肥鱼偏偏闯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贫民窟,只能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太宰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左看右看,还专往羊肠小道里钻,这也正中那些虎视眈眈之人的下怀。 很快,太宰治就走到了死胡同,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正当神宫寺奏想要转身的时候,一个硬物抵在了他背上,随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别动,不然我会在你这开个洞。”男人的声音响起。 太宰治见状将脑袋歪向一侧,像是要好好看看那人的模样。 “哦?”神宫寺奏微微转过头,背后的枪戳得更用力了,“我觉得你根本开不出这枪。” 混混打扮的男人刚想开口,眼前的身影就变得模糊,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过身按住了他持枪的手,以无法撼动的力道将他身体压低,抬起膝盖抵在肘关节,毫不犹豫地向下用力将手肘拗断。 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所用时间也 不过两秒。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颤抖着手发出惨叫,面上冷汗涔涔。 神宫寺奏收走了他的枪,低头检查里面的子弹。 太宰治走过来看着被扭断手臂的男人发出一阵咋舌声,鸢眸中既无怜悯也无戏谑,就像是随意看了眼路边的垃圾一样,移开视线向原路返回。 神宫寺奏见他自顾自离开,连忙收好弹匣跟了上去,任由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但他动作还是慢了,太宰治刚走到一处转角,就被躲在后面手持短刀的人拽到身前,面向神宫寺奏。 短刀抵在少年缠着绷带的脖颈上,身形强壮的男人狞笑着威胁道:“把枪踢过来,不然我就刺破他的喉咙。” 神宫寺奏没什么表情,抬起两只手,向他展示了手中的枪,然后缓缓放在地上,站起身踢了过去。 太宰治被人用刀抵着要害,脸上依旧维持着淡淡笑意。 他知道那个男人有同伙守在后面,但就这样被神宫寺奏轻松解决太过无趣,他想要为这场表演增加点戏剧性。 “你不能像解决那个人一样解决掉他吗?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死哦。”太宰治扬起声音说道。 神宫寺奏回以微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持刀的男人换用左手拿刀,继续抵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慢慢弯下腰去捡脚边的枪,捡起来后伸直手臂对准神宫寺奏,“都这时候了还在异想天开,喂,你过来看好这小孩,我要好好搜搜这个人。” 手臂被折断的男人忍着剧痛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刀架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持枪的人向神宫寺奏走来。 但他吸取了断臂男的教训,在三步之外就停下来,晃了晃枪头说道:“把你的外套脱了,值钱的都拿出来。” 神宫寺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拿出外衣口袋的皮夹,并脱下外套,随后拿着这两样抬起手,“就这些了。” 男人目光多了几分不满,似乎觉得他不该只有这点值钱的东西,随后看着少年那张出挑的面容勾起嘴角,心道这不就是对方最有价值的东西了吗?那些出手阔绰的大佬最好这口了。 “手抱着头转过身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男人命令道。 神宫寺奏看了一眼太宰治,用眼神告诉对方不要紧张,随即缓缓转身。 太宰治却对这个发展不太满意,他垂下眼眸看向身后男人受伤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用手肘撞了上去。 “呃!!”男人立即吃痛,拿着刀的手剧烈颤抖,锋利的刀刃划过少年的颈侧,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持枪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要回头,神宫寺奏趁机以超出常人的速度来到他面前,一个肘击将人撞倒在墙上,又三步并两步来到太宰治面前,伸手握住失控的短刀并夺下,反手一挥就划破了男人的喉咙。 血液如泉水般喷洒出来,神宫寺奏侧身把太宰治护在怀里,抬脚将身形摇晃的男人踹开,猩红液体只溅到了他自己身上。 神宫寺奏暂时没管自己身上溅到的血,低头查看太宰治被划破的脖颈,确认只是一道浅浅的血口便松了口气。 太宰治嗅着他身上的铁锈味,对方如月辉一般的银发和白皙的面颊都沾着猩红液体,本该显得狼狈才对,此时却专注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动作还挺快的嘛。”他估摸刚才那顿操作连三秒都不到。 神宫寺奏稍稍抬起头,眉心稍拧,“还好我够快。” “……”太宰治看着他没说话。 身后被撞倒的男人慢慢从晕眩状态缓过来,抖着手向神宫寺奏举起枪。 神宫寺奏没有回头,捏着染血的短刀挽了个刀花,眼花缭乱之下,短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中那人的额头,一击毙命 。 解决掉两个,神宫寺奏站直身体,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抬脚向前走去。 在他们走到巷子出口处时,外面已经围上来数十名帮派人员,每个人都手持枪械指着他们。 面对重重包围,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弯下腰对太宰治说:“来,闭上眼,捂住耳朵。”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半晌后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抬手捂住了耳朵。 神宫寺奏直起身转过头,身体将身后的少年遮挡住,银发在暗下来的天色中闪着银辉,冷冽的赤眸落在不远处的指着自己的枪口上。 是你们的枪快,还是他的卫星更快…… 神宫寺奏在众人惶恐的视线中缓缓抬起右手,这只是一个信号,他的视线瞥过众人,很快就锁定到那个颤抖着手指就要扣下扳机的那个人。 几乎就在子弹射出的一瞬间,数道光线从天而降,伴随着雷鸣般的隆隆声自上而下击穿了每个人,哀嚎与血液喷洒的粘腻声混杂,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就被炸了个对穿,尸体堆叠着倒下,眼前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太宰治在少年转过身后就悄悄睁开了眼,他看到流星般的光芒自夜空降落,点亮了暗夜恍如白昼,阵阵轰鸣声中,大地震颤,房屋晃动,震撼又迷人。 银发少年背对着他,染血的银发犹如皎洁月辉,在轰鸣冲击下肆意扬起,几乎占据了他的视线,恍然间犹如白夜降临。 随后,银发少年慢慢向他转过身来,冰冷的瞳眸落在他身上时便染上笑意。 “不是说了要闭上眼吗?”神宫寺奏像是无奈一般,俯身把太宰治抱起来,“现在要好好把眼睛闭上,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身体再次悬空的太宰治看着他沾染了血迹的面颊,随后才出声反驳:“我可不是那种看到点血腥就受不了的小孩。” “好好……”神宫寺奏将他保稳,小腿后面的喷气装置便瞬间启动,带着少年向上飞去,到了建筑上方后改换方向继续向前。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的脸,夜风吹起他的头发,那双上挑的凤眸也专注地在四处搜寻着什么,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便低下头,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他眨眨眼,问道:“你要带我去哪?”看样子是要远离这片区域。 神宫寺奏回道:“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刚才用的那个会引起注意,要躲着些,不能那么快被找到。” “是制造你的人吗?”太宰治的鸢眸沉下来。 “制造我的人已经被杀死了,来找我的是企图控制我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太宰治垂下眼睫,“被找到了……你会跟他们回去吧?” “我是这样打算的。”神宫寺奏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先把你安顿好。” 太宰治好感度减了又加,继续维持在-7这个数值。 接收到少年疑惑的眼神,神宫寺奏低头与对方额头相抵,“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太宰治眼睛微微睁大,看着凑得极近的昳丽面孔,心头莫名一跳。 他别过头撇撇嘴,“我可还没承认你呢。”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 “那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了。”神宫寺奏抬起头看向前方,“至少要在他们找到我之前知道你的名字。” 太宰治依旧看着别处,目光在那轮银色圆月上停顿片刻,那光辉就如同少年站在火光中的肆意飘扬的银发一般。 也是将他牢牢护在怀里,不让血液溅到他时从肩膀倾泻垂落的银丝。 鸢眸少年从月亮上移开视线,再次落在神宫寺奏身上。 “太宰治——” 神宫寺奏听到声音低下头,就看到对方朝自己扬起嘴角,笑容静谧。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第79章 人形兵器 “治……”神宫寺奏轻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弯起嘴角道,“我可以叫你治吗?” 按照太宰治的过往经历与厌世情绪,本以为至少还要一天时间才能和对方建立起不那么生疏的联系,神宫寺奏也有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把名字告诉自己。 不枉他白天一直嘘寒问暖, 连三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干过的杀鱼都做到了, 在这样把对方视若唯一的温柔攻势下,再无动于衷也是会动摇的吧。 毕竟他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就深受其影响, 如今既然选择主动出击, 首选的就是改变他固有想法的温柔攻略法了。 “你也太没有分寸感了吧, 神宫寺。”太宰治声音恹恹, “要向我献上一切的话, 不应该叫我太宰大人吗?”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眨眼, 纠正道:“我可没有说过我们是仆从关系, 我想和治成为朋友,亦或是……家人。” 他可以为太宰治做很多事,可以把对方当做弟弟照顾, 但却不会是主人与仆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他骨子里的孤傲并不允许自己如此低头。 “又在自说自话了。”太宰治偏过头, 鸢眸情绪很淡,“创造你的人当初都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设置成对命令言听计从的人工智能, 反而要保留原本的人格?” 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机器再怎么强大, 都不一定会执行命令,说不定还会因为一己私欲覆灭一切。 如此逆天的先端科技又不像是造着玩的,真奇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更糟糕……”神宫寺奏回想这具身体之前被港口黑手党首领控制的那十年,正是因为没有主观认知, 对命令绝对服从, 才会致使横滨陷入黑手党争端而动荡不安。 如果是原来的他, 一定也会想要重新找回自己作为人类的“心”吧? 至于那个创造了人形兵器的人,神宫寺奏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对方研究测试自己功能的片段,也不是很清楚对方保留自己人格的原因。 而那份记载着全部信息数据还未消除干净,就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截获,所以港口黑手党首领手中的信息并不全,这会是神宫寺奏的突破口。 看着银发少年面容沉静下来,太宰治就知道曾经控制他的人没少让他干坏事,杀戮机器一朝恢复人性,想要寻回“心”么…… 神宫寺奏可以直接联网查询数据库,远离那片区域后想要在另一处相对安宁的住宅区找个空房将太宰治安顿下来。 当他落在屋顶上四处搜索时,就感觉怀里的少年打了个冷战。 他低下头查看,发现少年的体温上升了些,隐隐有发烧的趋势。 白天的时候少年穿着湿衣服走了很久,后面虽然烘干了,但果然还是着凉了吗?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随后才将人抱起。 看来寻找空房的计划要暂时向后推迟了,就算找到了也要花时间打理,这段时间要是情况加重就不好了。 稍作思忖过后,神宫寺奏决定先带太宰治去附近的诊所休整。 “你有点发烧,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说着,就开始搜寻附近的诊所。 太宰治比他低一个头,身体几乎完全被大衣裹住,有了衣物遮挡,夜风吹拂过来时就没那么冷了。 他想说这点程度的低烧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但看到神情慎重的银发少年后就改口道:“先说好,我不要打针。” 这可是你自愿的,太宰治这么想着,在精力耗尽之前缓缓阖上双眼。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很快就找到一家最近的诊所。 虽然在这个地段不会有多么干净的地方,但能看病就行。 锁定了诊所 的位置,神宫寺奏就抱着太宰治调转方向,避开有监控的地方向诊所赶去。 与此同时—— 港口黑手党首领房间内,发须银白的老首领正一脸阴鸷地听检测人员汇报信息。 “就在一刻钟前,白夜的卫星定位在了东南部某帮派据点,一共歼灭43人,不排除白夜在遭遇异能力者袭击后能源耗尽丧失行动力,被帮派的人运送回去的可能。” “我们已经按首领的要求给白夜发送了返回命令,正在等待白夜的回复。” 老首领的身体从一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精神状态更是阴晴不定,对属下疑神疑鬼,对其他组织更是深恶痛绝。 “不用等了,现在还没有回复,一定是芯片出了问题,派人去找他……去把白夜带回来!”老首领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眼球几乎要瞪出来,“我要给他重新戴上‘枷锁’……” 白夜是拥有灭世能力的武器,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白夜只能是他的…… 他的…… …… 神宫寺奏来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是诊所的正常工作时间。 他打开诊所的门走进去,就看到亮着白炽灯的小诊所里摆着两张病床,再往里的房间是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听到开门的动静,随即从眼前的纸张上抬起头,转动滚轮座椅看向来人。 本以为又会是黑手党那些亡命徒,中了枪伤或是断手断脚都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次的顾客却完全不同。 来人是个银发少年,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多处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些血明显不是他的,那张堪称漂亮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与这个年龄尤为不符。 对方手上抱着一个裹在外套里的小少年,此时正闭着眼陷入浅眠,看样子血迹也不是他的。 这倒有些意思了……森鸥外莫名好奇这个银发少年的身份。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森鸥外看着向自己稳步走来的银发少年,清俊的面上扬起和善的笑意。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在病床上,“他有些发烧,你这有退烧药吗?医生。” “有的,请稍等。”森鸥外站起身,在边上堆放着各类药品的橱柜中拿出一盒药,转身走到病床边,“我再给他看看吧?有时候需要对症下药。” “不用了,体温37.9,心率正常,无任何病变,只是低烧。”神宫寺奏一眼就能观测到所有数据,比医生听诊还要快,他伸手拿过森鸥外手里的药看了眼,看到上面标注的微苦味甘后就决定给太宰治吃这个药。 “……”森鸥外听到少年冷冽的声线后稍愣,回过神来见他打开了药盒,便主动开口:“我去给你拿水杯,正好还有热水可以冲泡。” 这些信息无疑都是实时检查出来的,难道说这个少年能够凭肉眼检测出人体的信息吗? 神宫寺奏给半梦半醒的太宰治盖上被子,淡淡瞥了眼在办公室角落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就转身走到森鸥外身边,在确认了水杯没有不干净的物质后便将冲剂倒入杯中,用同样没有问题的热水冲泡过后回到病床边。 在进入诊所后,太宰治就已经恢复了些意识,睁开眼就看到拿着药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药没有问题。”神宫寺奏把他扶起来,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喝吧。” 太宰治却病恹恹地往背后的枕头上一靠,没精打采地说道:“我没力气了,神宫寺,你喂我。”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森鸥外,“医生,有勺子吗?” 森鸥外瞥了像是在耍性子的鸢眸少年一眼,点点头,“有哦。” 把勺子洗干净拿过来,他状似随口一问:“这是你弟弟?真 不容易啊,你们年纪都那么小。”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接过勺子就舀起一勺,停顿片刻又轻轻吹了口气,确认温度不会烫到对方才喂给太宰治。 太宰治喝下一口味道还算甘甜的药水,鸢眸瞥向没得到回应的森鸥外,明显感受到神宫寺奏对外人的冷淡和戒备。 不过看到这么想要探究他们关系的医生,太宰治十分好心地没有让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是哦,这个奇怪的家伙才不是我哥哥,在今天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说着,故意在医生面前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诶……这样么?”森鸥外微微睁大眼,随后又笑起来,“那看来你们相当投缘呢。” 神宫寺奏又吹凉一勺,递到太宰治嘴边,声音淡淡道:“医生,你貌似很闲啊。” 收回勺子后,他眼眸流转瞥向对方,凌厉的凤眸中毫无温度,染血的面容写着冰冷的警告。 “……”森鸥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上位者的压迫感,心中不由咂舌,面上讪笑着开口,“这不是到晚上了吗?我这个小诊所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迎来两个小客人,岁数大了就想要聊聊天排遣一下内心的孤寂。” “看来是我冒犯到你了……” “你知道就好。” “…………” 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此时抬起了头,看着遭到冷遇的青年医生捂着嘴偷笑,“林太郎好糗。” 森鸥外露出一副心塞的表情,“你就别再扎我刀了,爱丽丝酱……” 太宰治看着神宫寺奏宛如变脸一般的眼神转换,心道原来对方在面对外人时是这种状态,这一对比起来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港口黑手党掌握的记录中,并没有关于神宫寺奏可以随意入侵并调用各机关机密资料的信息,他在苏醒后就一直在摸索,就发现了这一堪比顶尖黑客的功能。 所以在看到青年医生后,他就调取出对方的资料,对这个人有了个客观的了解。 森鸥外,31岁,东大医学系毕业,异能名为「Vita Sexualis」,爱丽丝正是他的人形异能体。 他曾作为军医参与过常暗岛战役,是“不死计划”的提出者,如今在横滨经营着一家黑诊所,暗地里兼职情报工作,凭此人的野心不可能就这么安定下去。 即便神宫寺奏一进来就看到可攻略的人物面板,甚至有10点初始好感,也没有选择给予对方好脸色获取好感这一行为。 他无视了森鸥外默默给太宰治喂药,森鸥外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去,诊所里只有勺子触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好冷漠,医生大叔看上去很难过哦,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好像在哭喔。”太宰治喝完药,砸吧砸吧嘴里的味道,看着森鸥外幽幽出声。 森鸥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这孩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很在意?”神宫寺奏让他躺下,并盖好被子。 太宰治把鞋子蹬掉,才躺好,“医生吗?并没有,就是感觉你对我完全不一样。”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神宫寺奏只是对具有潜在威胁的人存有敌意罢了,而对认定了是自己人的太宰治自然不一样。 爱憎分明,极其双标。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 太宰治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便闭上了眼,大概是刚喝完药,身上泛起了暖意,尤其是心口的位置。 在太宰治还未睡着时,神宫寺奏来到森鸥外身边,拿出皮夹问他如何收费,顺便要了些酒精棉片。 森鸥外收起少年递来的纸钞,貌似泡过水,纸张有些发 皱。 不过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将纸钞收进抽屉后便继续充当透明人。 心累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尊重大人…… 神宫寺奏坐在病床边,用酒精棉片擦拭去脸上的血迹,头发上的能擦干净的都擦了一遍,很快就再次变得清爽干净。 他现在的身体只要保证随时有水补充能源就可以永久运行,完全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有疲惫感,他对此十分满意。 太宰治睡着了,他就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宛若一尊沉寂的神像。 然而在察觉不到的地方,他的视野中俨然是港口黑手党近期的行动情报。 他没有回应那封首领发送来的返回令,并且将那批秘密派遣出来的人员的行动情报伪装成护送货物的情报,随后传送给附近的敌对组织。 能够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表面没什么变化的银发少年继续关注太宰治的情况。 对方睡得很安稳,体温没再上升,醒来后大概就能回到正常体温了。 就在这时,神宫寺奏的目光倏地锁定了诊所的大门。 “医生,有人找你。”他透过热成像看到将近二十人聚集过来,明显就是来诊所挑事的。 不能让他们打扰治睡觉…… 森鸥外闻言看向门口,这才捕捉到外面的动静,刚才这少年在更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真是敏锐的观察力。 他还未开口,就听银发少年冷淡的声音响起:“能请你在外面处理吗?太吵了会打扰到他。” “唔……你怎么就笃定来人不是来看病的呢?”森鸥外算是见识到这个少年对那小孩的关照了。 “没有人会带着枪和刀棍来看病。”神宫寺奏瞥向森鸥外,示意他赶紧在人进来前出去。 森鸥外挑了挑眉,随后无奈地看着他,“如果他们真是冲我来的,我只是一介医生,根本就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啊,出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不能再和森鸥外聊下去了,站起身对森鸥外说道:“走吧,医生,不要让诊所见血。” “……”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勾起嘴角站起来。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少年的能力了,对方貌似很了解他。 除非对方早就了解过他的情报,否则仅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额外的异能加持,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5】 神宫寺奏在门外的人砸开门之前率先打开,毫不犹豫向前一步的举动让门外的人又是一愣。 “你们要找的医生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解决。”神宫寺奏抬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记得小点声,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走过来的青年医生,当即就要把面前碍事的少年推开,“喂,森医生……” 他的手刚碰到少年的胳膊,就被对方瞬间抓住,一股足以扭断手腕的巨力传来,他还未发出叫声,就被少年捂着嘴按倒在地上,同时被夺走了手中的枪。 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少年利落地拉动套筒将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头抵在男人的额头。 “我说了,小点声。”神宫寺奏神情淡漠地看着满眼惊恐的男人,压低声音警告道。 见头目被俘获威胁,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银发少年,额角渗出冷汗。 森鸥外亲眼目睹了少年快到出现残影的动作,不由睁大眼睛发出惊叹的声音。 真厉害呢,身板虽然不大,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简直就 是天然的钻石…… 被压制的男人生怕他一枪杀了自己,忙不迭点头,被捂住的嘴才得以喘息。 神宫寺奏站起身,始终用枪指着他,随后对看戏的森鸥外投去视线。 接收到少年催促的眼神,森鸥外很想笑出来,来找他的人明显来者不善,结果沦落到被少年用枪指着和他谈判的境地,这种情况下真的能顺利谈下去吗? 但是银发少年仍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仅仅是因为不想打扰小孩休息就做到这份上。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0】 森鸥外抬手掩住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走出诊所,他走到一个相对较远的偏僻角落,那个被枪指着的男人也被神宫寺奏赶到了那里,蹲守在诊所门口的小喽啰们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确定这个距离不会吵到诊所里的少年,神宫寺奏就放下枪,淡声说道:“你们慢聊。” 说完,便把枪物归原主,然而对方持枪的手已经被他扭伤,只能颤颤巍巍地拎着。 银发少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诊所的方向走去,见识过他的实力的人纷纷退开一段距离,只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森鸥外见少年无情地转身离开,倒是不觉得遗憾,相反,他很欣赏少年这样做事果断决绝的性格。 他将视线从银发少年的背影移开,落到面前劫后余生的男人身上,勾起嘴角说道:“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诊所,太宰治依然在睡觉,呼吸清浅,似乎没有被刚才门口的动静吵到。 不过他通过观测对方的身体数据就能明显看出来,太宰治刚才还是醒过来了,只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后又闭上了眼。 神宫寺奏没有揭穿对方,伸手给对方掖了掖被角,随后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的面庞,面上冰冷逐渐消散,回归到面对少年时的平静。 他一旦认定了要做的事,就会力求完美,在照顾他人这一点上亦是如此。 在这里,他不会把太宰治当做性格古怪的小孩特殊对待,况且在看过对方的情报后,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因为太过聪明在家族中被当做异类看待,得不到关爱与温暖,厌倦了只会令自己痛苦的俗世,一心寻求死亡以解脱。 幸而唤醒他的正好是太宰治,仿佛天注定一般要他把曾经缺失的关照填补上,同时也是在填补他自己心灵的空缺。 此时,装睡的太宰治再也装不下去了,偷偷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打量床边的人,一下子就撞进那双眉眼低垂的红眸。 银发少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他睁开眼后才弯起唇角,那一瞬间冰雪消融。 “神宫寺,你不要像痴汉一样盯着我看。”太宰治双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些,状似不满一般拧起眉头。 “嗯,不看你了。”神宫寺奏俯下身,一手托着下巴,缓缓把视线移到诊所的角落。 “……”当那专注得仿佛自己就是对方全部意义的目光移开后,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又感到一阵不适应。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就那么听他的话啊?明明连一声太宰大人都不肯叫…… 太宰治对此颇有怨念,翻过身不去看对方。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太宰治的心理活动,即使不看他也能够观测到数据,不影响时刻留意对方的情况。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森鸥外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的白大褂溅到不少血液,俊秀的面容也是。 他神色沉静地走进来,当目光落在病床前的银发少年身上时,嘴角便愉悦地向上翘起, 那张染血的白皙脸庞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宛若刚饱餐一顿的吸血鬼。 似乎是顾及到还在睡觉的太宰治,森鸥外并没有开口说话,径直走过病房区进入里面的办公区域,将办公室的门留出一条缝来。 一直到深夜,神宫寺奏用自身装载的系统黑进港口黑手党派出的人员与敌对组织的无线电设备,实时监听了这次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交战。 港口黑手党派出了异能力者,敌对组织的武器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就白给了。 而这个异能力者是意外发掘的基层人员,如果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不过按对方的进度来估算,大致需要三天才会找到这里,他要在这三天时间里得到太宰治的信任,让对方能听自己的话乖乖等他,至少要把好感度刷到25吧。 回顾之前每次扣好感的情况,貌似都是在他说了想要攻略对方而润色过的话之后,而加好感那次他并没有太刻意。 看来治不喜欢太直接的,那他就少说多做,用行动来说明好了。 神宫寺奏在心中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静待天亮。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凌晨才停下来,然后像是靠在椅背上直接睡着了。 一直到太阳升起,医生又神奇地准时醒了过来,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抬手对银发少年打了个招呼。 “早啊,你是一整夜都没睡吗?”森鸥外有些艳羡地看着少年毫无倦色的面容,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即使通宵也这么有精神。” 神宫寺奏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太宰治沉沉地睡了一觉,在即将苏醒的时候隐约听到森鸥外的声音,意识更加清晰,随后睁开了眼睛。 森鸥外秉持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义务,出声问道:“应该差不多退烧了吧?” “嗯。”神宫寺奏回应了一声。 “我现在要去买早饭,你要一起来吗?”森鸥外说完顿住片刻,“啊,不过你现在最好换件衬衫。” 银发少年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但白衬衫上还染着一大片猩红,而且破损严重,这样走出去是会被当做可疑人员带走的。 森鸥外没等少年说话,就转身进了另一间房间,拿出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和裤子走过来,“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吧。” “不……” 神宫寺奏刚要拒绝,就听到太宰治嘟囔了一声,“神宫寺,我饿了。” 现在要去他找好的落脚地需要一段时间,清理好自己再出门给少年买吃的又需要些时间,眼下只有接受森鸥外的好意才是最优解。 果然,森鸥外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应付。 “谢了,医生。”神宫寺奏站起身接过。 森鸥外笑容依旧,“哪里,我还要感谢你昨晚让我的诊所避免了血光之灾呢。” 毕竟血迹清理起来真的很麻烦。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森鸥外随后让他去边上那个房间换衣服,并表示这期间自己会帮他看顾好太宰治。 “……”神宫寺奏不放心让太宰治和这个怪大叔待在一起,把病床周边的帘子一拉,将森鸥外隔绝在外。 他看向眨着鸢眸的少年,伸出手指点在对方额头,轻声道:“治,非礼勿视。” 太宰治撇撇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难不成你也会害羞?” 神宫寺奏心道也是,自己话都说出去了,而且对方也还是小孩,确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随即将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丝毫看不出机械拼接痕迹的胸膛,将染血的衬衫脱下后,少年人纤细却柔韧的身躯便展露在太宰治眼前。 神宫寺奏 没在意太宰治的目光,转身拿起干净的衬衫穿上,因为是成年人的尺码,所以袖口和下摆都长出一截。 他系好纽扣,把袖口挽上去一段,便低下头解开裤腰带。 当过长的衬衫衣摆下明晃晃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时,太宰治才像是看够了似的移开眼。 他可不像神宫寺奏有盯着别人看的习惯…… 在一阵衣服布料摩挲声后,神宫寺奏已经换上了干净衣物,袖口和裤腿都挽了上去,再将有些磨损但看不出其他异样的大衣穿上,几乎不会被注意到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 将帘子拉开,神宫寺奏对太宰治说道:“走吧,先去买早饭,然后带你去新家。”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长长地“诶”了一声,随即捂着肚子躺下,“但是我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你去买好带回来。” 森鸥外将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大致摸索出二人的关系,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银发少年要以这样的姿态面对那小孩。 “没关系,我会让爱丽丝酱留在诊所陪他,不会有事的,出去一趟最多十分钟。” 神宫寺奏即便知道对方不会做什么,却也不想让太宰治单独一个人留在诊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完全保障对方的安全。 “不用了。”他弯下腰捡起太宰治的鞋,直起身后坐在床边,一手探进被子里捉住太宰治的脚,用不能摆脱也不会伤到对方的力度把对方的腿从被子里拉出来。 太宰治晃着脚丫躲避,但很快就累了,双手撑在身后无语地看着少年给自己穿鞋,“你真就一秒也不愿让我远离你身边啊?” 就如对方之前所说,看不到他就不会安心,现在更是以强硬的态度要把他锁在身边,又像是强势地宣示主权。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人“占有”的滋味…… “嗯,我会尽可能在你身边。”神宫寺奏帮他穿好两只鞋,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能做到就绝会不推托。” 这次他较之前收敛了很多,潜台词都隐含在那双凤眸之中。 “……”太宰治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久后会有人来找他,那之后他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届时,神宫寺奏真的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吗? 太宰治开始怀疑对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不对,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神宫寺是没有心的。 不会纠结,不会担忧,更不会痛苦。 在神宫寺奏想要伸手将他抱起的时候,太宰治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走吧,医生大叔已经等很久了哦。” 神宫寺奏见状站直身体,跟在他身边,森鸥外率先开门走出诊所。 一路上,太宰治都在和森鸥外说话,对身边的银发少年视而不见。 “医生大叔,你的诊所里有安乐死吗?”鸢眸少年目光天真地说道。 森鸥外垂下紫眸神色温和,“暂时没有,不过可以通过特殊渠道买到,小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无痛且愉快地拥抱死亡,既然医生大叔可以买到,我就决定常驻你的诊所了,好期待到货的那天。”太宰治面上的笑容更浓。 “治,如果麻醉不彻底,安乐死也是很痛苦的。”神宫寺奏在旁边听到现在不得不插一句了,声线清冽,“到时候你既无法动弹,也叫不出声。”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僵住,皱着眉抱怨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神宫寺,你很可怕诶,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冰冷的话的?”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死亡极少会没有痛苦,如果忍受不了还是放弃吧。”神宫寺奏作为过来人给予太宰治劝告,明净的红眸毫无杂质,注意到对方微愣的表情,随即弯起嘴角缓和面部的神情。 太宰治追求的是无痛又愉悦的死亡,而他经历了无数次花样百出的实验,生也痛苦,死也折磨。 倒不如陷入永眠来得轻松。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可遇不可求,才值得我去追寻吗?”太宰治的鸢眸渐渐沉淀下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还是说你觉得只会延长痛苦的活着有任何意义吗?”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他,还未开口就听对方突然扬起微笑继续道:“差点忘了,你没有‘心’,怎么会懂做人的痛苦呢?”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眨了下眼。 森鸥外留意到他微顿的神情,本就好奇对方的身份,现在更加想要探究了,没有“心”么? 太宰治以为自己终于将这个连人格都是编写的程式的少年拉入了混乱之中,嘴角的弧度加深。 看吧,越是得不到什么越会装作不在意,但在被人反复撕开伤疤后,还是会流下淋淋鲜血。 “所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治。”神宫寺奏没有因为少年的话生气,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思索着对方说出这话的底层逻辑。 太宰治笑意收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说无心之人感受不到痛苦,貌似没什么不好。”神宫寺奏说着,嘴角含着清浅笑意看向对方,“那便做一个无心之人吧,治。” 太宰治见他这话说得认真,怔愣过后又听对方说了下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能体会到……” “你在说什么……” “治的痛苦,我能体会到。”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声音轻得仿佛能融入风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 说到底他们的痛苦无非是不被人理解,宛若异类般被排除在外,身边的一切都彰显着人心的丑陋与可笑,只想逃离这荒诞的人世。 “……”太宰治感受到他传达出来的讯息,眨着鸢眸抿起嘴唇,随即就感觉到自己手被微凉柔软的手掌握住,不够温暖,却令他有种被牢牢护住的安心。 再次抬眸,又猝不及防闯入那双微微弯起的琉璃红眸。 他正被对方注视着,那是一个自称能理解他痛苦的无心之人…… 这个总是自说自话、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执起他的手仿佛降低了姿态,好像真的能理解他一样。 “神宫寺,我果然还是想要看到你深陷痛苦的样子。” “好啊,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太宰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0】 第80章 人形兵器 太宰治的心被这句话重重敲了一下, 心头发出轻颤,恍然间只剩平静下来后的嗡鸣。 他不再说话了,好像无论对神宫寺奏说什么, 对方都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 森鸥外在一旁吃瓜吃得饱饱的, 更进一步了解到银发少年对鸢眸少年近乎纵容的保护, 明明才认识不久就这么重视, 是对小孩的惺惺相惜么? “看来你们和好了呢,果然还是少年人的感情最纯真啊。”年过三旬的森鸥外发出感慨。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回应他,神色变得冰冷,和面对太宰治时判若两人。 “医生大叔,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和好了的?”太宰治扭过头看向他, 抬起被握着的手,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行绑架我。” “或许是你还没意识到吧, 我倒觉得你们刚认识关系就不错呢。” 森鸥外弯起眼眸对他说道:“不过还是不要再叫我医生大叔了吧, 像是时刻在提醒我年华不再一样,我姓森, 叫我森医生就好。” 太宰治抿嘴不语。 森鸥外带两个少年来到一家西点店, 各自在店里挑选早餐。 神宫寺奏问太宰治想吃什么, 对方沉默半晌, 才抬起手指向三明治。 太宰治看着他将三明治拿出来, 又挑出一瓶鲜牛奶问他喝不喝,突然体会到被人包养的感觉的太宰治顿了片刻, 点头应了一声。 结账完, 森鸥外注意到神宫寺奏只给太宰治买了早餐, 状似好奇道:“神宫寺君自己不吃吗?” 还是说根本不需要进餐? 太宰治知道神宫寺奏不会回答森鸥外的疑问, 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他不用吃东西的。” 说完, 就拆开三明治包装咬了一口。 “哦……”森鸥外随即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道,“我早就感觉神宫寺君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 神宫寺奏带着太宰治从西点店出来,也不打算再回诊所,对森鸥外说道:“森医生,衣服我会清洗干净还给你,今天就到此为止。” 森鸥外也没挽留,毕竟对方还会去他那还衣服,“好吧,再会了,神宫寺君。” 和森鸥外分道扬镳后,神宫寺奏拉着太宰治缓步走在街上,这里是普通居民区,路边多是监控摄像头,他每路过一个,都会黑进监控系统中将自己的身影抹除。 他的存在在港口黑手党中属于机密,来找他的人也只会在监控中寻找他的身影,只会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选择向附近的打听消息。 他这么做也是在延长被找到行踪的期限。 太宰治在路上吃完了三明治,牛奶喝了大半瓶,随后就被带到了一家大型商场。 “房子已经找好了,还缺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神宫寺奏向太宰治解释道,带着对方走进了家具店,“治,你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回头让店家送货上门。” 站在售卖床单被套和床垫的区域,他低头对太宰治说:“以后我们一起生活,没有问题吧?” 太宰治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昨天他还是一个人在横滨四处乱晃,偶尔进行入水仪式,遇到神宫寺奏后就突然拥有了住处,餐餐都有保障。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自说自话地给我安排上吧。”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扬起嘴角,“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宰治挑选了自己中意的生活用品,都是很简约的风格,然而他唯独在螃蟹抱枕上迟疑了片刻。 神宫寺奏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这个圆圆胖胖的螃蟹抱枕上,俯下身问道:“是喜欢吗?喜欢就拿吧。” “并不是喜欢,只是正好想 吃螃蟹了而已。”太宰治撇开视线从螃蟹抱枕前离开。 “……”神宫寺奏手指点了点下巴,记住了他想吃螃蟹这件事。 随后,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商场中选购,买齐了各种物品和衣物后,神宫寺奏又买了些水果和零食拎在手上,其余的物品都拜托商家送到住处。 还未走出商场,就发现前方拉起了警戒线,貌似是发生了案件,需要商场里的人留下配合警方调查。 太宰治看着穿制服的警察在地上躺尸的人周围满前忙后,面露好奇,想要凑近点看看。 “小孩子不要看。”神宫寺奏拉住了向前冲的太宰治。 “有什么不能看的?”太宰治无趣地撇撇嘴,拧着眉头指向一个走到案发现场的少年模样的人,“同样是小孩,那个人明明看得很起劲啊。” 神宫寺奏抬眼看过去,发现太宰治指的人是个黑发绿眸,头戴褐色猎鹿帽身披同色披肩的少年。 太宰治没有控制自己不满的声音,那少年听到这话后偏过了头,眯着眼睛伸手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镜。 “真是失礼,乱步大人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哦!”江户川乱步竖起食指反驳太宰治的话,声线清脆。 太宰治反复确认了少年**的外表以及与自己相差不多的身高,“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世界第一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闻言不禁拧眉,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气得鼓起来,随后哼了一声,抬起手拿住黑框眼镜,“那就让你看看乱步大人的实力吧,用我的异能力。” “诶,异能力?”太宰治似乎来了些兴趣,想要凑近观摩,神宫寺奏只能让他稍微再靠近一些。 “没错。”江户川乱步自信地勾起嘴角,似乎很享受被人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 说完,他面向地上躺着的尸体,绿眸眯起,念念有词道:“异能力——「超推理」。” 只见少年周身凝滞的气息回旋,不知哪来的微风吹动他的发丝与衣角,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发动。 太宰治看得入神,低声发出拉得极长的“喔”。 神宫寺奏扫描检测出死者的死因,又在嫌疑人中扫视了一圈,已经锁定了凶手,随后又查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情报,因此了解到对方所属的武装侦探社。 浏览了武装侦探社的信息,他记住了这个组织,日后或许可以接触。 江户川乱步仿佛只是透过眼镜看了一会儿,就叉着腰向众人宣布:“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配合过警方破获过数起疑案,在场的警察都看着他等待公布凶手的身份。 在果断指认出藏在人群里的凶手之后,那人慌乱了一瞬,又气愤地辩驳:“你有证据吗?他是吃了什么中毒死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他的食物!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江户川乱步懒得和凶手过多解释,对警察说道,“你们查一下她的小指甲就知道了。” “……”那人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偷偷往后藏,然而她身边的人都注意到她带着穿戴甲的小指。 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一个案件,江户川乱步转过身,倨傲地对太宰治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乱步大人超厉害的?” 太宰治却摸着下巴,面露质疑,“世界第一侦探只有这种程度吗?神宫寺找到凶手的速度比你还要快哦。” “哈啊?”江户川乱步感受到了挑衅,向前走了两步,眯起眼一脸严肃地看向银发少年。 神宫寺奏不为所动地任他打量,只想太宰治少说几句,然后早点离开这里。 “呐呐~你能用异能力推理出他的身份吗?”太宰治却不遂他 愿,不嫌事大般开口道。 江户川乱步再次捏住了眼镜,“乱步大人正有此意……” 能做到比他的「超推理」还要快,只能说明对方也有特殊能力,他对此充满了探知欲。 于是,他再度发动了异能,经过了数秒的沉默后,忽然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音量开口道。 “这就厉害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技术呢,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恐怕只有外星科技才能做到吧?”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回应道:“你的异能也很厉害,这就看出来了。” “那当然啦,世界第一侦探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江户川乱步听到这句话瞬间忘记了之前太宰治的话,抬起下巴洋洋自得。 “唔嗯……”太宰治在旁边发出一段无意义的音节。 他刚在在对方发动“异能”的时候,偷偷摸到了对方的衣角。 事实证明,乱步并没有异能,是个普通人。 但太宰治并没有说出来,也暂时不会向神宫寺奏透露自己具有无效化异能的事。 万一对方处理那些要控制自己的人失败了,他的信息不就都暴露了吗? “决定了……”江户川乱步在上下打量过神宫寺奏后,伸出手指着他说道,“神宫寺,接下来就让你送乱步大人回侦探社吧。” 神宫寺奏还以为他想让自己做什么,闻言眼神更加茫然,“?” 黑发少年双手交环在身前,理直气壮地回答:“乱步大人和社员走散了,而且一个人不会坐交通工具。” 神宫寺奏随即查询了去武装侦探社的路线,发现顺路之后便点点头:“那就送你一程吧。” 把人送到后,也算是初次接触武装侦探社了。 “你这话说得像是要送他上路一样呢。”太宰治像是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捂嘴笑了笑。 然而他内心想的却是神宫寺奏这次竟然答应了,明明之前对那个奇怪的医生那么戒备,面对乱步时却缓和很多。 是因为没察觉到威胁吗?感觉在他不知道的时间点里,神宫寺奏已经不声不响地掌握了很多信息了。 神宫寺奏把江户川乱步送到武装侦探社,并没有继续深入,带着太宰治来到他选好的空房。 在发现房子的位置与去武装侦探社的路线重合,太宰治才恍然有了猜测,说不定这也是神宫寺奏会答应乱步的原因之一。 不过乱步是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会答应呢?是在他们身上推理出什么了,还是单纯任性呢? 二人进入了位置比较偏僻的空房,里面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家具。 神宫寺奏把水果和零食放在客厅仅有的木桌上,将房子四周都扫描了一圈,随后就黑进供电系统为房子供电,又在厨房和浴室等地方修好水管,确认无误后就带着太宰治坐在可以看到海面的阳台休息。 太宰治望着波光粼粼的蔚蓝海面,晦暗的鸢眸微微闪动,喃喃道:“溺死在海水里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吧?” 海水更深,他只会向更浓稠的黑暗坠去,最后被潮汐带到海岸边…… 神宫寺奏听到他又在想象自杀体验,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只要对方敢跳海,他就第一时间把人捞起来。 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午餐时间,他扭头问对方:“治,午餐想吃什么?你想吃螃蟹的话我给你买。” 太宰治一听到螃蟹这两个字,方才还没有情绪的眼睛倏地睁大,抬眼看着他,然后用力点了两下脑袋,“嗯嗯。” 见他这么喜欢,神宫寺奏在挑选的时候直接选了螃蟹套餐,蟹肉蟹黄应有尽有,保证能让太宰治满意。 “已经下单了。”神宫寺奏靠自身的系统就可以完成很多手机电脑的 功能,点个外送更是分分钟的事。 太宰治忽然觉得这么厉害的系统用来点餐实在小题大做,想到对方能操控天上的卫星还是什么对地面上的人进行精准打击,便猜测起是什么样的存在会想要控制对方。 如果是在横滨的话……不是政府的秘密机构,就是黑手党了吧? 他很在意这一点,又因为神宫寺奏早上说的那些话,索性便问了出来。 “神宫寺,想要控制你的是什么人?我都被你绑架到这来了,总归能告诉我的吧?” 神宫寺奏一开始并不想让太宰治接触到黑手党的事,但对方自己都问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 “是黑手党,我在其中做了10年的歼灭机器。”他并没有说出港口黑手党的全称。 然而即便是初至横滨的太宰治也对这里的势力划分有着明晰的了解,能够掌握这样毁灭性机器的黑手党组织只能是当地势力最大的地头蛇。 “所以是港口黑手党么……这个组织近两年很是疯狂呢。”太宰治常游走于不安定的贫民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了解了一遍。 随后,他稍稍弯起嘴角,无机质的瞳眸浑浊无光,“那葬送在你手里的人命应该不少吧?” 如果是一般人发现自己过去在无意识状态下杀了那么多人,一定会崩溃发疯吧? 但这一点他完全无法从神宫寺奏身上看到,就好像天生对生命淡漠无感一般,这会是失去“心”的原因吗? “3613。”神宫寺奏清晰又平静地念出这串数字。 太宰治顿了顿,便意识到这是他在这十年里总共歼灭的人数,有些意外,又觉得很合理,“该说不愧是机器吗?对这种事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家常,“嗯,每一张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卫星能够使他看到每一个被锁定的人。 “……3613张死人脸全都在记忆里,感觉是会做噩梦的程度。”太宰治想想就感到一阵不适,头皮发麻。 “我不会做梦。”神宫寺奏一手托着下巴,海风吹起他的银发,声音淡淡。 太宰治撇撇嘴,视线转向眼前的海景,“也是。” “所以就不会有负罪感吗?或是痛恨控制自己的港口黑手党?以你的实力,就算是想要覆灭整个横滨都易如反掌吧?” 如果这都不能让神宫寺奏陷入痛苦的旋涡,到底还有什么能做到呢? “我并不觉得铲除港口黑手党就能减轻罪恶,也不会以杀戮泄愤,不如说我并不感到愤怒。”神宫寺奏不否认在自己手里葬送过无辜之人的性命,但以杀止杀并不能挽回什么。 “为什么?”果然是无心之人了吗?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太宰治,凌厉的眉眼在和煦的阳光下染上了缱绻气息,发丝飘动着拂在姣好的面容。 太宰治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再度漫上一股恍惚感,接着,他便听到对方清冽的声线响起。 “因为我有了新的意义。” 这个新的意义不言而喻,太宰治面上神色停顿了一瞬,明知故问道:“是什么?” “是你。” 亲耳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后,太宰治却仍旧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真是想不通你,明明这两件事前后根本没有逻辑联系吧?” 然而——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还是有的,当时若不是你先唤醒了我,港口黑手党的人就会把我带走,我依然会受其控制。”神宫寺奏理智分析道,随即弯起嘴角,“所以也可以说是你救了我,让我重获新生。” “……”太宰治移 开视线。 又是这种会让人感觉轻飘飘的话,明明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如果在神宫寺奏眼里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能带给对方痛苦的只有他自己了。 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但还是想亲眼看看呢…… 过了一段时间,送餐的人和送货上门的人前后脚按响了门铃。 神宫寺奏拿着蟹肉套餐放在桌上,搬来凳子让太宰治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对方吃。 太宰治一打开食物包装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蟹肉香气,打开盒盖后看到满满一碗的蟹肉和蟹黄眼睛更加亮了,身边都飘起了幸福的粉红泡泡。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随即愉快地眯起了眼睛,粉红泡泡便更多了。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螃蟹呢,神宫寺奏见他这么开心,也弯起了嘴角。 太宰治正漫步在满口蟹肉带来的美好世界中,注意到神宫寺奏的视线,旋即稍微收敛了神色,咽下一口后问道:“神宫寺,你有味觉吗?” 看在你这么照顾他的份上,或许可以让你尝尝这人间美味。 “有的,不过我吃了之后很快就会吐出来。”神宫寺奏搜寻着当初研究人员对自己进行各种实验的数据记录,给出这样的答复。 “诶……那还是算了。”太宰治表示很遗憾,怎么能把如此美味的蟹肉吐出来呢? 一整碗蟹肉饭都被太宰治一人吃光,神宫寺奏在这期间开始着手摆放家具。 送货过来的人本来还提供帮忙布置的服务,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完这些事。 他先把沙发放置好,让刚吃饱变得懒洋洋的太宰治坐在上面,随后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家电。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被家具填充,逐渐有了丝生活气,看着神宫寺奏忙碌的身影,这才有了些实感。 他有家了…… 和一个自称能理解自己的无心之人…… 神宫寺奏布置好一楼的客厅和厨房,正准备去布置二楼的卧室,在箱子里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顿。 “治。”他拿起那个东西唤了一声,转身看向鸢眸少年。 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的太宰治恍然回神,看清他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后面容微愣,快速眨了眨眼。 那个螃蟹抱枕是什么时候…… 神宫寺奏拿着抱枕走过来,拆开塑料保护袋递给太宰治,“我觉得治还是喜欢的,所以就擅自加进选购单了。” 他同样是会把真实情绪掩藏起来的人,自然能懂太宰治多看了抱枕几眼这一动作所暗示的含义,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理解错。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了这个胖乎乎的螃蟹抱枕,揪着胖螃蟹的两只蟹钳撇撇嘴,“你又瞒着我自作主张。”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 “我去给你布置卧室,你可以看会电视。”神宫寺奏见状在他的发顶摸了一把,太宰治发丝较细,触感柔软,意外很好摸。 是和惠不一样的触感。 “……”突然被摸了脑袋的太宰治又是一怔,抬起手就要拍开他的手,像是很厌恶这种行为一般拧起眉心。 他蹭得从沙发上站起,一手拽着螃蟹抱枕的蟹钳,“既然是我的卧室,我当然要在旁边指挥,先说好,我可是有一些完美主义在的,不满意的话不会让你停下来的。”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也好,自己的卧室就应该按自己的想法布置,便点头应道:“嗯。” 随后转身把箱子搬起来,率先走上楼梯。 他自身的重量就达到了两个成年人的加起来的总和,加上沉重的家具虽然不至于压坏 木质楼梯,但为了减轻楼梯的负担,他直接启动了喷气装置。 由于他将马力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不仅轻松地飘浮到了二楼,还保护了包裹着小腿的布料。 这身衣服到时候是要还回去的,最好不要弄坏。 太宰治在下面看着他轻轻松松地就到了二楼,自己也不服气似的拽着螃蟹抱枕就踩着台阶跑了上去。 他走进卧室,看了一眼后就指挥神宫寺奏放在某个位置,一手抵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一般,随后又让他换了一个地方摆放。 到最后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影响,反倒是他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放弃为难对方,随便放在一个顺眼位置就算了。 放好床架和床垫,接着是床单和被子等床上用品,床头柜、台灯、书桌之类物件也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挂上团简约的窗帘后便布置好了卧室,比起之前的空房间更为充实,让人想要直接抱着抱枕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布置好太宰治的卧室也差不多结束了,神宫寺奏自己不需要房间,把拆下来的纸箱都整理好放在大门外,到时候会有人来清理。 他回到二楼看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抱着螃蟹抱枕躺在床上,鸢眸直直望着打开的窗口,窗帘飘曳,将徐徐微风送了进来。 这时候或许不该打扰对方才对,但神宫寺奏无法忽略掉一件事实,神色微凝道:“治,你去洗个澡再躺下吧。” “……”太宰治用不满的目光看向他,吃完午饭的午后极易酝酿出睡意,现在全被对方打破了,“你怎么跟乡下的欧巴桑一样唠叨……” 他现在开始怀疑和神宫寺奏一起生活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了。 “是吗?”神宫寺奏不知道乡下的欧巴桑是怎样的,只奇怪自己这样真的很唠叨吗。 不过该做的事不能落下,他走到床边,伸手把抱枕从太宰治手里拿起,催促对方快点起来。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张开手臂舒展了犯懒的身子,才从床上跳下,从衣橱里翻出一套衣服就走进浴室。 在他关上门前,神宫寺奏拿着几捆绷带放进去,让他不要忘了把身上缠着的绷带也换成干净的。 太宰治:“……” 这家伙的洁癖就离谱。 在太宰治洗澡期间,神宫寺奏把被子抱到阳台晒着,随后就一心两用,一边留意浴室里的太宰治,一边监视港口黑手党的动向。 他调取到被派出来找他的人员情报,其中除了是mafia老骨干的广津柳浪以外,只有新挖掘的基层人员有异能力。 基层人员名为兰堂,是6年前租界实验室爆炸事件中的幸存者,并且在这次事件中失去了记忆,随后便成为港口黑手党基层人员,直到现在才因为异能得到重用。 这些都是表面能调查到的信息,但是能够随意出入各种机密机关的神宫寺奏则获取了更多关于对方的情报,包括对方的真实身份。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是兰堂,他干脆把这些机关全都入侵了一遍,造访了每一份机密文件,想必现在各机关正因为这次罕有的骇客入侵事件而焦头烂额吧。 得到了兰堂……不……兰波的情报后,神宫寺奏稍作思忖,广津柳浪的异能力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而兰波的异能「彩画集」会有些棘手,他觉得可以和对方做个交易。 正想着这件事,神宫寺奏动作一顿,随即立刻赶往浴室,打开门就看到把自己整个人泡进浴缸里的少年。 他快步走过去,一串串气泡正从少年的嘴边冒出来,而那双鸢眸也从散乱漂浮着的发丝间向他看来,在微微晃动的水面下稍稍弯起,带着狡黠意味。 神宫寺奏顿了一下,伸手抓着少年的手臂把人从水里捞起来,看着对方抬手擦 掉脸上的水迹,靠在浴缸边缘对他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观察我。”太宰治就是故意要引他进来,结果证明自己并没有猜错。 “嗯。”神宫寺奏对他的试探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把目光停留在少年白日里用绷带遮挡的手臂上。 依稀可以看到手腕等地方刻着长短不一、不深不浅的细长疤痕。 虽然怕痛,但貌似还是会忍受不住以自杀为目的伤害自己。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目光,垂下眼睫好似不在意一般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痕迹,“说起来还挺遗憾的,那时候要是再用点力的话我可能已经拥抱死亡了吧?” 然而每当他试图这么做的时候,都无法真正下狠手,果然怕痛就不该选择割腕的自杀方式,到最后只会给自己添上丑陋的痕迹。 他不愿让这些痕迹暴露出来,让别人知道他的经历,就用绷带把自己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也把自己和这个烂透了的世界隔绝开来。 