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过分》 第一章大婚遭狗咬 青辕王朝,京城,太子大婚。 街道上熙攘喧哗,蜂拥的人群随着从太师府出发的火红喜轿一路延伸向太子府邸。 这只不过是当朝太子西门彻迎娶侧妃,但吸人眼球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迎娶太子妃,因为这位侧妃在众人看来就连一个给太子做姬妾的资格都不该有。 虽然她是当朝太师林博的嫡女,却是个瘸子。 瘸子也罢,哪怕有惊艳的容貌也好,最起码坐着不动也可以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可是这位嫡女千金长的也不过普通,顶多算是五官端正而已,跟那些嫁入名门贵族的女子相差甚远,更别说跟她府里的那个娇媚可人的妹妹相比了。 而且据说当年这个瘸子出生之日,也是她二娘生子之时,这本是府中的双喜事,可偏偏在她出生之后,二娘就与刚诞下的孩子双双断了气,而且,她亲娘在生下她之后没多久就卧病在床,没几年便过世了,而她自己则在一次上山玩耍时失足摔下悬崖成了瘸子。 就是这么一个扫把星一样的女人,一夜之间竟成了皇上赐婚给太子的侧妃。众人都想不通,那日皇上下旨令群臣携女进宫,太师为什么会偏爱她,带她进了宫,而不是那个比她好千百倍的貌美如花的妹妹? 喜轿随着奏乐离太子府邸越来越近,但是除了围观的人群外,少了那种喜庆的喧哗。站在紧邻太子府门口位置的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翘首等待着喜轿的到来。 因为,此时的太子府没有半点迎亲的迹象,反而大门紧闭,冰冷的阻断了外面的一切。 喜轿到了门口,却吃了闭门羹,这足以令轿中的新娘沦为整个天下人的笑柄。 “怎么回事?”坐在轿中的林馨儿听着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低声询问轿外的喜娘。 喜娘也是生平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何况新郎官又是太子爷,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咬着唇杵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轿中太师府千金的问题。 “怎么了?快说!”林馨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怒意。 喜娘一个哆嗦,她也知道轿子中的人自己惹不起,要不是看在有丰厚的赏银可赚,她可不会接这样的差事。 “小姐,太子府还没有人出来迎亲。”不待喜娘回答,跟在轿子边的丫鬟烟儿已经低声回答,言语中很是不忿。 刷—— 轿帘打开,探出一个遮着红纱的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新娘子自己出来了! 透过从额头上垂下的红纱,林馨儿一眼望到那扇紧闭的大门。 这岂止是还未迎亲,分明就是要将她拒之门外,不仅没有为娶亲做任何布置,连常年摆放在大门两侧的盆栽也搬走了,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林馨儿不顾烟儿的阻拦抬步走下轿子,一袭娇艳的红衣醒目的站在太子府大门口,周围没了唢呐吹奏的喜乐,只有一浪接一浪的暗压不住的群人嘲笑声与絮絮叨叨的指指点点。 “小姐,奴婢去敲门。”烟儿说着,瞪向大门处,真没想到太子会这样对待小姐。 林馨儿摆摆手,制止了烟儿,一拐一拐的又朝前走了几步,似在与那些嘲笑她的人傲然作对,她偏要站在众目睽睽的门口,看看太子能将大门紧闭多久?她才不会乞怜般的去敲门,她奉的是皇上的圣意,太子若敢违她也不惧。 “太子殿下?怎么办?” 太子府里,管家赵正小心的询问。原本他们做好了随林馨儿如何大哭大闹都不开门的准备,让她在围观的百姓跟前出尽洋相,可是现在林馨儿不仅没有哭闹,反而很镇定的守在府门口,一副要跟太子耗下去的样子。 “一个瘸子,性子还挺硬。”西门彻冷哼,“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哪一点配得上本太子?” “那现在?”赵正试探的问。 “把本太子的那条西域进贡的爱犬放出去,我就不信她还有胆量守着太子府的门!”西门彻恨恨的道,嗤鼻中尽显厌恶。 林馨儿正站在府门口,忽而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众人还没看明白,就见一条狗冲了出来,对着一袭红衣的林馨儿扑了过去。 “啊,小姐!”烟儿惊恐大叫。 林馨儿猝不及防的被狗扑到了一边,摔倒在地,狗的利爪划过她的头,从她的身上跃过,惊吓开了围观的人群。 林馨儿的头发被扯乱,红纱飘落,额头间被划破一道浅痕,就连那身红嫁衣也被撕裂,破碎的红绸布随风翻飞。 整个人狼狈至极的倒在地上,而那条狗还目露凶光的站在林馨儿面前,随时等待主人的指令。 林馨儿瞥了眼特意为狗微开的大门,众目睽睽之下,大婚当日,不仅受到万人耻笑,还有不堪的。 世间女子,她实属第一人吧。 “小姐,您怎么样?”烟儿连忙跑过去,将林馨儿扶起来。 林馨儿微抬起目光,看向府门上方的那烫金的“太子府”三个大字,轻轻一笑,“很好。” 躲在一边的喜娘正不知所措时,忽而听到林馨儿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眨巴眼睛定定的瞧向着林馨儿。 “小姐,你没事吧?”烟儿也错愕的看着自家小姐,以为是受惊过度,在乱语。 “很好!”这一次,林馨儿的音量抬高了几分,就连旁边的围观者都听到了。 林馨儿盯着那“太子府”三个字,翘唇冷笑,“今日有本事如此对我,改日就算你亲自带八抬大轿去太师府迎亲也别想如愿!” 音落,林馨儿不畏一侧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狗,甩开烟儿,返回轿子,那一瘸一拐的步子绝不比正常的脚步逊力。 见此,烟儿连忙跟上,重新候在轿边。 “起轿,回太师府!”林馨儿高声下令。 送亲的队伍无精打采的远去。 “有热闹看了。”坐在太子府附近的茶楼上临窗位置的锦衣男子呷了口茶,饶有趣味的弯唇道。 第二章成竹在胸 “太师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馨儿刚进府门,先一步听到消息的太师夫人柳随香就对她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 林馨儿继续走着,没有吭声。失去亲娘之后,面对这个被扶正的新太师夫人,早已养成了她这种沉默的性子。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没见过嫁人嫁的如此狼狈的,还有脸回来,要是我早一头碰死了!” 林馨儿能感到柳随香的唾沫星子都飞到了她的脖颈后。 “夫人,是太子故意不给小姐开门的。”烟儿忍不住的插嘴道,小姐被拒之门外一定已经很难过了,回到太师府还要忍气吞声的挨骂,她怎能看得过去? “死丫头,敢多嘴,活腻了是不是?”柳随香一个耳刮子扇向烟儿。 “烟儿!”林馨儿回身一把将烟儿拽到一边,避开了柳随香,柳随香的手一下就落在了林馨儿的身上。 “小姐!”见林馨儿替自己挨了打,烟儿的眼泪忍不住的溢了出来。在太师府,她们是主仆,也是最亲的人,她有护小姐的心,小姐对她也是这么的好。 “我的好姐姐,好歹你也是太师府的嫡女千金,怎么能被弄成这副样子,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以后出门也脸上无光啊!”柳随香的女儿林可儿带着几分很纯情甜美的笑脸走了过来,到了林馨儿跟前,脸色瞬间阴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当天鹅是那么容易被你逮到的?” 林馨儿垂目不言,拉着烟儿绕开林可儿继续朝她的屋子走。 林可儿将脚朝前伸了伸,林馨儿一脚没踏稳,绊倒了。 被狗猛扑时摔的酸痛的身子更加吃痛,早就凌乱的头发上的发饰当啷掉落,长发披散开,半遮住了有些脏乱的妆容。 林可儿上前一脚踩到残破的嫁衣裙摆上,用力的一拧,火红的颜色上染了狰狞的污迹。 “小姐!”烟儿赶紧蹲下身,替林馨儿拍去衣衫上的污迹,将她扶起来。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我那日突然肚痛,怎么能轮到你跟爹进宫?怎能轮到你与琴师比琴艺?你那烂琴艺有什么好?还有脸显摆?想嫁给太子?哼,你进得了太子府的门吗?还不是被狗给赶了回来?你说世上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被拒之门外的?竟然还有脸返回太师府,真是不知羞耻,脸皮比城墙还厚!” 林可儿越骂越气,本来皇上下旨让众臣携女进宫,结果她偏偏那天肚痛的厉害,拉起了肚子,为了遵旨,其父林博只能硬着头皮带林馨儿入宫,结果在宫中比了一场琴艺,林馨儿竟然要被赐婚给太子,嫁太子做皇后可是她从幼年就抱定的梦想,竟然被林馨儿那个死赖活着的瘸子轻易得到了。 “堂堂太师府的小姐,出口成脏,成何体统!”林博走来,厉声喝道。 林可儿见爹来了,赶紧闭住了嘴,换做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甜甜的叫了声,“爹。” 林博走到众人跟前,瞟了眼冷哼着脸的柳随香与脸色瞬间变化的林可儿,厉声道,“你俩都给我记住,不管怎么说,馨儿嫁给太子是皇上圣旨赐婚的,你们骂馨儿就是对皇上的旨意有意见,若是传了出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用?” “是,老爷。”柳随香赶紧垂眸道。 林博的话点醒了她,毕竟林馨儿是圣旨赐婚,她们嘲讽归嘲讽,又岂能奈何? “哼!”碍于林博在,林可儿有气撒不出,一跺脚,走了。 随之柳随香也退下,林博来到了林馨儿的面前。 “老爷,太子不仅不开门还放狗咬小姐。”烟儿抢先告状,虽然平时太师大人对小姐不冷不热的,可是有关这令太师府丢脸面的事,大人总该会为小姐做主的吧? “你也下去。”林博不动声色的遣走烟儿。 当下,只留有林馨儿与林博面面相立。 “你的琴艺确实不错,赢了那个属国琴师,给皇上长了脸,但我没想到你在回答皇上许你任何赏赐的时候,竟敢提出嫁给太子的要求,面对群臣,金口玉言,皇上无法反悔,答应了你。可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若是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会让太师府落为众人笑柄,今天的事,看你如何收场!”林博的言语中明显带着怒意。 “圣旨是女儿讨要的,婚是太子拒的,爹爹也一定会替女儿收场的。”林馨儿看着林博,虽是自己的亲爹,但是从没给过她多少关爱,这一次应该是连续对她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因为有关到了他在朝臣中的声誉。 领兵打仗多年的林博对他的威震天下的声誉是极其看重的。 林馨儿沉静的话让林博微怔,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林馨儿,说出的话言简意赅,也极具肯定。这让他开始联系到林馨儿带人从太子府返回的模样,听说还挺有气势,起初还以为是报信的人看在他身为太师的面子上美言,现在看来这个女儿还真有他从未发觉的一面。若是这样,还足以为太师府长气。 想到气,林博就想到了拒婚的太子,对于这个储君,他根本就不看好,除了一个皇长子的身份,加上有皇叔轩王的鼎力辅佐,自身真没多少执掌天下的能耐,真不知他有什么底气抵抗圣旨,将他林博的女儿拒之门外! 林馨儿静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林博脸色微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之后,才收回视线,折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进屋子的林馨儿反手紧闭住了门,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那个狼狈的模样,轻轻一笑,脱去了残破的红嫁衣,简单的将散乱的头发梳拢,再用帕子擦干净脸,额头上那道浅浅的伤痕有些微微的疼痛,还好没有破相,让人觉得这张脸更丑陋。 其实,林馨儿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满意的,不是倾城之貌,但也并不难看,至于那些传言,由不得她自己。 就像当日她坠崖受伤,也是拜她的妹妹所赐,只是她不想被柳随香母女死盯着,才只字不言的瘸到了现在。 林馨儿蹬了蹬受伤的腿,行动自如,全无半点坡脚的迹象。 林馨儿坐到椅子上,用舒适的姿势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眸中闪过一道道精明的光芒。 在太师府里委屈求全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状态不会一直存在下去。 虽然此时她成了众人的笑柄,可是林馨儿一点都不担心,当在宫中,皇上答应了她的要求,下旨将她赐婚给太子为侧妃的时候,她就料到太子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做事竟然这么偏激,不仅将她拒之门外还放狗咬她,他应该知道,他这么做不只是让她一个瘸腿女人丢脸,丢的还有皇上的尊威与太师府的颜面。 所以,正如她回答林博的话,她面临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去解决,有林博在,一定会解决的很好,这也就是她有胆量在太子府门前放下“豪言”的资本。 外人都以为她进宫是因着太师对她这位嫡女千金的宠爱,却不知实情竟是如林可儿所抱怨的这般,其实是被她暗中下了泻药,中了她的算计,才让她博得了一个机会。 林馨儿的唇边荡开一抹浅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亲自设计了这场婚事一般,成竹在胸。 第三章太子受罚 太子府里,西门彻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玩弄着手中的扳指。 俊逸的脸庞上含着淡淡笑意,闪烁的眼眸像明亮的星辰,坐着未动便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散发着令人心醉的优雅。 此时的西门彻信心十足,他不信林馨儿面对他的爱犬还能继续坚守在他的府外,就等着听到林馨儿狼狈逃离的消息。 但是,当暗藏在围观的人群中的下人带回话后,西门彻噌的站起,慵懒之气尽散,笑意骤退,眸光急剧的凝结,由明亮变得深邃瞬间碰发出怒的火焰,“在本太子面前还摆太师府大小姐的架子,一个瘸子不说,性子还这么叼!还想让本太子八抬大轿去娶她,做梦!今日她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一辈子都别想进门!” 他原以为林馨儿会被狗吓的六神无主落荒而逃,让她沦为天下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为自己执意要嫁进太子府的行为付出代价。谁知,那个林馨儿不识好歹的撂下狠话,扭头走了。 “太子,事情怕是做过了。”管家赵正静默片刻之后上前道。将人拒之门外也就罢了,还放出了狗,虽然当时都听从太子的命令去办事,可是现在想想,不免忧心起来。 赵正后知后觉的明白太子怕是闯祸了。 果然一个时辰未到,宫中已经来人。 西门彻被召进了宫,面前是一脸阴沉的皇上。 “只不过一个侧妃而已,娶进门随你怎样安置,连一个人都容不下,以后如何承载天下?身为太子,置君臣之间于不顾,如此不懂长短的鲁莽行事,朕看你该好好的闭门思过了!”西门靖烈在太子向他施礼过后,凌声道。 闭门思过,听起来不痛不痒,可是对于一个储君来说,被关在小屋子里,不闻外事,是很危险的一种处罚。毕竟他的位置还有其他的兄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夺了去。 在林博还没有进宫之前,西门彻就被西门靖烈下令关到了博雅阁,那就是专门让皇子闭门思过的地方。 林博走到半路听说太子因为拒婚受罚,知道西门靖烈不管是念在他们之间的情分,还是顾忌他手握兵权,总是敬他三分,不用自己站出来,他就要设法摆平这桩婚事,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 所以,林博止住进宫的脚步,半路返回到太师府,以观其变。 “老爷,我看这件事就是我们不对,明知道馨儿那个样子,任由她胡来,别说是太子,换做别的男人也不愿说娶就娶了她。如今太子又因她受罚,以后若继位为皇,怕是要把仇记到林家账上了。”晚上,柳随香把琢磨了一天的话说给林博听。 “继位为皇,有那么容易吗?”林博押了口茶,淡淡的道。 若真让西门彻这样的庸才做了皇帝,这刚建立没多久的青辕王朝怕是会摇摇欲晃了。 “谁不知道太子背后有轩王的支持?自从八年前轩王帮助皇上平定内乱,稳坐江山,哪个人不知道轩王几乎与皇上平起平坐,皇上虽然有子嗣,可若是驾崩,天下实则落入轩王之手,轩王生性淡漠,不想做皇帝,那么这江山还不是要落入与他关系匪浅的太子手里?”柳随香小心的说着自己的每一句话,她可不是有多聪明的人,这些话她借助之前了解到的一些事,准备了好久。 “今日他如此不把我林博放在眼里,难道还要我登门向他赔罪不成?”林博冷哼。 “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柳随香道,“为了我们林家的将来,老爷在战场的脾气还是收一收为好。” “嗯?”林博轻抬眼角,瞟了眼柳随香。 “老爷,”触碰到林博的目光,柳随香不由的轻颤了一下,但是为了她的小算盘,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妾身以为,不如我们退后一步向皇上请旨,让可儿替馨儿嫁给太子,可儿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闺秀,太子一定乐意。这样我们不仅能够继续做皇亲国戚,和太子的关系也能和好,若是他再念及老爷的权威,日后封可儿做皇后,岂不更是林家的荣耀?”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可儿嫁给太子吗?”林博道,柳随香的那点小算盘他心知肚明。 “不错,我是可儿的娘,自然想让她有个好归宿。可儿那么好,嫁给太子后能够去争宠,能够去夺正妃的后位,馨儿呢?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去,除了给太师府丢人现眼,还能为太师府做什么?”柳随香碍于林博,隐着心中的愤恨道。 “事已至此,让我退步,难道今日太师府就白白的被西门彻给侮辱了?还要再给他献上可儿?”林博冷冷的道,“我林博率兵征战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今日我若真的退步,你以为日后可儿到了太子府能够容易上位吗?我堂堂太师又怎样在众臣面前竖威?” 屋外,一阵轻风刮过,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太师府掠出,飞跃在府外的大树上。 “这个林博,为了他的颜面是定要强硬了。”一个黑影道。 “太子已经因此事受罚,难道还要被逼着娶了那个女人?”另一个黑影问。 “受罚是皇上为了安抚林博,若是林博性子强硬起来,皇上也要让他几分,毕竟他手里掌握着我朝近半的兵力,不容小觑。青辕王朝刚建立之初,经不起动荡。” “可是太子岂能心甘?” “成大事者有所忍有所不忍,太子做事太幼稚了。”先开口说话的黑影说着,眸光一闪,站在高高的树杈上,望向太师府的角落,那里是林馨儿住的地方。 “先回去。”音落,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第四章林馨儿的秘密 林馨儿躺在床上,听到屋外有几声虫鸣,坐了起来。 屋内很黑,蜡烛早已熄灭,就着晕暗的月光,林馨儿看向另一张床上的烟儿,早已熟睡。 林馨儿悄悄起身,披上外衫,离开屋子。 夜已深,整个太师府都沉静下来,虫鸣声听的更加清晰。 林馨儿站在院子里,屈起小拇指在口中吹了一下,打了个不太响亮的口哨,在夜中响的不那么清脆。 “你怎么来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林馨儿头也不回便问。 “看来嫁进皇宫的路并不顺,我来看看你。” 来人是个男子,散披着发,一根绳子箍在额头,将垂下的发撩起,一身湛蓝色的衣衫,同色的马甲随意的搭在肩头,像是一个随风而行的流浪者,挥洒着肆意的无畏。 “不顺归不顺,但是一定可以成功。”林馨儿回过身,对那个男子嫣然一笑,“皇甫大哥,我做事什么时候要你操过心?” “你这可是在嫁人,世上怕是再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把自己设计的嫁给一个毫不在意的男人了。”皇甫燕冲随意的摆了摆马甲道。 “可我是为了自己最在意的人。”林馨儿沉声纠正。 “好,好,你的决定别人向来阻止不了,不过嫁过去之后你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皇宫深院比不得外面,也没有我们自己的人照应。”皇甫燕冲道。 “你放心吧,让师父也放心,找到需要的东西后,我就会设法脱身。”林馨儿道,“再说了,我这个样子只会遭人嘲笑,没人会打我的主意的。” 皇甫燕冲看着林馨儿的坦然自若,微微皱了皱眉。没有人打她主意是因为都不知道真实的她,如果被发现一切都是她的伪装,怎能不成为有心人的猎物? “还是小心为好。”皇甫燕冲道,“刚才我见有人从太师府潜出,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哦?什么人?我都没发现。”林馨儿问。 “好像是轩王。”皇甫燕冲想了想,确定的回答,“他应该只到了你爹的房前,没有靠近你这边,所以你没发现。” “西门靖轩?他回京了?”林馨儿有些诧异,“难道想急着回来帮太子做什么事?” “不知道。”皇甫燕冲摇了摇头,“所以我才替你担心,太子是个庸才,可是他背后的轩王可不能忽视。” “我知道了。”林馨儿冷静的垂下眸。 皇甫燕冲扬了扬手中的马甲,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我该走了,黑风堂那边的人有些不老实,我要过去处理一下。” “嗯。”林馨儿点点头,目送皇甫燕冲离开,才悄然回屋。 烟儿还在熟睡。林馨儿躺在床上,脑中闪过一个个过往的片段。 十一岁时,林博带着家小还留守在北疆,有一次,林馨儿与林可儿上山玩耍,被年仅九岁的林可儿推下了悬崖,侥幸未死,被师父所救。从此,她表面做着被人蔑视的瘸女,暗地里开始跟着师父学武功。 几年下来,由于她绝好的悟性与刻苦勤奋,尽得师父真传,练就了极高的武功。但这个秘密也只限于她师父一手创立的水月宫里的人知道。在没有练成水月宫的绝世奇功,成为可以与师父相及的高手之前,林馨儿不想暴露自己。 两年前,林博班师回京身居太师之位,家眷随之回京。为了与林馨儿见面方便,也为了拓展势力,水月宫也从北疆暗中转移到了京城。 可是,一年前,师父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动用整个水月宫的力量也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从水月宫收到消息得知,当年跟太妃私奔的御医被朝廷抓获,据说这个御医是鬼谷神医的传人,医术精湛,但是消失了很多年,突然听说被抓。 水月宫的人费尽心思查找御医被关押的地方,毫无所获,为了有在皇宫行动自如的理由,林馨儿决定让自己成为皇家的一员,设计出了让皇上赐婚给太子的事,想要走近皇家,深入到内部去寻找那名御医的下落。 刚才见到的皇甫燕冲就是林馨儿的师父认的义子,是除了林馨儿这位水月宫的少宫主之外的位列水月宫第三位的水月少主。 一想到师父的病情,林馨儿就担心不已,师父对她的爱强过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坠崖获救,林馨儿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再生母亲,所以,不管前途怎样,她都要为师父找到治病的方法。 可是皇甫燕冲带来的消息又让她琢磨不定,西门靖轩原本去江南一代驻守,检阅南疆戍边将士,并没有听说他回京。可是他夜里突然出现潜进太师府,想做什么?他真有手段替太子摆平这桩关系到太师府的权威与皇上金口玉言的力度的婚事? 对于这个传说中能够与太师林博并驾齐驱驰骋沙场,又能够与皇上平起平坐的轩王,林馨儿曾经远远的见过,只比太子大几岁的样子,但却是当朝位高权重的皇叔,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第五章正妃换侧妃 “轩王,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彻儿这么一闹,不仅惹怒了你的皇兄,也在明处得罪了太师府,让林博有了反对他这个太子的理由,可若这个时候再服软,回头再去娶了那个林馨儿,也大大有损彻儿身为太子的威信,对他以后身居皇位也是不利的。”西门彻的生母皇后姜子音一见到轩王西门靖轩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皇上刚下旨赐婚时,西门彻就摆明不同意,但是碍于皇命一直不做声响,暗中给远赴江南的轩王捎去求救的信。可是轩王有要事耽搁,直到大婚当日的夜晚才赶回。太子的情况他也听说了,所以他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先潜进太师府观察林博的态度,果然不出所料,林博仗着权势在手不会退步。 本来这根本就不是件什么大事,只是娶一个侧妃而已,身为太子应该能够权衡各方面的关系,知道该怎么做,可是西门彻也太没有定性了,而且还做过了头。 对于靠着皇长子的身份坐上太子之位的西门彻,西门靖轩心里对他也早有衡量。众朝臣都说西门彻背后有他这个轩王撑腰,而西门彻遇到什么事情也都很依赖他帮着处理,就算是皇上也是看在西门彻有轩王辅佐才没有动他太子的位子,其实轩王为太子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感念太子生母姜子音的恩德。 西门靖轩虽然八年前在朝廷生乱中才失去母妃,可是在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的母妃就对他不闻不问,从他记事起,他就被皇嫂姜子音照顾着,之后有了西门彻,他们二人就一起长大。所以他身为西门彻的皇叔,但是又多了一份与其他皇子无法相比的情分。 “皇嫂不用担心,不过一个女人,我替太子解决。”西门靖轩安抚姜子音,言语间是对万难压身都毫不在意的冷漠,仿佛抬手间就可以游刃有余的随手解决,所有事都只不过是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轩王,有你在,本宫就放心了。”得到西门靖轩的承诺,姜子音长出了口气。 看着虽然对事事都带着一股冷漠与不在意,但是又浑身张扬着一份幽然天成的气度的西门靖轩,姜子音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如果她的亲生儿子能够如此该有多好? 这天的早朝,群臣的目光都放在了紧绷着唇,眸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傲然站立在群臣之首的林博与跟他并肩而立,突然回到朝中的神情淡漠的轩王身上。 二人一北一南,掌握着青辕王朝全部的兵力。但由于轩王身为皇族,身份也就显得更高贵一些。 “轩王,你认为该如何对林太师交待?”西门靖烈扫了眼群臣,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西门靖轩身上。 他直接说明要给林博交待,可见他对这位昔日的好友,如今除却皇家之外位高权最重的人的忌畏。 八年前,十八岁的西门靖轩平战乱一举成名,让他见识到了先皇最小的皇子的魄力,今日他与林博并立在朝堂上,针对同一个棘手的问题,不能不说西门靖烈是惧怕西门靖轩的,他怕西门靖轩为了替太子出头做出针对林博的举动,牵动起南北两部兵力的抗争,最终引起朝廷动荡。 身为一国之君,西门靖烈更在意的是青辕王朝的天下。 “这次确实是太子的过错。”西门靖轩说着转向林博,“不过林太师,太子对林小姐已经存了排斥之心,就算再迎娶了林小姐也是赌了一份气,日后林小姐在太子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难道林太师甘愿为了抹去太师府昨日受到的侮辱,让林小姐日后面临难以预料的不幸?” “轩王此言何意?”林博炯炯的双目对上西门靖轩。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林博誓死不让的决心,他没有亲口提出解除婚约,更不可能在轩王的三言两语之下退步。 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暗潜着怒意的林博,眸光闪动中透出一贯的冷漠。 “林小姐原本是被皇上赐婚做太子侧妃的,现在本王亲口向皇上提请,请皇上将林馨儿改赐给臣弟,臣弟从未娶过王妃,所以请皇上册封林馨儿为轩王正妃。”西门靖轩正视前方,对西门靖烈拱手道。 轩王的话一出,令众人错愕,就连林博也一时没回过神。 谁也没想到轩王会娶一个被太子拒之门外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不过是个名声很差的瘸子。就算她是太师府的嫡女千金,做一个侧妃已经是很高抬了,轩王竟然会允她做自己的正妃! “林太师,用本王的正妃换太子侧妃,可好?”西门靖轩转身对一时无语的林博道。 林博自然知道这个正妃的分量。虽然不及未来皇上的女人有诱惑力,可是轩王的名号可是能够与当今的皇上相提并论的,把握住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何况以林馨儿那样的条件,能够做了轩王正妃,实属意料之外。 换做轩王迎娶林馨儿为王妃,以正妃替代侧妃,也是太师府门楣上的光,要比那个不值一提的太子亮堂多了。 “轩王能够替小女着想,臣感激不尽。”有了台阶下的林博对西门靖轩拱手道。 “好,就这么定了,择良辰吉日,轩王登门太师府迎娶轩王妃。”西门靖烈暗舒了口气。 青辕王朝的规矩,皇家娶亲是不必亲自登门的,只要在府里候着迎接就成,西门靖轩特意补充一句,还是为了对林博表示诚意。 这下是给足了林博的面子。 与林博相处几十年,从身为皇子时的好友,到肝胆相照的君臣,西门靖烈对这位护国太师的态度很不一般,西门靖烈忌畏林博日益培养起的极重的权势,但是又念着几十年的交情,在友与臣之间徘徊权夺。 “臣弟遵旨。”西门靖轩对皇上的要求并不在意,依旧是那副漠然的姿态,拱手道。 第六章轩王身体没毛病 听说了自己要改嫁轩王的消息,林馨儿坐在屋子里一边饮茶一边思索着。 轩王有这样的提请实出林馨儿的意料,真没想到西门靖轩为了护太子竟能做到这一步,替太子娶了她这个声名败落的女人。 看来这个轩王还真是个有担当的人,不计较自己的名声小节,能够在保护太子,应对太师府的局势,不失皇家风范并且维护青辕王朝的稳定之间做出最佳的权衡。一句话一个决定就淡化掉了这个蕴藏着很深的矛盾的问题。 虽然还是如愿以偿的嫁进皇家,虽然可以给太师府挽回失去的颜面,可是对于林馨儿来说要面对的情形截然不同。 西门彻本就没多少能耐,林馨儿对他嗤之以鼻,根本不怕在太子府能够遭遇什么。可是西门靖轩不同。 嫁到轩王府,林馨儿不得不要多加提防,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西门靖轩亲口提请赐婚,凭着西门靖轩对太子的保护,难保他不会因为太子的事针对自己,那可是要比面对头脑简单的太子要难应付的多。 “小姐,一定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所以才会让小姐做轩王妃,等小姐出嫁后,烟儿要到万安寺给夫人上香诵经,好好谢谢夫人对小姐的挂念。”烟儿得到消息后,兴奋的双手合十道。 “烟儿也以为嫁给轩王比太子好么?”林馨儿看着烟儿激动的样子轻轻笑问。 “正妃肯定比侧妃好啦,我看除了皇后娘娘,哪一个贵妃都比不上轩王妃,可是嫁给太子,未必就能做上皇后,轩王妃可是眼前就能看到的。”烟儿扳着指头数落着。 “轩王年纪也不小了吧?比太子还要大几岁,可是却一直没有娶王妃,你不觉得奇怪吗?”林馨儿提醒给烟儿这个问题。 轩王生性冷漠,对女人虽然不排斥,但是也并不怎么上心。有谄媚拉拢的权臣贵族千方百计将自己府上的女人送进轩王府,可都是被当作妾室称为夫人留下,没有一个是明媒正娶,够得上王妃的名衔。 这一次迎娶林馨儿是轩王府第一次大办喜事。 西门靖轩究竟对他的轩王妃持一种什么态度?可以让这个名号空这么多年,也可以一句话的承诺就让一个提不上台面的瘸女做王妃? “这……”烟儿经林馨儿的提点询问一时也没了答案,想了想道,“一定是轩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吧,有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小姐您的身份?小姐可是当朝太师的嫡女,再说轩王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他府里还有几位夫人呢!” 也就是说轩王的身体上面没有什么毛病。 听了烟儿的话,林馨儿笑了笑。是烟儿的想法太单纯了,还是她太多想了?总觉得西门靖轩要娶她的决定太突然了。 “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烟儿赶紧让到一边,对走进屋门的林博施礼,道,“老爷,奴婢告退。” 看了眼知趣退下的烟儿,林博走到了林馨儿面前。 “爹,请坐。”林馨儿站起身,给林博让座。 林博的目光轻轻扫过林馨儿一瘸一拐的步子上,虽然只是跨了一小步,但是那倾斜的身子总是让他觉得碍眼。 向来,林博对林馨儿的态度就是淡淡的,对她的成长从不过问。这种态度源自林馨儿的母亲,也源自林馨儿的出生。 当年,林博的原配大夫人与他最爱的二夫人同一天临盆,结果家中惨遭歹人入侵,二夫人与她刚出生的女儿当场惨死,尸首还被贼人劫走丢入落日河,大夫人紧紧保护着自己的女儿侥幸逃过一劫,但是由于惊吓过度留下了病根,常年卧床,几年后去世。 因为二夫人的死,林博伤心不已,事后就带着家眷去了北疆,一住就是十几年,而三夫人柳随香也在大夫人死后坐上了太师夫人的宝座。 也难怪市井传闻林馨儿是扫把星,就连林博自己打心底也将这一切的祸头都迁怪在了林馨儿身上,两个同时出生的孩子,只有她幸运的活了下来,只能说是她的幸运建立在了别人的不幸之上,带来了林家的厄运,赔上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命。 林博深知自己的这种态度对林馨儿不公平,但总是无法对她投入太多的感情,尤其在她坠崖摔成了瘸子后,根本无心给她寻找名医医治残腿,任由她像一棵歪脖子树似的兀自生长。 “爹?” 见林博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迟迟没有言语,林馨儿试着叫了一声。 “嗯。”林博轻轻点了点头,把自己一时的走神掩饰的不露痕迹,“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林馨儿轻轻一笑,“馨儿知道有爹爹在不会吃亏的。” “不会吃亏?”林博道,“我原以为你从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希望,没想到你很懂得借用我的地位为自己谋路,做轩王妃,你觉得自己能担得起这个名号吗?” “爹爹驰骋沙场可曾怕过输?”林馨儿仰头,直视着林博翘唇微笑,“爹爹不会怕,馨儿也不会。” 那笑容不似林可儿那般甜美娇艳,也不似心想事成般的得意洋洋,那笑中带着昂扬的斗志,让林博清楚的看到她的不惧。 林博的眉头微微颦起,注视着林馨儿,是他从来都不关心这个女儿的缘故吗?为什么她的言语神情里会有自己从未发现过的东西? 林馨儿将林博的疑惑尽收眼底,但是毫不在意。 她就要离开林家了,虽然是为了师父不得已的提前离开,可是她也没必要再像之前一样在林府为了不被柳随香母女死缠一次次忍让,显得柔柔弱弱,独守着自己座落在僻角的小屋,暗自偷偷习武。 所以,无形间,林馨儿的言语神情里就显露出几分真实的性情。 第七章交手(贵宾加更) “好自为之。”林博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林博离去的背影,林馨儿轻轻的扯了扯唇角,随意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从不奢望会有人对她的出嫁表现的依依不舍,平时,林博都难得踏进她的屋子,也只是这一次先是让他丢了颜面,后是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借助他的权势摆平这场被拒婚的风波,正如他所说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份野心,所以临第二次出嫁前多看了自己这个瘸腿女儿几眼。 “出来吧。”林馨儿轻轻的吹着茶,斜藐了眼窗棱道。 百合窗一闪,从外面跳进一个女子,清爽的打扮,很沉静的样子。 “依瑶,你的功力又见长了。”林馨儿呷了口茶道。有人潜在窗外,林博都没有发现,她们水月宫的人功夫一个个都是绝佳的,最起码在轻功闭息的方面,这样才更有利于暗中行事。 “少宫主,这是你要的资料,水月宫掌握的有关轩王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上面。”依瑶把一叠纸交给林馨儿。 “就这几张?”林馨儿接过手,随意的拨了一下。 “轩王办事十分小心,防范能力也很强,我们查到的只有这些,少宫主要的又很急,所以一时也来不及再加派人手细查。”依瑶解释道。 “嗯。”林馨儿把资料折好收起,“依瑶,你先替我留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少宫主,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出去?”依瑶疑惑的问。 “嗯。”林馨儿并不打算多说,示意依瑶跟自己对换了衣衫,然后循着百合窗悄然跃出。 随后,依瑶不声不响的从袖口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烟儿端着晚膳回来,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的坐在窗前,便招呼着吃饭,像往常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林馨儿也用人皮面具易容改扮成依瑶的样子,来到一家茶楼,选了个倚窗的位置,一边品茶一边将西门靖轩的资料看了个遍,资料上所记载的跟她知道的没有多少区别,看来要想深入了解这个人还得靠近他慢慢的探取,想要提前摸清楚底细是不可能的了。 林馨儿将资料再次收好,斜眸扫了眼窗外,天色渐黑,后天就是她再次出嫁的日子,她必须趁着这夜提前去趟轩王府看看,对手变了,应对的程度也得提高。 林馨儿很快潜到轩王府外的大树上,寻目望去,王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还有人在来回的忙碌,颇有办喜事的气氛。 林馨儿眨了眨眼,像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掠进轩王府,隐身在房檐的瓦片沟壑处。 林馨儿用面巾遮住了脸,虽然现在顶的是依瑶的面孔,可是也得替依瑶防范着。 蒙着面的林馨儿避开一道道守卫的眼线在轩王府小心的轻掠。 “已经有客人来了,还不赶快迎接?” 慵懒的声音从一间屋内响起,伴着强劲的内力,在夜空中听得很清晰,紧接着那间屋子亮起了一抹烛光,一道颀长的身影映照在窗纸上。 王府守卫匆匆的跑了过来,四处搜寻,并不见屋内人口中所说的客人。 难道被发现了?林馨儿微微颦眉,藏在暗处纹丝不动。 随着窗户开合的声音,一股强劲的力道扑面而来,直取躲在暗处的林馨儿。 林馨儿一边暗叹好身手,一边迅速闪开。 大幅度的反应才让王府的护卫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可是屋内的人却早就觉察到了她! 西门靖轩与林馨儿相互对视,一个眸光淡漠,仿佛对这个不速之客毫不在意,一个眸光清亮,闪烁着几抹兴趣。 这是林馨儿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到西门靖轩,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设计了一场婚事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不朝夕面对,但是此时西门靖轩脸上的慵懒淡漠,不以为然的神态与太子西门彻的暴怒形成截然的反差。 不过,林馨儿可不认为西门靖轩的内心会像表面上这般随意淡然,越沉着的人才越能做到出其不意的可怕。否则又从哪里来的令敌方闻风丧胆,令全朝官兵敬畏的轩王? 西门靖轩从面前蒙面女子闪烁的眸光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评判,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大胆的闯进他的地盘,毫不畏惧的注视他。 “姑娘好像对本王很感兴趣,不如就在王府留下好了。” 市井痞子调戏女子的语句出自西门靖轩口中却没了那种无赖的意味,陈述句的语调表达出让林馨儿有来无回的肯定。 “王爷说笑了,我只是好奇王爷会不会精心准备婚事,我们老百姓是否还会看到一场拒婚的好戏。”林馨儿沉着的回应,“看来再无趣了,多加打扰,告辞!” 音落,林馨儿就纵身向旁处掠去,西门靖轩的能力高出她的想象,她必须先借机抽身。 而紧跟着,林馨儿就感到一股强力朝自己袭来,逼迫着自己不得不回身迎敌。 这个身怀极高功夫的女子夜探轩王府,很明显就不是为了什么好奇,西门靖轩不可能放任她逃离。 二人如两条灵活的魅影在夜色中交缠打斗,两双眼睛如灿烂的星辰相互紧盯。 第八章女人,睡得可香? 打斗中,林馨儿发现西门靖轩一直将她困绕在轩王府内,就是纵身飞掠也盘旋在王府上方,出不了他的地盘就脱离不了危险,就算轩王府那些护卫都还没有出手,也得预防着中了暗算。 林馨儿警惕的应对着西门靖轩的出手,终于寻到了一个破绽,身形一闪,避开西门靖轩的一招,向轩王府的东南方掠去。 掠出丈远之后,林馨儿的足尖在一座假山顶端轻轻一点,想要借力提升速度。 谁知,足尖刚刚触碰到假山,还没来得及收回,林馨儿就感到一阵漩涡从脚下涌起,硬扯着她的腿向下坠落。 意外发生在眨眼之间,林馨儿反应迅速的想要收腿,但还是晚了半拍,整个身子坠落进假山顶峰突然裂开的洞口里,洞口在林馨儿坠入之后又嘎然闭合,仿佛从未发生过异样一般。 洞内漆黑一片,林馨儿顺着突如其来的力道滑行了几秒后身体才安然停住,心中不免暗骂,倍加小心还是着了西门靖轩的道儿,看来轩王府还真不是好触碰的。 林馨儿想要试着逃出这个暗穴,但是这个鬼地方布了各种奇异的阵法机关,摸黑探索躲避暗伤,折腾了大半夜,林馨儿也没寻到出口,无奈之余盘膝坐下休息。 真是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想她堂堂水月宫的少宫主,暗中做了那么多事,也不可避免的有中人暗算的这一天! 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的林馨儿定了定神,决定静下心习练水月宫的绝世奇功,如果她的绝世奇功早一天练好,之前跟西门靖轩交手也就不会那么费力了。 “女人,睡得可香?” 林馨儿是从睡梦中被人掐着下颚弄醒的。 刚刚睁开眼的林馨儿有些迷茫,但在看清西门靖轩近在鼻前的那张带着淡漠的墨眸,俊朗的棱角分明且弥散着身经百战烈火锤炼过的英气的面孔时,刹那清醒过来。 她不是在练功吗?怎么会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馨儿的视线掠过西门靖轩的脸环视四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洞穴密室赫然眼前,应该还是之前自己毫无防备的坠落进来的那一个,普通的外表下隐藏着各种玄机。 但是有了烛光的照射,总比黑漆漆的感觉起来适宜一些。 “你是什么人?”西门靖轩的口气听起来似乎很随意,但与林馨儿相隔寸许的脸逼在她的面前,无形中形成了一股迫力。 下颚的疼痛让林馨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西门靖轩的手还在掐着自己,指间上的冰凉从削瘦的下巴直传到了喉咙。 不能怪林馨儿失常的反应迟钝下来,只能说不知不觉睡着的事实让她更加惊愕,而此时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不少力气,暗暗运功,也只有很弱的内力存在。 这对于一个会武的人来说是很可怕的。 林馨儿对自己的情况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慌,沉静的注视着西门靖轩,当下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是不能够让西门靖轩发现她的易容,发现她真实的身份,否则不仅为了师父寻医的计划泡汤,她林馨儿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不说?”西门靖轩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随意,淡漠的口气好像他全不在意想要的答案。 微眯的眸光注视着已经被揭下面巾的脸,很陌生也很普通的一张面孔,但是那双眼睛在沉着中还藏着几许思考闪烁的光芒,带着抹不尽的锐利。 西门靖轩的指尖从林馨儿的下颚上移开,收回,起身,站在林馨儿的侧面,看着烛光清晰的打在她的脸上,缓缓的道,“水月宫有宫主,少宫主,少主,还有三大座使,你属于哪一个?” 林馨儿心头一个咯噔,没想到西门靖轩识破了她的来历,一定是先前跟他奋力对打时,让他看穿了自己的武功路数,看来西门靖轩也早就注意到水月宫了。 这也难怪,一个维系朝廷安稳的王爷怎能不密切注意江湖上的动静?像水月宫这样势力日涨的帮派肯定要被当作眼中钉。真是我不犯人人已犯我。 幸好没有直接派属下潜入轩王府查探西门靖轩的情况,否则真是飞蛾扑火,危险至极。 林馨儿装作随意的拢了拢自己额间的头发,确定易容面具还完好的带着,暗自提起仅剩余的内力,将力道全部逼在面具与皮肤的粘合处,尽量遮掩住那道细微的缝隙。 水月宫的易容术本就很高很巧妙,加上这个密室里的光线昏暗,林馨儿的易容顺利的瞒过了西门靖轩的眼睛。 只是要让依瑶当作西门靖轩的眼中钉了。林馨儿在心中向依瑶说了声抱歉,站起身,转向西门靖轩,“王爷真是高抬我了,我不过只是个跑腿的。” 既然西门靖轩早已把水月宫划归重点注意的对象,那么她也就没必要费力隐瞒自己的来历。 “是么?”西门靖轩面无表情的扫了林馨儿一眼。 “总之我任务失败了,成了王爷的俘虏,任凭处置。”林馨儿道,只要能够设法离开这个密室,她就有办法跟水月宫的人联系到,就可以寻到逃脱的机会。 至于口中说的任务,就随西门靖轩去猜测头疼吧。 “本王自然会处置你。”西门靖轩双臂环胸,淡淡的瞟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她不说,但是那时不时会闪出锐利光芒的眼睛告诉他,这个女人在水月宫的地位不会低。 而她这份藐视危险,藐视他的存在的淡定暗中激起了西门靖轩征战沙场时对敌人所有的强烈征服欲。 西门靖轩的墨眸轻轻的闪动了一下,那种征服欲只有在战争中迎敌时才会有,在京城的安逸生活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挑动起他内心的波澜,但此时他却很想让面前这个女人服软,看到她那锐利的眸光黯淡下来。 “想要惩罚是不是?很简单。”西门靖轩说的很漫不经心。 第九章你不是说任凭本王处置么? 淡漠无波的眸子闪现出光泽,虽然稍瞬即逝,但也让林馨儿捕捉到了危险。 林馨儿不觉后退半步,便已经挨上墙面,而西门靖轩的手随之迎面击来,宽阔的手掌扣住林馨儿的肩头,将她推至墙壁,紧贴在粗糙咯骨的墙壁上。 林馨儿没有力量反抗,但是西门靖轩也没有使任何内力,只是用自身的力量。 在普通人的较量下,身形削瘦的林馨儿自然比不上身强力壮的西门靖轩,不能不承认在体力上女人要弱于男人。 除了在太师府伪装,林馨儿还从没如此觉得憋气,被人生生的擒制,而接下来…… 林馨儿盯着只有寸许之隔的西门靖轩,依旧是淡漠如常,漫不经心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身形略略前倾,仿佛无意间触碰到林馨儿,贴近她的身。 西门靖轩的墨眸微微眯起,遮掩起无法隐没的光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林馨儿,到了未知的这一步,她的眼睛里还不见半分慌乱,是她依旧错估了自己的处境,还是对他的举动无所畏惧? 西门靖轩从林馨儿晶亮的眸子里断定她能够猜测出自己的打算。 不错,林馨儿已经意识到西门靖轩想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有些怀疑,如此淡然冷漠的人怎么也会免不了俗气? “不必怀疑,本王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王府后院不是还住着三位夫人么?”西门靖轩看穿了林馨儿抱以侥幸的心思,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又往前逼近,冷飘飘的气息吹拂在林馨儿的脸面,抬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顺着颈骨向下缓缓滑移。 漠然的神情,仿佛冷眼旁观一场无趣的戏,而举止却是暧昧轻挑,是对这个身怀绝技偏偏无济于事的女人肆意挑衅。 “男人对女人最轻松又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西门靖轩看到林馨儿眼底终于闪出一道慌乱,但这还远远不够。 自然是男人占了便宜,女人失了贞洁再也没有寻找意中人的资格,林馨儿知道答案很简单。本来她还做好准备出嫁之后设法保住自己的清白,不想还未出嫁便深陷狼窝,而这头狼还是看起来最不像最无可能是狼的那一个。 人面兽心,是林馨儿对西门靖轩突然给出的评价。 见林馨儿眼中泛起了恼意,西门靖轩的唇边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手指随之似乎不经意的轻划,林馨儿的衣衫便豁然敞开,露出里面的粉色肚兜,再轻挑的一勾,肚兜也飘然落地。 林馨儿连忙想要按住翻飞的衣摆,遮挡住胸前的春光,但是双手被西门靖轩抓住,拼了力气也挣脱不开,而衣衫也在挣扎中褪掉了一半,半披半掉的挂在身上。 看着林馨儿的眸光像一头发怒的猎豹般迸发出怒光,西门靖轩第一次发现女人原来也是这么具有挑战性。有脾气又有本领的女人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而这双由锐利光亮变成了现在怒火燃升的眼睛一开始便无意中扎进了西门靖轩的心底。 “你不是说任凭本王处置么?”西门靖轩故意拿林馨儿说过的话反讽她。 “最好马上收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林馨儿怒目瞪着西门靖轩恨恨的道。 一抹霸气扫过林馨儿的眼底,被西门靖轩发现了,但其毫不在意的道,“看来你在水月宫的地位绝对不低。” 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会拥有这份狂霸。 西门靖轩说着往回一勾,一把将林馨儿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衣衫滑落,玉体横陈。 西门靖轩将林馨儿的双手反扣在背后,腾出一只手从那玉洁的颈间肆意下滑,“本王猜猜看,根据水月宫成立的时间,你的年纪不够做宫主,莫非你是少宫主?” 天哪!这个西门靖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混蛋,竟然一下猜中自己的身份!林馨儿真是后悔自己这番行事太张扬了,从来还没有这么失算,吃过这么大的亏。等她脱身后,水月宫与轩王府的梁子是结定了! “还想着脱身吗?”西门靖轩翻身将林馨儿压在了地上,双手毫不客气的搭在她的腰间,随意一扯,“你先想办法当下对付了本王再说吧。” 当下,林馨儿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根本掀不动压在身上的西门靖轩。但是一直不肯放弃的用力推着西门靖轩的身体,但她知道,一切都无法弥补了…… 林馨儿闭上双眼,咽下无法言语的悲恨。 在林馨儿无力的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西门靖轩一直盯着她的眸光轻轻闪了闪,看到这双眼睛黯淡下来不正是他一开始就希望的吗?可是,眼看着这双眼睛闭合住所有的光泽,他的心跟着突的一动。 多少年,西门靖轩从未再感受过烦躁的滋味,对一切事物都可以做到冷然淡漠毫不在意,可是这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波动了心神。 这个女人是他的俘虏,可是他却对其用了这种惩罚的方式,说是要给她最严厉的惩罚,可是在惩罚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属于男人的满足。 究竟是这个女人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身手让自己刮目相看,那种对对手的藐视激起了自己久违的征服欲,还是自己的身体耐不住寂寞,想要寻找一个合格的猎物纵情的发泄一回? 但不管怎样,他都记住了那双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眸子。 许久,一切停止下来…… 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依旧紧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林馨儿,故意略过那片湿湿的暗红色,起身,缓缓的整理自己的衣衫。 突然,西门靖轩只觉得后脑勺受到猛烈的一击,双眼瞬间昏花,侧身只看到林馨儿站立起来的罩着烛光的玉色身影,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十章换衣 林馨儿手持一块棱角锋锐的石头,冷眼瞧着被自己砸晕的男人。 只要她再趁现在砸中西门靖轩的要害,世上也就没轩王了。 石头是林馨儿在地上捡的,应该是她摸黑触动机关时破坏掉的少数机关掉下的残片,被倒在地上的林馨儿发现暗中摸在手中,趁着西门靖轩对她全无防备,快速出手。 虽然她没有了内力,可是灵敏反应的速度还在。 只是西门靖轩不能死,否则会朝廷大乱,她要办的事情也会受到阻隔。 所以林馨儿得手后只是站定了一刹,就将石块扔掉了。 林馨儿之所以敢大胆的朝西门靖轩下黑手,是因为在刚才受欺无奈的羞愤交加的闭住眼睛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脑子还在思考,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西门靖轩在这个密室里也没有动用任何武功内力,只是凭着自身的力量出手,这就说明这个密室里有影响人功力的东西存在。起初自己全然不知,不仅对付隐在暗处的机关,还故意借机练功,正是犯了大忌,才会不知不觉昏迷,丧失了内力,任人鱼肉。而西门靖轩知道实情,所以才避免运功出手。 也就是如此,西门靖轩才对她掉以轻心,或者是这个古怪的密室也影响了他的直觉与承受力,让他着了她的黑手。 “这也不够一报还一报。”林馨儿蹲在西门靖轩身边,看着那张如熟睡了一般的脸,二十六岁,正是一个成熟的年纪,俊朗的脸上刻着几抹风霜留下的痕迹,天然的贵气中带着傲立疆场的英姿。 同样纵横沙场无数次的林博虽然也担得起大将军的名号,能够与西门靖轩南北并立,却没有西门靖轩那样的少年成名,在气势上也就逊了一筹。 “西门靖轩,你算计我擒获我也就罢了,还如此对我,你以为所有女人失了身都会认命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只能怪你自己做的太过分!” 林馨儿说着一把扒开西门靖轩的衣衫,几下便褪了个干净。 一具强壮结实的胴体赤条条的横躺在林馨儿的面前。 林馨儿的脸上浮起一抹暗红,只觉得满脸发烫,眸子慌乱的闪动,赶快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衣衫,丢在了西门靖轩身上,遮住了他的身体。 看不到关键的部位,林馨儿才喘了口气,把西门靖轩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将宽大的衣衫往紧的系了系,又把头发散开重新整理好,从背影与侧影看应该是男人的样子了。 林馨儿也不敢再耽搁时间,环绕着密室,就着烛光仔细观察,密室很严,确定不了出口,但是林馨儿肯定自己就是从顶方掉进来的,而且在摸黑中可以判断密室要比现在看到的宽阔,也就是说其中有堵墙是在西门靖轩进来后才闭合的,隔断了另外的空间。 林馨儿闭住眼,回想着自己在黑暗中出手的情形,摸索的走到了插着烛台的那堵墙边。 “应该是这里了。”林馨儿选定,小心的弹指敲了几下。 “王爷,有什么吩咐?” 墙的另一边有人的回应。 林馨儿暗喜,看来西门靖轩在外面还留着属下,于是用沙哑的粗声道,“帮本王打开。” “王爷,您怎么了?”外面的人也没多想,只以为西门靖轩有什么不适,跟手就打开了机关。 那堵墙快速的向一侧闪开,墙的那一头燃着一个火把。 林馨儿弯腰抚着肚子,低垂着头快速走出来,随手一摆,那个属下听话的又将墙壁归到原位。 那名属下看到了杂乱的女子衣物遮盖着一个人,只以为是被俘的那个女贼,根本想不到是他真正的主子。 密室里本就两个人,除了那个女人就是王爷,所以这名属下也就对穿了西门靖轩的衣衫的林馨儿没有怀疑,而林馨儿故意弯腰屈背降低了身段,弥补了自己与西门靖轩相比在高度与宽度上的不足,加上密室光线不足,所以顺利的混淆了那名属下的判断。 “本王中了那个女人的算计。”林馨儿用沙哑的声音道,还故意显出几分恼意。 “王爷小心!”那名属下连忙替林馨儿打开通往密室外的机关,由于不知道他家主子的真实情况,言语间很是担心。 林馨儿跟着那个属下很快走出了密室,才发现密室的出口就在西门靖轩的书房。 “你先下去,本王要运功疗伤。”林馨儿背朝那名属下摆摆手。 此时夜已过了,天早已大亮,林馨儿必须将跟前的人尽快打发走,免得发现破绽。 好在西门靖轩的这些属下都很听他的话,听了林馨儿的吩咐,拱手道,“属下告退。” 在这名属下眼中,主子做事向来有分寸,他没说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何况主子受伤又不是头一回,凭其高深的功力都会自行调息好。 那名属下离开书房后,林馨儿才缓了口气,但是她不能在轩王府停留,西门靖轩随时都会醒来。 林馨儿刚准备给水月宫的人传递消息,就听到几声特别的鸟鸣。她知道这是身在附近的水月宫的人发出寻求的消息。 林馨儿从身上取出收好的珠钗,拔下珠串,将那枚特质的珠子含在嘴里挨近窗子吹了几声。 很快对方有了回应,而这出自轩王书房的暗音也惊动了王府的守卫,有人匆匆跑来在屋外小心的询问,“王爷,有事吗?” 林馨儿不敢再佯装作答,若是被人细查,伪装一下就被识破了,现在她只有静等自己的人来接头。 很快,书房外传来糟乱,那些守卫顾不得再做询问纷纷与潜进轩王府的人打斗起来。 有过昨夜的经历,林馨儿知道没了西门靖轩,这些护卫的身手与水月宫的座使相比强不到哪儿去,心中有了底,大胆的出了书房,对与众人纠缠的粉衣女子道,“月瑶,我在这里!” 之前把林馨儿带出密室的属下闻之一愣,看向林馨儿的目光呆滞了。 第十一章王爷出事了 “少宫主,走!”就在众人以为只有月瑶一人闯进轩王府时,又一名粉衣女子出其不意的掠至林馨儿跟前,带着林馨儿闪身飞掠开。 见林馨儿安然脱身,月瑶也不再恋战,甩开众护卫,追随离去。 而这时,西门靖轩刚离开密室,回到书房,隐在窗边,通过狭窄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眼睁睁的看着林馨儿被人救走,他却不能及时出手,更不能让屋外的人,全府上下看到他现在的情形。 此时的西门靖轩全身赤裸,手中正攥着那抹粉红色肚兜,手背上由于过于用力突起条条深色的青筋,眸中漠然不在,充斥着飙升的火焰。 “王爷出事了!” 是先前的那名属下的声音。 随着那道声音的飘进,西门靖轩身形一闪,掠至书房屏风后,再现身已经将放在便床边的一套备用衣衫穿戴整齐。 幸好他有在书房过夜的习惯,还备着一套衣衫,否则他真要像见不得人的小媳妇躲着属下们的视线。 可恶的女人不仅砸晕了他,还把他给剥得一干二净,更可恨的是,当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粉红色肚兜! “王爷?您没事?”那名属下急切的推门而入,根本没有料到西门靖轩已经回到书房,当看到他时,又仔细的看了几眼,才确定面前的这个真的是轩王。 “严密彻查水月宫,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挖出来!”西门靖轩双手背后,眸中闪烁着刺亮的光芒。 虽然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波澜,但是那名属下难得的看到了轩王眸中闪动的光泽,在这样的情况下眸中有了光亮,就说明王爷处于极怒,甚至到了夺命的地步。 “是,属下遵命。”这个属下也是精明的人,根据自己的见闻也能猜出在哪里出了差错。 “本王没有命你。”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那名属下。 那个属下微怔,不觉扭头看了眼身后,王府的护卫统领也站在那里待命。可是自己不才是帮助王爷处理外事的人么? 心中的疑问一起,那个属下便已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请王爷降罪!” 如果不是他眼不识人,怎么会把女贼当作了王爷,还亲自带出了密室? “领鞭一百,去南疆待命。”西门靖轩眸中的光泽渐渐掩起,面无表情的道。 看到他最狼狈的一幕,又有眼无珠的将罪魁祸首给放走的人已经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了。 西门靖轩说的轻松,但执行起来必定浑身血肉模糊,一百铁鞭抽打在身上,鞭鞭都是血渍飞溅,若不是内功深厚的人根本就挨不过。 “是,属下领命。”那名属下依旧是听命办事的口吻,当五年前轩王在边疆把已经被仇人杀的奄奄一息的他救回时,他就对轩王报了誓死效忠的决心。 遣散了所有的人,书房的门紧闭之后,西门靖轩才将后背着的手拿出,那件粉红色的肚兜已经被他揉攥成了一团烂布。 可恶的女人,是你不知好歹的招惹到轩王府在先,竟然还敢如此羞辱本王,果真是活腻了! 西门靖轩盯着那团粉色烂布的目光紧紧凝缩,隐下的火焰再次升起。 也怪他大意了,看着那个女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以为她已经没有了反击的意识,没想到在紧闭的眼皮之下还藏着如刀般的心思,趁着他不在意出手一击。 记得当时他是为了躲避开地上的那滩暗红色才转过身,不再注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锐利的双眼,无力闭合的眼睛,还有那珍贵的处子之血在他脑中形成了三幅挥之不去的画面,就是由此升起的莫名的说不出的感觉干扰到了他的意识,让情形陡然逆转,给了那个女人逃脱的机会。 如果这是在战场,这样的失误将是致命的。 “亏你想得出这一招!” 幸好他早醒一步赶回书房,若是让属下们赶进密室,岂不是让他在众属下们面前尽失颜面,无地自容。 果然女人是不能碰的,现在的西门靖轩想要剥了林馨儿的皮抽了她的筋的心都有。 但是,也只有这样的女人够做他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在还摸不清她的底细的时候就突然升起那么强烈的想要了她的心,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女人,哪怕她是敌人。 “少宫主,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宿没回来,急死我了。”假扮成林馨儿的依瑶看到林馨儿回来,才放下了心。 夜里,林馨儿迟迟没有回来,依瑶就感觉出了问题,便趁烟儿熟睡的时候潜出太师府联系到了星瑶与月瑶,经过推测,三个姐妹最后认定林馨儿应该是独自去了轩王府。依瑶怕太师府天亮了不见大小姐,所以继续回府装作林馨儿,星瑶与月瑶则赶往轩王府打探情况,最后终于找到了林馨儿。 “我遭了西门靖轩的暗算,差点被困死了。”林馨儿道,“我应该是中了南疆的一种特殊的迷药,在药物影响下运功,导致功力涣散,现在刚刚恢复。” 那种迷药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无色无味,不知道已经呼吸到它的人继续运功就会让功力在一定时间内涣散,若是有提防的人在呼吸到的时候只是形成一种不会武功的假象,等离开它的范围就会恢复正常。这也就是西门靖轩离开密室身手依旧自如,而林馨儿则要借助星瑶与月瑶的帮助。 但是作为水月宫的少宫主,林馨儿直到确定自己的功力恢复之后才告诉旁人,她要在属下面前保持主上的姿态,不是为了虚荣,只是为了水月宫的士气。 “轩王府那么危险,少宫主,你过去之后可要小心。”依瑶担忧的道。 “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会注意了。”林馨儿说着,扯下自己的易容面皮,“依瑶,你马上回到水月宫,没有我的命令就暂且不要露面。” “为什么?”依瑶也跟着取下自己的易容面具,不解的问,一直以来,她作为水月宫三大座使之首,一直帮着林馨儿处理宫外的事物,顺便顶替林馨儿,给她离开太师府办事的机会。 “没什么,我只想让你回去照顾师父,师父病情日益严重,身边多一个人我也就多放心一些。”林馨儿道,她怎能告诉依瑶,她的这张脸已经成了西门靖轩的目标?她在名义上已经成了西门靖轩的女人?所以,她必须防着被西门靖轩逮着? 第十二章轩王是个什么样? “可是轩王府那么危险——”依瑶替林馨儿担心,只是去探查了一下就着了对手的道儿,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没事,还有星瑶跟月瑶,让她俩跟着我,你办事稳重,去陪师父我更放心。”林馨儿道。 “少宫主,烟儿回来了。”守在门口的星瑶低声道。 屋内的人相互对望一眼,悄然掠过窗子,闪身而退,眨眼间就只留下林馨儿一人。 林馨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那套属于西门靖轩的衣衫,快速的脱掉,跳上床,连人带衣的卷进了被子里。 “咦?小姐,怎么又睡下了?”烟儿推门而入,看到躺在被窝里的林馨儿,疑惑的问。 “不知道,就是很困。”林馨儿含含糊糊的回应。 烟儿快速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林馨儿的额头,呼了口气,“没事,是不是又要出嫁觉得紧张啊?困了就睡吧,过了今夜就没机会睡在太师府了。” “嗯……”林馨儿闭着眼睛,哼哼的回应了一声。 “小姐,以后到了轩王府可得小心,轩王确实不是一般的人物,刚才我在外面听说昨夜有刺客去了轩王府想要刺杀轩王呢!”烟儿替林馨儿压了压被角,道。 “不过轩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岂能让小小的刺客得逞?”烟儿的声音里又流露出几分钦佩。 也难怪,轩王十八岁平战乱立军威,到如今已经领了八年的兵,倍受皇上器重,皇上都许他共坐天下。正值英年,神乎其神的各种传闻早就将轩王说成了神一样的人物,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的梦中守护神。 如果说林馨儿这个不堪的瘸女嫁给太子辱了众女子心中的王者梦,那么改嫁给轩王,则是打破了她们对守护神的幻想,她们心中高不可犯的守护神怎么可以娶一个瘸女王妃? 如果这些姑娘们知道她们的守护神被她们口中的瘸女给砸晕剥的精光,差点赤条条的暴露在属下的跟前,不知又会怎样的疯掉。 想到此,林馨儿不由的嗤鼻笑出声,扫却一些被西门靖轩欺凌后的不快。 就算别人没看到,可是那个领自己出了密室的属下肯定能事后明白过来,再说,对于像西门靖轩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的内心也会十分的不痛快。 女人失贞是抹不掉的屈辱,男人如此颜面扫地也是对他沉重的打击,心里的阴影也会伴他一辈子。 想到此,林馨儿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但是跟西门靖轩的账还没有勾,等她办成要事之后再跟他计较。 “小姐,你笑什么?”烟儿不解的问。 “笑你啊,”林馨儿转过头,取笑道,“看你这么钦佩轩王,等我嫁过去之后设法说服轩王纳你为侧妃吧。” “呸呸呸,小姐哪里话!”烟儿瞬间红了脸,“别说侧妃,就是夫人也不可以,烟儿怎能跟小姐共侍一夫!” “是不能跟我共侍一夫,还是你真的不想嫁给轩王?”林馨儿将脖子埋在被窝里,只露着个头笑眯眯的看着红晕烧在了脖颈间的烟儿。 “不想!”烟儿急得一跺脚,“小姐睡吧,奴婢不跟小姐说话了。” 音落,烟儿扭头跑出了屋子。 趁烟儿离开之后,林馨儿连忙起身换好了衣衫,拿着那团褪下的西门靖轩的衣裳没地方处理,想了想藏在了床塌下的暗格里,暂且跟自己的那身夜行衣放在一起。这可是她的“罪证”,来不及销毁,就得严密藏起来,绝不能被人发现,尤其是西门靖轩。 “小姐!”烟儿出去没一会就又一阵风似地跑回来。 “怎么了?”林馨儿问。 “小姐,你起来了啊,那就好,轩王亲自来太师府送喜礼了。”烟儿气喘吁吁的道。 “轩王来了?”林馨儿的眸光闪了一下,这个西门靖轩将礼做的这么足究竟为了什么? “对啊!”烟儿肯定的点点头,“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大厅了,小姐要不要偷偷看一下?” 青辕王朝的风俗是,男方家在成亲前一天给女方送喜礼,也就是给新娘子准备的喜服头饰之类的东西,但为了避嫌,男女双方是避而不见的。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对平民百姓而言,皇家是没必要遵守的,西门靖轩答应亲自登门迎亲就已经是破例,前一日特意登门送喜礼更是让人瞠目。 “娘,看来这轩王也没什么了不起,不也是惧怕爹爹吗?为了一个被太子抛弃的瘸子还亲自来送喜礼,真是掉了他们皇家的身价。” 刚走出屋子,林馨儿就听到墙的那一面传来林可儿的声音。 “可儿,这种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要是被人捉住话柄捣乱,对你嫁给太子的事可大大不利。”柳随香连忙堵住林可儿的嘴。 林馨儿在这头暗自轻笑,真是见识短,只注重自己的想法。若是被西门靖轩听了去,岂止是不能嫁给太子,就连太师府怕也要被他连根拔起。不对,就算现在,也难保西门靖轩没有铲除太师府的心。当权者没有哪个人能容忍异姓的权势重压朝堂。 太师府再强,也强不过皇家的人联手相制,除非能自己坐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不过若是林博有这样的想法,安稳的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听着墙那边的人远去的声音,林馨儿才带着烟儿悄悄向前院走去。 若在平时,林馨儿肯定对西门靖轩来不来不感兴趣,反正很快就要嫁过去了,随他现在怎么表现。不过现在,林馨儿倒很想看看西门靖轩,看看刚刚被狠狠羞辱原本该处于愤怒中轩王是个什么样? 第十三章出丑 “看,是轩王!” 刚拐过长廊,烟儿就指着正与林博站在院内寒暄的那个身着锦袍,洒脱出贵气的男子道,而且还尽快的拉着林馨儿躲在了长廊一侧的花丛里。 在烟儿眼中,林馨儿是腿脚不灵便的人,所以时时都会惦记着帮她一把,虽然是不经意的举动,但也让林馨儿感到一丝被呵护的温暖,不觉勾唇微笑。 “轩王大概要走了。”烟儿猜测。 虽然西门靖轩在太师府逗留的很短暂,只是将喜礼交给林博的片刻工夫,但对于堂堂王爷来说这个礼节却是极重的。 看那西门靖轩的样子,气宇轩昂中透着一份随意慵懒,亲自登门送喜礼说明礼节极重,但是神情举止间却似乎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举一动都表现的毫不在意。 衣冠禽兽! 林馨儿不觉暗骂,看着一副与世无关的样子,暗地里做的也是可耻的行径,免不了的腌臜。 不过这西门靖轩还真能装,看他如此淡定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刚被人怎样的羞辱过? 躲在花丛后的林馨儿正在注意着西门靖轩,忽而觉察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是林可儿,当年自己就是没有料到这样轻盈的脚步会带给自己怎样的危险,才会被林可儿推下悬崖。 不过,现在林馨儿明明可以躲避开的,但是她弯腰隐在花丛后当作没有发现一般,等着林可儿的靠近。 就在林可儿以为自己的奸计再次得逞,靠近林馨儿的背后,一掌推向她的时候,林馨儿顺势一个斜身,从花丛后冲了出去,直抵西门靖轩撞去。 “小姐!”烟儿后知后觉的惊叫。 “你这是做什么!”林博冷眼扫向被西门靖轩及时闪开,一头摔在跟前的林馨儿。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馨儿蹒跚的爬起来,侧眸瞄了眼身后,林可儿已经抢过烟儿向自己奔来。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说大婚前跟夫君见面不吉利,你看这不是在警告你么?”林可儿一边扶住林馨儿,一边替她拍着身上的土。 那温柔关切的话语让谁听来都像是一个可亲的妹妹,而“无意”中说出的话却含着林馨儿忍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偷窥未来夫君的指责。 “真是有失体统,还不赶快下去!”林博怒哼道,本来太师府的嫡女是个瘸子就已经让他颜面有失,耐不过大婚来偷看也就罢了,还穿帮摔到轩王跟前出丑,真是辱没门风,把林家的脸给丢尽了。 “爹爹,王爷息怒,我这就陪姐姐下去。”林可儿乖巧的搀扶着林馨儿道。 林馨儿想要甩开林可儿的胳膊,但是感觉到她故意攥的自己紧紧的,也就没有用暗力,任由她在众人面前表演,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个蹩脚的小丑。 林馨儿低垂着眼睑,咬着下唇,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转过身,给西门靖轩留下一个倾斜的难看的背影。 “慢着。”西门靖轩突然开口道。 林馨儿心底暗沉,她故意摔倒在西门靖轩跟前就是想要试探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故意亲自来太师府送喜礼?如果有什么不妥,还来得及应对。不过见西门靖轩并没什么异样的反应,本想安心退下,谁知西门靖轩又突然叫住了她。 但对方已经开口,林馨儿也不得不停下,缓缓的转过身,低垂着头轻轻道了声,“王爷。” “那些世俗迷信不必拘泥,出自将门的人更不必在乎这个。”西门靖轩的目光只在林馨儿身上淡淡一扫,就转向了林可儿,“二小姐是知书达理之人,更不该落入俗套评论俗事,这样做起事来才会轻松自在。” “王爷教训的是。”林可儿微微颔首,柔声道。 这样温柔有礼的人,怎么看也怎么不像躲在太师府的那个张牙舞爪嚣张之极的二小姐。 西门靖轩的这个知书达理用在林可儿此时的模样上还挺贴切。 林馨儿心底暗笑,别看林可儿一副听话受训的模样,其实西门靖轩的话她未必听懂几分。 从西门靖轩的话与他看向林可儿时眸中露出的那微乎其微的凝重,让林馨儿觉得西门靖轩有点哪怕很细微的一点在意林可儿。而他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则是对林可儿的好心提点。听起来是在替自己说话,不必在意自己偷窥的不齿行径,实则是在劝告林可儿做人的态度,不必拘泥那些迂腐世俗的说法,活着自我才是轻松自在的。 奇怪?西门靖轩怎么会在意林可儿? 林馨儿以为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可是她向来对自己的感觉是无比自信的。 “下去吧。”西门靖轩挥挥手,转而对林博道,“林太师,本王也告辞了,府里还有些事等着处理。” “王爷慢走。”林博连忙拱手道。 从西门靖轩离开太师府,都从未看过他那位即将过门的王妃一眼。 看来还真是为了替太子解困才娶了自己。西门靖轩对林馨儿的毫不在意,让林馨儿放下心来。 没了贵客,林可儿也没必要再演戏,翻着白眼瞟了眼太师府的大门,嗤鼻道,“瞧你的男人,不过是屈服于爹爹才让你有了做王妃的机会,还想教训我?等我日后做了皇后,定要讨回这口气。” 就说林可儿大脑抽条少根筋,贬低轩王的话在墙那边故意说给她听也就罢了,这边西门靖轩刚走,就变脸嫌吃了教训,喷口水。真是难为了西门靖轩的“好意”。林馨儿听了林可儿的话微微勾起了唇角,对这个白痴妹妹,她才不屑多说什么。 “你以后说话小心点。” 林博早已习惯了林可儿善变的脸,只要在外人面前有模有样,他也就全然不理会府里的表现,但林可儿如此没有分寸的话还是必然要受到责骂。 林博发话,林可儿不敢再吱声,朝着林馨儿恨恨的瞪了一眼,跑了。 “小姐,我们回屋吧。”烟儿轻轻的搀扶住林馨儿道,都怪她告诉小姐轩王来了,才让小姐出了丑,不过好在轩王没有责怪小姐,还替小姐说话,看来比太子的脾性好多了,小姐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第十四章躲进青楼撞人好事 “不,烟儿,我想出去走走。”林馨儿否决了烟儿的提议,说着还看向一旁的林博,眸中染上一抹凄然,“爹,我想去万安寺替娘上柱香。” 林博看了眼跟以前别无二致的卑微柔弱的林馨儿,“大婚之前,我可不希望再让太师府这边出了什么差错,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想做什么等嫁过去之后再说。” 林馨儿知道此时的林博对西门靖轩的行为也没了底,生怕这个轩王在彬彬有礼的表面的掩护下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不是,倒打一耙,让太师府陷入危机,所以他要守住这最后的几个时辰,保证林馨儿顺利奉旨出嫁。 “是。”林馨儿轻轻应了一声,垂下头,抿着唇不再多言。 见小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烟儿连忙道,“老爷,让奴婢替小姐去万安寺吧。顺便祈求夫人保佑小姐顺利出嫁,荣做轩王妃。” 大概由于烟儿说的目的也正是林博所想的,所以,林博扫了眼沉默不语的林馨儿,轻轻的点点头,折身离去。 烟儿长吁了口气,对林馨儿道,“小姐,你放心好了,奴婢知道小姐想跟夫人说什么话。” 林馨儿抬起头,看着烟儿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烟儿。” 确定烟儿已经离开太师府后,林馨儿一扫不乐的模样,避过太师府里的人,迅速的从后墙悄然掠走。 太师府里所有的人对她都不在意,就算她一时不在也不会被人发现,只有烟儿才会时时的跟着她,所以林馨儿提出去万安寺被拒绝后,烟儿代替她独自出门也能够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她的目的本就是想出去一趟,身边没了烟儿,她更有机会快速出府,之后办起事来还更方便一些。 林馨儿很快就追上了正返回轩王府的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带着一名属下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 那气宇轩昂,贵气又英姿勃勃的神态无疑吸引了一片片的目光,但是都碍于西门靖轩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淡然,不敢靠近半步。 林馨儿躲在暗处观察了片刻,有些明白西门靖轩的意图了。隐在面巾下的唇角不觉高高扬起,回身掠走。 就在林馨儿轻功掠开的时候,微微泛起的暗力被不远处的西门靖轩察觉,猛然回身,循着那股暗力,迅速追去。 水月宫的轻功已算上乘,但是与西门世家流传下来的破影功相比又差了一些,世人都知道青辕皇家的破影功与南疆那边的属国月华国所拥有的移光幻影是最好的两大轻功,无人能及。 林馨儿知道是自己的好奇心又中了西门靖轩的套儿,他大张旗鼓的去太师府送喜礼,根本不是出自针对太师府,想去太师府做点什么的原因,而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的理由。包括他慢吞吞的返回王府,都是在故意吸引躲在暗处的人。 而所谓的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就是在西门靖轩看来已经盯上了轩王府的水月宫的人,他料到那个女人反手羞辱了他之后,定会躲在暗处注意他的反应,所以就“特意”给了她机会。 而林馨儿因为心里有鬼,偏偏就被西门靖轩料中,特意尾随而来,无疑是撞到了刀刃上。 该死! 感觉到身后的人追着自己越来越近,林馨儿暗骂了自己一声,自从夜探轩王府开始,自己就变的被动起来,想问题也不那么全面,是自己的能力退步,还是西门靖轩比狐狸还要狡猾?看来以后对付西门靖轩要调整一下思路。 被西门靖轩逼的紧,林馨儿也不敢直接往太师府里跑,眼看着西门靖轩就要追上来,林馨儿一拐弯,跳进了一旁的阁楼。 满眼的白花花晃得林馨儿眼晕。跳进来之后,林馨儿才发觉自己闯进了青楼,还误撞到了别人的好事。 不过那人也真是够厉害,做事不仅不知回避的拉下床幔,还以一敌…… 林馨儿眨了眨眼,看着缠在那个男人身上的五名女子,一个个对她这个不速之客全然不觉,还是那么的热情似火,饥渴难耐。 而那个仅在腰间搭了一条白色绸缎的男人则一脸享受的看着林馨儿,微眯着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故意挑衅的不羁的放荡意味。 窗外的凌风逼近,林馨儿咻的回过神,不顾那个男人的异样目光,抬步就跨上了那张充满旖旎之色的大床,蒙头躲在了被子里。 适时,西门靖轩从窗子掠进,淡漠的眸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了床上。 “轩王?”那个男人似乎突然被西门靖轩的意外出现惊到,连忙拍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去去,不见轩王来了么?还不赶快施礼?” 众女一听轩王,连忙停止了惹火撩人的动作,但是攀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一时却无力下来,脑子清醒了,但是身体还不由自主的舍不得离开。 “免了。”西门靖轩淡淡的道,撇开目光巡视着屋子上下。 他可不要一群赤裸的妓女朝自己施礼,真是玷污了自己。 “轩王是来找我的么?莫非宫中有事?”那个男人故意忽略掉西门靖轩搜寻的目光,将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推倒在一旁,似乎不经意的压住了被子。 “你可活的真够风流。”西门靖轩没有发现什么,漫不经心的扫了那个男人一眼,大步走向屋门,开门离去。 “呦,这不是轩王吗?”屋外响起老鸹谄媚的声音。 此时的林馨儿被几个女人隔着被子压在身下,若不是她功夫好,早就缓不过气了,直到听着那个男人淫糜的声音响起,“来来,美人们继续。”才渐渐获得了轻松。 林馨儿暗自整理了一下面巾,确定还牢靠的遮着脸,才从被子底下翻身出来。 这时众女才纷纷“啊”的一声,发现还有个女人的存在。 “侠女,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请便。”那个男子向林馨儿暧昧的挤了下眼,转头对他身边的女人左拥右抱道,“来来来,美人们不要理她。” 林馨儿也不再多看那个男人,跳下床,纵身从窗子掠出。 那个男人衣不遮体的样子跟那些赤身裸体,春心荡漾的女人让人看了还真是面红耳赤,所幸林馨儿有面巾遮脸,才让人看不到她此时仓皇逃离的模样。 第十五章被人盯着 听那个男人的话,似乎也是宫中的人,与西门靖轩认识,但跟西门靖轩说话的口气又不像是一般的人。 林馨儿顾不得多想其他,快速返回太师府。 “死丫头,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跑哪儿了?” 