好似这样,他就能得到片刻喘息空间。 神宫寺会是什么反应呢? 太宰治决定在这个并不完全是人类的存在面前揭露自己不愿让人们看到的痕迹,也是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这个说是能理解他的无心之人,也会觉得这些痕迹丑陋,还是和面对其他生命一般不以为意? 思及此,太宰治缓缓扭过头,抬眸看向银发少年,就见对方眼帘微垂,神色依旧平和,在浴缸边蹲了下来。 他的手腕被对方轻轻捏住,微凉指尖顺着每一道痕迹抚摸,有些痒。 太宰治快速眨动着眼睫,蜷起手指想要收回,少年清冽的嗓音就在耳边低沉地响起。 “治一定很痛吧……即便再痛,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太宰治瞥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觉得他的话意义不明。 “都说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这些也都是治努力活到现在的勋章。”神宫寺奏留意着对方的神色,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也要带着这些勋章活下去,我相信治一定可以的。” “……”太宰治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把手也抽出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留给他一个背影,“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 “治会觉得奇怪吗?”神宫寺奏是真的觉得怕痛的人在身上留下这些伤痕已经很勇敢了,这些痕迹也承载着对方每一次痛苦挣扎的浓重情感,并不是无意义的伤疤。 至于每一次都割不深……也能说明对方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他在等一个能拉自己一把的人,只是迟迟等不到罢了。 “把这种难看的疤痕比作勋章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而且勋章只会颁给真正勇敢的人,你真的觉得自杀未遂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吗?”太宰治面色逐渐变得沉郁,鸢眸的色泽愈发浑浊浓稠,扯起嘴角显出嘲弄意味,“还是说你在讽刺我?” 一定是这样吧,以为说些漂亮话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吗? 【太宰治好感度-2】 “治,我并没有讽刺你。” 【太宰治好感度-2】 “在我眼里,治就是最勇敢的人。”神宫寺奏伸手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神情认真道,“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太宰治不禁怀疑起他所指的事是什么。 别又是编出来唬他的…… 【太宰治好感度-1】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看着晃荡着波纹的水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声线低沉,“这是我的秘密,现在我要把它告诉治。” 说完,他抬起眼眸,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红眸望着太宰治,像是想让对方帮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太宰治感受到他 的郑重其事,不由放缓了呼吸,“什么?”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在变成这样之前,我是拥有再生能力的异能力者。” “我也曾像治一样尝试过各种自杀的方法,但无论我怎么做,最终都会因为再生能力而失败……” “…………”太宰治面色一凝,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秘密,心头不由一怔。 所以这就是神宫寺说理解自己的痛苦的原因吗? 但这样岂不是更加痛苦? 换作是他估计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太宰治心中疑问更深。 神宫寺奏对他露出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有几分勉强,“因为我每次都抱着逃离的想法,而治却能重新鼓起勇气面对这个世界啊。” “骗人……” “是真的。” “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自己长眠,永远都不愿苏醒。”神宫寺奏如实说道,声音渐沉,“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亲手把自己的过去撕下来,向太宰治展示其中淋漓着鲜血的疤痕,总是以孤傲姿态示人的他也正视了自己的逃避,眉宇间染上淡淡痛苦神色,但转瞬即逝,继续扬起嘴角,他还是那个骄矜倨傲的神宫寺奏。 “……”太宰治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苦涩,终是彻底愣住,不知说些什么。 他在痛苦吗? 向自己展示过去的秘密而陷入痛苦的泥沼,和他体验着同样的感受。 这样看来也不完全是无心之人了。 “所以我很庆幸遇到治,你的存在赋予了我存在下去的意义,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神宫寺奏的目光直直落在太宰治身上,握着少年的手郑重其事道。 “治,继续勇敢下去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 沉默良久,太宰治才出声,如同艰难爬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未知的世界探出柔软的触角。 “一直都会吗?” “嗯,一直都会。” 神宫寺奏笃定地点头,将少年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允许,他会一直陪少年走到最后。 太宰治心神晃动,稍稍收紧手指,以微不可查的力度回握了对方。 【太宰治好感度+15】 【当前好感度:14】 第81章 人形兵器 太宰治虽然对神宫寺奏过去拥有再生异能, 却被改造成人形兵器的事存在疑问,但对方的语气、神态都不是在说谎,他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因为对方的话动摇了, 只是想不断地质问、试探对方的态度, 直到无数遍得出同样的答案才能令他安心。 明明陪着他的人是对方,他却反而成了对方的意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如果食言了, 那他们彼此都不存在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神宫寺奏确认他已经被安抚好了之后,就又摸了一把对方的脑袋,“治继续洗吧,我就在外面。”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开视线,双手没入水中又抬起,发出无意义的水滴声。 淅淅沥沥, 断断续续,也如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隐秘心声。 神宫寺奏走出浴室后关上门,向安置了窗户的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对太宰治说的那番话既是揭开了自己不愿承认的旧伤疤,也是欺骗了太宰治,毕竟他只是在扮演这个人形兵器,按理说不可能会知道被改造成这样之前的事。 他觉得自己为了攻略对方,或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去“爱”别人而这么做,说到底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 是自私的行为。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 他明明做出了不符合原身逻辑的事, 系统显示的人物适配度却没有大幅度减少, 反而一直维持在94%,在通关线之上。 所以为了安抚对方而“说谎”是符合逻辑的吗? 神宫寺奏忽然有种自己和这个任务身份重叠的感觉,但在思忖过后,试图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搜寻原身过去的情报。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信息,“神宫寺奏”过去作为人类的情报只有一片空白,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不会是港口黑手党,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全部记忆,在实验室中被实验人员记录下身上具有的功能,就连名字也是主要研究他的那个人告诉他的。 而他之所以会被港口黑手党带走,是因为实验人员中混入了他们的卧底,在某次研究中将编写了命令代码的芯片以枷锁的形式给他戴上,强行扰乱了他自身的程式,继而对研究所的人进行了灭口。 神宫寺奏保留着被控制时的记忆数据,他记得被自己扼住咽喉的主研究员因为窒息而痛苦扭曲的面容,颤抖着手想要取下他脖颈上的枷锁。 “神宫寺……奏……不要……被他们控制……” “你是人类……一直都是……我始终这么坚信……” 最后,那双眼睛彻底变得暗淡浑浊,失去了生机,那只手也卸去力气从枷锁滑落。 神宫寺奏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神色平静地抬起手,按在了原本带着枷锁的脖颈上。 这次他不会被港口黑手党控制,他要反过来把这个组织控制在手中,只有这样,治才不会走上情报中的那条路。 太宰治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正滴着水珠,他的目光就被那一抹静立在走廊窗前的背影吸引。 16岁的少年身躯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窗外的阳光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大半背影都掩在阴影中,束在脑后的银白发丝如绸缎在少年背后铺开,仿佛有静谧月辉在发间流淌。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还在为过去而痛苦吗? 以人类的身份…… 半晌,背对着太宰治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沐浴着阳光的昳丽面容也渐渐隐没于昏暗之中,对他露出毫无压抑情绪的笑意。 “……”太宰治心中生出莫名情绪,来不及抓住就溜走了,定定地看着走 向自己的银发少年,“神宫寺,你在想什么?” “mafia的事,不过我已经有计划了。”神宫寺奏带他走进卧室,拿出干毛巾擦拭起对方的湿发。 太宰治感受着在头发上摩挲的轻柔触感,想起对方说过不会让那些人打扰他们,“你会怎么做?想要彻底摆脱不被控制的话,不下狠手是办不到的吧?” “想要控制我的主要是首领,把他处理好就没什么问题。”神宫寺奏还是不想让太宰治涉及太多黑手党的事,并没有细说自己的计划。 太宰治多少也察觉到他的心思,他对一切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这些都与他所要寻求的道路无关,或许哪天他觉得可能会在其中寻找到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东西,才会拐进这条胡同。 然而现在他隐约抓到了可以帮助他在这个腐坏的世界喘息的事物,他只要继续抓住对方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的头发擦干,对方差不多又有些困了,他便去把晒着的被子抱回来,给对方盖上。 在残留着太阳温暖余温的被子中阖上眼,太宰治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这期间里,神宫寺奏离开了卧室,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平静得宛若一尊雕像。 他按照计划,在这个时机暗中伪装身份向外传播了港口黑手党正在寻找丢失的秘密武器的情报,让10年来只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再次进入各组织视野。 这消息一放出来,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都会虎视眈眈,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只会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暂时将目光放在组织内部,在找回他以后会把所有怀疑的人都铲除干净。 这也会是神宫寺奏和被派来寻他的兰波谈判的筹码之一,另外,也是他对做着情报工作的森鸥外的试探。 不妨向他展示出来吧,你有着怎样的野心…… 做完这些,神宫寺奏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纯银挂坠,链条上挂着一枚银色圆环。 他用自己的各种功能把圆环改造成自己能接收到定位信息的挂饰,他放弃了在里面添加监听功能,这样未免有些过头了。 想了想,还是在那枚镶在圆环上的黑色水晶改为通讯孔,这样一来既不会剥夺治太多自由空间,遇到什么事还可以随时联系。 改造完的圆环挂饰看不出切割后拼接的痕迹,遇水也不会故障,作为护身符交给太宰治随身佩戴也不容易丢失。 等太宰治睡饱午觉醒来,他就拿着挂饰来到对方床边。 太宰治刚一睡醒,目光还有些迷蒙,忽然意识神宫寺奏拿着一个银色的挂坠就要戴在自己脖子上。 对方向他俯身靠来,面容离得极近,他眨着眼恢复清明后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镶着黑色水晶的圆环挂坠。 “这是什么?”他把圆环捏在手里翻看把玩。 神宫寺奏给他戴好后稍稍退开,回答道:“我在里面装了定位和通讯装置,按这个水晶就可以联系到我,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声音。” 太宰治感到一丝新奇,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圆环上能装入两种功能的装置,而且完全看不出来改动过后的痕迹。 “确定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吗?你不会瞒着我在里面装了监听功能吧?”按照对方之前几乎寸步不离的做法,他合理发出怀疑。 “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我不会过多干涉治的**自由。”神宫寺奏如实道,“所以你要好好戴在身上。” 太宰治从挂坠上抬眸,手指轻轻摩挲圆环上的水晶,“好吧,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了吗?” 他的命其实还挺硬的,过去那么折腾都能活到现在呢。 “或许吧,但我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神宫寺奏也曾经认为上个世 界的那些人几乎形影不离的行为有些过度保护了,现在想来也只能是因为一点。 他将自己代入了他们,同时也是他现在面对太宰治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受伤,想要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因为我在乎你。”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说话,捏着挂坠的手指一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6】 “也就是说……没多久你就要去处理港口黑手党的事了吧?”他也记得对方提到过,把自己安顿好,就去处理那些人。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低声应道:“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这期间我会找人照顾你。” 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等得久不久,也不是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但那句话却无法说出口。 不会太久是多久?把握有几成? 既然港口黑手党有办法控制对方,就说明神宫寺奏存在弱点,而对方貌似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心里想了这么多,太宰治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坐在床边踢了踢脚,“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就算你不在,我一个人也能生活,而且不是有这个吗?有什么事你都会随时知道。” 说着,他拿着圆环挂坠晃了晃。 神宫寺奏想想也是,太宰治可能会排斥外人的靠近,最终反而适得其反,他可以通过定位器实时掌握对方的动向,三餐可以远程帮对方订好。 “也好。”他点点头,却还是嘱咐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现在外面很乱。”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像是厌烦一般对他摆手,不知听进去没有,站起来就要离开卧室。 神宫寺奏跟着一起出去,二人来到一楼,打开电视机便没人再说话。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面的节目,拆开一袋零食吃了起来。 见他似乎很无聊,也不知道对什么有兴趣,神宫寺奏稍作思忖,出声问道:“治,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太宰治闻言扭过头看他,鸢眸里写着疑惑。 “一般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学校读书,你想去学校吗?”神宫寺奏想让他和平常小孩一样读书,升学,然后毕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如他得到的情报中那样成为mafia干部,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道路上越陷越深。 然而太宰治却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果断拒绝道:“不要!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去学校的话,我还不如立马死掉……” 神宫寺奏眨眨眼,没有强迫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太宰治忽然抿起嘴看着他,晦暗的鸢眸微微晃动,虹膜随着这动作微颤,随后才开口道,“做什么都好,无所事事也无所谓,活着已经很累了,我只想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只不过他的内心并不完全是这么想的,更深层的地方被他掩盖住,暂时不能揭开来让神宫寺奏知道。 ——他只想让对方兑现承诺,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也好,“好,我会尽力满足治想要的生活,你想玩什么,去哪里玩,做任何事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藏在心底没有传达出来的想法得到肯定的回应,太宰治心头不由一颤,兀自吃了一口零食,面向电视慢吞吞地咀嚼。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8】 电视上正在播放某款新游戏机的广告,太宰治心念一动,指着屏幕上的游戏机道:“神宫寺,我要这个。” “好,给你买。”神宫寺奏纵容他一切合理的需求,迅速在网络上订购了游戏机,顺便把手机和电脑 都一并安排上。 随后太宰治就默默吃着零食,吃完又觉得电视节目很无聊,便和神宫寺奏一起在阳台晒太阳。 直到斜阳西垂,神宫寺奏订的晚饭也到了,看着太宰治吃完,随后又在电视机前打发时间。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太宰治抱着螃蟹抱枕坐在沙发上打起了呵欠,很快就在电视节目的催眠下阖上了双眼。 神宫寺奏刚清理完自己的身体,换下森鸥外那身过长的衣服,一下楼就看到黑发少年脑袋搭在抱枕上昏昏欲睡的画面。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电视关掉,随后伸手将睡着的少年抱了起来。 太宰治并没有真正睡着,在身体悬空之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手里还捏着抱枕的蟹钳。 看到神宫寺奏沉静的面容,不知为何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虽然总是被对方当小孩一样抱来抱去让他不是很适应。 在被放到床边时,太宰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神宫寺,你有多重?”他问道。 “净重的话是145.2千克。”神宫寺奏将准确的数据报了出来,“怎么了?” 太宰治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对于一个逆天的歼灭机器来说竟然意外挺轻的,但随后他又摇摇头。 看来现在的他是无法撼动神宫寺奏了,放弃了放弃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说着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准备睡觉了。 神宫寺奏关掉白炽灯,对他说道:“睡吧,晚安。”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太宰治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又问:“你去哪?” 神宫寺奏脚步顿住,“我就在一楼客厅。” “你是不用休眠的对吧?”太宰治不由回想起在诊所时,对方在病床边守着他坐了整整一晚。 “嗯,只要能源充足,我能一直运行下去。”可以说是工作狂致爱的体质了。 太宰治暂时没说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夜深人静时,银发少年独自坐在黑暗中的画面,一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蹙眉。 对方白天一直陪着他,让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那么难熬,而拥有着同样痛苦的对方却在他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太宰治觉得这样对神宫寺奏来说并不公平。 在神宫寺奏没等到下一句话准备关门离开前,他终于开口了:“神宫寺,既然你说要保护我,在楼下坐着还不如在我边上,这样才能及时保护到吧?” “虽然你也暖不了床,但我可以勉强让你躺在边上。”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责备神宫寺奏的不尽责,却反过来给了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和过去神宫寺奏的说辞有几分相似。 毕竟都是同一类人,神宫寺奏知道他的本意,迈出去的脚步收回,嘴角的弧度隐没在黑暗中,“治说得对。” 说完就反手关上门,抬脚走到床边,在对方挪到另一边后躺了进去。 床垫柔软,他的重量一压上去便向下凹陷出明显的坡度,另一侧的太宰治不可避免地顺着这坡度向他滑去,二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太宰治触及一片温凉,蜷起手指收回些许,转动眼珠看向身侧的少年,昏暗中见对方也正睁着眼睛,落在他身上,看不清神色。 他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会被对方清清楚楚看到,就沉下脸色,“虽然你不用睡觉,但也要把眼睛闭上,不然睡到一半看到边上有人睁着眼睛看自己,绝对是会被吓醒的吧?” 神宫寺奏想说他不会一直看着对方,不过既然是太宰治的要求,那还是满足一下吧。 “好。”他将眼睛闭上,留给对方宛如精致人偶一般的脸庞。 太宰治借着窗外 的月光隐约看到些轮廓,稍稍放轻了呼吸,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只有大气常温的人形机器,没有活人的气息,没有足够温暖的温度,却令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对方会是他的家人,是唯一懂他的存在。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0】 两个少年各自躺在自己一侧的领域,神宫寺奏更是为了不打扰到对方而纹丝不动,太宰治即便受凹陷的床垫影响向他靠去,也尽量控制着距离。 他们如同两只在寒冷冬日里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刺猬,生怕自己的尖刺会伤到对方,只谨慎地控制着彼此的距离,试图用自己最为柔软的肚子碰触对方。 但在这个过程中,被刺痛是不可避免的事…… 一夜无梦。 晨曦降临,神宫寺奏一直等到太宰治快要醒来时才有动作,不然以自己的重量率先起来,造成的动静很容易把对方弄醒。 太宰治这一觉也睡得很安稳,刚一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身边的银发少年坐了起来,姣好的面容被早晨的阳光照得白皙透亮,如同上好的暖玉一般。 “治,早上好。”对方偏头向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问候。 太宰治也掀开被子坐起来,抓着头发含混应道,“早……”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竟然在和别人互相问好。 神宫寺奏在他去洗漱的时候把床铺整理好,随后就问对方早饭想吃什么。 太宰治正刷着牙,顿了片刻道:“上次吃了三明治感觉还可以,今天不如也吃三明治吧。” 这样的话还要出去买,而神宫寺奏今天也打算出门把洗好的衣服还给森鸥外,可以顺路一起完成。 神宫寺奏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对方,太宰治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同意了。 衬衫和裤子晒干后,神宫寺奏又用熨斗熨平整,让它们和森鸥外借给自己之前别无二致。 太宰治见他对待事情和对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一方面警惕戒备对人疏离,另一方面又将对方的东西处理得十分妥善,性格意外还挺好…… 不过在他看来,神宫寺奏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吃亏,不被理解的话或许还会遭到他人背叛而受到伤害。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的行动与表面表现得不符而被伤害过,只是说不定在这之后的哪天,他就做出了这种事,只为看到对方以人类的姿态痛苦的样子。 但是只有他可以这么做,太宰治在心里想着,他不会让除他以外的人令神宫寺奏痛苦。 神宫寺奏把衣服叠好放进纸袋中,就和太宰治一起出门,他们先是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就继续向森鸥外的诊所走去。 路上,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路上行人,并抹去每个监控中拍到自己的记录。 他散播出去的消息经过一夜的发酵,现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已经对所有知道他的人产生了怀疑,敌对组织也在派人观察兰波等人的动向,目的只是一睹歼灭机器的真容,若是能从对方手中抢走就更好了。 兰波等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首领的威压盘旋在头顶,即使完成了任务也会被其迁怒,总之不会和最初保证的那样有个好下场。 而森鸥外也不会放过这一情报,可以从他对此的态度推断出些什么。 太宰治吃完三明治,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的人,自己除了对方身边的金发萝莉是异能以外,只看出他另有所谋。 不知道神宫寺了解了多少,竟然这么防备…… “神宫寺,那个医生问题很大吗?” 神宫寺奏没有细说,只点点头,“嗯,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 “喔……”太宰治只拖长了声音,回应得模棱两可。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抵达了森鸥外的诊所。 神宫寺奏推门进去,今天的诊所也冷冷清清,他让太宰治在外面的房间稍等,自己拿着纸袋走进医生办公室。 “森医生,还你衣服。” “啊,是神宫寺君来了,真是守信,第二天就还回来了。”森鸥外在他们开门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等到少年自己走进来才转动滚轮办公椅面向来人。 角落里坐在地上画画的金发萝莉也抬起头,对他扬起甜美的微笑。 神宫寺奏抬手把纸袋递过去,森鸥外伸手接过的时候手指擦过他的指尖,随后又面色如常地垂眸看了眼里面的衣服,咧开嘴角对他笑道:“竟然还特意熨平了,神宫寺君太用心了吧。” 对于神宫寺奏来说,把物品原模原样物归原主是最基本的准则。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含笑的青年,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开,“再见了,森医生。” ——他们彼此最好都不要再见。 他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森鸥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神宫寺君,我想你或许听说了最近的传闻?” 森鸥外的目光跟随着少年的脚步流转,紫色眼眸划过微不可查的暗芒。 神宫寺奏停下脚步,顿了顿才面向对方,凤眸似乎更为冷冽,“什么传闻?” “据说港口黑手党藏着一个能一举歼灭所有组织的秘密武器,最近这武器貌似遗落在外,港口黑手党正派人寻找呢。”森鸥外双腿交叠,说着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是真的话也太可怕了,要是被港口黑手党找回去,横滨恐怕要陷入他们的绝对统治之下而动荡不安了吧……” 黑发青年在说这些话时,目光始终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似乎想要从他平静的表面寻找出一丝异样。 神宫寺奏只扯起嘴角,笑意毫无温度,“森医生要是害怕的话,不如趁早离开横滨。” 他们彼此都以不动如山的姿态试探对方,不大的房间里暗流涌动。 森鸥外闻言露出更为无奈的神情,摊开双手说道:“神宫寺君,你也知道我靠什么维持生计,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我只有留在横滨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说,森医生想要求的‘富贵’,恐怕不只是在横滨营生吧?”神宫寺奏稍稍压低了声音,半垂着眼睫,红眸掩映在浓稠的阴影中,恍如看破人心的神明一般毫无慈悲,“不论传闻真假,你也要有这个命去求才行。” “……”森鸥外舒展了眉梢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几声,肩膀不由颤动起来。 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处,弯着紫眸声线幽沉,“神宫寺君,我深深热爱着横滨这座城市,如今横滨即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为了它我自然乐意冒这次险。” “如若能从地头蛇港口黑手党手中抢走这秘密武器占为己有,也就有了守护这座城市的底气。” 黑发青年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笑得眯起,音调也轻快起来,“你说是吧,神宫寺君?” 神宫寺奏作为对方想要占为己有的秘密武器,只是平淡地沉吟了片刻,眼里冷意稍稍缓和,“看得出来森医生确实很寂寞,这种私密的信息都告诉我了,我可以替你保密,你继续加油。” 说完,他对森鸥外微抬起下巴,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森鸥外放下一只手,下巴靠在掌心上,紫眸缓缓眨动,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后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更深。 找到了……港口黑手党遗落的秘密武器…… 对方也在不断试探他呢,身为歼灭机器 却不愿落入恶人之手吗?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5】 “哼,林太郎你有我还不够吗?还想从外面拐人!?”边上的金发萝莉忽然气呼呼地叉着腰说道。 森鸥外立刻面露讨好,“没有啦,爱丽丝酱是不一样的哦,我的身心全都属于可爱的爱丽丝酱——” 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的手走出诊所,回想着森鸥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对其热爱这座城市的说法尚且存疑,但确实看出了对方想要扳倒控制着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野望了。 不过森鸥外倒是挺自信,真的以为他会选择成为对方的工具吗? 太宰治在外面隐约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听出来森鸥外对神宫寺奏存有想法,虽然这一点令他很不满,然而他们目标却都是港口黑手党。 神宫寺奏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他,那他只能另辟蹊径去了解了…… 太宰治这么想着,状似无意地问道:“神宫寺,森医生是不是已经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了?他貌似还想要从黑手党手里抢夺你哦。” “无妨。”神宫寺奏视线扫过人烟稀少的街道,垂眸看向太宰治,“我不会再受人控制。” “那你现在不算是被我控制吗?”太宰治的大部分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对方也基本围着他转,虽说是陪伴,但也算是被他束缚住了。 神宫寺奏却摇摇头,并不认同他的疑问,“在治身边,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你的意愿也就是我的意愿,并没有控制一说。” “那你除了陪在我身边以外,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太宰治用对方问自己的问题反问回去。 别的事…… 如果要和治一直生活在横滨的话,必须要整顿好港口黑手党和其他组织的问题,到时候又要建立起新的人脉关系,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虽然这些他一个人就能做好,但考虑到治的存在,果然最好还是找一个好拿捏又有能力的代理帮他处理比较好。 这样的人…… 在他目前认识的人里,貌似只有森鸥外适合了。 神宫寺奏思索片刻,才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我想先整顿好港口黑手党。” “你想这么做应该不止是为了我吧?”太宰治对他的答复毫不意外,和之前说过的话大差不离,但他这次想得多了些,对方想要整顿黑手党改善秩序,或许是在为自己过去造的杀孽赎罪。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如果非要说的话,太宰治是最主要的,而偿清被这具身体波及的无辜反而是其次。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不到无差别关爱所有生命,只是自私地专注于一个人,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虽然是这样,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全都在治身上……”神宫寺奏说着收紧了牵着少年的手,“分不出更多给其他人了。” 太宰治闻言心头又是一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抬眸看向他。 神宫寺奏与他视线交汇,决定问对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自私?” “这样有什么不好?”太宰治对于这个比重分配感到十分满意,非要说起来的话,自私的反而是他,“我不介意你分出更多给我,这是我的意愿。” “好……”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2】 再往前走行人便多起来,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走在其中,与路过的人保持的间距。 不多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身影从人群里冲撞着跑来,身后还紧跟着男人的喊声。 “站住!把枪还回来!” 那少年依旧横冲直撞,很快就撞开人群来到神宫寺奏二人面前,怀里似乎揣着 一个纸袋,抬眼看到银发少年后很快就低下头,径直朝他冲来。 神宫寺奏侧过身子就要躲开,却发现对方竟然把自己手里的纸袋硬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并且想要直接这么离开。 他伸出那一侧的腿向旁边轻轻一勾,那少年便被他绊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鸭舌帽都掉了。 “站住!!”后面的男人声音渐渐靠近,穿过混乱的人群后,才发现那是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在看到偷走自己配枪的少年摔倒在地后,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拎起来,“又是你这个小鬼……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小孩过家家也不要这么胡闹……” “才不是什么过家家,我们羊可都是认真的,迟早会成为最强的组织!”少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警察对他的反驳不以为意,伸手在少年的衣兜里摸索,半天没有摸到枪立刻面露惊色,视线快速在周围的地面上搜寻起来。 “在这里。”神宫寺奏把装在纸袋里的枪递给慌忙寻找的警察。 警察转过头微微一愣,看到确实是他丢的配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刚要伸手接过并感谢他,手里抓着的少年突然大叫道: “你这个叛徒!我让你把枪藏起来偷偷带回去,为什么要还给他!?” 白濑本想神不知鬼不觉把枪转移出去,这样就算被抓住也能很快被保释,结果没想到这人伸脚把他给绊倒了,甚至还把他蹲守了那么久的枪还了回去。 既然他要被抓回去,也要拉这人下水…… 反正中也无论如何都会过来保他。 警察被他这声喊得虎躯一震,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少年说不定真如对方所说是偷枪的同伙,不论如何都该重视。 “首先……很感谢你主动还枪的行为,但这件事情节严重,不论你是不是被无辜波及,都需要和我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希望能够配合。” 神宫寺奏把枪交给警察,面色沉静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瞥向勾起嘴角笑得阴险的少年,凌厉的凤眸温度尽失,“我可以配合。” 在他身侧,正牵着他的手的鸢眸少年面色也阴沉下来,晦暗眼眸中划过无机质的光。 第82章 人形兵器 一段时间后, 那位警察带着三人来到警局审讯室分开来单独询问情况。 经过几番确认之后,警察最终确认神宫寺奏与偷枪的白濑毫无关系,只是被对方报复性诬陷了而已。 被偷了枪的村濑刑警向归还了枪支还被波及的神宫寺奏二人表示了感谢, 并为耽误了他们时间而道了歉。 “这次多亏了关口君的出手相助, 不然就又让白濑这小子逃掉了,出于谨慎起见,耽误了你们这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啊。” 关口是神宫寺奏为了应付警察捏造的假身份, 他并没有因为在警局逗留大半个小时而不耐, 只微微向村濑刑警点头,表示没有关系。 太宰治则是在警察询问他们实情时了解到“羊”这个由少年组成的互助团体,而且白濑在被带到拘留室时,也一直囔着羊之王会来带他出去的,对这个性质奇怪的组织有了几分探究。 “刑警先生,羊的成员经常光顾这里吗?” 一提到羊的成员,村濑刑警的眉头就是一皱,很明显并不欢迎他们,对太宰治说道:“他们都是大战后的孤儿,主要聚集在擂钵街一代,维持生计的方式不多,偶尔做些小偷小摸的事,这些也就罢了,结果最近开始打起歪主意,偷起枪来了。” 幸好偷得是警察的枪,被抓住了只是拘留监管, 如果胆大包天去黑手党的地盘偷东西, 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了。 太宰治作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随后又歪着头问道:“那个羊之王呢?他是什么人?” “羊之王啊……”村濑刑警正要说下去,就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太宰治和神宫寺奏相继回头看向身后,就见一个褚发少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面色沉凝,身形较为瘦削,比太宰治还要矮一点。 村濑刑警没等对方开口,率先说道:“中原君,你这次就别想把他保释出来了,袭警偷枪的情节已经十分恶劣了,未成年也要在警局里拘留半个月才能放,而且他还企图栽赃给这个少年,按理说也应该向他们道歉才对。” 结果白濑却毫无悔过之心,还口口声声说是他们妨碍了自己,说实话,就白濑这种情况,就算监管半个月放出来还会是老样子。 这帮羊成员让警局众人十分头疼。 中原中也在三人面前停下脚步,闻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蹙起眉头,如横滨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微微闪动,看向村濑刑警所指的两位少年。 “抱歉啊,我的同伴他太冲动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他说着,垂首向神宫寺奏所处的位置表示歉意,看上去无奈又真诚。 太宰治看着这个不比自己大的少年,面上没什么情绪。 神宫寺奏在调查兰波的情报时也获取到了与之相关的荒霸吐的情报,也正是眼前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褚发少年,当年租界实验室爆炸形成擂钵街的主要原因,荒霸吐的载体。 鉴于对方初始的10点好感度,考虑到日后还会接触对方的原因,他选择给予对方一些忠告:“他这不是冲动,而是蠢。”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作同伴,就不该只是在他犯错的时候替他道歉。” 中原中也闻言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每次都要出面把同伴们捞出来,最后教训他们几句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干出了袭警的事,而面前的银发少年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掩盖自己的表情,虚心接受了,“啊,我知道……” 太宰治因为白濑的愚蠢操作对羊这个组织没什么好感,看到同样是小孩的羊之王后更是心生嘲讽,见神宫寺奏说话还这么客气,顿时忍不住开口了。 “原来 你就是他所说的羊之王吗?怎么是个小屁孩啊?还一副蠢相,果然是在过家家吗?” “哈啊?”中原中也突然听到讽刺话语,拧眉看向太宰治,但还是忍住了脾气,正色道,“不要叫我羊之王,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是有张不错的牌而已。” “白濑的事确实是他不对,但也请你不要因此嘲讽我们。” “你不要急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太宰治耸耸肩,神色揶揄道。 “……”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 “中也,你们团体中虽然基本都是未成年,但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继续走极端只会害了你们,”神宫寺奏基于白濑的事件分析,继续出声奉劝对方,“既然你在其中具有一定主导地位,就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银发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平静而清冽,如碎玉撞击一般好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中肯,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中原中也的肯定。 中原中也神情微愣,与那双清凌凌的凤眸视线交汇,心头被太宰治挑起的火气顷刻间消散,眸光闪动。 大多数人听到羊的反应不是厌恶就是鄙夷,觉得他们就是一帮游手好闲的无赖小孩,更不用说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分析问题了。 这个人……性格意外不错……而且好像在发光…… 【中原中也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20】 太宰治却对神宫寺奏这么友好的态度十分不满,又觉得这个小矮子看神宫寺的眼神黏糊糊的,心情更加不爽。 “不可能的吧,毕竟他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都不一定有脑子这个东西,被自己人卖了估计还会帮忙数钱呢。” 中原中也倏地瞥向太宰治,眉头紧皱,嘴角抽搐,“你说什么……?” “治,人都是会改变的。”神宫寺奏揉了一把太宰治的发顶,让他少说两句。 “……”太宰治被他当着讨厌的小矮人的面揉头发,偏过头撇撇嘴。 神宫寺奏不打算在警局多待,因为中原中也的好感意外很好刷,和对方的对话也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稍稍对其颔首,拉起太宰治的手就准备离开。 “期待你的蜕变,中也。” 转过身之前,他对褚发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面容又是一顿,片刻后才开口:“哦,哦……” 【中原中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3】 在银发少年从自己身边走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回头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说话。 村濑刑警见他们也算是和平解决了事情,想对中原中也说的话也和银发少年一样,就没再多说,让他打道回府,不要想着捞白濑出来了。 “村濑,这件事可以详细说说吗?”中原中也来警局之前只知道白濑又被警察抓了,对事情的具体过程并不了解。 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银发少年被卷进来的过程。 村濑刑警就直接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了他,从白濑偷枪,半路转移到银发少年身上却被对方绊倒,一直到最后因为计划打了水漂而破罐破摔拉人下水。 中原中也越听脸色越沉,心道还好名为关口的银发少年反应及时,不然事情会演变得更加严重。 他和村濑刑警道别,选择让白濑这段时间在警局里好好冷静冷静。 …… 神宫寺奏带着太宰治回到家里,经过警局这一遭,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他如常为太宰治点好餐,和对方一起坐在沙发上等待。 太宰治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宫寺奏对中原中也的态度如此友 好的原因,首先肯定不是因为那小矮子长得还不错,他相信神宫寺不会以颜值决定态度。 其次也不可能是小矮子年纪小,或是孤儿的身份,毕竟神宫寺奏自己也说过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会把烤鱼给猫吃而不是给穷人。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原中也的羊之王身份或是他不知道的特殊之处,和神宫寺奏接下来的计划有关联。 虽然知道问出来也得不到确切回答,但太宰治还是问了一句,“神宫寺,你对那个小矮子态度不太一样,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身份?” “嗯,”神宫寺奏给出了肯定的回应,但也止步于此,“他会是重要的一环。” 本来打算在回到港口黑手党后再接触的,这次机缘巧合遇到对方,索性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太宰治得到回复后就没再细问,而是默默记下来,想着日后自己找机会去了解。 二人和之前一样,在家里度过了相对平淡的一天。 隔天上午,神宫寺奏给太宰治订购的游戏机送到了,除此之外还赠送了双人对战游戏的手柄。 太宰治见终于有不一样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了,兴冲冲拿着游戏机连接了电视屏幕,一个人玩了几轮。 神宫寺奏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玩。 太宰治留意到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除了陪在自己身边几乎没有别的事做,在打完一个关卡后便停下来,扭头问道:“神宫寺,你打游戏也应该很厉害吧?” 虽然人格还是过去作为人类时的人格,但思维和反应能力等方面肯定有所影响。 “我没有尝试过。”不论是这具身体,还是神宫寺奏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电子游戏了。 太宰治干脆把游戏机放在他手上,让他试一下。 神宫寺奏操纵着游戏机进入下一关卡,然后用了太宰治一半的时间通关,分数也高出不少。 “果然是这样。”太宰治见他全程目不斜视,手上操作格外熟练,最终结果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把赠送的双人对战手柄拿了出来,想要试图和对方一较高下。 开始之前,太宰治摩拳擦掌,觉得要赢对方并不是很难,甚至出声提醒:“你可不要放水哦,只有这样打败你才会有成就感。” 神宫寺奏点头答应,心说换了这种双人比拼的游戏他也不一定占优势,而且都还没开始,并没有放不放水一说。 然而在接下来的对局中,太宰治屡战屡败,从面带微笑慢慢变得脸色沉静,非要赢对方一次才肯罢休。 他们一直从中午玩到太阳西斜,太宰治到最后都没了较劲的力气,玩着玩着就盘起腿坐在沙发上,身子随着屏幕中操作的小人左右晃动。 好气,根本就赢不了! 而且说不放水就真的不放水了,他都坚持一个下午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神宫寺这个木头…… 这时,太宰治又被神宫寺奏无懈可击的操作刺激到,连忙出手反击,上半身也跟着往边上一歪,却因为太过投入没控制好平衡,下一秒就要摔下沙发。 神宫寺奏一直都留意着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在三心两意地玩游戏,见此情形也不管自己手里的手柄,伸手把歪倒下去的少年拉了回来,避免摔倒地板上磕痛。 太宰治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手指快速按着操作按钮,三两下就把神宫寺奏的小人击败。 终于赢了对方一回,他弯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得意,“神宫寺你输了!” 虽然能赢对方完全是意外,但他的心情因此开朗起来,就像蒙着水雾的玻璃总算被擦干净一般,心里舒服了。 神宫寺奏看他这么开心,眉眼也跟着一起缓 和了神色,低低应了一声,“嗯。” 银发少年此时的神情和面对其他人时都不一样,那双琉璃般的明净红眸中只有太宰治一人的身影,也流露出只针对他一人的纵容。 换做是任何人被对方这么注视着,怕是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吧? 太宰治状似不经意一般扭过头,退出了游戏界面,适时结束了游戏时间。 神宫寺奏帮他收好游戏机和手柄,没多久订好的晚餐也送到了,便拉开座椅让太宰治过来吃饭。 太宰治慢慢吃着,抬眼看向坐在边上的银发少年,对方并没有一直盯着他,而是看着玻璃门外下坠的夕阳。 但太宰治知道,对方无论何时都留意着自己的情况,刚才在玩游戏的时候也是,在对抗最为激烈的时候,对方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他身上……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4】 相信就算对方不久后身处港口黑手党,也还是会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吧? 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太宰治就进浴室洗澡。 在这期间,神宫寺奏观察了目前的形势,因为其他组织的干扰和搜寻进展过慢,兰波和广津柳浪分开行动,觉得差不多可以和兰波见一面了。 于是他黑进了兰波的手机,以白夜的身份对他发送了交易邀约。 与此同时,正在横滨街道奔波的黑发青年听到手机的消息铃声,拿出来看到讯息内容后面露诧异。 讯息的开头这么写到: 「港口mafia的兰堂,你好,我是白夜。」 “白夜……”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有着16岁少年面容的歼灭机器,神色微变,接着读了下去。 「我这里有你失去记忆前的全部情报,想知道的话就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要试图通过这条讯息找到我,也不要泄露给第二个人,否则你不仅得不到情报,还会成为那个泄密的叛徒。」 「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选择,晚上零点,到这个标记的地点详谈,期待与你见面:)」 “……”兰波全部看完之后捏紧了手机,金色瞳眸不由震颤,随后点开屏幕上的标记图案,就进入地图页面,看着标记的位置陷入沉思。 数秒过去后,他才抬起眼眸看向前方道路,抬脚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 太宰治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银发少年已经站在他的房间门口,见他出来便扭过头弯起了嘴角。 见到这抹清浅笑意时,太宰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开口询问,走进房间让对方给自己擦干头发,捧着新到的手机打发时间。 神宫寺奏随后把换下来的衣物都放进洗衣机,想到自己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期间需要太宰治自己照顾自己,就把人叫过来。 “你只要把衣服放进去,告诉我之后,我会远程操控机器运作,不过晾晒的工作还是要你自己做。” 太宰治听完,直接问了出来:“你马上要去港口黑手党了?” “对,就在今晚。”神宫寺奏点头回答,“所以今天我不能陪治睡觉了。” “……”太宰治隐约间就有猜测,听到准确的回应后反而稍稍安定下来,“那你多久能解决好这件事?” 神宫寺奏稍一思索,给了个大致的时间,“可能需要七天左右。” 回去见到老首领,以对方现在不太理智的思绪,大概率会任命他大开杀戒,而后就是引森鸥外进入港口黑手党,和对方达成协议后夺去首领之位,而此时支持老首领的成员都已经被他清除干净,剩下的交给森鸥外处理即可。 这是进展顺利的情况,如若老首领或是森鸥外不愿配合,那他就会 联合兰波夺位,自己坐上这个首领之位。 太宰治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神宫寺奏以为对方会觉得七天太久,便微微俯下身对他说道:“我会尽早回来,治也要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生活。” “而且我每天都会发讯息给你,要记得回复我,这样我才能放心。” “知道了,你这样简直和出远门的欧巴桑一模一样。”太宰治神色淡淡地扭过头,仿佛有些不耐烦,说完就回到了卧室。 神宫寺奏见他貌似并没有不舍或是担忧情绪,也不知该不该松这口气,心道这样也好,希望太宰治是真的不在意。 他走进卧室,看到太宰治钻进了被子里,像是准备要睡觉了,但也只是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治要睡了吗?”神宫寺奏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他,低声道。 鸢眸少年从鼻腔里发出含混的声音,随即闭上了双眼。 神宫寺奏便帮他关上灯,顿了片刻后还是向少年俯下身,在对方的额头落下轻吻。 “晚安,治。” 带着温凉的柔软印在额头上,太宰治心神微动,眼睫颤了颤,依然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地听着脚步声从床边离开,直到房门关闭,才缓缓睁开眼。 抬手轻轻摸向残留着微凉触感的额头,少年的鸢眸中划过一抹暗芒。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6】 …… 午夜时分,某处偏僻的海岸边,与天际一同沉寂下来的海面向岸边礁石送上层层海浪,溅起朵朵浪花。 海风微冷,呼号着吹向岸边。 这时,一个身穿厚实的外衣的长发青年缓缓走到了海岸边的某处礁石后,随后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缩起肩膀把下巴都埋进了围巾里。 他像是冷极了,肩膀颤抖,牙齿都打着颤。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没看到白夜的身影,正思索着对方放自己鸽子的可能性,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电话。 兰波心下一动,颤着手拿起手机,没有犹豫便接通了电话。 “喂……” “你果然还是来了,兰堂,不……”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冽的嗓音,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该叫你兰波才对。” “……”兰波听到少年的声音先是一顿,骤然听到兰波这个名字更是一惊。 “这才是我的本名……对吧?” “没错,这是作为你顺应邀约的奖励,但我现在也只会透露这么多。”少年的声音透着不容忽视的倨傲,又像是在蛊惑兰波向着自己的计划前进深入,和他一同陷入未知深渊。 兰波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弊,老首领越发麻木不仁,他也并非真心效忠于对方,且白夜也布置了陷阱作为威胁。 他只有与白夜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对这个所谓的人形兵器有个大致了解,才能为之后的每一步做打算。 “白夜,我可以知道你选择我的原因吗?”是因为知道他在意过去丢失的记忆,方便利用拿捏才选择他的吗? 对面的少年略一沉吟,“是你的异能力,换做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在意,不过你的异能力稍微有些棘手,所以我就只好找到你选择较为温和的方式了。” 兰波:“……原来是这样。” 原来用过去的情报和安罪名威胁他是比较温和的方式了吗? 所以最初的计划是有多暴力?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应该已经决定与我合作了吧?还有什么问题吗?”少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停顿有着怎样的意味,继续说道。 兰波定了定神,又被钻入脖颈的冷风冻得一 抖,拧眉问道:“我要如何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你多虑了,兰波。”少年似乎不屑于这么做,却还是声线平静地解答了他的问题,“其一,我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其二,我也根本没有必要在合作结束后继续压着情报让你留下来。” “……”兰波对他自称为人这一点有些意外,只以为对方是思维接近人类的人工智能,一般来说,机器要比人心简单得多。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计划,但估计是要向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首领报复吧? “你的目的是为了向首领复仇吗?”他索性问了出来。 “不,我的目的没这么低级。” 兰波沉默半晌,等对方接着往下说。 很快,少年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是为了重建港口黑手党的秩序,彻底结束统治着横滨的暗夜。” “……”代号为白夜的人形兵器,要取代黑手党的暗夜……么?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少年估摸他的问题都得到解答,是时候展开正式的交涉了。 “可以。” 兰波刚给予了回应,就听到呼啸的海风声中混入了一声突兀的轰鸣,像是某种机器运作的声音。 又是一声闷响,有什么落在了他身后的礁石上。 他立刻转过身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少年身披月辉立于礁石之上,银发被喧嚣的海风吹得凌乱而张扬,肩上的深黑色外套衣摆在空中划过凌厉弧度,那双在暗夜中散发着红芒的眼眸低垂,平静地看着他,犹如无悲无喜的神明俯视众生。 很快,少年勾起了嘴角,如人偶般精致秾丽的面容绽开一抹笑。 那一刻,仿佛连呼号着的海风都凝滞,少年的身影也如清冷的月辉般闯入兰波的视野。 正当兰波怔愣时,少年清冽的声音响起: “你好,兰波。” “白夜……” 在同一时间点,一只属于少年的手推开了森鸥外诊所的大门。 正熬着夜的黑发青年看向来人,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是你啊,小朋友,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101章 融合世界 在那阵眩晕感结束后,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银白色调的系统空间。 这次他很快就从任务世界的情绪中抽离,神色淡淡,仿佛那个世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结算好了吗?”他问道。 过了数秒,系统的声音响起。 【经任务中心核验, 任务积分全部结算完毕, 总积分为32700。】 【宿主已通关全部任务, 获得在任意新世界生活的机会,以下是系统检测到符合宿主的世界, 请查看并选择。】 神宫寺奏面前展开一道光屏,上面记录着几个时间线略有不同的世界线。 每个世界都与他曾经生活过的有些相似, 但也更年轻, 不会遇到突然降临的天灾。 这样看来选哪个世界都无所谓, 主要还是他在那个世界的身份。 下面标注了他可以自行调整身世等信息,就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世界, 然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编造身份。 首先不能有会制造麻烦的家人, 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他也没有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生活的打算。 其次最好要有钱,这样他就可以直接过上养老生活,在任务世界里忙了那么久,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年龄的话稍微年轻点, 可以体验到最后的学校生活, 轻松一些就好。 还可以添加些超常的能力,他对这些没有兴趣,好不容易消除了再生祝福,他只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给自己编好了新身份, 神宫寺奏确认过后便提交给系统, 让对方走完最后的流程。 【宿主的需求已经收到, 系统将从总积分中抽取二分之一作为传输能量和宿主的额外积蓄,请宿主确认,确认无误后将立刻传输。】 “确认。” 【收到,正在传送到新世界……】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的视野被白光填满,又是一阵晕眩之后便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正坐在欧式风格的房间中,身上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面前的桌面上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杯。 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全部传输完毕!剩余15840积分,已换算成当前世界的货币转入宿主账户,请及时查收。】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就看到一笔新的打款,数额为八千多万美元。 看来积分与这世界的汇率比还挺大。 系统在他确认过后,才继续说道: 【这一路真的很感谢您!如果没有宿主,我早就返厂重造了。】 【希望宿主在新世界的生活能顺利!】 “借你吉言。”神宫寺奏应了一声。 【系统解除绑定中,宿主再见——】 在一声机械音提示后,神宫寺奏的脑海便彻底清净了,耳边只有窗外清脆的鸟鸣和树叶沙沙声。 新世界……么。 真是不可思议,最初的他一心只想要死来着,现在却主动找了个新世界生活。 那么接下来……他该找些什么事做呢? …… 七天后—— 日本,私立樱兰学院。 身穿浅黄色连衣裙制服的少女们行走在装潢华丽的校园中,听到了什么令人惊喜的消息后面色微红。 “诶?真的是那位神宫寺学长吗?” “没错!我们快点去吧,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她们手牵着手,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除了她们之外,已经有不少女孩闻讯赶到学校的第三音乐教室,只有少数几个占了先机。 开设在第三音乐教室的男公关部正在如火如荼进展着工作,和往常不同,这次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刚走进男公关部,只能看到围在沙发外围的少女的背影,再往里面是几个坐在两边沙发上面红耳赤的少女,透过人影交错的间隙,可以看到靠窗一侧沙发上,单独坐着一个看不见全部身影的少年。 还未看见位于视线焦点的少年全貌,就听到一个少女羞怯地问道:“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为什么会加入男公关部吗?” 