刚进门,林馨儿就见柳随香一边骂着一边从自己的屋子走出来。 这样跟泼妇一样的女人连给娘亲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战场上威风飒飒的爹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女人做了太师夫人,就算娘不在了,家里就剩这么一个三夫人,外面的女人多的事,好多人都眼巴巴的想踏进林家的府门,怎么就让这么个小三上位? 林馨儿微微颦起眉头,向柳随香走去。 “问你话呢?哑巴了?这轩王妃的位子还没坐呢,就目中无人了?别到时候又进不了门被赶回来,你可别再丢人现眼的踏进太师府的门!”柳随香骂着,一手就朝林馨儿的嘴拧去。 林馨儿不着痕迹的避开,柳随香的手拧了个空,不甘心的想追进一步,林馨儿恰恰开口了,说起话来的口气还是很小心的样子,“三娘什么时候管起我上茅厕的事了?难道以后方便也得让三娘陪着不成?” 跟随柳随香的丫鬟不觉的轻噗出声。 “烂嘴了你!”柳随香一时够不着林馨儿,反手打在了丫鬟的脸上。 小丫鬟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吱声。 柳随香只是在屋里屋外不见林馨儿,可不会专门去茅厕寻人,何况她又弄不清林馨儿究竟不见了多久,林馨儿说去方便了,她还真说不得什么,否则就真成了林馨儿所说的管起了茅厕的事,那不就是在说她连一个卑贱的奴婢都不如了么?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主子该管的,能管的。 林馨儿难得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让柳随香微微一愣,手又发泄般的打过小丫鬟,也算舒了口气,便没再跟着林馨儿的话继续追究,掉头指着敞开的屋门说,“你爹吩咐了,给你多加了一箱丰厚的嫁妆,免得寒酸了,到轩王府丢我们太师府的脸。” “有劳三娘了。”林馨儿瞟了眼放在门口的红木箱子。 “你先去看看。”柳随香随口道。 “不了,三娘准备的一定都是上品。”林馨儿道。 “是你先不过目的,要是不满意可别怪我堂堂太师夫人薄待你。”柳随香说着吩咐一旁的丫鬟,“小姐不看了,你把东西送到前厅,明日跟着其他东西一起送到轩王府。” “是。”丫鬟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屋子,吃力的抱起看似沉甸甸的箱子,走了。 “早知道她不看,我也就不用瞎忙活了。”随后离开林馨儿住处的柳随香道。 “娘,不必跟她计较,明天嫁不成也就罢了,若真的顺利嫁进了轩王府,咱们也等着看好戏。”等在不远处的林可儿迎上柳随香道。 柳随香被林馨儿一口一个三娘叫的大为冒火,这么多年,林馨儿什么地方都可以服软,就像一个软柿子任她们母女揉捏,可就是这称谓,总是叫她三娘,生怕全府上下不知道太师夫人的出身似地。 为这,柳随香让林馨儿吃了不少苦头,最后也疲了,加上林博也认可了这个叫法,柳随香才无可奈何的不再存心计较。 “对,看好戏!”柳随香恨恨的道,“别以为离开太师府,就能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倚着墙边站立的林馨儿将那对母女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像这样背后说她,又存了歹心的话她听的多了,看来这一次,那对母女已经将算计她的黑手伸向了轩王府,她都要离开太师府了还不肯放过她,像这样不知好歹的人根本不值得一贯的迁就。 从昨天傍晚离开太师府到现在快近中午,林馨儿一口饭都还没吃,烟儿从万安寺回来还得一段时间,除了烟儿又没人在意她的温饱,但是烟儿又不知道昨晚与今早用膳的其实不是她家小姐,根本不知道她早已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林馨儿打算自己去趟膳房。 装腿脚不灵便其实也是一门功夫,当林馨儿一拐一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得有足够的忍耐性,得能够甘于沉寂容忍异样的眼光。师父说这也是对她性情的一种磨练,所以她很听话的这样做了。 “大小姐,烟儿不在吗?你要不要就在这里用膳?”膳房管事的见林馨儿独自前来问道,她不敢肯定像林馨儿这样的不灵便,会不会一脚没走稳给绊倒,摔掉了碗筷。 记得林馨儿小时候就摔过一次,将汤汤水水都洒了一身,狼狈极了。不过,也只有林馨儿自己清楚摔倒的原因,无非都是拜林可儿所赐。 “瞧这话说的,人家可是大小姐,怎么会呆在下人的地方用膳?”另一个丫鬟撇撇嘴道。 “好啊,就在这里吧。”林馨儿仿佛没有听到那个丫鬟的话,微微一笑,对管事说。 见林馨儿寻了个位置坐下,管事不声不响的给她端来了饭菜。 太师府里,大多数的下人在最基本的礼节上是没问题的,除了跟太师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熟络的人,其他的人眼里多少都还是有这位大小姐的,毕竟人家的出身摆在那里,何况又是马上要做轩王妃的人,这都是她们这些做奴做婢的无法相比的。 林馨儿填饱了肚子,就离开膳房。 本打算趁人不备快速返回住处,但是一出膳房的门就感到一股异样的力道藏匿在附近,那种力道分明是隐在暗处的人在尽力压克自己的气息,可以防备一般的人,但是像林馨儿这样的高手必定能够及时发现。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林馨儿想到在太子府门口的那天,当她坐轿离去时,分明觉察到附近的一座阁楼上有一双眼睛在注意着她,那双眼睛跟普通的看客不同,非常尖锐,她曾“无意间”循望,却没发现什么。而此时她感觉到的又是这么一双尖锐的眸光在盯着自己。 第十六章出嫁 有了察觉,林馨儿便装作有腿疾的样子,晃着身子,一拐一拐的走着。 她确定躲在暗处的人不是西门靖轩,西门靖轩是她被拒婚的当晚才返回京城的,而且他的目光不会这么尖锐。 随着林馨儿走近自己的住处,那种异样的感觉也随之减弱,在她踏进屋子,返身关门时,微微抬起眸子,不着痕迹的扫过四周,已经觉察不到那双尖锐的眸光。 林馨儿轻轻的关住了门,回身走进屋内。 烟儿回来之后,二人又简单的为明日出嫁做了些准备,一下午就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时隔几日,京城里又迎来了一场大婚,轩王亲自登门太师府迎娶嫡女残妃成了百姓们热议的话题,林馨儿所坐的火红喜轿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而跟随在喜轿旁,脖子上带着丝绸红花的白色高头骏马所驮载的身着喜服,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则是新的备受瞩目的中心。 此时的西门靖轩就像是浑身燃烧着如火光焰的战神,俊朗傲然的外表,英气逼人的身姿,那漠然直视前方的眸光则彰显着随手之间便尽收天下,一览众山的气概。 喜轿终于接到了轩王府。 西门靖轩先一步下马,走至轿前,在烟儿替林馨儿撩起轿帘时,伸出手。 林馨儿微愣,被红纱遮着的头略略低垂,眸光透过红纱的边缘缝隙落在那只结满厚重茧子的大掌上。 只是顿了几秒,林馨儿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西门靖轩的掌心里。 刚刚触碰到的一刹,林馨儿的心莫名的一抖。前夜,就是这双手将自己遏制在密室里…… 来不及任何思索,林馨儿的手被西门靖轩紧攥,轻轻一带,林馨儿整个人还未出了轿子,就被拉拽到西门靖轩身上。 随着周围的人低声轻呼,林馨儿已经被西门靖轩横抱在怀中,大步向轩王府的大门走去。 烟儿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连忙抿着想要笑出的口,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 “真扫兴。”一个锦衣男子双臂环胸斜靠在王府附近的一棵大叔的枝桠上,隐没在繁茂的枝叶里,有些扫兴的嘀咕了一句。 本来有好多人都想看看玉树临风的轩王与拐脚王妃一起并肩走进王府的那一幕,想来也是滑稽。不想西门靖轩径自将林馨儿一路抱进了王府,直达喜堂,连一点地都没让他的王妃沾。 喜堂里,按规矩早已布置妥当,但轩王的父母,一个是先皇,一个是下落不明的太妃,都不可能出现,也就只能从简对着预留的位置参拜,而且轩王礼道周全的迎娶林馨儿已经给了林博极大的面子,做事都要把握分寸,所以皇上皇后也就没有特意屈尊降贵的大驾轩王府道贺。 行了夫妻对拜之礼后,西门靖轩又把林馨儿从喜堂抱进了喜房。那份表现给人的呵护让躲在一边的夫人都恨不得自己也身有残疾,只要能博得轩王的疼爱也值了。 得到林馨儿与西门靖轩顺利拜堂的消息后,心中没底的林博才松了口气,就算他位高权重,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那个根本就提不到台面上的女儿会凭着一次进宫就博得了轩王妃的地位,到现在看来,那日进宫时林可儿突然身体不适才无奈的换做了林馨儿还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使。 西门靖轩把林馨儿抱进喜房后就离开参加喜宴去了。 按照规矩,林馨儿只能坐在床边干等着。 “小姐,你先歇歇,奴婢替你守着门。”烟儿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隙,张望过后,对林馨儿道。 林馨儿也不客气,随手就撤掉了红纱盖头。 “哎呦,小姐,这可不行!”烟儿连忙跑到床边,把盖头替林馨儿遮好,“怎么歇都可以,就是别弄乱了头,取了盖头,这盖头可是要王爷亲自揭的,自己取了可是犯了大忌,不吉利。” “你还讲究这个?昨天不还扯着我去偷看王爷?”林馨儿揶揄道。 “那个本来就没什么,好多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偷偷的去看夫君呢,只是不让别人发现。”烟儿道,“还说呢,如果不是奴婢,小姐也不会在王爷跟前出丑,还好王爷也是大量的人,不计较。” 烟儿口口声声都表现出对西门靖轩的钦佩,让林馨儿暗自撇撇嘴,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西门靖轩在众人面前撕下伪装的面皮。 二人呆在喜房,一边吃着烟儿偷偷带来的果子,一边闲话家常,总算挨到了天黑,外面的喧闹声也渐渐弱了,烟儿赶紧将吃剩的果核收起,替林馨儿整了整衣衫红纱,准备等着西门靖轩的到来。 “瞧你,比我还紧张。”林馨儿拉着烟儿冰凉的手,取笑道。 “是啊,好紧张。”烟儿拍拍胸脯,紧张的望着屋门。 “屋子里的丫头,该出来了。”屋外有人叫道。 “小姐,奴婢该走了。”烟儿有些不舍,自从跟上林馨儿,这是第一次与小姐分屋住,以后,她更不可能再跟着小姐一起说笑中入睡了。小姐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照应,不知道以后夜里没了自己的相伴会不会适应? 呸呸呸!烟儿心底连喷了几口,现在小姐身边有了王爷,王爷也会照顾小姐的。 想到此,烟儿微微一笑,松开了林馨儿的手,转身默默走出了屋子。 以红色格调为主的屋子里,烛光静静的燃烧,被烟儿强制遮了一下午红纱的林馨儿顺手撤掉了红纱,放开眼界观察四周。 片刻,屋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随着屋门开合的声音,林馨儿已经将红纱重新遮盖。 “呼——” 一阵厉风直袭门面,林馨儿巍然静坐,而刚刚被遮好的盖头已经随风飘落。 第十七章冒牌货出马 林馨儿头上的珠钗轻轻摇曳,在宁静的屋子里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叮当声,也只有有高深功力的人才能听得到。 林馨儿抬起眸与来人四目相对,似乎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瞳孔瞬间放大。 林馨儿早就觉察到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时的诡异,但当看清来人时更是诧异。 朝自己缓缓走近的人是个女子,一袭红衣,而她的脸竟然是自己的翻版,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 “吓着你了,是不是?”那个女人走到林馨儿跟前,俯下身,眉眼含笑的打量着林馨儿,“这么一打扮,还真不算难看,要是让我装一个丑女那才是难为我了。” “你……你是谁?”林馨儿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身子朝后倾斜,想要避开那个女人。 “我是林馨儿,是刚娶进门的轩王妃呀。”那个女人故作惊讶的道。 “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林馨儿依旧一副惊骇的样子,暗自注意着这个女人的脸。 这个女人的易容术很高,仔细查看都没有发现破绽。既然她冒充自己,一定就会面对西门靖轩,看来她对自己的易容也是很自信的。 除了水月宫,还有月华国有精湛的易容术,当下林馨儿就对这个女人的来历有了判定。 “可怜的林大小姐,要怪就怪你做了轩王妃吧。”那个女人伸手摸摸林馨儿的脸,笑道,“你早应该知道,轩王妃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呢!” 林馨儿害怕的往一旁躲去,“你要对付轩王,请不要伤害我,求求你!” “呵呵!”那个女人直起腰身,看着林馨儿胆小如鼠的模样嗤鼻笑道,“你这个女人还真自不量力,有哪点配得上太子妃,轩王妃的身份?” “你若伤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林馨儿搬出了林博。 “我就是林馨儿,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那个女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再次逼近林馨儿,“世上只能有一个林馨儿存在,有我就没你。” 妖娆的声音里蕴含着恐怖的冷意,林馨儿瑟瑟发抖。 那个女人的目光在林馨儿的腿上轻扫,叹了口气,“让我装一个瘸子,也真是憋屈,不过你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林馨儿的腿就会痊愈,我会把林馨儿活的很光彩,你泉下有知的话也会欣慰的。” “你……你不要过来!”林馨儿闪躲开那个女人,想要朝一边跑去。 这时,二人都听到有清晰的脚步声逼近。 “暂且顾不上处理你了。”那个女人说着纵手扑向林馨儿。林馨儿也很配合的任其得手,又被及时的点了穴道。 然后那个女人随手将动弹不得的林馨儿塞到了床下。 假的林馨儿捡起林馨儿掉落的红纱遮在头上,端正的坐在床边。 不一会儿,西门靖轩就推门而入。 “行了,想要嫁进皇家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就算林可儿日后嫁给太子,你的身份也低不到哪儿去,做事总该有个知足。”西门靖轩走到桌边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桌上按照常规摆着果盘糕点美酒,是为新人共享夜宵准备的,但是西门靖轩似乎再无意理会还遮着红盖头的林馨儿。 “放心,本王不会认为当初要嫁给太子的提议是林博在背后指使的,林太师不笨,他即使想做皇亲国戚也不会故意把你推到台面上。”西门靖轩喝了口酒,把玩着酒杯随意的道。 西门靖轩对待林馨儿的里外不一让呆在床下的林馨儿听来并不觉得奇怪,大门一关,所有给外人看的戏就都停止了,生疏冷漠才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 西门靖轩一语就点破当初她向皇上提出想要嫁给太子的目的也并不惊奇,毕竟那是所有人表面上都能够看到的。 而且西门靖轩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就是说她林馨儿连做一个棋子的资格都不够,也正因为清楚林馨儿没有跟林博合谋谋求这场婚事,所以西门靖轩才会坐在这里跟她“好好”讲话,只是将这一切简单的当成林馨儿抓住机会想为自己谋个好名份的手段。 在林馨儿感叹西门靖轩精明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西门靖轩只是将她当作一个给自己借机会谋归宿的瘸女看待,要是被他知道就连那进宫的机会也是她特意制造的,还不知会对她升起怎样的警惕?要是被他识破自己就是那夜对他反手一击的女人,自己的境况还不知道会多糟? 不过,此时这一切可能都不用她去面对,还有个替代品在不知好歹的等着。 “谢王爷大量。”假的林馨儿柔声开口,“不过,请王爷先替馨儿掀开盖头,可好?” 西门靖轩再次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口边,斜眸瞟了眼坐在床边的女人,大手一挥,假林馨儿头上的红纱飘然落地,而杯中的酒已被西门靖轩一饮而尽。 “王爷,臣妾帮您斟酒。”假林馨儿含笑起身,似乎对西门靖轩打去盖头的做法不以为然。 假林馨儿身子一摇一摆的走到西门靖轩身边,盈盈素手拿起酒壶。 西门靖轩站起,夺过酒壶,打量着这个敢主动靠近自己的女人,娇艳的妆容中带着几分抚媚,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了青楼里热情迎客的那些庸俗女子。 西门靖轩眉头微皱,冷漠的眸中划过一丝厌恶,抬手将林馨儿推向一边。 “王爷!”假林馨儿没料到西门靖轩会厌恶自己,确切的说在她看来是厌恶林馨儿。 本就做好了被厌弃的准备,所以这个假林馨儿才给自己的易容面具精心上妆,尽量让林馨儿看起来美艳动人,加上自己勾人摄魄的眸子,就算是身体有残疾,也能用一张精美的外表迷惑住西门靖轩。再说洞房花烛,本就是堂而皇之的暧昧之夜,难道西门靖轩真能舍弃送到嘴边的东西?若真如此,他的府上也就不会养着三个夫人了。 可是,这个假林馨儿还是估错了情况,不由的暗骂林馨儿自不量力,她替她出马都把西门靖轩搞不到手,若是凭真的林馨儿,轩王弃妃早就当定了。 看来,该使备用的手段了。 第十八章轩王被下药(贵宾加更) “王爷,您都娶了馨儿,馨儿就是王爷的女人,就算馨儿比不得别的女子,可是馨儿也懂得该如何伺候夫君。”假林馨儿说着再次向西门靖轩粘去,“王爷,洞房花烛良辰美酒,就让馨儿今夜伺候王爷吧。” 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让呆在床下的林馨儿都感到一阵作呕,这个女人可真是把她的形象毁尽了。 “你就这么想侍奉本王?”西门靖轩抬手勾住假林馨儿的下巴,将她卡在自己的一臂之隔。 假林馨儿的身子不能继续靠近,轻轻的抬起手伸向西门靖轩的腰间。 西门靖轩甩开手,后掠一步。 假林馨儿的手刚挨着西门靖轩的衣衫,便被甩到地上。而西门靖轩却无意中抵住了窗棱,电掣般的收回身子。 窗棱正好碰到了西门靖轩的后脑勺,就是被林馨儿拿石块砸到的地方。 西门靖轩冷漠带着厌恶的眸光中划过不被人察觉的寒意,那个水月宫的女人的模样不觉又浮现在眼前。 是不是还得多谢她分寸掌握的恰当,没有一下砸破自己的头?否则让人看到自己头上的伤势,又该如何解说? 虽然没有砸破头,但是头皮上的淤青是肯定有的,只是轻轻一碰就格外的疼。 心中一发火,西门靖轩就想到对那个女人的侵占,如果此时的洞房花烛夜里遇到她,他不介意用她来顶替林馨儿再行洞房之礼。 在冒火的同时竟然还想着要她,西门靖轩抬手揉了揉后脑勺,看来自己真被那个女人砸的不轻,晕乎起来。世上女人无数,偏偏对那个女人一次次心生强要之意,自己一贯保持的淡漠哪儿去了? “王爷?”假林馨儿从地上爬起来,试着叫道,西门靖轩揉后脑勺的奇怪举止让她疑惑。 “给本王倒杯酒。”西门靖轩回身打开了窗子,想要透透气。 假林馨儿一愣,一时对西门靖轩变化的口气反应不过来。 “快点!”西门靖轩回身,倚着窗子站立,见林馨儿没有动,漠然的声音略略提高。 “是。”假林馨儿赶紧给西门靖轩倒了杯酒端了过去。 西门靖轩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假林馨儿愣愣的看着西门靖轩,没想到轩王这么轻易的就喝了自己倒的酒。她原以为对付轩王还要下一番功夫。 没错,在倒酒的同时,假林馨儿暗中下了药。 原本,西门靖轩不肯跟她欢好,她就想给他下药。但是西门靖轩本来不用她倒酒,她就想靠近西门靖轩把药直接下在他身上,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一把推开,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西门靖轩又出其不意的命她倒酒了。 所以,她就得手了。 西门靖轩饮尽杯中酒后,就把酒杯扔到了窗外,酒杯应声碎裂的声音也没有遣散他心头的烦躁。 心底有极强的意识想要抓住那个女人,昨日他走在大街上,明明已经将那个女人引出来,可是就差最后一步,没了那个女人的踪迹。 如果说那个女人从密室逃脱的做法让他受到难以启齿的羞辱,那么当他从青楼懊丧的走出来时,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两次的打击,让他莫名的烦躁,一向沉着淡漠的心境被一次次的搅动。 当看着西门靖轩依着窗子软软的倒下之后,假林馨儿轻轻走上前,试探的摇晃了一下西门靖轩的身体,见毫无反应后,唇边绽出一抹冷笑,“轩王啊,轩王,亏你再小心也还是着了我的道儿。” 说着,假林馨儿关住窗子,把西门靖轩移到了床上。 “本来我还想尝尝轩王的滋味,真是扫兴。”假林馨儿一边替西门靖轩褪去衣衫,一边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了第一次,你就不能再否认林馨儿这个轩王妃名不副实了,要是我再‘正好’怀了身孕,就算你是本事大的轩王还能怎样?” 呆在床下的林馨儿听着那个冒牌货的算计,看来这个冒牌货是计划好要一次中的怀上轩王的种了,这也难怪母凭子贵,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处境确实会好些,只是不知道这个种究竟是出自哪里了。 透过垂落在地上的床单的缝隙,林馨儿看到一件件里里外外的衣衫抛在地上,再听得床上没了动静,想必那个冒牌货已经跟轩王同床共枕了。 真没想到西门靖轩这么轻易的就被人下了药,这让林馨儿都觉得讶异,如果她要是知道又是自己之前对西门靖轩的举动影响了他的心绪,让他不知死活出其不意的跟那个冒牌货要酒喝的话,不知是该夸赞自己的本事还是低看轩王的能力?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要是西门靖轩醒来之后,又会将这笔帐连带记在林馨儿头上。 天还没有大亮,西门靖轩就醒了过来,看了看朦胧的天色,又看了看身边的情形,咻地坐起身,被子滑落,身子再次赤条条的呈现。 身边的女人还在熟睡。西门靖轩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假林馨儿揪起来。 “王爷?怎么了?”假林馨儿故意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娇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哀怨。 “你竟敢给本王下药,活的不耐烦了么?”西门靖轩一双寒眸逼近假林馨儿,五指紧扣着她的脖子。 “咳咳!”假林馨儿似乎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王爷……是王爷喝醉了……忘了昨夜的事……臣妾岂敢……咳咳……”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废了你另一条腿?”西门靖轩说着,目光落在一侧,那滩红色的血迹。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密室的地上,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留下痕迹。 正在床下迷糊着的林馨儿被吵动惊醒,听西门靖轩这袭人的口气,那个冒牌货可是危险了,不过那个女人既然有胆量对西门靖轩下手,就应该有底气应对吧,敢跟西门靖轩较量的人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第十九章本来想让你替我洞房 果然不出林馨儿所料,那个冒牌货双手紧紧搭在西门靖轩的手腕上,当然她是不敢用内力的,只是装作想要挣脱西门靖轩的手的样子,气喘吁吁的道,“王爷……如果我刚进王府就……就废了一条腿……那么……王爷演给外人的戏不是……白做了么?” “你可真够精明!”西门靖轩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林馨儿一语就说穿了他的心思,敛起眸中的寒意,抬手将她甩到一边,自己跳下床,快速的穿好衣衫。 假林馨儿有些得意,被西门靖轩松开之后并没急着穿衣,坐在床上,慢条斯理的用手指拨弄着头发。 这个冒牌货的话林馨儿也明白,西门靖轩给外人表现出一副心甘情愿迎娶她的样子无非就是为了堵住太子敌党的嘴,说到底还是为了太子。 本来太子拒婚,让那些想要将下位的人以为寻到了太师府这样的帮手,但是跟太子关系要好的轩王却礼道周全的迎娶了林馨儿,给了太师府极大的面子,而且太师府与轩王府结亲,也让那些想要拉拢太师府的人心中没了底。表面看来,太师府与轩王府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就算太子曾经得罪太师,可是有轩王在,太师也不会难为太子了,若是太师再稍稍偏向太子,太子就算他自己没多大本事,背后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由于西门靖轩设身处地的为太子着想,所以就连那个冒牌货都知道,就算西门靖轩此时再恼怒,也不能当即对她怎么样,而她却博得了机会,能够想办法化解掉西门靖轩的怒火,坐稳轩王妃的位子。 “这笔账本王暂且记下。”西门靖轩的身上已经不见半点怒意,声音随风般清淡,音落,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日后?没有日后了,若是肚子里有了种,你还怎么要我的命?假林馨儿看着砰然紧闭的门,得意的笑着,顺手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瓷瓶,暗自运力,捏的粉碎,粉沫儿纷纷散落到那片暗红色的血迹上。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还得靠这下三滥的手段。”林馨儿从床下出来,站在床边,看着那抹血迹,还有化成粉末的瓷瓶。 这样的瓷瓶她也备了一个,不用说都是提前存放了鸡血鸭血或者狗血,打算借机假冒处子之血,蒙哄给西门靖轩看的。 已经被西门靖轩吃了一次的林馨儿对这个禽兽王爷没了底,怕万一自己没办法摆脱洞房花烛,再次被西门靖轩饥不择食的扑倒的话得想办法把已经失身的事实蒙哄过关,免得自讨麻烦。 “你怎么出来了?”冒牌货看到林馨儿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一愣,她可是被点了穴道的。 “啧啧,”林馨儿咂咂舌,没有理会冒牌货的惊讶,继续道,“我还以为能听到一场春宫戏呢,结果什么都没有。不过你那药还真不错,连轩王都被放倒了,任你摆布,可是你怎么不直接用春药呢?那样岂不是做的更真实,也不用你再为了给肚子里塞种,赶着时间去找别的男人,说不准这一次就成了呢。” 听着林馨儿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说的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 “对了,我看你是怕春药发作后,轩王能克制住自己提前跑了,白费你一番功夫,不如直接用药把他放趴下,浑然不觉任你摆布来的保险,是吧?说到底,你也是个心思慎密的人。”林馨儿继续分析那个冒牌货的举动。 “你是什么人?”那个女人总算回过神,一把揪起扔在一边的衣衫披在身上,一边跳下床,凝视着林馨儿冷声道。 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这个林馨儿早就冲破了被点的穴道,安静的呆在床下就为了看戏。 可是解开穴道的她竟然没有被西门靖轩察觉到,可见她闭息的本事也挺高,功力很深,能藏匿一夜。 “我是林馨儿啊,难道你忘了?”林馨儿笑道。 但是那个冒牌货可不相信她就是真正的林馨儿,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冒充,只是先一步提前出手。毕竟她从来不知道那个瘸女会武功。 “昨晚你为什么不出手?”冒牌货先撇开自己的怀疑问,那种被人耍弄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当然是想让你替我跟轩王过一个洞房花烛夜喽,只是结果让我很不满意。”林馨儿撇撇嘴道。 本来,看这女人有备而来的目的,她还以为这个女人能够跟西门靖轩顺利洞房,这样也就不用让她再次被西门靖轩讨了便宜,能躲一时是一时,更主要的是不会冒险处理自己已经失身的事,省了麻烦,免得被西门靖轩发现起疑。 不想西门靖轩对“林馨儿”毫不在意,连碰都不愿碰一下,连甩了“她”两三次。 林馨儿呆在床下,听着屋内的动静,她也能想到一开始那个冒牌货是很想把西门靖轩勾到手的,只可惜西门靖轩无动于衷,她才不得不使出了下药的手段。 “这就奇怪了,你冒充林馨儿又不想跟西门靖轩洞房?真正的林馨儿又被你弄到哪儿去了?”那个女人疑惑的问,猜测着林馨儿的身份,她是死也不相信跟前的人就是如假包换的林馨儿。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人?潜到西门靖轩身边有什么目的?”林馨儿懒得回答那个女人,一步逼到她的跟前,反手朝她击去。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谁都不想惊动外人,所以二人在屋内悄无声息的展开打斗。 但是很快冒牌货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林馨儿的对手,几招之内就被林馨儿遏制。 “说,你是什么人?”林馨儿凌声逼问,五指锁住冒牌货的喉咙,只给她可以勉强吞吐回话的机会,只要稍一运力,就会捏碎她的脖子。 “出师不利……”冒牌货憋得脸颊紫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当她知道自己的再用力设法也摆脱不了林馨儿的遏制时,绝望的闭住了眼。 林馨儿发觉到她因绝望而垂下的手妄图暗动,眸光一闪,随之咯嘣一声,冒牌货还没来得留下任务失败的讯息,便被林馨儿掐断了脖子。 冒牌货的眼睛瞬间睁开,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如果不是她还想利用一下林馨儿,逼问一些她还不知道的细节问题,所以才选择点穴而没有直接要她的命,否则大不了当时二人同时暴露在西门靖轩跟前,也不会等她替林馨儿应付了洞房夜后独自上了黄泉路。 第二十章屋外惨叫起 林馨儿蹲下身,撕下了那个女人的人皮面具。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馨儿又在那个女人身上搜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并不奇怪,为了防止被西门靖轩识破,她会很小心,不会把令人起疑的东西带在身上。 现在这具尸体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要弄出轩王府还有些费事。林馨儿决定先把尸体藏起来,等天黑了再办事。 就在林馨儿准备把尸体拖回到床下时,觉察到了外面有异样的动静。 眸中光芒一闪,林馨儿顺手抓向那个女人的脸,手移开,那张脸已经扭曲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林馨儿起身,抬脚在那具尸体的双膝跺了两脚,然后把尸体踢到了床下。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从窗子翻了进来。 不是水月宫的人,林馨儿暗暗沉下微动的心,“你可真胆大,竟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 无疑,这个人如此直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定是把她当作了那个冒充她的女人,前来接头。 “你们这对夫妻还真是特别,一个天还没大亮就离开了王府,一个早早就穿戴整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个男人说着瞟向了床榻,露出一丝贱笑,“看来你的好事也成了。” “我出马不会失手。”林馨儿模仿着那个女人的口气,冷冷的道。 “好,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立个大功。”那个男人道,“林馨儿呢?” “有我就没有她。”林馨儿说着,瞟了眼床下,向那个男人轻微示意。 那个男人走到床边,撩起了垂下的床帐,弯腰望去,看见了一具面目不清的女尸。 “你下手可真够狠的,死了还要毁了容。”那个男人直起身道。 “要是你办事不利,被人看到林馨儿的脸不就坏事了?”林馨儿道,从这个男人询问林馨儿的去向上判断,这个男人及时出现就是为了替那个女人扫掉尾巴,帮助她处理林馨儿的,所以她才故意这么说。 “你能顺利的留在西门靖轩身边,我办事也不会出差错。”被林馨儿怀疑了自己的能力,那个男人有些不快。 “好啊,那你就赶快把尸体拖弄走,免得坏了我的事。”林馨儿故意挑衅的口吻道。 “死女人,别以为现在你受主子的器重,是这件任务的主使就觉得了不起,你要把事情办砸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个不得好死。”男人恨恨的道。 然后弯腰从床下把尸体拖出来,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大口袋,把尸体装了进去,背在肩上。 “不服气又怎样?你不还得听我的?”林馨儿挑挑眉,得意的道。 她就是要从跟这个男人的对话中猜测二人的身份,现在她已经肯定那个女人的地位不低,手下还使唤着一批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潜入轩王府究竟想做什么? 也不能怪那个主子有眼无珠,派了个出师不利的女人,只能说她林馨儿掩藏的极深,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反手一击,取而代之。就连现在,这个男人对林馨儿冒充了他的同谋的身份也毫不怀疑。 “你别得意!”那个男人冷哼一声,背着大口袋掠出窗子。 他是盯着西门靖轩离开王府后才潜进来的,也得趁西门靖轩还没回来赶紧溜走,免得发生意外。 林馨儿倚窗望去,天已经开亮,全无任何异样的踪影。 那个男人能背着尸体从轩王府出入,若不是他掌握着什么秘密通道,就是对轩王府极为熟悉,从他自身的武功上判断,算不得奇高,应该跟星瑶月瑶持平。 由于自己栽在了西门靖轩手里,所以林馨儿遣走了依瑶之后,让星瑶月瑶也倍加小心,尽量少出现在轩王府,将接头的地点安排在了王府之外。 现在,冒用了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林馨儿想到了一个保护水月宫的主意,暂且撇开水月宫,利用这股神秘的力量办她需要做的事。 林馨儿正在琢磨着她的计划,响起了敲门声,还有烟儿的声音,“小姐,你起来了吗?” 林馨儿连忙关住窗子,脱去自己身上的喜服,把头发打乱,装成刚睡醒的样子,躺在床上。 “烟儿,进来吧,门没锁。”林馨儿懒洋洋的回应。 烟儿推门而入,一边走向林馨儿一边道,“王爷就那么忙吗?一大早就离开王府了,这可是新婚呢!” “王爷出去了?”林馨儿坐起身问,刚才那个男人也说西门靖轩出去了,所以她并不是真的讶异。 “是啊,我听到王爷让人备马。”烟儿刚回答,目光就落在了床上,眼睛眨了眨,掩嘴笑了。 林馨儿知道烟儿笑什么,起身下床,揪起了身下的单子。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烟儿一把躲过床单,“这可是小姐受王爷宠幸的证据,你还故意给涂了粉遮住,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烟儿不知道那些粉末是瓷瓶化碎的,只以为是林馨儿故意撒了粉。 昨夜,烟儿一宿没睡着,就替林馨儿担心,虽然住在偏房,但是怕被人发现怪罪也没敢去偷窥,天还没亮又听到西门靖轩离开的声音,让她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就怕洞房夜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家小姐美着呢! “好了,不跟你争了,帮我打水洗脸吧。”林馨儿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烟儿笑呵呵的拿着那条染了印记的床单走了。 很快烟儿端着一盆水回来,林馨儿洗漱一番,换了一身粉红色衣衫替代了喜服的娇艳,在烟儿的百般恳求下,依旧维持习惯性的素面朝天,抛弃了出嫁时的明艳妆容。 这是她娘留给她的最真实的模样,就算做了王妃,她也要如此。 烟儿帮林馨儿梳好头后道,“小姐,夫人给准备的嫁妆都放在喜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奴婢去帮着取来,昨日你也没看看夫人都给准备了些什么,让奴婢帮着给你挑一件相称的头饰吧。” “随你了,有什么喜欢的自己就拿去,不要跟我客气。”林馨儿毫不在意的道,嫁妆无非就是那些庸俗的饰品脂膏之类,她都不感兴趣。 这边烟儿还没来得及回话,屋外突然想起了一声惨叫,凄厉的让人听来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十一章昨夜的表现本王不满意 “好像是偏院夫人们的住处。”烟儿诧异的道。 “不用理会。”林馨儿毫不在意。 “我去喜堂收嫁妆。”烟儿道。 烟儿刚离开,林馨儿就起身来到窗前,沉声道,“进来吧。” 星瑶紧跟着跳进来。 “你也看到轩王出去了?”林馨儿问,她之前特意警告过她们,西门靖轩在王府时千万不要出现,星瑶不顾警告来见她,就说明她是知道西门靖轩离开王府才来的。 “嗯,远远的看到了,但是没敢跟上。”星瑶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少宫主,轩王的武功真的那么厉害么?” “他的功力远在我之上,我只有练成水月功法才能与之抗衡。”林馨儿点头回道,“只可惜现在师父重病在身,我不得不提前出来周旋,你们也得万事小心。” “那少宫主独自留在轩王府岂不是很危险?”星瑶皱了皱眉,“要不让我顶替烟儿留下吧,也能就近帮你。” “现在不行,烟儿是个真正普通的女孩子,心中也没鬼,她可以坦然摆脱有心人的怀疑,这样也就能帮助我掩饰身份,所以明处有烟儿,你们暂且还是在暗处听候我的吩咐吧。”林馨儿道。 “是。”星瑶回道。 “你先去查一下京城里有关跟月华国的人联系的事,打探一下看是谁跟月华国有勾结,或者是谁手底下掌控着月华国的人。”林馨儿道。 “是。”星瑶领命离去。 林馨儿凝视着窗外,猜测着西门靖轩早早离开王府的目的,他那么急着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小姐,小姐,吓死人了!”烟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怎么了?”林馨儿折身,看着气喘吁吁的烟儿问道。 烟儿拍了拍胸口,“本来奴婢想找管家帮忙把小姐的嫁妆都搬过来,可是管家匆匆赶到偏院去了,听说在芷棋夫人的院子里躺着一具女尸,刚才那惨叫声就是芷棋夫人发出的。” “走,去看看。”林馨儿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新进门的王妃再当作不在意就有些失常了,何况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她也理应出面。 烟儿搀扶着林馨儿来到了芷棋夫人的院子,管家已经带人赶到,见林馨儿来了,一边命人遮挡住尸体,一边向林馨儿拱手道,“王妃,这里交给在下处理,请回避。” “果然是应验了那句话,刚进门就出了这事,芷棋夫人已经被吓倒了,以后指不住王府还会发生什么事。” 声音不大,但是字字不露的传进了林馨儿的耳中。 林馨儿循声侧过头,见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正扭着杨柳细腰,玩弄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对上林馨儿的眼,还故意扬了扬下巴。 “水晴夫人吧?陪本王妃来察看一下。”林馨儿好像没有听到水晴夫人的话一般,微微一笑,招呼道。 对于西门靖轩的三位夫人,林馨儿之前拿到的资料里有说明的。芷棋夫人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特意送给轩王的,秀丽端庄,待人温和;水晴夫人是陈尚书的外孙女,妖娆貌美,待人尖刻;梅夫人是月华国以公主的身份贡献给西门靖烈的美人,小家碧玉一般,不爱多言。 综合资料,虽然没人介绍,但是林馨儿当即就认出了这位水晴夫人,也听明白了她话中对自己嘲讽的浓浓意味。 见林馨儿说完抬起不太灵便的腿就要往前走,管家略略愣神,便连忙拦住,“王妃,血光之貌,还是不见的好。” “我是轩王妃,轩王府出了事,岂能不闻不问?”林馨儿反驳道。 “小姐,还是不要看了。”烟儿轻轻的扯了扯林馨儿的衣摆,她只是带着小姐来以王妃的身份凑热闹,让大家知道今日的王府与以往不同,已经有了王妃,可是没想到林馨儿执意要见死尸,这样的表现就有些过了吧? “轩王府的事几时用你出头?”西门靖轩的声音突然响起。 “参见王爷!”众人纷纷拱手道。 “本王不在的时候,王府上下都由管家做主,这是轩王府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也包括你。”西门靖轩走到林馨儿的面前,垂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似乎跟她从未有过什么交集一般,哪怕是刚招惹到他令他愤怒的感觉也不存在,淡漠疏离。 “王爷似乎忘了,臣妾是王爷向皇上亲口许下的轩王妃,王爷驰骋沙场,领兵打仗时军令如山,并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既然有了轩王妃之位,为何不能做轩王府的主?”林馨儿扬头,淡笑迎上西门靖轩反问道。 “不错,本王承认你的身份,但是你怎样对得起这个身份?”西门靖轩看着又换了一副面孔的林馨儿,问。 此时的她与昨夜时的妆容截然不同,素面朝天,没了那种浓郁的娇艳,眼神也是素净的不见一丝诱人的俗杂,也没有在太师府时见到的那般柔弱,看起来还让人觉得舒服一些。 “臣妾初嫁王府,哪里做的对不起王爷了?”林馨儿问,难不成西门靖轩敢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给他下药? “你说呢?”西门靖轩反问。 周围的人的兴趣都从那具莫名出现的女尸身上移开,纷纷注意到轩王与王妃的对话,八卦之心无处不起。 “臣妾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合适。”林馨儿很无辜的道。 烟儿故意拿出去炫耀的床单已经都被人看到了,她跟轩王的洞房夜可是没有出现意外,西门靖轩不说被下药的事,难道她会招认么?何况下药的又不是她。 西门靖轩的话一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林馨儿眨了眨眼睛,洗耳恭听。 “想要做个基本合格的轩王妃,就先练好自己的功夫,昨夜你的表现,本王很不满意。”西门靖轩一字字的道。 西门靖轩口中的“表现”二字,让林馨儿不觉的想到了密室里的事,登时双颊飞起一抹红晕,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只有在眼底划过一道恼意。 第二十二章讨论女尸 西门靖轩误会了林馨儿的恼意,只以为她是恼怒自己如此评价她,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本王原以为,即使你腿脚不便,但毕竟是女人,对洞房之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看来本王错了。本王看来就算你多加练习,也未必能够做到令本王满意,一个不能够令本王在最基本的事情上满意的女人还怎么能够拥有本王王妃的权力?”西门靖轩句句都带着对林馨儿的挖苦,但是语调平缓,仿佛说的都是他的无奈。 堂堂轩王娶了林馨儿这样的瘸女为妃本来就是自降了身价,而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男人,就更显得轩王的委屈,再加上新婚第一天,王府里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具女尸更是应了那句林馨儿是扫把星的传闻。 所以在维护轩王的人看来,就算现在轩王一声下令,要把林馨儿赶到偏院来住也不算过分,还让她顶着轩王妃的名义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给了太师府极大的颜面。 “臣妾令王爷失望了。”听了西门靖轩的话后,林馨儿微微颔首,后退一步,向西门靖轩福了福身,微颤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强烈的委屈与隐忍。 就在众人以为林馨儿已经服软的时候,林馨儿突然声音一转,仰起头,平视着西门靖轩道,“臣妾也想进步,表现好一些,做好妻子的本份服侍好王爷,敢问王爷,臣妾应该找谁练习或者学习?” 林馨儿的目光平静又坦然,一副好学下问的诚恳模样,让人看来有些好笑,让西门靖轩听来却有些可气,没想到这个女人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究竟有没有羞耻之心? “王爷,臣妾知道多亏王爷垂青才有幸成为轩王妃,所以,臣妾定会听从王爷教诲,倍加努力,定要做到让王爷满意。”林馨儿继续道。 脸上的红晕早已消散,说起话来也越来越顺溜,真是暗地里有多隐忍,表面上就能表现的有多脸皮厚。好像是为了保住轩王妃的位子,不管怎样都在所不惜。 见西门靖轩没有及时回话,林馨儿知道自己的话音陡转也令他所料不及,球是他先打的,又抛给了他,看他怎么往下接? 如果自己像个软柿子似地被圈在轩王府,那么还怎么借着轩王妃的身份进宫办事? 西门靖轩听着林馨儿的话就好像那日出乎意料的被人砸了脑袋一般,眯起了狭长的眼睛静静的注视了她片刻,似乎她的眼底闪烁着几许光亮,待再仔细看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让他以为看到的只是幻觉,只是因为太想逮住那个水月宫的女人,才会从林馨儿意外的话语中联系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你让本王想起了一个人。”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似乎不在乎她的那番令人咂舌的言语,随意的道。 “是谁?”林馨儿好奇的问,其实真正出自于警惕,西门靖轩一直注视着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身为水月宫的少宫主,之前一直把练功习武当作最要紧的事去做,从未正式插手过宫里的事,直到有一天师父突然生病,每况愈下,她才在皇甫燕冲与依瑶星瑶月瑶三位座使的拥护下,以少宫主的名义主持宫中事宜,虽然也曾与人交手过,但是面对像西门靖轩这样实力强大的对手还是第一次,而且还牵动着水月宫与皇家的关系,又在他跟前连续两次失手,让她不得不更加警惕小心。 如果给她再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先朝太子下手,不会自讨苦吃的招惹到这位被百姓尊为神一样的男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自然会选择简单的路去走,只能说西门靖轩的行为太让人难料,一句话出口就让她的路绕了个弯儿,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拽到了一起。 “你不是想查看尸体么?本王就如你的愿,瞧瞧你能看出什么?”西门靖轩没有回答林馨儿,将话题转开,示意管家给林馨儿让开道。 “小姐?”烟儿轻轻拽了拽林馨儿的衣角,摇摇头,想要让她拒绝。那具尸体都把芷棋夫人吓晕了,还有那声传的那么远的惨叫,想想也是可怕的。 林馨儿朝烟儿笑笑,让她放心,转身大步向尸体走去。 转身之际,林馨儿才发觉不经意间西门靖轩已经把他挑开的话题抛开了,不用回答她那刁钻的提问,还“好心”的满足了她的“心愿”,真是很大度呢! 林馨儿不得不承认,跟年长自己八岁,多经历了几番风雨的西门靖轩相比,差了许多。 想到此,林馨儿暗自握紧了隐在袖拢中的拳,人生阅历需要积累,但是武功却没有年限之分,她要尽快练成水月神功,不能输在自身的实力上。 她看的很清楚,那具尸体浑身赤裸,双腿也被人故意折断,面目扭曲的狰狞可怕——分明就是她亲手杀掉的那个女人! “小姐!”烟儿想去扶住林馨儿,但是犹豫着又不敢靠近。 “有什么发现?”西门靖轩走到林馨儿身边问道。 “她……应该是……被人掐死的……”林馨儿咽了口唾液,似乎在努力让自己从惊骇中镇定下来。 “眼光不错,那么再看看凶手是男人还是女人?”西门靖轩单掌按在林馨儿的肩头,微微用力,便压的她不得不弯下身。 逼近那张扭曲的脸,还有溢在唇边的血迹中夹杂的污秽,令人作呕。 “臣妾看不出。”林馨儿摇了摇头,想要站起身。 “是个女人。”西门靖轩替她回答道,松开了她的肩头,“她的腿被废了,不知道她原本是不是跟你一样腿脚不便?” “应该不是吧,也许是凶手故意做的。”林馨儿的心底翻涌着暗浪,西门靖轩的话中传递出了危险的讯号。 “如果你是凶手,人已经杀死了,还要出于什么目的废了腿毁了容?”西门靖轩仿佛无所事事的,一本正经的跟林馨儿讨论起了这具女尸。 第二十三章试探 “不是在纠缠中先被毁了容,再被废了腿,然后才被掐断了脖子么?”林馨儿问,身子仿佛有些不支的在微颤。 “你认为应该是这样?”西门靖轩扫了眼林馨儿,问。 看西门靖轩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林馨儿实在判断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看待这具女尸的,他到底怀疑自己多少? “我不知道……”林馨儿抚着自己的额头,就势倒了下去。 “小姐!”烟儿顾不得害怕,抢先向林馨儿跑去。 啪! 急匆匆的烟儿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到,身子直扑扑的向前摔去。两手正按住先一步倒在地上的林馨儿的残腿,下巴磕在地上。 “小姐……”烟儿急忙拿开自己的手,想要从地上爬起,无奈双膝摔的生疼,半天缓不过来,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把身子一点点挪向林馨儿。 “真是不中用,做事这么鲁莽,是怎么伺候你家小姐的。”西门靖轩不急不缓的责骂了一句,拨开烟儿,去拉林馨儿。 “奴婢不是故意的……”烟儿委屈的想要哭出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故意朝林馨儿的腿去撞。 “没事……”林馨儿有些无力的摇摇头,似乎还有些晕眩,倒在地上自己起不来。 “你倒挺护这个奴婢。”西门靖轩说着,手掌轻轻的放在了林馨儿的残腿上,“被那么重的按到,还说没事?” “臣妾的这条小腿是没知觉的。”林馨儿道。 “是么?”西门靖轩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林馨儿的腿,手掌试探性的用力按了按。见林馨儿毫无反应,渐渐加重了力道。 林馨儿感觉到越来越强的力道按在自己的小腿上,与地面形成一种紧迫的挤压,似乎要把自己的小腿压扁一般,越来越疼。 林馨儿不敢动用内功相抗,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疼痛的样子。她肯定西门靖轩就是故意的,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应对,实际腿上的痛已经钻进了心里。 西门靖轩,便宜又让你占了! 卧底果然不好做。 “果然没有?”西门靖轩注视着林馨儿没有变化的脸色,片刻,收回了手。 林馨儿暗暗缓了口气,依旧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去扶你家小姐回房,没事就不要到处走。”西门靖轩站起身,并无意去拉倒在地上的林馨儿。 烟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自己摔的疼痛,去搀扶林馨儿。 主仆二人相携,缓缓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先把尸体处理了,以后不准再谈论此事,都记住了?”西门靖轩扫向在场的所有人,轻淡的语气中带着天然而生的威严。 离开偏院之后,西门靖轩途径林馨儿所在的梅花庭,微微顿足,侧眸藐了眼微微打开的窗子,快速闪身离开。 林馨儿倚窗而站,透过窄小的窗缝,几乎与西门靖轩相对而望,看着他停顿离开之后,眸中渐渐燃起锐利的光华。 “小姐,来坐坐吧。”烟儿道。 “我没事,只是看到那具尸体有些不适而已,现在已经好了。”林馨儿回过身,对烟儿笑笑,目光落在烟儿淤青的下巴上,担忧的道,“倒是你,真是莽撞,要是碰着了脸,岂不是毁容了?看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虽然口中说是烟儿莽撞,其实她看的清楚,在烟儿跑向她的时候,那个管家不着痕迹的动了下腿,烟儿就是被管家故意绊倒的。他跟西门靖轩一样都是在试探她们主仆。 还好烟儿是个真实的普通女孩,要是换做月瑶她们伪装,不知道会不会摔的那么“漂亮”,或者已经被管家得逞,发现了什么可疑?看来,身边留着烟儿的决定还是对的。她需要烟儿来打掩护,只是这么一来委屈了这个一心为她的姑娘了。 林馨儿想着,朝烟儿走近,伸手轻轻的摸着烟儿的下巴,“疼不疼?” “不疼。”烟儿摇摇头。 “以前在太师府,就让你跟着我受苦,本想来到轩王府换一种日子,现在看来还是委屈你了。”林馨儿道。 “奴婢不觉得自己委屈,只是替小姐委屈,夫人临走前特意交待奴婢要好生照顾小姐,夫人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奴婢,对奴婢那么好,可是现在奴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吃苦。”烟儿说着,眼圈子又红了。 “那么,以后我努力让自己变的强起来,好不好?”林馨儿问。 烟儿连连点头,“只要小姐不再受委屈,怎样都好。” “烟儿,你是除了娘,第一个肯为我落泪的人,我们虽然是主仆,可却是好姐妹。”林馨儿拉起烟儿的手,“我不会让你白白摔的这么重的。” “小姐?”烟儿被林馨儿前半句话感动着,却压根不明白她后半句话的意思。 书房里,西门靖轩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中转动着一支毛笔,笔尖沾的墨汁在桌上的空白纸面上,洒溅出一个个雪花般的墨点。 “杨晨,你怎么看?”西门靖轩问站在一旁的管家。 “烟儿应该是确实不会武功。”杨晨想了想道,“至于王妃,她的腿似乎是真的毫无知觉。” “没有知觉?腿疾是真的?”西门靖轩回想着林馨儿的那条残腿被自己故意按压时露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是——”杨晨顿了顿。 “说。”西门靖轩道。 “当时水晴夫人的声音很低,应该没几个人能够听的到,可是王妃的反应应该是听到水晴夫人的话了。”杨晨接着道。 有那么好的听力,让人不得不对她有所怀疑。 “而且她手中有那么奇效的药。”西门靖轩补充了一句。就是自己毫无防备的被下了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全然不觉,好像一切都被人摆布一般,迷迷糊糊的直到醒,这是他对与他洞房的林馨儿身份的怀疑的开始。 就算一切都是她处心积虑的,可是那药却不是普通的货色,没有点来路,就算是林博也不见得能得到。 这就是百密一疏,自以为的万全之策却是西门靖轩眼中最大的纰漏,除非林馨儿能合理的解释药的来历。 第二十四章果然是怀疑她的! “难道王妃真的已经被人掉了包?”杨晨想起那具被毁了容断了腿的女尸,不由的暗吸了口凉气,“那个被送到我们府上的女尸才是真正的王妃?” “如果对方敢拿林博的女儿做文章,胆子确实不小,也值得做本王的对手。”西门靖轩似乎全无所动,只是在思索一个问题而已,“但是究竟是谁把尸体丢在了偏院?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芷棋夫人的贴身丫鬟小蓉讲,她陪芷棋夫人在院中散步时,那具尸体从天而降,芷棋夫人当即惊叫一声就吓晕了,小蓉是吓的开不了口。”杨晨道,“那个尸体从府外恰恰丢到了偏院,又没有任何摔损的痕迹,说明那个人对轩王府的地形熟悉,武功也很高啊。” “那具女尸确实是被一个女人的手掐断喉咙致死的。”西门靖轩道,“特意毁了容,又折断了腿,不能不让人联系到本王新娶的王妃身上。” “王爷,您一直尽心护着太子,看来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视为眼中钉。”杨晨道,“轩王府不会像以前那般平静了。” “杨晨,你说说看对太子敌意最大的人是谁?”西门靖轩把毛笔丢进笔筒,依旧慵懒的靠着椅背问道。 “皇上有三子,太子为长,下有生性懒散风流的二皇子与喜琴弄画的三皇子,二人似乎都对权位没有兴趣,只顾自己悠闲作乐,倒是王爷的四皇兄,圣上的皇弟逍遥侯,虽然经历过八年前的动荡,与先皇的其他皇子的夺位之事毫无瓜葛,以闲散侯爷的身份居于朝中,但是属下总能从侯爷身上觉察到忍辱负重的味道,似乎侯爷并非甘于寂寞之人。”杨晨分析道。 “可是,很明显,杀女尸的人与把女尸丢回轩王府的人并非一路,但凡敌人想隐藏在本府,必然不会再做出丢回女尸的张扬之事。”西门靖轩提醒道。 “不错,他这么做就是在暗中向我们透露出已经可能借用王妃潜在轩王府的秘密,结合王爷本身对王妃用药的怀疑,很容易让我们把视线放在了王妃身上。”杨晨点头道,“这对于想要利用王妃的身份行事的人来说是很不利的。” “皇家的子孙,很难做到真正的对权势不为所动,就算不是为了那把龙椅,也会为了某种目的,某种责任,本王脱不掉,别的皇子也不能够轻易的摆脱。”西门靖轩闭住双目,似乎回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战事,他若不奋勇迎敌,就会陪着皇上一起成为傀儡。就因为他对皇嫂的那份恩情,让他成为其他皇兄的敌人,卷进了手足相残,从此更是看淡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所以,西门靖轩一直认为,他对皇嫂只有感恩,没有亲情,如果连最起码的感恩之心都没有,也就枉为人了。所以,他保护太子西门彻只是一种责任,不是必须,只是应该,为了皇嫂的养育之恩。 “多加留意林馨儿,本王还得去一趟冷先生那里。”西门靖轩起身道。 如果不是王府里突然发生了意外,他还不会匆匆的赶回。 “是。”杨晨道。 “药!”梅花庭里,林馨儿灵光一闪,说出了一个字。 “小姐,怎么了?”烟儿不解的看向林馨儿。 “你等着,我去问管家要些跌打药给你。”林馨儿说着起身就往屋外走。 “小姐,不用,过几天就好了。”烟儿连忙道,刚站起身,膝盖的疼痛让她又跌坐回去,刚摔倒时还没这么痛,休息了一阵,痛意全泛起来了。 “瞧,疼的厉害吧,有我一个腿残的就成了,你可得尽快好,才能帮我做事。”林馨儿用强硬的口吻道,“你在屋里等着!” 林馨儿找到了杨晨。 “在下叫杨晨,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吗?”杨晨没料到林馨儿会特意找他,先客气的报上了姓名。 “给我一些跌打药,烟儿摔的不轻。”林馨儿直视着这个三十余岁的管家,平静的道,把对他故意绊倒烟儿的恼意全部隐在心底。 “抱歉,王妃,跌打药正巧府上没有了,在下让人统计所缺之后尽快补上。”杨晨歉意的道。 “没了?”林馨儿的眉头动了一下,好像不信。 “是的,前些日子就没了,但是王爷身在南疆没有回府,回府后又忙着迎娶王妃,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是在下失职。”杨晨解释道。 大概是明知道杨晨故意绊倒烟儿,跟西门靖轩联手对她试探的缘故,林馨儿总觉得这个管家对她有股浅浅的敌意,说起来都是因为她要嫁进王府才误了买药的事,好像责任都成了她似的。 “既然这样,本王妃也等不得通过王府的手办买药回来,有王爷的话在先,恐怕整个轩王府也没人会为本王妃效劳,本王妃自己去趟药铺好了。”林馨儿说着扭头就走。 看着林馨儿倔强的一瘸一拐的转过身,杨晨的眉头微动,终是不发一言,看着她向王府的大门走去。 果然是怀疑她的! 出了王府,林馨儿就知道自己的身后有条甩不掉的尾巴,也就只能一路不动声色,拐着腿走向离轩王府最近的药铺。 她知道月瑶已经注意到了她,暗中她做了一个代表不许她露面的手势,阻止她现身。 “算姻缘,算运程,改命换命无所不能,天下第一算子,不灵不要银两——” 有人举着一个破布招牌向林馨儿走来,“这位小姐,要不要改命?我乃天下第一算子,包让小姐飞上枝头做凤凰。” “是你呀!”林馨儿打掉遮在自己跟前的招牌后,指着那个江湖算命的鼻子道。 “呦,小姐气色不错,人上人之命啊!”那个算命的仔细打量了一眼林馨儿,故作吃惊的道。 “真没想到,你这个骗子从北疆跑到京城了!”林馨儿故意挑高的声音顿时吸引了路人。 “嘘——小姐,你轻声些。”那个算命伸食指在嘴边吹了吹,“现在我可认出小姐了,你不是林将军,不现在应该是林太师的大小姐么?我们在北疆小城见过,听说你昨日已经嫁给了轩王,成为响当当的轩王妃,不知当日我所言所做的有什么差错?就算小姐身有不适,不也是做到了人上人么?” 第二十五章怪异的癖好 众人一听,原来这个坡脚女子就是那位太师嫡女,轩王迎娶的王妃,纷纷将视线落在了林馨儿身上。 也有人注意到了那个算卦的话,他的意思好像是说他早就料到林馨儿虽然身有残疾,但依旧会有做王妃的命? “哼,你还说呢!”林馨儿气哼哼的责问道,“我还愁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你给我的那是什么药?人喝了就跟个木头似地,无趣死了!” “王妃,王妃,”算卦的一把拽住林馨儿向一边躲去,窝在墙角低声道,“你怎么能让别人都听到这件事?” 林馨儿斜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难道洞房之事没办成吗?”算卦的朝林馨儿挤眉弄眼的说。 “成是成了,可是……”林馨儿道。 “这不就成了!”算挂的打断林馨儿的话,“我当年不是就说有我的药担保,你肯定能保住自己想要谋求的身份,既然你都跟王爷洞房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以后王爷会越发防备我的。”林馨儿不满的道,“我要不是太师府的女儿,早就被轩王一刀杀了。” “这不你还好好的活着么。”算卦的藐了林馨儿一眼,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头,准备离开。 “喂,你别走啊,你还得帮我应对以后的事。”林馨儿追上道。 算卦的一边朝前走,一边摆摆手,“你的命已经注定,用不着我插手了。” “你这个骗子,刚才不是还说要帮我改命?”林馨儿挥挥拳头,道。 “好吧,刚才是我眼拙忙着找生意,没看清是你,我都帮你把命做到了轩王妃的份上,再改的话可就只能做皇后了,皇后只有一个,可不能乱给人改,那是要遭天谴的!”算卦的回身,手指着天道。 “哎呀,轩王妃,您都已经是大富大贵的人,让先生帮我们看看吧。” 林馨儿跟算卦的对话声音比较低,但一旁的人还是有的听出了个大概,一听说林馨儿做轩王妃没少了这个算卦的功劳,都大胆的围拢过来,把算卦的包围,隔开了林馨儿。他们不求做什么王妃将相,只要能讨份富贵就知足了。 算卦的见自己被人团团围住,只得奋力挣脱,一边高声道,“有缘人,鄙人只给有缘人算命改名,先让鄙人测测看你们是不是有缘人,先报出生辰八字,别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算卦的被人拥进了一间茶馆,林馨儿见自己再也没有插口的机会,想了想还要给烟儿买药,便掉头走了。 到了药铺,拿了药准备付账的时候,林馨儿才发现自己身上装银子的荷包丢了,有些尴尬的站在柜台前。 其实,林馨儿知道荷包是在人们围拢那个算卦的时候,趁乱被人顺走的,但是林馨儿一直装作浑然不觉。她知道一直有人盯着自己,不敢肯定那个小偷是不是也是在对她做试探,所以便装做没有察觉,到了药铺上演起了没银子付药钱的尴尬戏。 “怎么?没银子啊?”药铺的掌柜见林馨儿干杵在原地,没了动静,一把就收回了搁在柜台上的药。 “不好意思,我忘带了。”林馨儿悻悻的笑笑,“那个……要不记账吧,我改日还你。” “记账?”掌柜的抖动了下胡须,上下打量了眼林馨儿,虽然衣衫的料子不错,但是看打扮顶多像个富贵人家的有点地位的丫鬟,头上没几样头饰,脸上连点胭脂都不擦,而且腿脚还有毛病。 林馨儿坦然面对掌柜审视的目光,含笑点点头。 “记谁的账啊?”掌柜的问,京城里到处都是卧虎藏龙,他也不敢随便怠慢了谁,不过哪个龙虎之家会养一个瘸脚的丫鬟?想来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罢了,所以掌柜的口气就有些飘。 “轩王府。”林馨儿依旧笑容满面。 果然,掌柜的一听这三个字,神情一震,看林馨儿的眼光就亮了一些,“你是轩王府的人?那可得有证据,冒充轩王府可是大罪。” “对啊,你也知道是大罪,我岂敢冒充?”林馨儿笑道,“你看我这条不灵便的腿,就是证据了。” 掌柜的目光下移,瞅向林馨儿的腿,腿瘸不假,可是据他所知,轩王府里只有新娶的王妃是瘸子,但看她的样子,哪点像高贵的王妃?哪点像太师府的千金?就连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比她打扮的精致,何况堂堂王妃怎会亲自跑到他这小药铺买药? “王府里恰巧没了跌打药酒,我家王妃又急着给她那贴身丫鬟用,所以就让我先来买一些,不想走的急了,忘了拿银子。”林馨儿解释道,“掌柜的,你放心好了,没人敢拿轩王府的名义骗你的。你不知道轩王最爱收养腿残的女子么?腿残就是轩王府的招牌,以前在南疆的时候轩王还喜欢专门把女子的腿打断,瘸着腿侍奉他,我就是被轩王带回京城的。掌柜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就连我家王妃也是轩王特意迎娶回轩王府的,轩王原本就有娶太师府的大小姐为妃的心意,结果不知怎么的,林大小姐被赐婚给太子,我家王爷就快马加鞭的返回京城,并且提前派人授意太子把王妃让给他,这才有了太子故意拒婚之事。” 林馨儿的话让掌柜,包括旁边的伙计都听的津津有味,一个个揣着八卦之心,凑近林馨儿听她继续说皇家里不为人知的秘闻。 “你们说说看,如果没有轩王在背后撑腰,太子怎么会不顾皇上的旨意,把送到太子府前的花轿给拒之门外,不顾太师府的权威,放狗去咬林大小姐,这不仅牵动起皇家与重臣的关系,还会显得太子做事没有担当,触怒皇上。堂堂太子,怎么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林馨儿继续喋喋不休的道,打开话匣子仿佛收不住了。 “哦,原来轩王有此嗜好。”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恍然道。 原来皇叔是有心在夺侄儿的妃子,还是一个残妃,没想到威如战神的轩王有此怪异的癖好,怪不得都二十六岁了还没纳妃,原来是为了找一个中意的瘸子啊。 第二十六章登徒浪子 “看什么看!”林馨儿从掌柜的手中夺过药,瞪了那个盯着她的腿看的伙计一眼,“瘸腿又怎样?我们有腿疾的人虽然没有你们这些身体完好的人看起来挺直,但是骨子里不歪,比某些人要行的正坐的直!” “是是,”掌柜的连连点头,相信了林馨儿是轩王府的人,也知道轩王府的人不好惹,便让她拿走了药,就算她不还银子,也不过是区区一瓶药酒,还犯不着冒险得罪轩王府,就当做是她吐露出王府密事的酬资了。 杨晨把林馨儿的言行举止全部看在眼里,轩王的名声被她这么故意一宣是有损了,不过林馨儿这么满口胡诌还挺有意思。 杨晨不觉唇角轻勾,看着林馨儿朝轩王府返回的背影,没有继续跟上。 林馨儿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离开了,放慢了脚步,不经意似地四下张望,之前那个被人围困住的江湖算命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喂!” 冷不丁的有人拍到林馨儿的肩头。 林馨儿微微一震,扭过了头,她没想到会有路人拦住自己。 那个人朝林馨儿眨了眨眼睛,拍在她肩头的手没有移开,而是顺手整条胳膊都搭在了林馨儿的肩头,“你是轩王府的丫鬟?” 林馨儿厌恶的挑开那个人的手,向前紧走了几步。那个人没有认出她,可是她已经认出这个人就是那日在青楼里撞到的那个花花公子,虽然披上了皮穿上了衣衫,可一看还是个市井痞相的登徒浪子。 “药铺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那些话是你先说的吧?”那个人追上林馨儿,再次把手搭在林馨儿的肩头,“你的腿有毛病,嗓子可没有,怎么又装起哑巴来了?” “不是我。”林馨儿再次把那条胳膊甩开,若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她早就把这条该死的胳膊扭断了,这个登徒浪子也趁早去阎王殿报道吧。 那个人根本不在意林馨儿已经黑下来的脸,指着她手上拿的药酒道,“药铺的掌柜说是买药酒的姑娘说的,瞧你也是往轩王府的方向走,不是你还能是谁?” “明知故问,无聊!”林馨儿揣着药酒继续朝前走。 “咦?我跟轩王也比较熟,还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密事,你还知道什么,说来听听?”那人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对林馨儿紧追不舍。 “你跟轩王熟吗?”林馨儿止住脚步,她想起在青楼里听到的,这个人确实是跟西门靖轩熟悉。 “那是。”那个人得意的道,又看看林馨儿,寻思道,“比如我之前就没见过轩王府里有你这样的丫鬟,你是不是就是被轩王特意从南疆带回京城的,那些被他打断腿的婢女中的一个?” 林馨儿没想到这个人也会这样自以为是的解释她的身份,跟着点点头,“不错。” “被打断腿还这么乖的呆在轩王府?我看不仅轩王有怪癖,你也有喜痛症吧?”那人跟着自己的判断自顾自的说道。 “我想如果轩王许诺只要断腿就可以成为他的女人,封为侧妃,想必甘愿自残的不会是少数吧?”林馨儿笑道。 “女人呐,唉——”那人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然后再次把手伸向林馨儿,按住她的肩头,眉眼一弯道,“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已经成了轩王的女人?轩王有没有准备让你做侧妃呢?” 林馨儿在太师府隐忍了那么多年,耐心是足够的,可是面对这个登徒浪子的咸猪手她觉得自己的耐心瞬间都达到了顶峰,想要炸开。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路人的惊叫,一匹受惊的马车从远处奔来,眼看就要撞上。 林馨儿考虑着怎样在这个与轩王熟悉的人跟前出手避开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人带起,朝一侧的屋顶飞掠闪去。 马车飞驰而过,林馨儿看到驾车的人正是皇甫燕冲,他是特意为她而来。 “好险。”那人站在屋顶,一手勾着林馨儿的腰,一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衫。 真是多此一举!林馨儿暗暗责怪这个人坏了皇甫燕冲想要跟她接头的计划,但是又不能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是在“救她”。 “你可要记着,今日我可救了你一命。”那人目送着惊马奔开之后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林馨儿冷哼。 “本公子就是善于邀功之人,你若不想回报,那么现在就陪我吃杯酒罢了。”那人说着,不由分说,带起林馨儿就朝远处掠去。 冷宅,依竹林而建,清幽素净的一所小院。 西门靖轩坐在院中,与他对面而坐的是一个身着白衣,风姿儒雅,气质脱尘的男子,年纪与西门靖轩相仿,但比他更显得生性淡漠,仿佛只沉静在这所小院,对外面的事物全部无动于衷。 他就是名扬京城的三大男子之一冷言秋,身为前朝遗孤,却有傲骨凌霜的品性,光明正大,而又倔强不屈的生存在当今的皇城脚下,不向西门皇族拜倒,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也无心再为冷家掀起波澜,独居在这所宁静的竹林小院里。 “我被下的是什么药?”西门靖轩看着冷言秋手中倒弄的一碟已经不知变成了什么色的液体问。那碟液体的原料就是从他身上取下的血。 西门靖轩大早匆匆离开轩王府,就是为了及时赶到冷宅,让冷言秋断定那药的来历,当从喜房梅花庭离开时,他就对林馨儿有了怀疑。 由于药已涣散,所以冷言秋取了他的血液做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轩王府就传来了发生状况的消息。 西门靖轩去而复返,再次来到冷宅,询问冷言秋结果。 “不错,是出自我们冷家的迷幻散,纵使功力深厚,只要服用一点都会瞬间被迷晕,一般的人三个时辰内不会醒来,但你功力强也有好处,能比一般人醒的早些。”冷言秋注视着那碟液体道。 “这么说又是你们冷家在暗中行事?”西门靖轩问。 第二十七章找两头猪试试 “冷家的人早已各分东西,不排除是有人借助冷家的药而已。”冷言秋随手一扬,把那碟液体倒在了一边的草丛里,那些是他种植的药草,可以吸收药液。 冷家以擅毒闻名,就算失了天下,可是绝佳的用毒手段,还有掌握的各种奇特的毒药依旧令人顾忌,防不胜防。 冷家在随着他们建立的大明王朝灭亡的那一天起,就遭到新朝的强制血腥铲除,冷家皇族的遗孤已经寥寥无几,冷言秋就是其中之一。 冷言秋是大明王朝的贤王后裔,贤王以贤德爱民著称于世,精通谋术,不仅受本朝崇敬,也深受周边属国的敬仰。青辕王朝建立之后,为了令天下臣民顺服,对贤王一脉也网开一面,留下了后代。 青辕王朝一直想让贤王一脉带头臣服,为冷家余孽起到表率的作用,但是到了冷言秋这里,贤王一脉人丁无几,而冷言秋则继承其祖辈遗志,不肯跪拜青辕王朝朝廷,为了百姓不卷入各路争执战事,但为了先祖也不肯屈服低头,让活便活,要杀便杀。 西门靖轩就是因为欣赏冷言秋傲骨迎霜的品质,所以跟他私交甚好,在他面前全无王爷身份,以名讳相称,平起平坐。 “服了这种药,可还能够行鱼水之欢?”西门靖轩问,跟冷言秋讲话,从来没什么避忌。 “这个我不确定,中了这种药的人确实可以任人摆布,但是否可行欢好就不得而知,如果被人反倒其行,或者可成。”冷言秋说着,别有深意的扫了西门靖轩一眼。 反倒其行,也就是被女人给反吃了。 西门靖轩的双拳暗自紧握了一下,又缓缓松开,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依旧淡漠的样子,似乎被设计的不是他自己。 “有没有办法查证?”西门靖轩问。 “这个……有那个必要吗?不管怎么,吃亏的又不是你。”冷言秋不以为然的道。 “我必须要弄清昨夜发生的事。言秋,帮我查证一下。”西门靖轩不肯罢休。 “好吧。”冷言秋站起身,回身望向自己栽种的那片药草,“现在我手上没有迷幻散的配料,等我收集齐全还要一段时日,然后找两头发情的猪试试看。” 冷言秋说的淡若轻风,西门靖轩听着唇角不由的抽了抽。像西门靖轩这样惯于面不改色淡漠如常的人,也只有在冷言秋这里,听着从他那更加淡然的口中飘出不伦不类的话,忍不住的想笑,但是他不会笑,只会轻轻的抽一下唇角。 “王爷。”杨晨悄然无声的落在冷宅小院,走到西门靖轩身边。 “有什么情况?”西门靖轩问。 杨晨把林馨儿出府的缘由告诉西门靖轩,毫无疑问,他是故意在难为林馨儿,故意没有给她跌打药。 “做的不错,”西门靖轩没有怪罪杨晨对林馨儿的不敬,杨晨跟随他那么久,自然也熟读他的心思,知道该怎么做。 “出府之后有什么发现?”西门靖轩接着问。 “王妃的药应该是出自卜算子之手。”杨晨道,他在第一时间已经派人去查那个算命的,原来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算命大师卜算子,命算的极准,但是只为他口中的有缘人算,甚至可以为有缘人改命。 “也就是说林馨儿是他眼中的有缘人,所以他在帮她?”西门靖轩向来不信这些邪乎的命运之说。 “在卜算子看来,这个王妃就是真正的林大小姐。”杨晨道,“江湖上都知道这个卜算子,有的江湖帮派还为能够请到卜算子卜卦而炫耀,卜算子的身份向来是清白的。” “也就是说林馨儿手中的药是无意中得来的?”西门靖轩寻思道。 “要是有人把药当作酬谢送给卜算子的话,也能说的通,毕竟卜算子浪迹天下,自然会有些不寻常的收获。”杨晨道。 “照这么说,药的问题上是本王小题大做了?”西门靖轩眯起了狭长的眼睛,真是卜算子早就为林馨儿算好,交待给她药,帮她去做轩王妃的位子? 可是卜算子不是说林馨儿的命已经注定是人上人了么?西门靖轩想着杨晨刚讲给他的话,呵呵,江湖术士,借助伎俩故弄玄虚,对林馨儿置之不理,她还能飞上天?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西门靖轩把药的罪责也给卜算子加了一笔。反倒其行,除了在密室被那个女人给羞辱了一番,林馨儿对他做手脚的账一样都要算,何况都还没有确定林馨儿与那具女尸的关系。 该死,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了?想起对她的恼意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记着那张脸,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着他似乎还带着笑? “对女人有了怒意可不是好兆头,像你这样有定力的人会对女人表现出强烈的怒意,极大的可能就是你的心里已经存了那个女人的位置。”冷言秋瞟了眼西门靖轩,目视着碧绿的药草地,慢悠悠的道。 “对,直到她死。”西门靖轩道,淡漠的口气中卷着丝丝凉意。 杨晨微怔,他还没有见过自家的王爷对一个女人如此恼恨,王爷向来不会把恼恨之意表现出来,可是当下他感觉到了杀气,只要一丝,就足以代表轩王的心底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恐怕死了,位置也不会空出。”冷言秋道。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做一个命算的很准的卜卦先生。算卦除了懂面向手纹这些基本的东西外,还有个更重要的本领就是善于察言观色,观察入微,能够看出一般的人觉察不到的东西。 比如,对西门靖轩,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扫,冷言秋便看出了恐怕连他自己都还未发觉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在这位无情无欲的王爷心底留下了痕迹? “言秋,我先走了。”西门靖轩被那个水月宫的女子卷起了心底的愤怒,眼前似乎又晃起了粉红肚兜,全然没有听到冷言秋的话。 带着杨晨回到轩王府已值晌午,府里没有什么异样,倒是烟儿拐着被摔痛的腿找到杨晨,急急的问道,“管家,我家小姐不是找您取跌打药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见她?” 第二十八章无痕公子 杨晨听了暗惊,林馨儿没回来吗? “很不巧,府里没药了,王妃等不及就亲自出去买了,很快就回来。”杨晨故作平静的安抚烟儿。 “哦。”烟儿带着对林馨儿的感动,又回到梅花庭继续等着。 杨晨赶紧来到墨雅轩找西门靖轩。 “进府第一天就这么不省事,以后轩王府有的热闹了。”西门靖轩懒散的从贵妃椅上站起,“你先带人出去转转,看看那个女人拐哪儿了。” “是。”杨晨带人匆匆离开轩王府,漫无目的的寻找还真费事,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 “那不是杨管家吗?急匆匆的出来是在找什么?” 醉花楼二层临窗的隔间里,林馨儿正在跟那个花花公子一起吃酒。被带到醉花楼的林馨儿客随主便的吃喝起来,反正一大早起来滴水未进,肚子饿了。 听那个男人询问,林馨儿撇过头,望向楼下,果然见杨晨带人似在寻找什么。 还能找什么?肯定是在找她了。 林馨儿唇角微翘,自顾悠闲的抿了口酒。谁让他故意“逼”她出府的,也得让他吃点教训,谁让他跟着西门靖轩一起算计她。 “无痕公子,既然你把我请到这里吃酒,再帮我个忙如何?”林馨儿摆弄着酒杯,笑问。 那个花花公子告诉林馨儿说他叫无痕。 “看在你的脸长的也算标致的份上,说说看?”无痕公子把一颗豆子丢进自己的口中,一边嚼着一边道。 “那个杨晨在轩王府里没少给我脸色,给他找点麻烦,你敢不敢?”林馨儿狡黠的一笑,看着无痕公子。 不管他怎样的吊儿郎当一副痞样,也不管他怎样的喜欢招惹女人登徒行径,只要有能谈到一起的地方,就不妨一块儿合计合计。 跟无痕公子吃了一顿饭之后,林馨儿倒觉得这个说话直接,举止随意的人要比西门靖轩那样表面看着漫不经心暗中又在使力的家伙好打交道的多。 “这顿饭看来没白吃,你对我好像没那么嫌恶了。”无痕公子说着,起身坐到林馨儿的旁侧,顺手撑着下巴,附在林馨儿面前,挤弄了一下暧昧的眼睛,“想做我的女人了么?可惜我没有喜欢瘸子的癖好,不过你长的还真不错……” 林馨儿噌的站起,脸色瞬间又冷下来,真是好话说不了三句,就又蹬鼻子上脸。 “不要用激将法压我,说吧,想给杨晨找什么麻烦?”无痕公子收回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请他来吃酒啊!”林馨儿扫了眼快要走出自己视线的杨晨,“顺便找几个醉花楼的姑娘来陪陪他。” “噗——”无痕公子一口酒喷了出来,“你这是给他找麻烦?根本就是一份好礼。” “杨晨又不是你。”林馨儿扫了眼无痕公子,嗤鼻道,“你的好礼在他眼里只能是麻烦。怎么?你不是跟轩王府熟吗?请不动他?” “你没见他正忙么?”无痕公子道。 “你替我请他,我请你找姑娘,咱们两不相欠。”林馨儿说着褪下手腕上的镯子,“这是轩王妃趁着喜庆赏我的,好东西,够你找十个八个姑娘了。” 说着,林馨儿把镯子丢在无痕公子跟前。 “真是好东西。”无痕公子拿着镯子,赞道,“何止十个姑娘,足够我在醉花楼风流快活数月,你家王妃出手真是大方,你的出手——也大方。好,镯子我收了,人我去请。” 无痕公子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纵身一跃,向杨晨离去的方向掠去。 “你在打什么主意?”皇甫燕冲撩开隔间的珠帘,走了进来。想要露面跟林馨儿说几句话还真不容易。 “你在街上的那出戏演的还真不错,卜算子被你做的真了。”林馨儿看到皇甫燕冲,笑道。 卜算子就是皇甫燕冲为了便于行事的伪装,当年买通一些戏子,加上水月宫的人配合,一个江湖神算就横空出世了。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林馨儿出的,一个算卦的在江湖里招摇行走要比水月宫少主露面更容易跟人随意接近,从江湖各派中获取信息。 “我还想问你,什么药的事?昨晚的洞房夜你究竟是怎么过的?”皇甫燕冲急切的问。 皇甫燕冲从黑风堂回来后,林馨儿已经做了一夜的轩王妃,本来打算跟月瑶一起等在王府外与林馨儿会面,谁知竟然发现林馨儿被轩王府的管家跟踪,所以才以卜算子的面目出现,接着林馨儿莫名其妙的话说了几句后匆匆分开,然后见林馨儿又被一个市井痞子纠缠,本想驾着马车冲过去带走林馨儿,谁知那个痞子武功还不错,把林馨儿给“救”了。直到现在,才跟林馨儿接上头。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你出现的很及时,跟我应对的也很好,关于药的问题,我想应该可以瞒过西门靖轩了。”林馨儿没有直接回答皇甫燕冲。 “有些事情上我跟你是心有灵犀的,不需要多言就能天衣无缝的巧妙配合,可是又有些事情,我对你实在没底……”皇甫燕冲看着林馨儿,眉头中有些郁结,自从林馨儿决定“出嫁”,他的心就从来没有舒展过,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他也觉得有块石头压在了心口。 “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林馨儿知道皇甫燕冲的担心,笑了笑,宽慰他道。这个笑有些虚,口口声声说不会吃亏,可是还没嫁进轩王府就吃了个难以启齿的大亏。要是让皇甫燕冲知道,肯定不会再任由她潜入皇家。 “我知道你聪明,可涉世未深,现在对手一下子又换成了西门靖轩,我要是再说对你放心的话,除非我根本就不关心你。”皇甫燕冲看着那张能映进他心里的笑容,道。 “他回来了!”林馨儿避开皇甫燕冲的眼睛,瞥了眼窗子。 皇甫燕冲的目光在林馨儿的侧脸上烙下一个印痕,一声不响的闪身离开。 “来吧,杨管家,不要客气,今日我在醉花楼请客!”无痕公子拖拽着杨晨从隔间的窗子跳了进来。 第二十九章主动做点事 没有看到林馨儿的身影,无痕公子并不奇怪,她想对付杨晨,肯定会使阴招,没胆量光明正大的露面。 “无痕公子,卑职有要事在身,实在是……”杨晨无奈的道。 “我看你在街上实在没头没脑,不如坐下来,乐一下,说不准就能想到什么了。”无痕公子一边按住杨晨,一边招呼醉花楼的老板娘。 醉花楼就是林馨儿上回误闯进来的青楼,档次在京城是高的,不像普通的老鸹客房,反而更像是接待达官显贵的大酒楼,就连老板娘也没有普通青楼老鸹的那种庸俗的骚气,显得比较大方,但是私下里烟花女子的生意在京城是最火的。 “无痕公子,需要什么?”老板娘笑盈盈的迎上来问。 这个隔间是无痕公子的包房,只归他一个人享用,无痕公子有时候不会从醉花楼正门进,而是直接就从窗子跳进来,然后招呼酒水姑娘,所以她不知道无痕公子会接待什么客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多会儿来的。总之,无痕公子一声吩咐,要上什么就上什么。 就像之前,就是无痕公子在隔间门口对楼下的伙计交待送些酒饭,听伙计说好像无痕公子带着一位外面的姑娘,但是老板娘现在寻摸着,只看到了轩王府的管家。 毕竟醉花楼的老板娘也算见多识广,认的京城里大部分有身份的人,也知道什么话只是隐在心底的疑惑,不能多问。 “好酒好菜,随便上,让我那几个宝贝也来,好好招呼杨管家。”无痕公子道。 “好好,马上就来。”老板娘眉开眼笑的离开。 “无痕公子,卑职……”杨晨的声音里有些着急。 “有什么事,让你的手下去做,咱们先喝两口。”无痕公子果真不打算放走杨晨。 只是—— 已经冒充醉花楼里的婢女混到了醉花楼杂房的林馨儿,从见到无痕公子那么快就把杨晨拽进楼时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明白这个无痕公子的身份不止是一个富贵的风流公子那么简单,最起码杨晨是出自避忌,才会被他拽到手,否则,堂堂轩王府的管家,就算遇到跟轩王比较熟的人,在他有任务在身时,也不必跟对方那么迁就,而且还显得几分无奈。 “喂,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干活!”一个管事儿的丫头大声斥责道。 醉花楼经常做买卖姑娘的生意,时不时多一个眼生的也不奇怪,那个丫头只把林馨儿当作是刚被买来的粗活儿婢女,一看她腿脚不灵变,也不可能是楼上的姑娘了。 林馨儿装聋作哑的朝那个丫头点点头,走进杂房装作收拾东西。 “少宫主,有什么吩咐吗?”趁着没人,月瑶悄悄出现在林馨儿身边。 “我决定下一盘棋,从醉花楼开始。”林馨儿道。 “少宫主请讲。”月瑶准备听命。 林馨儿透过杂房窄小的窗子,看了眼回廊对面的二楼,低声道,“芷棋夫人院里的女尸是被人故意丢进来的,除了想要借我的名义潜入轩王府的人,这一路的人应该是第三方,负责处理尸体的那个人肯定已经被这个第三方了结了,而我最少已经被三路不同来历的人盯着。西门靖轩,无名女尸的主子,还有截获女尸的人。” “那怎么办?”月瑶很替林馨儿担忧。明处的一个西门靖轩就得小心对付,暗处的两批人连来历都还不清楚。 “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具女尸跟月华国的人有关,但是等星瑶查出京城里跟月华国有来往的人,还得一段时间,在这其中,不管他们认为我究竟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不利的,毕竟两个人中能够死了一个,留下的那一个就脱不了重重嫌疑。”林馨儿道,“所以,我现在必须主动做点事,让西门靖轩认为我就是毫无危险的林馨儿,让女尸的主子认为我是顺利完成替代任务的冒牌货,让那个黄雀在后截获了女尸故意丢给西门靖轩,妄图在暗中摆布某些事的第三方以为自己掌握错了消息,自作聪明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听起来好复杂。”月瑶皱了皱眉,“既然第三方人知道轩王妃出了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说?这样故弄玄虚的。” “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林馨儿笑笑,“你想,连西门靖轩都没发觉的事,让他给掌握到了,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也是有实力的。”月瑶明白了,有意外的实力,也就对太子的地位构成威胁,西门靖轩是不会让其存在的。 “那么,你可有怀疑的目标?”林馨儿问。 “有本事的人多了,天下那么多能人,那么多帮派。”月瑶说着,摇了摇头。 “其实很简单,能人虽然多,包括我们水月宫,但是在西门靖轩跟前忌讳暴露自己真实实力的无非就是皇家里的那几个罢了。”林馨儿不以为然的说道。 “月瑶明白了。” 林馨儿含笑点点头,唇边溢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无痕公子既然自己送到了我的跟前,那么我也不能拂了他的一片心意。” 林馨儿跟月瑶交待之后就先一步走出杂房。 “喂,小哥。”林馨儿逮住了那个给楼上送饭菜的伙计。 “是姑娘你啊!”那个伙计认出了她就是跟无痕公子在一起的女子,所谓狐假虎威,对她,伙计也不敢怠慢,赔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无痕公子宴请贵客,跟你知会一声。”林馨儿附在伙计耳边低语,“无痕公子怕客人力不从心,所以让你在酒水里多放一些姑娘们用的药。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小的明白。”伙计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好了,小的去跟老板娘亲自讨要上好的药,保管客人玩的尽兴。” 算计杨晨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筹谋她的大计才是至关重要的。林馨儿抬头望向二楼,透过摇动的珠帘,可以看到二人的身影,无痕公子偶尔向她这边望来,应该是知道她的所在,被蒙在鼓里的杨晨一直急着离开,也根本想不到她就呆在醉花楼里。 第三十章轩王妃被劫 杨晨为了尽快摆脱无痕公子,酒菜一端上来就赶紧的吃了几口,更是毫不提防的把无痕公子给倒的酒一饮而尽。 杨晨如此无奈的配合无痕公子,让林馨儿更是确定这个无痕公子的身份。 “无痕公子,卑职可以走了吧?”杨晨站起身,推开缠绕在自己左右的姑娘。 随着直立,一股热流窜遍全身,杨晨不由的一个痉挛,接着那种异样难耐的感觉接踵而来,再看那些姑娘竟产生了几分饥渴。 “公子,来,让奴家伺候公子吧。”两个拥有水蛇腰的姑娘再次缠到杨晨身上。 杨晨已经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拿起酒壶,把剩余的酒水全部浇在自己的脸上,但是无济于事,浑身的燥热急剧的燃烧。 “杨管家,本公子看你整日在轩王府劳累,特别给你送上这份豪礼,请笑纳。”无痕公子说着,起身,对自己身边的姑娘道,“你俩也去伺候杨管家,杨管家若是满意,少不了你们的奖赏。” “卑职岂能与无痕公子的女人……”杨晨连摆手,朝窗边靠近,想要逃开。但是被身边的女子紧紧的拽着,妖娆的手指在燥热的身上游移着,又有两个女子迎了上来,连拉带托的揪着他向一侧的房间里走。 这可是醉花楼里的极品媚药,如果不是看在无痕公子的面子上,老板娘根本就不会轻易拿出来。纵使武功再高,也难抵那炙热的烈性。 林馨儿见杨晨被拽走后,就上了楼,撩起珠帘走进隔间。 “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这么暗算轩王的管家。”无痕公子看也不看林馨儿,便道。 “不是我胆大,是公子你能耐。”林馨儿轻笑了一下,旁若无事的扫了眼那个房间的门,又转向无痕公子,“能让轩王府的管家拒绝不了的人京城里也没几个吧?” “说吧,你想说什么?”无痕公子起身,走到林馨儿跟前,一掌拍在林馨儿的肩头,那份并不太重的力度却让她倾斜的身子更偏斜了。身形娇小的缩在他的跟前。 “王妃?” 那边的门突然打开,杨晨逃似的一头撞了出来,正巧看到了相互挨得很近的林馨儿与无痕公子。 林馨儿没有料到杨晨这么硬,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还不肯屈从,看他憋着体内的那股子劲儿,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样子,真是一眼望穿他的煎熬。 “什么王妃啊?莫非杨公子喜欢上了哪个王妃?”三四个女子随后从屋子里涌出来,想要把杨晨拉回去。 无痕公子有话,伺候好了这位公子可是有重赏的。 “放肆!”杨晨凝力,一把将那几个女子甩开,又摇了摇有些迷糊的头,咽了口干燥的唾液,极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向林馨儿走去。 “你果真就是我的小皇婶轩王妃。”无痕公子看了眼林馨儿,将放在她肩头的手拿开。 “你就这么承认自己是二皇子了?”林馨儿也直截了当的问,嫌恶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我就是那个声名狼藉,在外不准以皇子身份示人的西门痕。”西门痕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无所谓的道。 虽然不准以皇子身份示人,但依旧有皇子的地位,就算是有品性的杨晨也得顾忌,臣服这样的一个犹如市井登徒的人。这就是皇族的尊贵之处,无人能及。 一个毫无担当的大皇子西门彻,一个沉迷在酒色中的浪荡二皇子西门痕,皇上的三个皇子,林馨儿已经见识到了两人的作风,只剩下那个据说拥有冷家贤王遗风的三皇子西门寅。 “轩王妃,请马上跟在下回府。”杨晨知道自己出府的目的,就算他心底有无数的疑问也要等见到王爷后再细问,轮不到他先开口。 “好啊,走吧。”林馨儿扫了眼隐忍着身体的燥热,很不舒服的杨晨,绕开西门痕的阻挡,向隔间门口走去。 “啊呀——” 刚走出珠帘的林馨儿紧跟着传出一声惊叫,西门痕回头看去,便见林馨儿的身子随着一抹浅粉色身影滑去,待他追去时,那道身影已经从醉花楼的二楼掠至一楼门口。 西门痕回身掠至窗口,只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飞奔而来,正接住刚出了门的粉衣女子与被掳的林馨儿。 西门痕从窗口跃下,追随马车而去。 杨晨由于药力的作用,对身体影响不小,行动之间慢了不少。 醉花楼里传出一阵骚动很快安静下来。 杨晨失去了马车的踪影,只得先回王府通禀。 “王府里的女子,你想要谁?”西门靖轩听了杨晨的禀报后,看了眼口干舌燥,竭力隐忍的杨晨,淡淡的问。 “回王爷,在下只想尽快找到王妃,若王妃有事,会对王爷不利。”杨晨回答的忠心耿耿。 “本王另外派人去找她,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吧。”西门靖轩道,“你被暗算的事,本王会替你讨个说法。” 不用想也知道西门痕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看来并不是每一个皇子都值得他的属下恭敬的。 只是林馨儿怎么会跟西门痕搅在一起? 西门痕一路紧紧的追着马车,他认出来那辆马车就是当时在路上差点撞到林馨儿的那一辆。难道那次就是预谋? 西门痕有些头大,他有些不想管轩王府的事,但是见那些人的目标又放在林馨儿这位刚进王府的轩王妃身上,不觉有了几分好奇。 “破影功真是厉害,能跟马蹄子赛跑。”林馨儿从车帘缝隙里藐了眼紧追不舍的西门痕,对驾马车的皇甫燕冲道,“先带着我去逍遥侯的府上兜一圈。” 于是,逍遥侯府的门卫就见一个头带垂着黑色纱帘斗笠的男子驾着马车从侯府门前飞驰奔过。 “救命!”林馨儿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那辆马车劫持了轩王妃,快拦住它!”西门痕一边追一边对侯府门卫高声道。 “月瑶,把你的衣衫给我。”林馨儿透过缝隙看了眼马车后,西门痕很快就要追上来,逍遥侯府里也有人骑马跑出。 第三十一章真倒霉,闯祸了! 林馨儿麻利的换上月瑶的浅粉色衣裙,又将自己的头发打乱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辫,然后用一块方巾遮面,纵身跳下马车,回手一掌击在车厢上,给了车厢一股强劲的力道,惯性迫着马儿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是你?”西门痕一眼就认出截住自己的蒙面女子就是那日撞了他好事的人,不禁停下脚步,唇角轻勾,露出一抹放荡的笑容,“你也是躺过我的床榻的人,咱们也算是熟客了吧?” “无痕公子,风流快活才是你的事,不要乱操闲心,淌上轩王府的浑水。”林馨儿伪装起自己的声音,目光清冷的盯着西门痕沉声道。 “轩王妃是从我的眼皮底下被你掳走的,我怎能不管?”西门痕道,“这样吧,我任由你钻进了我的被窝藏身,你也任由我把王妃找回来,我们扯平。只要我把轩王妃交还给轩王手里,你若再掳走,我绝不插手。” “呵,”林馨儿冷笑,“现在知道轩王妃是招惹不起的了?半路上截去林馨儿陪你吃酒,不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对呀,如果我不出手,她早就被你们的马车掳走了。”西门痕一拍脑门,恍然道,“你看,我还真是多此一举。” “你只多了一举吗?”林馨儿轻轻一笑,估摸着马车已经脱离了追踪的视线,不再跟西门痕纠缠,挥掌向西门痕劈去,趁他避让之际,从他身边掠去,向与马车奔去的相反的方向离开。 西门痕选择继续去追被掳走的林馨儿,于是跟着侯府护卫的马蹄痕迹向前追去。不消片刻就与侯府的人碰上了,见他们漫无目的的样子,就知道马车跑了。 “真倒霉,闯祸了!”西门痕咬咬唇角,四下看了看,丢下侯府的人,向皇宫匆匆而去。 西门靖轩带人跟着消息寻到侯府门口时,正碰上追去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 本来那几个人还侥幸的以为被掳走的未必真的是轩王妃,可是见轩王这么快就赶来,想必一定是真的了。 “劫贼跑了?”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问。 “五皇弟,你也知道我这侯府的能耐,护卫们自然比不上轩王府的身手,我这也是尽力而为,当听到轩王妃被掳的消息时没有任何犹豫,就都追了出去。”逍遥侯西门靖昱走出来替他的人说话。 “皇兄客气了,靖轩还得谢皇兄出手,自家的王妃没看住,岂能怨旁人?”西门靖轩道,“寻王妃要紧,靖轩告辞了。” 音落,西门靖轩带人策马向马车逃开的方向离去。 “这里的马蹄印杂乱,侯府的人一定是在这里失去马车踪迹的。”属下查看了一番,禀报道。 西门靖轩环视四周,脚下是一片草地,再往前就是京郊的田地,分岔着几个小路口,农夫为了方便走路,在路上铺了细密的石子,难以留下车辙,如果没有及时跟上注意到,确实很难选择方向。 “让西门痕去轩王府见本王。”西门靖轩吩咐属下去传话。 “是。”一个属下领命而退。 西门靖轩带人返回轩王府。 “王爷,没有找到小姐吗?”烟儿不顾害怕,在西门靖轩刚回府时,就匆匆跑过来问。 西门靖轩扫了眼烟儿还不适的腿,问,“林馨儿之前可认识无痕公子?” “无痕公子?”烟儿摇了摇头,“奴婢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小姐也肯定不认识。” 西门靖轩没有再多问什么,抬步向书房走去。 烟儿杵在原地,不敢再跟上,但是又担心着林馨儿的情况。早知道小姐回不来,她就不该让小姐去给自己找什么药,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她的身子可没那么金贵,反而是小姐,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林馨儿绕了几个弯儿,确定没人跟上后,经过另一条路赶去跟月瑶在约定的地方会合。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林馨儿问。 “少宫主预料的没错,逍遥侯府的人确实有问题。”月瑶道,“我们的马车一直保证在追兵能看到的视线内,经过田间岔口时,加快了一些,但是还有个人紧追着,我确定那个人看到马车奔向了哪条路,但没继续追上来,只是在岔口徘徊,好像不知道该往哪儿追似地,等着后面的人跟上。” “也就是说,逍遥侯府有人从明跟改成了暗访?”林馨儿环视四周,此时他们在攀上落日崖的山脚处,如果那个人确实看到了马车驶往的方向,那么就一定会追到这里,而且还会继续追下去—— 林馨儿看了眼马车被皇甫燕冲驾着继续前行留下的痕迹。 “少宫主,京城名门贵府那么多,你怎么就断定侯府会有问题呢?”月瑶不解的问,不知道林馨儿为什么偏偏选择经过侯府的路线,惊动逍遥侯。 “从历朝的史料上推断的。”林馨儿一边与月瑶躲在暗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说道。 “以前的事还能让人预知今日?”月瑶不解。 “不是预知,而是能够让人清楚的看明白不同于寻常百姓的皇家。”林馨儿道,“皇家最是无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比不上与臣子之间。每一个身为皇族的人,都有了坐龙椅的最基本的资格,但是龙椅只有一个,只能留给最有本事去坐的那一个。” “属下不明白。”月瑶还是不懂。 “有人迫切的潜进轩王府想要冒充我,很明显就是为了对付西门靖轩。西门靖轩自己无意做皇帝,尽心辅佐的是西门彻,对于皇上来说,守护的是他的儿子,所以对他无害。如今皇上身体好的很,再坐个十几年的皇位应该没问题,二皇子三皇子还年轻,犯不着为夺一个储君之位对稳固的轩王府急着下黑手。” 林馨儿道,“如果他们真对储君之位感兴趣的话,应该设法找太子的不是,从废太子的角度出发,对他们来说更安全更有利。” 第三十二章所谓误打误撞 林馨儿接着道,“没了太子,西门靖轩就有可能为其他皇子所用,毕竟从当今皇上的江山考虑,不能少了像西门靖轩这样能征善战又对皇位不感兴趣的王爷,但是西门靖轩的存在又对皇上一脉之外的人构成了很重的威胁,要知道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西门靖轩是一心保皇上的,否则八年前就不会为了皇上拼死克敌,九死一生才替皇上守住将失的天下。” “属下明白了。”月瑶恍然,“如今最迫不及待的想对轩王府下手的人就只有同样身为西门家子孙的逍遥侯了。如果任由皇上久居龙位,然后等力量越来越稳固之后传位给他的儿子,就更没逍遥侯什么事了,如今逍遥侯年纪也不小了,想要谋位的话就只能趁早,他不像皇子们那般年轻,等不起。” 林馨儿赞许的点点头,“只有逍遥侯会把西门靖轩的存在视为对他自己的不利,从八年前的那场变乱中全身而退,到如今的暗中积累,西门靖昱能使一些手段不足为奇。” “逍遥侯一直是两耳不问朝事,暗地里真能做出通敌反叛之事?”月瑶问,她见过逍遥侯,一个长的很和善的人,时常做的事就是去万安寺焚香,祈祷国泰民安。 “人都不可只看表面,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吗?”林馨儿轻轻一笑,眸中闪出一道光亮。 “少宫主已经断定是逍遥侯,为什么还要让星瑶去查?”月瑶又不解的问。 “断定只是片面之词,我要掌握的是细致的证据详细的资料,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保证去做需要做的事。”林馨儿说着,锐利的眼睛注意到一方,“是这个人吗?” 月瑶循着林馨儿的视线警惕起来,隐身在浓密的灌木草丛后,穿过杂乱的缝隙,果然见有人向这边而来,一边走,一边似在追寻什么。 月瑶点点头,“不能肯定,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但是从身形上看有些像。” “试一下,事情就都明白了。”林馨儿密切注意着那个人的举动,“月瑶,这边的事我来处理,你先返回城中,帮我注意一下二皇子那边。” “二皇子?”月瑶疑惑的问,不知怎么林馨儿的事又跟那个声名不好的风流皇子扯上关系。 “就是无痕公子,西门痕。”林馨儿解释道。 之前,水月宫的人都没有掌握到西门痕借用无痕公子的身份沉溺在醉花楼的事,只是从宫内传出的秘闻得知二皇子西门痕沉溺酒色,染遍有姿色的宫女,被群臣不耻,原来还不知道他还掩盖了身份在宫外过的也淫靡之极。看来脚刚踏进皇家,皇家里的不齿之事就开始纷纷初现。 林馨儿想,这无痕公子的身份还真是低调,除了是醉花楼里的贵客,都没引起外人的注意,如不是他发现了她其实就是他那位刚过门的小皇婶,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的,或许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林馨儿在识破西门痕的真实身份上,不认为是出于自己的慧眼,而是认为是西门痕故意给她开了豁口。 在这一点上,林馨儿有点被西门痕牵着鼻子走了一段路的感觉,隐隐之间认为这个二皇子的底子也不会简单。 “哦,属下明白了。”月瑶听了林馨儿的明示,点点头,悄然闪身离去。 林馨儿继续躲在暗处,注意着那个人随着马车的痕迹离去的方向。 等那个人的身影刚刚没进拐弯处的草丛后,林馨儿蒙好自己的面纱悄然追随而去。 马车被皇甫燕冲驾到了落日崖下,坡土陡峭,马上不了崖,径自在崖下吃草。 皇甫燕冲坐在马车旁的草地上,口里含着一根细长的草,透过帽帘的黑纱,见到那个人的身影悄然一晃,躲在一边。 “出来吧,我家王妃等你好久了。”皇甫燕冲啐掉口中的草,道。 “你家王妃?”那个人见自己被发现,便从一边的草丛后走出来。 “你一路追来,不就是为了看看轩王妃的情况么?”皇甫燕冲说着,侧头瞟了眼马车,“她很好,就坐在马车里休息。” “你是什么人?”很明显那个人糊涂了,不清楚这个驾马车的劫匪与轩王府的关系,又狐疑的看了眼紧闭着车帘的马车车厢。 “你呢?又是什么来路?”皇甫燕冲扫了眼那个人,三十来岁,普通的青衫,长相平凡,没有特殊的标记。 “轩王妃被劫,只想拔刀相助而已。”那人缓缓后退两步,拱手道,“看来是场误会,告辞!” “侯府的人不是在岔口处就失去了王妃的踪迹么?你是误打误撞追到这里的?”林馨儿站在那人身后问。 那人不想身后有人,惊诧之余忙转身,盯着面前的蒙面粉衣女子道,“不错,我确实是误打误撞才寻到这里的。” 林馨儿暗自一笑,这个人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急欲辩解,在注重后一个问题时,已经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的潜在疑问,承认了他出自侯府的身份。 “轩王可是绝没想到侯爷还养着如此能干的属下,只是误打误撞就寻对了地方。”林馨儿道。 “在下唐突了,告辞!”那人听出了林馨儿话中带着明显的深意,暗惊,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出了纰漏,急着想退回,向逍遥侯提前禀报异况。 “追来了还能走得了么?”林馨儿拦在那人跟前,“青辕王朝最能耐的莫过轩王,所有人的举动都别想逃过轩王的眼睛,你们以为找一个善于易容的人去冒充王妃的计划能成功么?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还是跟我去向轩王认罪,指认你的主子,兴许还能捡条命。” “呵,”被戳破了身份,那个人反而镇定下来,淡笑一下,道,“如果轩王真的掌握了侯爷的证据,也就用不着让你们做一场掳走轩王妃的戏,来抓侯府的马脚,指望我站出来指证了。” 第三十三章阴毒? “这里留给你处理,我先送轩王妃回王府。”皇甫燕冲懒洋洋的从地上站起,还不忘揪上一根草随手玩弄。 “好。”林馨儿朝皇甫燕冲微微一笑。 皇甫燕冲跳上马车,“驾”的一声长喝,驱马车从那人身边奔过。 “考虑好了吗?”林馨儿问面前的人。 那个人很想离开,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散发出的强劲的内力,像暗涌似地扑向自己的脑面,避之不及。 早就听说轩王的力量不可估量,林馨儿与皇甫燕冲让这个人很快就想到了供轩王驱使,隐在暗处的神秘力量。 侯爷这么多年极尽小心,难道还是没有逃过轩王的眼睛? “侯爷对我有恩,我是不会背叛侯爷的。”那个人说着,就朝林馨儿出手,如果冒死能够揭破轩王掌控的暗中力量,也算最后帮到了逍遥侯。 林馨儿敏捷的出手相迎,招招不给对方反击的余地。 几招之内,胜负明了。 那人见自己实在难敌林馨儿,使了个虚招,朝后退去。 林馨儿根本不给那人逃脱的机会,抬脚勾起那人失落的刀,向那人踢去。 那人只以为林馨儿要抓活口,交给轩王去拷审,没有料到她会出杀招,当刀刃划过他的脖子时,瞪大的双眼里露出的还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我只是要印证自己的判断,证据以后我都会拿到,不指望从你这里得到的那点。”林馨儿对那个人低声说道。 那人的眼睛从不可思议变成了疑惑不解,最后沉沉的闭上,倒下。 林馨儿淡淡的扫了眼那具尸体,刀口从脖颈划过,刀就掉落在他的手边,就好像是一个忠士不堪被俘,临危自杀。 轻风吹过,四周杂草摇摆。林馨儿的视线从尸体上移开,转身向京城的方向返回。 西门痕前脚跑回宫里,脚还没站稳,就有人找上门。 “二皇子,轩王有请。”来人很客气的道。 “好,我这就去。”西门痕知道这件事迟早躲不掉,硬着头皮跟着来人返回到轩王府。 “把你见林馨儿的前前后后仔细说给本王。”西门靖轩坐在书桌后,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西门痕。 西门痕不敢隐瞒,把怎样在半路上截到林馨儿带她去醉花楼的事说的仔仔细细,还不忘把自己奋力去追马车,半路上遇到那个蒙面粉衣女子的事也交代清楚。 “你是说一开始林馨儿就差点被掳走,是被你无意间救了?”西门靖轩分析着西门痕的话。 “是,这个之后已经证实。”西门痕道,“我要知道皇婶已经被人盯上,肯定会把皇婶及时送回王府,才不会再带皇婶去醉花楼,给自己招惹麻烦。” “醉花楼,你可真会选个好地方。”西门靖轩悠悠的道,“现在都知道轩王妃是从醉花楼被掳走的,本王大婚第一天,王妃在醉花楼出现,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吧?” “皇叔,我知错了,”西门痕连忙道,“我只是想跟皇婶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么多,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劫匪,没人会知道王妃去过醉花楼,我也不可能让人知道王妃去过醉花楼啊!” “杨晨的事又怎么说?”西门靖轩面无表情的问。 西门痕瞥了眼立在一边的杨晨,很明显药劲还没退,但是他一直在强忍着,这让西门痕有些怀疑杨晨是不是个假男人,因为不敢露馅才一直憋屈着? “皇婶说她一进门就受到杨管家欺负,所以想给他找点麻烦,我没想到她竟然借用我的名义吩咐醉花楼的伙计在酒水里给下了媚药,皇婶的心思还真够阴毒的。”西门痕道。 “阴毒?”西门靖轩思量着西门痕对林馨儿的评价,“你熟悉各色女人,林馨儿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么?” “这……”西门痕不知道西门靖轩这样问的真正意思,不知道对林馨儿究竟该褒还是该贬?侧头又藐了眼杨晨,“这个不妨问问杨管家的看法。” 杨晨自然知道林馨儿说他欺负她的意思,一定是识破他故意刁难她,让她出去买药的事,难道林馨儿真的就没有想过要出府?只是挨不过自己不肯给她取药的面子,赌气才去买药的? 这么一想,还真觉得这个轩王妃只是一般的小心眼儿,不像做细作那般的沉稳。 杨晨憋着内力与还没有散去的药性相抗,没有吭声。 西门靖轩也没有再问,吩咐另一个属下道,“去把无痕公子送给京城府尹,就说他是轩王妃被掳的疑犯,先押在城府大牢候审。” “皇叔,皇叔开恩!”西门痕连忙向西门靖轩拱手下跪。 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皇宫内外,色胆包天,本王懒得理你,今日竟敢招惹本王的王妃自己的皇婶,本王岂能任你听之任之?” “告诉京城府尹,把最阴冷的牢房留给无痕公子。”西门靖轩又对属下吩咐道。 轩王仅在皇上之下,连太子都要敬他,何况是没有王位的皇子,西门痕只能任由西门靖轩的一道命令,被下到了城府大牢。新上任的府尹根本没有见过二皇子,也就不知隐姓埋名在外寻欢作乐的无痕公子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做轩王府特意送来的犯人“好好”伺候着。 “王爷当真怀疑二皇子也参与此事?” 众人都散去后,杨晨憋着内力问道。 “他还没那个胆子把这么大的动静搞到明面上。”西门靖轩看了眼浑身不舒服的杨晨,“不过对他表面上做出的事,本王不会姑息,不会让每一个跟着本王出生入死的属下受辱,即使是皇子,也不可以。” “谢王爷洪恩!”杨晨被西门靖轩的话感动,不顾身体不适,下跪谢恩。 西门靖轩的话虽然还是经过淡漠的语气说出,但却带着在战场上铁血杀敌时对跟随他的那些骁勇的将士们所拥有的爱护,那种爱护是发自心底与每一次的实际行动的,令每个属下感动。 第三十四章侯爷不认识我吗? “王府里看上谁,本王给你做主。”西门靖轩道。 这怕是杨晨栽的最重的一次,其实如果他换一个角度,把这件事当做是林馨儿给他的奖赏,也就不会这么难过。西门靖轩没想到他带人出去了一趟回来,杨晨还在府里硬憋着。 “谢王爷,属下能顶得住。”杨晨抹了把额头的汗。 “不随便招惹女人的做法是对的,你先下去吧。”西门靖轩挥了挥手。 待杨晨离去后,西门靖轩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密室里那个女人的模样。 从与她在轩王府房檐上对峙时起,她的那双锐利的闪动着耀眼的光泽的眼睛就刻进他的眸中,从来还没有个女人能与他如此相互对立,迎风而站,把她困在密室里,看着由于受到密室里药物的影响能力化为普通的她,他竟然会升起想要她的冲动。 冲动真是魔鬼,冲动的招惹到了那个女人,让他受到了难以启齿的羞辱。 西门靖轩隐在袖中的手指渐渐屈起,握成双拳。在克制上,他真的不如杨晨,亏他一向有那么高的武功与定力,让自己的生性保持淡漠,可是在无人可见的密室里,还是会有波动,在他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被他强制压下的魔鬼。 那个女人是她吗? 西门靖轩想着西门痕向他提到的蒙面女子,没有特别的描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与她交手,分辨不出来路,可是西门靖轩不知为何一下就感觉到那个蒙面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水月宫的人劫走了林馨儿? 派去继续追查的人还没有消息,西门靖轩在暗自揣测。 日落西山。 逍遥侯府里,西门靖昱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轩王府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他派去故意换做暗中追寻劫贼马车的人也没有回来,让他一时没了底。 本来以为,月华国那边派人潜入轩王府假扮新王妃的计划很周全,可是轩王大婚第一天就发生了王妃被掳的意外,更让人惊奇的是轩王妃竟然是在醉花楼被劫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侯府也没有按照既定的安排收到计划成功的讯号,难道出了问题? 若真出了问题,逍遥侯府是不是也漏了破绽?西门靖轩亲自追到侯府究竟是出自什么缘由? 原本西门靖昱想在轩王迎娶林馨儿之前就把王妃掉了包,可是月华国那边怕半路上又娶不成,弄巧成拙再把假冒的打回太师府,为了不漏破绽,还得在太师府做掩饰,白费功夫,弄的事情更加麻烦,所以便决计在确定林馨儿已经进了轩王府后才动手。 现在结果究竟怎样呢?西门靖昱不停的在想,他谨慎小心了这么多年,可不能遇到出师不利的事,将多年的心血毁之一炬。 天越来越黑,西门靖昱没有回夫人的房间,独自留在书房,点燃一支蜡烛, 微弱的烛光刚刚亮起,书房的窗子轻轻开合,一道人影掠至书桌旁,闪在书架后,避开烛光映在窗上的投影。 “你是谁?”西门靖昱警觉的询问。 “侯爷不认识我吗?”林馨儿轻轻一笑,回身拍打几下书架旁的墙壁,“先打开暗室的门吧,在这里说话不合适。” 西门靖昱盯着林馨儿的身影没有动。 “侯爷,你是怕我暗杀了你么?”林馨儿道,“如果我要杀你,也不会跟你废话了。” 西门靖昱缓缓的走向林馨儿,烛光被书架挡去,没有照到林馨儿的脸,直到走近之后,才能分辨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林馨儿?”西门靖昱还是一下就认出了这张脸。唯一的一次亲眼见林馨儿就是在那场宫内的宴会上,没想到资质平平的林家大小姐竟能弹得一手好琴,技艺盖过那个属国琴师,替皇上挽回颜面。 虽然没怎么亲眼见过,但是最近几日西门靖昱可是没少看林馨儿的画像,当西门靖轩决定迎娶林馨儿为妃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对他有帮助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拥有轩王妃的位子,不比后院的那几个夫人,如果做得好,可以借助这个身份做出许多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 “让侯爷受惊了。”林馨儿唇角轻勾。 “你怎么会出现在本府?本侯马上派人把你送回轩王府。”西门靖昱一副惊讶的样子。 林馨儿嗤鼻一笑,“侯爷在我面前不必装了。” “你不是林馨儿,你是谁?”西门靖昱后退一步,盯着林馨儿凌声质问。 他必须很小心,以防是某些人的试探。 “侯爷,如果你再装的话,我就不陪你玩儿了,你如此不诚恳,我会让我家主子取消与你的约定。”林馨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知道逍遥侯是不可能直接指挥月华国的人的,那个冒牌货口中的主子一定另有其人,但是她不知道是谁,只能先从已经确定的逍遥侯这边下手。 “你家主子跟本侯有什么约定?不妨让他来见本侯,本侯从不跟小角色讲话。”西门靖昱镇定的道。就算让他暴露什么,也得跟与他一直联络的那个人面对面,一切买卖都是他与那个人谈成,属下只是听命办事,向他们的主子交差,从不会跟他直接打交道。他甚至不知那个人究竟派出的是什么人。 “如果事情顺利,我岂会来见你?”林馨儿怒意升起,“我也只听命主子,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就算是小角色,你也使唤不起!” “林馨儿已经死了,事情有变,我这就回去跟主子复命,计划不能变通继续执行下去,也不是我的错。倒是你,侯爷,轩王刚大婚就没了王妃,你以为他能不当回事么?若是最后查到你的头上,别怪我们办事不利!”林馨儿说着,就要抬步离开。 “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轩王府今早都发生了什么事吧。”林馨儿又靠在墙壁上,双臂环胸,言语间露出一丝鄙夷,“不过轩王府的消息也不会被你这么快的掌握。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一个断了双腿被毁了容的女尸一大早就出现在芷棋夫人的院子里,你应该能想到她是谁吧?” 第三十五章真真假假 “女尸?”西门靖昱微怔,他确实还没有听说轩王府那边的消息,凑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隐在阴影里的林馨儿,“林馨儿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真假二人选其一,面前的这个与林馨儿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体完好,又会功夫,一看就是假的,那么死去的那个就是真的? 西门靖昱回身,在书架的某个部位轻轻按了一下,林馨儿身后的墙壁上就打开了一道门。 西门靖昱拿着烛台照亮门口,林馨儿率先扭身走了进去。 “你先在这里等着。”西门靖昱没有跟着林馨儿走进去,而是随着音落把暗室的门闭住了。 林馨儿也不慌,任由自己被关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里。确定西门靖昱已经离开后,索性练起了水月功法。 一直到了天亮,西门靖昱才回来,再次打开了暗室,走了进来。 此时可以清晰的看清林馨儿的样子,在西门靖昱看来,跟真正的林馨儿一模一样,毫无易容的痕迹。如此超高的易容手段,也非月华国的人莫属。 “怎么样,侯爷?查清楚了吧?”林馨儿问。 女尸被抛到轩王府,被王府里那么多人知道,就算西门靖轩防止外泄,但是人多口杂,也总会或多或少露出消息,查起来不会费事。其实这些事,只要稍留意一下轩王府就能及时知道,但是西门靖昱过于小心,为防被轩王府的人发现,根本没有安排他的人监视轩王府,所以收到消息也就晚了些。 “你就是月华国派来的人?”西门靖昱没有回答,走近林馨儿仔细的打量。 他做事向来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下手。这次针对林馨儿下手也是他仔细揣测过的,一是林馨儿是个普通的瘸子,冒充她的人好下手,二是林馨儿不像别的重臣家的女子,活的张扬被多人熟识,熟识她的人越少,日后遇到人后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少,三是西门靖轩这次娶亲全是意外,之前对林馨儿也没有多少了解,在他跟前也好做伪装。 西门靖昱虽然把林馨儿做为他的人选,但是为了稳妥,他也没有直接跟潜在轩王府的冒牌货打交道,所有的事都是月华国那边的人安排,而他则拐了个弯,又从月华国那边得到自己需要的讯息,这样就算有什么不测,西门靖轩若是发现了什么,也会先去查月华国,逍遥侯府是安全的。 千算万算总会有疏忽,西门靖昱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确切的考虑,就算月华国的人对轩王府下手,可是要想在京城里做事,又是针对轩王,如果没有青辕王朝里的人接应,他也不敢轻易下手。 另外,西门靖昱这个计划更大的败笔就是认错了林馨儿,第一条的判断出了严重的偏差,就注定了后面的失败。 而林馨儿通过一个追踪试探,就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识破了西门靖昱参与此事的身份。 “你说呢?有些事情我认为不需要再细说。”林馨儿与西门靖昱对视。 “本侯要见你的主子。”西门靖昱道。 “没有时间了,事情发生没有意料到的变化,就得尽快重新定夺。”林馨儿平静的道,“既然有人能够截了林馨儿的尸体丢回轩王府,就说明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只是出于他的顾虑不敢直接站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是怎样让我坐稳林馨儿的身份,打消西门靖轩的怀疑,只要让人相信我就是林馨儿,就没人能拿到侯爷谋事的证据,这件事就算摆平了,只要侯爷以后一段时间内按兵不动,就不会有事,我留在轩王府静观其变,也能继续去完成我的任务,得到主子的奖赏。” “你认为计划还能进行吗?”西门靖昱拧眉问道,他的心思也放在了那个截了尸体的人身上,京城里还有谁的视线甚至远过西门靖轩,发现了换人的秘密? “不进行下去也行,我现在就抽身离开,全京城的人都去找失踪的轩王妃,西门靖轩无法给林博交代,只能拿出那具尸体,然后开始查林馨儿被害的事……”林馨儿无所谓的分析道。 “好了!”西门靖昱打断林馨儿的话,“你既然来找本侯,就一定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说来听听。” 查到月华国没事,他怕的是那个在暗处盯着他的人再补给他一刀,把他晾出去,结果会很可怕。 此时西门靖昱可是对那个暗处的人恨的牙痒痒,一想到自己已经落进某个人的眼睛,被他掌握到了自己的事,后背就凉飕飕的。 “侯爷,先不要怕那个人。”林馨儿看出西门靖昱的心思,莞尔一笑,“目前来看,那个人只敢跟你在暗处生事,还不敢站在明处,采用的是借助轩王出手的手段,所以只要侯爷倍加小心,不要被轩王发现,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而我在轩王府会替侯爷小心防范。” “接着说。”西门靖昱道,林馨儿的从容平静让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不简单,看来月华国那边派出的人还有些分量。 “侯爷保证都听我的吗?我可不想浪费口舌。”林馨儿道。 “看在跟你的主子合作这么久的份上,本侯可以听你。”西门靖昱道。 正如林馨儿所说,事出突然,他也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姑且先听听她的意见。 “很简单,使个苦肉计。”林馨儿眸光闪亮。 见西门靖昱狐疑的看了自己一眼,林馨儿笑笑,接着道,“这个苦肉计不是说让谁去受罪,只是要侯爷有点损失而已。” “先解决的就是我被掳走的事。”林馨儿道,“不瞒侯爷,这件事是我利用二皇子故意招惹我的机会,跟二皇子一起密谋的一个玩笑,只是想给那个刺头管家找点麻烦,现在二皇子已经招认,被西门靖轩惩罚,押在了城府的大牢。但是之后,我杀了那两个‘绑架’我的人,旁人彻底没了我的消息,假绑架也就成了‘真’绑架。” 林馨儿结合月瑶得到的消息,半真半假的对西门靖昱道。 第三十六章侯府失火 西门靖昱被林馨儿说的糊涂,一声不吭的听着她往下说。 “我先在落日崖上杀了那两个人,之后丢进了落日河,离开落日崖,又在崖下碰到了从你的府里追过去的那个属下,我逼着那个属下自杀了。”林馨儿道。 “为什么?”西门靖昱暗自一怔,那个人可是他最信得过的属下之一,怪不得迟迟没有音讯,原来已经死了。 “为了保护侯爷。”林馨儿淡淡的瞟了眼西门靖昱道,“他是为保侯爷而死,侯爷可以给他的家眷重赏。” “你把话说清楚。”西门靖昱自认看事能过千里,可是在林馨儿面前,却觉得有些大脑跟不上了。 “还不是为了替侯爷解决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打消他再自以为是的在西门靖轩跟前玩弄花招。”林馨儿轻轻一笑,“其中的长短侯爷自己去想就是了,如果都让我说明白也就失了趣味。” “你就是这么跟自己的主子说话的么?”西门靖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能感觉到林馨儿对他的耻笑,想他堂堂逍遥侯,虽然表面的势力很薄弱,但是依仗这个身份,也从没臣民敢对他如此不敬。 “我认为与侯爷应该算是合作者,我是为我家主子办事,但是侯爷不是我的主子。”林馨儿毫不掩饰的对西门靖昱的话嗤之以鼻。 如果她愿意,逍遥侯的这个身份存留的时间将不出一日。 如果不是他对她还有用,才懒得跟他在这里废话,向来她对这些装腔作势,自以为有多了不起的人不屑,江山是归他的姓氏,但若被颠覆,这个姓氏将会连普通百姓的地位都不如,前朝冷家的人被刚建立的青辕王朝赶尽杀绝,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就是最好的例子。 “继续说你的计划,如果本侯认为不利,别怪本侯对你不客气。”西门靖昱按压着心头的怒火,多年的隐忍让他可以接着去认真听林馨儿的话,只要对他有利,他可以暂且压下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以等的更久。 “既然我故意留着你那个属下的尸体,西门靖轩迟早就也会发现,到时候他必然会对侯爷起疑。”林馨儿说着,见西门靖昱的目光中闪出几分阴戾,勾唇轻笑,“成大事者必然懂得取舍,侯爷也不例外,是不是?” “你想怎样?”西门靖昱知道林馨儿很快就要说到让他舍去的东西。 “马上给侯府放一把大火,最好把逍遥侯府烧的一干二净。”林馨儿道,“我会留下是月华国人做的线索,之后发生的事我想侯爷是懂得怎样应对的。” “你把话给本侯说清楚!”如果不是还有一分顾忌自己的形象,西门靖昱真想一把揪住林馨儿的衣衫,厉声质问。 林馨儿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想再细说什么,淡淡的扫了隐忍着怒意的西门靖昱一眼,向暗室的门口走去,“抓紧时间做吧,等西门靖轩寻上门来要做的就不止这点了。” “毁了逍遥侯府,你让本侯怎么信你?”西门靖昱回身,对林馨儿凌声追问。 “如果侯爷舍不得,那就罢了。”林馨儿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过是想把计划做的无缝,侯爷隐忍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一座逍遥侯府都舍不得吗?” “你让本侯怎样相信你的用心?”西门靖昱走到林馨儿面前,与她紧紧的四目相对,话说一半本就令他摸不着底,而林馨儿对他的漠视更是让他恼火,显的他这个几十岁的人的脑子还比不上一个没有二十岁的黄毛丫头,而且一开口就要毁了逍遥侯府,堂堂逍遥侯轻易的就失了侯府,让他在京城的颜面何存? “就凭我就是林馨儿。”林馨儿毫不畏惧的迎视着西门靖昱逼人的目光,“如果不想让西门靖轩跟着那具尸体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你只有听我的。否则——” “不必威胁本侯!”西门靖昱打断了林馨儿的话,“是你们办事不利,没有妥善处理了尸体,此时又来威胁本侯!” “我们办事不利?如果不是侯爷连自己早就被人盯上都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怎能露出破绽?就算西门靖轩知道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做事,他也不会不去设法验证那具尸体的身份,我不过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办事的人,成败奖罚由我家主子定夺,不像侯爷,一步失常牵动全局。”林馨儿道。 自然事情如果败露的话,西门靖昱要比一个小小的奉命办事的下属担负的东西要重的多。 “本侯不在乎一座侯府与什么颜面,本侯能够又忍了八年,也就不在乎这点损失。倒是你,若结果令本侯不满意的话,本侯必定会让你的主子亲手杀了你!”西门靖昱盯着林馨儿,每一个字发出来都带着森森寒意。 如果不是认为林馨儿也想让计划继续进行得以成功,想要在她家主子跟前获得奖赏,西门靖昱可不会轻信她的这番言语。当下,他们也算是站在同一条线上,他跟她主子之间也有相互的目的,所以他想为自己狠赌一回。 “赌气的话省着点说吧。”林馨儿不打算再跟西门靖昱耗下去,轻巧几步就避开了西门靖昱的阻隔,掠出书房。 大清早,大多数人刚刚从睡梦中苏醒,逍遥侯府便已升起了烟火,火势越来越烈,瞬间将整座侯府吞噬,在剧烈燃烧的大火中夹杂着各色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不过由于天亮,侯府里的人多了逃生的准备,没有人葬身火海,顶多是烧伤了一些,就连侯爷夫人也不顾妆容的披头散发的被家丁带到了离侯府几十米之外的地方,跟着一干侯府的下人一起流落街头。 “侯爷呢?侯爷呢?”侯爷夫人四下寻找。 “娘,爹在那里!”西门靖昱的儿子西门亥指着从侯府浓烟中跃出的一道人影道。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侯爷夫人急匆匆的冲到西门靖昱跟前,颤抖着声音问。 第三十七章掀起陈年旧事 “本侯也不太清楚。”西门靖昱含糊其辞,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林馨儿要做什么。 “带上这具尸体,跟本王去逍遥侯府。” 得知逍遥侯府失火的消息,西门靖轩看了眼摆放在面前的那具男人的尸体道。 这具尸体是他的人昨日傍晚在落日岭下发现的,由于岔口其中的一条路就通向落日崖,所以他的人也寻到了那里。 天色渐暗,加上四周青草的踏痕都被大风吹乱,辨别不出其他的可疑痕迹,他的人便将尸体秘密带回了轩王府。 经过暗查,西门靖轩确定了那个尸体是出自逍遥侯府,西门靖昱的人在落日岭下那样偏僻的地方自杀身亡,本就十分可疑,而逍遥侯府突遭大火,更是疑上加疑。 西门靖轩当即便决定带着尸体去见西门靖昱。 当西门靖轩过去的时候,西门靖昱正带着逃出逍遥侯府的人栖身在一家酒馆里。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停驻足,朝里观望着狼狈的皇族,见西门靖轩来了,才纷纷快速闪开。 西门靖轩先站在已经被扑灭的烧为灰烬的火灾现场观察了一阵,默不作声的走进附近的酒馆,来到西门靖昱面前。 “四皇兄,你对这场大火有什么看法?”西门靖轩问。 西门靖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酒馆门口,望了望不远处仍然燃烧着零星火花的逍遥侯府遗址,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个奴才不小心,引起了火头,侯府已经毁了,就算查出来又有何用?本侯想来失火也不是故意的,放他一条生路吧。” “四皇兄果然慈悲心怀。”西门靖轩示意属下将那人的尸体抬到了西门靖昱面前,“这人离奇自杀,不知皇兄可否认为他的死会跟这场失火有关?” “这不是二豹吗?”西门亥走过来,率先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蹲下身,查验了一番那人的致命伤,“他是割颈自杀?” “不错,本王的人在落日崖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的情形正是挥刀自杀。”西门靖轩道。 “看刀口的切痕,确实像自杀留下的,可是二豹好好的怎么会自杀?”西门亥站起身疑惑的道。 “这也正是本王来找皇兄探讨的。”西门靖轩道。 “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们侯府?”侯爷夫人在一旁道,“这个二豹平时可是很老实的,是侯府的杂役,若不是亥儿说出他的名字,我连他死了都还不知道叫什么。” “亥儿也只是让他给喂过一次马,才知道他的名字。”西门亥道。 也就是说那个人是侯府里毫不起眼的角色? “一定是不知何方隐藏在侯府的细作。”西门靖昱判断道,所有人当中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毫不起眼的杂役是有多么的被他一次次重用,这一次却死在了那个假冒的林馨儿手中! “王爷,侯爷!”负责查勘现场的人跑了过来向西门靖轩与西门靖昱拱手道。 “查到了什么?”西门靖轩问。 “从大火的猛势与扑灭的难移,还有灰烬中少量的夹杂物,属下断定,这场火是靠月华国特有的一种供柴木延续燃烧的东西促成的。”属下禀报道。 “烈日油?”西门靖轩常驻南疆一代,很快想到了这样东西。 月华国宫中有一种专供祭奠时用的法宝,称为烈日油,只要在柴火中加上少量,就可以让祭奠之火燃烧的更旺更久。 火烧逍遥侯府用到了这种东西,很明显放火的人报了要将侯府彻底毁掉的决心。 “正是。”属下肯定的点点头。 “是月华国的人潜进京城,火烧了侯府?”西门靖轩向西门靖昱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这……我也不太清楚。”西门靖昱抹了把冷汗。 林馨儿只是提前告诉他说会以月华国的名义火烧侯府,但是没想到经由西门靖轩认出来会带给他发自心底的担忧,在西门靖轩淡漠又明亮的眸光的逼视下,目睹了整个侯府化为一堆残砾,竟然会像做贼一般的心虚。 运筹帷幄是西门靖昱一向希望把握住的,可是在这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面前,他心中搭建的筹码仿佛轰然倒塌。 “月华国?”反倒是侯爷夫人淡定的反驳道,“我们侯府向来不问世事,月华国的人找我们下手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启禀王爷,属下在侯府发现了这些东西。”又一名属下跑来,将一团东西出示给西门靖轩看。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西门靖轩拿起其中的一样,被烧焦的布条,偶尔有一两片没有烧到的地方,像是落了一层灰的浅绿。 “是在侯府花园的枯井里。”属下回道。 由于井里的地势低了一些,所以避开了上面的烈火,里面的东西没有直接烧成灰。 “绿丝带?”侯爷夫人看了眼属下手中那团条状的东西,不禁脱口而出。 西门靖昱也愣住了,他的花园枯井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绿丝带,就是八年前他的二皇兄与三皇兄谋反夺位时的信物,为了与忠于皇上的人区别,系绿丝带者成了叛军的象征,当时他的府里也准备了一堆绿丝带,但是眼见情况不妙,都提前销毁了,如今怎么会在枯井里发现残留? “皇兄,你有必要向我说明一些东西了。”西门靖轩将残布条放回属下手里,对西门靖昱别有深意的道,“本王被挟持的新婚王妃,奉命追踪马车但是无功而返,可是偏偏又有一名杂役死在落日崖附近,逍遥侯府失火又意外发现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皇兄心底一定有独到的看法。” “八年了,那件事都过去八年了,怎么又会被提及?”侯爷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心中存着秘密的人时时都生活在担惊受怕里,尤其是在安稳了若干年后又被突然掀起,就好像老天爷依旧不肯放过他们一般,如同再次面临着末日的危险,再无法掩饰心中的慌乱。 第三十八章西门靖昱要被杀头了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八年前的叛乱也有爹的关系?”西门亥瞪大眼睛盯着西门靖昱,低声道,他母亲的反应已经是在不打自招。 月华国放火,轩王妃被劫,八年前旧案等等,所有的东西在西门靖昱脑中马上形成了一条线。 林馨儿何止是在烧侯府,分明是还要让他为八年前侥幸逃脱的那件事附上代价,既然如此,为了自保,他只能跟月华国决裂。 “事已至此,我就全说了吧。”西门靖昱叹了口气,就像穷途末路在做垂死挣扎,他不知道林馨儿究竟想怎样,只能跟着自己的安危往下走,每走一步都提醒吊胆。 西门靖轩,西门靖昱,西门亥,还有侯爷夫人一起走进了酒馆里的一个小包间,门口被西门靖轩的人严密把守。 “不瞒你说,当年我也确实参与到那场叛乱,我见势头不对就毁掉自己手上的绿丝带,倒戈相向,与你在最后关头一起剿灭叛军,为防有权在手被掀起底,所以我拿二皇兄与三皇兄的经历为镜子,决计不再贪恋任何权势,做一个悠闲自乐的逍遥侯。原以为如此低调的生活就不会有事,谁知——”西门靖昱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是不是月华国的人掌握了您的秘密,逼您做什么事?您不肯,他们才狗急跳墙火烧侯府,将您当年的罪证公之于众?”西门亥跟着西门靖昱的思路,忿忿的道。 西门靖昱点点头,暗叹自己的儿子也真够聪明,能够为他的老爹如此辩白,这也确实是他想要往下说的事,但是被西门亥先说出来,也就用不着他再多说什么了。 “月华国的人想让你做什么?”西门靖轩不动声色,淡淡的问。 “换王妃。”西门靖昱道,“他们想让人冒充轩王妃,让我配合假的轩王妃做事。” “他们成功了吗?”西门靖轩问,他想到了那具被抛在芷棋夫人院里的女尸。 “应该是没有,不知道他们那边出现了什么差错。”西门靖昱摇摇头,“所以他们再次寻到我,指责我,说是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引起轩王你对林馨儿的怀疑,让他们难以再在林馨儿身上作假。可是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做过什么事。” “林馨儿是被月华国的人掳走的?”西门靖轩平静的凝望着西门靖昱问。 “我不清楚。”西门靖昱不知道林馨儿想怎样让她自己出现,所以就含糊其词的摇摇头,“当我一听说轩王妃被掳,本能的反应是认为月华国的人做的,马上派人追去,可是后来一想,月华国的人如此嚣张的掳人,也过于胆大了,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本来我以为追马车的人都无功而返,直到我见到二豹的尸体才知道他一直没有回来,一个杂役,我从来不怎么注意的。”西门靖昱接着道,“他的死很蹊跷,我想一定还有另外的人隐在我的身边,不知道目的何在?还请轩王帮着查出真相。” “你认为今日的大火是月华国的人对你的报复?”西门靖轩反问。 “一定是的。”西门靖昱道,“他们说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也会毁了我,眼下旧事已经被翻出,就算那些烧坏的破布不足为据,凭轩王你的本事再去详查,一定会翻出我的老底。” 西门靖昱说着站起身,“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本来早该在八年前就随二皇兄三皇兄而去,我又过了八年逍遥的日子,也看着亥儿长大,我知足了。” “爹!” “侯爷!” 西门亥与侯爷夫人双双起身,动容唤道。 “既然如此,本王会马上向皇上上奏。”西门靖轩也毫不含糊,站起身道。 “如今逍遥侯府已经化为灰烬,只请轩王看在兄弟一场,妥善安置他们。”西门靖昱仿佛在交代后事。 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涛骇浪,他还在保那个冒牌的林馨儿,可是那个冒牌货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吗?眼看西门靖轩毫不念及兄弟之情,毫不念及他亲自招认过错,就要拿他法办了。 在八年前的那场叛乱中,西门靖轩失去了自己的母妃,他也差点丧命,所以他对那场叛乱的罪魁都是极力严罚。何况西门靖轩除了对皇上,对别的皇兄,大概是由于年龄的差距,根本没有多少兄弟之情,反而跟西门彻这个与他差不了几岁的晚辈要好。 “皇叔,请皇叔饶过爹爹。”西门亥赶紧朝西门靖轩下跪求情。 “请王爷留侯爷一条性命。”侯爷夫人也跟着跪下磕头。 “你们不要为难王爷,该承担的迟早都要承担。”事已至此,西门靖昱只得继续做出视死如归的样子。 “来人,将侯爷押至宫中刑事房大牢,听候宣判。”西门靖轩打开门,命外面的守卫道。 “王爷,王爷,请王爷手下留情呐!”侯爷夫人哭叫着,昏倒在地。 “爹,爹,皇叔!”西门亥追上抬步走出酒馆的西门靖轩,西门靖轩毫不理会,回头见他娘晕倒了,又赶紧折了回去。 随着西门靖昱被抓,整个侯府的人留宿在小酒馆乱作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西门亥没了主意。 西门靖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逍遥侯,身为他的儿子,西门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而已。可是现在侯府被毁,他都成了落魄的公子。 “太师,只能求太师了。”侯爷夫人缓了口气苏醒过来,“如今天下,只有林太师能跟轩王抗衡,如今林太师又是轩王的岳丈,只能请林太师出面了。” “好,孩儿这就去求林太师!”西门亥毫不犹豫的说着,起身就往酒馆外跑去。 “西门靖昱要被杀头了,少宫主,你都是在做什么啊?”月瑶实在是不明白了。 当年先皇的二皇子三皇子就是被西门靖轩监斩的,据说当年的那场变乱战斗的很惨烈,西门靖轩也是九死一生才扭转了残局,为了给人留下血的教训,为皇上立威,巩固青辕王朝的权势,西门靖轩亲自监斩了自己的两个涉嫌谋乱的皇兄。 第三十九章烫手的山芋 “西门靖昱死不了。”林馨儿坐在水月宫在京城的据点望月楼里,悠闲的品着茶。 回到望月楼已经三天了,按说该到了她回门的日子,可是被她扯出一杆子事,打破了所有的常规。 从城中传回消息,西门靖轩就逍遥侯的事上奏皇上,要求将西门靖昱按照八年前的叛党余孽处斩,鉴于八年来西门靖昱安稳的做他那不问世事的逍遥侯,西门靖烈念在手足之情极为犹豫,但是耐不过西门靖轩的强词要求,何况八年前所遇的危险历历在目,又有早已被处斩的另外两个兄弟的家眷在一旁看着,最终下了处决圣旨,赐西门靖昱一丈白绫。 流落街头的侯府家眷还没有新的住所,依旧留宿在那个小酒馆,听闻侯爷将要被赐死的消息,哭天抢地,好不凄凉。就连贫民百姓也对这条皇家血脉同情不已。 想那威武的轩王与转眼间落魄的逍遥侯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老爷,您为什么不替侯爷求情?全朝中也只有您敢跟轩王争理,您若不出面,更没人敢替侯爷说话了。”柳随香见西门亥一次次失望而走,就算生性再刻薄,也存着几分同情之心。 “西门靖昱这件事牵连到的是轩王的痛处,又是他们皇家里自己的争权夺势的私事,我身为保卫青辕王朝的一国太师,只以保卫江山安稳为上,不适合插手。”林博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捋了捋胡须,“我现在担忧的是馨儿,不知道她在所有的事当中起的什么作用,会不会从她的身上让轩王寻到对付我的突破口?” “那个丫头,果然是不吉利,刚嫁进皇家,皇家里就出了这档子事!”柳随香瞬间将话题转移到林馨儿身上,“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西门靖昱我是不好出面相救,但是若馨儿真的遇到什么不测,我倒是可以设法为难一下轩王,灭灭他的威风,为侯府出口气。”林博蓦地睁开双眼,“馨儿最终能冠以轩王妃的名义,也算她不虚此生。” “这倒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轩王的岳丈岳母。”柳随香经林博这么一说,喜滋滋起来,她根本不会在乎林馨儿的死活,只在乎她能得到的虚荣,哪怕以生命为她换得,也喜不自胜。 “咦?你怎么还在?”准备出府的林可儿刚出了太师府的门,就见西门亥还跪在大门口,她知道他就是逍遥侯的公子。 “林小姐?”见到林可儿,西门亥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切的道,“林小姐,求求你帮帮我,帮我跟太师求情,请太师出面为我爹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救救我爹,求求你!” 说着,西门亥就朝林可儿连连磕头。 林可儿从来没见过这架势,赶忙后退一步,打量着这个清瘦文弱的,跟太子差不多大的男子。 同样都是出身在皇家,气势截然不同,西门亥本就少了西门靖烈的儿子们的那种张扬之气,此时更显的落魄。 “求情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林可儿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是不会白白替你求情的。” “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哪怕当牛做马为小姐效劳,我也愿意。”西门亥又是接连叩首,直磕的脑门子红赤赤的浸着血渍。 “哎呀,不要这样!”林可儿道,“也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只是……” “小姐尽管说。”西门亥抬起头,殷切的注视着林可儿,此时的林可儿在他眼中就是突降到他面前的救命仙女,美丽又带给他希望。 “有机会帮我见到太子。”林可儿俯下身,在西门亥耳边轻声说道。 西门亥微怔,紧接着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我会替小姐想办法。” 林可儿笑着直起身,对西门亥道,“你先站起来吧,你也是皇家血脉,怎能这么低声下气?” “救不了爹爹,我宁可跟爹爹同赴黄泉。”西门亥坚决跪着。 “好吧,你跪着就是,我去找我爹。”林可儿说着,就返身回到太师府。 “你瞎参合什么!”林博听了林可儿的话,厉声斥责道。 “爹,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西门亥求您,是看重您的本事,他为什么不去求别人?”林可儿撒娇道。在她的心里,已经把西门亥当成她接近太子的踏脚石。没有机会接近太子,她会自己想办法。西门亥好歹也是皇家子弟,再不济也比别人强,跟太子总有那么点见面的理由。 “你懂什么!”林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一旁的柳随香道,“去去,把她带下去,不要给我添乱!” 被关在刑事房大牢的西门靖昱的死期越来越近,那丈白绫已经在手里端了很久,报时辰的钟声每敲一下,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往鬼门关迈了一步。 事已至此,就算他幡然醒悟是被林馨儿坑害了,也为时已晚。 “王爷,逍遥侯马上就要赐死了,西门亥还跪在太师府外。”杨晨向西门靖轩禀报道。 “林博。”西门靖轩靠在摇椅上,悠闲的晃着,轻声念出林博的名字。 “王爷在等着林太师出面?”杨晨疑问道。 “林博是不会参与到这件事里的,皇家血脉的争权夺势与他无关,他只选择最终能够站在权力顶峰的那一个臣服,否则他不会放过让他的女儿做棋子的机会。”西门靖轩道,“本王担心的是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拿林馨儿的事对本王下手。” “轩王妃已经三天没有消息,月华国的人那边也再无动静。”杨晨担忧的道,“王妃初嫁王府就遭遇危险,对王爷确实不利。”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娶她是个麻烦,娶了她还是个麻烦。”明明是个麻烦,可是从西门靖轩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反而显的只是一个参与挑战的试题,不惧其难度。 靠在摇椅上闭上眼,西门靖轩发现自己竟然拼不齐林馨儿的那张完整的脸,对她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过,脑中的画面转换,反倒是密室里见过的那个女人的脸又渐渐清晰起来。 第四十章本王忘不了你的美味 “王爷,属下在王府大门上接到飞镖传书。” 有人匆匆的拿着一张纸条来给西门靖轩看。 “水月宫?”西门靖轩见到署名后,眉头微皱。 纸条上写着,如果想让林馨儿活着回来,就放西门靖昱一命。 “水月宫的人竟然为逍遥侯而来?”杨晨站在西门靖轩身后,也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真是水月宫的人掳走了林馨儿?”西门靖轩再次想到西门痕的话,还有他对那个粉衣女子的描述。 西门痕顾虑之前的事,没敢告诉西门靖轩说那个女子就是闯进醉花楼坏他好事的那一个,因为当时他对西门靖轩说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若是这个时候再跟西门靖轩说,就是让问题变的更麻烦。 如果西门痕把事情说清楚,也就用不着西门靖轩暗自揣测了。 “王爷打算如何?”杨晨问,西门靖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水月宫可算是卡着点而来,确定西门靖昱的死已成定局才露面。 西门靖轩看了看天色,很快就到了午时,西门靖昱命悬一线。 “看来西门靖昱说的话是真的。”西门靖轩道。如果是安排好的计策,不会让自己身陷如此危险的境地,如果他不答应,西门靖昱就绝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西门靖昱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但是西门靖轩忽略了一点,西门靖昱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他顶多只是听了林馨儿的话,舍去逍遥侯府,接下来发生的事早就让他为听信了林馨儿后悔莫及了。但是,林馨儿会用西门靖昱的命去做赌,这是她与西门靖轩的赌局,西门靖昱不过是一枚棋子。 “既然水月宫正式给本王开出了条件,本王就去会会她。”西门靖轩站起身,顺手将那张纸条揉成了团,抛向一边,划过一道弯弧,落进了花丛中。 纸条上还留着约见的地点,西门靖轩当即便乘马前去赴约。 “少宫主,他来了。”月瑶在林馨儿耳边轻声道。 “你先回避。”林馨儿支走月瑶,纵身跃起,如一抹淡雅的幽兰,轻飘飘的落在西门靖轩面前。 西门靖轩骑在马上,看着站立在几尺开外的那棵大树上的黄衣女子,长发随风飘扬,衣衫翻飞,一色的面纱轻轻浮动,面容隐隐若现,但终究看不太真。 人从远处飞掠至树杈上,有种飞仙般的轻盈,难以言说的空灵之美。 “轩王,我们又见面了。”林馨儿率先开口道。 此话一出,让西门靖轩淡漠的目光闪出几分敏锐的光芒,她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原以为你只对本王感兴趣,难道还对年过几十的逍遥侯也感兴趣?”西门靖轩的言语间带着极强的讽刺。 “我可以理解为王爷还惦记着之前的事么?”林馨儿莞尔笑道,就算她也恼恨着西门靖轩的行为,可是她知道自己砸晕他之后的事也同样令他恼火,所以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淡定,谁就占了主动。 “是,本王忘不了你的美味。”西门靖轩暗压着恼火,气定神闲的道,“这里要比本王的密室空旷的多,不如让本王以天地为帐再享受一下?” 林馨儿暗自啐了一口,被人尊为神的西门靖轩竟也能说出这样引诱的话。 但是看他的神色,丝毫没有西门痕那般的登徒好色之气,似乎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你还有那个本事么?”林馨儿同样暗压着火气,嗤鼻道。就算她的功力还是弱一点,但也足够跟西门靖轩周旋几招,想必西门靖轩对她的身手也有底。 “有没有本事,要不要试下?”西门靖轩微眯起眸子,五指紧握着缰绳,淡漠的神情赫然开散,竟升起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如果王爷有时间,不妨试试。”林馨儿毫不逊色的道,似乎无意中仰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太阳就要升到头顶,射下的阳光已经有了午时的热气。 “你认为林馨儿的命能抵得过逍遥侯?”西门靖轩率先说到了正题,他知道如果他不先提出,对方也不会有多在意。与人谈判,他最忌啰嗦,但是对这个水月宫的女人,是个例外,不知不觉跟她说了那么多的废话。 “能不能抵不是我们的看法,得要看轩王的选择。我们水月宫也不过是在做笔买卖。”林馨儿道,既然西门靖轩早就锁定了她的身份,她也就不想再隐瞒,直接报出了水月宫。 “什么买卖?”西门靖轩问。 “有人用自己的命换水月宫出手,救逍遥侯一命,至于能不能救到,水月宫只不过答应尽力而为,毕竟那条命也不值什么钱,我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跟王爷硬磕。”林馨儿道。 “你是说那个二豹?”西门靖轩当即就想到了,如果说心甘情愿送上自己的命,就只有那个被发现自杀的二豹。 “王爷聪明。”林馨儿表面夸赞,暗中也在嗤笑西门靖轩也在跟着自己的布局走,而她也是这时才知道那个逍遥侯的属下的名字。 “那个二豹知道逍遥侯被月华国的人盯上,为感念逍遥侯的救命之恩,所以设法找到了水月宫,恳请水月宫在逍遥侯遇难时出手救他一命,要救逍遥侯自然需要本钱,二豹又没有什么长处,最终愿意以死做债,在见到我已经挟持了林馨儿为逍遥侯的将来做了准备,便在我面前自杀了。”林馨儿接着道。 “你让本王怎么相信林馨儿就在你们的手中?”西门靖轩淡淡的扫视四周,这个女人也确实自信,不见暗藏着多余的人。 “水月宫的买卖向来以诚信为本,在江湖上行走,有自己的规矩,不会随意破坏。王爷也是盯着水月宫的人,不妨打听打听。”林馨儿道。 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她说的不错,水月宫横行江湖,虽然气焰越来越大,但是声誉不差,是讲信用办事的一派。只是,他虽然盯着水月宫紧,知道水月宫内部的人事,但是却从未掌握到每一个有身份的人的面目。她们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只是不知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女人才在轩王府露面,被自己逮到。 第四十一章谢错了人 41“林馨儿是本王新娶的王妃,如果不闻不问显的本王实在无情。”西门靖轩策马绕了几步,又面向树上的林馨儿,道,“本王同意用逍遥侯的命换林馨儿的平安。” 毕竟那场叛乱已经过去八年,加上今日再次死里逃生,西门靖昱应该要老实一些,让林馨儿回来也可以制止住林博的刁难,稳定住轩王府与太师府的局面,此为大局着想。 所以,西门靖轩同意跟水月宫做这笔买卖。并且他向来对护主的属下极其看重,当年若不是他身边跟随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属下,通力合作,也不可能经历九死一生获得反胜的机会,所以从那个毫不起眼的杂役自杀以命换命的说法上看,西门靖轩决定成全他的遗愿。 “好,轩王爽快。”林馨儿朗声道,“等逍遥侯的赦免圣旨一下,水月宫必将轩王妃送回。” 音落,林馨儿纵身一跃,向远边掠去。 西门靖轩看着那抹黄色的身影飘然消失,返身策马向宫中奔去。 在西门靖昱将白绫捆在刑事房大牢的梁上,踩着为他准备好的木凳,计算着最后的半柱香的时间时,皇上的圣旨到。 听到太监宣读圣旨免他死罪,西门靖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就在西门靖轩进宫的同时,林博也离开了太师府,不过他是为了躲避一直守在太师府门口的西门亥。 林可儿随着林博的脚步跑出太师府,见林博刚甩开西门亥祈求的手,策马奔去,丢下西门亥落魄无助的身影。 “小侯爷。”林可儿走到西门亥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先回去照看夫人吧,我去找爹,尽所能的帮助你。” “林小姐,谢谢你。”西门亥感激的眼眶中吟着泪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四下无助,被人嫌弃的时候,遇到林可儿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子在帮他,简直感动的心潮澎湃。本已打算长跪不起的双膝也随着林可儿伸出的手直了起来,总不想辜负了这个女子的一番好意。 林可儿甜甜的一笑,坐上马车,向林博离去的方向驶去。 坐在马车里的林可儿双手交叉,拢在袖中,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她怎么敢真的追着林博去替西门亥求情?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就算西门靖昱真的被处死,她在西门亥眼中也是替他“努力”过的。看西门亥听了自己的话感动的那个样子,就算什么都没办成,他也会记着今日的她的。 午时已到,在街上毫无目的的瞎逛的林可儿以为西门靖昱已经按时赐死的时候,听的从宫中方向,消息灵通的人传回了消息,说逍遥侯免死了。好像是在最后一刻,皇上下了赦免诏书。 林可儿暗喜,命车夫驾着马车返回太师府,半路上碰到最终无奈的离开的西门亥。 “小侯爷!”林可儿欢快的跳下马车,“大好的消息,侯爷被赦免死罪了!” “真的!”西门亥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从宫中那边已经传回消息了,恐怕很快就会通报到侯府——”林可儿说着,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通报给夫人。” “太好了!谢谢你!”西门亥兴奋的不知所以,刚想抱上林可儿,很快反应到不妥,双手在半空垂落,腼腆的垂下头,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林可儿,“谢谢你,没有你的努力,林太师是不会出力的。” 想当然的,西门亥将逍遥侯获救当成了林博的功劳,顺便对林可儿也感恩戴德起来。 “呃……”林可儿微顿,笑了笑,踮起脚尖,附在西门亥耳边低声道,“为防麻烦,爹爹不想让人知道他出力了。” “哦,我明白。”西门亥有些恍然,点点头,“你放心,告诉林太师,你们的恩情我西门亥永生难忘。今日我难以酬谢,日后定当效犬马之劳!” “瞧你说的,你是先皇的亲孙,怎能为我们臣子效劳?”林可儿道,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只是,小侯爷不要忘记可儿之前的话,可儿只想见太子一面。” “你放心,等侯府的事安顿下来,我一定会帮助小姐,与小姐的大恩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西门亥保证道。 “嗯,”林可儿抬头,对西门亥微微一笑,“可儿相信小侯爷一言九鼎,现在赶紧去找夫人吧,侯府的事还得你这个小侯爷处理。” “好,我先去了,后会有期。”西门亥对林可儿拱手道。 西门亥走出几步之后,听得林可儿上了马车,回过头,凝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默默的站定片刻,才折身向侯府的方向奔去。 西门靖烈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西门靖轩极为无可奈何。自己的这个小弟弟做起事来还真是随性的很,执意要杀西门靖昱的是他,在最后一刻跑进皇宫要赦免圣旨的还是他。 也不能怪西门靖轩在他这个皇上跟前随心所欲,当年若不是这个最年幼的弟弟,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不是二弟就是三弟,而他或许早就取代二弟三弟命赴黄泉了,哪有今日的威严。 当年皇权明明已经全都落进了西门靖轩的手里,可是西门靖轩只是要了个轩王,将天下龙椅依旧让他这个被差点赶下皇位的人去坐。 所以西门靖烈当年面对群臣,许西门靖轩与其共拥天下,有时候西门靖轩说的话,做的决定都要比他这个皇上还有效力。但是西门靖轩给足了他面子,一切都要取得一张圣旨,所有的事还是以圣旨为准则,从未乱了规矩。他守着做臣子的底线。 “轩王妃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二人相互沉静片刻,西门靖烈开口问。 “我还得谢她,若不是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我也不会知道侯府在当年的那些勾当,也不会肯定有月华国的人隐在京城,伺机而动。”西门靖轩道。 第四十二章回府之前的落脚点 西门靖烈担心林博因为林馨儿的事来找他麻烦,可是西门靖轩并没有告诉他是否掌握到林馨儿的情况。 西门靖轩不会让人知道他跟水月宫之间的交易,用一个林馨儿就改变了他对西门靖昱的处决。就算他目前也对林博忌讳几分,林馨儿必然要接回轩王府,但是他不想让林馨儿通过水月宫的手直接送到轩王府。 当下,西门靖轩改变了主意,向西门靖烈告辞,离开了皇宫。 “王爷,侯爷已被赦免死罪,水月宫的人会将王妃送回吗?”杨晨一直在王府候着,迟迟不见有什么动静,待西门靖轩回府后就上前询问道。 “水月宫在江湖中是极讲信誉的,言出必行,他们不会跟本王坏了规矩。”西门靖轩道。 正因为水月宫有严明的规矩,才有了在江湖中地位猛涨的基本保证。这就跟领兵打仗一样,都需要严明的纪律,说一不二的作风。 “少宫主,你不打算把自己送回轩王府了吗?”月瑶见林馨儿迟迟没有回府的准备,疑惑不解,水月宫的人向来可是说话算话的。西门靖昱获生,少宫主也该回去了。 “西门靖轩并不希望水月宫将人送到轩王府。”林馨儿悠闲的品着茶,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他想借我们水月宫除掉王妃?”月瑶惊讶的道,她知道轩王娶林馨儿只是替太子解围而已。 “他若真有让我死的胆子,就不会同意拿西门靖昱的命做交换了。”林馨儿不屑的轻笑,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师府的嫡女,有一个在朝堂上能与他并肩齐驱的爹爹。 从西门靖轩提出顶替太子娶她时起,林馨儿就吃准了轩王会从大局着想的做法,就算他对林馨儿有多大的意见,也会放到轩王府关上门私自对待。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月瑶问。 “找一个街头的小孩子去给西门靖轩传个信,说我们顺他的心意,让他去落日岭接人。”林馨儿抿了口茶,道。 “是。”月瑶领命退下。 “这下,你把西门靖昱得罪惨了,你不怕回去后他找你麻烦?”皇甫燕冲走来,有些担忧的问,本来暗藏在轩王府就够危险,现在又让西门靖昱知道她的身份可疑,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得罪?我是在救他。”林馨儿翘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空空的茶盏,“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西门靖昱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也不枉我们水月宫顶着月华国的名义放了把大火,特意留下那些快要烧成灰的绿丝带做为送给他们皇家的礼物。” “鬼机灵,由着你算计。”皇甫燕冲很想像小时候那样宠溺的揉揉这个小妹妹的头,可是他知道如今各自都长大了,水月宫未来宫主的身份更不容再像幼时的随便。 “宫里的局势有些比之前想象的复杂。”林馨儿放下茶盏,眸光敏锐的闪烁几下,“竟然还有人抢在西门靖轩之前掌握到西门靖昱的动静。所有人看来西门靖轩就是最强的,可是躲在暗中的那一个也不弱的人究竟会是谁?” 林馨儿想到了曾经感觉到两次出现的那双锐利的像刀芒一般的眼睛,它属于谁? “馨儿,你一定要小心,找到那个人后就尽快撤回。”皇甫燕冲只能这样嘱咐着,无法也不能劝阻林馨儿救治干娘的决心。 “我知道,皇甫大哥。”林馨儿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从轩王府穿出的那套衣衫,准备换回之前的样子。 皇甫燕冲捋了捋披散的发,退出了房间。 当西门靖轩听到杨晨的禀报时,静静的沉默了一阵。 杨晨说一个乞儿跑到了轩王府的门前吵闹着要见王府里管事的,他出去后,那个乞儿告诉他说一个姐姐让他给王府传话,说是要顺了王爷的心意,让王爷去落日岭接人。 那个乞儿还说,那个漂亮姐姐给了他好大的一锭银子,他才斗胆来轩王府传话。之后就快速的跑开了。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此明白他的心思,西门靖轩靠着椅子,默默的想,而且还是个女人,就算水月宫掌握着他的一些资料,能够做出一些判断,可是要有把握的把判断付之行动,就需要对自己猜想的十分肯定,否则稍有不妥就会造成差错。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西门靖轩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这一次竟然少了恼意,只是想从她的模样里寻找判断。她对自己似乎很了解,可是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水月宫果然强大。 西门靖轩蓦地双眸闪过一抹犀利,迅速掩去,依旧一片淡漠。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可是如果江湖人把手伸向了朝政就不能等闲视之。这就是西门靖轩虽然不在江湖,可是仍然对江湖里的人事盯得很紧,尤其是近几年渐渐崛起的水月宫,更是在他的紧盯之下,暗中查探。 “王爷,属下这就带人去落日岭寻找王妃。”杨晨站在西门靖轩身边道。 “不,先等等。”西门靖轩制止道,“稍后本王自己去。” 稍后?杨晨看了看天色,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林馨儿悄然来到了落日岭,听人说,当年那群歹徒洗劫林府后,就把二夫人与刚出生的那个孩子的尸首一起抛入落日河冲走了,死不见尸,成了她爹的心结,二夫人是她爹最喜爱的女子,娘俩死后,她爹就一直郁郁寡欢,变的不苟言笑。 