不多时,一个如碎玉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平时很闲,在这里和你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应该不会太无聊,所以就来了。” 说话的少年身穿浅紫色的高校制服,双腿交叠坐着,绸缎般的中长银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面容昳丽,气质矜贵,回话时将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转向少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微抬着下巴,姿态骄矜倨傲,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越发被他这样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在少女们的包围圈外,其余部员也都在关注着那里,暗暗为这一盛况感叹。 男公关部副部长凤镜夜从记账本上抬起头,伸手扶了扶眼镜,对请来这位学长的部长须王环说道:“你是怎么请来这位的?” 这位前两天回国,刚下飞机在机场就被偷拍,照片迅速传遍网络,掀起了讨论热潮。 原因无他,因为这位年仅18岁便跻身进入富豪排行榜,是国际上出名的高尖科技企业的继承人,也是如今的掌权者。 这么年轻就拥有了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自然会成为话题,更何况对方的外貌条件也十分惹人注目,直接成为了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板。 “就是正常性的邀请,我说他是公关部正好缺少的高冷矜贵型,问他有没有想法,他问了点问题就答应了。”金发少年一面回答,一面偷偷观察角落的情况,心道自己勇敢跨出这一步果然是对的。 “那看来神宫寺学长是真的很闲了。”凤镜夜淡淡道。 不仅不远万里从欧洲飞回来,还挑了他们这所超级贵族学院打发时间。 角落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神宫寺奏基本都对少女们的问题做出回答,她们也问得很有分寸感,不会冒犯到他。 “那个……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的理想型吗?” 这时,终于有一个少女问出了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其他人闻言纷纷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给出回应。 “理想型……”神宫寺奏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略一沉吟后才道,“能够接受我的不足就行。” “诶?”少女们听到这回答直接愣住,没想到对方身世和条件这么好,要求竟然这么低,不仅让她们看到了自己也可以的可能性,还对此产生了疑问。 “神宫寺学长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性格也很好,怎么会有不能接受的不足呢?学长一定是在谦虚吧。” 有人说了出来,其他少女也齐齐点头,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就算存在不足,反而会更让人想要接近。 神宫寺奏却垂下眼睫,否认道:“不,我性格并不好,你们要是熟悉我了估计会讨厌我的性格。”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若是另一半不能忍受,或是企图掌控他,那他们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再者,神宫寺奏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对不熟悉的少女们显露这样的一面。 少女们闻言连说不会,只要是神宫寺学长,怎样的性格都不会讨厌。 “那好,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期待再与你们见面。”神宫寺奏对这些少女露出淡淡笑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遭到美颜暴击的少女们捂着红扑扑的脸颊,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神宫寺奏在少女们的簇拥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学校生活,进入高校体验校园生活是最初就有的计划,加入男公关部完全就是一时兴起。 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有钱人家的乐园,他的身份在这里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最适合打发时间。 既然以他这样的条件都会有人邀请,那不如就试试吧,顺便观察一下那些会对他产生好感的人的心理状态。 目前看来,果然还是家世与外貌条件最引人注意。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在机场露了一次面,就被人拍了照上传到社交网络上,甚至成为了近日的热门话题。 他出行一直都很低调,但一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被人注意到,不管有没有认出他,基本都会有人拿出手机偷拍。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外出时可能需要戴副墨镜。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做完任务回到高专的一年级学生和任教老师走在路上,各自说着话或是看着自己的手机。 钉崎野蔷薇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浏览着自己的推特界面。 她浏览的速度不慢,却忽然在某条推特上停顿住,嘴里不禁感慨道:“真是没天理了,这么年轻就身家万亿,还长得这么帅……” “嗯?”兼职任教的白发青年闻言好奇地转过头,即便双眼被黑色眼罩遮挡,也清晰地“看”到对方手机屏幕中的内容。 钉崎野蔷薇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机上,就干脆将屏幕面向他和另外两个少年,“喏,就是这个人,真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 “奏……”白发青年低声呢喃了一句。 另外两个少年也都怔愣地望着屏幕,睁大了双眼。 “啊,五条老师你知道他吗?”钉崎野蔷薇记得这个人的姓名并不在这个页面上,向下一划才能看到,“确实是叫做……神宫寺奏……” 钉崎野蔷薇从屏幕中抬眸,才发现自己的同窗和老师们都相顾无言,脸上表情震惊又茫然。 “你们……怎么了?” 粉发少年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确定地对身边的黑发少年说道:“惠,你说这有没有可能……?” “也许……”名为禅院惠的黑发少年沉默良久,沉静的绿眸闪烁着微光,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屏幕中的图片是从侧面偷拍到的,画质不算清晰,但能看清银发少年的外貌,体态和气质都十分相像。 最主要是距离对方离开已经过了十年,对方离开时未满18岁,如今仍是18岁,也可能是通过其他手段在这个时候延续了下去。 如果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同名同姓外貌又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才能得到准确答案。 五条悟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听不懂两个同窗的对话,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索性不去看他们,继续划拉手机。 …… 第二天,神宫寺奏依然在男公关部的活动时间来到第三音乐教室。 他一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招呼,就看到几个少女站在一边,同时向他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 神宫寺奏:“?”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神宫寺学长,你来了。”须王环上前压低声音跟他解释,“今天有个人单独点你。” 神宫寺奏记得单独点一次还是要很多钱的,这些小姑娘虽然都是千金小姐,但也团结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单独点他。 须王环见他神色依然平静,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学长,这次点你的……是个男的。” “男同学?”神宫寺奏闻言就要向角落投去视线,结果只看到被花盆挡住了大半的身影,只能看到对方穿着的是一身黑衣服。 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制服…… “应该是靠某些关系进来的,而且专门来找学长。”须王环说着,郑重地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肩膀,“学长,如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告诉我们。” 不管怎么样,一个校外人士突然要指名最近讨论度极高的神宫寺奏,背后的目的都让他们不由警觉。 神宫寺奏看到须王环和其他部员认真的目光,随即应了一声,“好,我先去和他聊聊。” 在大家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脚向角落走去。 随着角度的偏移,那人的身形便慢慢展露在他眼前。 对方是个留着白色短发的青年,戴着黑色眼罩,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含笑的薄唇,下颌线明显流畅,身穿高领黑色制服,长手长脚,身高目测将近一米九。 那人正不断往面前的咖啡中加入方糖,注意到神宫寺奏的靠近后抬起了头,然后扬起笑容抬手对他招了招手。 “嗨~” 神宫寺奏脚步微微一顿,盯着这人看了半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飘过一串问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102章 融合世界 神宫寺奏压下心中的疑惑, 泰然自若地走到了五条悟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 不见一丝不自然。 “不好意思,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冷淡,像是在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话。 默默关注这里的少女们听到如此疏离的话,眼中闪烁着怯怯的微光。 原来这就是神宫寺学长平时面对外人的态度吗? 好冷漠…… 这么一对比, 跟她们谈话时又好温柔…… “我吗?我的名字是五条悟, 算起来我比你要大10岁,你可以叫我五条哥。” 神宫寺奏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微抬起下巴等他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 对于神宫寺奏疏离的态度,五条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说道:“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我正好和校董认识, 所以就来见一见你。” “说起来……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呢。” 神宫寺奏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的红茶, 热气氤氲, 让人看不真切他低垂的眉眼。 他稍稍抿了一口茶水, 又轻轻放下茶杯,坐姿依旧惬意。 “这样啊,真巧。” 神宫寺奏此时也呼叫不出系统, 这里也不是任务世界, 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看到五条悟,说不定是他恰好选到了对方所处的世界。 真巧…… 面对五条悟这类故人, 他只是在初见时惊讶了一瞬,之后的心情都很平静。 对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找到他, 恐怕是因为前两天的那张照片, 本以为过一段时间热度就会下去, 所以就没有管。 没想到直接引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相信在五条悟之后, 还会有其他人陆续发现他的存在,不过这并足以让神宫寺奏苦恼,他现在不需要顾及任务,该做的也都做到了极致,只要好好体验退休生活即可。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会太无聊。 “是啊,当时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差点都以为那个人死而复生了。”五条悟一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一边比划着另一只手,“不过我在网上查过你的资料,据说你从8岁开始就一直住在欧洲。” “没错。”神宫寺奏淡声回应道,“虽然网络上喜欢编造虚假信息,但这一点并不作假。” 五条悟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道:“那你还记得8岁之前在日本的事吗?你会在这时候回国,想必是这里有什么令你难忘的回忆吧?” “并没有,不论是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在欧洲呆腻了,想换个地方找点事打发时间而已。” 要说为什么偏偏是日本,神宫寺奏只是想在这个比较熟悉的地方换种自由的方式生活。 五条悟喝了一口糖分十足的咖啡,舔了舔唇角,“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在这里做男公关,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和这么多可爱的小妹妹聊天,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啊。” 他说到后面,脸转向坐在附近偷偷关注这里的少女们的位置,似乎真的很向往这种奢华的生活。 在少女们眼里,戴着黑眼罩的五条悟就是动机不明、极其可疑的人物,注意到对方将头扭过来,顿时互相握紧了手如临大敌。 但目前为止,对方都只是和神宫寺奏普通地聊天而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神宫寺奏不否认五条悟的说法,他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五条悟很快就将脑袋转回来,即便他的眼睛被眼罩挡住,他的目光也如有实质般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的面孔都盯出一个洞来。 神宫寺奏任他审视,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只觉得这种暗中带着试探意味的对话甚是有趣,索性陪对方演起戏来。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可能会冒 犯到五条先生。” “什么事?”五条悟弯起嘴角问道。 神宫寺奏的红眸转向五条悟的面庞,看着对方的黑眼罩,眼中隐隐浮现疑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虽然被黑布遮住了,但貌似并不影响你视物。” 戴着黑眼罩比戴墨镜要显眼太多,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一定很高吧。 真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想的…… “你说这个啊……”五条悟抬起手勾了勾自己的眼罩,语气轻快,“想看看吗?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啦,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摘下来给你看哦。” “不过只能给你一个人看,太多人在场我会害羞的。” “……这就不必了。”神宫寺奏有被无语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诶……你已经不好奇了吗?”五条悟嘴角耷拉下来,像是感到很可惜。 神宫寺奏放下茶杯后就靠在了沙发上,抬手按在有些胀涩的太阳穴,垂下眼睫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离开了。” 可能是时差没倒好,近两天总是有种挥之不散的疲惫感,和五条悟谈了一会儿便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这么快?”五条悟歪了歪脑袋,“我可是花了很多钱点你的诶,你们男公关部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职业道德?” 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要是还想聊,可以考虑一下除我之外的其他类型。” 说到这里,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关注这里的其他部员相继将头转过来,神情各异。 小恶魔型的常陆院双胞胎勾着彼此的肩膀远离那片区域,可爱型的光邦学长抱着兔子玩偶疑惑眨眼,天然型、目前正在女扮男装赚钱还债的藤冈春绯默默不语,野性型的铦之冢崇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时,须王环咬咬牙,一脸视死如归地碎碎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豁出去了,绝不能让他一直缠着神宫寺学长不放……” 他在邀请神宫寺奏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对方完全可以按自己的心情参加男公关部的活动,不强求全勤,毕竟他们开设这个社团,也只是为了消遣娱乐。 只有凤镜夜波澜不惊地记着账,眼镜片反射出精明的光。 “这就算了。”五条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邮箱。” 神宫寺奏抬眼,并没有伸手接卡片,不得不说五条悟的搭讪方式实在是太过自信且生硬了。 “收下吧,毕竟我们聊得那么投缘。” 五条悟说着站了起来,长腿迈了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身边,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向他俯下身。 白发青年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尽数吞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旁观的众人见状不由屏住呼吸,生怕男人对神宫寺奏做出什么事来。 随着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进,神宫寺奏抬眼看着那张不断接近自己的面庞,始终没有一丝动摇。 五条悟的挺直的鼻梁看看停在了他的耳畔,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全天在线,欢迎联系我,神宫寺同学……” 神宫寺奏只觉得耳朵被这声音震得泛起一阵酥麻,不自然地偏头躲开了些。 五条悟维持着笑意直起身,向他道了一声再见,随后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待人离开后,神宫寺奏才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五条悟强行塞进来的卡片。 刚才还提着一颗心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几个少女走到神宫寺奏身边,面露担忧。 “神宫寺学长,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心思?”看样子是个自说自话的人,被这样不讲理的人缠上也太倒霉了。 “应该是吧……”神宫寺奏还是把卡片收起来了,刚要抬手 按揉额角,动作却忽然顿住。 头不晕了,也不觉得累了…… 想到五条悟之前按着自己肩膀的举动,神宫寺奏反应过来对方都做了什么。 少女们看到他垂着眼睫像是在沉思一般,就以为这件事令他感到十分困扰,再怎么想和他聊天也按捺住了,纷纷出声安慰,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嗯,谢谢你们。”神宫寺奏微微弯起唇角,笑意清浅,对她们和其他部员打了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 坐上自家的轿车,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还是让人把网络上流传的照片删除掉。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象,在见到五条悟之后,被封存的记忆与情绪尽数向他袭来。 说起来,春天已经到了呢。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家中,而是在半路买了一束花,随后改路来到一座樱花墓园。 在满园樱色中漫步,他的视线在一排排冰冷的墓碑上扫过,落在了前方某处。 神宫寺奏走到墓碑前,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碑前堆着几束还算新鲜的花。 他低头看了良久,才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在碑前,直起身后又默了半晌。 一切都结束了,但有什么还在继续延续。 那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情感。 神宫寺奏的视线瞥过旁边的墓碑,看到上面刻着的字之后忽地勾起嘴角,抬起头看着被微风吹拂,漱漱落下的漫天樱花雨。 清风裹挟着淡淡花香拂来,撩起他的银发,发丝亲昵地蹭着他姣好的面颊,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安慰着他。 独自在樱花墓园中待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才离开这里。 在银发少年注意不到的角落,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你……” “小骗子……” 第103章 融合世界 看到少年出现在这里后, 五条悟压抑已久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各种复杂得难以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漩涡将他包裹。 一晃就是十年, 那个留下一封书信就销声匿迹的少年还是回来了。 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开时是什么模样, 归来后依然是十年前的样子。 让人在意的是对方的新身份,过去十八年的人生轨迹都可以搜查到依据, 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五条悟把这一切无法解释的地方都归结于神宫寺奏当初的背后帮手身上,如果对方不解释,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但真相如何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既然人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那这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松手。 更何况之前在男公关部和神宫寺奏聊天的时候,他就看到扭曲的咒灵纠缠在对方身边,一边说着喜欢, 一边就要对奏做出冒犯的行为。 鉴于奏现在的身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五条悟觉得自己更有必要保护好对方,以免被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所产生的诅咒伤害到。 五条悟没有立刻出现在神宫寺奏的面前将人抓个现形, 他觉得对方既然想要和自己演戏装作不认识,那他也就不介意先陪对方玩一会儿,反正人就在这里,逃不掉的。 在外面晃悠了一下午,五条悟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高专, 正考虑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告诉大家, 他就被禅院惠堵住了去路。 黑发绿眸的少年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双手塞进衣兜, 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惠, 你找我?”五条悟打着哈哈道。 “你去确认了吧?”禅院惠站在原地看着他, 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在身侧,“是他吗?” 少年的语气平静如初,唯有那双绿眸闪动着不明情绪,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五条悟还是松口了,叹了口气道:“没错,就是他,不过他现在假装不认识我,估计还要先陪他玩一阵子。” 听到肯定的回答,禅院惠眼中的光亮更明亮了,眼睫颤动着开口道:“他现在……怎么样?” 还像过去一样总是生病吗? 有没有其他人陪在他身边?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但都被压了下去。 五条悟才去见了对方第一面,恐怕暂时不会知道这些事。 “挺好的,没有术式也看不见咒灵,他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五条悟如实回答,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少年说道。 “……”禅院惠跟在他旁边,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变成普通人了吗? 这样也好,再也不用为咒术界乱七八糟的事费心费力,轻松自由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说起来……”五条悟扭过头对禅院惠勾起嘴角,笑得揶揄,“你现在怎么不叫他小爸爸了?” 禅院惠:“……” 当初神宫寺奏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这样喊对方能经常吃到他喜欢的生姜炒肉,但自从对方突然不告而别,他再也没有叫对方的机会,也慢慢懂了很多事。 那时候所有人都骗他说神宫寺奏一个人搬到很远的地方去生活了,后来他才知道对方不是搬走,而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十年时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成熟,把美好又痛苦的回忆一点点封存起来,像身边很多人一样选择麻痹自己。 本以为这个春天会像过去一样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没想到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在过去他就听自己老爸称对方为殿下,后来才知道这不是对方的名字,而是指对方神子的身份。 这样看来,奏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神子殿下了。 五条悟和禅院惠在岔路分开,各自去找人告知这一消息。 家入硝子作为校医也并不清闲,几年下来熬出了眼下青圈,气质比高专时期沉淀下来不少 。 得知五条悟有事要说,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就来到对方约好的地方,心说最好是有事。 夏油杰刚结束咒术局的会议,收到五条悟的消息正好要回学校,他和对方一样同时兼顾着咒术局和教育方面的工作,一天很难有闲暇时间。 时间恰值逢魔之时,三个人聚集在旧校舍后面的空地,就像过去还是学生时一同行走在校园里一样,却比过去更为沉默。 五条悟见人都来了,也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奏回来了。” 说完,看着二人怔愣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先一步把奏追到手,再牵着对方回来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是真的好善良好可靠。 家入硝子闻言愣了一瞬,在学校工作太久而变得麻木的双眼都抑制不住闪起亮光,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眼眶有些泛红。 “你能确定吗?” 十年了…… 除了前几年还会抱着侥幸心理期待神宫寺奏回来的那天,之后就一点点沉寂下去,早就不会再奢望什么了。 五条悟点点头,“他在见到我之后,就去了那座樱花墓园,不是奏还能是谁?” “奏……”一直没说话的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其中似乎正翻涌着的波涛。 “哇哦,原来杰的眼睛也能睁这么大啊。” 五条悟发出无厘头的调侃,稍稍缓解了凝滞的气氛,接着向他们讲述自己接触到神宫寺奏后的事。 在听五条悟说完之后,二人只想找到神宫寺奏和对方好好谈谈,装作不认识也无所谓,能看到对方就好。 对此,五条悟让他们稍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对方。 另一边,刚被虎杖悠仁追着询问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禅院惠就把神宫寺奏确认是本人的事告诉了对方,然后在对方消化这一信息的时间里思索了片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孤寡老爹。 …… 自从与五条悟见过一面以后,之后的几天里,神宫寺奏都没有再看到对方。 以五条悟过去死缠烂打的性格来看,神宫寺奏多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闷声憋大招,一个人在学校里行走的时候都在想对方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不得不说对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变了很多,当时在男公关部见到对方时就感觉到了。 即便一举一动还是那么不着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抛去这些表面,神宫寺奏看到的是一个更沉得住气,更为成熟的青年。 时间一天天过去,神宫寺奏渐渐不去在意五条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每天按部就班地去男公关部打卡,参与各种主题的活动,生活还算惬意。 很快,私立樱兰学院迎来了定期体检的日子。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什么想法,他现在也是学院一员,必然是不会拒绝这次体检。 然而男公关部的部长却为此变得焦头烂额。 最终,须王环为了不让藤冈春绯其实是女性的真相被人们发现,和其他部员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神宫寺奏并没有参与进来,他知道凤镜夜早就安排好了单独的体检,其他人估计都会瞎忙活一场。 体检日当天,神宫寺奏和众人来到保健室,一打开门就看到整齐排列在红毯两侧热情欢迎他们的医生们。 他从前都是在家里接受外聘老师的教育,体检也只有在长大之后自行预约私人医生,这种集体性的体检还是第一次。 每个学生都有对应的医师带领他们去相应的隔间进行检查,神宫寺奏甚至看到男公关部的部员连帘子都不拉,直接在围观的女生面前展露自己的上半身,引起阵阵尖叫。 神宫寺奏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默默等待为自己体检的医生找上来。 男公关部为了隐瞒藤冈春绯的性别忙得不可开交,但收效甚微,最终还是负责这次体检的凤镜夜布置了单独的体检室解 除了危机。 在告知藤冈春绯前往特殊保健室之后,凤镜夜也对神宫寺奏提到会有人带他去另外的保健室体检。 神宫寺奏还没读出他眼中的深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女性声音。 “神宫寺少爷,请跟我来。” 他回过身看去,只捕捉到这位女医生的半边侧脸和褐色长发,就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向前走去。 “……”神宫寺奏看着对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预感,以至于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女医生带着他离开了公共的保健室,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特殊保健室门前。 保健室的门被一把打开来,神宫寺奏跟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站在正中间的两个青年。 白发青年戴着黑眼罩,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黑发青年梳着半丸子头,留着单边刘海,狭长的紫眸注视着他,微微弯起。 女医生也在这时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向神宫寺奏,褪去了青涩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 “我们开始检查吧,神宫寺少爷。” 随着对方声音落下,神宫寺奏背后的房门也应声关闭。 神宫寺奏看着这三人眨了眨眼,淡淡应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还真是硝子,看来他们早就和负责体检的凤镜夜家里谈好了,等着今天给他一个惊喜。 这就是五条悟憋了几天的大招,直接让神宫寺奏无处可躲。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先是在三人的安排下测量了身高体重,测完后正在穿鞋,就听围观夏油杰记录数据的五条悟小声说道:“身高178,体重58kg,有点瘦哦,平时没好好吃饭吧?” 夏油杰记录完后放下水笔,扬起温和的微笑对神宫寺奏说:“接下来请神宫寺少爷进去拉好帘子,脱掉上衣,让我们为您测量胸围腰围等数据。” 他说完,五条悟就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皮尺,咧开嘴抽出一段,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神宫寺奏觉得他们二人都笑得不怀好意,而且就测个数据而已,用得着两个人都上吗? 家入硝子哪里不清楚他们的心思,一把抢过五条悟手里的皮尺和夏油杰的记录册,走到神宫寺奏面前,“还是由我来为神宫寺少爷测量吧,免得他们多手多脚冒犯了您。”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这才挪动脚步向一旁走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只能无奈地将手揣进口袋中,一脸惋惜地看着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走进帐帘中。 在家入硝子把帘子全都拉上后,神宫寺奏就低头解开制服纽扣,把脱下的外套和衬衫都放在一边,裸露着上半身让对方为自己测量。 家入硝子动作也很利落,很快就测好了几个需要记录的数据,最后测完腰围的时候看着测量结果沉吟一声。 “嗯……确实太瘦了。” 她说完看向正在系衬衫纽扣的银发少年,抬手在对方发顶轻轻摸了一把。 神宫寺奏感受到发顶的轻柔触感后,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眼已经低头记录起数据的家入硝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硝子也成长了很多,他现在这样子反而和过去没什么变化。 在对方眼里,自己恐怕已经从曾经的朋友变成了小朋友了吧…… 等神宫寺奏系好纽扣,家入硝子才拉开帘子,让他躺在床上进行下一步检查。 五条悟正蠢蠢欲动,家入硝子就拿着记录册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声音依旧平淡:“我是医生,你们这些业余的不要捣乱。” “好吧。”五条悟应了一声,便搬来凳子在一旁围观检查。 夏油杰同样站在边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被这两个穿着白大褂却仿佛在过家家 的青年热切关注着,一时感到十分不适,眉心微拧道:“不是体检人员的话,能请你们离开吗?” 虽然自从他上次离开确实过了很长时间,但也不至于这么关注吧? “神宫寺少爷请不要紧张,我们正规的医护人员,在旁边守着您更能确保您的安全。”五条悟勾起并不靠谱的微笑。 “……不需要。”神宫寺奏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也不会信,脸色故意冷下来。 家入硝子瞥了五条悟一眼,对方还未动,夏油杰就先拖着他离远了些。 “好了,您可以躺下了,神宫寺少爷。”家入硝子收回视线,对神宫寺奏说道。 神宫寺奏等那两人站在角落,神色才渐渐缓和,按照硝子的话平躺在床上。 家入硝子虽然没有正经的医师证,一些必须掌握的知识还是非常清楚的,伸手在神宫寺奏腹部等处摸了几下,很快就完成了这方面的检查。 之后的眼部等器官的检查都由家入硝子独自完成,并没有给五条悟二人“施展拳脚”的机会。 在抽血之前,因为采取的是指尖血,家入硝子拿着抽血管对神宫寺奏说:“会有点痛,不过很快就好了。” 神宫寺奏按照她的要求把左手伸出来,在锐利的针头刺破指尖时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血液溢出并流入采血管中。 采完适量的血液,家入硝子就拿来酒精棉球按在他的手指破口处,双手握着他的手停顿片刻,才继续下一步动作。 当家入硝子的手松开后,神宫寺奏兀自按紧了酒精棉球,果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对方刚才就用反转术式帮他治愈了伤口…… 做完全部体检项目,神宫寺奏也丢掉了酒精棉球,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也都擦除干净。 然而家入硝子却转过身整理着检查时所需的器具,头也没回地对他说道:“神宫寺少爷,体检已经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也站在一边各自看着别处,貌似也不打算和他再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家入硝子身上。 那里正对着打开的窗户,窗外一片明亮,而对方的背影却又是那么的压抑,过去的情谊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做不到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家入硝子仍在整理桌面,似乎是注意到开门离开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便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问道:“神宫寺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在家入硝子克制又晦涩的注视下,神宫寺奏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硝子,我一直觉得这类工作很适合你,你也确实做得很好。” 话音未落,家入硝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无波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眼眶一瞬间就泛着湿红。 “差点以为你真要狠心离开了……小坏蛋……” 鬼知道她刚才转过身装模作样整理的时候有多忐忑不安,要不是听了夏油杰的话要让奏自己心软,她恐怕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抱着人不松开了。 这时,先前假装不在意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转过了头,看着神宫寺奏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神宫寺奏即便对他们反应平平的用意一清二楚,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说到底,他的内心仍然惦念着这些人,是他们改变了他。 “奏,欢迎回来。”夏油杰站在家入硝子身侧,笑意温和地对他说道。 神宫寺奏看向这个轮廓比过去更深邃的青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能再次重逢,或许只是神宫寺奏当初从那几个世界里偶然选中的原因,也是天意的安排。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快过来让我们抱抱。”五条悟和他们站在一起,对神宫寺奏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神宫寺奏定了定神,抬腿向他们走去,刚走到家入硝子面前就被对方用力抱住,脚步都踉跄 了一下。 他感受到硝子并不平静的呼吸,还有紧紧按在他脑后有些颤抖的手,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很在意他。 本以为在新的世界会一直一个人生活下去,他对人际交往的需求也很淡,更不是会主动建交的类型。 但是从现在起,他再也不会是独自一人了。 神宫寺奏意识到这一点后,心神微晃,抬起手回应了家入硝子的拥抱。 ——我回来了。 五条悟见状也张开手臂加入了拥抱他的行列当中,低下头在神宫寺奏脸上蹭来蹭去。 一旁的夏油杰也伸手搭在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的后背上,几个人不声不响地抱作一团,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时刻。 当他们切实地触摸到银发少年之后,心里才安定下来,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曾经做过的任何一场梦,对方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回到了他们身边。 那稍纵即逝的光再次眷顾了他们。 这一次,他们都会牢牢攥住这抹光,不会再轻易让其从手中溜走。 十分钟后,神宫寺奏和他们三人一同离开了学校,打算去找个饭店好好聚一聚。 须王环和凤镜夜都注意到结伴离开四人,前者有些茫然:“奇怪,那个不是之前纠缠神宫寺学长的人吗?他们怎么走在一起?” 而且看起来关系缓和了很多的样子,好在意啊…… “他们貌似之前就与学长认识,也算是久别重逢吧。”凤镜夜了解得比他多一点,但也仅限于表面的那一点了。 他只知道那些人的背景都很神秘,不是轻易能查清楚的。 须王环仍是想不明白,但转头看到顺利守住了秘密的藤冈春绯,心绪便被对方占满,瞬间就忘了这件疑点重重的事。 …… 从学校离开后,神宫寺奏让他们坐上自己的车,一同去了神奈川附近的一个高档酒店。 他们在酒店包间里聚餐,气氛融洽,没有人主动提及十年前神宫寺奏是真的死亡还是离开的事,只关注对方当下的情况。 五条悟在看过体检时的测量数据后就一直让神宫寺奏多吃些肉,虽然少年身材纤细一点确实好看,但他觉得奏脸上和腰上多长些肉会更好看。 神宫寺奏胃口不算小,不过也没有按照五条悟要求一个劲吃肉,况且他在被传送到这具身体时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后续肯定会通过饮食的调整有所改变。 家入硝子点了两瓶酒,一个人喝得面色泛红,眼神却依旧清明,五条悟和夏油杰从她那里倒了一杯浅酌两口,唯独没有达到饮酒年龄的神宫寺奏在喝饮料。 当初家入硝子在喝气泡酒的时候,神宫寺奏喝的是饮料,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喝酒了,他还是只能喝饮料。 抛却进入咒术局后应付官场而喝的那些酒,神宫寺奏现在被他们严格要求必须要到了规定的年纪才能喝酒。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没有喝酒的喜好,更何况喝酒伤身,因此他还要反过来劝家入硝子少喝一点。 “没事,今天高兴,难得喝一回。”家入硝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闲暇时间出来喝酒了,这次见到十年未见的朋友,多喝点也值得。 “你别看硝子现在这么开心,前几天把眼睛都哭红了呢。”五条悟凑在神宫寺奏耳边悄声透露。 但这声音还是被家入硝子听到了,捏着酒杯的手攥紧了些,“五条悟你这家伙……都说了不许把这事告诉奏。” 五条悟笑了两声,一手拿起酒杯,一手点开手机摄像界面说道:“来,为我们的再遇合影留念吧。” 他们都拿起了自己喝的杯子,杯壁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五条悟也只拍了四只碰杯的手,炫耀似的编辑了文字,然后美滋滋地上传了自己的个人账号。 夏油杰察觉到他是直接发表出去,并没有屏蔽一些人,便出声道:“你也 不怕禅院家的那个人找上门。” “怕他做什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回应了一句,便继续关注起身边的银发少年,仿佛笃定没有人能把对方从他身边抢走。 夏油杰也看向正低头喝饮料的少年,眉眼变得柔和。 聚餐结束后,几人稍作休整便准备离开酒店。 家入硝子还是喝了太多酒,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神宫寺奏在一旁扶着她,这让想要牵手一起走的五条悟错失良机。 他们等到了电梯后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后便等待电梯将他们送去底楼。 在这过程中,五条悟兀自看着手机的消息动态,神宫寺奏依然留意着家入硝子的情况,夏油杰也在一旁帮扶。 电梯在前往一楼途中停了下来,除他们之外还有人也要下楼。 “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向两边打开,让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率先走了进来,转过身后看到不知为何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地搭档,连忙出声道:“喂,太宰,你还愣着做什么?” 刚刚还嚷着终于结束了委托要赶紧回去,现在怎么又变了个样? 他问完,电梯外的人仍然迟迟没有动作,仿佛被定在原地了一般。 这一异常引起了五条悟等人的注意,不由向电梯外的人看去。 神宫寺奏在听到那声“太宰”以后,也僵硬地转过了头,正好撞进门口的人视线中。 那是一个黑发鸢眸的清俊青年,身穿沙色风衣,脖颈和手腕处可见缠绕的绷带,比他印象里更为成熟高挑。 而那双沉静的鸢眸,正神色晦暗地紧紧盯着他,如同不断翻涌的旋涡一般要将他吞没。 气氛凝滞下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到了设定好的时间缓缓向内合上,一点点遮挡住了门外的身影。 国木田独步又喊了一声,考虑到电梯里还有其他乘客,也就没有耽搁他们的时间,等回去后再质问这个绷带浪费装置又在搞什么鬼。 就在神宫寺奏以为那道幽沉的视线要被隔绝在电梯门外的时候,两只腕上缠着绷带的手忽然伸进来,强硬地挡在了电梯门之间。 第104章 融合世界 感应到物体后, 电梯门随即向外打开,外面的人终于走了进来,沉寂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看着不知道又在犯什么病的搭档走进来后也不说抱歉, 反而低头捣鼓起自己的手表, 国木田独步的眉毛抽了抽,一时感到尴尬, 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不知道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吗?” 说完, 他赶紧按下关门键,转头就向其他人道歉,“抱歉,我朋友发呆耽误你们时间了。” 五条悟微微偏头, 说道:“这都是小事情,不过我注意到你的这位朋友刚才一直盯着我朋友看哦, 是有什么事吗?” 国木田独步没法代替太宰治作答,看了一眼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 心中对他是如何观察到这一现象不免产生疑问。 这时, 太宰治愉快到欠扁的声音悠悠响起:“没错, 我的确被你的朋友吸引,这才导致我深深陷入其中……” “……”国木田独步睁大眼睛看向他, 万万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还要搞事情。 神宫寺奏看着太宰治向这里走来, 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然而太宰治伸出的手角度一转,径直握住了家入硝子的手, 清俊的脸上是浮于表面的痴迷,“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呢?” “……”家入硝子眯起眼看他, 脸上醉意仍未褪去, 扭过头看向神宫寺奏, “我果然是喝太多了,都出现幻听了……” 神宫寺奏扶着她的胳膊,瞥了一眼表演欲旺盛的太宰治,并没有说话。 他记得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对方还没演变成现在这种浮夸的样子…… “你没有出现幻听,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五条悟笑着耸耸肩回道,“可能他也也喝多了吧?” 国木田独步真是一点也不想管这个尽在人前丢脸的搭档了,在事态发展到另一个无法预料的层面之前,一把揪住了太宰治的后衣领,想要将其从这些人面前扯开。 “喝多了也不能骚扰人家……” 他还没说完,正在稳定降落的电梯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随后猛地停住,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电梯内部发生剧烈的摇晃。 黑暗中,国木田独步失去重心向后踉跄了两步,手也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 神宫寺奏对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过多反应,第一时间扶住了身体本就不稳的家入硝子,自己也因为晃动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背后是五条悟伸来护住他的大手。 他刚站稳了些,就听到耳边落下手掌撑在金属墙壁上的声音,刚一抬眼,就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随着晃动,他们的上身在那瞬间贴在了一起,脸颊传来被发丝蹭过的微痒触感。 不过对方并没有一直贴着他,在电梯的晃动停下来后,那人便收回手向后退开,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说话间,青年的呼吸如同羽毛一般落在神宫寺奏脸上,留下些许温度。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身旁的五条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擦碰,抚在他背后的手移向少年的脑后,轻声问道:“奏,没撞到哪吧?” “没……”神宫寺奏摇头。 电梯内很快就恢复了光亮,这也方便了他们使用应急电话联系酒店的相关人员,酒店的效率很快,不出几分钟就有人赶过来维修,并将电梯门打开让他们出来。 出来后,酒店经理赶来查看,并向他们表达了歉意,神宫寺奏等人发现正好停在了二楼,便决定一同从楼梯走下去。 在他们之前,另外两个人已经率先离开。 黑发鸢眸的青年仿佛忘记了要和硝子殉情的邀请,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金发青年气呼呼地紧随其后,险些按捺不住要给对方的脑壳来一发暴扣。 路上,五条悟针对这次电梯故障说道:“下次还是不要来这里吃饭了,再高档的酒店还 不是有安全隐患和奇怪的人。” 神宫寺奏心说安全隐患大概率就是那个奇怪的人引起的。 只能委屈酒店背下这个黑锅了。 他们刚坐进轿车中,五条悟就揽过神宫寺奏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说:“奏,时间还早,要回高专看看吗?” 神宫寺奏偏头躲了一下,随即应道:“也好。” “在这之前……”五条悟沉吟片刻,将银发少年整个环住,两只手在对方身上细细摸索。 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后者目光落在对方按在少年腰间的手上,并没有出声制止。 神宫寺奏感受到五条悟的手除了在自己外套口袋里摸索,还趁机在腰腹处捏了一下,让他有种自己被对方吃了豆腐的感觉。 五条悟摸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却发现是个圆环挂坠,“啊咧,这是什么?” “……”神宫寺奏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挂坠,心里暗暗叹气,拿过来看了眼,“可能是刚才那个人不小心掉到我口袋里的。” “这么巧啊……” 刚才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的两个人早就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酒店,现在也没法找到人把东西还回去。 “先放在我这吧,等那人发现东西丢了会自己来找的。”神宫寺奏把这个挂坠放在了轿车的储物格中,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语气幽幽道:“奏,那个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吧,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在看硝子,他看的人一直是你,这样不就遂了他的愿了吗?” 家入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转过了头,“对啊,会不会是看上你的钱财想要讹一笔?毕竟奏现在还挺有名的。” “没事,我也是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打算。”神宫寺奏对他们微微勾起嘴角,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只要那人敢做出什么冒犯的事,他们都会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神宫寺奏随后让司机开到高专附近,并没有让对方直接进入学校,这样既不会将高专的信息暴露太多,也防止太宰治真的在幕后监测定位信息而进一步暴露高专的位置。 他们四人就像过去一样并肩走在高专中,五条悟牵着神宫寺奏的手,跟他讲述高专这些年的变化。 “对了,惠和虎杖应该都回来了,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神宫寺奏算了一下时间,这里过去了十年,惠和虎杖也都十六岁了,现在应该是刚进入高专。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十年后的惠,就被带去了校舍,猝不及防和正要出门的禅院惠打了个照面。 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黑发少年,神宫寺奏心中恍惚了一瞬,半晌后才出声:“惠……” 禅院惠也愣在了原地,绿眸闪了闪,随后又好似不自在一般垂下眼睫,抬手抓了把头发。 当他真的看到想念的人时,却反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低声说道: “你,你回来了……” “嗯。”神宫寺奏看出他的无措,回应了一声后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果然和过去一样扎手。 再次被银发少年这样摸头,惠微微低下了头,默默抿起嘴角。 五条悟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过了会儿才问:“对了,虎杖呢?” “今天是两面宿傩的放风时间,虎杖去找他切磋去了。”禅院惠刚才也打算过去,只是正好遇上回来的神宫寺奏。 “啊,差点忘了这事。”五条悟闻言索性摆摆手道,揽着神宫寺奏就要往别处走,“那先不急,让他们继续切磋,下回再把虎杖叫出来吧。” 神宫寺奏听到两面宿傩后面色沉凝下来,如果他真的和对方碰上,场面估计会很混乱。 毕竟对方可是惦记了他近千年时间,十年前阴差阳错重塑肉身,第一反应就是在 废墟里挖出他,那执念深的让人无语。 因为两面宿傩今天被放了出来,五条悟也不打算带神宫寺奏继续在学校逗留,和禅院惠打了声招呼后便带人离开。 出校的路上,他向神宫寺奏解释了关于两面宿傩的事。 大致就是两面宿傩一直都在他们的监管下,本性依旧恶劣,但顾及五条悟的实力并没有对咒术界的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偶尔会在放风时间出来做点任务,顺便给高专的学生当辅助训练的打手。 但宿傩本身是不愿出来的,他基本都把自己关在布有结界术的房间,对外面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五条悟曾经和两面宿傩有过交流,知道对方的执念是神宫寺奏,然而执念已逝,继续活着只剩麻木的空壳。 因此,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更不该将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他们把神宫寺奏送到轿车旁,看着对方坐上车,由于大家都在场,只好目送对方独自回去。 “回去后记得发消息,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五条悟俯身在车窗边对少年说道,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夏油杰也在后面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眉眼深邃,仿佛有种无形的吸引力。 神宫寺奏和他们告别,轿车向前驶去,他们的身影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从后视镜收回视线,神宫寺奏的心再次回归平静,目光落在储物格中的挂坠上,不由头疼起来。 这个世界先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然后又猝不及防地给了个惊吓。 话说这也太巧了…… 神奈川那么大,怎么就正好在那家酒店碰上了…… 在离开高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神宫寺奏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换了个方向,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 他把挂坠放进口袋,独自走了进去。 时间临近夜晚,正是酒吧生意火热的时候,人们结伴喝酒寻欢,快节奏的背景音乐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只有神宫寺奏穿着樱兰的制服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冒着气泡的柠檬苏打水,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好在酒吧内光线昏暗,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几乎不会有人去找一个学生搭讪,只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神宫寺奏也没有太多把握能等到太宰治,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露馅,倒不如说如何面对太宰治已经成了一道难题。 他觉得对方还是怨自己的。 明明说过希望对方的生日能始终意味着生,他却在对方生日那天选择了离开,承诺会一直陪着对方,但还是因为恻隐之心留对方独活。 神宫寺奏也认为自己这样很虚伪,虽然在留给对方的信里已经道过谦,但他觉得现在或许可以亲口讲这句话说给对方听。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喝完了面前的苏打水,收到五条悟的消息后还骗对方自己到家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依旧没有等到太宰治。 神宫寺奏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也不可能在酒吧等到深夜,说不定对方只是在外面观察,那他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随即离开座位走向卫生间,打算在这之后先回自己的另一处住址,避免将自己全部信息暴露在太宰治眼前。 银发少年走进卫生间后,另一道身影也跟了过去。 卫生间距离人们喝酒的地方比较远,神宫寺奏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第二个人在里面,这里只能听到些许嘈杂的声响,显得格外清净。 片刻之后,神宫寺奏正在洗手池清洗双手,余光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确定不是太宰治之后就关掉水龙头,目不斜视地从那人面前经过。 “等等……你很眼熟……”那人一脸醉醺醺的样子,却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呼出来的气息还带着难闻的酒气,“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神宫科技 的继承人……之前网络上都是你的照片。” 神宫寺奏默默向一边挪动脚步,离他远了点,面容冷淡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要从另一边绕出去,刚走两步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别急着走啊,来这里不就是玩的吗?一个人坐在那里多没意思,不如和哥哥我一起玩呀。”男人用力拽住他,企图将人往自己身边扯,脸上扬起不正经的笑容。 神宫寺奏扭头看过去,凌厉的红眸仿佛淬着冷光般摄人,冷冷警告道:“放手。” 然而酒壮怂人胆,这人非但没松开,还被这一眼看得更为激动,另一只手也向他伸过来。 既然警告没有用,神宫寺奏索性用暴力解决问题,一把挥开那只手,三两步来到男人身侧,一脚踹在对方的腿弯,抬起被握着的那只手反手一拧,直接让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疼疼疼……错了错了……是我不对……”男人的膝盖磕在地上弥漫着剧痛,被反拧着的手也传来抽筋般的钝痛,酒直接醒了大半。 神宫寺奏很快就放开了他,转身走到洗手池重新清洗双手,被男人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明显的红色痕迹,他反复揉搓着那里,却只能让那道红痕更为显眼。 看着手腕上随之加深的痕迹,神宫寺奏的心情不由烦躁了几分,回想男人的眼神,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涌。 男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卫生间。 神宫寺奏终是没有忍住,俯身在开着水龙头的洗手池前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的爱慕与喜爱之情,也并非像过去一样厌恶自身,不然他也不会接受男公关部的邀请去面对那么多女孩。 只是那人的眼神和女孩们的不一样,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对方眼中并没有所谓的喜爱,只有污秽不堪、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无法示人的心思。 神宫寺奏吐不出来东西,攥着洗手池边缘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过了一会儿才从这股反胃的不适感中缓过来。 他用冷水清洗完面部,又搓洗了一遍双手,才关掉水龙头,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还没仔细察看,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就见他等候多时的鸢眸青年姗姗来迟,在门口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太宰治准备好的开场白也直接作废,怔愣地看着站在洗手池边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额发被打湿了些,凌乱地贴在面颊,眼眶泛红带着湿意,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虽然神色冷淡梳理,却如琉璃般易碎,看上去像是被欺负过一样。 神宫寺奏却不想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面对太宰治,移开视线后拿出口袋里的吊坠,抬脚向对方走去。 “你来得正巧,这个,是你掉的吗?” 第105章 融合世界 太宰治看了眼吊坠, 很快又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定了定神,露出一丝微笑道:“没错, 这是我逝去的爱人赠与我的定情信物,没想到它掉在了你这里, 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 我恐怕也会随他一起离开了。” 神宫寺奏捏着吊坠的链子, 见他还不伸手接住, 淡声说道:“节哀。” 他面上没有一丝 波动, 语气就像是在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对方身上。 “……”太宰治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向垂在半空的挂坠抬起手, “不瞒你说,其实你长得很像我那位逝去的爱人……”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 太宰治缓缓握住了垂落的圆环, 鸢眸流转落在银发少年的脸上,“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神宫寺奏心说那已经是上一个任务世界的事了, 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也应该在任务中的身份走向毁灭后一同画上句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上一个世界的人感到困扰。 这么一想, 他心中对于继续回避太宰治的决定更为果断,彻底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 请你认清现实。” 神宫寺奏说完, 便松开了抓着吊坠链子的手,从太宰治身侧擦身而过,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回荡在走廊, 透着坚定与决绝。 “……”太宰治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吊坠, 鸢眸划过一道暗芒, 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如果对方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在这个酒吧枯坐两个多小时只喝苏打水? 既然不是本人的的话,又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 神宫寺奏察觉到太宰治跟在了自己身后,心中仍然没有动摇,径直朝酒吧的大门走去。 他刚步入昏暗的环境,在攒动的人群中错身而过,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的嘴角刻着疤,黑发比印象里要长一些,一双绿眸半敛,淡淡瞥过面前的人群,如同身形健硕的黑豹漫步在丛林间,惬意慵懒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神宫寺奏的脚步猛地停顿,原地踟蹰片刻后,在那道视线将要扫过来之前背过身去,一转头却撞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太宰治。 “……” 前有狼后有虎,神宫寺奏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先是在酒店遇到太宰治,又是在酒吧里碰见禅院甚尔,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吸引力法则吗?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鸢眸青年身上顿了顿,很快就撇开来,向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卡座走去。 太宰治留意到他的异常,多看了那个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一眼,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少年和那男人存在什么关系,但这是他进一步靠近对方的机会。 神宫寺奏刚坐下,还未来得及用余光确认禅院甚尔的位置,一个身影就向他靠过来,抬起手臂径直撑在了他脑后的墙壁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转头,他就坐在对面。”太宰治低下头将少年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道,晦涩的目光落在少年如玉的面庞。 青年的声线低沉,因为离得极近,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处闷闷的震动。 “离我远点。”神宫寺奏缩在自己仅剩的一点空间里,在太宰治靠近时又向后挪了些,后背抵在了墙壁上,完全失去了退路。 他既不想被禅院甚尔发现,继而暴露自己对五条悟等人说谎的事,又不想和太宰治多做纠缠,让对方尽早放弃,不要再对他抱有期望。 太宰治轻嗅着少年身上的冷冽气息,这也是他在电梯中就确认的一点。 “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模一样……” “ 这世上使用同一种香水的人可不止一个。”神宫寺奏无法观察到禅院甚尔现在的情况,只能彻底背过身去,留给太宰治无情的侧脸。 “我可以确定,他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太宰治索性将胳膊搭在少年背后的沙发椅背上,几乎将对方的身体都圈进了自己的范围。 既然奏是由于不明原因出现在他的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再次出现在这里也说不定。 太宰治从少年的各种反应来看,已经确定对方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回避他,这样冷漠,是不是和在他进入卫生间之前所发生的事有关? 回想起自己刚一走进去,就骤然撞进的那双眼眶泛红的凤眸,太宰治扣着沙发边缘的手愈发用力。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思考着自己就这样越过太宰治离开,而不被后面的人注意到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男人说话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从他背后响起,神宫寺奏身体倏地僵住,意识到对方是在和吧台的酒保说话也没能放松下来。 他刚才为了避免和对方打照面,没想太多就选了最近的卡座,然而这里也是离吧台最近的地方,对方稍微偏头看一眼就可能注意到他。 然而正当神宫寺奏神经紧绷的时候,太宰治却忽然从他面前退开了些,面向吧台的方向喊来了服务生。 神宫寺奏在太宰治的身体错开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一抬眼就瞥见坐在吧台和酒保对话的黑发青年,见对方的视线向这边瞥来,实在无处可躲,慌乱之中只能直接低下头,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了太宰治的风衣里,手也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衣服。 “……”神宫寺奏顿时感到无比窘迫,极力地想要忽略掉太宰治对此会是什么看法,又不敢抬头再去观望禅院甚尔此时的动向。 一时间,他的心口弥漫开一股燥热的红,这抹红从脖颈爬上面颊,也染红了他的两个耳尖。 眼下他只能想办法稳住太宰治,不让对方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暴露在禅院甚尔面前。 太宰治刚好向服务员点好酒,在这之前就一直在留意神宫寺奏,见对方这般不愿被那男人看到,忽然有种对方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本人的熟悉感。 不是心虚根本不会有这种反应,果然是个撒谎成性的骗子。 那他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我点了两杯酒,和我一起喝点吧,反正你现在也不方便离开……”太宰治稍稍转过身面向少年,低头看着对方在昏暗灯光下也红的明显的耳廓,视线在那截泛着薄红的纤细脖颈处逗留,果然寻找到那颗更为鲜红的红痣。 他忽然觉得对方如何喝醉了,身上也应该都是这般瑰丽的淡粉色。 “不过……我记得你现在还没到能饮酒的年纪,这就难办了啊。”虽然不会有人来查,但少年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十八岁。 然而太宰治自己也还差几个月才算真正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已经喝过几次了。 太宰治的靠近带给了神宫寺奏些许安全感,但也只能一面警惕,一面维持着脸上的冷意,慢慢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终于转向了太宰治的面容,即便心虚却丝毫不见退却,倨傲地主动发起了“攻势”。 “无所谓,你不是觉得我像那个人吗?那我就陪你喝一回,就当了结你的心愿。” 他这话说得太决绝,又显得格外倔强。 喝完这顿酒,太宰治就不能再找理由接近他。 然而现在被动的那一方明明是他才对。 被太宰治困在这方寸之地,身为困兽的少年却挣扎着咬上对方的喉咙,看似锐利的牙齿却丝毫不会刺痛对方,自己在伪装之下的身体与心神却已经摇摇欲坠。 太宰治看得一清二楚,神宫寺奏对自己的虚张声势也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维持自己仅剩的一丝体面。 希望太宰治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太宰治看着他这张轻易就能撕下平静的面容,虽然很想看到对方慌张失措的模样,但现在还是示弱更有后路。 他沉吟片刻,瞥见已经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服务员,随即说道:“只喝一杯的话就太可惜了。” 神宫寺奏对此毫不在意,这点酒对他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就怕到时候第一个倒下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端来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拿到神宫寺奏面前,后者拿过之后对比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手里的是啤酒,而他拿着的是经过调制色泽如同果汁的鸡尾酒。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太宰治笑着解释道:“我个人喜欢喝啤酒,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就擅自选了这家的热门,感觉应该挺好喝的。” “要不你先尝尝,不喜欢再让服务员换一杯……” “不必了。”神宫寺奏可没有余力点酒,毕竟禅院甚尔还没走。 鸡尾酒而已,度数不会比烈酒高,太宰治没那么容易灌醉他。 太宰治拿着酒杯靠近,想要碰杯的意图溢于言表,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还是伸手和对方的酒杯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不确定因素,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太宰治的身体是否能将他遮挡住,一边喝酒,一边扯住对方的衣角,让对方不要完全侧过身去。 如果不是神宫寺奏嘴硬不承认,太宰治都觉得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缺少安全感的伴侣所下意识做出的撒娇行为。 所以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分裂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被神宫寺奏依靠的全新感受中,一半又想着狠狠戳穿对方的伪装,亲眼看到对方被逼到毫无退路时的模样。 他将杯中的啤酒喝下一半,嗓音变得清润了几分,“我知道你是最近才回国的企业家,但有一点很奇怪,你这么有名的话,为什么只在你回国后传出消息呢?并且在这之前,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神宫寺奏兀自喝着酒,朱唇染上莹润光泽,身上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仿佛更让人心醉。 太宰治提到的这一点确实是系统在传输时会产生的问题,当他掌控了这具身体后,就以他的意志改变了原来制定的轨迹,前后自然会有差异。 但这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他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世界的富豪都有谁,但当你长得足够引人注目,就会成为视线聚焦点,只能说明我的长相在日本更受欢迎。” 他之所以走进众人视野,是那张机场偷拍照,之后才被人们发现身份,也因此传得更广。 太宰治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倾向于对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通过未知的方式融合进来的。 不然又如何解释白夜和狮神的出现? “那你这次回国,就是来体验学校生活的吗?想法意外的很朴实纯真呢。”太宰治面对着他,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越发轻松,就像是完全把对方当做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了一般。 神宫寺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个人的事。”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这个“外人”注意分寸,不要过多窥探他的私事,他能够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纯属是被动之举。 太宰治却有恃无恐地又向他靠近了些,拿起酒杯又和他喝了大半,就是料定对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和他闹僵。 神宫寺奏也喝了近半杯的酒,只觉得口感比起烈酒要柔和一些,还有些果香味,三两口下肚也没什么感觉。 他这么想着,就干脆只喝酒不再说话了,太宰治说什么都只用简单的字句回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意识虽然一片清明,但那双冷厉的红眸已经悄然染上了水光,刚才平静下来后褪去的绯色再次浮上来,眼尾挑红,昳丽的面庞漫上红霞般的胭脂色,从脖颈 到耳尖都透着薄红,仿佛一咬便会留下鲜红印记。 太宰治又让服务员给自己加满一杯啤酒,同时也拿来一杯鸡尾酒,转头看着双眸迷蒙的少年,抬手轻轻拨开对方鬓角的一绺发丝。 “你好像有些醉了,还要喝吗?”虽然他有想要灌醉对方的想法,但喝太多酒总是伤身体的,这种鸡尾酒更是有断片酒的名号。 神宫寺奏只觉得自己仍然十分清醒,耳聪目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高大男人身上,一旦发现对方有转头的趋势,就揪住太宰治的领结挡住自己,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如此紧绷神经之余,他在思索自己是如何步入这种境地的。 为什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又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归根结底,他还是心中有愧。 他认为自己带有私心的“爱”并不值得太宰治这样的好感,本想直接挑明,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一再回避。 禅院甚尔的意外出现也一定是对他的惩罚。 说到底,他这是自作自受。 神宫寺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出现了异常,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中。 他真的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和曾经的朋友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吗? 现在的他还会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神宫寺奏吗? 毕竟在每个世界里,他都只是依附在躯壳中罢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扮演的角色最终都走向毁灭,也代表他们真心牵挂的人其实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温暖并不真正属于他。 这才是他心虚的主要原因。 神宫寺奏在喝酒的时候,把白天里抛在脑后不曾细想的事一层层抽丝剥茧,看到了自己认为的真相,然后再用这些丝线将自己一点点缠绕起来,躲进了这层不堪一击的茧中。 当那双泛着水光的红眸看过来时,太宰治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一般和银发少年说话,他从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霭,遮蔽了少年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真正清晰地看到彼此,以及对方那双瞳眸中映照着的自己的模样。 太宰治能感受到少年的痛苦,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疏远自己,却不能明白对方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这让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真的了解奏吗? 他真的能抚平奏的痛苦吗? “奏……” 太宰治恍神片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弥漫开闷闷的疼痛。 他再次向少年抬起手,想要学着对方抚摸他头发时一样,却僵在了半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太宰治很快意识到那男人离开了吧台,脚步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他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扶住面前少年的后脑勺便往自己胸口按,另一只手也揽住少年的腰,低下头在对方发顶落下轻吻。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推开太宰治,刚有动作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动,不然就被看见了,就一会儿,一会会儿就好。” “……” 听到这声轻柔的如同诱哄一般的嗓音,神宫寺奏推拒的动作缓缓放松下来,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经过。 禅院甚尔走向了卫生间,并没有注意到卡座里搂搂抱抱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两人。 神宫寺奏还记得天与咒缚的五感都十分敏锐,在对方经过的时候还紧张了一瞬,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 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他一直在喝酒,大概是酒气积攒得足够多,对方的脚步没有一丝凝滞。 他脑内正高速运转着,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有什么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原来两杯鸡尾酒也能让他喝到这种程度吗? 神宫寺奏恍然般眨了眨眼,接着又是两滴温热落下。 太宰治正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同时留意着禅院 甚尔的动向,看到对方走进了卫生间后才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查看少年的情况。 他刚要松开按在少年脑后的手,胸口就传来湿润的感觉,湿热的液体洇湿了他的衬衫,又透过一层绷带,传递到他鲜少露出的皮肤上。 太宰治愣了片刻,随后便捧起少年的面颊,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又是一愣。 人偶般精致的少年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心不曾皱起,眼角却不断滑落晶莹的泪滴,一切建立起来的壁垒都被这些泪水冲散,无声地告诉旁观者,他在难过。 还好对方不是真正的人偶,人偶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哭,没人会知道他在难过。 但少年还能通过流泪的方式表达情绪,哪怕这并不是对方所接受的方式。 太宰治伸手抹去了神宫寺奏脸上的泪痕,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在少年侧过头的时候,挂在眼角的泪珠又接连滑落,滴在了他的风衣上。 太宰治索性将风衣脱下来,盖在了少年头顶,随后便叫来服务员结账。 付完酒钱,他打算在禅院甚尔回来之前带少年离开这里,伸手将人扶起来后,明显感觉到对方脚步虚浮无力,便将风衣又往下扯了扯,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把衣服捂紧了,我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抓住盖在脑袋上的风衣,从外面只能看到两滴水珠落下。 他刚要迈出脚步和太宰治走出去,就被对方勾住腿弯拦腰抱了起来,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裹进了风衣里。 身体骤然腾空,神宫寺奏抓着风衣的手倏地攥紧,却不敢掀开挡脸的衣服去看太宰治,只能继续保持沉默,避免节外生枝。 少年如今的体重对太宰治来说很是轻松,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持身体平衡,脚步沉稳向酒吧门口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貌似是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 太宰治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刚转过头看去,就见那一块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被一只大手拾了起来,视线上移,那人也直起身,露出那张慵懒不羁的清俊面容。 那人说话间,嘴角的疤痕也被牵动。 “给。” 第106章 融合世界 禅院甚尔最近心情很差, 尤其是今天。 他早在前几天就听惠说起神宫寺奏回来了的事,但当时碍于督察部的工作,以及对方暂时没有开诚布公, 他只能一面工作,一面等神宫寺奏愿意主动回来见他的那天。 然而就在今天, 他在五条悟的个人页面看到了一条最新动态。 那是一张四人碰杯的照片,三个拿着酒杯的手他都能认出是谁,另一个拿着饮料,骨骼较小,手指修长纤细,是属于少年的手, 他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结合五条悟照片下配的文字,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聚餐,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是谁。 禅院甚尔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就坐不住了,既然神宫寺奏都已经在和五条悟他们聚餐了, 那是不是也要过来看望一下他才对? 于是他加快了处理工作的速度,就等着对方过来,或是直接联系他。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没等到人,却等来了惠的信息。 神宫寺奏去了高专,他们见了一面, 然后因为宿傩在就直接离开了。 直接离开了…… 禅院甚尔得知这一消息后没去找五条悟等人的麻烦, 也暂时没有挖出神宫寺奏的具体信息去堵人想法, 只是独自郁闷, 下了班就跑到附近的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酒吧里的人大多三五成群结伴来喝酒, 他也不打算多待, 在吧台和酒保说了几句话, 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去卫生间的路上,他的视线掠过角落的卡座,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任何人,却偶然发现一抹熟悉的银白和的制服颜色。 那人的脸完全埋进了另一个人胸膛,无法看清长相,但制服却和五条悟拍的那张照片上那截袖口颜色一致,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在同一天,同一片区域,出现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人,不是巧合就是同一个人。 禅院甚尔暂且压下心中的探究,打算从卫生间回来后再好好确认一下这人的身份,没想到刚一回来就看到裹进风衣里被人抱着就要离开的一幕。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见到那风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东西,心下一动,索性走上前捡了起来,视线在刚好转过身来的黑发青年面上停留片刻,便落在了对方怀里抱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上半身几乎都被风衣裹住,只能隐约看到抓着风衣的一截手腕和袖口。 但仅凭这截袖口,他心中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和人有约么? 只是恰好发现他也在,所以想方设法隐藏自己,他就说角落里的两个人举止怎么那么奇怪…… 禅院甚尔不明白神宫寺奏为什么要躲他,莫名从对方的举动中看出了名为心虚的情绪,此刻只想揭开对方挡住面容的风衣,当面问出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只是捏着黑色方屏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一步递过去的意图,就是在等面前的两个人给予回应。 太宰治抱着神宫寺奏,双手都被占据不方便去拿,但他还是对禅院甚尔的靠近保持着警惕,张开了勾住少年腿弯的那只手,想要用这只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方屏。 “谢谢,给我吧。”他神色自然道。 禅院甚尔却始终看着不愿露面的少年,绿眸中带着些许好奇,说道:“你这样拿多不方便,不如让他帮你拿。”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就确定对方已经在怀疑神宫寺奏的身份了,或者有一定的把握,目的就是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彻底露馅。 “他不舒服,你给我就好。”太宰治脸上依旧维持着浅浅的微笑,鸢眸却幽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说到这里,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盖在风衣下的脑袋,显得姿态更为亲昵。 禅院甚尔依然没有动作,又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一个 人就可以。”太宰治张开的那只手又向前伸了些,无声地示意对方把东西交给他。 这时,禅院甚尔才转动眼珠看向太宰治,目光带着挑剔的打量,像是在默默评估他在自己这里的分数。 “你真的可以吗?身板这么瘦……”身高近一米九的禅院甚尔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宰治,对方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他这里显得体格小了一圈。 太宰治面对他带有嘲讽意味的质疑,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眼眸弯起笑容更为和善,“这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他故意在“外人”一词上停顿,语气也不重,却透着满满的敌意。 外人…… 互相视彼此为外人的两个青年之间的气氛更为冷凝,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构成了泾渭分明两个区域。 神宫寺奏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就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在禅院甚尔面前暴露,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对方发现了。 再躲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听到外人的时候,心想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已经脱离了任务世界的他不应该再与他们相遇,不应该借着过去的身份和他们产生交集。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因为他的回避而针锋相对,他有必要站出来面对,然后和他们都做个了断。 神宫寺奏这么想着,也不顾自己仍在不停流眼泪的双眼,伸手按在太宰治的肩上动了动腿。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动作,还想劝他交给自己处理,但少年想要下来的想法太过坚决,他怕这样下去会伤到对方,只能把人放下来。 在神宫寺奏站稳了之后,太宰治便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向禅院甚尔宣示着主权。 在禅院甚尔无声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手扯住了盖在身上的风衣。 大概是酒精在这期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体,他现在的动作要比之前更为迟缓一些。 他抓着风衣布料扯了几下才从头上拉下来,但也在扯动间勾住了绑头发的发绳,在风衣被拽下来后,他的头发也在顷刻间如绸缎一般散开,在昏暗的环境中隐隐可见月辉般的光泽。 伴随着披散的银丝落下来的,还有从那双迷蒙红眸中滑落的泪珠。 不声不响,却震彻心扉。 禅院甚尔亲眼看到这张十年未曾见过的面容,对方又以这样的状态站在他面前,内心本就不平静,这下直接乱成一团。 “奏……” 神宫寺奏一言不发地把风衣还给太宰治,看了禅院甚尔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太宰治接过风衣,见他就这样离开,抬脚便跟了上去,禅院甚尔也看懂了少年的眼神,紧随其后离开了酒吧。 神宫寺奏走出酒吧后来到无人的街角,旁边是昏黄的路灯,他的影子被拉长,形单影只地落在地面上。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温度也降下来,此时正落下绵绵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冷风吹拂在少年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庞,吹散了些许醉意,令他感到更为清醒。 他只希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一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此时控制不住流泪的没出息的模样。 很快,神宫寺奏被拉长的影子旁陆续靠过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靠得极近,面庞都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神宫寺奏微微转过身,看向都有话要说却只是望着他的二人,随后又偏过头垂下眼睫,淡声说道:“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神宫寺奏。”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同时露出怔愣的表情,稍一思索就觉得这又是少年回避他们的说辞,神色缓和了些。 他们要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少年继续道: “你们认识的那个已经回不来了,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个体,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神宫寺奏说完,彻底 将头转了过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仅是这两个人,还有五条悟他们,但接下来又要如何与他们保持距离呢? 一想到这事,神宫寺奏就感到脑袋传来一阵钝痛。 他还未继续想下去,头上的光线便被什么遮挡,一抬头就看到再次盖在了发顶的沙色风衣。 太宰治从后面将他笼罩在风衣的庇护中,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些话我们可以慢慢再谈,你小心别着凉。” 奏的身体再也不能与过去的人形兵器相提并论,他现在关注的也只是对方略显单薄的身体,其余的事总有机会了解。 他迟早会知道奏会这么说的原因。 “那现在的你又是谁?这就是你不愿见我的原因吗?”禅院甚尔直接忽略掉了莫名和他有着同样心情的太宰治,眉心微微皱起,“可你又为什么见了那些人?” “……”神宫寺奏脑海里一时闪过太多思绪,却混乱得抓不住任何一个,太阳穴隐隐传来胀痛。 “他喝酒了,你有什么问题也不该现在问。”太宰治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少年和禅院甚尔之间,沉声说道。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少年喝酒了,而且还喝了很多,变得和过去那次一样。 所有锋锐的尖刺都收敛,无声无息地落泪,再冷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想要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 但少年现在却背对着他,说出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既让他感到烦躁,又显得任何话语都无力改变,他终于见到了少年后心下一急便追问了出来。 不过他都等了十年了,现在再给对方一点时间,再等对方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对于太宰治对自己的袒护,仍未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的神宫寺奏再次感到一阵头痛,心里也闷闷的,好似空气都被头顶的风衣隔绝,要将他困死在其中。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一把掀开头顶的风衣按在太宰治胸口,侧过头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完,径直走向自家轿车停着的位置。 “奏。”太宰治又喊了他一声,见对方向一辆车走去,但还是追了上去。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加快脚步径直越过了太宰治来到少年身后,在对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一把按住了车门,俯下身将门框完全挡住,凝视着少年被发丝遮挡的侧脸。 “我看你是醉得厉害,不想见我是吗?好……希望你清醒以后也能说出这种话。” 黑发绿眸的青年压低了声音,眼中划过如鹰隼般锐利的暗芒,随后收回视线,当着太宰治的面将车门关上。 正想要坐进车里和神宫寺奏一同离开的太宰治脚步一顿,看着面向自己的青年沉下脸色。 “你没听到吗?他让我们不要再找他。”禅院甚尔知道自己坐进去一定会把少年逼到绝境,再度陷入僵持之中,既然如此他就暂且放过对方。 他不能坐进去,那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不可以。 “……”太宰治没有应话,转身就要绕到另一边车门,刚走一步就被对方伸手拦住。 “你这么操心他的事,不如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禅院甚尔知道以神宫寺奏现在的身份不缺人照顾,自然也不用对方跟去照料,不如趁现在和对方聊聊,届时再找到神宫寺奏好好谈一下今天的事。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太宰治说着看向轿车,在禅院甚尔阻拦他的时间里,车辆已经发动,载着少年离开了。 于是他只好作罢,转头看着禅院甚尔,弯起唇角说道:“虽然我对你和奏的事不感兴趣,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和奏是最亲密的家人,是彼此的唯一。” 他未说出口却在话里话外都表现出来的信息,便是禅院甚尔无论和奏有着怎样的关系,都不可能超越他与奏的羁绊。 禅院甚尔闻言心说真 巧,他和奏也是极亲密的家人,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然而在这之前,奏就因为羂索的事销声匿迹,直至今日才重新回归。 “这是你自己以为的,还是奏说的?”他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都陷于同样的困扰中,那就是对奏产生了情愫,但后者只是以普通的友情来应对,贸然接近便可能连这层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住。 “自然是奏主动说的。”太宰治对此充满底气,当初是奏主动接近他,保护他,向他坦白自己的过去,光是这一点,眼前的男人就不可能胜过自己。 禅院甚尔只是扯起一边嘴角,淡淡道:“挺好,不过你和奏可能永远都会只是家人……” “……”太宰治脸上的轻松笑意顿时凝住,“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拭目以待……” 二人之间的谈话再也进行不下去,视线很快错开,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神宫寺奏坐在轿车后座,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眼眶不断被溢出的泪水濡湿。 司机一路上都在专心开车,并没有通过后视镜窥探少年的情况,只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把神宫寺奏送回住所后,司机就离开了。 事实和禅院甚尔所想大相径庭,神宫寺奏的住所并没有安排照料他起居的人。 神宫寺奏打开门走进屋中,房间里昏暗空荡,没什么人气。 他反手关上门,伸手按下灯的开关,刚要俯身换鞋,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转头看向客厅,那里的窗户完全被打开,窗帘在黑暗中被风吹拂起来。 客厅中的沙发上,那里并没有被灯光照到,却依稀能从昏暗的光线中分辨出一个坐着的身影。 神宫寺奏还在无声落泪,视野有些模糊,看到人影后也无法辨认究竟是谁,也可能是冲着他富豪身份而来的匪徒。 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第一时间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时,他的视角盲区忽然走出来一个身影,未看清是谁,就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神宫寺殿下,宿傩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来人,就见一个身着黑色和服的白发青年站在玄关前,他的头发并非全是白色,在侧面的位置添有一抹红,就如雪天绽放的寒梅。 “里梅么……”神宫寺奏抹开眼角的湿痕,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许久不见,对方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更为成熟。 里梅注意到银发少年湿红的眼眶和脸颊的泪痕,冷淡的面容不由一怔。 在他的印象里,神宫寺奏从来都是孤傲不羁的形象,哪怕被宿傩大人擒住,也不曾示弱。 可现在对方却流下了与这气质不符的眼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哪怕他心中在意,也没有冒然问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少年换下皮鞋,趿着拖鞋走进客厅。 神宫寺奏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直接与坐在沙发的粉发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面宿傩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袖口宽大的和服,两对胳膊各自交环在身前,俊朗的面容沉下来,一大一小两对猩红眼眸直直盯着他,对称的黑色纹样分布在脸上和露出的腕部,显得气质更为阴鸷诡谲。 甫一看到银发少年的时候,他便扯起嘴角,下一刻却倏地压下去,眉心蹙起,声音冷冽。 “你哭什么?” 第107章 融合世界 宿傩白天的时候还不知道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 本打算和高专学生打发点时间就回到自己的看管小屋,是一直在外没有被咒术局注意到的里梅发现了这一消息。 他以为在上次匆匆见过一眼之后,被凤凰火烧成灰烬的神宫寺奏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得知这件事后, 他就借着放风的机会让里梅给自己带路,想着如果那人真的是神宫寺奏,一定要好好的和对方叙叙旧,诘问对方当初离开自己的原因。 然而当银发少年打开灯, 让他看清对方眼角滑落的眼泪的时候,宿傩脸上刚聚集的笑意尽数散去, 心里突地跳了跳。 宿傩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哭,对方只有在他怀里颤抖的时候, 眼里才会溢出难以承受的泪水,每当那时候,他只会更加凶狠地对待对方, 就是为了看到那张秾丽的面容糜艳错乱的模样。 但是现在,当他看到神宫寺奏无声无息地落下眼泪时,心里却浮上格外不耐的情绪。 不是针对少年,而是那些可能将他弄哭的人。 “是不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两面宿傩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皱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对方白天见过五条悟那些人, 晚上又这么晚才回来, 一定是他们对奏做了什么…… 神宫寺奏见到自己找上门的宿傩, 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不巧, 但他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形象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只是喝了点酒而已。”神宫寺奏眨了眨迷蒙的双眼,抬手随意地擦去刚滑下的泪珠,嗓音清冽, “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觉得以宿傩的执念来说, 恨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时隔这么久见到他, 心中大概会有无数的怨念要向他发泄。 只是喝酒…… 宿傩听到这个回答眉心又是一拧,心绪全被眼前无声流泪的少年占满,暂时把质问的事放到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少年面前,一走近便闻到了淡淡酒气,其中还混杂着少年自身的冷冽气息。 站在玄关的里梅并没有过多关注客厅的情形,默默打开门走了出去,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客厅里,身形高大的粉发男人弯下腰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投影之中,粗鲁地用拇指抹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泪珠。 “不许哭。”宿傩冷声说着,又胡乱地在少年脸上抹了几下,粗糙的手指划过细腻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留下微红痕迹。 他实在是看不惯神宫寺奏这般脆弱的样子,看着眼角被他抹得更红的少年,手指还残留着刚滴落的泪水的温度,心里再次浮上一股烦躁,“哭得丑死了,以后只有我可以让你哭。” 神宫寺奏眨着通红的眼睛,偏头躲开对方的手,否认道:“我不是在哭……” 他无法向宿傩解释自己控制不住流泪的原因,也不希望对方继续关注这件事,只想尽早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宿傩见状反而不耐地啧了一声,直接坐下来,在神宫寺奏说话前伸手捞过对方的腰,把人捞到了自己腿上。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抓住了男人扣着自己腰间的手臂,一低头就有两滴温热砸在了对方手上。 “真是喝酒喝成这样的?”宿傩两只手箍住了少年的窄腰,又抬起一只手拨开垂在对方脸颊的银发,抹掉脸上的湿痕。 这次他的动作放轻了很多,盯着少年的眼神却像是要把对方生生吞入肚中一般,“谁给你喝的酒?” 宿傩的手轻缓地蹭过神宫寺奏的面颊,留下温热粗糙的触感。 这与神宫寺奏想象的发展不一样,既然对方迟迟不追问过去的事,他只好自己提起。 他一面躲闪宿傩的手,一面用那双蒙着水雾不见一丝冷厉的红眸瞥向对方,“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之前的事吗?但你要找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他已经回不来了。” 没错,他只是在任务世界里扮演那个人物而已,那不是真正的他,他也不是什么神子。 如果两面宿傩因此恼羞成怒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继续用与他身份不匹配的态度对待他就行。 两面宿傩闻言更为烦躁,少年这话就是在撇清过去和现在的关系,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伸手一把扣住了少年的脸,猩红眼眸一寸寸地在对方脸上移动。 神宫寺奏垂眸平静地看着视野中有些模糊的面孔,就在他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张脸便倏地向他靠近。 下一秒,脸颊和眼尾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做什么,下意识就要扭头躲开,却被对方的大手掐住了下颌,根本无法挣脱桎梏。 宿傩见他眼角又要流下一滴泪珠,便在这之前用舌尖将其卷进了口中,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 少年的眼泪带着些温度,咸咸的,滑入宿傩喉咙时却如对方过去喂食的那些血液一般滚烫,一直烫到宿傩的心尖。 神宫寺奏十分排斥这种粘腻的不适感,只能闭上眼睛,纤长睫毛完全被男人蛮横地濡湿,不能适应一般轻轻颤抖着。 “……你不觉得……脏吗?” 宿傩又舔去他脸颊上的一道泪痕,留下一片水光,脸上神情颇为满意,在少年睁开眼睛后低声说道:“这算什么?神宫寺老师身上还有我没吃过的东西吗?” “……”神宫寺奏被他这句话噎住,脑海里不由回想起那段他不愿回忆起的过往,眉心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流转错开视线,耳朵却漫上羞恼的薄红。 片刻后,他才出声反驳:“我说过我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大脑又乱成一团。 虽然他是在扮演那个角色,但也确实经历了那些事,更何况他并没有刻意维持人物适配度,基本都是凭自己喜好行事,这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和那个角色的关系。 越是想这件事,神宫寺奏太阳穴的钝痛就越强烈,不断跳动着敲击他的脑袋。 这时,他脸上就传来啃咬的痛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宿傩在咬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宿傩没有用力咬下去,只是在少年面颊上留下了两排齿痕,算是对他一再否认的惩罚。 神宫寺奏感受着脸上阵阵发热的印记,顿了顿才伸手擦拭,声线更冷,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你……是狗吗?” 他不能理解宿傩总是动不动就舔他咬他的行为,真就和狗一样,但他又不是什么肉骨头。 两面宿傩脸上的笑意更深,箍着少年腰间的手缓缓摩挲起来,手指慢慢探进对方制服外套里面,隔着衬衫捏了一把柔韧的细腰。 “老师忘了我过去是怎么被你变成这样的吗?”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进一步探索,挑开“小刺猬”的外衣触及柔软的腹部,目光变得晦暗,“所以你休想再甩掉我……要好好对我负责。” 神宫寺奏被他的大手牢牢箍住,根本无处躲闪,双手推拒地按在对方的肩膀又倏地攥紧那处的布料,一时间进退两难。 对方的手还在继续作祟,两只手就完全掌控了少年的身体,另外两只按着对方的胳膊,让其保持平稳。 “停……宿傩……”神宫寺奏的身体不由战栗般地颤抖着,呼吸节奏都被打乱,眼睫轻颤着抖落酒精催化下溢出的泪滴。 宿傩看着情不自禁挺直腰背的少年,衣服下摆被他的作乱的手撑起,对方单薄纤细的身体如同被风雨打湿而不堪重负弯折下来的花枝,任凭凛冽的风摧折。 “那你还否认吗?否认过去的事,否认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宿傩微微加重了力道,凝视着少年不堪忍受皱起眉心的面容,看那张姣好的朱唇溢出急促的吐息。 只要少年一直不改口,他就会继续变 本加厉欺负对方,让对方连哭都哭不出来。 神宫寺奏奋力躲避了几下,下一秒就又被宿傩紧紧箍住,他在对方的手上又抓又挠,仍是蜉蝣撼树,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毫无杀伤性,只能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红色抓痕。 然而宿傩对他幼猫一样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兴味更浓,变着花样逗弄对方。 宿傩并没有弄痛神宫寺奏,却令他更加难以忍受,电流般的酥麻从对方触碰的位置向四肢百骸蔓延,裹挟着他混乱的思绪将他带向更深的旋涡。 “那是假的……”神宫寺奏无力地摇着头,额前发丝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他调整着呼吸继续说道,“唔……那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游戏一样……你知道吗?” 宿傩顿了顿,又加重了力道捏了一把,看到少年又低喘着抖了抖身子,才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稍稍缓过神后才冷声开口:“如果你是玩游戏的人,你会把游戏里的角色当做和你一样的人来看待吗?” 最起码刚开始的他就是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待他们的,这样的心态在第二个世界的最开始也依然存在。 但就是因为他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信介才会遭遇意外死亡,从那以后,他的心态悄然改变,做任何事都一定要亲自完成,确保不会有疏漏才能放心。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游戏,是基于现实存在的事实。 曾经死去的人不仅仅是单纯的数据,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对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意外心中有愧。 “……”两面宿傩稍作思忖,忽然嗤笑了一声,“所以你那么对我,只是在玩乐么?” “没错。”神宫寺奏头脑变得越发昏沉,面容却依旧沉静,“在我离开后,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他不是眼眶湿红、脸上印着齿痕的模样,这句话怕是会更具有冲击力。 “既然游戏已经结束,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也是游戏吗?”宿傩却根本不管对方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因为他的那段经历,那些情感,都不是假的。 他现在只要把对方牢牢抓在手里就可以了。 这当然不是游戏,也是令神宫寺奏困扰的地方。 “我和你的事已经结束了。” “是吗?”宿傩沉吟片刻,忽然又在少年身上胡乱地○了起来,嘴角勾起恶劣的坏笑,“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无力抵抗的神宫寺奏只能抿起嘴压抑着喘息,混沌的意识在直冲头皮的酥麻中浮沉,在控制不住溢出声音时抬手捂住了嘴,垂下迷蒙的双眼掩住其中的恍惚神色。 宿傩却不允许他这么克制自己,一手将那只捂着嘴唇的手拿开,和另一只手一起扭到背后抓住,让少年只能挺直腰背坐在他腿上,所有表情和声音都无处可藏。 这样一来,随着两面宿傩的变本加厉,神宫寺奏慢慢开始发出细碎的喘息,绷紧的腰背在一阵颤抖后软了下来,脑袋无力地垂下来,抵在男人肩膀上,无意识地将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颈侧。 宿傩垂眸看着少年失去焦距的双眸,清澈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流经秀挺的鼻梁和泛着薄红的面颊,朱唇微张着,隐约可见其中的贝齿。 看上去带着几分可怜,又让人想要看到更多。 他牵起嘴角,在少年耳边低语了一句。 “不……是……”神宫寺奏不愿承认自己身体的异样,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无意义的音节,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慢慢地,他的意识越发昏沉,脑袋的钝痛时强时弱,刚闭上眼就被宿傩的动作唤回意识,迷迷糊糊间声音又低了几分。 宿傩注意到少年的意识逐渐变得颓靡,对方的身体也彻底软了下来,却还是会轻轻发颤。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对方,低头在 少年耳边说道:“现在还不能睡啊,今晚还很长,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停下吧……没有意义……”神宫寺奏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呼吸变得更为炙热。 他虽然只捕捉到几个字眼,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酷刑”。 比起承受这种会让他意识失控的折磨,他宁愿宿傩用更直接的方式报复自己,毕竟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痛不痒。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尚存好感也好,或是单纯想要折辱他也罢,他都不可能给予对方想要的回应。 “这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宿傩仍不肯停下来,掌心下单薄的身体愈发炙热,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少年的身体又是一阵瑟缩,细腻的皮肤渗出些许薄汗。 而对方的意识似乎也彻底陷入沉寂,双眼紧闭,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细碎声音。 宿傩心下一动,松开了攥在少年双手的桎梏,对方的手随即垂落下来,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就不行了吗?”他伸手把少年的脸捧起来,却触及一片滚烫,少年泛着薄红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布满了细密的汗,呼吸又沉又热。 意识到这是发热的症状,宿傩心里啧了一声,考虑到对方现在的体质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把撩起来的衣服都放了下去,盖住对方单薄苍白的身体。 他捏着少年的脸看了数秒,随即搂着对方的腰站了起来,一双手托起对方的大腿,让少年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抱着对方走上楼梯,进入卧室把人放在了床上。 “今天暂时放过你一回,但下次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宿傩俯身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猩红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野兽般的暗芒。 神宫寺奏同时带给了他的痛苦与欣喜,是对方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三言两语不可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清。 躺在被褥中喘息的少年无意识地偏过头躲了一下,并没有回应对方的低语。 大概是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少年不再流泪,唯有眼角带着些湿意,还有脸颊上未消的齿痕。 两面宿傩在少年湿红的眼尾抹了一把,随后便拉开被子躺在了对方身边,伸手揽住少年的腰。 神宫寺奏身体忽冷忽热,意识昏沉间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下意识向那处靠近,睡颜恬静地和宿傩贴在一起。 宿傩低头看着无意识向自己靠近的少年,红眸闪过晦涩的光,很快又暗了下去。 翌日—— 神宫寺奏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废力地睁开眼睛后,脑袋便袭来一股昏沉的胀痛。 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宿醉的头痛并没有缓解,身体也虚软无力,神色恍惚地看了一圈自己的卧室,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昨天……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为了避开禅院甚尔,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之后的事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经过一晚已经满是褶皱,他靠在床头解开外套纽扣,又直起身将其脱下来。 刚伸直手臂就忽然僵住,然后迟疑地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抬手摸了摸。 只是轻轻一碰,那里就泛起一股酸胀的酥麻,好像还有点肿…… 神宫寺奏:“?” 这是……磨肿了?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还是将外套脱了下来,刚要解开衬衫纽扣察看,房门就被打开。 他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后愣了一瞬。 “里梅……你怎么在这里?” 神宫寺奏还以为会是太宰治,按照昨晚的发展应该是对方和自己回来才对,为什么里梅会在他家里? 里梅刚做好清粥,听到卧室的动静便过来叫少年吃饭,却不曾想对方会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只是平静地走到床边,淡淡道: “神宫寺殿下昨晚有些发热 ,是宿傩大人留下来照顾你的。” 哦,是宿傩啊…… 神宫寺奏再次愣住,又抬手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头突地一跳。 “……” 第108章 融合世界 神宫寺奏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偏头看向自己边上的床铺,从那些凌乱的痕迹看出这里曾经躺过另一个人,也就是两面宿傩…… 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里梅, “……他人呢?” “宿傩大人天亮不久就回咒术高专了。”里梅如实回答, 随后又补充道, “我煮好了粥, 殿下既然醒了就过来吃些吧。”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稍稍放松下来,暂时也顾不上察看自己具体情形, 撑着虚软的身子下床。 里梅说完就从房间退出去, 并帮忙关上了门。 羂索和麻叶童子就算了, 他们有各种办法一直延续生命到现在, 但里梅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和羂索做过交易吗?在第二个任务的时候倒是一直没有看到对方…… 神宫寺奏一边从衣柜翻找出换洗衣物, 一边用自己依旧混沌的脑袋思索着,想不出头绪也就作罢。 他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镜中少年的银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皮肤少了些血色,更显苍白,嘴唇和眼眶却红的惹眼, 耳廓和鼻尖也晕开淡淡的粉, 像是刚被欺负过。 少年一点点解开衬衫纽扣, 刚脱下来就看到胸口上凌乱分布的红痕, 也就明白过来宿傩昨晚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真过分,竟然对他的胸做出这种事…… 不过貌似只有这里有痕迹, 难道宿傩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么? 神宫寺奏想不通, 在清洗身体的时候都不敢轻易碰触那里, 换上干净衣物后又不免在行动间摩擦到,引起阵阵电流般的酥麻,令他格外不适应。 他本以为多走动两步会习惯,但这个一般的疼痛不一样,带来的感受十分怪异,走了没两步耳尖就漫上绯红。 于是他思索片刻便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找着可以贴在上面防止过多摩擦的东西,最后只找出两个创口贴。 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损伤,但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么做,没有多想就撩起衣服,拆开创口贴仔细地贴好。 然而即便是简单的粘贴动作也并不轻松,微凉的创口贴刚一贴上来,就弥漫开酸涩的麻意,他只好颤着手指强行按了下去,至少要保证创口贴不会脱落。 把两个创口贴都贴上之后放下衣服下摆,神宫寺奏才仰头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把额头,摸到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被刚才的行为刺激出来的,还是热度仍没退去导致的。 他向学校请了假,没找到之前的发绳,索性就这么披散着,从卧室出来之后便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里梅做好的清粥。 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的门铃忽然响起,他不由抬头看去,心想如果是宿傩的话估计不会按门铃。 那会是谁? 他正要起身去看,站在角落的里梅先他一步走向玄关,径直打开了房门。 “叨扰了,我是来拜访这栋房子的主人神宫寺先生的,他是不是还在家里……” 神宫寺奏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是太宰治,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还在家里的? 又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吗? 神宫寺奏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脱下来后就暂时没管的制服外套。 里梅面对洋溢着笑容的青年仍然无动于衷,并没有放对方进来的意思,“神宫寺殿下今天不见客,请回吧。” 太宰治原本以为这个白发和服少年是神宫寺奏身边的侍者,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看着不像是对方雇来照顾自己的。 而且对方称呼神宫寺奏为殿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要和他本人说话。”太宰治说着,偏头看向门内。 里梅正要再说些什么把人打发走,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已经走了过来的银发少年。 “有什么事去 公司谈,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你进来等着。”神宫寺奏声音平静淡漠,就像是在和并不熟悉的人说话一样。 太宰治闻言立刻扬起谄媚的微笑,搓着手说道:“好的好的,多谢神宫寺先生了。” 里梅这才没坚持阻拦,侧过身将门彻底拉开,让太宰治进来。 神宫寺奏回到餐桌前继续喝粥,太宰治换了拖鞋坐在客厅沙发上,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饰演着一位上门拜访谈工作的卑微人士。 大概一刻钟时间,神宫寺奏喝完粥休息了一会儿,司机就开车到了门外,便示意太宰治一起出去。 出门前,神宫寺奏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里梅,对他说道:“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虽然他不记得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里梅和宿傩不是在他的许可下进来的。 不过太宰治偷偷在他衣服里塞定位器的事和擅闯民宅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里梅也没说什么,在他之后走了出来,目送对方和鸢眸青年坐上轿车,在轿车渐行渐远后,才动身来到高处锁定着车辆的位置。 宿傩大人让他留意好神宫寺奏的动向,他只要时刻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线内就够了,等宿傩大人回来后就可以直接找到对方。 神宫寺奏独自坐在后座,也猜到里梅会按照宿傩的指示在暗处盯着他,这令他感到十分头疼。 坐在副驾驶座的太宰治时不时看向后视镜,从中观察银发少年此时的状态,见对方眼角微红,正低头按着额角,就猜测对方这是酒后宿醉的反应。 他想起对方让那个白发少年离开的对话,心想那人既不是照顾对方的人,又那么疏离,或许是没经过同意就进入对方家里。 而且当时神宫寺奏还喝醉了,很难想象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看着兀自按着脑袋的少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都是昨晚那个大猩猩一样的男人搞的…… 奏分明是一个人住,怎么能让喝醉的他独自回家呢…… 过了一段时间,车开到了神宫寺奏名下的公司分部,二人一前一后地从特殊通道进入,乘坐专用电梯来到某一楼层,在寂静无人的走廊走了一段距离,随后便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神宫寺奏进入办公室后落下窗帘,遮蔽住外界窥探内部的唯一途径后才转过身,一边往沙发走去,一边看向太宰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他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的对话进展如何,但也没第一时间表现出来,避免陷入被动的境地。 