听林府里年长的老奴说,之前的林将军不是这个样子,很温和,文武双全,是个儒雅的英雄,是二夫人死后,他才奔赴北疆,历经战事,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禀性冷漠的人,对家人似乎都不太关心,只守着他的一方权势。 也许落日岭,落日崖,落日河,就是京城里杀气最重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冤魂随着“落日”在此离去。 林馨儿把这里当做了她返回轩王府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因为这样的地方足够林馨儿在西门靖轩眼中经历一番“历练”,或者可以为她回到轩王府后的日子奠定一些基础。 第四十三章尾随 夜晚的落日岭里弥散着潮湿的雾气,阴冷的很。 林馨儿已经在山岭里等了三个时辰,从傍晚等到太阳落到山后,皎月当空。 等,是她早已料到的,只是没想到西门靖轩出现的要比自己猜测的还要晚。 落日岭是个很好的做隐蔽的地方,林馨儿故意将自己抛在可能的视线下,也不在意身边会不会藏着一双眼睛盯着她。因为她现在就是林馨儿,那个一无是处的瘸腿大小姐。 林馨儿一直坐在石块上,双手紧抱着肩头,蜷缩着。夜越来越黑,岭上越来越冷,放眼望去,雾蒙蒙的暗。 林馨儿站起身,环顾四周,似乎分不清东南,随意的选了个方向,蹒跚着走去。 西门靖轩自从赶到落日岭,就只见林馨儿一个人呆在岭上,由于所处的位置在最高处,周围比较空旷,所以很容易找到。 西门靖轩悄然躲在一边,注视着岭上的情形,除了林馨儿,没有觉察到有另外的人存在。 如果不是那个人完好的隐藏了自己的呼吸,就是她不在落日岭。 当西门靖轩这样一想,心里蓦然一空,仿佛少了什么东西,有些浅浅的失望。 失望?是因为没有见到她吗? 西门靖轩眯起眸子,让自己的心重新沉静下来。他怎能会在意起一个惹怒了自己的女人? 就算不在意,西门靖轩不知不觉也在岭上躲了两个时辰,似乎在注视着林馨儿,也藏了隐隐的等待。 林馨儿一边步履蹒跚的走着,一边分辨着岭中的响动,分辨着不属于岭上的声音。 西门靖轩,你可真够有耐心。林馨儿感知到了那跟着自己的行走而产生的轻微的响动,唇角微微一勾。自己就很有耐心的在落日岭呆了这么久,西门靖轩也甘愿陪着自己耗,他是仍在怀疑自己,还是以为会见到水月宫的人? 林馨儿的步子很慢,脚下的路很滑,深夜里的岭上聚着浓浓的湿气,草丛里的泥土都是湿的,滑滑的。 林馨儿让自己摔倒了,又艰难的爬起来。她深深的记着自己刚被林可儿推下悬崖受伤时的情形,那时的腿还没有痊愈,是真的伤瘸,摔在地上想要独自起来非常难,也非常的痛。 所以要她再装一遍,可以装的很像,就像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静谧的岭中,响起了呼叫声,隐隐的,还在远处。 林馨儿早已听出是烟儿,当她的呼叫声还没有这么明显的传过来时,她就听到了,只是那时她还不该有任何反应,直到此时,烟儿的声音应该被正常听到了,她才跌坐在泥土里,辨别着传来的方向。 “小姐,小姐——” 烟儿的声音越来越近。 “烟儿?”林馨儿试探的回应。 “小姐——啊——” 是烟儿摔倒的声音。 “烟儿!”林馨儿急切的回应了一声,心底暗沉了一下,烟儿怎么会来落日岭? “小姐,是你吗?”烟儿的声音有些兴奋的颤抖。 “是我,烟儿!”林馨儿挣扎着从泥土里站起,向烟儿的方向蹒跚去。 很快,烟儿寻了过来。 二人均是沾了一身的岭中泥水,还有杂草,就连脸上也污了。 “小姐,真的是你,奴婢终于找到你了!”烟儿走到林馨儿跟前,才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烟儿,你怎么来了?是王爷让你来的吗?他只让你来接我?”林馨儿上下打量着烟儿,故作疑惑的问道。她知道烟儿来落日岭与西门靖轩无关。 烟儿果然摇摇头,喘了口气道,“白天,奴婢本打算趁在轩王府没人理会,跑回太师府,求老爷出面寻,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一个乞儿,一边走一边念叨什么让王爷去落日岭接人的话,好像怕忘了的样子。后来奴婢见那乞儿就到了轩王府门口,一直等到杨管家出来才说了什么话,乞儿离开很久,也不见王府里有什么动静,奴婢回到太师府找老爷,老爷不在,只有夫人,奴婢便没有吭声,独自试着来落日岭了。” “你自己来的?那么远的路,你就跑来了?”林馨儿替烟儿抹去脸上的泥水,关心的问,“荒山野岭的,你不怕吗?” 烟儿这可是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 “不怕。”烟儿摇摇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能找到小姐,奴婢很开心。小姐被掳走的这几天,全然没有消息,好不容易有那么点信儿,就算别人不来,奴婢也一定要来试试运气。” “烟儿,谢谢你!”林馨儿搂住烟儿,真心说道,烟儿是除了她娘对她最好的人,她们不是主仆,而是情深的姐妹。 烟儿的出现在她计划之外,却带给她了深深的感动。 “小姐,你还能走吗?”烟儿推开林馨儿,低头看着林馨儿的腿,担忧的道,“让奴婢背你吧。” “不用,我能走。”林馨儿连忙拒绝,“你呢?腿好些了吗?” 烟儿点点头,“在王府休息了几天,已经没事了。” 说着,烟儿忍不住的抽搐一下鼻子,红着眼圈道,“都是迟早要好的,麻烦小姐出门买药,摊了这么多事。” “对了,药,你不说我都忘了。”林馨儿从身上取出那个药酒瓶,“给你,收好了,磕磕碰碰难免,留着用。” 磕磕碰碰难免? 躲在暗处的西门靖轩注意着这主仆二人,当听林馨儿这么一说的时候,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即逝,但没有在意。 “走,我们赶紧离开山岭吧。”林馨儿又道。 烟儿四处看看,犹豫着道,“奴婢不确定下山的路了。” 她早已迷路了,如果不是碰到了林馨儿,还不知道要在岭上瞎撞多久。 “随便走吧,总会离开的。”林馨儿拉住烟儿的手。 或者说是烟儿扶住了林馨儿。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黑暗中。 林馨儿此时有些恨恼那个一直在暗处尾随着自己的人。这样注视着她们的狼狈,很有趣吗? 似乎是累的停下了脚步,林馨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小姐,我去帮你摘些野果吧。”烟儿说着松开林馨儿,向不远处隐隐的灌木丛走去,还没寻到林馨儿时,她就见岭中那些灌木上结着一些小果子,饥渴难耐的她摘着吃过。 “烟儿,不要!”林馨儿急急的叫道。 不是不要她摘果子,而是不要她往那边走,因为—— 第四十四章救命 “小姐,等着奴——啊——” 烟儿以为林馨儿是不要她去摘果子,所以回头向林馨儿挥了挥手,脚却没停下来,一句话还没说全,身子就朝下坠了去。 “烟儿!”林馨儿赶忙向前扑,一把拽住了烟儿向上挥动的手,跟着烟儿一起倒下。 这个地方是她提前就选好的,是为她自己准备的,没想到烟儿先她一步去踏了个空。不敢动用武功的她,只有按照普通的出手,去拉拽烟儿。 其实她们此时身在一个壕沟的边缘,看着那边有灌木丛,其实跟她们所处的位置隔了一条很深的沟,只是天色黑,加上沟边长了很高的草,所以烟儿没有看出异样,一脚踏空,幸好被林馨儿及时抓住,才没有摔到深沟里。 “烟儿,抓紧我!”林馨儿趴在沟边,双手奋力的拽着烟儿。 其实,只要她稍动用一下功力,就可以将烟儿拖上来,可是西门靖轩就在她身后的某个地方,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淡漠的眼睛,对她们的遭遇根本无动于衷。 她原本是要自己掉下去,“幸好”扒住沟边,不想让她死的西门靖轩迟早会露面出手,可是现在烟儿先掉下去了,她不确定西门靖轩会不会出来帮她救一个丫鬟。 沟边的泥土由于受力,松动起来,大块的泥土掉下去,林馨儿的身子也开始下斜。 “小姐,松开烟儿吧!”烟儿道。 照此情形,如果林馨儿拉不动她,就会跟着她一起跌进深沟里。 “我不会不管你的。”林馨儿咬着牙,使着劲儿。 如果情形越来越危险,如果西门靖轩仍不露面,她会运功出手,绝不会为了蒙蔽西门靖轩,舍了烟儿的命。 如果不是心里系着她,烟儿也不会独自跑到落日岭来。 “小姐!”烟儿仰望着上方,看着黑暗中林馨儿模糊的脸。如果不是林馨儿死拽着她,她会自己选择坠落,不会拖累小姐。 “烟儿,抓紧我!”林馨儿感觉到烟儿的放松,大声道,要获救,首先得她自己不放弃。 烟儿不肯抓着林馨儿的手,林馨儿拉着烟儿更觉得吃力,暗暗加了分力,身下的沟边泥土就松动一分。 “小姐,放手吧。”烟儿有些着急,林馨儿的大半个身子都垂在沟边,如果泥土不断的松动,她也会掉下来。 “烟儿,你听着,我费心的嫁进皇家,就是为了让自己,让你跟着我有好日子过,为了让娘可以为我的婚事我的归宿瞑目,在太师府,我是一个什么都不如的大小姐,如果我不努力,如果没有了爹,我就是分文不值,算得上落魄,也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但是现在我成了王妃,是皇家的媳妇,就不是普通的人能比的。我不能在好日子还没开始就丢弃了你,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绝不会放弃你的!抓紧我!不要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存了遗憾。” 林馨儿的话说给烟儿,也说给西门靖轩听,战场上少不了肝胆相照,闺房里的女人也有姐妹情深,她决定从西门靖轩的的经历上,从他的感同身受处赌最后一把。 “小姐心中有奴婢,奴婢足矣。”烟儿的脸上挂满泪水,她想生,可是她不能拖着小姐去求生。 哗啦啦,身下的泥土又松了一块,林馨儿的身子随着烟儿一齐下沉,只有腰部还撑在沟边。 林馨儿开始暗自数数,三——二—— 一字没有出口,一道人影掠至,揪起她连同烟儿,一起提了起来,再落下,到了安稳的草地上。 林馨儿暗出了口气,看来她如愿以偿的可以在西门靖轩身边继续隐藏下去。 “王爷?”惊魂未定的烟儿见到西门靖轩更是惊的接连后退。 “本王有那么可怕吗?”西门靖轩淡淡的瞟了眼烟儿,真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护主,竟敢独自夜上落日岭,何况从京城走到落日岭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烟儿,还不赶紧谢王爷救命之恩?”林馨儿提醒道。 “奴婢谢王爷!”烟儿这才回过神,赶紧起身施礼。 岭上悉索作响,林馨儿见西门靖轩没有什么反应,想到一定是他的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杨晨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事么?”西门靖轩问。 杨晨看了眼狼狈的林馨儿与意外出现的烟儿,回道,“属下见王爷迟迟未回,怕在岭上遇到什么事,便带人来了。” “你怕水月宫的人算计本王么?”西门靖轩面色如常,只是在言语间有些不屑,“那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真是傲过了头,林馨儿不做声响的站在一边,暗想,就凭密室里结下的仇,临退出时一定要再狠狠的打击你一回,挫挫你的锐气。 眼下,自然还是要稳妥的回到轩王府,然后——伺机进宫。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师父的病就越重。 “你先把这个丫头带回去,林馨儿留给本王。”西门靖轩对杨晨吩咐道。 “小姐?”烟儿很不放心再跟林馨儿分开。 “没事了,你快先回去休息吧。”林馨儿劝慰道。 “杨晨,带走!”西门靖轩可是看不惯罗嗦,吩咐杨晨。 杨晨二话不说,拉上烟儿朝黑暗中掠去。 四周又静了下来,只有山风偶尔的吹着,摇曳着草木枝桠,呼呼作响。 “那个女人在哪里?”西门靖轩走近林馨儿,问道。 “谁?”林馨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心底自然清楚他问的是谁。 “水月宫的那个女人。”西门靖轩解释了一遍。 “掳走我的人?”林馨儿恍然道,“那个女人半路就跳下马车去阻挡二皇子了,之后我被驾马车的那人蒙住了眼睛,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好像是个山洞?我一直被他们捆着,蒙着眼,偶尔的他们给我灌点水,塞口吃的,过了几天就又被放到了这里,说是让我等着,王爷会来接我回府。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再见过什么女人。” 林馨儿是抱定主意一问三不知了。 第四十五章再次失望 “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就不能用到正经处么?”西门靖轩淡淡的瞥了林馨儿一眼。 林馨儿微怔。 虽然西门靖轩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漠的仿佛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口气里却带着对她的责怪,存着一丝恼意。 花花肠子可以说还误会是她在新婚夜给他下药的事,那什么是正经事? 帮他找到“那个水月宫的女人”?想得美! 林馨儿垂下眸,一声不吭的站在西门靖轩面前。 忽的,身子一轻,林馨儿被西门靖轩拖起,向岭下掠去。到了山岭脚下,骑上留在那里的马,飞奔回了轩王府。 轩王妃安然回府的消息天还没亮就传开了。 先一步回到王府的烟儿不顾自己的疲劳,替林馨儿准备好了热水,又去膳房亲自给林馨儿做了吃的。 “烟儿,你也吃点,赶紧回屋休息吧。”林馨儿洗了澡后,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就看到烟儿端来的热乎乎的饭菜,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烟儿,虽然是个普通的女孩,在外帮不了她什么忙,可是却给了她另一份贴心的关照。 “奴婢去房里自己吃好了,小姐吃完早点休息,之后奴婢会来收拾。”烟儿见西门靖轩进了屋子,便向他施了礼,赶快退出。 “王爷。”林馨儿瞟了眼被烟儿紧闭的门,又看向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西门靖轩。 刚刚沐浴之后的林馨儿,头发散披在肩后,如墨玉般柔亮,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脸上干干净净,看着很舒服。 西门靖轩眼中的林馨儿并不像市井传闻那般难看,其实在新婚夜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是美艳的,而此时不施粉黛的清丽模样让人看了更为赏心悦目,只是再美丽的女子也无法拨动他的心弦,他只是对人做出像在审阅一幅画般给出评价而已。 林馨儿随意的穿了件纱裙,由于新婚初期,所以选择的都是偏红的颜色,风从微开的窗口吹进屋子,卷起了裙摆,飘飞着衣袖,让林馨儿有了种出水芙蓉般的空灵,好像—— 西门靖轩的眼睛眯了眯,似乎看到了那个站立在树上的黄衣女子,黄纱遮面,像飞仙般神秘又透着灵气。 西门靖轩走到了林馨儿的跟前,淡漠的目光中闪着些许波动的光泽。 “王爷。”林馨儿轻声叫着,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西门靖轩不是厌恶自己的吗?他这靠近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林馨儿能根据一件事情去揣测对方的想法,却无法凭空就掌握到一个男人的心思,在她看来,她回到轩王府后,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不知西门靖轩这个时候又靠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林馨儿小心的观察着西门靖轩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静如止水。 但是,随着她的身子后退,西门靖轩顺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一把搂了过去,猝不及防的二人紧贴着面对面,林馨儿微抬的额头正碰到了西门靖轩的下颚,有些疼。 根本就是毫无预兆的,西门靖轩的吻扑面而来,从林馨儿的额头划至她的脸颊,最后霸道的落在她有些气喘的唇上。 林馨儿不能反抗,她是轩王妃,她本应该欣喜的配合,所以她只能瞪大不可思议的眸子,迎着那突然而至的炙热的吻,生涩的回应。 感觉到林馨儿的迎合,西门靖轩的手从林馨儿的腰间移开,双手拥着她的脖颈,捧着她的脸,似乎在带着她的生涩与自己的热吻完恰的配合。 怎么还不结束?林馨儿快要被吻的窒息,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难道该不会是小别胜新婚,要再来次洞房? 微开的窗子外有人影闪过,不知是被哪个正好给看到了,可是西门靖轩根本不理会周围的情形,只沉浸在他自己的事情里。 他不是已经被下药的事惹恼,不会再碰自己吗? 林馨儿一边暗暗寻思,一边让身子趔趄一下,好像残腿不支的样子,让身子倾斜。 本想给西门靖轩一个提醒,谁知他只是微微一顿,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吻反而更热烈了,就连舌也已经侵占到了林馨儿的地盘,肆意的挑动着。 西门靖轩的手在林馨儿的脖颈处游移,缓缓地探进了她的领间。 该死,又要占便宜,要不装晕吧? 林馨儿暗自盘算着,估摸着合适的时机。 蓦地,林馨儿的身子向后一晃,她以为是西门靖轩要欺身把她压倒在床榻上,却不想随之一松,独自向后跌跌撞撞的滑去。 摔倒在床边,撑着床榻站起来,林馨儿看着几步外,原本正拥着自己热吻的西门靖轩。 他的眼睛里除了淡漠就是本该存在的厌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光闪。 “你不是她。”西门靖轩注视着林馨儿,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带着一抹失望。 他又失望了,他曾有种感觉面前的林馨儿就是那个女人假扮的,她借用了林馨儿的身份潜在了他的身边,为了某种目的。 可是,他先用突如其来的吻蒙蔽了她,然后仔细的查验她的耳后,她的脖颈,甚至再深入领间的皮肤,光光滑滑的,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她的这张脸是真的! 西门靖轩的话让林馨儿明白,原来他的心思还放在她的身上,原来他以为可以借机卸下她的伪装,变了模样。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张脸才是真正的她。 也就是说一开始让他认错了人,反而让自己安全了。 他就那么的惦记着自己,想要把她挖出来吗?林馨儿一言不发的垂下眸,默默的坐在了床边。让西门靖轩感到她同样失望,因为被抛弃。 “跟着你的丫鬟,老老实实的呆在轩王府,本王可以保你衣食无忧。至于王府里的事,记着少操份心。” 音落,西门靖轩像一缕冷然的轻风,飘然而走。 她做了有名无实的王妃,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暂时也瞒过了西门靖轩。 林馨儿走到桌边,去吃烟儿为她准备的饭菜。在她的米饭碗底落空的时候,一张团起的小纸条赫然显露。 第四十六章应对水晴夫人 盯着那张纸团,林馨儿警惕起来,不着痕迹的暗中注意了一番四周的动静。 这不是他们水月宫的传信方式,她的人也没必要这么神秘的给她传递消息。 林馨儿若无其事的把那张纸团拿出,打开。 纸条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是约她见面的。 她连约见的地方都懒得去看,道了声,“无聊。”便把纸条再次揉成团,弹指一挥,丢到了窗外。 纸条上的字迹歪斜的原因一看就是写信的人为了掩盖身份,用不灵便的左手去写的,而这个人能把纸条留在烟儿为她做的米饭里,若不是那人功夫高,就是王府里的某一个,出入自由容易得手。 当然如果是前者的话,也就没什么必要掩饰字迹了,所以林馨儿认为还是后者。 那个人是报了哪种目的约见自己?月华国的细作,还是想单纯的会一会她这个重新返回轩王府的王妃? 但不管怎样,都能够证明西门靖轩的王府并不是真的百密无漏,总有人能在暗中做一些小把戏。但既然能在轩王府混的人总是不简单的,王府众人,不知道会是哪一个? 不管心中有多少疑问,林馨儿暂时都压了下来,装作毫不在意一般,以不动应万动。 “这是你在梅花庭捡到的?”西门靖轩看了眼手中揉的皱巴巴的纸条,面无表情的问站在面前的水晴夫人。 “是,臣妾本想去梅花庭看望刚回府的王妃,正巧这个纸团就从窗子丢出来,臣妾出于好奇才捡起来,臣妾以为纸条上的内容有些蹊跷,便拿给王爷看。”水晴夫人道。 “如果这纸条上的内容真的很重要,你以为会被人随手乱丢吗?”西门靖轩揉起纸条,同样弹指一挥,将小小的纸团当做一枚弹丸,抛向了树梢,一片绿叶无声飘落。 “臣妾以为可能是被不小心丢掉的……”水晴夫人见西门靖轩毫不在意,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小心?有专门不小心从窗子丢出来东西的么?”西门靖轩反问,又道,“到后院安稳的呆着,不要没事找事,本王无心理会你们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事。” 林馨儿倚着窗子缝隙,亲眼见水晴夫人将那个纸团捡起,然后默默的离开了还没算踏进门的梅花庭。 呵,这么急不可待的想挑事?看来她还得替西门靖轩整顿一下后院,否则有人接连使绊的话,自己的正事就别想顺利的办了。 林馨儿的唇角弯了弯,漫不经心的从窗边返到床上,躺下。 其实并无困意,但是被绑了三天,总得装个疲劳受累的样子。 由于已经过了回门的日子,见西门靖轩也没有什么动静,林馨儿以为他不会再装模作样的弄什么回门的仪式了,所以第二天,林馨儿决定带着烟儿独自出府。 “王妃请留步。” 刚出了梅花庭,林馨儿就被杨晨挡住。 “怎么?本王妃管不了府里的事,还不能管着自个儿?”林馨儿挑挑眉,斜藐了眼杨晨,眼角还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杨晨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被下药的事,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事的话本王妃先走了。”林馨儿说着,先行一步。 “王妃且慢。”杨晨连忙道,“是王爷说让王妃稍后与他一起回太师府。” “王爷说的?”林馨儿停下了脚步,看着杨晨问。 “是。”杨晨点点头,他可是领教了女人是不好惹的,尤其是没有权势却又有地位的女人,让自己敬不起又惹不得,虽然难为她是顺着主子的意,可被她反击的话,自己也不能够直接还手。 “好吧,那我先在府里转转。”林馨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烟儿向另一条长廊走去。 “呦,王妃哪,这么有闲情?” 实在不巧,碰到了水晴夫人,摇着水蛇腰般的身段走来,向林馨儿打招呼,让她一下就想到了醉花楼里的头牌,这样的人成了西门靖轩的女人还真是跟他的品味极为不搭。 什么是品味?或者西门靖轩的骨子里也没什么品。 林馨儿想起西门靖轩对自己的霸道索取,就暗自又把他损了一遍。 “本王妃可比不上水晴夫人的闲情。”林馨儿暗指水晴夫人偷捡了纸条的事,目不斜视,带着烟儿从她身边擦过。 “哎呦!”水晴夫人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扑通就摔倒在地,抚着脚腕呲牙咧嘴的叫着。 “王妃,你碰着夫人了!”一旁水晴夫人的丫鬟小雁赶紧跑过来,一边去扶水晴夫人,一边瞪向了林馨儿。 烟儿想要说什么,被林馨儿拦住,回过身,朝跌倒在地的水晴夫人走去。 小雁以为林馨儿要查看水晴夫人的伤势,谁知林馨儿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混账丫头,你家夫人就是这么教你对本王妃无礼的么?”林馨儿喝斥道。 烟儿一愣,如此带着狠厉的林馨儿是她从未见过的。 “我家夫人的脚都被碰倒扭伤了。”小雁捂着按了五指红印的脸,碍于林馨儿毕竟是王妃,只敢动嘴还击,不肯罢休的申辩道。 “是吗?真没想到本王妃这个走路不稳的人还能把水晴夫人碰着了。”林馨儿不可思议的说着,垂眸看了眼水晴夫人一直揉按着的脚腕。 是不是故作呻吟,她分的很清。 蓦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林馨儿抬脚就朝水晴夫人的脚踩去。 水晴夫人一惊,连忙松开手。 林馨儿一脚就踩中了她的脚腕,正中其中的一根脚筋,不费力气,但足以让她疼的揪心。 “啊——”水晴夫人叫出了声。 这一次的叫才是真的痛。 “是真的碰着了。”林馨儿唏嘘道。 就在水晴夫人以为林馨儿要收回脚时,谁知踩压的力气更大了,疼的她是眼泪直冒花。 “水晴夫人,本王妃最忌的就是栽赃陷害,既然你哭叫着表示自己的脚受伤了,本王妃也就成全你,免得一状告到王爷那里,被查出来事实不真,还要反受责罚。”林馨儿说着,脚尖在水晴夫人的脚腕处又揉拧了个圈。 第四十七章严惩水晴 准恰的揉拧点,让水晴夫人痛的惨叫,妖娆的脸也变的苍白。 “本王妃的腿脚虽然不灵便,但是力气也是不小的。足够成全你的用心,另外,想必你也听说了王爷喜欢的可是腿残的女人,兴许之后你会更得王爷宠爱,到时候别忘了谢谢本王妃今日对你的恩赐。” 林馨儿认为踩压已经足够水晴夫人吃不消了,才收回了脚。 “王爷,王爷,您都看到了,王妃她——” 刚被林馨儿松开的水晴夫人瞥见站在林馨儿身后不远处的西门靖轩,委屈的哭诉道。 林馨儿早就知道西门靖轩来了,也知道他把自己的举动都看在眼里,顺着水晴夫人的话,才缓缓的回过头。 西门靖轩走到了水晴夫人跟前,垂下眼睑,淡淡的扫了眼她的脚腕上被踩压的脚印。 “王爷,臣妾好痛,真的站不起来了。”水晴夫人的眼泪像梨花带雨般的落下。 “也就是说之前是假的?”西门靖轩漫不经心的反问。 水晴夫人一怔,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对劲儿了,连忙改口道,“不是的,没有之前,臣妾一直都好痛,王爷您瞧,都肿了。” 说着,水晴夫人拨开布袜的口,想要将林馨儿的恶迹公之于众。 “自己走路不长眼,碰着了王妃摔了自己,对自己的丫鬟又疏于管教,对王妃不敬,王妃自然要惩罚你这个做主子的,有什么大惊小怪。”西门靖轩看也不看水晴夫人脚上的伤势,淡淡的道。 “王爷!”水晴夫人没想到西门靖轩会反过来指责自己,泪眼蒙蒙的抬起头看着西门靖轩,“臣妾疏于管教是臣妾不对,可是您亲眼见到王妃是怎样对臣妾的,就算惩罚臣妾也过于狠戾了,我们轩王府什么时候有过酷刑?这可是有辱王爷英名哪!” “王妃,水晴夫人指责你出手狠戾,破坏了轩王府祥和的规矩,影响了本王的声名,你以为呢?”西门靖轩转向林馨儿,语气平静的问道。 西门靖轩的口气过于静,无波无澜,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想,林馨儿对上他那双淡漠的眸,也一时不好判断。 “王爷也都看到了,任凭王爷处断。”林馨儿将决定权丢还给了西门靖轩,他为攻她为守是最好的。 “水晴夫人不仅对丫鬟疏于管教,还以下犯上指责王妃,实为大不敬,表率没有做好,受罚也是应该的,依本王看,这件事应该以小见大以儆效尤。”西门靖轩说着,淡淡的瞟了眼水晴夫人与一旁的丫鬟小雁,声音陡转,带上了统帅大军的威严果决,“来人,赏那丫头十大板,送至宫中浣衣房,赏水晴夫人三十大板,逐出轩王府!” “王爷开恩!” 西门靖轩的话一落,水晴夫人与小雁同时惊骇的叩首求情。 一个虽然板子挨得少,可是要去宫中最苦的地方做事,简直是再无出头日。 一个要活生生的挨上三十大板,就算还存了一口气被赶出轩王府,也只有等死了。 林馨儿也没想到西门靖轩会这样处断这件事,本来是一件小事却被掀起了轩然大波。 “本王要与王妃回太师府,回来后一切都处理的干净,本王不想看到污眼的残迹。”西门靖轩的声音像远远飘逝的云,轻飘飘的但无情至极。 音落,西门靖轩不顾水晴夫人与小雁的苦苦哀求,绝然离去。 “烟儿,我们走。”林馨儿轻声吩咐已经被事情怔得有些发呆的烟儿。 走出王府的大门,还能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 林馨儿与烟儿一起上了马车,西门靖轩驾马前行。 “这不是回太师府?”林馨儿撩起车帘,问车夫。 “回王妃,王爷要先顺路去趟京城府衙。”车夫有礼的回道。 林馨儿想起听烟儿说过,由于她的事,无痕公子被轩王关在了城府大牢里了。烟儿不知道那位无痕公子的真正身份,林馨儿可是很清楚。能把皇帝的儿子说关就关入大牢,也只有西门靖轩能做得到了。 到了府衙门口,林馨儿没有下马车,西门靖轩让人传进了话,不一会儿从府衙里就押出了一个人。 蓬头垢脸胡子拉碴,衣裳也是灰土的,如果不是无意间对上了那双还算明亮眸子,林馨儿几乎认不出他就是前几日见到的那位,在醉花楼里潇洒的西门痕。 西门痕感触到了林馨儿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还眨巴了眨巴眼睛。 “要不要再回牢里住几天?”西门靖轩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西门痕连忙收回目光,拍了拍身上的灰,“牢里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丢在那里几天没人理会,若不是王爷开恩放出了我,早就饿死做了老鼠的粮食了。” “滚!”西门靖轩坐在马背上,垂眸扫了眼西门痕。 一个高高在上耀武扬威,一个仿佛落魄的流浪者。 林馨儿眉头微皱,放下了车帘。虽然西门痕过于浪荡风流,可是同为皇家子孙,在西门靖轩面前是这样不堪的模样,连她这个外人看了都有些不是滋味。 摒弃了西门痕那些提不上台面的行为,林馨儿不由的觉得西门痕有些像在太师府里的自己,在本该是自己的地盘里,没有应有的地位。 西门痕也没有吭声,只朝西门靖轩微做敬意,便快速离开了。 在京城里有一处大宅,坐落在民居当中,不算显眼,只能说是一家还算富裕的住户。 宅子里的院中栽满了各种花草,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飘散着浓郁的花香。 院中的石凳,背对大门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普通的湛蓝衣衫,将长发高高竖起,看起来很有精神。 男子优雅的品着茶,听着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属下模样的男子的汇报。 属下讲完之后,一杯清茶也已见底。 “这就是这几天你打探的所有消息?”男子放下茶盏问,声音清澈,如山间的泉。 “是,主子,这就是属下打探到的围绕轩王妃与轩王府发生的事。”属下回道。 第四十八章错了? “西门靖昱的人自杀,西门靖昱当年参与叛乱的事情败露差点被处死,真是突然……”那名男子把玩着空空的茶盏,留下一串很深的尾音。 “难道是我们把那具女尸丢到轩王府起的作用?”属下猜测。 “我是想提醒一下轩王,但所有的事发生与我们把女尸丢到轩王府的时间所差无几,任凭轩王办事效率怎样高,都不可能几乎没有时间相隔的就查到了西门靖昱头上……”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 “也许是侯府突然失火给了轩王机会。”属下想了想道。 “失火?”男子翘唇轻笑,“这场火失的太奇妙了,表面上看是月华国的人故意要揭西门靖昱的老底,我倒认为不一定真是月华国的人所为,或者是专门借月华国的身份给出了一个挖出西门靖昱当年也参与密谋的机会而已。西门靖昱本来就不干净,逼到那个份上自然就招了。” “难道一切都是轩王故意做的?”属下有些不确定。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掌握的东西要比轩王多,现在看来未必,也许我们将女尸丢回轩王府的举动画蛇添足了,轩王的心里本来就有底,或者他也已经早注意到我们这支力量的存在。”男人的眸光凝结起来。 “主子是说,所有的事轩王都了若指掌?那么主子岂不是也在危险之中?”属下担忧的道。 “呵——”男子轻笑一声,“本来我们将女尸抛到轩王府就暴露了存在,我既然那么做,就不怕让轩王知道京城暗藏着另外的力量,就算轩王知道,我防护的很周密,也不怕他能查到我这里。只是,之前我错估了轩王,一直以为他都不知道西门靖昱与月华国之间的勾当,如此看来,我错了,青辕王朝最富盛名的皇叔果然名不虚传。” “主子何以肯定是自己错了?”属下问,在他眼中,主子坐在幕后将一切都看的明白,所掌握的东西远在轩王之上,主子是从来不会认错的。这一次却说自己错了。 “自杀。”男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自杀?”属下不解。 “一个属下在什么时候会自杀?”男子反问。 “身为忠心的属下,只有在受到胁迫,掩盖某种关系到主子的真相时,才会自杀。”属下拱手道,似在重新发誓效忠,说完之后,恍然道,“莫非逍遥侯的那名属下自杀是因为受到了轩王的胁迫?” “那个人是追寻林馨儿的路上死的,能让他惧怕到要自杀的人就只有是他们计划想要对付的那一个,怕对方掌握到更多的东西,为了维护他的主子才会自杀灭口,加上林馨儿突然被劫,又在西门靖昱死里逃生后返回,让我不得不认为所有的事都是轩王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给西门靖昱一个惨重的教训。” “轩王妃不是假的么?”属下不解,“属下是直接从那个月华国的人手里劫到的尸体。” “真真假假只是我们根据掌握到的东西去判断的,我没有想到轩王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那么快的实行绑架林馨儿的计划,引出了西门靖昱的动静,绑架的马车奔跑的路线又恰恰经过了逍遥侯府,如果没错的话,那个女尸其实真正的是月华国的细作,那个被我们控制住的家伙也绝对想不到他从轩王府里带出的尸体其实是他的同党,林馨儿还好好的活着。”男子肯定的道。 “哦。”属下点点头。 “轩王果真是不容易被旁人把握的,亏我还自作聪明的好心提醒他,以为能力可以高于他之上。”男子自嘲的笑笑,“以后还是谨慎出手的好,我们应该相信轩王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主子计划依旧默默的隐藏下去?”属下问,看着面前的男子背影,坚实挺拔,玉树临风,带着天然的英姿气概,与世人中看到的形象完全不同,这样人完全也可以傲立在世人面前呼风唤雨,而不必只是居在这所普通的小院默默的注视着全局。 “无情,你不觉得我现在过的很轻松么?”男子回过身,朝他的属下一笑,如风的笑容跟他的声音一样清澈。 “属下谨听主子吩咐。”无情拱手道,自从他发誓效忠主子,自己的一切就是主子的,唯主子命是从,不为主子的富贵而动容,也不为主子的卑微而不尊。 “退下吧。”男子站起身,悠悠的眸光环望满园鲜花,朝无情摆了摆手。 无情嗖的一下,便从男子面前消失,不留一丝踪影。 这个男人刚把手触碰到轩王府,便决定立马收手,因为在他的眼里,轩王掌握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多,根本不需要有人在旁边点明什么。 殊不知是林馨儿故意的一搅,扰乱了众人的思绪,也暂时逼退了他这只隐在暗处的手。 西门靖轩与林馨儿回到了太师府。 虽然没有像正规回门那般仪式浩荡,但也足以带给太师府不小的震动,毕竟是轩王来拜见岳丈,意义非凡。 “爹,王爷,你们先聊着,我回下房间。”林馨儿觉得干坐在大厅里听着西门靖轩与林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客套话,没自己的事,便起身告辞。 从大厅返回到之前住的屋子,半路开始,林馨儿感觉到背后有股轻轻的风,一直尾随着自己走进这所再无人靠近的僻静角落。 推开屋门,迎面是满屋子的灰尘,而那阵轻风也在自己的背后停止。 “烟儿,你去打些水来清扫一下,毕竟是我们住过的地方,回来了就整的干净一些。”林馨儿对身侧的烟儿道。 “奴婢这就去。”烟儿很快离开。 那阵风该再次飘起了吧? 林馨儿回身,扫向四周,眼底闪过一抹精锐的光亮。 忽而,听得背后有细微的响动,林馨儿连忙转过身,只见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馨儿轻跨一步,进了屋子,将门半闭之后,才对那个女人笑笑,“你来看我了?” 第四十九章陈尚书兴师问罪 那个女人紧盯着林馨儿那条看起来根本无恙的腿,片刻才将视线转移到了林馨儿的脸上,开口道,“看着你的这张脸很不习惯,听着陌生的声音也不习惯,我都有些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你?” “我当然不是我了。”林馨儿跟着那个女人一起说着很拗口的话,“我是林馨儿,如今的轩王妃哪!” “如果不是主子求证过西门靖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的腿根本就没事,我很难相信你就是你,你跟林馨儿简直太像了,声音也是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一点你本来的影子。”那个女人看着林馨儿,面露不可思议。 “那当然,我的任务就是这个,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林馨儿用很得意的语气道。 只要西门靖昱认为她是冒牌货,那么与他勾结的月华国的人也就会错认了她,而她也一眼就肯定面前的女人与月华国的关系,因为这个女人跟那个想要冒充她,之后被她杀死的那一个很像,应该是姐妹,所以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 “你还是这么骄傲。”那个女人从林馨儿的语气里寻到一丝与她的妹妹相像的地方。 “你来见我,是主子的意思?”林馨儿问。 “是,你与我们断了联系,主子让我亲自来联络你,配合你的行动。”那个女人道,“主子还说你处变不惊,令西门靖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很明智,不仅迷惑了躲在暗处的人,让那个人不敢贸然出手,也让西门靖昱在西门靖轩面前摆脱了跟我们有联系的嫌疑,干净了一些。所以主子说要给你记一功。” “给我记功,不如把那个误事的严惩了,若不是他丢了尸体,何须如此麻烦?恐怕西门靖昱现在对我也恨的牙痒呢!”林馨儿道。 “西门靖昱那边算不了什么,我们都是在替主子办事,只要能成功不在乎过程,主子向来教导我们遇事随机应变。”那个女人不以为然的道,“倒是那个误事儿的,一定已经落进那个神秘力量的手中,一时我们也查不到下落,便宜了他。” “现在算是换成你代替他了么?”林馨儿问,侧眸注意了一下屋外,时间紧迫,她要说到关键的话题。 “是,姐姐我依然成了你的下手,满意了吧?”那个女人嗔怪的挖了林馨儿一眼。 “有劳姐姐了。”林馨儿知道了该怎样称呼这个女人,“那么首先,你动用我们的人去查一下当年带着西门靖轩的母妃私奔的那个太医的下落吧。” “查那个太医?”那个女人有些不解,“查他有什么用?” “他可是拐走了轩王的母妃,你说有用吗?”林馨儿挑挑眉,用高傲不屑的口吻反问。 “我最恼的就是你这种口气。”那个女人有些不服气,但是自知自己没有妹妹看问题看的通透,所以向来只能做妹妹的手下,不服气归不服气,服从还是必要的,毕竟上面还有主子压着。 “烟儿回来了,抓紧时间去办吧,不要误了我的事。”林馨儿瞥了眼屋外,烟儿正端着盆水走来。 那个女人不再吭声,闪身一跃,从后窗掠开,卷起了一层尘土。 林馨儿掩面,挥动衣袖。 她利用月华国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寻找那名太医,每一支力量都有各自的办法,她想试着用这些暗藏的敌国细作的力量,看能不能取得什么突破?哪怕确定了太医在宫中的确切方位,事情也就是往前推动了一步。 “小姐,你先出来吧,奴婢来打扫。”烟儿把微关着的屋门打开,走进来。 林馨儿轻咳了两声,道,“好。” 之后退出了屋子。 见烟儿清扫屋子还要一阵时间,所以,林馨儿打算自己随便走走。 从回到太师府,都还没有见到林可儿的影子,她可不是个甘于沉寂的人,不知道在她回府这样敏感的时候,又打了什么主意? 刚走了几步,林馨儿似乎听到前院大厅的方向传来了嘈杂声,西门靖轩还在,能出什么事? 林馨儿趁四下无人,加快了脚步,返回到大厅。 大厅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应该是朝堂上的官员,林馨儿不认得。 为首的一位老者站在西门靖轩面前,似乎在质问什么,等着西门靖轩的回答。 “轩王妃来了!”不知道谁眼尖,看到了站在大厅门口的林馨儿,高声说了一句。 那个老官员立马转过身,向林馨儿大步走去。 虽然年老,步履很稳健,走起路来要比林馨儿这个“瘸子”要快的多,几步就走到林馨儿面前,颤抖着洪亮的声音质问道,“轩王妃,不知老臣的外孙女怎样得罪了你,要怂恿轩王把她活活打死?” 林馨儿当即就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水晴夫人的外公陈尚书,为了他的外孙女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只是,这个陈尚书胆子也真大,竟然跑到了太师府里寻人,生生的要搅和了一场回门宴。 “本王妃没有簇拥王爷,怎样惩罚水晴夫人是王爷的明断。”林馨儿道,她怎能让自己做了男人身边的罪魁祸首?何况轩王是能够受了女人唆使的男人吗? “难道轩王妃敢说水晴夫人挨打与自己无关吗?”陈尚书咄咄逼人的质问。 “如果陈大人非得说与本王妃有关系,那么就是本王妃嫁进轩王府做了王妃,堵了水晴夫人荣升的路。”林馨儿也理直气壮的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水晴夫人也不必刁难自己,甚至还想去西门靖轩跟前告她的状,恐怕那碗里的纸团也是她做的,想要陷害自己。 虽然她也觉得罚水晴夫人三十大板重了,可那是堂堂轩王的命令,西门靖轩所说的以儆效尤也是她自己的想法。 只是现在,看陈尚书咄咄逼人兴师问罪的样子,西门靖轩重罚水晴夫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这也是林馨儿一时想不通,西门靖轩为何会因为她这个不得宠的王妃的一件小事就重罚了水晴夫人的原因。 第五十章以军规治府(加更) “强词夺理!”