太宰治也没傻站着,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鸢眸始终盯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庞,“奏,你还难受吗?我给你按按吧。” 说完,他就伸手捧住少年的脸让对方面向自己,手指按在了太阳穴附近,轻轻转动按揉着。 少年的额头还有些发烫,或许是昨晚淋过雨吹到冷风着了凉,也没有得到悉心照料,一直发热到现在。 神宫寺奏感受到温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稍稍缓和了发热带来的头脑昏沉感。 听到青年的话,他便以为自己在喝酒之后直接向对方坦白了。 那甚尔呢? 他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为了不暴露更多,神宫寺奏依然没有说话,垂下眼睫默默接受太宰治的按摩。 太宰治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想到对方昨晚说的那些话,觉得或许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再问一遍会得到更清晰的回答,于是便斟酌着问出了口: “奏……你昨晚为什么要那样说?”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抬眸,微红的眼眶让他看起来还有些情绪化,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瞳眸全无温度。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太宰治,等对方主动说出他昨晚是怎么说的。 面对少年沉默的反应,太宰治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鸢眸微颤,“我知道,你就是奏,不论是 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这话像是在征询对方的同意,只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神宫寺奏听他这么说,也推测出自己坦白到什么程度了。 要说他和任务中的身份的不同,大概就是那份面对太宰治时的感情吧。 在任务中他完全把对方当做唯一,但当任务迎来结局,那份感情也随之消失了。 “太宰,我是神宫寺奏,但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他知道这么说会让对方无法接受,但又觉得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 任务是任务,现实是现实,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这么对待一个人了。 “……”太宰治手上动作一顿,捧着少年毫无波动的面容陷入沉默,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而且奏这次喊他太宰,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脸上,反复确认对方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异样之处。 最终,太宰治将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归结于对方此时的状态,扯起嘴角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的头还很难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些了再说……” “我现在很好,头脑也很清醒。”神宫寺奏抬手按下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继续道,“太宰,那个视你为最高优先级的神宫寺已经回不来了。” 太宰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再也不会用温和的视线注视着他,再也不会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硬生生被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阻隔,这道横沟越来越宽,让他心生不安,仿佛不及时伸手抓住就真的无法再接近对方了。 “为什么?”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晦暗的目光凝聚在少年脸上,“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放下过去的一切?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果是逢场作戏,又是怎么做到演得如此逼真?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全世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他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神宫寺奏心说在即将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确实会不太放心,所以他做了完全的打算,用最后的时间给太宰治做了以自己的人格式为基础的人工智能,还向多方人士打点好一切,这才放心离开。 但在任务世界外再见到对方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近你就是我的任务,有真也有假,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得不说他与对方的初遇实在是巧合。 太宰治仔细一想,觉得当时强行跟着他的神宫寺奏在这方面确实既有几分青涩,又意外的天赋异禀。 而对方也曾说过他和那具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现在想来便能够解释了。 神宫寺奏的意识附着在了那具身体上,目的就是接近他…… 然后又在天灾将至的时候抛弃这具身体离开,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太宰治固执地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看到冷漠的少年又不由怀疑起来,越想思绪越混乱,终是想不出一个结果来,只能继续问对方: “你的任务……是什么?” 神宫寺奏顿了片刻,移开视线淡声说道:“试着去爱一个人……” 他也只是在最后一个世界有这种想法,想要像上一个世界那些人一样,看看自己是否具有爱别人的能力。 但从最后的结局来看,他并没有成功。 太宰治看着他的侧脸,坠入冰窟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晦暗不明的鸢眸稍稍闪着微弱光芒,不着痕迹地向少年靠近了些。 “原来是这样吗?那你挺有天赋,我完全被你骗过去了。”他当时能够感受到对方无尽的包容与关爱,也深陷其中,一时不愿松手。 最后拥有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罢了。 听到青年的话,神宫寺奏转头看了对方一 眼,没想到对方会肯定他那时的做法。 所以他做得不算很失败……是么? 太宰治却想到那天在酒吧碰见的男人,思及神宫寺奏当时躲避对方的举动,以及男人紧追不放又阻拦他接近奏的行为,不由生出了一个念头。 “所以昨天那个男人也是吗?还有刚才在你家的那个人……”他说着,伸手按在了神宫寺奏的肩膀上,“除了我,你还这样对待过别人吗?” 神宫寺奏花了些时间才回想起对方说的那个男人是哪个。 看到少年停顿了片刻的反应,太宰治掩在睫毛下眼眸又闪过一抹晦暗情绪,似乎是将对方这一反应看作是默认。 然而下一秒,被他按住肩膀的少年却摇了摇头,用那双明澈的眼眸看着他。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 那一刻,太宰治感觉到神明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他身上,这令他愈发有底气。 他连忙伸出手,想要将这抹光攥在手中。 “所以现在任务结束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偶然? 不论是哪一种,他和对方的关系就有缓和的余地。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神宫寺奏想到这件事就郁闷。 太宰治还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讲清楚的,但两面宿傩就不是这样的善茬…… 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神宫寺奏为自己受到摧残的胸脯感到心累。 现在贴着阻隔布料摩擦的创口贴好受了很多,但还是会碰到,出现一些轻微又敏感的反应。 太宰治再次扬起微笑,按着少年的手又扣紧了些,鼻尖几乎要和对方碰触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认识好了,我想以我的方式来追求奏,让你也喜欢上我……” 神宫寺奏看着忽然凑近的清俊面容,从对方那双鸢色眼眸中看到了微微闪动的光,带着几分天真,就像找回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纯粹。 他以为自己让对方陷入深深的绝望之后,听到真相时会怨恨自己,却根本找不到类似的情绪。 “你……为什么?我已经不是……” 为什么不怨恨他? 为什么对这样的他还心存好感? 太宰治与他视线交汇,看出他眼里的茫然,心中自然有怨气,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为一直以来最吸引我的,是奏原本的模样,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都是。” 孤高神明的注视固然让人动容,但最让他为之心颤的,还是对方冷淡倨傲的本质。 当这二者合起来时,他便彻底无法抵抗。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眨眼,在对方用鼻尖轻蹭自己鼻梁的时候放轻了呼吸,内心微晃着泛起涟漪。 太宰治喜欢的一直都是他原本的模样么? 他对于自己的性格是否会受人欢喜的认知既盲目自信,又无端质疑。 仿佛他当初所在的原生世界和任务世界的人不是一个人种,一边是极端的厌恶,一边又是极端的喜爱。 太宰治见他仍不说话,知道这是他没有料想过的情况,心想对方对于感情的概念真是单纯,并且对自身的吸引力也毫无自知。 当初对方还认为他们只会是朋友和家人,这怎么可能呢?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不许再把我推开。”太宰治为了防止他反悔,立即说道。 神宫寺奏闻言垂下眼睫,面露迟疑,沉声道:“但我不一定能给你回应,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之前面对他人传达的好感,他只会感到排斥,认为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不配得到爱。 在被爱意簇拥后,他慢慢转变了想法,觉得自己确实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却还是不知如何应对这些爱意。 如果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再多的爱也是会消磨殆尽的吧。 太宰治 看出少年面上的动摇,忽然和对方产生了共鸣,弯起嘴角心想:他们果然是极其相似的一类人。 但这一次,换他主动迈出这一步了。 他尚且记得神宫寺奏昨夜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而对方最后又背过身去,就是为了掩饰他悲伤的事实。 奏的潜意识里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太宰治心想。 “没关系,奏只要接受就好,不需要刻意回应我。” 神宫寺奏依旧垂着眼,感受到青年的不断靠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既然对方不要求他给予回应,那无论他怎么拒绝,对方都不会轻易罢休了。 那他也就勉强接受好了…… 就当打发时间,看看对方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乐趣。 太宰治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随即将对方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拥住对方,欣喜地抱着对方左右摇晃起身子来。 “很高兴能认识你,奏。” 少年的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身体却随着他微微摇晃的动作倏地颤抖了一下,落在他耳边的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太宰治以为对方身上哪里受了伤,刚才的动作碰到了伤口,怔愣了片刻连忙放开少年,垂眸拉过对方的手仔细察看。 “奏,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神宫寺奏蜷起手指想要收回,撇开视线否认道:“没有,我没事。” 太宰治却捕捉到他脸颊的耳尖浮现的薄红,心下一动,视线缓缓移向他的上身。 “我要亲眼确认一下,否则不能放心。” “不行……”神宫寺奏确实“伤”到了,就是不知道对方看了之后还能不能放心,但他一定会没脸见人。 被人玩弄成这副样子,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会让别人看见…… 太宰治没有急着要求他,只是面露哀伤,声音都染上了低沉的愁绪,“奏……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不让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能保护你呢?还是说你觉得我无能,没有办法保护你吗?” “不是……”神宫寺奏心说他可没这么想过,虽然太宰治就这么对上两面宿傩并没有胜算,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保护。 可如果保护也是对方表达爱意的方式的话,他是否应该选择接受呢? 一个人在囹圄中挣扎着长大,神宫寺奏并不习惯被人保护的感受。 太宰治细细观察着少年的神情变化,忽而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带着苦涩的意味。 “那你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好不好?” 神宫寺奏极少见到太宰治笑得这么苦涩,看上去比之前他故意生气向他道歉时还要低落,虽然现在室内不会有雨水落下来,但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即便他嘴上说对太宰治完全没有感情了,但还是不由产生恻隐之心。 接收到太宰治的视线,神宫寺奏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面上的绯色如红霞般瑰丽。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让人的目光不禁被他吸引了去,不太自然地抬手指了一下胸口,很快就放下去,压低声音道:“是,是这里……” 说完,那绯色直接从脖颈蔓延上去,看上去多了几分窘迫。 太宰治的目光锁定了他的胸口,结合少年如此窘迫的反应便大致猜出对方是怎么个伤法,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 “给我看一下吧,我只是关心奏的伤情,你不用紧张。”他紧紧握着对方的一只手,和过去一样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神宫寺奏思绪更乱了,他不确定自己这种伤势被对方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系统可以询问,便兀自思索起来。 男人之间互相看到身体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过去也和太宰治一起坐在浴缸里坦诚相待过,甚至最后还换上了羞耻的女仆装…… 这么一想,好像看个胸口也不是什么事了。 但他还是说不出口,毕竟他都不记得昨晚宿傩都和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若是太宰治问起来,他根本无从回答。 还是算了吧…… 一点点小伤而已…… “奏?”太宰治没等到回应,但也看出他眼中的顾虑,便唤了对方一声,随即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根发绳。 神宫寺奏认出来这是他绑头发用的那根,见状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太宰治那里弄丢的。 不过对方现在把发绳拿出来做什么? 是要给他扎头发吗? 太宰治一手捏着发绳,另一只手趁少年没反应过来将对方的两只手腕抓在一起,然后用发绳捆住,一整套动作不带一丝停顿,等到神宫寺奏开始挣扎的时候已经被牢牢绑住了手腕。 “太宰……”神宫寺奏两只细瘦的手腕依然被对方抓在手里,稍稍举了起来,见对方另只手伸向了衣服下摆,心里一紧。 “没关系的,我只是看一看而已。”太宰治抿唇笑着对他说道,捏住衣服下摆一把撩了起来。 “嗯……”神宫寺奏的身体骤然接触冷空气不由颤了颤,对方撩动衣服布料的动作也堪堪擦过贴着创口贴的地方,引起一阵短促的战栗。 太宰治看到少年上半身真实的状况后霎时间愣住,视线直直落在上面,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会在上面贴创口贴,这让那些已经变淡的痕迹多了某种意味,虽然对方可能没有那种想法,但这样清艳与靡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更让人想要把他直接拆吃入腹,以免对方再被人这样吃豆腐。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太宰治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眸中神色显得不那么直勾勾,想到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这样对待少年,眉心不免蹙起。 神宫寺奏看到青年沉下来的面容,不知道对方眼里翻涌的情绪是针对他还是做出这事的人,偏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低声道:“不记得了……” 太宰治的目光追随着他别过去的脸庞,眉心蹙得更紧,“是谁?那个白头发的?” “不是。”神宫寺奏被冷空气刺激得瑟缩了一下,掩在手臂与发丝下的面颊漫上糜艳的薄红,叫人想要捏着他的下巴,好好欣赏一番此时的神色。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太宰治的嗓音愈发低哑,抓着少年手腕移向另一边,不让对方继续躲藏。 “……”神宫寺奏拧眉瞥他一眼,眼尾上挑的凤眸中满是抗拒与不悦。 太宰治按着衣服的手指下移了些,滑过一片富有弹性的柔软,“奏,告诉我。” 神宫寺奏心说就算告诉了他,也不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宫寺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响了三秒,太宰治才空出一只手探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才递给少年看。 “接吗?”他问。 神宫寺奏看到五条悟这几个字,不由为昨晚的事感到一阵心虚,难道说还是在甚尔面前暴露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但还是点了点头,想要自己拿过来接听,但碍于手腕上的束缚,最后还是太宰治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他耳边才得以接听。 刚一接通,对面的青年就扬声说道:“奏,你今天好像没去学校,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今天公司有事,所以请了假。”神宫寺奏听到对方一上来就关心自己,心里一暖,但为了不让对方无故担心,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帮他拿着手机的太宰治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也没说什么,鸢眸却又晦暗了几分。 五条悟在电话里笑着沉吟片刻,语气轻松地说出让人虎躯一震的话语。 “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两面宿傩?” “……” “是不是还喝了酒?” 面对五条悟一连串的问题,神宫寺奏嘴唇抿紧,呼吸都屏住,只想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是谁透露的? 听上去应该是回到高专的宿傩说的…… 五条悟还在继续:“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神宫寺奏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话,不去看面前的太宰治,声音多了几分艰涩,“是他告诉你的吗?” “差不多,也有我自己问出来的。”对面放轻了声音,又道,“别怕,我已经帮你出气了。” 五条悟磁性的嗓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不知是不是错觉,神宫寺奏竟听出了一丝温柔。 他正要说话,胸口忽然被太宰治按了一下,令他声音不由一抖,溢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奏,你怎么了?”五条悟捕捉到这声异样的吐息,连忙问道。 “我没事……”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瞪了一眼太宰治,无声地警告着对方。 五条悟不知有没有信,很快回道:“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忙完?下午可以见一面吗?我来看看你……” 神宫寺奏刚想编一个理由拒绝对方,手机就被太宰治拿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扬起微笑对电话里的人说道: “好啊,我和奏在公司等你,最好把那个两面宿傩也带上,不见不散。” 青年说完,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 第109章 融合世界 五条悟那边, 电话那头忽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眉头跳了跳。 他听清了对方的每一个字, 也辨别出这声音和昨天在酒店电梯里的那个男人一致, 一些可疑的地方便串联起来。 那人的目标就是奏,并且已经找到了奏,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奏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五条悟放下手机, 扭头面向两面宿傩逃跑的方位, 撇撇嘴说道: “呀咧呀咧,竟然被他给跑掉了……” 他倒是没想到两面宿傩还有一个助手, 在外面蛰伏了这么久,而且还把奏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两面宿傩昨晚一整夜都在外面,他本以为对方和以前一样没事瞎溜达, 结果竟然溜达到奏家里去了。 对方一上来就质问他是不是带奏去喝酒了,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和奏关系多亲密似的。 五条悟为了问出更多信息,直接和两面宿傩交起手来。 虽然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但经过凤凰血与火焰的淬炼, 宿傩的肉身愈发坚实, 不刻意使用反转术式也能慢慢自行愈合,皮糙肉厚,最后还是体力耗尽才分出胜负的。 就刚才打电话的功夫,两面宿傩还是以最后残存的体力溜走了……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都对奏虎视眈眈, 五条悟不敢再耽搁, 立即前往神宫寺奏的公司地址。 与此同时,太宰治擅作主张引来五条悟并挂断电话后,神宫寺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太宰, 你要做什么?”银发少年看向青年的目光也褪去了温度。 太宰治见状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把手机放回去,握着少年的双手说道:“我就是想和他聊聊昨晚的事,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又不肯告诉我是谁,我只好问知情的人了……” 神宫寺奏心里仍不是滋味,这样一来,他可能要面对双方的追问,想想就头疼。 原以为太宰治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奏,这个人又是谁?你不想见他吗?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太宰治知道神宫寺奏嘴硬心软,见他脸色仍不好看,连忙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神宫寺奏看他说得真诚,神色又变得像可怜巴巴的小狗,也就收敛了释放的冷气,撇开视线开始挣脱束缚手腕的发带。 “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有关自己的事一再脱离掌控,神宫寺奏的整根神经都在警惕地跳动,告诉自己要远离这些不稳定因素。 “好的好的,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太宰治连连点头答应,看到少年毫不犹豫地扭动手腕想要强行挣脱,又道,“我给你解开,你不要弄伤自己。” 然而在少年用力挣脱了几下后,发绳的结变得更紧,他还没拆开,少年就自己从发绳中抽出了一只手,手腕也被磨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神宫寺奏满不在乎地把松开的发绳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随后低头整理起身上的衣服,同时考虑着要不要在五条悟过来之前离开公司。 他还没考虑出结果来,手机就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 对方已经到公司门口了。 “……”神宫寺奏捏着手机停顿半晌,还是联系了相关人员把五条悟带上来。 放下手机后,他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情形,还没缓解的胀痛又漫上额角。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神情,起身走到对方背后为其按摩着太阳穴的位置。 不出三分钟,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被人带过来的五条悟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五条悟一走进来,就看到太宰治给神宫寺奏按摩的画面,他走到少年面前,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对方的情况。 “奏,你现在怎么样?只是头疼,没有其他不舒服 的地方吧?” 神宫寺奏抬手制止了太宰治,声音淡淡道:“我没事了。” 只是那酒的后劲太大,还有饱受摧残的胸口让他力不从心而已…… 五条悟闻言没有再问什么,弯腰捏着神宫寺奏的脸左右查看,又拿起对方的手仔细端详,即便双眼被黑眼罩遮挡,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神宫寺奏手腕的红痕上。 “这是怎么弄的?”五条悟的拇指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摩挲,微微抬起头看向少年。 “只是被发绳磨了一下……”神宫寺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指缩起来想要抽回手。 五条悟能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发绳,两端系着绳结,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根发绳曾与少年的手腕发生过什么故事。 他若有所思一般沉吟了一声,随即才像是注意到另一个在场的青年一般直起身子看向对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对方不仅故意留下挂坠,还成功接近了奏,当时奏收起那个挂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他们两个人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昨晚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喝酒,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是你干的吧?变态跟踪狂先生……”五条悟脸上笑容依旧,却不似面对少年时那般具有温度。 太宰治遭到五条悟充满敌意的质问也面不改色,双手撑在少年背后的沙发上,弯眸笑得轻松淡然,歪头道:“只是对不坦诚的小朋友的一点点措施而已,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到奏的意思哦,是奏自己强行挣脱了才变成这样子的。” 他说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像是在为此感到苦恼,显得他和奏的关系十分亲近一样。 五条悟和太宰治互相回以微笑,气氛却异常凝滞,空气里暗流涌动。 片刻后,白发青年突然道:“话说你是谁啊?和我们奏很熟吗?” 他在我们奏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与之划清界限。 “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是奏最亲密的家人,现在正在追求他。”太宰治十分自然地向五条悟介绍着自己,笑意和善地向对方伸出右手,“请多多指教。” 没等对方回应,他又继续说道:“五条悟,你也是奏的朋友之一……对吧?” 太宰治称自己是奏的家人,而五条悟是朋友之一,两者的亲近程度可想而知,他也在明晃晃地里宣示着对神宫寺奏的占有欲。 “朋友?不对哦。说来也巧,我也是奏最亲密的家人呢。”五条悟面对青年伸来的手并没有动作,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奏的?我和奏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你这号家人呢。” 就算是奏现在这个身份所认识的人,也不该对奏有着这种感情吧? 毕竟奏这个身份在五岁之后就一直在欧洲生活,真的会有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产生占有**吗? 果然是变态啊…… 太宰治大致摸清了五条悟对奏的态度,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维持着笑意说道:“确实很巧,我也是和奏一起长大的,准确来说,是奏陪伴着我长大,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 九年前……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时间刚好和奏离开的十年时间对得上,也就是说奏在离开他们后不久,就换了新身份来到太宰治身边了吗? 所以奏当时的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低头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少年,心里一时有很多问题想让对方解答,但最后只汇聚成一个字。 “奏?” 神宫寺奏并不是很想掺和他们的对话,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同时存在这些任务中遇见的人,做任务的事怕是要一个一个向他们解释,问题也是没完没了。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来这里过养老生活的来着…… “太宰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一个 世界的事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偶然遇到了你们。” 神宫寺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觉得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确实来到过不同的世界,或许都能明白过来些什么吧。 五条悟闻言再次陷入了思索,嘴里低声念着少年提到的字眼,“上一个世界……” 所以说奏是有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吗? 既然是不同的世界,此时又意外相遇,是不是说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和太宰治的世界发生了融合? 那么奏在这个世界还会以各种原因突然离开吗?奏为什么会来到这些不同的世界? 少年的一句话又让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不知从哪问起才好。 神宫寺奏默默在心里叹气,微抬着下巴说道:“简而言之,我就是在你们各自的世界扮演固定的角色,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离开了而已,一切结束后,我给自己挑选了现在这个世界生活。” 已经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太宰治神色不变,平静地垂眸看着银发少年。 乍一接收到意料之外的信息,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同时也捕捉到对方并没有表述清楚的地方,出声问道:“这个‘一切’指的是……?” 神宫寺奏就知道没办法敷衍过去,停顿半晌后回答:“就是接近你,得到你的好感。” 虽然他当时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一点也不积极,甚至处处都在和对方唱反调,但还是碍于眼盲的状态留在了对方身边。 不知道五条悟在知道自己接近对方以获得好感度为任务的事后,会不会感到不适。 得知了这些后,对方心目中的神宫寺奏的形象恐怕会完全崩塌吧。 五条悟果然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到他微微抬眉的动作,以及张着嘴愣住一般的神情。 “这是真的吗?”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对方的质问,撇开的视线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不多时,五条悟的声音传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奏也太不努力了吧,你那完全就是在敷衍了事啊。” 五条悟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强行把对方从禁闭室里带出来的。 当时不论他问什么,奏都缄口不言,叛逆得很,完全不像是想要接近他的样子。 “……”神宫寺奏总不能说他当时被宿傩一帮人搞得有心理阴影了,想让五条悟讨厌自己,才那么目中无人的。 他垂眸小声嘀咕道:“又不是非要达成这个目标……”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后便彻底明白了,对方虽然有着这样的目标,但并没有实施的想法,只是阴差阳错和他相遇,又在他的强行捆绑下完成了这一任务…… 也正是因为奏的心思不在任务上面,才会在信介出意外后规划那么多事,他把信介和大家都当做很重要的人才会这么做。 那样的奏让人既无奈,又舍不得狠心对待。 虽说是扮演,但那些果然还是奏本人的特质吧? 也对,只要是奏,他无论如何都会被对方吸引。 如果对方能主动出击的话,他怕是会沦陷得更早。 不论怎么想,五条悟都觉得自己和奏的缘分是注定的结果,干脆把威胁他们关系的太宰治撇到一边,直接坐在了少年身边,搂过对方的肩膀用脑袋蹭着对方。 “原来是这样么?我就说这小孩怎么那么不可爱,原来是故意的呀~” 神宫寺奏好久没有这样被五条悟抱着蹭了,顿时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心底却漫上暖意。 他虽然提到了扮演,但对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或许在对方眼里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同样的存在。 太宰治见状立刻从沙发后绕到另一侧,也贴着神宫寺奏坐下,目光紧紧黏在五条悟揽着少年的胳膊,随即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幽幽道: “喂喂,你在高兴什么啊 ?这听起来完全是你在倒追奏吧。我就不一样了,是奏主动接近我,一直保护我的哦。” “诶?我刚才怎么听到你说……你正在追求奏呢?”五条悟下巴直接抵在对方发顶,把少年抱得更紧,“有什么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都是站在差不多的位置,谁也不比谁清高。 神宫寺奏生怕他动作一激动碰到自己的胸口,默默把手挡在对方胳膊下面,随时保护自己脆弱的胸脯。 太宰治直接与少年十指交握,不甘示弱道:“当然不一样,至少奏对我付出的感情比你深多了,我和他是彼此的唯一哦!” “你说对吧?奏。”他说完,又唤了少年一声,“你刚才还说过,我是你唯一一个主动付出行动的人。” 五条悟一听,立刻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像是在问为什么他可以有这种待遇。 “……”瞬间成为视线焦点的神宫寺奏陷入了沉默。 你们吵你们的,不要把他也拉进来。 少年没有反驳,就算不回应也是等于默认了太宰治的话,这让他在和五条悟的对比中赢得头筹,一时间挺起了腰板,握着少年的手更有底气。 五条悟看着鸢眸青年神气的样子在心里咋舌,揽在少年肩上的手移向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看着自己。 “奏,我觉得我们需要单独谈谈。”他终于被太宰治挑起了胜负欲,想要问少年对方是否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但这些问题并不适合在太宰治面前问。 太宰治是否也触碰过奏,是否也尝过奏唇畔的味道,是否也在奏身上留下印记? 光是想到这些问题,五条悟心里就翻涌起滔天波涛,但他压制得很好,只是捏着少年的下巴缓缓摩挲。 “单独谈……你想要对奏做什么?”太宰治赢得一筹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这一时的胜利而松懈,况且他让五条悟过来,不光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对奏的态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沉下来道:“我问你,那个叫两面宿傩的人是怎么回事?他昨晚在奏的家里……” 五条悟知道些事情细节,也准备问神宫寺奏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和太宰治一起谈论这件事。 “不好意思呢,我不想和外人谈论这件事,能麻烦你松开奏的手吗?我要带他回去了。” 对于五条悟的拒绝,太宰治却笑脸相待,语气熟稔好似失散多年再次重逢的亲人,“哎呀,大家都是奏的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是不能一起说的?你现在告诉我,以后还能帮忙看顾着点不是吗?” 什么家人?什么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五条悟面向鸢眸青年,虽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但也能感觉到他对青年的打量与审视。 大概最终的评估结果并不尽人意,他作出一副无奈神色,“太宰君,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毕竟除了我没有人能对付两面宿傩。” 莫名被人小看了的太宰治眨了眨眼,从五条悟戴着黑眼罩也能视物这一点分析出对方具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大概与异能类似,而且这个两面宿傩也是如此。 如果是他的异能力不能影响的能力,确实会很麻烦。 但他又不是一个人,打不过那人,他还不会搬救兵吗? 思及此,太宰治继续将少年的手拉进怀里,贴在心口,“这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帮手,绝对能保证自己与奏的安全。” “求人不如求己,恕我不能相信你。”五条悟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接受情敌的请求? 神宫寺奏靠在五条悟的胸膛许久没有说话,身心都变得疲惫,他既不想和五条悟单独谈,又不愿坐在这里听他们来回拉扯。 在二人还要继续掰扯的时候,他忽然抽回了被太宰治握着的手,拉开了五条悟勾着他脖颈的胳膊 。 他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二人的注意,两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都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联系司机,嘴上淡淡道:“我还是回学校好了。” 学校的小妹妹可爱多了,嘴又甜,不会擅自让他做不愿意的事。 “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太宰治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是感觉到有些发热。 今天上午他的出现恰好给了奏脱离那个白发少年的时机,以至于没法让对方好好休息。 说起来这也是他导致的情况,太宰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对方,“要不我陪你回去吧,你这样还是得吃点药休息一下才行。” “不用。”神宫寺奏已经发完消息,收起手机准备起身,“在学校也能休息。” “那我也一起去吧……之前和两面宿傩交手,不小心让他跑掉了。”五条悟一拍大腿跟着一同站起来,毫不隐瞒自己的失误,“所以我不能放任奏一个人在外面。” 果然还是把两面宿傩再做成手指吧,这样就少了个不确定因素了。 神宫寺奏习惯性地要拒绝,但一听到宿傩跑掉了的消息又犹豫起来。 他貌似并没有别的选择…… “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但是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神色淡淡道。 五条悟立刻露出深深的笑容,当着太宰治的面嘚瑟起来,“好哦,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凝住。 第110章 融合世界 “那我也要一起去!” 看着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二人, 太宰治连忙追了上去,那眼神和语气都像是在指责他们一起去却不带上自己的不厚道一般。 神宫寺奏被他抓住了手腕,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跟来做什么?” 他是去学校打发时间, 五条悟是为了防止两面宿傩突然找上来, 太宰治又是想做什么? 就为了粘着他? 太宰治警惕地看了五条悟一样,直言道:“我不放心你和他单独相处, 你也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吧?以防他私下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所以我有义务守在你身边。” “他答应过不会影响到我。”神宫寺奏一想到如果太宰治也一起跟来, 估计会和五条悟叽叽喳喳吵一路。 然而他确实不太想单独面对五条悟, 就算对方不做什么,面对一些问题他也会无所适从。 五条悟点头附和, 面上的微笑看上去十分可信又可靠。 太宰治果断摇摇头反对少年的话, 晃了晃对方的手引回注意,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就太天真了,男人可是会为了接近喜欢的人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的生物, 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晚了!” “……”神宫寺奏迟疑地看向太宰治,红眸中带着疑惑与审视, “那你……也是一样吧?” 见太宰治为了跟他们一起去, 连自己都不放过,神宫寺奏不由感慨确实如对方所说。 “你这完全是以己度人了吧?我可不会私下对奏做出什么事来。”五条悟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 正色道,“我都是光明正大地做。” 他这两句话的急转弯让神宫寺奏心里咯噔一下, 忽然觉得让太宰治跟过来也好, 至少能让对方牵制住五条悟。 太宰治一听五条悟理直气壮的流氓发言, 立刻握紧了神宫寺奏的手, 趁机用眼神控诉着对方。 神宫寺奏看了眼太宰治, 青年的眼神太过惹人注目,想忽略掉都不行,因为太像被雨淋湿而委屈巴巴的小狗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心软。 但他并没有心软,毕竟对方之前还擅自绑住他的手,甚至在电话里把五条悟引了过来。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让对方来对付五条悟了。 “那你也来吧,但也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说完,将手从太宰治手里抽回,也不管五条悟会是什么表情,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两个青年无声地对视一眼,并无剑拔弩张之势,唯有暗流静静涌动。 太宰治对五条悟得逞地眨了眨眼,欣喜神色溢于言表,后者向他仰起了下巴,笑意悠然,仿佛完全不在意对方的介入。 他们之间的视线一触即分,一前一后跟在了银发少年身后。 当那两道视线错开后,却在半空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隐隐弥漫开硝烟味,但都被他们果断沉稳的步伐甩在身后,无人察觉。 三人坐上车后,神宫寺奏先回到家里换上学校制服,时间临近饭点,但他却没什么精力给自己做食物,于是便点了外送餐应付掉这顿饭。 他也给五条悟和太宰治订了午饭,二人对吃什么都没有太多讲究,主要对神宫寺奏的生活状态多留了个心眼。 少年现在是坐拥亿万家产的富豪,却独自居住,没有小秘这样的助手就算了,也没有任何清洁家政照顾对方生活起居,生活质量自然也就降了下去,健康更是得不到保障。 这样看来,少年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悉心照料。 太宰治、五条悟:没错,就是我。 两个青年安静地吃着午饭,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出门前,神宫寺奏找出一根新的发绳,自己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并低低地束在了脑后,确认自己整体形象整洁得体后才离开。 去学校的路上,五条悟和太宰治各自坐 在他身旁两侧,意外都很安分,最多身子和他贴得有些紧,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与交流。 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心想自己让两个人都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不乱说话不乱搞事的两个人才是最好的,希望继续保持下去。 进入学校后,鉴于神宫寺奏十分尊贵的身份,五条悟和太宰治二人都顺利进入。 虽然到了学校,但神宫寺奏不是来学习的。 下午太阳正好,校园里风景也十分秀丽,很适合坐在室外晒晒太阳,喝些茶品。 距离男公关部的活动开始还有段时间,神宫寺奏便坐在一处花园中的秋千上,仰起头闭上眼稍作休憩。 春日阳光和煦温暖,暖洋洋地透过树叶罅隙洒在少年恬静美好的面容,秋千上缠绕的深绿藤蔓开出粉嫩的花朵,对着少年微微摇晃,仿佛都在少年耳边倾诉着欢喜。 不远处,白发青年和黑发青年分别坐在花园小径的长椅上,托着下巴将这过于美好的画面收进眼里,心底一片柔软,很想一直这样看着少年,陪对方度过静谧的时光。 如果这里没有另一个人就更好了…… 但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等到男公关部正式开始活动的时候,地点就选在室外的另一处樱花园。 神宫寺奏和两个少女坐在其中一棵樱花树下喝茶聊天,少女欢笑声不断,神宫寺奏也十分温和,气氛十分和谐。 然而在樱花园的围栏外,五条悟和太宰治都紧紧盯着相谈甚欢的少年少女们,心中的酸水不断往外冒。 “神宫寺学长,听说你早上请了假,是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好一点?” 少女有着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神宫寺奏的一些异常。 对方的皮肤在日光下白的透明,嘴唇也比之前更为鲜红,不像是平常的状态。 而少年脸上、眼角和耳廓都泛着淡淡薄红,剔透得像是精雕细琢的人偶,精致但也脆弱,让人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弄碎了对方。 “是有些,不过现在好很多了。”神宫寺奏眉眼舒展开,笑意浅淡,既疏离又让人想要靠近,“因为想见到你们,所以还是过来了。” 他是真的喜欢这种舒适的氛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在座的少女闻言纷纷心花怒放,捂着微红的面颊羞怯地笑了起来,头顶都飘出了粉红泡泡。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表面维持着平静,实则心里发出了哀怨的叫声。 好温柔好会攻心……为什么奏现在对他们就那么冷淡! 尤其是太宰治,体会过让人沉溺的温柔之后,现在格外怀念那样的奏。 樱花树下的对话还在继续,另一个少女自己做了甜点让神宫寺奏品尝,后者很给面子尝了一口,并给出了虽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味道还不错的评价。 少女见少年尝过自己做的甜点已经心满意足,闻言又好奇地问:“那神宫寺学长都喜欢吃什么?” 神宫寺奏兀自思索起来,在经历了末世之后,他基本上就是基地里有什么吃什么,那段时间跨越太久,他的口味和喜好都淡忘了。 再往前追溯的话,他记得自己是喜欢吃鱼的,不过他并不喜欢挑鱼刺。 这么一想,他真是一个相当矛盾麻烦的人啊……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如实告诉了她们自己喜欢吃鱼的信息。 少女们纷纷记了下来。 围栏外面的两个青年也记在小本本上,他们一个没有涉及过神宫寺奏的口味喜好,另一个根本就没见对方吃过东西,这可是能够获得好感占据先机的关键信息。 但有个问题,他们自己都不会做饭,到最后可能还是饭点更能抓住奏的胃。 正当两个青年各自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就听一个少女问道:“最近烦心事很多,心情一直很低落 ,但是看到神宫寺学长就很开心……” 那少女说得情绪真挚,再抬起眼时,其中闪烁着希冀,“学长,我可不可以和你拥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神宫寺奏现在是男公关部的一员,自然是要和这些少女谈天说地,为她们排忧解难,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于是他很快就答应了。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看着出于花季的少年少女相拥的一幕,释放出来的酸气如有实质般笼罩在他们周围,几乎都要弥漫进樱花园中。 还好他们所在的位置较为隐蔽,不会被人看到两个奇怪的青年抓着围栏,死死盯着某处暗自磨牙的诡异画面。 时间临近傍晚,男公关部的活动便迎来尾声,在少女们相继离开后,少年们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负责策划活动的凤镜夜告诉神宫寺奏,他们决定一起去海边玩,并询问他是否有档期。 神宫寺奏很多事务都可以通过线上会议处理,平时没那么忙,索性应了下来。 不过去海边的话……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和惠一行人去海边玩,唯独忘了叫上家入硝子让对方惦记了良久一事。 走出樱花园,没有漏掉所有对话的五条悟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要去海边啊……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硝子之前怨念可重了,你这次回来可以一定要叫上她。” “这次是我们部内活动,你们也一起来做什么?”神宫寺奏没明说,但摆明就是嫌他麻烦聒噪。 “我已经和副部长通过气了,他说可以一起去哦。”五条悟说道。 “你什么时候……” 面对少年的疑问,五条悟向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神宫寺奏彻底不说话了,他早该想到才对,如果五条悟没有联络到凤镜夜,之前的体检也就没可能那样明目张胆地混进来。 这边五条悟在愉快地畅想自己和奏在海边的快乐时光,另一边太宰治神色黯淡地挂断了第五通搭档催他回去加班的电话。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神宫寺奏感受到太宰治散发出来的怨念,心里无奈,对他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不可以懈怠工作。” “对啊,你要知道,奏最讨厌偷懒不干活的人了。”五条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太宰治神色恹恹地抿着嘴,捏着神宫寺奏的手腕轻轻晃动,带着讨好的意味。 “奏,如果我去上班,那你会喜欢我一点吗?” 面对青年小心翼翼又像是在撒娇的行为,神宫寺奏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抬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嗯,我喜欢勤奋工作的人。” 身为一个工作狂兼资本家,神宫寺奏就喜欢踏实干活的员工,试问哪个老板会不喜欢呢? 太宰治弯下腰方便少年摸到自己的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好,那我都听你的。” 这样一来奏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和五条悟比起来还要多一点。 神宫寺奏回到住处后,就让司机另外送太宰治回横滨。 临走前,太宰治还是有些不放心神宫寺奏和五条悟单独待在房子里,说自己明天还会过来检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五条悟笑而不语,朝他挥手道别,赶紧连人带车都送走了。 太宰治离开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没有什么想法,五条悟就对他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有人会过来给我们做饭的。” 神宫寺奏正好奇这个人是谁,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他看了五条悟一眼,一边在心中猜测着门外的人会是谁,一边向玄关走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身穿黑色制服的清俊青年,梳着半丸子头,配戴着黑色耳扩,气质稍冷,却在看到开门的少年后露出温和笑意。 “奏。”青年唤了他一声。 “夏油……”神宫寺奏退开些让青年进来,目光落在对方手里 拎着的袋子上,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食材。 果然是夏油么…… 对方是除了禅院甚尔外最会做饭的人了,而五条悟也只会叫夏油杰过来。 “哟,动作有点慢了啊,杰,这都几点了?”五条悟走到神宫寺奏身后,伸手点了点并没有戴手表的腕部。 夏油杰换好拖鞋走进来,无奈道:“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呢,还让我买食材带过来,时间当然不够。” 说完,他抬起右手对神宫寺奏说道:“悟这家伙说你喜欢吃鱼,我特地买了一条,给你做烤鱼吃。” “好……”一听到烤鱼,神宫寺奏不禁想到自己过去给太宰治做的那两条,他当时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了。 不过…… 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原来他都听到了,还记下来了,虽然最后付诸行动的是夏油杰。 接收到少年的视线,五条悟对他狡黠地笑了笑,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往客厅走去,想要在夏油杰做饭的这段时间里和少年多聊聊天。 然而神宫寺奏的脚步在半路忽然转变了方向,径直朝夏油杰所在的厨房走去。 夏油杰正将一些食材拿出来准备处理,瞥见少年走了过来,狭长的紫眸便浮现柔和神色。 “奏去休息吧,让悟过来打下手就够了。”说着,夏油杰喊了一声五条悟,让他不要躲起来偷懒。 然而五条悟过来了,神宫寺奏也没离开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堆摆放好的食材,淡声道:“我想看你是怎么做的。” 夏油杰闻言眉眼更为柔和,“好,那我动作快点,这样奏就不会太累了。” “你大可以安心地做,我会抱着奏,不会让他累到的。”五条悟从后面环住少年的身体,双手穿过对方的腋下,作势就要把少年抱起来。 在看到一双手即将在自己胸口用力箍住,神宫寺奏心下一惊,立刻伸手抓住了五条悟的手,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五条悟面露奇怪,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视线捕捉到对方微红的耳尖,问道:“奏?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不用你抱。”神宫寺奏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后背和五条悟贴得更紧,让对方的手远离自己的胸口。 “好吧。”五条悟没有忽略掉他的小动作,依旧低头打量着少年的身体,心中猜测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碰到哪里,被他发现身体的异常。 而这一异常,也许和两面宿傩或是太宰治有关。 在这之后,五条悟都只是把手放在神宫寺奏肩膀上,需要他打下手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动动手。 神宫寺奏着重关注了夏油杰制作烤鱼的过程,看到对方洒下各种香料和酱料,先是在油锅里煎了一会儿,待鱼肉变成金黄酥脆的状态后才放入烤箱,调好时间和火候便可。 隔着烤箱,他都能闻到烤鱼的香气,胃口顿时被勾了出来,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也亮了几分。 夏油杰见他这么关注制作烤鱼的过程,心想对方一定是很喜欢吃鱼才会这样,但过去对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口腹之欲,他们也就只知道对方并不挑食。 如今再度重逢,少年也更加轻松,也给了他们深入了解对方在生活方面的喜好的机会。 在等烤鱼的过程中,夏油杰做了两道家常料理,期间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提到了禅院甚尔邀请他们去禅院家吃饭的事。 对方邀请了五条悟、夏油杰还有惠的同学,并且强调要带上奏,看来是完全等不住了。 五条悟对此满不在意,他要是想看那就给他看一眼吧,但肯定不会允许对方抢走奏。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他仍然不确定昨晚有没有被甚尔发现,但既然对方都邀请了,他也不好推辞。 毕竟过去还是一起生活的家人…… 在鱼烤好后一同端上了餐桌,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三 个人分别落座,齐齐开动起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知道神宫寺奏喜欢吃鱼后,就让他多吃一点,虽然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能从对方夹鱼肉的频率看出来他对这份烤鱼的偏爱。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鱼几乎没有鱼刺,吃起来方便,而且夏油杰把调料和酱汁的量控制得很好,味道确实很好。 只不过他拖着发热的身体在外度过了一天,现在胃口不算很好,没法吃太多,所以基本只吃了米饭和鱼肉,再多的便吃不下了。 吃完饭,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收拾桌面,而状态不佳的神宫寺奏坐在沙发休息。 等到两个青年收拾整理完走回来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酝酿出了睡意。 夏油杰看出来他状况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感受到不正常的热度后瞥了五条悟一眼,像是在指责对方为什么要让身体不舒服的少年就这样待在外面。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五条悟对他无奈摊手,表示奏的性子不是能轻易说服的,而且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一不小心话题就偏了…… 神宫寺奏意识虽然有些迷糊,但并不影响行动,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夏油杰说道:“没事,我去喝点药就好了。” 夏油杰看他一步步走向楼梯,便跟了上去,五条悟也没停留,同样跟在了后面。 走进卧室,神宫寺奏找出医药箱,从里面翻找到一盒感冒药,是便于服用的胶囊。 他取出一粒胶囊,夏油杰见状就让五条悟去倒杯温水过来,后者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就跑下楼倒水去了。 不多时,五条悟就拿着一杯水走回来,递给少年的时候还揉了一把对方刚好低下去的脑袋。 神宫寺奏吞下胶囊后又慢慢把温水喝完,喝到最后更困了,眼睫半垂地坐在床边,看上去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夏油杰估摸他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自己洗澡了,况且还在发热,为避免着凉应该尽早睡觉才对。 他低声在少年耳边说道:“奏,困了就睡吧。” 五条悟也压低了声音,点头应和:“对,我们先帮你换一下睡衣。” 夏油杰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跑去衣橱翻找衣服的白发青年,总觉得对方这么积极,肯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并没有阻止。 穿睡衣肯定比穿衬衫制服睡更舒适…… 意识混沌的少年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五条悟想要做什么,一半的困意都没了,撑着虚软的身子站起来,想要伸手拿过五条悟翻找出来的睡衣。 “我自己能穿。” 五条悟没有把衣服递给他,按着少年的肩让他坐在床边,俯身弯起唇角笑道:“你身体不舒服,自己换衣服肯定很累,既然我和杰都在,就一定会照顾好你。” “不需要。”神宫寺奏仍是不愿意,他坚决不会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捏着睡衣一角想要拿过来,但完全抽不动。 对于少年的反对,五条悟只是抬头示意了一下夏油杰,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坐在少年身侧安抚般揽住了对方的肩。 “奏,很快就能换好,然后你早点睡觉,好不好?” “……”神宫寺奏被他揽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躲不过去了,垂下眼眸良久才开口,“那你们把灯关了……” 这话一出,夏油杰便确定了少年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五条悟反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抓住少年的双手向上一抬,偏头对夏油杰说:“杰,直接动手。” 神宫寺奏身体猛然一僵,攥紧手指试图挣脱,却根本撼动不了,一张冷玉似的脸直接憋住了急迫的绯红。 夏油杰在少年紧绷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随即伸手一颗颗解开制服纽扣。 随着衣服一点点敞开,露出了一小片胸膛,神宫寺奏呼吸愈发急促,眼眶都泛着红,秀挺的 眉蹙起,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冷淡却尽数被瑰丽的薄红冲散。 “不行……夏油……不要看……” 少年的声音清冽好听,仔细听就会发现尾音带着颤意,像是被逼到绝路而染上了祈求的意味。 五条悟握着少年紧张地蜷起手指的手,低头在对方用力到泛白的指节上啄了一口,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怕,乖。” 待纽扣完全解开,夏油杰缓缓拉开衬衫两边,才看到一直被布料遮挡着的情景。 两个青年顿时呼吸一滞。 神宫寺奏不再说话了,索性别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面颊,白皙莹润的胸腹剧烈起伏着,也让那两个创口贴在二人的视野中微微起伏。 经过了一天,少年身上的红痕已经淡了很多,但在白皙到剔透的皮肤上仍是很显眼,创口贴遮盖的位置微微挺起,色泽比正常情况下还要艳一些。 半遮半掩,虽然本意是遮挡,但又好似在邀请。 五条悟低头看着那处,半晌后才想起来出声询问,却因为喉咙干涩发紧而不得不清了下嗓子。 “奏,你这个……咳……这个是谁干的?是两面宿傩还是那个叫太宰治的?” “……”神宫寺奏现在脸上红的发烫,抿紧嘴唇不愿说话,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见少年不肯回答,五条悟放下少年的手,转身去翻找医药箱。 夏油杰便从后面环住了对方的上半身,看着对方从胸膛一路泛红到耳根的模样,心跳越发沉重,情不自禁将唇贴在了对方微红的耳尖。 少年被他这样轻吻,睫毛不由颤了颤,手臂微微抬起,想要拽着衣服再次遮挡住胸口,却被夏油杰箍住,只能揪着对方的衣袖强装镇定。 五条悟找到了什么走回来,向少年展示手里的两片全新的创口贴,勾起嘴角说道: “既然都要换衣服了,这个自然也是要换新的,来吧,哥哥给你换创口贴……” 神宫寺奏在夏油杰的臂膀里缩得更紧,眼尾挑红的凤眸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震荡之下泛起圈圈涟漪。 “……不要。” 第111章 融合世界 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白发青年, 神宫寺奏莫名觉得对方很可怕,一言不合就要对他做出这种难堪的事。 他背靠在夏油杰温热的胸膛里,虽然对方也和五条悟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但多少还是比五条悟要正常一些。 于是, 神宫寺奏索性准过头面向夏油杰,面颊蹭过对方的唇畔, 双手都紧扣着对方的手臂, 凤眸流转睨了一眼五条悟。 “我不要你来……你出去……” 五条悟见少年为了躲自己和夏油杰贴得更紧, 想要问出真相的他反而成了坏人,他不气也不恼, 一手捏住少年的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 另一只手摘掉黑眼罩, 露出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苍蓝眼眸。 “不行哦,这是对你向我撒谎去喝酒的惩罚, 你这么不乖,就算是杰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五条悟手指摩挲着少年的下颌, 嘴角含笑,对夏油杰眨了眨眼,二人此时似乎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神宫寺奏没说话了,他确实说谎了, 那之后发生的事大半都是他自己引来的麻烦。 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两杯鸡尾酒就能让他醉成那样, 甚至断片了…… 五条悟一句话就让少年无法反驳,只能眨着一双泛红的眼眸抿唇不语,尽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夏油杰从少年刚才的举动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 当然想要让五条悟出去, 然后自己彻底独占这样毫无防备地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用自己的方式问出对方隐瞒的事。 但现在还不行, 他们还是要通过一些少年不愿接受承认的方法,让对方记住撒谎并将自己引向被动的后果,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才行。 “奏,告诉我们吧。”夏油杰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握住了少年不安攥紧的双手,安抚地将蜷起的手指展开,裹在自己干燥温热的手掌里。 神宫寺奏还未说话,五条悟就收回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向下移动来到其中一个创口贴处,指端贴着边缘与皮肤的交界处,轻缓地扣起一角,捏在手里一点点撕开。 他故意放缓了动作,带着粘性的创口贴与皮肤相连,又互相拉扯着分离,贴了一天创口贴的位置慢慢泛起薄红痕迹。 “……”神宫寺奏仍然能感受到明显的刺激感,不知是那里太脆弱,还是两面宿傩下手太重,即便过去了一天也仍然有些红肿,稍一碰触就引起一阵战栗。 少年单薄却柔润的身子在这惩罚般的动作下不时颤抖着,上身试图挣扎,却被身后的青年困住。 到最后,神宫寺奏索性闭紧双眼,不去看自己暴露在外的不堪身体,胡乱颤抖的眼睫和涨红到耳根的薄红让他看上去窘迫极了。 五条悟终于把两个创口贴都揭了下来,却并没有急着给少年贴上新的创口贴,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在附近的皮肤上划过,像是在仔细检查着上面是否存在其余问题。 少年看上去单薄瘦削,窄腰更是一手就能掐住腰侧,但该有肉的地方并不干瘪,适量的肌肉和软肉在手指下呈现富有弹性的极佳手感,让人想要好好抚摸感受一番。 青年摸得不亦乐乎,神宫寺奏对此却苦不堪言,皱紧了眉头睁开眼,压抑着声音说道:“……摸够了没?” “真不可爱,叫我一声悟哥哥,然后把昨晚事情的经过都交代了就放过你。”五条悟稍稍露出不满神情,随后勾起嘴角拿出一个新的创口贴,慢慢将带有粘性那一面的膜撕掉。 神宫寺奏顿时无语,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执着于让他喊哥哥…… 这十年看上去变化很大,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你不说那我就继续咯……”五条悟捏着创口贴靠近,又在半空停顿,嘴里喃喃道,“原来的地方都红了呢,这次就换个角度好了。” 神宫寺奏屏住呼吸,看他拿着创口贴寻找着角度,但就是迟迟不贴上来,精神紧绷又 随时会因为混沌的意识松懈,他也很快就动摇,想着直接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对方。 下一刻,微凉的创口贴猝不及防碰触到了最不堪重负的位置,力道也不轻不重,却让少年下意识向后退,试图避开对方的手。 只是身后的胸膛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的退路,在五条悟不急不缓地动作刺激下,少年的身体不住颤抖,纤长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 面对这样的少年,不只是直面这种冲击的五条悟备受煎熬,从后面拥住对方的夏油杰也是如此。 他们既为对少年做出这种事的人感到愤怒,又不免被无意中流露出惑人一面的少年勾起了心中的热火。 但他们必须忍耐克制,不能因此失去理智伤害到少年。 五条悟贴好了一边,眼睫半垂将眸中晦暗遮挡在睫毛之下,幽幽道: “还是不说吗?唔……这个好像有点没贴好,那我撕下来重新贴好了……” 神宫寺奏刚从那种昏昏沉沉的恍惚感中回神,依稀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待对方的手指突然捏住了创口贴中段位置的时候,才在这突兀的刺激下彻底清醒。 “别……我说就是了……” 五条悟闻言便松开了手,静静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宿傩……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神宫寺奏闭上了眼,眉心并未舒展开,他自己对此都心存疑问。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去喝酒?”五条悟又拆开另一个创口贴,准备给少年贴上,“还记得是和谁一起喝的吗?” 看到青年拿着创口贴的样子,神宫寺奏就又瑟缩了一下,在对方动手之前开口道:“是太宰……” 五条悟点了点头,只要知道了是和太宰治一起喝酒,就能猜到少年去见对方的原因了。 现在的问题是少年很可能在当时就喝醉了,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酒吧,又是如何回到家和遇到两面宿傩的。 比起追问少年,去找另外的当事人质问会更有效。 既然少年现在坦白了这些信息,那他也就不再欺负对方了,动作利落地将创口贴放置在合适的位置,但这还是引起了少年的细微反应。 “好了,下次不许再骗我们了,宿傩的事我们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再被欺负的。”五条悟说着伸出食指在少年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心说以后只有他才能欺负对方。 神宫寺奏的双手也被夏油杰放开,后者在他肩膀上安抚着,随后便听五条悟话锋一转,“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神宫寺奏抬眸瞥他,看到青年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哥哥二字,随即冷淡地移开视线,以沉默表达坚决的否定。 夏油杰适时开口:“悟,给奏换衣服吧。” 五条悟也不强求,毕竟过去他让对方喊自己一声五条哥,结果得到的只有一句五条嗝,现在也只能无奈地拿起睡衣,配合夏油杰一起给少年换上。 对于换上衣这件事,神宫寺奏还是很积极的,手臂穿进袖子里后立马将纽扣系上,挡住那处让他羞愤欲死的地方。 随后又在两个青年的前后夹击下换上裤子,他整个人都脱力一般软了下去。 神宫寺奏的脸上还有未散的红霞,神色却格外冷漠,在被放开后就摘掉发绳让头发披散下来,躺进被子里缩成一团,一个眼神都不愿留给两个串通一气的青年。 五条悟见少年始终不愿理自己,也知道刚才的那些行为让对方心里很不舒服,现在怕是真的生气了。 他连忙蹲在床边轻声哄道:“奏,不要生气了,我们也是担心你呀,你一直不说我们也很着急嘛,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出去……”神宫寺奏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眼尾挑红的凤眸,冷冷睨了五条悟一眼,却根本没有实质杀伤力。 夏油杰也只是让奏好好休息,便笑眯眯地揪住五条悟的后衣领把人连拖带拽 ,一路走出了卧室,关门前还贴心地把灯也关了。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终于变得平静。 神宫寺奏抓紧被角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他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要理五条悟了…… 即使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但在昏沉和药效的作用下,还是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卧室外,两个青年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客厅坐下,互相讨论起这次的事情。 五条悟把奏在白天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夏油杰,后者知道后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就消化了这个信息。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清楚了,奏为什么能在六眼面前成功掩盖术式,又是如何在离开后再次回归。 少年背后的帮手就是让他达成某一目标的存在,是凌驾于他们世界的更高的存在…… 他们到这里也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下了,继而针对两面宿傩的动向做出决定。 “两面宿傩在有意识地躲避‘窗’的视线,要找到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的目标无疑只有奏一个,但不排除他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五条悟摸着下巴说道:“这样,我会定期巡视,你在奏身边安排好咒灵,两面宿傩的事必须尽早解决掉。” 夏油杰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稍一蹙眉点头应下,心想两面宿傩拥有的自愈能力并不能被轻易铲除,除非对方自己放弃或是被封印起来。 像对方这么深的执念,放弃是基本不可能了,一般的结界术又无法长久困住对方。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 夏油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与五条悟对视一眼。 如果能将诅咒之王这一不稳定因素彻底封印起来的话,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另一处,横滨。 深夜,太宰治独自坐在过去和奏一起居住的卧室床上,床头摆着肥肥胖胖的螃蟹抱枕,屋里并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为房间蒙上一层薄纱似的光。 太宰治靠在床头,拿着一块扁扁的方屏和里面的人工智能对话。 他在对话框中输入道: “白夜,你说奏怎样才会喜欢我?” 将这段话发出去后,他也不期待一个设置好的人工智能可以给予自己相应的答复。 不出一秒,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文字。 “……”太宰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是奏设置的人工智能,给出的回答也一定基于对方自身的角度。 以心换心么…… 太宰治心想都能得到这方面的回答,那人工智能是否设置有另一些关于奏的信息没有被他发现呢? 思及此,他垂眸继续在对话框中输入:“你知道奏为什么会穿梭这些世界吗?” 很快,白夜的答复便出现在屏幕上。 太宰治沉默片刻,再次在屏幕上敲击起来。 “奏最初的世界是怎样的?” 不行么…… 看来奏并没把自己所有的事都编入到人工智能里。 太宰治放下方屏,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下,海面也是黑沉沉的,银白月辉铺在上面,闪动着粼粼波光。 看来想要真正了解奏,只有一点点加深彼此的关系,直到能够永远留在对方身边的时候。 一想到和自己有着同样目的的白发青年,以及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大猩猩,太宰治觉得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 在同一时间点,某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内。 四周光线昏暗,唯有一处泻下一束亮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依稀可见隐匿于角落的身影。 那是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粉发男人,面部的黑 色纹路在黑暗中看不清晰,一双猩红眼眸折射出诡谲的红芒,其中暗藏杀机与锐利锋芒。 男人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致命威胁与压迫性极强的气场,让嗅到对方气息的咒灵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这就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虽然对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漏瑚仍觉得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一时间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立于两面宿傩身侧的白发少年淡淡地瞥了漏瑚一眼,视线掠过对方身后跟来的一众咒灵。 这些咒灵里面有一部分是过去羂索拉拢的,都对撼动咒术界存在不小的野望。 然而十年前羂索在凤凰火中化成灰烬,如今更是有咒术最强五条悟存在,咒灵势力又继续潜伏了下去。 直到今日,两面宿傩自主从结界阵中离开,成为了咒术局追捕的对象。 它们知道,机会来了。 “宿傩大人……我们要怎么做?”漏瑚那只大眼睛中闪烁着期待,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话音一落,众咒灵的视线齐齐落在粉发男人身上。 两面宿傩心里很不屑和这些咒灵待在同一空间,但考虑到它们也是有用的工具,可以帮助他分散咒术局那些人的注意力,进而接近奏。 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个嚣张的男人。 “六眼……”两面宿傩回想起自己与对方陷入鏖战的经历,眉心便皱成一团,低哑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咬着这两个字眼。 因为凤凰血的淬炼,他的肉身强度得到进一步提升,比全盛时期还要强上几分,但仍是无法与对方拉开差距,甚至处在了劣势。 即便对方无法真正杀死他,耗尽他的体力,束缚住他的自由,那他便彻底输了。 漏瑚闻言也露出沉思神色,确实,如果它们要推翻咒术师站在咒术界顶端,最大的威胁就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了。 不过问题在于无下限术式与六眼结合的强大实力,与六眼死后还会出现新的六眼的轮回,他们要想达到目的,只能想办法永远困住对方。 是否存在这样一个东西呢? 在所有咒灵陷入沉思后,一直没说话的里梅出声了:“宿傩大人,有一个特级咒物可以封印六眼。” 两面宿傩经他一提,就想起来那个被保存在高专的咒物,嘴角缓缓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没错,那东西可以封印他,让他再也不能搅乱我的好事。” 漏瑚一听真的有办法可以解决六眼这个难题,眼睛倏地睁大,脸上浮现惊喜神色。 太好了!一旦六眼被封印,它们咒灵就可以取代人类的地位,建立起恢宏的咒灵盛世了…… 它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两面宿傩的话,以为对方还有更高远的追求,目光不由变得更为激动。 “宿傩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计划?我十分愿意效劳!” “啊?”两面宿傩不耐地抬起两双眼睛,声音冷冽,直接震慑住了在场所有咒灵。 他可不会让这个丑东西接近奏,以免脏了眼睛,“你什么档次?敢这么和我说话?” 漏瑚咕嘟咽下一口唾液,头顶的火山口紧张到冒火星子,只能低声道歉。 它的实力果然还是不够,连和诅咒之王一同商量未来计划的底气都没有…… 这一插曲很快就过去,两面宿傩一面听听着众咒灵讨论的声音,一面让里梅把计划安排下去。 寂静的夜里,诡计与杀机暗暗涌动…… 翌日早上。 神宫寺奏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今天不用去学校,他便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结果只看到了夏油杰。 他也没问五条悟去做什么了,见对方已经做好了早饭,道了声早便在餐桌前坐下。 夏油杰坐在边上,随口道:“悟今天有公务,所以换我来照看你。” 神 宫寺奏才不关心五条悟,闻言看向夏油杰,“你在这里的话,高专的学生怎么办?” 他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工作。 “我在高专本来就是兼职上课,这次给他们安排了特训,暂时不需要我在场。”夏油杰觉得这次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先度过这段时间,等处理好两面宿傩的事就可以回归正轨。 神宫寺奏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安静地吃着早餐。 夏油杰看着垂下眼睫慢慢咀嚼的少年,压下了心中的某个念头,直到吃完早饭都没再开口。 他将桌面清理干净后,才找到神宫寺奏,将埋藏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奏,你对两面宿傩是什么看法?” 神宫寺奏闻言顿了片刻,神色淡淡道:“没什么看法,就是很麻烦。”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宿傩,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对方的执念。 夏油杰听出来少年对诅咒之王的无感,心里也安心了些,便把他和五条悟的打算告诉了对方。 “封印……”神宫寺奏垂眸低声喃喃,莫名感到无奈,“只有这个办法了么……” “他对你太过执着,这些执念不是轻易可以清除的。”夏油杰伸手揽过少年的肩膀,将这具单薄的身躯拥入怀中,低头在对方耳边说道,“不这么做的话,你很可能再次落入他手中……” “到那时,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程度那么简单了。” 现在这种程度自然不言而喻,过去的宿傩确实很过分…… 神宫寺奏眼睫颤了颤,靠近青年的那只耳朵莫名发烫。 夏油杰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狭长的紫眸更为晦暗,嗓音微哑道:“奏,悟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 “……”神宫寺奏迟疑地将视线移向他,心中泛起不安的涟漪,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夏油会在意么? 会觉得当初自己产生好感的那个少年和他不尽相同吗? 半晌后,夏油杰的声音沉沉落下: “除了我们,你还在这样的任务中接触过哪些人?” 神宫寺奏蜷起了放在身侧的手指,还是如实告诉了对方,说来说去其实也就那几个,最麻烦的还是两面宿傩。 而第二麻烦的羂索也被他用同归于尽的方式除掉了,正因为那条命可以随意消耗,他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在离开前带走了羂索。 不过他看不懂夏油杰此时的神情,像是在压抑这什么,紫眸划过少见的晦涩情绪。 “夏油?” 神宫寺奏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刚出生询问,就被对方紧紧抓住了双手按倒在沙发上。 他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就见黑发青年欺身压了上来,对方肩上的发丝随之垂落。 “那……他们是不是也对你做过类似的事?”夏油杰轻易就能按住少年的手腕,稍一压制就能让对方完全起不来,对其做任何事自然也是毫无阻碍。 这样的话,除他之外的人也可以随意这样做。 “……”神宫寺奏沉默地望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却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夏油杰见状眸中神色更为晦暗,一手抓住少年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对方的下唇摩挲。 “所以……他们都吻过你的唇,抚摸过你的身体,碰触到你最私密的地方……” “即使面对这些,你都默默接受吗?” 神宫寺奏心说他那时也是莫名其妙和宿傩发展成那样的,一开始以为是系统出问题了就没在意,等发现并没有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面对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索性随宿傩去了。 谁知道第二个世界会是延续呢? 又有谁猜得到一切结束后还能遇到呢? 但面对夏油杰的问题,他却不能轻易作答,面颊 也在对方的话语中浮上薄红。 “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他们都做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没有……”神宫寺奏闻言脸更烫了,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对他们没有那种**。” 虽然最后意识抽离由系统控制身体的时候,被那啥的是他…… 第112章 融合世界 那种**…… 夏油杰总觉得神宫寺奏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 但他不知从何问起。 神宫寺奏见他眼中神色变得迟疑,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我不喜欢块头那么大的,而且他们总是擅作主张……” 块头大……夏油杰直接将这一特征对标两面宿傩, 心想确实,那对奏来说太大了。 想到这里, 他又拿自己做了比对,心存侥幸地觉得接近一米九的自己勉强算是比较轻盈的了。 再者,奏不喜欢的一点还有擅作主张, 而他又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性格, 优势十分明显。 夏油杰松开了少年的手腕, 一手撑在对方脑袋边上, 敛眸问道:“那奏喜欢什么样的呢?” 神宫寺奏无言地眨着眼, 看着面前梳着半丸子头披散着墨发的清俊青年, 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思索着要怎样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之前在男公关部的时候回答过少女们同样的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夏油杰面前却有些说不出口。 对方的好感含蓄又克制,但他也不至于迟钝得察觉不到, 如果是五条悟和太宰治这样的类型倒也还好,然而夏油杰总是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鬼使神差之下, 神宫寺奏望着夏油杰淡声说道:“可能……要在那样的人出现后我才会知道。” 他对这种事并不抱有期待,也没有主动追寻的想法,一切都随缘,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没遇到就这样一个人也没关系。 而且他也没有在身边的人中找一个有好感的作为伴侣的想法, 毕竟他们对他心存好感, 进而追求他, 用近乎霸占的方式待在他身边,但这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 神宫寺奏仍觉得他们只是朋友,或是家人。 夏油杰闻言便理解了,神宫寺奏对此并不排斥,也不积极,要和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只有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这样也好,奏心里没有偏爱的人,对他们都是公平的。 夏油杰心里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从少年面前坐起来,看着对方后知后觉地坐起身,想到昨天他和五条悟对奏做出的那些事,不免有些在意对方的想法。 “奏,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我知道那样做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但我希望在这次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你做这种事。” 神宫寺奏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闻言瞥了眼夏油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心里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当时的情况也十分尴尬,况且欺负他最多的是五条悟。 他没有直接回答夏油杰的问题,视线落在前方某处,“那你下次不能再和五条悟一起欺负我了。” 夏油杰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嘴角向上扬起,温声回应道:“好,没有下次了。” 银发少年得到对方的承诺,彻底终结了这个话题,伸手拿过放在前面桌面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打开了电视屏幕。 今天没什么事要忙,基本就待在家里,他正好可以玩一下前几天找到的一款游戏。 夏油杰见少年打开电视后就用手柄玩起了游戏,而且还是乙女攻略向,一时不由好奇起来,专心观察起对方玩这类游戏的过程。 明明对感情淡薄,没想到会喜欢玩这种攻略游戏,而且好感度也刷得很顺利,看上去游戏经验很丰富。 然而在刷满一人的好感度之后,少年最后却选择了走向be结局的选项。 电视屏幕的画面从鲜艳的色彩变得暗淡灰暗,背景音乐也十分伤感,下一刻,结局画面便被跳过,并迅速跳转到开头进入另一个角色的分支。 夏油杰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坐在边上看少年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见对方仍旧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平静而果断地按下按钮,也没有挪动一下位置的打算。 看到此情此 景,他莫名觉得少年在攻略完这个游戏里的全部角色之前都不会离开屏幕,但这样明显是不行的。 他这样想着,站起身去接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另一杯递到少年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神宫寺奏被夏油杰这一系列举动唤回意识,视线流转落在他手里的水杯上,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放下手柄,接过水杯轻声道了声谢,喝下大半杯水就将杯子放在矮桌上。 想到对方为了保护自己留在家里,结果他却光顾着玩游戏,一直把夏油杰晾在一边,换做别人应该是会不开心的吧。 可是他一玩起游戏来就很难分神,根本照顾不到对方,如果不玩游戏的话,他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正当神宫寺奏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旁边的夏油杰开口了。 “奏,你最后为什么要选那个选项?明明好感度都满了。”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猜测对方玩游戏的方式和潜意识里的恋爱观有关系,如果能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be结局,或许就可以针对这一原因制定策略。 但对方是否愿意回答就另当别论了。 神宫寺奏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怎么解释,这是他从过去延续下来的习惯,或者说是毛病。 “大概是觉得这样才正常吧,喜欢并不代表要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一定会圆满。” 可能是他过去看到太多貌合神离的怨侣,他那两个通过家族联姻走在一起的父母更是养了不少情人,就没有见过长久在一起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夏油杰沉吟片刻,定了定神对少年说道:“或许大多数是这样没错,但还是会有圆满的感情的,你可以试着去相信。” 通过神宫寺奏的回答,他能感受到对方过去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中,所以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造就了他对感情的观念。 同样没怎么感受过亲情的他也能理解这样的心理,但面对奏,他愿意带给对方最美好的一切,只要对方肯相信这样的未来。 “所以……夏油是相信的么?”神宫寺奏有点意外,在双亲频繁加班出差几乎不回家的情况下,对方还是相信会有美满的感情,这是为什么? 毕竟夏油虽然秉持着保护弱者的信念,但其实并不是多么热情的人。 夏油杰用那双狭长的紫眸看着少年,原本凌厉的锋芒都被柔和的情绪取代,如一汪春水般让人沉溺,诸多复杂的情感都包含在其中,只要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如果是奏的话,我是愿意相信的。” “……”神宫寺奏无言地望着他,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脸上移动,捏着游戏手柄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心跳莫名错漏了一拍。 这话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等于直接告诉神宫寺奏想要和他发展感情,而对方会给他美满的结局。 然而这样直接又含蓄的话并不容易回答,尤其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感情的神宫寺奏。 在长达数秒的沉默后,神宫寺奏刚想要错开视线,手指无意间按到了手柄的按键,游戏中的对话语音突兀地播放出来。 “你喜欢我啊……也不是不可以试试……但只能有一个月时间。” 新的男角色性格傲慢,语音也很恶劣,倒是和过去的神宫寺奏有几分相似。 神宫寺奏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电视屏幕,连忙将这句话跳过,还未平复过来,身旁的青年就向他倾身靠近,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奏这是要给我一个机会的意思吗?”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廓,一股痒意自那处弥漫开来,神宫寺奏下意识偏头躲闪,耳尖还是红了。 他没有转头去看夏油杰,继续按着手柄推进游戏进程,声音淡淡道:“这是游戏里的声音,不能 代表我的回答。” “那……奏的回答是什么?”夏油杰一只胳膊撑在少年背后,并没有强行揽住对方,却也无声地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范围。 神宫寺奏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屏幕上,但注意力并没有在那些文字上。 如果是正式的告白,他一定不会轻易答应,但如果加上期限的话,或许可以试试…… 让他,也让对方体验到那种滋味,是继续维持还是到此为止,也将在期限结束后得到答案。 神宫寺奏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一个月的时间并不会耽误别人太久,也基本能感受到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至于其他也有这种心思的人,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制定协议,既公平又不会太闹腾。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迟疑地看向夏油杰,朱唇轻启:“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夏油杰闻言不由感到几分无奈,但还是抿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斟酌道:“如果是要试试的话……两个月怎么样?” 虽然他想要一直和对方在一起。 神宫寺奏没有意见,他这么问主要就是觉得这样对夏油杰不太友好,最终付出感情的一定是对方,时间不宜太长或太短。 两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长也不算短。 夏油杰见他默许,心下又稍稍放松,考虑到他们还在为两面宿傩的事忙碌,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正想和对方说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再开始,玄关处的门铃却在同一时间响起,强行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神宫寺奏也扭头看向门口,见夏油杰去开门了就没起身,心中猜测来人是谁。 会是忙好事务回来的五条悟吗? 当夏油杰打开门后,一道熟悉的青年嗓音传来: “啊,又是奏的朋友么?你好,我是来找奏的,他在家吧?” 夏油杰认出这人是上次在电梯里遇到的怪人,也就是五条悟提到的那个太宰治,面上和善地说道:“在的,你找奏有什么事吗?” “他在就好,我是来例行检查的。”太宰治笑容愉快地迈进房门,给自己找了双拖鞋,然后直奔客厅,二话不说坐在了神宫寺奏身边 神宫寺奏见太宰治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在自己身上细细打量,莫名想要离对方远一些。 “太宰,你今天没有工作?” 太宰治光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一边试图拉开对方的衣领查看一眼,一边回道:“没有哦,工作在昨晚就解决了。” “我可以看一眼吗?就一眼。” 神宫寺奏还没说话,太宰治的手指就勾住了他的衣领。 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对方的手,依稀可见手背上微微鼓起的经络。 二人几乎同时抬头,就见梳着半丸子头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着太宰治,弯起紫眸扬声说道: 他刚伸出手指勾住神宫寺奏的衣领,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力道不大,却难以挣脱。 一抬头,就见梳着半丸子头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着自己,弯起紫眸扬声说道: “不好意思,你要对奏做什么?” “确认一下而已,难道你们真的对他做了什么,所以才不让我看的吗?”太宰治盯着对方的面容幽幽道。 夏油杰将他的手从神宫寺奏领口的位置挪开,嘴角依然保持着浅浅的弧度,“当然没有,但我并不能允许你这么做,因为从今天起——” “奏就是我的男朋友。” 第113章 融合世界 “哈啊?”太宰治愣了一瞬, 随后露出颇为无语的表情,“这是你刚刚自说自话决定的事吗?别说笑了,奏怎么就成了你的男朋友了?” 明明他才刚刚开始追求奏啊…… “啊,他说的确实是真的。”神宫寺奏突然开口, 神色平淡地承认了夏油杰的说法。 刚才说好两个月, 但是还没敲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突然造访的太宰治打断, 既然夏油杰想要从现在就开始, 也没有问题。 太宰治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嘴角的弧度变得僵硬, 鸢眸茫然地看向神宫寺奏, 半晌才疑惑出声:“嗯?诶诶?” “什么时候的事?就刚才决定的吗?为什么?奏,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抓着银发少年的手臂一连发出诸多疑问, 睁大的鸢眸仿佛要把对方的面容洞穿, 看看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面对太宰治一连串的问题, 神宫寺奏依旧没什么表情,气定神闲道:“嗯,就刚才,没有开玩笑。” “现在你愿意相信了吧?”夏油杰在沙发后看着青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笑意更为深沉,“可以放开我的男朋友了吗?” “……”太宰治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但还是放开了神宫寺奏, 嘴角忽然扯起一抹古怪的笑, 发出一声气音, “呵……” “所以是为什么呢?能解释一下吗?你总不会是真的看上他才会和他在一起吧?” 太宰治始终盯着神宫寺奏, 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一心认为对方和夏油杰凑到一起定有特殊原因。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情侣关系…… 神宫寺奏闻言先是抬眸看了眼夏油杰, 在对方沉默的注视下得到了默许, 便扭头对太宰治说:“我和夏油会试着在一起两个月,就是这样。” 这个回复让太宰治成功回光返照,眼中的幽怨情绪淡了些,但还是会对少年选择了别人而不是自己感到不满。 明明他先说要追求奏的,怎么隔天就和别人协议交往了? “这样啊,虽然是这样,但在这两个月里你是绝对不可以对奏做出亲密行为的哦,要不然太犯规了!只有正式成为情侣后才可以做那种事,这一点你能做到的吧?” 太宰治为了以防夏油杰在这期间把奏吃干抹净,义正言辞地强调了最为重要的事,一面说着一面觉得必须要拿纸笔记下来签字画押,要是违反了就直接将人踢出局。 “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借着这件事占奏便宜。”夏油杰十分清楚他和奏只是暂时的交往关系,最多是在得到奏的允许后才可以更进一步,“但不论如何,此时此刻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麻烦你不要离他这么近。” “我是奏的家人哦,家人之间有什么好避嫌的?”太宰治在心里怀疑夏油杰的人品,嘴上还不肯就这样被撇开关系,“你不会连男友家人的醋都吃吧?” 你们可以交往,但他还是要和唯一的家人保持良好关系的。 “那你继续保持一个家人该有的分寸就好。”夏油杰弯起眼眸说道。 神宫寺奏觉得现在没有自己的事了,默默拿起手柄继续玩游戏,让女主角和性格恶劣的男角色进行一系列鸡飞狗跳的协议交往日常。 游戏的对话语音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看向电视屏幕,发现游戏里也有协议定期交往的元素,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奏就这样和夏油杰交往起来了。 “诶……就是说这男的最后真的能有对象吗?完全把女主角耍得团团转嘛……”不知是单纯吐槽还是意有所指,太宰治托着下巴慢悠悠说道。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少年,“奏,你说对吧?” “……”之前还觉得这个男角色和过去的自己很像,现在又听到太宰治质疑对方是否能有对象,神宫寺奏完全无法反驳。 但他现在心态改变了很 多,而且也不会以寻找到另一半为目标而活着,两者性质就不一样了。 太宰治见他没有回应,也没再说什么,目光注意到夏油杰走向厨房,并没有过多关注就收回视线。 这时,打开冰箱拿出食材的夏油杰从厨房探出头,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出来:“我要准备午饭了,请问这位奏的家人要留下来吃饭吗?留下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多做一份。” 听到对方在对自己说话,太宰治再次看过去,鸢眸半敛道:“唔……你应该不会在我那份里下药吧?” “怎么会呢?奏家里并没有这种违禁物品。”夏油杰笑着和他说道。 “就是说有的话你就会毫不犹豫这么做了吧,真阴险啊夏油。”太宰治跟着神宫寺奏一同直呼对方姓氏,随即扭头在少年耳边说道,“奏,这样的人真的没问题吗?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哦,看清楚他的本质再做决定,及时止损。” 神宫寺奏始终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地进入一段女主角哭得凄惨的剧情,声音淡淡,“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不用当真,夏油不是那种人。” 太宰治听他这么维护对方,撇开视线切了一声,踩在地毯上的脚不安分地抖了两下。 夏油杰确认他肯定会留下来吃饭,就收回视线继续忙自己的,心底很快就回归平静,不再把太宰治当做威胁。 反正这两个月里奏只属于他一人,其他人都没有理由勾搭对方。 只要在这期间一点点突破奏的心防,就可以顺理成章让对方答应正式和自己在一起了。 如此看来,虽然现在这么早就开始不太明智,但也是很有优势的。 一直到夏油杰做好午饭,神宫寺奏才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途中无论太宰治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力都没有用。 “没想到奏竟然会对这种游戏上瘾呢,难道说你是真的很想要体验恋爱吗?”太宰治合理怀疑奏答应夏油杰的交往协议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身边只有夏油杰所以就随便凑合了。 可恶……如果他早点过来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 说不定和对方协约恋爱的对象就变成自己了…… 神宫寺奏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一上午,肩颈处微微有些酸软疲惫,一边按压缓和一边说道:“只是想要打发时间而已。” 最初他开始玩攻略向游戏也是在末世之后,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所有能消遣的事物都消遣完只剩下这类游戏了。 得益于再生祝福,他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坐在屏幕前,没日没夜地达成一个个满好感度的be结局。 在那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个世界,忘记了无法死亡带来的痛苦。 所以攻略向游戏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和他们一同落座,发现午饭卖相还不错后顿了一秒。 原来如此……会做饭确实是加分项,而且还是欺骗性极强的温柔性格,如果对象不是奏的话,换做是任何人都要沦陷了。 三人一起开动,用餐时都没有说话。 吃完午饭,神宫寺奏也没闲着,和夏油杰一起收拾了桌面,其余清洗的工作都被对方包揽下来,完全没有让他碰水的意思。 “洗碗就交给我吧。”黑发青年说着给自己套上围裙,正要系上背后的绳带,转过身背对着少年,“帮我系一下吧,男朋友。” 男人的嗓音低沉柔和,带着缱绻意味,显得他们彼此的关系更为亲近,有种莫名让人耳朵发热的磁场。 神宫寺奏没多想便拿过那两根绳带,垂眸为对方系上绳结。 夏油杰为了便于清理,脱下了外套,身上只穿一件衬衫,神宫寺奏在收紧绳结的时候不免会碰到对方单薄衣料下的后腰,能感受到对方坚实温热的身体,这对他来说也是很新鲜的体验。 系好绳结后,穿着围 裙的青年并没有被这身装束影响,不仅照旧显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还给他增添了几分亲和感。 夏油杰回头对神宫寺奏弯唇一笑,便转身去洗碗了,神宫寺奏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走出厨房。 一出来就看到太宰治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揶揄意味,笑意也十分虚假,声音毫无感情,“哎呀哎呀,真是让人羡慕的小情侣呢……”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心说如果他们是正式交往的话,太宰治现在就是明晃晃的电灯泡了。 就算不是正式的,旁边没有人的话体验或许会更好…… 下午也没有什么事,神宫寺奏打算继续玩游戏,坐在沙发上就很少挪动。 太宰治坐在他边上观看游戏过程,夏油杰洗好碗后就走了过来,坐在少年另一侧,偶尔给对方递杯水,或是切个水果投喂。 神宫寺奏对于夏油杰无微不至的照顾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觉得自己这样沉迷游戏而忽略了对方,是对另一半的不负责。 就像那些只顾工作不顾家的人一样,他如果再这么对夏油,不就和对方的父母是一类人了么……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决定和夏油杰多多沟通。 “夏油,你希望这次的结局是美满的吗?”他指的是游戏中这个性格并不讨喜的男角色,按照开头对女主角造成的伤害,就算后面有反转,他一律都是分手渐行渐远的结局。 夏油杰神色专注地看着少年,紫眸浸染着温和笑意,“我自然希望这次的结局能够美满。” 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尽在不言中,那就是和奏能有个美满结局。 神宫寺奏也听出来了,但他只当对方想要游戏结局美满,转过头看向游戏画面,低低应了一声。 作为完全被排除在外的背景板,太宰治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在心里连连咋舌,心说夏油杰是在痴心妄想,两个月后奏肯定不会继续和他发展关系,到那时就是他发挥的时机了。 他再次在心里打起算盘来,想着怎样可以破坏夏油杰和少年的交往体验,让他们尽早结束。 太宰治还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不怀好意的阴谋,过了一段时间后门铃便又被按响。 夏油杰走过去开门,来人正是处理完事务的五条悟,后者脸上还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准备和对方“换班”。 “奏,有没有想我呀?”戴着眼罩的白发青年三两下就换好拖鞋,迈着大长腿走进客厅,刚和银发少年打好招呼,就发现一个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啊,你也在啊,太宰君。” 太宰治抬手对他示意了一下,眉眼弯弯笑意清浅,“嗨,又见面了,看得出来你也很关照奏呢。” 五条悟给予了肯定的回应:“那当然,也不看看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奏,我不把人看紧了怎么行?”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太宰治皱起眉头露出无奈的微笑,鸢眸流转落在随后走过来的夏油杰身上。 在五条悟顿住的时候,他才故作悲伤地幽幽出声:“因为就在今天,你的这位朋友已经在和奏交往了。” “?”五条悟闻言又是一顿,看了眼沉默当默认的银发少年,随后缓缓看向身后的挚友,用面部的表情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抿起嘴角,眉梢向上一抬,不仅回答了对方的疑问,还显得有几分小嘚瑟。 在原地沉默片刻后,五条悟伸手撸起两边的袖子,露出隐隐鼓起筋络的手臂,嘴角的笑意愈发沉郁。 “杰……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第114章 融合世界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 对方不像是想要和自己好好谈谈,反倒像是要和自己打一架。 而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正弯起唇角,露出些许看戏的表情, 分明是想要看他们两败俱伤。 不过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太厚道, 但这是影响他以后的事, 就算是挚友也不能退让。 “悟, 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现在只是处于‘试用期’而已, 这期间我只是奏名义上的男友。” 五条悟闻言动作一顿,仔细思索一番后还是得出夏油杰率先下手占据了先机的结论,就算只有一个名义, 也改变不了对方偷偷摸摸想要独占奏的事实。 “所以……这个期限是多久?”五条悟问夏油杰, 却慢慢转过头看向银发少年。 少年背对着他们玩游戏, 貌似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夏油杰如实答道:“两个月。” 太宰治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顿时觉得十分无趣, 抿着嘴沉下面色, 嗓音幽沉: “重点不是期限有多久吧, 他可是瞒着你横插一脚了诶,明明先来的人是你吧?他这样很不厚道哦,如果是我早就和这种人打起来了……” 毕竟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倒是想和夏油杰干一架,奈何明显不是对手。 五条悟瞥向太宰治, 哪里看不出来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撺掇他和夏油杰即刻反目成仇,最好两败俱伤, 这样就可以渔翁得利。 “你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我的挚友一直这样, 如果只是有名义的话倒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随即一手握拳砸在掌心上,“要不干脆这样吧,杰不一定合适,那就等两个月后换我和奏试试,之后就看奏选择谁,嗯嗯,就这么决定了!” 夏油杰面对五条悟暗地里盼着他和奏好聚好散的行为也没有生气,维持着面上的微笑。 “……”太宰治见事态没有向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心里嘁了一声,鸢眸半敛表情颇为不满,“等等,凭什么下一个就是你了?这种事不应该听一听奏的想法吗?万一他一点也不想和你试试呢?” 五条悟自信地摊手,仰起下巴说道:“怎么可能?奏一定会十分乐意的。” 太宰治不甚相信地看了眼白发青年,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试探地问道:“奏,五条悟说想要和你试试诶,你真的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眨眨眼。” “……”神宫寺奏无语地眨了下眼,虽然不是回应对方最后那句话,但他现在确实不想理五条悟。 “啊,奏不愿意哦,真是遗憾。”太宰治立刻扭头对五条悟说道,脸上的笑意竟多了几分真挚。 “我看奏是不愿意理你哦。”五条悟正整理着袖口,闻言手背上又鼓起青筋,朝沙发又走近了两步,俯身在少年身边说道,“奏,我说的对吧?”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屏幕,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游戏玩家般不断推进着剧情。 整个客厅一时之间只有游戏里的背景音效和角色语音。 “噗嗤……”太宰治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油杰从僵在原地的五条悟身边路过,坐在了少年另一边,“悟,奏现在还没有消气,而且这种事还是等两个月后再说吧,毕竟现在才刚开始不是么?” “……”五条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次体验到被奏无视的感觉,现在有太宰治在场,夏油杰和奏又暂时处于交往状态,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份寂寞了。 五条悟坐在了夏油杰边上,托着下巴留意着少年的情况,见对方一直盯着电视屏幕完全没有分神的意思,不由撇撇嘴。 “我是很好说话的,但这事要是被禅院家的那人知道了,他可不会这么讲道理哦。” “没事,我自 有分寸。” 今天下午就是和禅院甚尔约定好去吃饭的时间,夏油杰到时候肯定会和对方明说,虽然某种程度上他算是禅院甚尔的学生,但也不怕在咒术局被对方穿小鞋。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在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发现游戏协约交往的剧情恰好与现实呼应,心中猜想一定是夏油杰利用这一点哄骗奏和他交往。 啧啧啧,杰这个黑狐狸为了占有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个男的根本就不配有对象吧?女主角一直在被他欺负诶。”五条悟看着看着,说出了和太宰治一样的话。 正努力向着圆满结局前进的神宫寺奏感觉自己又中了一刀,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他,却也让他按手柄的动作顿了顿。 “会有的,奏答应我会给他一个美满的结局。”夏油杰弯眸笑着对五条悟说道,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满足。 “强扭的瓜不甜……”五条悟很快收敛了表情,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另一边的太宰治虽然赞同,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淡定,“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说完,他又立刻补充道:“哦,我没有说夏油和奏不合适的意思……” 就算这瓜不甜也要有机会尝到,五条悟是酸,夏油杰就是注定不甜,全都让太宰治内涵了一遍。 夏油杰回以无语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啊对对,你说的都对。”五条悟已经想要把对方赶出奏的家了,但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和善,他感觉太宰治再这样煽风点火下去大概率会被奏无视,并且对此翘首以盼。 太宰治隐隐感受到了五条悟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恶意,忽然觉得在场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奏是个直性子了,虽然不会直接表达出来,但是意外很好懂。 性格这样好的奏配他们任何一个都太吃亏了,还是他最合适。 神宫寺奏把他们的对话都隔绝在外,专注玩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使这个男角色的攻略线达成了圆满结局。 在结局最后,对方还和女主角来了场浪漫的毕业旅行,画面定格在他们笑容洋溢的合照上。 “这就结束了啊……说实话还是不理解他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五条悟再度发表了对圆满结局的质疑。 “人都是会改变的,是女主角的爱改变了他,这也是他们能顺利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夏油杰温声说着,随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奏,你说对不对?” 神宫寺奏正在回档,闻言停下动作,红眸望向夏油杰,认同地点了点头,“嗯。” 如此想来,这个男角色确实和他很像。 而改变他的女主角……感觉会是夏油。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五条悟向他们展示了手机的聊天记录,上面是禅院甚尔让他们过来的讯息,“禅院刚才就在催了哦,真是猴急啊。” 夏油杰见状看向神宫寺奏,后者和他交换了眼神后,存好档便退出了游戏,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唯一不明情况的太宰治察觉到他们要一起去叫禅院的人那里,接下来他大概是不能跟在奏身边了,但还是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袖。 神宫寺奏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这是咒术界相关的聚餐,太宰治没有理由跟来。 “太宰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也在这待了蛮久了。” 他比较奇怪的是对方就没有其他事要做吗?怎么能坐在他家里几乎什么都不做,一坐就是一下午? “奏真的不方便介绍其他朋友给我认识吗?”太宰治心说他完全不会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看到太宰治扑眨着的鸢眸,神宫寺奏顿了片刻,但还是不打算带对方去,“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这个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太宰治看来,大概只有在他成功追到奏之后才 有可能了。 “好吧……”太宰治只好收回手,并没有表现得很失落。 神宫寺奏没再说什么,起身和夏油杰二人走向玄关,准备就这样去禅院家。 走到玄关的时候,夏油杰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风衣,转身披在神宫寺奏肩上。 “外面冷,穿件外套不要冻着。”夏油杰说着微微弯起唇角,垂下紫眸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神宫寺奏抬手捏住了风衣一侧,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将手臂穿进袖子里,刚穿好,夏油杰就体贴地帮他整理。 他一抬头,就看到近在迟尺的清俊面容,感受着身上衣服被好好整理的温和触感,心中不由恍惚了一瞬。 忽然觉得这种感觉确实很不错,和过去被对方照顾时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大概是“交往”之后,这些举动可以毫无阻碍地进行并坦然接受了吧。 与少年和青年之间如有暖意流动的氛围不同,旁边已经换好鞋的五条悟虽然面带笑意,但这抹笑容却像面具般印在他脸上,只有不耐烦地用皮鞋在点地发出的声响能反映他的真实心情。 而慢一步走到玄关正好撞见这一幕的太宰治直接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扭过头不甘心地嘁了一声。 真会秀啊……啧…… 第 115 章 融合世界 神宫寺奏并没有感受到他和夏油杰的互动对身边人造成的伤害,他在感受情绪这方面既敏锐又迟钝,在众人诡异的氛围下还能神色如常地走出家门。 当他走到路口时,才和不顺路的太宰治道别。 太宰治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朝他招了招手,默默走向路口另一边,背影似乎透着淡淡的落寞。 待接送神宫寺奏等人的轿车抵达,三人一同坐上车。 五条悟这人仿佛天生没有眼力见儿,在神宫寺奏和夏油杰都坐在后座时仍然一头扎进了后排,关上车门后还抿着唇朝身旁的夏油杰笑了笑。 面对夏油杰几乎明示的眼神,五条悟仍旧不为所动,反而十分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对方肩上。 “杰,我坐你边上不会让奏吃醋吧?”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莫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茶香,“啊,怎么我看奏好像不太在乎的样子啊。” “……”夏油杰闻言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看着和自己紧靠在一起的五条悟但笑不语,位置一点也没有向里挪动,反而显得五条悟的空间更为局促。 神宫寺奏一坐上车就开始发散思绪,捕捉到五条悟话中的部分字眼后才缓缓回神,当他看到身边两个硬挤在一起的青年之后,神情变得莫名疑惑起来。 少年的红眸上下瞥过二人贴得严丝合缝的胳膊,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与夏油杰之间依旧宽松的距离,眼中的疑惑更浓,心中的疑问也呼之欲出。 你们挤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双眸本就生的凌厉,哪怕带着疑惑看向别人的时候也染上几分锐气,同时也对接受这份目光的人形成了莫名的心理压力。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五条悟方才还很放肆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表情中多了几分无辜的意味。 然而神宫寺奏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就仿佛不再感兴趣一般收回了视线,以至于错过了五条悟为了吸引他注意故作被欺负的姿态。 五条悟没想到少年这时候还是不愿意搭理他,被故意无视之后又露出无奈的表情,却也不后悔当自己昨晚当的那一回“恶人”,甚至想起奏那张白里透粉的面容都会心跳怦然的程度。 白发青年情绪的转变,即使是注意力都在神宫寺奏身上的夏油杰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瞥了眼身边的方向,果不其然就看到五条悟弯起的唇角,一看就知道又在想些奇怪的东西。 夏油杰没说什么,面上维持着平和的神色,暗暗加重了把对方挤在角落的力气。 “……”在轿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下,五条悟的空间越发局促,无声地与之较劲,并在心中腹诽夏油杰这个有这两副面孔的小心眼男人。 对于夏油杰与五条悟之间不明所以的对抗,神宫寺奏全然没有兴趣。 他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眸中映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岁月静好,一切纷乱的因素在他这里都将沉淀为寂静。 由于他完全不记得那晚在酒吧遇见禅院 甚尔时的经过,经过了这些天的事也能更加处之淡然。 总之先试探一下甚尔的态度吧。 …… 当轿车停在禅院家大门外时,神宫寺奏一下车就见到了掐准时间等在门口的惠和虎杖二人,看着走向自己的黑发少年,他莫名回想起过去对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开门的情景。 说起来对方在这之前等了他近十年,只对小孩心软的神宫寺奏这回又软成一片,勾起嘴角迎面走向对方。 比起已经在咒术高专见过一面的二人,虎杖悠仁的情绪要更加高涨,扬起声调向银发少年问好,言语神情间掩不住心中的欣喜。 “能再次见到神宫寺哥哥真是太好了!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神宫寺哥哥已经完全不用再为我担心了哦!”虎杖悠仁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经过锻炼变得紧实的胸膛,随后收紧五指缓缓放下,眼神坚定地望着神宫寺奏,“以后……就换我们来保护神宫寺哥哥。” 跟着一起走进禅院家大门的禅院惠平静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也默认了虎杖的话。 神宫寺奏也在那一瞬被虎杖的纯粹打动,他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帮到对方很多,更是与造成虎杖家庭破碎的羂索有着一定关联,并不值得被对方这般真心对待。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走在五条悟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鬼头就在后面排队吧,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哦。” 神宫寺奏脚步微顿,片刻后继续朝前走,自始至终都不愿搭理这个人。 五条悟一只手叉腰,被无视到底也毫不在意,甚至还能面带笑容地向身边的少年打趣道:“奏一定是害羞了,他以前也这样。” “是这样吗?”夏油杰没有揭穿他,只是微微眯起眼,露出狐狸般的笑,“不过你说的有点道理,还是乖乖在后面排队吧。” “……”五条悟闻言挑起一边眉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虎杖悠仁刚才还在为排队的事困惑,现在听出来就连五条老师都要排在夏油老师后面,不由既觉得好笑又更加困惑了。 “诶,原来五条老师也要排在夏油老师后面吗?是我错过了什么吗?惠你知道吗?” “我也想知道错过了什么。”禅院惠比虎杖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尤其是刚下车时夏油杰和神宫寺奏之间的互动。 他知道身边的几个大人对奏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幼时的模糊场景就能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而在奏回来之后,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又要展开一场明争暗抢,他还为此替神宫寺奏捏了把汗。 然而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有一人与对方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变化,禅院惠从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对话中分析出他们并没有哪个人真正获得成功,也不知该不该松这口气。 一方面他那对奏也有想法的父亲仍没有断了这一念头,却在前两天深夜回来后就突然表现异常,其状态与奏当初刚离开时的那段时间十分相像,也 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另一方面如今奏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比自己也只大了两岁⒛⒛[,他虽然很希望对方能回来继续一起生活,但又很难想象对方真的出现在禅院家时的情景。 惠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去掺和几个大人之间的纠葛。 不过禅院甚尔再继续闷下去不加把劲的话……奏就真的要跟别人越走越近了…… 神宫寺奏和几人走到某个院落后,就看到三个坐在廊下聊天的少女。 其中两个他还算眼熟,是双胞胎姐妹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另外一个橘色短发的少女很快也经过虎杖的介绍从而得知姓名。 不过钉崎野蔷薇从见到神宫寺奏的第一眼后就难掩讶异之色,在听到对方的姓名后也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惠竟然和这种程度的超级富豪认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啊……” 钉崎野蔷薇一个人短路了一般自言自语了片刻,很快就从这种震惊的状态走了出来,无语地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虎杖一眼,“喂,我也不想这么失礼,你们只说会有过去的朋友一起来做客,可没说这么朋友是神宫集团的掌舵人啊!” 然而神宫寺奏并不会觉得钉崎野蔷薇的反应会冒犯到自己,他以友好的态度面对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强烈的情绪起伏。 禅院姐妹从他走进院落就一直在后面默默望着对方,她们还记得过去带领督察组整顿禅院家的年轻部长,无论是一开始的黑发少年,还是之后以真容出现的银发少年,她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对方的一系列督察行动,她们才能从水深火热中挣脱出来。 只是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并不长久,当初的离开留下了太多惋惜与遗憾,如今的再会更像是梦一般美好得不真实。 神宫寺奏视线掠过前方的三个高专一年级学生,目光落在后面的禅院姐妹身上,也如过去一样,微微敛眸颔首向她们表示问候。 “神宫寺先生,贵体安康。”禅院真希接收到神宫寺奏的问候后,便拉着妹妹真依的手一同垂首出声问好。 她们能感受到少年此时身上稀薄的咒力,不过比起拥有强大的咒力与术式傍身,她们更希望对方这次能健健康康的。 真希与真依因为对方体验到了世间的美好,才更想要神宫寺奏也能够体验到这些。 由于晚宴还在准备,几人就在院落中各自等待。 家主禅院直毘人都姗姗来迟,却迟迟不见禅院甚尔的身影。 禅院惠一面给戴上特制眼镜的神宫寺奏展示自己的十种影法术,一面在心里默默吐槽。 得,看来是没戏了。 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断交了呢…… 神宫寺奏戴着的眼镜是像禅院真希常戴的那种黑框眼镜,让他俊秀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文雅的书卷气,蹲下身抚摸玉犬的时候气质也格外柔软,就像邻家少年一般让人感到亲近。 在场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见状不由露出柔和神情,不过比起看奏抚摸玉犬,还是更希望自己能代替后者。 院落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双锐利的绿眸正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少年,凛冽寒气从周身发散,仿佛要将少年整个吞吃腹中。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怪我了……”! 第 116 章 融合世界 第116章 晚宴即将开始前,唯独禅院甚尔没有到场,其他人也不提不问。 即便人没出来,神宫寺奏也能从周围的空气中嗅出一丝不悦的气息,这独独针对他一个人的气息。 比这古朴宅院的气味还要阴冷,带着浸入骨髓的湿冷,从厚实的大衣钻入后脊,引来细微的冷颤。 这让神宫寺奏在和身边人的交谈中开始走神。 因为这股不易察觉的冷气,他心中对那晚在酒吧喝醉后的事隐隐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是在生气吗? 神宫寺奏断片了,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让禅院甚尔火气这么大,但对方总不会一直躲到晚宴结束,事情终有理清楚的时刻。 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坦然接受。 一旁的夏油杰见神宫寺奏不知想什么,回应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五条悟和几个少年都察觉出来。 天与咒缚的气息叫人难以察觉,夏油杰以为奏这是累了,在对方垂下眼眸发出含混声音的时候轻轻摘下了那副眼镜。 眼镜腿从少年的耳朵与发丝之间划出,勾出一绺别在耳后的银丝,散落在少年精致的侧脸。 同时,少年的注意力也被夏油杰摘眼镜的举动拉回,缓缓转过头,上挑的凤眸穿过散乱的银丝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油杰从这一眼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他收起眼镜,抬手将那绺垂在少年眼前的银丝撩起,细致地别到耳后,那抹朦胧的茫然也尽数消失,凤眸如琉璃般清透。 望着少年和往常一样凌厉清亮的双眼,夏油杰仍晃神了片刻,也更加确定对方只是因为这副眼镜看到咒灵而变得疲惫。 “时间差不多了,先进去坐着吧。”不管怎么说奏和他们都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等主人到齐再落座的道理。 神宫寺奏暂时收起思绪,对于夏油杰一系列亲密的举动也没有躲闪或是感到排斥,点头应了一声,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去洗手。” 夏油杰那句他也一起去还没说出口,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就闯了进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正好,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五条悟勾着毫不知情的虎杖凑了过来,说完还隔着眼罩对惠使眼色,“你们说好不好啊?” 禅院惠对他们这些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没眼看,扭过头看向别处。 只有懵懂无知的虎杖悠仁眨了眨大眼睛,认真做出回应来:“好啊,人多不容易迷路。” 禅院惠:“……” 另外两个人互相防彼此跟防狼一样紧,结果你只在意会不会迷路。 无话可说。 神宫寺奏几乎是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一间盥洗室,然后开始排队洗手。 大家都不争不抢,先让他第一个洗。 站在洗手池前,神宫寺奏刚要打开水龙头, 就被夏油杰牵住了袖子,他不由低头看向被对方捉在手里的袖口。 夏油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手捏着他的小臂,一手将大衣的袖子向下折了一圈,露出里面纤瘦的雪白手腕。 待两只袖子都挽了上去,神宫寺奏才在几人的目光下打开水龙头洗手。 冰冷刺骨的清水冲刷着他的双手,那抹雪色下透着血管的青色,对比之下本就泛着淡粉的指节色泽更为明显。 观看了夏油杰为神宫寺奏整理袖口全程的虎杖后知后觉地张开嘴,还没发出任何音节就被禅院惠一把揪住后衣领,不由分说地被拽出了盥洗室。 “走,我们去另外一间。” “啊?哦,好吧……”虎杖悠仁被他一打断,当即忘掉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只以为惠有生理需求要尽快解决,人多不方便,所以才选择换地方。 等两个学生离开,五条悟审视夏油杰的视线愈发明目张胆,抱着胳膊的手指不安份地弹动了两下。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夏油杰绝对不会止步于帮奏挽袖子。 对方盯着那截细瘦手腕的眼神不要太明显,恨不得裹着少年细嫩光滑的手一起在冰凉的水里洗鸳鸯浴了吧。 换做是五条悟自己,也忍不住想这么做的。 虽然有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五条悟可不觉得夏油杰是什么君子。 或者说,没有人能在奏面前做君子。 更何况是获得了合约男友这一特权的情况下。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这是酸了,依旧没有表现得太得瑟,平静地看着神宫寺奏洗手。 少年洗得很仔细,每根指节与指缝都不放过。 但他动作并不拖沓,不疾不徐,反倒充满观赏性。 随着水声骤停,夏油杰意识一顿,目光始终追随着神宫寺奏。 看他轻缓优雅地甩了下手,抬起缀着水珠的粉白指尖抽出一张吸水纸,一面离开洗手台一面擦拭着双手。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趁夏油杰只顾着看人的期间抢先一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自顾自洗手。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比杰更早一步出去见到奏了,虽然他不会做什么,但给对方一点紧张感总是可以的。 在神宫寺奏走出盥洗室之后,五条悟的声音才在一片淅沥的流水声中幽幽响起: “杰,你的眼睛都要长在奏身上了,控制欲太强可是要被讨厌的喔。” “你不也一样。”夏油杰把视线从少年身影消失的门口挪开,心知奏会在门外等他们才不急着找出去。 不止是五条悟,还有一个迟迟不出现的人。 那人也一定在哪个地方盯着奏,就等对方落单并下手。 五条悟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后继续出言损自己的挚友。 盥洗室外,神宫寺奏站在距离门口五米左右的地方整理袖口。 这里是两个房间交界的地带,光线昏暗,外面是可以 看到院落的走廊。 然而时近黄昏,一眼望过去并不能看清什么景色,更多的只是事物沉寂的阴影与夕阳暗红的光晕。 ?本作者人间渡提醒您最全的《死遁后我成了黑月光》尽在[],域名[( 神宫寺奏向前多走了几步,想要把这副景象看得更多一些。 随着空间的开阔,一个暗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身影一大半都掩于阴影中,高大又沉默。 是甚尔。 男人半张脸映着夕阳橘红色的光晖,阴影在挺直的鼻梁与深邃眉眼处分割,连呼吸都难以察觉,宛如一尊雕像。 神宫寺奏并没有被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禅院甚尔吓到,也没有因为对方周身萦绕的冷冽气息止步。 之前他向感受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几次,却次次没有看到甚尔的身影。 所以他觉得这次能看到对方,只能说明是甚尔愿意出来见他了。 是好的展开。 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是他只是如过去一般唤了对方的名字。 少年清冽的嗓音刚落下,表情阴沉的禅院甚尔就动了。 鹰隼般的眼神似乎更加锐利,微微眯起一只眼,像是瞄准了猎物。 “你……打算怎么解释?” 禅院甚尔的声线变得低沉很多,又像醇厚的烈酒一般,在微凉的空气中晕开阵阵余韵。 奏不知道自己需要解释什么,也不是愿意将自己置于被动的性格,反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啧。”甚尔露出明显的不耐神色,冷峻的面容明显松动不少。 表现得像是在否认少年的反问,却似乎不尽如此。 神宫寺奏这回用上了自己全部察颜观色的功力,才看出来甚尔表面否认实则默认的回应,从一开始就悬着的心脏才得以安放下来。 还好,没有到决裂的地步。 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绪各自胡乱地飘着。 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神宫寺奏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地平静,眉梢再次拧紧了些。 看奏这副样子完全没把那晚的话当回事…… 那时少年不知道喝了什么浑身酒气,醉得一塌糊涂,流着眼泪否认自己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狠心又脆弱地说出了不要再见的话。 让人忍不住怜惜又气得火大。 又因为另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在场,他冲动之下让少年自己坐车回了家,但这也是他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 两面宿傩就是在那晚逃出咒术高专,接近神宫寺奏身边的。 不知道两面宿傩都做了什么,从少年现在的模样上也看不出来,只能确定事情没有他想象得糟。 禅院甚尔迟迟没有出来见奏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生闷气。 生奏的气,生那些野男人的气,更多的,是生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的气。 现在的奏没有术式傍身,对于他人的得寸进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对方 再吃更多的亏。 反观奏现在与醉酒后的状态变化,他眉心缓缓放松下来。 什么啊,所以到头来只是无所谓的酒后胡话吗? 不对,禅院甚尔再次眯起眼,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掩藏在背后的未知的真相。 但此时此刻明显并不是正确的时机,他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反正人已经来了禅院家,不会跑到哪里去。 禅院甚尔有更关心的问题,终于迈出脚步走向银发少年。 就在这时,两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一左一右霸占了神宫寺奏身边的空间。 “啊,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督察部长大人哟。”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姿挺拔,没有碰触少年却将脑袋倾向对方,姿态既把握好了距离,又显得几分亲近,“这就忍不下去了吗?不过接下来你也只能继续忍着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露出一抹浅笑,像是无奈,又有几分顽劣。 他望着禅院甚尔的方向没再说下去,貌似在等对方自己出声说话。 禅院甚尔一看到这两个人额头青筋就跳了跳,更是听不懂五条悟在说些什么。 比起五条悟克制地控制好距离,夏油杰毫不顾忌地寻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护着宝贝似的捂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帮对方取暖。 换做平时,禅院甚尔肯定是会出言讽刺,然后静静等着夏油杰被无动于衷的神宫寺奏拒绝。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 少年非但没有拒绝,还在夏油杰低头说了什么后乖乖点头应了一声。 太乖了,就像是所有物一般百依百顺。 在禅院甚尔见了鬼的眼神中,五条悟撇撇嘴接着开口: “因为啊……奏现在是杰的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男友:甜甜蜜蜜 五条悟:虽然我很酸,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酸 甚尔:都鲨了(黑化) 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吗?那晚本可以捷足先登的(摇头) 不过奏还是很担心会失去家人的,难得察颜观色一回就知足吧 感谢在2023-06-2222:31:39~2023-07-0123:3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nit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枝20瓶;鹿茸10瓶;黎幕晓晨3瓶;木木王昆习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7 章 融合世界 气氛再度静默,温度也在一瞬间将至冰点。 神宫寺奏察觉到禅院甚尔又有了生气的迹象,盯着他的眼神如有实质般,气恼中带着强烈的质疑。 好像在谴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宫寺奏试着去设身处地分析甚尔生气的原因,又不免觉得对方有点气过头了。 他也不是故意隐瞒不告诉甚尔,毕竟是今天下午才决定的事情,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或许有他不知道的原因,比如这些年来甚尔和夏油他们的关系变化。 看样子,貌似已经恶劣到两相看厌的地步了么? 没有人知道神宫寺奏脑子里闪过的一系列错到离谱的结论,如果知道了怕是要当场气笑。 禅院甚尔此刻根本顾不上和夏油杰关系如何,他眼里只有神宫寺奏,希望对方能给个解释,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然而通过少年乖顺的态度和五条悟的话,他已经自主判断出这件事的真实程度,只是一时间想不通也不能接受罢了。 “你喜欢这种类型?”禅院甚尔挑剔又不满地瞥了夏油杰一眼,沉声道,“没想到殿下哪里都好,眼光却不太行。” 忽然被说眼光差,神宫寺奏多少有些不高兴,他对于自己看重的人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能说甚尔个人情绪太重,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 “那是你的问题。”神宫寺奏撇过头,不太想继续深聊这个话题。 五条悟见禅院甚尔露出隐忍吃瘪的表情,心中的坏心思得到了满足,不禁大发慈悲低笑出声。 “你先别急啊,刚才我忘记说了。” 听到他这句话,夏油杰和禅院甚尔都向他瞥去,前者知道他又要搅浑水,后者攥着拳头额角跳动,感觉只要一句话让他不满意就要动手。 只有神宫寺奏对他即将要说的话毫无反应。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抗拒或反悔。 在禅院甚尔不耐烦的视线下,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开口:“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做两个月的男朋友,不是认真的。” “只不过是奏看不清自己的倾向罢了,两个月后我会让他知道他最喜欢的是哪种类型。” 这话听得禅院甚尔眉头放松又拧紧,脸色变幻莫测,但最终还是被阴云覆盖。 他扯起嘲讽的冷笑,嘴角的疤痕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阴狠,“你也配?就你那形同摆设的六眼?” 话题突然牵扯到过去的事件,五条悟一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嘴角的弧度微微凝滞,却始终没有消失。 哪怕当初奏易容成伊东摩耶,依靠背后不知名的帮手骗过了六眼,如果不是奏自己透露,谁都想不到真相会是什么样的。 在奏离开的这些年里,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依然会为这件事感到自责。 他的自傲与盲目曾多次伤害奏,每次都离真相差一点点,他都已经察觉到伊东与奏的相似之处了,却依然选择相信自 己的眼睛,欺骗自己他们是两个人。 一面想要维护奏?_[(,一面又切实地出手伤害到了对方。 包括在最后围剿羂索的计划中完全被奏骗了过去,等赶到时只有一封充斥着离别的书信,和一片满是灰烬的废墟…… 他至今都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愚钝,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接受禅院甚尔对他的讽刺。 鉴于前两天禅院甚尔在酒吧遇到奏的事,他大可以借题发挥怼回去,但他并没有提这件事的想法。 毕竟到最后唯一的受害者只有奏一人。 “你对我的六眼很有意见啊,要不要来试试呢?”五条悟嘴角的弧度加深,抬手撩起眼罩一角,苍蓝色的眼眸锁定了禅院甚尔,“看看到底是不是摆设……” 神宫寺奏一个不注意就见二人剑拔弩张,意识到他们在这里逗留太久,另一边还有很多人都等他们回去开始晚宴,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走吧,我饿了。”神宫寺奏握了握夏油杰的手,视线完全不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却引得所有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眼看银发少年像是远离闹剧般果断离开,禅院甚尔很快收敛了脾气,只想着如何继续接近对方。 他的心思太明显,五条悟立刻出声打破他的幻想,“喂,别想了,给我在后面排队去。” 禅院甚尔嗤了一声,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追求奏的行为是自由的,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公平竞争,只要能成功得手,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样。 更何况五条悟这么说不也是出于私心么? 这么想着,禅院甚尔心中开始琢磨接下来要怎么获得奏的注意力了。 神宫寺奏几人落座之后,晚宴便宣布正式开始。 整个吃饭的过程还算和谐,没有人主动提起神宫寺奏和夏油杰刚确定的关系,只有禅院直毘人实在好奇关心了几句,其余都是小辈们之间的玩闹。 神宫寺奏神色淡然地回应着禅院直毘人,后者问的都很有分寸,并不细究他为何离开了十年又再次回归,只道回来就好。 回来了,甚尔枯寂十年的心也就回来了。 甚尔大抵也是真的上了心,这十年一直在督察部耕耘,朝九晚五偶尔加班,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因为他带着惠搬回来住了,所以经常能看到他穿着制服出门,又带着酒气回家。 甚尔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但是现在这样的场景是这十年里根本不可能见到的画面,三个一见面就争锋相对的人如今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彼此藏着同样的心事,同一个人。 禅院直毘人看着粗枝大叶没什么心眼,实则比大部分人都要细腻周到。 在观察到神宫寺奏和身旁的夏油杰略有不同的氛围与磁场后,那么身边的甚尔情绪恹恹的状态就有了解释。 突然想到什么,禅院直毘人拿起葫芦又灌了一口酒,接着哈哈大笑两声,像是吃饭到了 兴头上。 虽说甚尔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结果和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酸溜溜的味道都飘到他这来了。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光是吃一顿饭还是不够尽兴。”白须白眉的老人面色红润,以热情的口吻建议道,“要不这样吧,这顿饭吃完时间也很晚了,不如今晚留下来过夜。” “而且看这天……应该又要下雨了……” “老家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风湿病?”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开了个玩笑,今晚一片乌云都没有,月朗星稀,怎么看出来要下雨的? “岁数大了都这样。”禅院直毘人毫不在意地打着哈哈。 天下不下雨都是他胡诌的,他只知道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甚尔心里就该下雨了。 再多他也帮不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甚尔自己了。 对于留宿一事,毕竟禅院直毘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大家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比起这件事,神宫寺奏看了眼自始至终都只穿了两件衣服,甚至大敞着衣领的白须老人,心中奇怪。 有风湿病还穿这么少。 这就是老年人的倔强么? 和他以前的心态很像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身体最重要。 “禅院家主,”在禅院直毘人投来的视线下,神宫寺奏语气郑重道,“还请保重身体。” 没想到少年竟然把之前的玩笑话当真,还特地表示了关心,禅院直毘人干脆将错就错,受宠若惊般接受了对方的问候。 “好好好,一定不会再让你费心。” 夏油杰在一旁无奈地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毕竟奏只知道自己离开了十年,并不清楚这十年对于咒术师的影响少之又少。 更何况禅院直毘人的身体非但没有增添毛病,反而比过去健壮了不少…… 禅院甚尔在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脸色才变得好看些,瞥了眼边上装病弱的老人,神情中多了几分揶揄。 不知是在怪对方多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另一边,禅院惠低头吃着东西,然后装作随意一瞥,又心情复杂地将视线移开。 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他是指这些大人。 晚宴结束,在场的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前往各自被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神宫寺奏和禅院直毘人说了些话才走出房间,在家仆的引导下和夏油杰、五条悟一同去往睡觉的房间。 他们来到某个院落中,其中的主卧已经被收拾好,而夏油杰的房间在相邻的院落。 这看起来确实能体现禅院对客人的尊敬,让人揪不出错,但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就难说了。 五条悟环视了一圈,嘴角忽然向上翘起弧度,“虽然你们分得越远越好,但难保那家伙的房间就在离奏更近的地方。杰,你就是今晚不睡觉也要盯紧大门,还有奏,睡觉前把门锁死,谁敲门 都不要开哦。” 他晚上不留宿,追踪两面宿傩的线索一事还需要继续把关。 神宫寺奏听到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觉得他这是把禅院家当成什么虎狼之地了,甚尔又不是那种危险的角色。 悟,你不要想太多了,空下来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神宫寺奏没法再插手咒术界的事,能做的只有多关心对方几句。 不止是他回来的这几天,五条悟当上总监的这些年想必也是忙里偷闲。 身体还是要从年轻的时候关注起来,不然等岁数大了之后哪哪都是问题,禅院直毘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不爱好好穿衣服,结果给冻出风湿来了。 真是唏嘘…… 五条悟闻言盯着银发少年一本正经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关心他的身体,顿时心里暖暖的。 虽然奏在感情方面钝钝的,但体贴起来简直比小棉袄还暖心。 “好,都听奏的。”五条悟的嘴角险些翘到天上去了。 夏油杰在解读奏的话语方面比他还要细腻些,总感觉奏会这么说跟禅院直毘人脱不了干系。 突然就没那么酸了。 在奏眼里五条悟可能会因为累倒得病,他可不会。 下一秒,神宫寺奏澄澈的关怀目光便从五条悟转移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也是,不要不睡觉,熬夜会脱发的。”神宫寺奏运用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养生知识给予忠告。 “……”夏油杰停顿片刻,只好无奈回应,“好,听你的。” 然而他今晚不仅睡不着,还想要把被子搬到奏房间门口堵着。 五条悟没多久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看了眼悬挂在夜空中的弦月,准备先去洗澡。 从家仆那里得知浴室的方位后,神宫寺奏就要带着禅院家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前往。 夏油杰记得禅院甚尔离席的时间比他们早,房间估计离这里不远。 “夏油,你也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没事的。”神宫寺奏感受到晚间骤降的温度,鼻子都冻得泛酸,一张嘴就呼出口白气。 “嗯,天气冷,小心不要着凉了。”夏油杰没忍住刮了一下少年被冻红的鼻尖。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就抱着干净衣物向浴室的方向走去,背对着夏油杰之后才轻轻吸了吸鼻子。 夏油杰暂时走出了奏的院落,却并未完全离开。 天与咒缚的气息实在难以感知,他只好选择这种笨办法加以阻拦。 只是在奏眼里,禅院甚尔还是那条听话的狗,如过去一般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虽然这不是一个好比喻,但在以前的身份定位上,禅院甚尔确实称得上是一条好狗。 然而如今奏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禅院甚尔却并非一条老实的狗。 日后也定会撕碎忠犬的伪装,以下犯上,对过去的“主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夏油杰的忧虑之心,相反,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禅院甚尔谈一谈。 如何谈,谈什么,这些在遇到对方后应该就会自然地进行下去。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刚好来到浴室门口,看到里面透出的光亮,只以为是有人事先打开,防止刚来的客人迷路。 他没有犹豫,却在手放到门上时注意到从中漫出的热气。 然而动作还是比脑速快,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门已经被他推开。 霎时间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裹挟着清淡的皂角气息冲入鼻腔,让他为之一愣。 伴随着气味直直撞向他的,还有散发着温热水汽的蜜色身躯。 神宫寺奏缓缓抬眸,视线由下而上。 眼前人穿着松垮的浴衣,腰腹肌肉紧实,恰好地露出一半胸肌,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而下,没入惹人遐想的区域。 再往上,是禅院甚尔被湿发遮挡住大半眉眼的清俊面庞。 隔着湿漉漉的额发,神宫寺奏与他的视线在半空汇聚。 “殿下……看得可还满意?” 在禅院甚尔的目光下,神宫寺奏喉结微动,缓缓向他袒露的胸肌伸出手。 禅院甚尔呼吸微微一滞,一滴水珠从他鼻梁滑落。 只见那五指修长的手捏住浴衣松垮的领口,轻轻向内扯了扯。! 第 118 章 融合世界 少年的指尖泛着凉气,在禅院甚尔温热的胸膛留下不容忽视的触感,甚至占据了他大半心神。 在浴室遇到神宫寺奏算是半个巧合,他住在相邻的院落,只是最近热水器出了问题,他基本都来这个闲置的院落洗澡。 而安排房间的老家伙想必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暗搓搓地给他创造机会。 禅院甚尔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机会送到了手上,岂有放走的理由? 不管神宫寺奏和夏油杰之间约定的男友关系有多亲密无间,若是能在奏心里留下些可遐想的画面,那他便多了几分胜算。 所以在神宫寺奏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禅院甚尔的意识便开始恍惚,反倒被眼前精致如玉的人迷惑得心猿意马。 直到那只手隔着一层布料,把他的浴衣领口拉了起来。 这与他预想的不一样。 少年的眼里分明没有一丝□□,手上的动作也无声地制止了他,就如一抹纯白,干净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然而禅院甚尔在略感失望之余,仍是为这样的少年心神荡漾。 这样也好,至少说明奏不会轻易被男色蛊惑。 他都勾引不成,夏油杰五条悟之辈就更加不可能了。 “多穿点吧,晚上冷。”神宫寺奏看着他单薄的浴衣,就联想到如今风湿伴身的禅院直毘人,没忍住多关心了一句。 浴室所处的走廊并不完全防风,丝丝缕缕的寒风在其中游走,神宫寺奏裹着大衣外套都忍不住缩脖子,便一视同仁认为禅院甚尔这样出来也会冷到。 神宫寺奏一路上都在想再见到禅院甚尔要说些什么,以至于突然撞见对方从浴室走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谈话,而不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禅院甚尔哪里遭得住少年这般关怀,只得违背了内心真实想法将衣领拉紧,腰带束好,以全新的保守姿态面对少年。 既然奏对男色无感,那他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殿下稍等片刻,我清理一下。” 浴室经过使用到处都是凝结的水汽,尤其是地面,洒落了不少水渍,如果不及时擦干很容易让人脚滑导致摔伤。 神宫寺奏抱着换洗衣物站在门口,看禅院甚尔用干毛巾又是擦镜子又是擦洗手台,还拿起角落的拖把清理地上的水迹。 直到镜子干净如水洗,地面光洁得能反光,禅院甚尔才收工。 然而地面都干燥了,青年的头发还淌着水,落下的水滴将浴衣领口打湿。 “好了,殿下请用吧。”禅院甚尔忙活了一顿其实并不累,但还是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神宫寺奏的目光无法从那片洇湿的痕迹挪开,抬脚走进浴室,视线转了一圈。 禅院甚尔见他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不禁出声询问:“殿下,你在找什么?” 看了一圈没看到额外的干毛巾,神宫寺奏没有办法 ,在干燥的空处放下手上抱着的衣物,从上面拿出一条干毛巾,转身递了出去。 “拿去擦头发。” 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做,禅院甚尔闻言微愣,盯着递来的毛巾就要伸手接过。 神宫寺奏见状眉心不由皱起,在那只手就要碰到毛巾时倏地收回,让对方扑了空僵在原处。 “手。” 禅院甚尔很快明白过来,转过身在洗手台前搓洗双手。 等完事以后,他摊开满是水珠的手面向神宫寺奏,神色有些犹豫。 神宫寺奏看向他的双手,宽大修长,生着厚厚的茧子,湿漉漉的全是水渍,若是接过干毛巾都要沾湿大半,更遑论擦头发了。 禅院甚尔只稍微暗示了一下,见少年没有明显的动作便主动俯下身子,将头垂到对方抬手就能碰触的高度。 “手太湿了,劳烦殿下。” 眼前的男人分明嗜酒,今天却滴酒不沾,凑近的时候只有洗浴过后残留的皂角气息。 神宫寺奏不喜欢酒味,觉得还是身上气味干净清新的甚尔更顺眼一些。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想起上次在酒吧遇到甚尔的事。 所以后续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甚尔到现在都不提一下? 看着没有喝醉却好似喝醉一般咧开嘴角,面色微红的男人,神宫寺奏心情古怪地将干毛巾盖在了对方头上,并顺手将人往后一推。 不主动说就算了,还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禅院甚尔比神宫寺奏高不少,肩膀也宽,结果随便一推就向后仰去,顺势站直了身子。 他这一站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喑哑的声线像是在酒液里泡过一样,带着磁性与共鸣。 “多谢殿下,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扰殿下了。” 神宫寺奏看他拿走换下的衣物,动作规矩而迅速,生怕慢了一点就会让人不耐烦似的。 浴室门紧跟在禅院甚尔的脚步后关上,只留神宫寺奏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 就这么走了? 至今得到的信息为零,神宫寺奏没想到甚尔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洗澡的时候都在思索那晚的事。 是顺理成章地忽略掉,还是主动从甚尔口中问出点什么? 回想自己喝醉后的蠢样子,神宫寺奏果断选择把这事抛到脑后。 既然甚尔表现得那么不在意,他也就不去纠结了。 可甚尔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不在意吗? 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到最后才愿意现身,又冷着一张脸呢? 神宫寺奏将下巴都没入热水中,盯着水面的涟漪。 …… 浴室外,禅院甚尔一面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一面从院落正门离开。 大摇大摆,惹人注目。 夏油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身影,神色瞬间沉下去。 如同捕猎者被侵犯了领地,躬着身炸起毛,浑 身都散发着敌意,同时又凭借理智完美地控制住了情绪。 对方做了太久的无主之犬,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并没有如他猜想那般登堂入室,而是利用自身的特质早早蹲守在里面,和奏来一次没有第三人的会面。 “禅院部长,你在自己家也会迷路吗?” 他虽然是在发问,却早对答案心知肚明。 看样子,禅院甚尔是在浴室洗完澡后和奏撞见的。 别看把衣服穿得整齐体面,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搔首弄姿,企图用身体吸引奏的目光…… 禅院甚尔隔着柔软的毛巾抓了两下头发,随后顺着后脑将毛巾取下,搭在肩上,捏住一角不着痕迹地轻嗅着。 被奏碰过的毛巾,闻起来都好像带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幽香。 “你误会了,夏油,我并不是迷路。”禅院甚尔现在身心都很愉悦,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丝毫减少,“我院子里的热水器坏了,一直没修,我只是习惯在这洗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奏被安排到这里。”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 夏油杰却没心思在这里和他演一些表面和平,事情牵扯到奏与他临时交往的关系,孰对孰错他必须和禅院甚尔摆在台面上讲清楚。 “抱歉,恕我不能理解,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我的男朋友面前就是有失分寸,并且有踏足我们关系的嫌疑。”夏油杰说着微眯起狭长的紫眸,时常带着谦和礼貌笑容的脸多了几分敌意,“我想禅院部长也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估算错误……” “毕竟有的人就是有些与常人迥异的癖好。” 他这段话并没有说太全,但字字都在指责并告诫禅院甚尔不要当第三者插足他们。 看到男人从奏的院落走出来,他即便再急躁几分也是合理的,如今却气定神闲,仿佛已经对自己“正宫”这把交椅信心满满。 禅院甚尔听到暗讽他是“小三”的几句话后丝毫没有动摇,他可没有强迫奏和他做什么,何德何能担起“第三者”一词? 如果只是这样的接触就能把人的心勾跑,那也不是他的错,只能怪夏油杰魅力还不够,两个月试用期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被淘汰掉了。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等会儿L自己去问奏,我都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夏油杰盯着他没有说话。 “对了,你一会儿L最好再给奏拿条毛巾过去。”禅院甚尔扯了扯自己肩上半湿的毛巾,语气和表情都意味深长,“他把自己的一条给我擦头发了。” 神宫寺奏按照自己的需求带了两条毛巾,如今给了他一条,到时候怕是要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即便房间里还有新毛巾,他也要避免对方在出来的这一路被冻感冒的可能性。 毕竟是站在浴室门口都能因为一阵冷风微微发抖的体质。 夏油杰闻言才将视线挪到那块毛巾上,一时除了禅院甚尔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个让他觉得刺眼的地方。 禅院甚尔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夏油杰在原地站了半晌,随后却转身朝着眼前院落的反方向走去。 …… 一刻钟后,神宫寺奏洗完澡,用仅剩的一条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在浴室内暖气未消的时间里换上浴衣。 大概是考虑到天气,他身上这件要厚实很多,还配有套在外层保暖的外套,至少能让他从浴室回到房间这段路上抗冻许多。 他稍稍拧下湿发中的水份,又用发绳将其盘在脑后,准备就这么走出去。 等到了房间就可以放心烘干头发了,这点路不算什么。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裹紧身上的衣服,伸手打开了浴室的门。 刺骨冷气在那一刹那争先恐后向他袭来,瞬间激起层层冷颤。 然而眼前的景象并不是浴室外空荡荡的走廊,反而站着应该在另外一处的青年。 他匆匆一扫,见对方仍穿着白天的衣服,显然是没有回去洗澡。 而身上都积聚着冷气,凌厉的眉眼也好似染着一层冰霜,像是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夏油?” 神宫寺奏忍住想要倒吸一口气的冲动,疑惑出声。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 下一秒,一块干燥的毛巾盖在了他头上,耷拉下来挡住了大半视线。 “我那里的热水器有问题……可以来你这洗吗?”! 第 119 章 融合世界 热水器有问题。 这个理由属实过于明显,也不高明。 稍微多想一点就能发现隐藏在背后的心思。 但夏油杰现在没办法再继续保持理智了,身边有一个,不对,有一群致力于撬他墙角的人,他再佛系下去人怕是真要被撬走。 他不是对自己和奏没信心,他是对禅院甚尔这类人没信心。 然而神宫寺奏并没有多想,只把禅院家热水器大多老旧常年不修当做客观事实,属实没有大家族的风范。 他按住头上的毛巾朝夏油杰双手看去,见对方果然已经带好了换洗衣物和毛巾就侧身让开,“你进去洗吧。” 至此,神宫寺奏都没有怀疑夏油杰,甚至都没有想过对方有可能碰见禅院甚尔。 夏油杰的脚仍停在原处没有挪动,面上是浴室飘出的湿暖气息都融化不了的寒霜,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我看到禅院从你这里出来。” 听到这句话,神宫寺奏按压毛巾的动作顿住,无声地掀起眼睫。 面前的青年仍是那么站着,身上也被寒气浸染,但结合那句话总觉得他身上的寒意是另一种情绪导致的。 首先,夏油是认真的,想要他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 其次,单这一句话也包含了诸多个人情绪。 神宫寺奏突然有种看到对方新的一面的新奇感,他竟然觉得夏油是在向他控诉这件事。 而夏油,即便是控诉也是极为内敛的。 如同沉睡的活火山,里面流动着炙热、躁动的岩浆,却始终能压抑、忍耐着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他一开始就在这洗澡,我打开门就看到他……”神宫寺奏观察着夏油杰的表情,话说到这里立马补充下一句,“他刚洗好要出来,穿得太少了,我看天气冷,就让他多穿点。” 说完,神宫寺奏见夏油杰神色并没有好转,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对方像是有话要说。 “他说,你把自己的毛巾给他了。” 夏油杰微微转过头,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但神宫寺奏已经在这个特殊的气氛中进入了角色,知道平常寡言的人突然提起了什么就是在意什么。 很别扭的模样,和夏油杰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他并不讨厌。 “嗯,确实是我给的。”神宫寺奏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那么在意,那只是一块毛巾而已,“外面这么冷,我觉得还是擦一下头发比较好。”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解释起来,希望夏油不要想太多。 “他不需要。”夏油杰突然开口,转头盯着少年仰起的面容,白皙的皮肤被热气熏出了漂亮的粉色,几缕未干的银色发丝下,一双清澈而凌厉的凤眸也在关注着他。 这让他的心软成了一片。 “他是天与咒缚,体质没那么容易生病,不用太关心。”夏油杰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将少年的外套拢得更为严实,“我更 在意的是你。” 神宫寺奏抬眼看着他,表示自己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能在听到后如此平静。 夏油杰也从他眼神中得到回应,心绪稍缓。 奏也是在禅院甚尔的算计下意外遇到对方的,更是出于好心才会把毛巾给对方,除此之外并没有出格的事情。 他相信奏,在听到解释后就不再回想禅院甚尔得意的嘴脸。 “好了,不说这事了。”夏油杰温热的手掌拢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你快去房间把头发烘干,我洗好就过来。”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看到夏油杰手里拿了两条毛巾,就放心回房间了。 厚实干燥的毛巾裹着头发,有效地阻隔了寒气的侵袭,神宫寺奏没受多少冻就回到了房间,瞬间被暖气包裹,周身一片温暖舒适。 他脱下了驱寒的外套,把毛巾挂在肩上,然后一点点将盘发的发绳取下来,边取边向里走,坐在软垫上继续用毛巾擦拭发尾水迹。 由于暖气充足,他只是将头发擦至不再滴水便停手,等待它自然烘干即可。 在等待烘干,也是等夏油杰洗好的期间,神宫寺奏从房间书架找了一本书翻看。 禅院家族历史悠久,家底殷实,书架上的书自然也有些年头了,放进博物馆里收藏都不是问题。 然而神宫寺奏对古书兴趣不大,之前做神子的时候就看过很多,这次只选了看上去比较新且干净的一本,并挑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着凭几,眼睫半垂,银发随着烘干变得柔软蓬松,垂在胸前颈后,恰好的暖色灯光映照在他玉似的面庞上,岁月静好让人挪不开眼。 夏油杰洗完澡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人图。 舍不得将目光从这暖玉雕琢出的人身上移开,关门都是背对着合上的,擦自己湿发的动作都不敢太大,怕挡了视线。 等身上沾染的寒气驱散,夏油杰才在神宫寺奏身边坐下,目光顺着精致的眉眼,一寸寸挪到捧着书的那只手。 神宫寺奏快成年了,手也生得不算小,五指修长,指节分明,关节处泛着莹润的粉,圆润的指甲也是粉的,单手扣着书本,腕部骨感的凸起。 夏油杰的注意力全在神宫寺奏身上,也没想分出来关注对方在看什么书,毕竟书只是对方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工具。 就在他盘腿坐下的几秒钟时间里,神宫寺奏的视线也已经从书本上离开,微微转头落在他侧脸。 虽然已经看过感受过,但像现在这样都披散着头发,紧贴着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还是第一次,那股莫名的感受也更加鲜明强烈。 夏油真的成熟了很多,不仅是从容貌上,还是气质上,都有着质的转变。 十年光阴里,他的眉眼、鼻骨更为硬挺锋利,本就内敛深沉的性格也沉淀出更为浑厚的气息,就像一瓶陈年佳酿,风发的意气与锐利经过贮存变得平静悠远,也更为香醇。 直到现在,神宫寺奏才仿佛对这十年有了直观感受,想着想着,又有 些微妙的怅然。 十年的时间让他们变化了很多,夏油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而他仍然是十多岁的模样,只能被人看着长大。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源于他想要体验校园生活的念头,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他们,他大概不会这么做。 夏油杰注意到神宫寺奏看向自己的目光,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对方脸上。 神宫寺奏合上书放在一旁,抬手将青年脸侧垂落的碎发轻轻拨到其耳后,指腹触及对方硬朗的眉骨,这才得出原来并不会被这锋利的骨头划伤的结论。 “夏油,下周我要去冲绳参加部活,你会去吗?” 樱兰高校的富家子弟的奢侈活动,副部长友情提供自己的私人海滩作为场地,一去一回就要两天时间。 哪怕坐的是头等舱,也少不了来回的劳顿,神宫寺奏知道夏油杰他们不会被这些影响,但他们毕竟不是男公关部的人,活动时间最好互不干扰,又担心这样会冷待了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神宫寺奏倒是想在部活结束后单独与他们相处一天,也少些遗憾。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悟是真正意义上的忙,硝子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夏油过了这个周末,也不可能时刻和他黏在一起。 即便这一切都是由于他的弱小,神宫寺奏也不曾想过如果当时给自己加一两个特异功能该有多好,他不会未卜先知,系统当时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 很明显,这个世界是在他进入后才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不知道这样的变故在系统那里算不算bug。 若那系统有着神宫寺奏严谨的习惯,事情结束后还会回顾一遍归纳总结,一定会发现这一问题。 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神宫寺奏定定神,就听到夏油杰的回应。 “如果奏希望的话,我会去。” 这回答和神宫寺奏预想的一样,仿佛对他可以无限制地迁就,只因为他希望。 夏油杰回想起从五条悟那里听说的事,奏加入的社团貌似是一个男公关部,部活是什么内容可想而知。 不论他们有没有确定关系,哪怕只是现在这种不正式的协议关系,也会为此浮想联翩、又醋又恼。 大概是刚才酸禅院甚尔酸得狠了,夏油杰又开始有点酸那些参加部活的学生了。 “你平时在男公关部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神宫寺奏稍稍坐正,神色自然道:“一般就聊聊天,喝喝茶,然后满足一下顾客的额外需求。” 因为那些年轻姑娘们都花了钱,既然点了他,也可以直接称为顾客。 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告诉夏油杰,他和她们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他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她们陪她打发时间,仅此而已。 “额外需求?”夏油杰当然知道奏不会有出格的举动,也听得出来这一点,他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牵牵手,拥抱一下。”神宫寺奏也不隐瞒,怕夏油杰想得太多,凑近拉过他一只手 ,“就像这样子……” 夏油杰的手比他大一圈,带着长期练习体术留下的一层茧,他堪堪握住对方的手掌部分,就被反握住整只手。 暖气已经很足了,但神宫寺奏觉得夏油的掌心要更热几分,如果他是一捧雪的话,早就在对方掌心中化作一滩水了。 看着银发少年牵着自己的手上下晃动了两下,夏油杰的眼神更为软和,“那拥抱呢?” 这个问题一出,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但不得不感叹夏油杰手段高明,以退为进,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神宫寺奏没那么多弯绕迂回,也不愿在这种事上想得太深,很累也没必要。 他松开夏油杰的手,张开手臂分别揽住对方的肩膀和后腰,下巴一低就能搁在对方厚实的肩颈上。 这种拥抱合乎礼节,也不会显得太逾越,以现在的状况来说,同时在心理与生理上抚慰了夏油杰。 夏油杰回应了这个拥抱,扣着少年的腰缩进了距离,但又极其克制地点到为止。 他们今天使用了同一种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交融在一起。 但若是仔细闻,会发觉银发少年身上还多了一种香味,清清冷冷的,如同雪山之巅永不融化的积雪般冷冽。 夏油杰过去时常会做这样的梦,他抱着纤细的少年,喊对方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也没有最为熟悉的独特气味。 他能意识到这只是梦,但仍不愿醒来,至少清醒地做梦,要比没有奏的现实要好很多。 “奏。”拥抱着少年温热的身体,夏油杰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 “嗯?”神宫寺奏微微扭过头,却只能看到夏油杰的耳朵。 很轻的回应,带着些许鼻音,夏油杰靠近那侧的耳朵好像都泛起了酥麻热意,沉稳的心跳节奏也被扰乱。 他将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偏过头,嘴唇贴着微凉的发丝。 “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像这样抱除我之外的人,好吗?” “好。”神宫寺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就算对方不提,他也会遵守。 夏油杰慢慢放开了少年,和他面对面坐着,眼里盛满了温和与欢喜。 “牵手的话,你不要牵太久。”因为他的视线会一直追寻着少年的身影,他会看到,他会装作不在意,但也无法不在意。 他会是个完美的恋人,通情达理,连表达吃醋的方式都那么自然。 神宫寺奏望着那双紫色眼眸,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那就不牵手了。” 这句话说得十分轻易,夏油杰知道对方从不会随口一说。 他不需要少年多么郑重的承诺,但他会像信徒一般虔诚地祈祷,神明随意的一瞥便是垂青。 此时此刻,他的神明不仅将目光瞥向他,还默许了他的亲近,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胸腔愈发炙热。 那浓烈的感情持续发散,神宫寺奏从他眼里感受到了,忽然又觉得五条悟说他像狐狸没有说错,夏油确实狡猾。 对方用灼热的满是爱意的眼神将他包裹,看似不主动入侵他的领地,却用这目光给他打上烙印,他只会在对方布置的温柔陷阱里不断向下陷落,无法逃离这双眼睛。 还好,夏油杰并没有继续用这种目光盯着他。 “头发差不多干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神宫寺奏抬眸看着他起身,片刻后才出声回应,并没有觉得他和夏油杰的交流在这里中断有多突兀,反而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在建立这段暂时性的交往关系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然而即便是抵足而眠的时候,也没有此时被夏油杰看的这几眼让人局促。 在夏油杰离开之后,神宫寺奏把书放回书架原位,熄了灯躺进被褥中准备入睡。 屋外月色温柔,清冷的辉光照在门扉上,透过障子纸洒入房间,让屋内光线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睡意朦胧间,耳边似乎晃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磁噪声,他并没有在意,任由睡意将自己拉入混沌的梦境。! 第 120 章 融合世界 翌日,神宫寺奏睡到自然醒,洗漱完才得知夏油杰和禅院甚尔都因为临时任务早早离开,留下禅院惠确保他的安全。 “看样子是出现意外状况了?”神宫寺奏一边吃早餐,一边对禅院惠说道。 禅院惠没有隐瞒:嗯,天刚亮就接到咒灵袭击高专和涩谷的情报,而且数目也不小,所以大部分人力都派去了这两个地方镇压。?” 神宫寺奏看向空荡荡的房间和外面,又道:“禅院家主也去了吗?” “嗯,爷爷也去了。” “惠也想去的吧?这次情况貌似很紧急。” 连岁数那么大都有风湿痛的老人都赶过去了,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的咒灵袭击,但也可想而知咒术界如今多么缺乏新鲜血液。 禅院惠摇摇头,神色认真地望着他:“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奏,这次的袭击很可能只是分散注意力,所以我不会离开奏身边半步。” “那,”神宫寺奏吃完放下筷子,“要不要跟我去趟横滨?” “横滨?” “嗯。” “怎么突然想去横滨?” 禅院惠出于谨慎思忖起来,似乎在担心这过程中发生意外的概率。 神宫寺奏看着屋外充斥着物哀美学的日式景观,沉吟片刻道:“正好有时间,去看看几个朋友。” “而且他们都挺强的,惠就不用一个人时刻警惕了。” “是吗……”禅院惠自然不会限制神宫寺奏的人身自由,也相信对方口中那些据说挺强的朋友。 按理说对方也是不希望他一个人那么辛苦,但他还是不由有些低落。 要是他够强的话,一个人也能轻松保证奏的安全了,也不会在这时候有那么多顾虑。 “对了,虎杖离开前把这个给了我。”禅院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穿了红绳的海螺,递到神宫寺奏面前,“他一直没有用过,也不知道上面的术式具体是什么。” 神宫寺奏认出来这是他当初给虎杖防身用的咒具,“是一次性咒具,吹响可以限制身边半径8米内事物的行动3到5秒。” 禅院惠听了后点点头,将海螺放在神宫寺奏手里,“你拿着。”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海螺,随即握在手里,收好红绳放进上衣口袋里。 说起来现在和神宫寺奏相处时的氛围和之前不太一样,抛开久别重逢的因素,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神宫寺奏和他差不多岁数的样貌,让他感觉在和同年龄段的好友相处,过去被对方以大哥哥的身份照顾保护的气氛淡去,甚至身份反了过来。 这对禅院惠是全新的体验,虽然很可惜失去了和同期前辈一起作战的实战经验,但和奏相处的时光同样宝贵,更何况是没有那些糟糕大人在左右的时刻。 …… 二人乘车来到横滨,刚在路口下车就看到三个人等在那里。 最中间的是接到电话便保证会第一时间带人赶到的太宰治,另两个 分别是长大许多的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 “我还以为你要过一阵子才过来这里呢,之前提起森先生你还很嫌弃的样子。”太宰治看到只跟来了一个少年,笑容更为明媚。 “嗯,今天正好有空,而且时机也刚好。”神宫寺奏简单回应,看向两个明显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年身上。 “真、真的是神宫寺先生!”中岛敦眼眶有些湿红,一个箭步就要扑过来握住神宫寺奏的手,结果半路被芥川龙之介的布刃拦住。 “人虎,你这样太失礼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神宫寺奏眼眸失神片刻,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垂首道:“神宫寺先生。” 中岛敦委委屈屈地戳戳手指,碎碎念着“就是想和先生握个手而已”。 “叫我奏就可以了。”神宫寺奏现在没有扮演人设的必要,还是更想和大家平等相处。 中岛敦简直要热泪盈眶:“好的!” 芥川龙之介也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对了,奏,这位是你在那里养的小孩吗?”太宰治将话题转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黑发少年身上。 那里是哪里不言而喻,至于是不是他养的,不完全是,但也算是。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顺势向他们介绍:“他是惠,和敦你们岁数应该差不多。” 说完,他又逐一向禅院惠介绍了太宰治三人。 禅院惠话不多,介绍到谁就点头以示问好,心中却在想奏消失不见的十年里并不是孤身一人,真是太好了。 “好了,奏今天准备怎么安排?要回港口黑手党大楼看一眼吗?”太宰治先抛出问题。 神宫寺奏没有思考太久,看了眼大楼所在的方向,“我来得太突然,就不去打扰了。” 太宰治听到答案后勾起嘴角,有些小恶劣,“怎么会?森先生早就盼着和你见面签合作合同了,最近我都快被他念叨烦了。” “我会安排人过来的。”神宫寺奏收回目光不再多说,“就陪我走走吧。” “好唷。”太宰治步伐轻盈地来到神宫寺奏无人的另一侧。 禅院惠在一旁跟着,放出一黑一白两只玉犬在周边戒备,心中对神宫寺奏拒绝回黑手党大楼的事感到奇怪。 虽然对奏认识的朋友中有黑手党成员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但他更在意说是要看看朋友,却对一些人避而不见的决定。 要说打扰,以神宫寺奏去哪里都备受瞩目的身份根本不会被人认为是打扰才对。 他觉得奏并不完全是来看朋友的,更像是来看一眼这个地方。 奏在这里也留下了难以割舍的回忆吧,惠心想。 几个人在横滨的街道走走停停,基本都是神宫寺奏决定去哪里,所途径的地方也只有他和太宰治知道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时隔多年,有些熟悉的地方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陌生。 “这家西点店一年前就关闭了,再也尝不到奏第一次给我 买的三明治的味道,让我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太宰治指着一家服装店,神色遗憾道。 “是吗,”神宫寺奏只看一眼便往前走,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那确实很可惜。” “什么啊,奏的反应好平淡。”太宰治从神宫寺奏脸上读不出任何波动,但也不认为奏会是把过去细节忘光的无情性格,正是因为对方把情绪隐藏得太完美,他才为此感到懊恼。 要是能再靠近奏一点……就好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除了外部装新过以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上午从禅院家辗转到横滨,又步行走了几个街区,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饭时间。 神宫寺奏脚步一转带领几人走进购物中心,在询问过后便选择了一家日式料理店请大家吃午饭。 在料理店坐下后,太宰治感觉奇怪,“话说按照奏前段时间的出名程度,竟然没有一个认出来的,我还以为会有人跟踪偷拍呢。”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道:“之前的事我让信息部处理掉了。” 原来是科技的力量,太宰治微微张大嘴巴,打消了对此事的疑虑。 禅院惠也恍然大悟,给五条悟等人汇报完他与奏现在的状况,就试着在网络上搜索奏的名字验证,果然看不到一点关于他本人的信息。 这对奏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他没有保镖帮佣之类的存在时刻护他周全,从大众视野淡去能避免许多麻烦。 吃完饭,还未走出去,太宰治就指了指后面某块区域,“说起来,第一次和乱步先生见面,就是因为发生在那里的毒杀案。” “谁知道几年过去我也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了,事情巧到我都以为是奏事先安排好的呢。” “那是太宰和侦探社有缘,跟我没关系。”神宫寺奏没回头,继续往外走。 “有缘……么?”太宰治口中喃喃,心中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要说的话,是奏将他们连系在一起,是奏为这段“缘”创造了机会。 不过没想到奏也会用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结缘什么的,倒像是人与神明的关系。 距离太宰治和神宫寺奏过去的临海住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乘坐交通工具会缩短不少时间,太宰治也不免抱有期待,但貌似神宫寺奏本人并没有去那里故地重游的想法。 很可惜,太宰治的心愿落空,眼看着神宫寺奏向另一处偏僻的小径走去。 抬眼远望,向前延伸的建筑都变得低矮,慢慢被缓缓隆起的土坡与植被取代。 那是他和奏之前不曾去过的地方,看着向山上延伸的一排排鸟居,不用猜都知道上面是某座神社,只是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神社?”太宰治有些意外,不明白奏来这里的原因,“奏是要祈福吗?” 好奇心重的中岛敦也这么以为,眼睛四处打量,芥川龙之介一直沉默地跟随其后。 只有对十年前那件事有所猜测的禅院惠心中情 绪翻涌。 “不,就是看看。”神宫寺奏不偏不倚踏上鸟居中间的台阶,“你们要是想祈福也可以。” 太宰治沉吟半晌,还是跟着走在他身边,“据说鸟居中间是神明专属通道哦,不过对我们来说也没那么多忌讳,想必神明大人也不会怪罪吧。” “……是吗?”神宫寺奏抬头看了眼头顶鸟居,视线转动果真在外侧看到供参拜者行走的石阶路。 这条从平安时代就经常走的路经过千年也看不出原来模样,后来的人为了便利还修筑了石阶路和延伸向山顶的鸟居,他倒是不知道鸟居中间只有神明能走。 不过确实也无所谓,这里供奉的神明早就不在了。 山不高,石阶路也很好走,几人抵达神社时都还很有精力。 神宫寺奏扫了眼有些冷清的神社,在赛钱箱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发觉太宰治已经拿出五円硬币走了过去。 他是没有在这里参拜的打算,看着太宰治向赛钱箱投入硬币,虔诚又庄重地附身鞠躬并缓缓拍响双掌,不知道心里许下了什么心愿。 “奏真的不去祈愿么?”太宰治马上回到神宫寺奏身边,没有得到答案也还是递给对方一枚五円硬币。 神宫寺奏将这五円拿在手里,摇摇头:“不了。”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的也是。”太宰治恍然,“不过奏一定能猜得到。” 神宫寺奏见三个少年人都许好愿,就继续向神社深处走去。 穿过阴冷的树荫窄道,视野慢慢变得开阔,一棵焦黑的枯树干立在前方的空地上。 这里植被稀疏很多,寒风吹过,身处其中只感到萧瑟寂寥。 神宫寺奏正要收回视线,却瞥见树干背后一抹红色的衣角,目光一顿,心想原来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参拜者。 他对这位参拜者的身份没什么探究欲望,但那人忽然动了,身体从树干后转过来,直直闯入他的视野。 “啊……还以为是我的感知出问题了……”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轻缓响起,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看到对方的脸,神宫寺奏没能移开视线。 太宰治等人都一脸困惑地望着这个长发男人,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只有禅院惠看着这张脸,莫名感到有几分眼熟。 “看来,神明大人还是听见了我的祈愿。”模样俊秀的男人脸上浮现笑意,然而眼睛却湿润泛红。 他的神明终于回来看他了…… “麻叶童子,过了这么久还是跟小孩一样总是哭鼻子啊。” 神宫寺奏声如碎玉,语气平淡却不似挖苦,嘴角弯起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浅浅弧度,“如果是用五円祈愿的话,我根本收不到哦。” 麻仓叶王再次被叫出原名,笑容反而更为真切,“无妨,反正那是从五円神明手里要来的。” “喂,你抢走我的储蓄金还好意思说啊!”另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闯入。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黑发少年突然出现,盯着神宫寺奏神色复杂。 麻仓叶王眨眨眼,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啊啦,夜斗你怎么来了?我没叫你啊。” 被问话的夜斗盯着神宫寺奏不说话,后者从口袋拿出一枚五円硬币,轻轻一弹就送到夜斗面前。 夜斗神色一凛,单手接过硬币,呼出一口气后勉强勾起一抹笑。 “你的心愿,我收到了——” “如你所愿,我来了,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夜斗,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流浪吧?” “……”一句话,就让夜斗受到了亿点暴击。! 第 121 章 融合世界 在夜斗被戳中痛处石化期间,太宰治的视线在对话有来有往的三人间逡巡,心头生出危机感。 他没想到奏除了五条悟那几个人以外,还有没出现的熟人,尤其是被叫做麻叶童子的最让他感到不妙。 “殿下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一针见血呢。”麻仓叶王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夜斗倍感挫败:“所以说为什么奏每次都那么笃定我没有自己的神社啊?” “看你这样不用猜就知道结果了,”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他那身无业游民标配的黑色运动套装上,“夜斗也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改变呢。” 要是换了其他认识的人说出这种刻薄的话,夜斗多少都要嘴硬几句,但面对神宫寺奏只好含泪接受调侃。 “奏,他们是……”眼看着三人之间气氛融洽,太宰治不甘心地强行介入,身体故意和神宫寺奏贴近。 神宫寺奏没多想,向互相都不认识的几人介绍起来。 听到后面,禅院惠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麻仓叶王眼熟,在他还在读国小的时候,对方曾经来探望过几次那段时间总是生病的奏,虽然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从不走正门。 太宰治则是对形容夜斗的“五円神明”感到好奇,“诶……也就是说,夜斗桑真的是神明吗?” 夜斗面对这样的信徒潜力股挺起胸脯,自信满满为自己推销起来,“没错,你有什么愿望尽管提出来吧,只要是力所能及我都会帮你实现的!而且只需要五円哦!” “那你能干掉两面宿傩吗?”太宰治以拳击掌,发出灵魂一问。 “当然……”夜斗双手叉腰刚要开口,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等等,你说要干掉谁!?” “两面宿傩,虽然我没有直接对上过,但他的存在给奏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如果你能干掉他就最好不过了。” 夜斗冷汗都流了下来,嘴角因为维持不住弧度而微微抽搐,“啊哈哈,太宰君这个愿望真是不错呢……”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都在处理世界各处突然出现的怪异现象……”麻仓叶王看向神宫寺奏,眉眼低垂,“都不知道宿傩又开始不安分了,殿下有需要的话我会出手。” 他看得出来神宫寺奏现在完全是普通人,也联想到前阵子的乱象可能与对方的出现有关,比起搞清楚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对方。 绝对不能再出现之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状况…… 神宫寺奏转过头,就看到和过去没什么不同的海平面,“我现在只是体验生活的普通人,别再用‘殿下’称呼我了。” 没有得到正面回复,麻仓叶王不再追问,点头应道:“我明白了,一切都听……奏的安排。” “既然见到了,要一起走走吗?”神宫寺奏难得拥有这么清闲的时光,自然不想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好,殿……奏去哪我就去哪。” 夜斗看着麻仓叶王脸上无暇的笑容,不由在心中腹 诽,也只有在神宫寺奏面前才能看到叶王情感浓度百分百的乖巧微笑了吧。 还好叶王自从回来以后就丧失了读心的能力,这些心声被他听到的话可不妙…… 因为之前神宫寺奏给的那枚五円硬币,夜斗也加入其中。 陪伴神宫寺奏散步的队伍变得壮大起来。 麻仓叶王没有挤掉禅院惠的位置强行拉近与奏的距离,但他的存在使得太宰治不得不在意,视线没有少往对方身上瞥。 虽然从对方确实很注意分寸,言语之间都充满了对奏的恭敬,但他看得出来,这家伙的执念比起五条悟夏油杰等人恐怕只深不浅。 而且对方的身份触及神明领域,也很麻烦。 果然和奏关系匪浅的存在都不会简单。 没关系,至少他是奏唯一一个主动去爱过的存在……太宰治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麻仓叶王来说,无法读心之后最大的影响只在神宫寺奏身上。 像太宰治这种行为举止意味十分明显,不用猜就知道对方也和他一样,对奏存有那种心思。 相隔十年再度见到神宫寺奏,一开始还有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但当头脑越发清晰过后,他总觉得对方正计划着什么,却根本无从得知。 就算以前能听到心声,他也不能随意窥探到神子殿下的内心。 但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殿下离开自己的视线。 已经靠近海滨,神宫寺奏干脆继续向港口靠近,买了包括自己的六张观光游轮体验票。 至于夜斗,一般人看不到他所以不用买票。 登上游轮后,神宫寺奏站在围栏边专心欣赏海滨景色。 海上的风比陆地更为寒冷激烈,肆意吹起他的银发,将他的面颊吹得失去温度。 纵然是太宰治都不免在寒风中打了个抖,扭头见神宫寺奏仍旧双目远眺不为所动,只好悄悄向对方身边靠了靠。 另一边,夜斗也被冻得直吸鼻子,双手揣进口袋里就没拿出来过。 景色确实很美,但他更想到有玻璃挡着的船舱内部欣赏,奈何所有人都在外面,就他一个进去多少有点挂不住。 “说起来……惠君。”太宰治开始找些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的那些长辈还在忙吗?” 禅院惠捏着手机,目视前方,“嗯,应该快处理完了。” “看起来事情很棘手呢,不会是和两面宿傩打起来了吧?” “……不知道。” 太宰治:“下周奏就要去冲绳参加社团活动,能在这时候分出胜负也好,不过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要是能击败两面宿傩最好不过,如果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搞不好还会错失这次和奏外出游玩的机会,战败的话……”说到这里,太宰治弯唇一笑,“那就更不用说了吧。” “不会失败的,”禅院惠依旧没有看太宰治,兀自盯着海面上的水波,“我相信他们。” 神宫寺奏将二人的 对话都听在耳里,但并没有加入其中的想法,只是看着海天交接的地方,在心底默默决定着。 他不愿再看到他们之间的冲突与争斗,这一切,将以他的方式平息。 “若他们真的打起来,那也太让人苦恼了。”麻仓叶王偏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神宫寺奏,目光中难掩温柔神色,“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奏面前的。” “随他们去。”神宫寺奏不再看海上景色,说出的话也如这海风一般冷冽。 说完,似是欣赏够了,他转身走向船舱。 太宰治和禅院惠望着少年的背影不语,心思各异,后者半晌后跟上了少年的步伐离开了甲板。 麻仓叶王笑着摇摇头,“殿下真是的,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哪怕不能读心,他也十分确定这一点。 太宰治看了眼这个口气熟稔的绯衣青年,自然知道神宫寺奏不像话中那么冷漠,但看到麻仓叶王的笑容莫名不是滋味。 “虽然奏说你是他过去的学生,但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对他其实有着超越师生的感情吧。” “所以呢,太宰君也一样吧?”麻仓叶王面上笑容不减,“既然大家立场相同,根本就没有资格互相指责。” “说的也是呢,你和我,确实都是同一立场……”太宰治叹了口气,话里藏着未尽之意。 趁现在尽情笑吧,等那个捷足先登的家伙回来就笑不出来了。 直到这次横滨港观光渡轮再次靠岸,禅院惠才收到消息,说是后续都处理完了,正在往这里赶,让他们找个地方休息等待。 神宫寺奏得知后觉得太麻烦,干脆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叫他们不用再跑一趟,他会直接回家。 “惠,已经不需要戒备了。”神宫寺奏挂了电话,凌厉的凤眼总算流露出些许柔软,“今天你辛苦了。” 禅院惠顿了顿,没想到神宫寺奏还是察觉到了,心口不由一热,“没事,等你安全到家,见到老师他们我就收起来。” 神宫寺奏继而看向太宰治三人,“你们也是,早点回去休息。” 太宰治眼中如有星星般明亮:“我们不累,敦、龙之介,你们说是不是?” “没、没错!” “在下也还很有精神。” 虽然不知道太宰先生想做什么,但顺着话说总归没错。 “可是,”神宫寺奏指了指刚到的计程车,“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太宰治迅速拉开车门,让神宫寺奏和禅院惠先上车,随后朝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二人挥手:“真是可惜,那就先这样吧,拜拜~” 说完就坐进车里,下一秒就留下车尾气扬长而去。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被无情抛下了!! “哈哈哈……”边上传来麻仓叶王的笑声,二人带着怨念看过去,心中奇怪。 “麻仓先生,你怎么没坐上车?”按理说 还剩一个位子可以坐。 麻仓叶王双手悠闲地揣进宽大的和服袖口中,“没关系,我随时都能赶往奏身边。” 夜斗朝他挥挥手,“奏回来了,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在我这薅硬币了吧。” “说不定呢,毕竟你的五円还挺灵验的。”麻仓叶王虽是这么说,还是和夜斗挥手告别。 “那么,孩子们……”他维持着挥手姿势转向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麻仓叶王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 接到神宫寺奏的电话后,从晚上忙到现在的五条悟只好打消去横滨接人的念头,跟着夏油杰回神宫寺奏的家。 一路上二人间的气氛都有些压抑,显然是这次抵御咒灵突袭的结果并不尽人意。 他们不仅要安排人手保护好涩谷的群众,还考虑过这次突袭的目标所有可能性做好完全措施,但没想到还是被咒灵得手了。 而幕后主使两面宿傩和他的亲信里梅也趁乱出现过,后来貌似是拿到了想要的咒具,全须全尾逃走了。 不过好在接下来更好追踪他们的踪迹了,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偷走狱门疆是想做什么?”五条悟对这次失误很是郁闷,毕竟本来是准备用狱门疆封印两面宿傩的,谁知道对方也有这个打算。 夏油杰神色也格外凝重,沉声道:“悟,他们很可能是冲你来的,不能再大意了。” “我知道……” “当务之急……” “是赶紧买菜给奏做晚饭。” 在夏油杰那一绺总是被吐槽奇怪的刘海下,眉头突地一挑,“?” 五条悟扶了扶墨镜对他抬手致意,笑起来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交给你了,杰,记得买鱼哦。” 说完,就瞬身赶往神宫寺奏的宅邸。 “……”真是的。 …… 另一处废弃场所中,两面宿傩泄愤般使用斩击削掉了漏壶的颅顶。 “你想好遗言了吗?” 漏壶瞳孔慌乱地颤抖,顾不得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脑壳,单膝跪地道:“宿傩大人请息怒,这帮咒术师或许是猜到了我们的目标……” “他们事先藏到其他地方,有可能是想要对您使用。”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漏壶,猩红的眼里满是杀欲,“你是说……他们打算封印我?” “是的,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 “哼……那就来试试吧。”两面宿傩勾起唇角,舌头舔过,“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原先生命受到威胁的漏壶也被这狂气感染,不禁期待起与咒术师们的正面决战。 他相信诅咒之王定能击败他们,建立起属于咒灵的盛世。 …… 神宫寺奏回到家,率先看到的就是靠在门前的白发青年,对方身上的深色制服还留有战斗过的痕迹,看来是那边刚结束就直奔这里。 五条悟看到他就摇起了背后看不见的尾巴,扬起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奏!”元气满满的声音在看到额外的人员后变得平淡,“咦,怎么还有客人?” 禅院惠移开视线。 太宰治雀跃地跟着神宫寺奏,全然不在意对方并不欢迎自己,“哟,五条君,看来今天是苦战了一场呢。” “太宰君才是,整天粘着奏没少找理由吧?” 神宫寺奏放任他俩嘴上不饶人,开了门才问:“夏油还在忙?” “啊,差不多,我让他买菜去了。” “五条君真有你的,不会是因为被夏油君强化占了先机就开始各种使坏了吧?”太宰治闻言也不放过添油加醋的机会,“不过这样的话真的不会被奏讨厌吗?” 五条悟依旧笑眯眯的,“你在说什么呢?” 太宰治:“说你给奏的现男友穿小鞋这种事哦。” “等一下……” 一个偏柔和的声音突然闯入,二人闻声回头,就看到穿着绯衣的麻仓叶王站在后面,脸上似乎刚扬起笑容,但此时正在一点点消失。 “奏的现男友……是怎么回事?”! 第 122 章 融合世界 五条悟看到麻仓叶王渐渐消失的笑容,也顾不上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和太宰治一样咧开嘴角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啊,忘记告诉你了,事情是这样的……太宰治摆摆手道,就在前不久,奏和夏油君决定交往了,也就前两天的事吧。 ?人间渡的作品《死遁后我成了黑月光》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麻仓叶王眉头拧起,似乎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就……前两天……” 太宰治捂嘴坏笑:“是啊,说起来你来的真不巧呢,再早两天的话这事还不一定落得到夏油君头上呢。” 五条悟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杰真的超狡猾的。” “……”麻仓叶王陷入茫然,目光下意识寻找神宫寺奏。 对方全程都听到了对话,既然没有反驳,那他听到的都是事实。 奏真的已经和夏油杰在一起了…… 禅院惠跟着神宫寺奏在玄关换鞋,决定离这几个大人远一点。 “麻仓君,我想你也很愤怒吧?夏油君竟然趁虚而入……”太宰治不嫌事大,刻意不告诉对方恋爱合约的事。 麻仓叶王语气冷淡,全然不见之前的轻松,“这件事,我会自己搞清楚,有劳太宰君告知了。” 太宰治看着他缓缓进入屋中,明显没有被轻易地挑拨起情绪,不禁有些失望。 五条悟嘲弄的声音传来:“看来你的算盘又落空了呢,一肚子坏水的太宰君。” “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我挑拨的话,就已经完全是追求者失格了哦。” “嘛,反正最终解释权归你,但奏才是拥有一票决定权的。” “……” 神宫寺奏没有在意他们在聊些什么,想到既然惠要留下里吃晚饭,就打了个电话给夏油杰。 随后又找到了一些夏油杰之前买的水果,麻仓叶王主动拿出来洗了洗,放在果盘中让大家都可以直接拿来吃。 他让几人在客厅休息,自己则上楼,趁这个时间洗了个澡,以一个干净清爽的状态重新坐回客厅沙发上。 再次下楼后,神宫寺奏披散着头发,身上换了一套宽松休闲的居家服,脚上趿着棉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软和。 此时,归来中途去买菜的夏油杰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在进屋之后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麻仓叶王,但气氛依然融洽。 麻仓叶王见神宫寺奏下来,走进厨房拿出一杯正在保温的热饮,十分自然地递给刚在沙发坐下的银发少年。 神宫寺奏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浅啜一口,甜度刚刚好,多看了麻仓叶王一眼,“有劳了。” 过了这么久,麻叶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在一些细微的地方照顾他,和另外两个比起来真的懂事太多了。 “哪里,只是举手之劳。” 另外两个目睹这一幕都不由腹诽麻仓叶王的心机,虽然前面还有夏油杰这个为期两个月的恋爱合约,但叶王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却无孔不入,连口味都准确直击奏的喜好,很明显就 是有针对地在刷奏的好感。 而且很明显,奏很受用。 不妙…… 太宰治和五条悟似有同感?,无声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警觉,但竞争关系使得他们没有继续交流。 五条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抻得变长了很多,转身朝厨房走去,“不知道杰一个人行不行,我去看看。” 神宫寺奏看都没看,打开了打到一半的攻略游戏。 “这个桔子很好吃哦,奏也尝尝?”太宰治趁他双手都在操作摇杆,剥开一瓣想要投喂。 “放在那吧,我会自己吃。”神宫寺奏一心走游戏剧情,手上不停,目光更是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半秒。 “那好吧。” 都失败了吗……? “啊,这是那种恋爱游戏吗?”麻仓叶王似乎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不过要促进感情的话,每次选择都要契合对方的喜好,如果不了解的话不就宣告失败了吗?” 神宫寺奏语气淡淡:“虽然是这样,但这种游戏一般都有存档功能。”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不使用存档的探索过程或许会是最有趣的,毕竟现实就是这样。” “……”神宫寺奏手上动作停顿,琉璃般的红眸微沉,“游戏和现实还是不一样的。” 麻仓叶王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没有追问下去,“也对,是我说话没经过思考。” “不用在意,”神宫寺奏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对,索性把游戏摇杆交给麻仓叶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玩玩试试看。” “哦……” 然后神宫寺奏就像过去指导他学习一般教他操作,二人坐得很近,麻仓叶王一转头就能闻到少年身上独有的冷香,仿佛回到了平安时代的那个院落中。 现在的殿下较那时改变了很多,但依然是那个面冷心热、待人温柔的殿下。 然而哪怕是现在,殿下心里都藏着心事,他是多么想靠殿下再近一点,获得倾听殿下心声的资格。 麻仓叶王面上似是走了神,神宫寺奏在他额头轻敲了一下,这才意识回归。 “这时候走神?” “殿下……” 神宫寺奏没想到这人都成通灵王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走神,他也习惯性用以前的方式唤回对方的注意力。 “这次我不会再重复了,你自己摸索吧。” “抱歉……我不应该想其他事……” 太宰治在另一边莫名觉得桔子不好吃了,酸得倒牙,“奏难得有耐心,你竟然还有心思浮想联翩?” 麻仓叶王干笑一声,有些犹豫道:“毕竟我刚知道奏已经有男友了嘛,就是担心……” “担心被夏油君看到会不会因此多想。” 太宰治:“……”没想到你这么茶。 默默吃水果的禅院惠也看了麻仓叶王一眼,心里推断这位段位不低,知道这样并不会引起奏反感。 真是受够了……你们每天都在奏面前花式开屏,奏也是会很苦恼的吧。 “为什么?”神宫寺奏想得没那么深,“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而已,夏油没有那么小心眼。” 虽然这话是在打消麻仓叶王的担忧,但“只是朋友”这轻轻的四个字却总在他脑海中回响。 太宰治心里舒服些了,“啊啦,看来作为家人的我对奏还是很特殊的。” 神宫寺奏轻抿一口热饮:“那是你擅作主张。” 麻仓叶王很快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操作,推进剧情选择选项都没有卡顿,除了开头神宫寺奏的一个存档点,之后全程都没有存档,果不其然因为不够了解这个角色没有获得足够好感度,游戏迎来遗憾的结局。 “果然不行,真可惜。” “游戏而已,既然选择不使用存档,就要有失败的觉悟。”神宫寺奏觉得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语气淡淡的好似也只是在说眼前的游戏。 在座的二人和端着菜走来的二人也都听到,却并没有忽视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不过这段插曲很快就因为开饭而迅速翻篇,六人在餐桌前坐下,一时间竟有些拥挤。 夏油杰把刺最少的鱼肉夹出来,仔细挑掉鱼刺,再放入神宫寺奏面前的碗碟中。 神宫寺奏也没客气,他本来就不太会挑鱼刺,夏油杰这番举动属实将他照顾得十分熨贴。 “怎么样?” “挺好的。” 夏油杰做的鱼没有腥味,肉也很嫩,和汤汁搭配得很好,几乎是入口即化,他总是能多吃几口。 “尝尝这个,是我新学的。” “唔……” “奏,这道菜我也帮忙了哦。”五条悟试图吸引注意力。 夏油杰无情拆穿:“啊,你是指洗了一遍之后仍然没洗干净的事吗?” “……” 一顿饭下来,恐怕其余三个青年食不知味,空气中柠檬酸味的浓度超标,让无关人员禅院惠都难以忽视。 还好他老爹不在场,不然这浓度还要翻一倍。 不过夏油老师今天还做了他喜欢的生姜炒肉,和他父亲做的味道不太一样,但也很好吃。 “惠喜欢吃啊,”夏油杰注意到黑发少年频繁夹肉的动作,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奏会特意让我买做生姜炒肉的食材。” 禅院惠闻言望着神宫寺奏,眼睛微微睁大,“奏……”原来他都记得。 神宫寺奏目不斜视,再一次打破自己食不言的准则,“……吃饭。” 众人见他这样,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饭后,五条悟和太宰治都被神宫寺奏赶去帮夏油杰清理,客厅这才安静下来。 麻仓叶王在体验过游戏之后就没再玩下去,坐在边上看神宫寺奏一步步走向通关。 在这之后,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五条悟只好和禅院惠一同回高专,而太宰治也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被神宫寺奏赶回去。 “看来我也该离开了,奏早点休息。”麻仓叶王十分自觉地开口,也没有对夏油杰留下来过夜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神宫寺奏点点头,嗯,想过来的话只要我在家随时都可以。?_[(” 他现在是完全把他们当作朋友,五条悟那几个不用说都非常主动,但麻仓叶王稍微不一样,总是小心翼翼过了头。 “好。”麻仓叶王扬起明媚的笑容。 当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夏油杰二人时,神宫寺奏没有继续打游戏,而是偏头看向对方,目光停留在那双狭长眼眸下的淡淡青色。 “今天很累吧,那些咒灵,是两面宿傩搞的?” “累倒还好,只是有些大意了。”夏油杰没有隐瞒今天的失误,却以轻松的笑不让气氛那么压抑,“事到如今还这样,让奏看笑话了。”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我不会笑话你们,毕竟你们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夏油杰怕他多想,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别担心,两面宿傩也是有忌惮才会有今天的行动,这之后我们会更加小心,不会有事的。” “嗯,”神宫寺奏感受到夏油杰掌心传来的温度,“不过我还是希望宿傩不会破坏下周的社团活动。” 夏油杰附和:“如果他非要选那个时候的话,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是啊,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神宫寺奏凤眸半敛,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 所幸两面宿傩并没有立刻行动打搅他们,很快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冲绳社团活动时间。 因为五条悟和凤镜夜事先打过招呼,他家私人海滩上出现社团成员以外的人都不感到意外。 但是……这次跟着神宫寺奏来的人比预料的还要多。 “太宰君,我记得并没有邀请你吧?” 五条悟坐在沙滩椅上,穿着清凉的沙滩裤,上身只穿了一件敞开的防晒衣,看到鸢眸青年稍微有些意外。 “我来这里是因为工作啦,”太宰治仍穿着沙色风衣,嘴上说着,目光却在不远处寻找,“真好啊,我也想这样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夏油杰也不在意对方的到来,但还是提醒道:“要是找奏的话,劝你不要现在去打扰哦。” 家入硝子也换上了泳装,看到太宰治愣了半晌,“这个人……不是上次在电梯里遇到的怪人吗?” 虽然那时候她有点醉了,但还记得对方拉着自己的手问要不要一起殉情。 果然是冲奏来的么。 此时,太宰治也将目光锁定在某处。 海浪不停地冲刷着沙滩,身形修长的少年和几位少女一同行走在海浪与沙滩边界线上,偶尔有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 “啊,海水果然好冰。” “小心哦,身体不舒服的话及时告诉我。” “嗯,神宫寺前辈好温柔。” 太宰治躲在一块礁石后面听到这段对话,手指抠着石壁恨不能冲过去把 神宫寺奏偷走。 五条悟看到他这个反应,虽然深有同感,但还是不忘挖苦对方,“如果实在痛苦的话,还是不要看下去比较好哦。” “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奏这点痛苦还是能忍受的。”才怪。 “铃铃铃——” 太宰治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没有收回视线,直接接听。 “你这混蛋跑去哪里了!?回来做好本职工作!我告诉你,这片沙滩上都是千金小姐,你别想着找任何一个投海殉情!”国木田独步暴躁的催促声直穿耳膜。 “放心吧,我有在好好工作啦。”虽然目光直接过滤掉了应该保护的千金小姐,只有神宫寺奏一人。 太宰治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国木田独步根本不相信太宰治会好好工作,但回头看到雇主走过来,只好收起阴沉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搭档擅自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大概是想要和我分别查看这两片区域的情况吧。” “嗯,没有问题,只要保证这次活动顺利进行,你们怎么安排都没关系。”凤镜夜弯唇回应,镜片划过精明的光芒。 国木田独步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祈祷太宰这家伙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眼睛完全粘在奏身上了呢。”五条悟虽然这么揶揄太宰治,但墨镜下的目光也不自觉落在银发少年身上。 夏油杰但笑不语。 不远处,神宫寺奏记得夏油杰说过的话,没有和少女们牵手或是过多接触,最多也是言语上的关心。 但少女们相谈甚欢,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其中一个突然趔趄了一下。 他离得近所以伸手将其扶稳,手自然免不了与对方产生肢体接触。 “没事吧?”神宫寺奏很快就放下手。 少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 “总感觉那里有奇怪的人盯着这里,好可怕……”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少女也表情不安地附和:“我也觉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看……” “虽然是得到镜夜前辈许可进来的,但果然还是很奇怪。” 不用说,神宫寺奏就知道她们指的是谁,安慰道:“那我们去另一边吧,离这些奇怪的人远一点。” “嗯,好。”少女们齐声赞同。 太宰治和五条悟看着银发少年越走越远,从礁石后探出的脑袋顿时蔫了。! 第 123 章 融合世界 等神宫寺奏和少女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背后的视线才没那么强烈。 “你们累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会?”神宫寺奏看到边上放置的遮阳伞和座椅,而不远处可以看到各自玩耍的男公关部成员们的身影。 “好啊,正好也走累了。”指名神宫寺奏的少女们也都是乖巧懂事的性格,比起在沙滩上玩耍运动,更青睐于悠闲地散步或是坐下来看海景吹海风。 这也合了神宫寺奏的心意,他除了工作时间,其余时间都是“节能模式”。 何况他是来这个世界“养老”的,能省电就省着些。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帝王蟹?”一个少女看着某处,目光疑惑中带着几l分呆滞。 按理说帝王蟹只会出现在寒冷海域吧? 是怎么上岸的?而且还这么多?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也看到这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前方一整片沙滩空地上几l乎全都是冲绳不该出现的海产,密密麻麻让人不由有些犯密集恐惧症。 再前方,身形纤细的少年正拎着塑料桶拾起这些美味海产,脸上是让人动容的纯真笑意。 “大家,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哦——”藤冈春绯捧着比脸还大的帝王蟹,愉悦的呼唤声几l乎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春绯君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呢。”身边的少女也被那笑容感染,弯起嘴角发出好可爱的感慨。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神宫寺奏,不免担心对方因此不开心,“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神宫寺前辈这样的类型。” “有什么关系?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不要约束自己的内心。”神宫寺奏不觉得花心有什么不好,喜好很多时候都有保质期,鲜少有人保质期长而已。 但如果确认非某人不可,才需要转换心境,在此之前当然是随心所欲最重要。 听到他这么说,少女们也放开许多,半开玩笑道:“没想到神宫寺前辈会是这么开放的思想,总感觉将来会有很多少女为前辈伤心呢,毕竟前辈只有一个。”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敛去凤眸中稍纵即逝的思虑,“说的也是,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少年声音没什么起伏,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清冽的嗓音如碎玉般动听,很容易让听者产生他在认真回答的听感。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正经的回答,少女们心绪也沉下来,定定地看着神宫寺奏精雕细琢的侧脸,脸颊浅浅浮现红晕,心跳更是不可控地加速。 虽然主张尽情喜欢自己的喜爱,但言行又给人一种格外负责专一的特质,看似多情实则严格恪守自我,一旦了解这个人,很难不会深陷其中再难自拔。 “哦,这里也有很多呢,大丰收~”藤冈春绯拎着小桶走近,看到在遮阳伞下休息的几l人弯眸问好。 “神宫寺前辈你看,今晚有丰盛的螃蟹大餐哦,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神宫寺奏看到藤冈春绯快要装满的小桶,应道:“我倒还好,不过春绯君和我某个朋友一样,都很喜欢螃蟹呢。” 藤冈春绯雌雄莫辨的面容再次扬起甜美的微笑:“嗯,喜欢。” 在边上关注着春绯的须王环做出一副被击中心脏的脸红表情,在原地难以自拔地扭动着。 片刻后,他就从遍地都是的海产堆中拿出最大的一只,想要哄春绯开心似的走过去,“春绯,你看这只怎么样?” “嗯,看起来很肥美。”藤冈春绯眼睛亮亮的。 就在这气氛最美好的时刻,一条蜈蚣从须王环手中的螃蟹身上爬出来,后者脸色骤变,身体僵住不敢乱动。 “呀!蜈蚣好可怕——”少女们远远地看着都吓出一身冷汗,惊叫着向神宫寺奏身后躲去。 藤冈春绯捏住蜈蚣一端,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丢到边上高高的礁石后面,然后拍拍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须王环一众都为对方的勇气震撼,女孩子们纷纷上前称赞。 “神宫寺前辈,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注意到神宫寺奏眉头紧蹙地盯着藤冈春绯那边,少女面露担忧,以为对方是被那条蜈蚣扰了心绪。 “我没事……”神宫寺奏虽是这么说,但表情依然凝重,放在身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五指,像是在纠结什么。 “我知道了,前辈也很怵蜈蚣吧?更别说上手抓了。”须王环走过来,一副我懂的表情,“毕竟像春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实在少见。” 神宫寺奏见他走近,将手放进防晒外套的口袋中,嘴上同时说着:“不是……环君,我想让你帮忙把这个交给春绯君。” “?”须王环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听到他这么认真的交代,忽然有种不妙的猜想。 难道……神宫寺前辈对春绯感兴趣了吗? 须王环被自己的遐想吓到,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没可能,他不安地咽下唾液,严阵以待看着神宫寺奏从口袋拿出来的东西。 “如果春绯君拒绝了也没关系,总之麻烦你了。” “哦……哦……” 须王环越听越像是他想的那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下一秒,一瓶酒精洗手液落在他掌心。 须王环:“……” 就这? 原本胡思乱想招致的阴霾瞬间消散,他反复确认了神宫寺奏脸上的郑重,重重舒了口气,跑去让藤冈春绯清洁双手。 在看到藤冈春绯仔仔细细把手消毒过后,神宫寺奏的表情才终于恢复正常。 边上的少女也观察到这一细节,这才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原来神宫寺前辈不是怕蜈蚣,而是洁癖比较重,没想到前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因为自己十分关注卫生,在看到别人徒手抓蜈蚣都会受不了,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怕是要在心里难受很久。 不过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藤冈君呢? 神宫寺奏不知道少女们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二人,不难看出须王环对藤冈春绯的喜爱。 藤冈春绯用完后就走过来还给神宫寺奏,“谢谢前辈的洗手液,不好意思让你忧心了。” “下次最好不要徒手碰了,有些可能会蜇痛。”神宫寺奏接过,闻到酒精挥发的气味莫名安心。 “嗯,好的,谢谢前辈提醒。” 经过这件事,男公关部成员们各自展开了对藤冈春绯恐惧事物的探索。 神宫寺奏没有参与,以休息为由来到了另一片沙滩。 “我全都看到了哦,奏竟然把自己洗手液给了别人,真是一点都不意外。”五条悟笑着说道。 太宰治也对神宫寺奏的洁癖深有体会,但对方在关键时刻却不会因为这么严重的强迫症掉链子,现在看来,对方的洁癖倒成了可爱的地方。 神宫寺奏看到太宰治,凤眼微眯,“太宰,你在这里是因为工作?” “是的是的,我废了不少心思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神宫寺奏没有多问他是怎么做的,也并不好奇凤镜夜家族有护卫队还雇佣武装侦探社的原因,越过对方来到家入硝子身边。 “去海洋馆吗?离这里不远。”这次来海边有一部分是为了补偿上次缺席的硝子,去哪里玩也优先询问对方。 家入硝子从沙滩椅坐起来,嘴角笑意加深,“去,奏的邀请怎么可以拒绝。” 夏油杰也起身,站在神宫寺奏身边,另一边是家入硝子,五条悟心道可惜,只能走在后面。 “我们去海洋馆的话,太宰君就没必要跟着了吧?”五条悟头也没回,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人说道。 太宰治煞有介事道:“保护男公关部的每一位成员是我的工作哦。” 家入硝子懒洋洋地瞥他一眼,见神宫寺奏没说什么就随他去了。 下午的时光,他们都在海洋馆中度过。 由于这里也在凤镜夜的产业下,并未完全向外开放,所以整个海洋馆中不出意外只有他们几l人。 各种奇异的美丽的海底生物在蔚蓝的水中穿行,偶尔也有潜水员与海豹、海豚等生物的互动,站在展示玻璃前就能看好久。 只是除了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其余人没有一个在专心观赏海洋生物。 “经过之前的事,我也很好奇呢,奏会害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太宰治先开了头,手指点着脸颊,眼眸转动认真思考起来。 五条悟在大脑中稍一检索,眉头微挑,眼中多了几l分自信,“我说过吧?我和奏一起长大,对奏简直了如指掌。” 说着,就轻飘飘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无声地揶揄对方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太宰治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如果说是害怕的事物,我也有个答案,但感觉并不算正确答案,悟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吗?” “嘘……”五条悟竖起食指,不管是不是同一个都不要告诉他。?[(” 太宰治撇撇嘴,“这种事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自己找到的。” 另一边,神宫寺奏并不关心他们讨论自己的事,身边的家入硝子也拉着他指向一只眼睛很小的鱼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奏,你看这条像不像杰?眼睛都好小哦。” 神宫寺奏看了一眼,又不受控制地回头看向夏油杰,没有反驳,但也没笑。 五条悟和太宰治也注意到这边的对话,看到神宫寺奏的反应后更加忍不住,指着夏油杰笑弯了腰。 “噗哈哈哈,杰,那条鱼和你一定是同一个祖先吧!”五条悟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别这么冷漠啊,快去和它打个招呼。” 夏油杰笑容依旧:“很多鱼眼睛都很小吧?你们强行指认毫无说服力哦,再说了我可没那么呆。” “可是……”家入硝子不赞同道,“这里其他鱼都眉清目秀的,就这条格格不入哦。” “看不惯我可以直说,但我不会改的。”夏油杰耸耸肩,只当是这里只有他得到和神宫寺奏交往的机会,被针对了而已。 太宰治小声道:“多少有些盲目自信了啊。” 五条悟窃窃私语:“就是就是,多少年了还是这样。” 夏油杰:“……” 接收到夏油杰无奈的视线,神宫寺奏又听到身边的家入硝子说道:“奏你完全不帮杰说句话的吗?他现在可是在被欺负哦。” 她还以为护短的奏对关系更近一步的夏油杰出声维护呢。 神宫寺奏反而声音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朋友间开玩笑调侃而已,又不是发自真心的话。 “你这么想的话,受伤的只有杰一个了吧。”家入硝子笑道,也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好。 这段受害者只有夏油杰的间奏很快过去,几l人继续向没去过的区域行进,途中遇到一辆售卖饮料零食的移动售卖车。 “这有冰淇淋卖耶。”家入硝子眼睛一亮。 神宫寺奏见她喜欢,索性一起走过去挑选口味。 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青年连忙热情招待。 五条悟细细打量片刻后才道:“嗯……我要香草味。” 一分钟过后,每个人一手一支冰淇淋,唯独神宫寺奏只买了一瓶矿泉水。 神宫寺奏拧开瓶盖并没有喝,发现角落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清洁人员,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容。 坐在最边上的太宰治忽然手一抖,冰淇淋脱手后啪得一声砸在地上,他神情可惜地对清洁人员说:“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样子完全没法吃了,麻烦你帮忙清理掉吧。” 随后,五条悟那边也传来冰淇淋落地的声音。 “啊,我也是,都怪杰胳膊碰到我了。” 夏油杰眼神奇怪地看着他,“都怪悟自己没拿稳,怎么能怪我?” 五条悟毫无征兆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见那冰淇淋十分轻易就落在地上,戏谑道:“你也是啊,怎么连个冰淇淋都拿不住?” 家入硝子左右看看,以一种故意不小心的诡异状态将手中冰淇淋抖了一下,冰淇凌球咕噜一下滚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啊哈哈,真是一点也不牢固啊,这个冰淇淋……” “那么……”几l人齐齐看向呆滞的清洁人员,眼神十分和善,“清理就麻烦你了。” 准备见机行事的假清洁人员:“???”! 第 124 章 融合世界 打扫是不可能打扫的,他本来就是伪装成清洁人员的绑匪,好不容易才拿到神宫集团掌舵人的行踪情报。 本来是准备在所有人都吃下混合了迷药的食物后悄无声息将人带走的,但眼前这帮人一个个都跟得了帕金森一样连个冰淇淋都拿不住,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清洁人员打扮的男人摘下帽子,心道既然暴露了,那就不怪他出手伤人了。 移动售卖车旁的同伴接收到这个信号,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身后。 一连串闷响声过后,两个绑匪已经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踩在一人身上,开始分析起来。 五条悟:“应该是冲着奏来的犯罪团伙,就两个人?” 夏油杰摸着下巴:“说起来他刚才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不是咒力……” “我也看到了,这个假清洁工双手长出了野兽的爪子,但是在太宰碰了一下之后突然消失了。” 神宫寺奏看向太宰治,无言地将水瓶瓶盖拧紧。 太宰治回以微笑,但在神宫寺奏冷漠地收回后险些维持不住笑意,脸上流下一滴冷汗。 “是异能力哦。”太宰治转向心有疑虑的五条悟二人,“而我的异能为无效化,就是这一回事。” “你的工作就是阻止并抓住这些犯罪团伙吧?”神宫寺奏将水瓶放回售卖车上,阴影笼罩在他上半身。 太宰治忙不迭点头:“是的,所以我真的没有消极怠工哦。” 家入硝子挑起一边眉毛,总觉得神宫寺奏这个状态不太对。 “但是……”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食指轻轻点了点手臂,抬眸直直望向太宰治。 这一眼如冷刀般刺入太宰治的咽喉,也是他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 “按照你的计划,这两个人应该还有其他同伙。”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太宰治干笑一声摸了摸后脑,“正如奏推测的那样,他们确实还有两个团伙,不过那些人我已经让国木田去处理了。” “你的计划……”五条悟抓住这个字眼,脸上神色渐渐失去温度,“这些绑匪是你安排的?” 夏油杰也看向太宰治,面上仍维持着淡淡微笑,眼中却一片冰冷,“原来是这样吗?” “我确实向他们卖了‘奏可能会出现在冲绳’的情报,但也只有这几个人而已,而且他们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敲诈犯,根本构不成威胁……” 面对众人的核善眼神,太宰治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神宫寺奏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太宰治的时候满眼都写着无语,“这就是你为了‘名正言顺’来冲绳所做的努力,没有造成实际损失我不会追究你,但是……” 听到不会追究,太宰治如蒙大赦,看着神宫寺奏的眼神闪烁着希冀,即使话锋迎来转折也不曾变化。 “地板上的冰淇淋,是从你开始的,你要负责清理。”神宫寺奏指向已不忍直视的 脏乱地面,不要在别人的地方添麻烦。 好…… 这个结果显然不符合五条悟的预期▁▁[,他认为以这种手段接近奏,为奏带来潜在危险,多少都要揍一顿让对方长长记性。 事件中心的本人说完后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五条悟稍作思忖就跟上去。 “太宰君,需要帮忙吗?” 太宰治闻声看去,看到夏油杰带着笑意面容,心中腹诽这家伙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帮自己。 “如果让我的咒灵来处理的话,很快就会变干净。”下一秒,夏油杰眼眸弯起,嘴角弧度更深,“你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被抛下吧?如果你求我的话……” “如果我求你的话,你肯定会拒绝,别演了。”笑得跟腹黑狐狸一样,鬼才相信真的那么好心。 最终,太宰治还是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这个以剑走偏锋的角度接近奏的人,结果却因奏一句话而乖乖听话,留下来打扫地上的狼藉。 半晌后,太宰治的手机铃响起,他很快接起。 “你那边怎么样?” “我按照你的提示到了海洋馆外围,确实找到了两个疑似绑匪的家伙……但是他们已经被打晕了……” 太宰治鸢眸转动,沉声道:“有人比你更早发现他们了么,行,我知道了,我这里也完事了,国木田你进来处理一下现场痕迹。” “啊……等一下……” 太宰治不听他接下来的废话,挂了电话后就发了这里的定位。 清理是不可能清理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先于国木田解决绑匪的那个人。 …… “不管怎么说,以这种手段创造接近的机会,这个叫太宰的太不安分了,真的要纵容下去放任不管吗?”家入硝子光是想到日后这人还会继续纠缠奏,就想要抽根烟压下这股忧虑。 可惜她在戒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事情不至于糟糕到那种地步。 “这种程度的话不需要担心,他自己也是有分寸的。” 神宫寺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说这对他想做的事来说已经不重要。 再者太宰治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过去是受到宠爱而有恃无恐,现在确认自己并不算特殊所以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气:“真可惜,我是真的想吃冰淇淋……” “镜夜应该有准备,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继续向通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走,待出去后就看到将天穹染红的残阳。 金红的太阳在海平面跳动着下沉,宛若剧目最后的盛大灿烂,一切都将落幕。 余光忽然走来一人,神宫寺奏看过去。 来人竟是本该在神奈川工作的禅院甚尔。 “哦,真巧,没想到刚好碰上。”禅院甚尔穿着干练的紧身背心和宽松长裤,一身堪称完美的体魄尽显。 五条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既然你 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 夏油杰也环顾四周:“两面宿傩有动向了,不出所料就是这里。” “猜对了……”禅院甚尔打了个响指,随即撇撇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过我刚在外面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不是诅咒师但看到我就想动手,所以我先把他们解决掉了。” 他还想说五条悟这帮人一天光顾着玩了,连这都没发现,却看到他们脸上一副了然神色,要说的话立刻顿住。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早就知道了吗?” 五条悟勾唇道:“这么在意?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夏油杰看向神宫寺奏,言下之意这跟对方有关。 神宫寺奏却没有解答的意思,视线一转就见太宰治也找了过来。 “你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吧,正好也到时间了,一起走吧。” 禅院甚尔正有此意,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见到太宰治这张面孔神色微变。 他们总共就见过一面,是奏喝醉说出真相的那晚。 “又见面了,我想你就是那位禅院吧?”太宰治毫不费劲地从过去观察到的蛛丝马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海洋馆外面的匪徒,也是你解决的。” 禅院甚尔面露嫌恶,恹恹道:“啊?你哪位?” 又是跑来粘着奏的臭虫子,要是可以他完全可以弹弹手指把人送走。 “人来得挺快,走吧。”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出口赶人,步履稳定向前,貌似真的打算让所有人齐聚一堂。 家入硝子在看到禅院甚尔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妙了,在太宰治再次出现后忍不住扶额。 对奏有想法的家伙几乎来齐了,如果觉得他们能其乐融融相处就太天真了。 接下来奏要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超级修罗场…… 看到神宫寺奏的做法,五条悟突然一激灵,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一般人可能会避免这么多追求者聚在一起的情况,虽然情况特殊,但完全起不到保护作用的太宰治大可以率先踢出局。 然而奏却选择接纳对方,其实这并不难理解。 毕竟当初他和杰都对奏萌生出那种情感时,奏都始终认为他们是家人的啊…… 所以,奏希望他们能像家人一样相处吗? 如果是这样,心里最郁闷的人应该是杰吧? 五条悟看向另一边走在奏身边的夏油杰,即便对方脸上笑意不减,但他十分确信,杰现在肯定在心里把别人挨个骂了一遍。 这么想着,五条悟对夏油杰传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夏油杰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没做回应,心里冒出和对方完全不同的猜想。 他觉得奏有另外的打算,且需要他们所有人都在场。 …… 太阳完全下山后,神宫寺奏等人在凤镜夜安排的另外一处度假酒店吃了晚饭。 食材是白天收集的各类海产,经过 夏油杰和禅院甚尔的烹饪后变得格外美味。 “啊,天气突然变了呢,看来今晚会是个雷雨夜……”太宰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 怎么了?你怕打雷吗?♂♂[”禅院甚尔擦拭着双手的水渍从厨房走出来,“可不要害怕得躲在奏怀里哭哦,会叫人瞧不起的。” 太宰治淡声道:“谁会怕这个……” 说着,他声音一顿,想起白天到现在都没有解决的疑问,面露苦色。 “奏真的会有害怕的事物吗?” 听到这句话,禅院甚尔多少有了些兴味,“要说殿下害怕的事物……恐怕就是我们了吧?” “怎么说?”太宰治追问。 “光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就很头疼了吧?要是我看你不爽动起手来,那估计是殿下最不愿看到的画面,想想就头痛……” 太宰治:“这么说你很想打我?” “别误会,”禅院甚尔摆摆手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 “奏,你要回房间吗?那我们一起,正好顺路。” 另一边的五条悟正跟在神宫寺奏后面,他这一举动引得所有人都看过去,视线仿佛要将他洞穿。 旁观一切的家入硝子:“呵。” 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神宫寺奏若是知道家入硝子这么操心,多少都会说些安慰她的话。 他没有在意跟在身边的五条悟,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对方也没有得寸进尺跟进来,不过估计会在门外某处观察情况。 神宫寺奏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白色系的休闲装,把头发吹得半干,缓步走向占了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 窗外漆黑一片,浓黑的乌云隐约间闪过雷光,沉重的隆隆声随后传来。 像是猛兽受到惊扰,平稳的鼻息渐渐变得不稳定,时刻都有苏醒带来危险的可能。 神宫寺奏望着这片蛰伏着危险的黑暗,抬手打开了一边窗户。 一阵携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涌入,吹起他额前银发,窗帘也被卷着扬起。 “来了?”神宫寺奏说着,转身看向身后。 这时,一道惊雷陡然划破乌黑的天际,将窗外以及屋内的事物尽数照亮。 在他面前,藏匿了一天踪迹的麻仓叶王终于现出身影,微微俯首。 而他背后打开的窗口外,雷光映出一张四目四臂的诡谲身形,阴鸷的目光将他死死锁住。 “轰隆隆——” 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雷鸣响彻,酝酿了许久的雷雨自天际倾盆而下。 “!!!”整栋建筑的人都感受到那股诅咒气息,纷纷向神宫寺奏房间赶来。 “你做好觉悟了吗?神宫寺奏……”两面宿傩跃入屋中,满是杀意的目光掠过低眉垂眼的黑发青年,“这一次,便是终结。” 与此同时,在房门外五条悟第一时间打开门,见到两面宿傩也是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 神宫寺奏没有回头看两面宿傩,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麻仓叶王身后。 “没错,这一次就是终结……” 五条悟忽然感觉情况有些怪异,刚要开口就被身后赶来的几人打断。 夏油杰、禅院甚尔和太宰治先后赶到,皆神色戒备地看着突然现身的两面宿傩。 在他们还未有动作之前,一道空灵的嗡鸣响起。 刚要循着声音看去,却发现身体竟然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意识到是神宫寺奏所做之后,众人顿时惊骇不已。 “我将以自己的方式了结此事,那么……”神宫寺奏放下失去作用的海螺咒具,微微扬起嘴角,“来玩个游戏吧。”! 第 125 章 反转游戏 「我曾以为,爱是这世界上最虚伪易碎的假象。」 …… ?本作者人间渡提醒您《死遁后我成了黑月光》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行走在奢华的神宫寺公馆,入眼皆是秀美绿植与精雕细琢的雕塑饰物,随着春的脚步一切都焕发出生机。 而在前方引路的穿着制服的佣人却缄默不语,难言的压抑如阴云般笼罩在眉梢,眼中是隔绝绿意春色的沉沉死气。 佣人身后跟着一位高挑的年轻男子,衣着整洁贵气,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铅灰色的医药箱。 他是两个月前新招入神宫寺公馆的私人医生,虽然如此却也是知名医药企业的后代,但在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的龙头家族面前来说也只是具有踏入神宫寺宅邸大门的基本条件而已。 出身名门的他享受过太多身份带来的利益,应家父要求进入神宫寺公馆获取合作的机会,几次接触下来,在这里却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特权的普通人,就连对主人低三下四的佣人都敢对他冷眼相对。 “受伤的是哪位少爷?”他随口问道。 走在前方的佣人微微回首,“夫人很担心,南森医生,请你不要浪费时间。” 又一次答非所问,五条悟没再说话,快步跟上。 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的五条悟目光平静地扫过修建齐整的绿植,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神宫寺家族是一个冷漠又刻薄的家族。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神宫寺夫妇并不如传闻那般恩爱,虽然都住在公馆,却分别生活在相距甚远的南北两栋楼中。 对外,神宫寺夫妇育有一位独子,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日后定会接过神宫寺家族企业,将这份无上荣誉延续下去。 然而在原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之后,发现这个奏在家族中的地位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尊敬对方独子的身份,又好似所有人都冷眼看待这位出身尊贵的独子。 神宫寺夫妇对他的态度冷漠到仿佛是陌生人,且对他的教育要求也严苛到常人无法忍耐的地步。 腐朽,传统,不近人情,四处透露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怪异。 五条悟回想起来都禁不住皱眉。 原来奏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 虽然奏说只是一个游戏,但五条悟更愿意相信这是奏的过去。 想必这些天里,奏一个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以这种形式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过往。 借助名为“系统”的力量,如今他们变成了“游戏”的玩家,通关条件为获得奏的好感越多越好,奖励不明,惩罚也不明。 他完全变成了普通人,感受不到一丝咒力,六眼也失去作用。 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对奏做过的事,五条悟不免有些头疼。 要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扭转奏的好感,是目前他面临的最大难题。 毕竟原主在之前几次接触对方之后,完美地展露了自己的利己主义、趋炎附势和目光短浅的一面。 【神宫寺奏目前对你的好感度:-10】 “……”五条悟对这刺目的负数好感不忍直视,从虚拟面屏上移开视线。 还是先见到奏再说吧…… 理清思绪,五条悟很快来到神宫寺夫人居住的北馆楼下,引路的佣人带他走过几扇门便停下。 五条悟看了眼前方会客厅,神宫寺夫人和一个少年坐在沙发等候多时,并没有奏的身影。 看来奏并没有受伤。 他缓步走进去,迎面见到候在边上的青年管家,目光只接触半秒便移开。 “南森医生,光一少爷受到惊吓身上跌伤了,除此之外还想请你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管家开口道。 “我知道了。”五条悟又多看了管家一眼,这才一边走一边看向沙发中的少年。 因为是和情人生的小孩,所以光一是外姓,一般都直接称呼为光一少爷。 名为光一的少年紧紧搂着神宫寺夫人,只能看到微躬的脊背在颤抖,呼吸急促时不时发出恐慌的呜咽。 神宫寺夫人见五条悟走过来,拍拍光一的脊背,以温和却不可抵抗的力度让其退出怀抱,和神宫寺奏有三分相似的刻薄眉眼静静看着光一,依稀可见瞳眸中流动的柔和情绪。 “说吧,告诉医生你在害怕什么。” 光一稚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眉心向上蹙起,近距离观察还能看出来瞳孔放大,神情恍惚,接着颤声说道:“马……那个人骑的马,把我的狗踩死了……” “而且……他还想把我也……我差点就被踢到了……” 五条悟听着,同时也在检查光一身上的擦伤,都是小伤,他再晚来一会儿就该愈合了。 他打开医药箱,嘴上也不闲着:“是意外吗?你的狗怎么会出现在骑马场?” 光一估计是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并没注意到他语气和用词上的变化,“我只是觉得那里场地更大,罗比跑起来会更尽兴……谁知道那个人也在……罗比看到马很兴奋,一下子就冲过去了,结果那人就……” 罗比是光一不久前入手的一条大型猎犬的名字,受过训练但野性难驯,五条悟记忆中还看到过光一放出罗比和神宫寺奏对峙的场景。 至于光一口中一直不愿提及姓名、以“那个人”指代的人,就是神宫寺奏本人。 神宫寺夫人神色冷凝:“是真的吗?光一,他真的有想要让马踩你的意图吗?” 说着,她将少年的身子扳正,眼底正酝酿着沉沉思绪。 这就很奇怪了,五条悟不动声色思忖着。 明明奏是家中独子,骑马时马受惊失控,神宫寺夫人却丝毫不关心对方的状况,只听情人之子一面之词,就信了大半。 “我,我不太确定,但是……他的眼神……冷冷盯着我,好像真的想要那么做……”光一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还好冷泉来得及时,我才得救了。” 边上的青年管家声调依旧毫无起 伏:“光一少爷无事就好。” “我明白了,所以是光一少爷带狗去骑马场惊扰了奏少爷的马匹,让光一少爷亲眼目睹了狗被踩死的可怕一幕,惶恐之下以为自己也会被踩死,这就是你害怕到现在的原因。”五条悟正在给光一的伤消毒,少年立刻痛得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这种情况睡一觉就能好,夫人不用太过担心,光一少爷也是多虑了。” 冷泉管家听到这话缓缓看向他,幽沉的黑眸不见一丝波动。 光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一定有想要对我动手的想法……” “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应该向你道歉。”神宫寺夫人安慰地抚摸着光一的后颈,“南森医生,你一会也去上面看看,比起光一,我更倾向是他心里出了问题……” “若是这样,就是他的失格,冷泉,结束之后带他下来见我。” 冷泉管家颔首应道。 “没有问题。”能获得许可上楼查看奏的情况五条悟自然十分乐意,心中却对夫人如此冷淡的指代感到不满,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个物品一般。 迅速给光一处理好擦伤,五条悟就收拾东西准备上楼。 冷泉管家率先走在他前面,“南森医生,请随我来。”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一人很快来到顶楼。 走在无人走廊中,耳边只有彼此的脚步声。 “杰,你的初始好感度有多少?”五条悟单手插兜,姿态散漫了许多,黑发黑眼。 冷泉没有回头,只可见到梳在脑后的单股长发在背后摇晃。 “负五。”青年低沉的嗓音响起。 五条悟咂舌:“凭什么你比我高五点?明明我才来没多久……” 冷泉在神宫寺家当了快十年管家,而他才来几个月。 “也不见得比你好到哪里去吧。”夏油杰声音又有了明显起伏,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是负数,明显是平等的被奏讨厌了啊。” “也对,但是接下来我有一次接触奏的机会,你可不要故意破坏啊。” “不要用你的标准衡量我,悟。” “在我这里你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初是谁钻空子做了奏的合约男友……” 夏油杰顿了顿:“好了,这之后恐怕又要重新洗牌了,不管一会儿你见到奏是什么情形,想清楚再行动,这个家族很不对劲。” 五条悟笑看他避开话题的模样,笑得揶揄:“不用你提醒。” 夏油杰随即敲响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扣扣扣——” “奏少爷,夫人请南森医生来看你。” 五条悟拎着药箱站在一边,身子向前倾斜,聚精会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良久,门内才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熟悉的少年身形出现在一人眼前。 少年披散着银发,发丝微湿,白皙的面颊和关节处泛着粉 ,应该是刚洗完澡。 很快,一人再次见到神宫寺奏的激动心情便冷静下来,因为少年的眼神冷漠得让人陌生,不带一丝温度,只对视一眼就仿佛如坠冰窟,被对方眼中充斥的漠视与讽意包围,任何龌龊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不用进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神宫寺奏捻了捻手指,眉心皱起又很快抚平,嘴角还是象征性向上翘了翘,令这张昳丽的面容更为夺目。 但在场的一人都清楚,这份美好是致命的,而且也正是对方厌恶他们的最好证明,毕竟他们现在连门都进不了。 五条悟定定神:听闻今天在马场,奏、少爷的马受惊了,混乱中不慎踩死了光一少爷的狗……?[(” 说到这里,他们看到少年眉毛微微扬起,眼尾弧度上挑得愈发明显,脸上的笑意更深。 “所以,你们是来替那蠢货讨回公道的?夫人应该很期待我的回答吧?”神宫寺奏勾起嘴角,分外明显的犬齿在嘴唇开合间隐藏又出现,“若我说……这狗死得好呢?” “我觉得……”五条悟吞了口唾液,“奏少爷说得都对。” “……” 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没有回应,气氛倏地凝滞。 两道视线落在五条悟身上。 神宫寺奏冷下脸色盯着他,凤眸眯起,凉薄的眼神深处藏着审视与疑惑。 “南森,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有意思,不过你敢当着夫人的面再说一遍吗?”神宫寺奏盯着他,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 “作为……你试图戏弄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