陈尚书愤愤的道,“水晴进了轩王府有几年,一直懂礼克己,相安无事,王妃刚进门,便接连惹出不断的事,这明明就是王妃自身的问题!” “是我自身的问题,因为我是轩王妃,我的出现只能让她注定做一辈子的侧室,所以便会做出逾礼之举,这不足为奇。”林馨儿的语气不急不缓,力度的分寸把握的恰如其分,既没有因被陈尚书指责而生气,也没有像平时那般的势弱。 “逾礼?水晴做了什么事必须要赔上性命?”陈尚书颤抖着花白的胡须,“今日老臣就要在太师府为水晴讨一个公道!后宫里向来风波不断,可也从未发生过这样惨无人寰的事!” “陈大人,本王的轩王府比不得后宫。”一直默不作声的西门靖轩开口道。 “是,老臣失言。”陈尚书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颔首道。 “轩王府不是皇上的后宫,但却是本王涉及的权势,本王以军规治府,后院的女人也不例外,所以以儆效尤这个词用在轩王府自然要比普通的地方严厉许多。轩王府容不得半点差池。”西门靖轩的声音淡漠中带着威严,对重罚水晴夫人没有丝毫意义,彰显出狠厉无情的一面。 “轩王府里有了王妃,女人们的事理应王妃做主,即使王爷以军威论处,王妃也得懂得劝导,毕竟王府比不得战场。可是轩王妃明明也是幸灾乐祸,其妄图独霸王府的心思不言而喻,敢问太师,王妃如此恶毒的心思莫非也是太师府里的教导有方?”陈尚书不敢硬对西门靖轩,退后一步,转向了久未出声的林博。 水晴夫人被重打,一定要有人负责,否则他堂堂尚书的脸面何存? 陈尚书咬定是林馨儿在兴风作浪,同时也把矛头指向了林馨儿的背景。 对于与皇族几乎平起平坐的异姓重臣林博,早就遭到其他朝臣的嫉妒,这一次借林馨儿被人揪到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陈尚书见到气息奄奄的被送回去的水晴夫人后,当即就纠集了一干官员的支持,所以才能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太师府,不惜破坏了轩王的回门宴。 在太师府里生事,就摆脱了直接对付轩王的嫌疑,这也是陈尚书一伙考虑到的。现在他就是一个为外孙女鸣不平的暮霭老人。 “陈大人,”林博还没出声,一旁的柳随香按捺不住了,抢先道,“林馨儿虽然是太师府里的大小姐,可是这个大小姐仗着从小没了亲娘,嚣张跋扈,太师与我又是重情之人,可怜她没了亲娘,舍不得重责,便养成了这样的个性,只以为是任性,谁知还有恶毒的一面。” “这么说不还是太师府疏于管教么?”陈尚书忿忿的反唇相讥。 林博冷冷的扫了眼口快的柳随香,向前走出一步,道,“陈大人,心思是琢磨不定的东西,或许小女只是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所以才没有替水晴夫人求情。” 试想,在轩王发话的情况下有几个人敢站出来反抗?就像陈尚书自己不也是对西门靖轩顾忌几分,不敢直面问责?只是将矛头指向了他们父女,只以为他是外姓,就好对付了么? “不敢?敢问轩王妃,水晴夫人脚腕处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陈尚书又审问起林馨儿,虽然他也知道林博的话在理,可是绝不会承认,再说水晴夫人确实是因林馨儿才受罚的。 “水晴夫人说她摔伤了,站不起来,本王妃只是印证一下。”林馨儿不慌不忙的道,不着痕迹的指出了水晴夫人妄图栽赃陷害她的伎俩,也明示给陈尚书,她也不是专门等着被人咬的,一切后果都是他的外孙女儿咎由自取。 “印证?为何不是查验?”陈尚书追着质问,“身为轩王妃不懂得维护祥和,反而火上浇油,惹事生非,怎配王妃之名?太师府疏于对王妃的管教,也难辞其咎!” “好了。”西门靖轩言语中有些不耐,起身,走到大厅门口,站在林馨儿身边,“林馨儿是本王亲自请旨要的王妃,陈大人这么说就也在指责本王识人不淑了。水晴夫人妄图故意陷害王妃的举动在先,之后王妃再怎么做都不为过,本王是为了清净才重罚水晴逐出王府,与王妃无关。今日本王已经陪着王妃回太师府,午宴是不必吃了,至于王妃——” 西门靖轩转向身旁的林馨儿,“按规矩可以在太师府留宿一晚……” “不必了!”西门靖轩的话还没说完,林馨儿便打断道,“臣妾跟王爷一起回府。” “也好,跟本王一起回去,本王才放心。”西门靖轩点点头。 话语很平淡,可是让人听了却别有深意。 对于生性淡漠的轩王来说,简单的说一句放心便已经表现的不一般,在众人看来,轩王是在乎这位王妃的。 从出嫁到此时,轩王对林馨儿的态度都与当时的太子截然相反,林馨儿似乎从摔在地上一文不值的破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被捧在掌心的玉瓶,生怕被磕破了。 林馨儿看到陈尚书在听到西门靖轩的话时,又望向她的恨意,西门靖轩越表现的在乎她,她就越成为陈尚书为他的外孙女报复的对象,甚至连她的老爹林博也不幸中枪。 西门靖轩带着林馨儿离开了太师府,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林博收拾。 “可儿见过王爷!” 一出门,碰到了刚回府的林可儿。林馨儿这才知道怪不得一直不见林可儿的动静,原来她根本不在府里。 “见过皇叔。”跟在林可儿身后的西门亥也向西门靖轩行礼。 林馨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西门亥,从长相上,她认出了他的身份,长得很精神的一个公子,但是很朴实,不像别的公子哥儿那样的贵气,听说为救西门靖昱,一直在太师府长跪不起,很有孝心,估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林可儿吧。 第五十一章一骑共乘 “嗯。”西门靖轩淡淡的应了一声。 “王爷跟姐姐这是要走?”林可儿看了眼林馨儿,有些不舍的样子,“可儿在外玩耍,听到王爷与姐姐回来的消息,可是刚急着赶回来。” “跟他在一起么?”西门靖轩扫了眼西门亥。 “林小姐只是帮侄儿挑选家里的物件,得知皇叔来到太师府,侄儿便将林小姐送回。”西门亥解释道。 现在已经没了逍遥侯府,他们一家住在被朝廷征用的一所普通的民房里,好在还有朝廷的俸禄,还可以置办些物件,让这个新家显得不至于太过简陋,而林可儿则是无意中碰到了西门亥,便跟他一起选起了东西,直到太师府有人找去让她尽快回府才返回来。 “女孩子家不要过于热心,免得引起旁人误会,总归是要嫁人的。”西门靖轩抬步走去,经过林可儿身边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是。”林可儿微微颔首致意。 跟在西门靖轩身后的林馨儿,看着二人几乎算是擦身而过的身影,心里又有一个咯噔,不觉又有种西门靖轩对林可儿有种说不明白的意味,总觉得西门靖轩是有些在意林可儿的。 “姐姐,你留下来好不好?” 林馨儿还没跟着走到林可儿身边,林可儿便一张笑脸的向她迎来。 林馨儿已经领教惯了这张笑脸后的阴谋,不着痕迹的一闪,避开了林可儿。 林可儿扑了个空,暗自一咬牙,顺着自己的步子向下跌去。 “林小姐!”西门亥赶紧去扶。 随着他紧张的呼叫,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掠至林可儿身边,将身子倾斜的林可儿拦腰扶住。 毫无疑问,只有是西门靖轩的出手。 “谢王爷。”林可儿惊魂未定的看着西门靖轩,她的惊魂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要摔倒,而是没想到扶住自己的人会是西门靖轩。 这个被人称作神一样的男人此时与自己贴的那么近…… 西门靖轩将林可儿的身子带直,便松开了口。 但是在林馨儿看来,他们相拥在太师府门口的时间足够的长,长的亮瞎她的眼。如果时间禁止在那一刻,她这个轩王妃可是被自己的夫君与妹妹给远远的踢开了。 “今天你姐姐要随本王回府,如果你想见她可以去轩王府。”西门靖轩说完便骑上了马。 “王爷。”林馨儿没有上马车,走向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坐在马上,淡淡的垂眸,看着林馨儿一瘸一拐的朝自己走来。 “王爷,请带臣妾一起骑马,可好?”林馨儿扶住马缰,仰头对西门靖轩含笑恳求道。 西门靖轩暗怔,他没想到林馨儿会如此明目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侧眸瞟了眼太师府的大门。 林馨儿一直含着微笑,她肯定西门靖轩为了在太师府,给府里的那些人表现出宠爱她这个王妃的模样,会答应她的要求。 果然很快,一阵轻风由上而下掠过,林馨儿的身子便被西门靖轩落地勾起,带着她一齐坐在了马背上。 “烟儿,你坐马车回去吧!” 林馨儿的声音随着西门靖轩的驾马长喝声一齐落在烈马奔过的劲风里。 “王爷,你说如果在轩王府里也如此依着臣妾,该多好?”林馨儿坐在西门靖轩身前,呼吸着迎面扑来的风,叹道。 “本王为你重责水晴夫人,还没有给足你面子么?”西门靖轩淡漠的声音飘散在林馨儿的耳畔。 “是给臣妾面子还是要将臣妾推进火坑,王爷心知肚明,臣妾腿残,脑子但没坏。”林馨儿轻轻一笑。 “哦?”西门靖轩的声音划过一个弯转,同时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见离本来快到的轩王府又远去,林馨儿知道西门靖轩是想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便不客气的接着道,“王爷故意借用臣妾挑起了陈尚书与太师府的争执,其实就是给了陈尚书带人对付臣妾的爹爹的理由,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结果不管是爹受损还是陈尚书受损,对王爷都是有利的。” 通过水月宫掌握的情况,林馨儿知道,陈尚书虽然是太子党,但是他却不服太子事事依靠西门靖轩,显得如同他的傀儡,既然要做傀儡太子,那么谁也想成为掌控傀儡的那一个。 但是西门靖轩与陈尚书虽然都是要让太子依靠的人,而两人的本质不同,西门靖轩是真心在辅佐太子,而陈尚书的心意却不容皇家轻视。 一个拥有掌控西门皇族野心的人,西门靖轩自然不会让他安然无事的存在下去。 但是陈尚书做事小心,西门靖轩没有罢黜他的把柄,所以就借用水晴夫人的事,挑起了陈尚书与林博的矛盾,让他们去相互争斗,必损其一。 这是林馨儿见陈尚书开始针对起她爹时就想明白的答案。 “还真不笨,确实有算计本王的脑子。”西门靖轩的声音飘起了一抹冷意。 林馨儿没有回头都能猜到他那双淡漠的眸子里闪动着冷然的光芒。 因为她知道西门靖轩这句话不仅在指责之前她设计出嫁,设计“下药”的事,还在严厉的警告她就在刚才又借用了解他的心思,逼着他骑马带她,屡教不改的犯错。 这些都是使在明处的雕虫小花招,如果西门靖轩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暗中欺瞒他,不知会不会一改常态的暴跳如雷? 想到此,林馨儿笑了。 西门靖轩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林馨儿的笑脸,跟林可儿的甜美不同,很自然,如浴春风般清爽。 “如果想跟本王耍花招,尽管试试。”西门靖轩将林馨儿的笑当成了她对之前那句话的得意。 “臣妾不敢,”林馨儿的身子直了直,向后靠了靠,依着西门靖轩,骑马踏步在山野小路,这样的感觉确实惬意。 只是这样的状似相拥共乘的模样,应该属于有情人,他们这样就是浪费了这样的温馨画面。 不过画面是给人看的,也是让人去感觉的。 第五十二章闭上眼 “王爷,不管臣妾做什么,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想博得王爷真正的宠爱。”林馨儿似乎很贪恋西门靖轩的身怀,还故意将头发在西门靖轩的身前蹭了蹭。 “是么?”西门靖轩微眯起了眸子,林馨儿的秀发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什么时候闻到过?洞房夜? 也只有洞房夜,他曾跟她挨近在一起,但是那一夜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只记得他被这个女人给下药了! 想到此,西门靖轩决定去趟冷言秋的竹林小屋,看看他对那个药的药性了解有多大结果?如果真的在浑然不觉下就被这个女人给反吃了,他绝轻饶不了她! “王爷是臣妾此生都要依靠的人,臣妾不讨好王爷还要去讨好谁?”林馨儿接着西门靖轩不确定的反问,道,“臣妾不以为用些这类无伤大雅的手段有什么不妥。毕竟臣妾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只是王爷——” 林馨儿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愿继续说下去。 “说。”西门靖轩道,他倒要听听林馨儿敢说他的什么不是。 “虽然是亲姐妹,可是在自己的夫君面前都是有私心的,王爷刚才在太师府门口救可儿,臣妾有些不快,并非王爷不该出手相救妹妹,只是臣妾看到王爷与妹妹相拥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林馨儿在西门靖轩的授意下,直言不讳的说道,“就算让旁人看到,也会有所误解,让臣妾在众人面前因自己的亲妹妹失了颜面,是对臣妾极大的伤害。” “本王伤到你了?”西门靖轩问。 “臣妾已经设法弥补了。”林馨儿平静的道。 “与本王共乘就是你给自己找回颜面的方法?”西门靖轩反问。 “是,随王爷怎样嘲笑,不耻臣妾的行为,臣妾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人,臣妾知道自己比不得别的女子,只有小心的呵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归宿。”林馨儿点点头,说的自己很是负重的委屈,只为自己的将来也能够对得起太师嫡女的身份,只是一个为自己的将来筹谋的小女人。 “你的妒心果然很大,即使本王不重责水晴,你也不会轻放过她。”西门靖轩道,如果林馨儿真是这么一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妒心极强的女人,对他也就失去了威胁力,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一提。 “臣妾再怎样,也不会将人活活往死里打。”林馨儿道,“如果水晴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臣妾以往的那些不堪名声里也就多了一个嚣张恶妇之名,这全拜王爷所赐。” “那样岂不是足够你威风?”西门靖轩道。 “臣妾不怪王爷利用,只是很不明白,王爷对曾服侍自己的水晴夫人如此无情,可是却对臣妾的妹妹可儿不小心的一摔很是在意,实在令臣妾费解。”林馨儿疑惑的询问,“水晴夫人的生死只在王爷一念之间,可是可儿就算摔倒了相比于王爷在战场上见到的刀光剑影来说根本微乎其微,何况离可儿的近处是小侯爷,王爷匆匆出手过于急迫了。” 林馨儿决定单刀直入的探寻一下西门靖轩与林可儿之间的微妙,身在西门靖轩身边,就必须掌握到他的每一个细微处,才能在发生意外时应对自如。 “你这样说是在侮辱自己的妹妹么?”西门靖轩听出了林馨儿对他与林可儿之间的疑问,她说的话很明白,而自己当时做的也很显眼,林馨儿看出了自己的急迫,不知一旁的西门亥看出多少? 但是,西门靖轩是不会承认任何事情的,依旧面不改色的淡淡反问。 “这跟可儿无关,”林馨儿道,“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打上自己妹妹的主意,何况这似乎也不符合轩王的风范。” 就算真的打上,又碍她什么事?只是现在她不想在让林可儿参合进来给自己添乱。 就在刚才的太师府门口的那一幕,按照林可儿的性子,足够她在自己跟前得意洋洋,但是西门靖轩答应了她的要求带着她一齐策马离开,也给了她面子,其实也就先给了林可儿一个反击,不要让她把被西门靖轩的一拥当回事。 所以,林馨儿要求西门靖轩骑马带她的理由确实只是出自一点小心思,很简单,只是没想到竟然借机跟西门靖轩谈论起来,话题一直挖到了西门靖轩的心窝儿。 这其实算是她跟西门靖轩最长时间的一次近密接触吧。 “不要侮辱可儿,本王没那个闲心。”西门靖轩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在撇清他与林可儿,可是他的一声“可儿”的称呼却让林馨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能够随口直接唤出名字,就不是一般的疏远。 林馨儿笑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再多说下去,就会破坏了一骑共乘的美丽画面了。她懂得适可而止。 “随紧本王。”突然,西门靖轩紧握缰绳,身体第一次主动的向前靠拢,将林馨儿拢在他的臂弯里。 就算西门靖轩不提醒,林馨儿也感觉到了来自道路两边的诡异的风。 其实他们现在已经不算行走在什么道路上了,不知不觉,西门靖轩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山岭间,他们的马只是奔走在被众人踏过的杂草被压扁的地方而已。 风渐渐逼近,林馨儿仿佛浑然未觉的倚在西门靖轩怀中。 “闭上眼。”西门靖轩低声道,一手松开缰绳,揽住林馨儿,一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林馨儿知道西门靖轩擅使软剑,但还从未见过这把剑的样子。 这是一把软的像钢鞭一样的薄剑,具有极强的韧性,可以随意弯曲,抽打,平时西门靖轩就把软剑插进跟它一样软的剑鞘里,像腰带一般缠在腰间。 这样软的剑要想操控起来,令其像普通的直剑一般具有刺杀的能力,需要独到的掌控手段。 林馨儿很好奇西门靖轩是怎样用这把软剑杀敌的,但是西门靖轩却让她闭上眼睛。 她本来装作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继续睁着眼睛去看,但是西门靖轩带着她纵身跃起,顺手一个翻转,将她的身子转了个圈儿,把她的脸紧紧的按压在他的胸膛。 除了听到西门靖轩砰然有力的心跳,听着那诡异的风逼在身边,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漆黑,还有浅浅的被挤压的窒息。 第五十三章记忆中的少年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明明春末的天,却好似进入严寒,凛冽的逼人。 林馨儿被西门靖轩带着,时而回旋,时而挥剑,与突然而至的刺客展开了对搏。 只是片刻,凌风散去,周围安静下来,林馨儿嗅到了扑鼻的血腥味儿。她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杀招,带着碎尸万段的狠厉,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遍野的惨尸,不堪目睹。 这就是西门靖轩让自己闭上眼睛的原因?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出手,惨绝人寰的杀戮,或者是他不想让自己看到刀光剑影之后留下的骇人恐怖。 西门靖轩带着林馨儿重新跳上马背,策马奔腾出很远之后,才把她松开。 “王爷,”林馨儿揉揉一时不适应光线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叫道,似乎不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刚才确实很危险,她通过风声出手可以辨别出有十名出手狠辣的刺客在围攻西门靖轩,而西门靖轩不仅要迎敌,还要保护她毫发无伤,结果死的是那些刺客,西门靖轩带着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离开。 西门靖轩的武功是强大的,出手甚比那些刺客还要狠辣,这就是他如杀神弑命般的作风,令敌国的军队闻风丧胆。 但总有不怕死的人妄图铲除这个人物,为他们的野心铺路。 林馨儿知道,这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在那个位子上就得担着那个位子的风险。 林馨儿有些同情起西门靖轩,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北疆时遇到的一个少年,当时被敌家追杀,遍体鳞伤。 那个少年奄奄一息,脸上布满了血迹,她甚至都没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但如此狼狈也掩不住那天然而生的贵族之气,想必拥有着不一般的身世。而他也许就是因为家族生变才惨遭毒手,有的人表面看起来活得高人一等,极为光鲜,可是谁能体会到其不为人知的艰难?谁又能想到巨变会猝不及防的降临,在身处危险时,还不如一个普通过着小日子的百姓。 而就在刚才,西门靖轩对她的保护,甚至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去看惨绝的打杀,让林馨儿也不觉联系到了当年那个少年身上。 八年前,林馨儿还没有坠崖受伤,跟林可儿在北疆一个山坡处玩耍,本来在捉迷藏,林可儿把蒙着眼睛的林馨儿引到了坡上后,就偷偷的跑了,林馨儿心知肚明,也想撇开林可儿独自静静,结果天突降大雨,林馨儿急忙跑到一个洞穴躲避。 结果就遇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洞穴很浅,那个少年见她小心的躲在洞口,雨水溅了一身,便挣扎着将自己往外移了移,将她拽进洞内,不顾自己的伤痕沾到雨水,守在洞口的位置。 那是林馨儿第一次感受到被除了娘以外的人保护的滋味,时隔这么多年,当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默默的掏出捉迷藏用的蒙着眼睛的帕子,替少年小心的裹住出血最严重的胳膊,又将自己身上没有被雨水淋湿的地方的衣衫撕下,替少年包裹另外的伤口,小小的年纪,包扎技术很差劲,但也算是她尽力而为的救人之举。之后回到家,因为衣衫撕破的原因,还被柳随香罚着绝食一天。 雷雨过后,很快就晴了。 那个少年已经陷入昏迷,林馨儿怕他的仇家寻来,就到了附近农民的田间偷取了个草人,费力的带到了山上,用从少年身上取下的小刀解开捆绳,打散开,全部铺到那个少年身上,一个草人不够,又跑了一趟。 刚将少年遮住,就有几个人朝洞穴这边骑马奔来,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馨儿一屁股就坐在了草垛上,不慌不忙的等着那几个逼近。 “小丫头,有没有见到一个负伤的小子?”为首的刀疤脸喝道。 林馨儿摇摇头,双臂环肩的蜷缩在草垛上,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他刚在这里避雨,天晴后就走了。” “朝哪儿走了?”刀疤脸又问。 林馨儿小心的指了一个方向,不敢吱声。 刀疤脸看着瑟瑟发抖的林馨儿,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想必也没说谎的胆子,便带人朝林馨儿所指的方向追去。 林馨儿长吁了口气,连忙起身,见杂草还把那个少年盖得严严实实,虽然不确定这样能不能救了他,但这是她力所能及的事了。 柳随香向来警告她不许惹是生非,她也不能向林府的人求救,免得给林府招惹到麻烦,自己又成了罪人,有什么危险她独自承担好了。 林馨儿决定上山去采摘些野果留给那个少年吃,可是没想到等她回来后,杂草被翻起,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林馨儿不知道他是自己醒来走的,还是被人抓走的,四下寻过之后不见人影,只能回林府去。那把从他身上取下的小刀,掉落在杂草里,也被她捡回藏了起来。 身在林府,见识过林博手中的兵器,林馨儿知道那把小刀的成色很好,不是俗品,留着也许自己用得着。 之后这件事就成了一段记忆,只留存在她的脑海里。 现在,西门靖轩的举动又勾起了她的回忆,感觉到了当初经历的那份第一次被保护的感觉。 虽然没有什么情义,只是简单的举止,却能沁入人心。 这样的保护跟之后遇到了皇甫燕冲,他时时帮助自己,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不同。皇甫燕冲在遇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被师傅下命要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守护,她也很欣喜自己身边有了皇甫大哥。 这样也跟烟儿对她的保护不同,烟儿只是一个懂得感恩,守着娘的遗命,忠心护主的小丫头。 而西门靖轩与那个少年,他们一个是被自己硬牵扯在一起的人,隔阂重重,一个是萍水相逢,只见那一眼,此生都不一定会再见。 这样注定不会有深交的人能出手相护,最容易让人心动。 其实西门靖轩的内心并不是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淡漠,就像他对林可儿露出的隐隐神情,就像他会保护“没见过世面”的她,不让她被惨景吓到,透出的是淡淡的热心。 第五十四章不是扫把星 “不要以为本王对你怎样,本王只是不想让府里多一个失心疯。”西门靖轩的身子重新与林馨儿保持了疏离。 但是共乘一匹马,又能分开多少?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很可怕吗?”林馨儿故作不解。 西门靖轩很明显不愿再谈论刚才的事,握着缰绳,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 依旧是干净的锦袍,高束的发整齐的垂在后肩,那把软剑早已被利落的插回剑鞘,不见半点曾迎敌作战的迹象。 林馨儿刚又在暗自称赞西门靖轩的武功,忽而听得“噗”的一声,西门靖轩一口血划过林馨儿的肩,喷在了林馨儿的侧前方。 马蹄奔过,林馨儿清楚的看到被抛在后面,落在草地上的血是暗黑色的。 “王爷,你怎么了?”林馨儿回头惊问。 西门靖轩没有回答,带着林馨儿翻身下马,随手拍了下马,将马独自赶走,之后拖着林馨儿隐身至一片密密丛丛的荆棘后。 将林馨儿丢至一边,西门靖轩盘膝打坐,开始运功。 林馨儿知道他中毒了,被下手的机会一定就是在刚才的打斗中。 “噗!” 西门靖轩又喷了一口血。 “王爷!”林馨儿紧张的唤道,此时她可是空有一身本领不敢施展,否则合西门靖轩二人之力应该更容易逼毒。 林馨儿趁着扶住西门靖轩的机会,暗中把了一下他的脉搏,很紊乱,说明他还没有按压住毒素的蔓延。 既然是拼死给西门靖轩下的毒,一定是毒中极品,西门靖轩的情况不容乐观。 哒哒哒——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这是岭间荒地,很少有人来往,此时接连出现不速之客,不用猜也知道是为追寻被下毒的西门靖轩而来。 “老大,这里有血迹!”有人发现了西门靖轩的血。 “一定不远了,搜搜附近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危险逼在眉前。 林馨儿屏住呼吸,探询似得看向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此时也不敢运功,以防敌人发现功力的波动,躲在荆棘后,注意着来人的动静,随着他们渐渐靠近的脚步,手抚着腰间软剑,做好了绝地反击的准备。 “老大,马蹄印是朝那边奔去了。”有人又道。 “追!他中了我们的十步绝长草,跑不了多远。” 随着那个老大的声音,靠近荆棘的脚步声远去,接着是纷纷翻身上马奔走的声音。 林馨儿大口的喘了下气,小声的询问,“王爷,我们怎么办?” “十步绝长草,冷家剧毒之一,中毒者不出十步便毒发,本王能够策马奔走近一里地,已证明了功力非凡。”西门靖轩道。 不仅能策马,还能讲话,功力岂是非凡?堪称绝顶。林馨儿心想。只是武功再高的人中了剧毒,跟废物也就相离不远了。 如果那些人再返回来怎么办?难道要她现身救驾? “跟本王走。”西门靖轩站起身,率先朝没有路的荆棘丛中走去。 林馨儿赶紧跟上,荆棘丛中真不好走,那些短刺划着衣衫,偶尔会刺到皮肤上,针扎的疼。 真不知道西门靖轩好好的带她来到这荒岭做什么,难道就是特意来冒险的么? 走了一段路,西门靖轩停下脚步,林馨儿以为有敌人寻来,暗自感知了一下,没有任何发现。 西门靖轩回过身,瞟了眼紧跟着他的林馨儿,伸手一揽,勾住她的腰,运足存有的功力,掠起,快速划过荆棘,落到一片荒草地上。 “噗!” 又一口血喷出,中剧毒的人确实不宜运功,毒素在快速蔓延。 西门靖轩坚持着站直身子,看向山下的一片竹林,“本王所幸就是为了寻冷言秋而来,否则离他远了,还真的险了。” 林馨儿跟着西门靖轩的目光望过去,郁郁青青的一片竹林,旁边隐隐看到一座小院,坐落在山脚处。 原来西门靖轩是带着她抄山上的近路来到了位于京城偏北郊处,结果在小道上遇到了危险。 冷言秋,林馨儿知道这个人,擅毒的冷家后裔,跟西门靖轩关系要好。 只是,似乎西门靖轩所说的情况不容乐观,因为林馨儿清楚的看到几匹马奔到了那所小院旁,下来几个人走进院子里。 “冷家的人……”西门靖轩的眸光微眯,盯着山下的人影。 想必是那些人没有寻到西门靖轩,料定他会去找冷言秋解毒,便打算提前守在他的家中。 “想让本王对你另眼相看吗?”西门靖轩问。 “王爷是想让臣妾把那帮人引开?”林馨儿心里清楚。 “本王还不打算让你死,你只要设法把冷言秋带到这里就行。”西门靖轩说的好像要求很简单,轻松随意。 “如果王爷确定还能够坚持,臣妾就试试。”林馨儿咬咬唇道。 “如果你想做令人艳羡的轩王妃,就抓紧时间尽快做到,否则本王若是毒发难控,你就准备做初嫁的寡妇,在你克死的那串名单里再加一个新婚夫君。”西门靖轩说着,盘膝而坐,开始运功,抵挡体内剧毒的冲击。 果然是历经世事的轩王,将自己的性命托给了她这个瘸子,还表现的那么镇静,就像他那淡漠的外表一般,对他自己的命也似乎看得淡然。 只是西门靖轩的话让林馨儿暗自一怔,虽然扫把星是柳随香母女刻薄她的话,可是细究起来,似乎也没错,二娘母女确实是在她出生时发生意外的,娘也确实是从那时起得了病,之后没有撑过几年就走了,现在她最亲的师傅也得了重病,刚嫁进轩王府,西门靖轩就又遭遇刺客中了剧毒,接二连三的事都在围着她发生。 不会的,师傅会病愈,西门靖轩福大命大也不会死,要死的话也不知死过多少回了,不会偏偏等着她做了轩王妃才发生意外。 林馨儿轻咬着唇,看着面色不正常的晦暗,闭目运功的西门靖轩,为了证明自己,她也不会让西门靖轩在她顶着轩王妃的名号时出事。 第五十五章别给先生惹事 林馨儿一瘸一拐的朝山坡下走去,西门靖轩微微睁开一道眼缝,瞟了眼那略显娇小的倾斜不便的背影。 “冷先生?”林馨儿到了小院外,试探的朝院内叫道。 “你是什么人?”一个十来岁的小药童打开门,打量着林馨儿问道。 “我的腿被恶狗咬了,请冷先生帮忙看看。”林馨儿低垂着头,避开院门里的视线。 虽然往里看不到任何人,但是林馨儿知道那几个杀手一定隐在院内,注意着她。 “跟我进来吧。”小药童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林馨儿走进院子。 院子不大,墙角处种着不少药草,布置简陋,看起来很宁静。 但是林馨儿觉察到了隐隐的杀气,很重,似乎一触即发。 林馨儿低垂着头,将额间的头发提前就挑乱了,半遮着脸,让人看起来是由于腿痛,所以一直斜着身子,半弯着腰,扶着腿,低头走路的样子。 “冷先生让你进屋子。”小药童进了一间屋子后,很快走出来道。 林馨儿走进了那间屋子。 小药童随后帮着紧闭住了屋门。 屋内窗子关的很严,光线在屋门关闭的那一刻暗下来,虽然没有杀气,但是林馨儿在进门的第一脚就觉察出了另外的异样。 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究竟是冷言秋在捣鬼还是那些杀手在使坏? 林馨儿微微抬起头,巡视四周,眸光暗底轻闪。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还是那个小药童,提着一个药壶,拿着一只碗,进来后就顺手把门关住了。 “冷先生在哪里?”林馨儿一把抓住那个小药童的手腕,沉声问。 “你要真打算看疯狗咬的伤,就安静的留在这里。”小药童毫无惧色,朝林馨儿眨巴眨巴精灵似的眼睛,“药壶里放的是我之前给冷先生熬的素菜汤,你可以先吃着,当做是疗伤的药好了。” “你家先生到底去了哪里?”林馨儿松开了小药童,接过他手中的药壶,闻了下,确实飘着一种清溢的菜香,很爽口的样子。 小药童把碗放到桌子上,不服气似得撅撅嘴,揉着手腕,有些不满林馨儿的举动。 “你知道我会来?”林馨儿放下药壶,盯着那个小药童问。 “是冷先生,他早就料中会有人来,让我等着。”小药童倒很诚实,没有给自己邀功,“先生之前吩咐了,不管是谁,来了就让我留下,能留多久是多久,如果实在留不住了,也没办法。” “他早就料到?”林馨儿有些疑惑。 冷言秋究竟是在那些杀手来到之后才接着料到会有人来替西门靖轩求救,还是连同那帮杀手都一起料到了? 但不管料到了什么,林馨儿都肯定冷言秋此时不在,一定是去寻中毒的西门靖轩了。他让小药童不做声响的留下自己,应该就是为了迷惑屋外那些杀手的眼睛,免得让他们跟上他去寻人。 照目前依旧没有动静的情况来看,那些杀手一定还以为冷言秋真的在屋子里给人看伤。小药童也在忙忙碌碌的帮着取药。 所以,杀手们还在傻傻的等待,她也落得一个清闲。 林馨儿想着便放松下来,没有等着小药童的回应,给自己倒了碗素菜汤,别看清汤寡水的,喝起来还真有一番别样的味道,淡雅清香,怡人心扉。 小药童也似乎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的兴趣,双手扬起,伸了个懒腰,便朝门口走去,“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别给先生惹事。” 林馨儿听着小药童大人似的口吻警告她,噗嗤一笑。 小药童回过头,不满的看了眼林馨儿,“先生不在,如果你招来了恶人,别怪我帮不了你。” “有恶人会来吗?”林馨儿故作不知道院内藏着杀手,一边喝着汤一边问。 只要那些杀手一直误以为冷言秋还在屋子里,她就可以在这里喝着美味的汤,偷得一时闲情。 西门靖轩所在的位置离竹林并不远,冷言秋要是提前预料到,去寻找的话会很快找到,林馨儿并不担心。 只是,外面那几个杀手究竟有多笨?能够被隐瞒多久? 能够对西门靖轩下手的人,再次也不会次的太厉害。 小药童离开屋子后,林馨儿刚刚喝了第二碗汤,就有人在屋外敲门,叫道,“小王爷?” 林馨儿知道,小王爷是冷家余党对冷言秋的尊称,视他为尊贵的皇族。 “先生在给人疗伤,不准外人打扰,你们要等人就在院子里继续等好了。”小药童在屋外道。 “疗伤疗了这么久?小王爷又不是大夫,何须对贼朝人如此?” 林馨儿听出这个声音正是那个追踪西门靖轩的老大,他们称青辕王朝为贼朝。 “让开,今日我就要斗胆闯小王爷的住所!”那个老大一把将小药童推开,大步向这个屋门走近。 砰!一声响,屋门被重重推开。 “瘸腿被狗咬的女人?”那个老大发现冷言秋并不在屋内时,便将目光落在了林馨儿身上。 林馨儿刚刚被“惊”的站起身,本来她计划好了见到冷言秋后的安排,但是被冷言秋不在打乱,又很配合冷言秋的“安心”留在屋子里喝汤。 能够配合的她都配合了,可是她没去招人,有人寻上了门。 林馨儿朝站在门口的小药童无奈的耸耸肩,这可不是她的错,只能怪他家先生安排的时间到了头,不知料事如神的冷先生可有留有备招? “你应该就是轩王妃林馨儿吧?”老大很快就断定出她的身份。 之前他只是对这个来寻冷言秋的女人略略怀疑,本不想打草惊蛇,命属下继续暗中注意着接下来的事情,但屋内一直没有动静,才让他终于按捺不住,想要看个究竟。 结果女人在,冷言秋不见了。 老大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自家小王爷的计,毫无疑问的确定了林馨儿的身份。 早就探到西门靖轩带着轩王妃从太师府策马离开,先前那批死尸负责给西门靖轩半路下毒,虽然全部被西门靖轩残杀在荒岭,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看来一路上,西门靖轩并没有抛弃了林馨儿,反而想让林馨儿来代他找冷言秋,那么西门靖轩此时一定就在附近。 老大那凶狠恶煞般的目光注视着林馨儿,阴了又阴。 第五十六章先解毒还是先救人 “轩王妃,我家先生说,事出意外的话只能你自个儿求福了。”小药童见情况不妙,在老大身后双手朝林馨儿拱手作揖道。 这就是冷言秋交代的后招? “跟我走!”老大不由分说的风一般掠至林馨儿,一手将她抓起朝门外奔去。 “老大!”众杀手纷纷现身请示老大。 “四处搜,西门靖轩就在跟前!”老大命道,一手紧紧的抓着林馨儿,“中了十步绝长草,就算他能撑到现在,若不及时服用解药,生命依然危险,小王爷要救他就离不开他的药圃。仔细搜索竹林附近!” 众人得令,刷刷的奔出小院,四下散开搜寻。 老大拽着林馨儿也出了院子,审视四周,不过见林馨儿是个腿脚不便的瘸子,没什么危险性,手劲便渐渐松了几分,后来索性把她松开了。 “老大,后山坡上的草里发现毒血!”有人从山坡上返回禀报。 “人呢?”老大问。 派去的人都回来了,齐声禀报,“老大,没有发现人影,西门靖轩与小王爷都没找到!” “小王爷武功高强,即使他承诺不对我们出手,但要暗藏起西门靖轩也是有手段的。”老大向前走了几步,环视四周。 冷言秋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离开小院,同样也可以悄悄的把中毒的西门靖轩藏起来。 本来西门靖轩中毒后能坚持到见冷言秋就是个意外,照他们的预计,中了十步绝长草的人根本没有力气跑多远,就会毒发倒地,即使功力再高也拖不了这么久,这就是冷家毒药的超强药性,他们会在半路上就要了西门靖轩的命。 结果事与愿违,不过就算还没有得手,老大也认为西门靖轩想活命,就得尽快解毒,冷言秋要给他及时解毒,就不会带着他离开药圃,一定还藏在附近,只是冷言秋的手段高人一等,有些难找,凭他们这些普通功力,难以跟他周旋。 老大摒足内功,也搜寻不到任何隐藏的暗息。 “看来,只有利用这个女人了。”老大将凶狠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林馨儿。 小院里,依旧是林馨儿曾呆过的屋子。原本空无一人,却突然多了二人,是冷言秋与西门靖轩。 冷言秋先前避开杀手们的视线,悄然离开,后又趁着杀手搜寻西门靖轩的机会,避开他们,带着西门靖轩又悄然返回了屋子,并且暗中吩咐小药童去准备解毒的药。 杀手们只以为冷言秋凭着功力高强,将西门靖轩藏在了某个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老大甚至怀疑冷言秋的药圃附近有什么秘密暗室,根本没想到冷言秋会将西门靖轩带到之前他闯进过的那个毫无防备的屋子里。 在敌人看来越是危险的地方,才会相对的越安全。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 趁着利用林馨儿迷惑杀手的那短暂的时间,冷言秋在山坡上找到西门靖轩后便及时封住了他的经脉,替他逼出了一些毒,并且也已经阻止了残余的毒素蔓延,接下来只需要带回来用药就可以彻底解毒。 被带回到屋内的西门靖轩只需要配合调息,等着解药制好便能彻底摆脱危险。 冷言秋一边托着小药坛捣药,一边就着门缝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这是正房,屋门直冲着院门,可以望到院外,将林馨儿被杀手推搡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趔趄,脚步不稳的林馨儿被推倒在地。 “西门靖轩,我知道你就藏在附近,像龟孙子一样等着我们的冷家小王爷替你解毒!”老大吼着难听的话。 冷言秋知道西门靖轩能听得到,微微侧头,瞟了眼身旁盘膝打坐的西门靖轩,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如果区区几句不敬的激将话语就能把他逼恼,他也就做不上什么轩王了。 “好,你不出来,我们也有足够的耐心消遣!”老大继续道,“如果你看不见,也让你听一场好戏。虽然你的王妃是个瘸子,但也是个女人,也是顶着轩王妃名号的女人,今天,就让我们众弟兄一起来尝尝鼎鼎大名的轩王女人的滋味!” “哈哈哈!”随着老大的话,众杀手发出淫荡的大笑声。 冷言秋的眉头微微一皱,虽然是为了冷家收复天下的目的生事,但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辱冷家的名声,若是真的做出…… 冷言秋清冷的目光落在林馨儿身上,被众人渐渐围拢,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准备着挣扎,但是很明显无望。 “还有多久药能好?”西门靖轩淡淡的问。 “半个时辰。”冷言秋看了眼手中的药,道。 也就是半个时辰内,不能触动经脉,参与打斗,否则会加速被遏止的毒素蔓延。 这半个时辰,也是在冷言秋不被旁事影响,一直不停的制解药的情况下算出的。 半个时辰,最好谁都别出手。但是外面的情形…… 冷言秋再次透过门的缝隙看向院外。 林馨儿大喊着“救命”,在那个老大猥琐的笑声里,有三个杀手已经去扳她蜷缩的身子。 “你打算怎样?”冷言秋问。现在是西门靖轩选择的时候,是为了尽快解毒排除危险,还是先救林馨儿? 如果他选择后者,冷言秋会停止制药,代他去救人。 “不要停手!”西门靖轩听着冷言秋捣药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道。 不要他停手,对外面的事无动于衷。冷言秋看向西门靖轩,面无表情的闭目调息,不为所动。 “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及时帮到你。”冷言秋道。 林馨儿配合着小药童一声不吭的留在屋子里,掩盖了他早已不在的事实,没有让杀手及时发现去寻人,为他给西门靖轩解毒抢占了先机。 之前,冷言秋只以为林馨儿不知道他的院子里有杀手,所以才会不声不响的配合小药童留下,当见了西门靖轩之后才知道,他们都亲眼看到杀手进了院子,林馨儿明知有危险还要替西门靖轩走进去找他,没有一点真正的胆色是不行的。 第五十七章依瑶现身 “先解毒,我无法预料在未解毒的情况下还会发生什么意外。”西门靖轩微微睁开眼,淡淡的道,“除非你能保证救了她,不会对我的解毒速度产生任何影响。” “出手救人,必然要拖延解毒时间。”冷言秋道,知道了西门靖轩的选择已经确定,他也就不再多问,继续捣制手中的药。 林馨儿眼见着那些原本杀气腾腾转变为满目猥琐的男人朝自己围拢过来,把一张张肮脏的手伸向自己,耳边还有那个老大的嚣张凶狠得意的笑声,故意笑给躲在暗处的西门靖轩听。 透过人影的缝隙,林馨儿看到院内的那间屋子。 如果是她,会选择那间屋子做此时的藏身之处,不仅可以就近取药,也令杀手们不容易想到。 杀手们越在外面折腾,他们躲在里面才越不容易被打扰。 凭冷言秋是如此的擅于避开人的视线行事,迷惑旁人,林馨儿相信他与西门靖轩此时一定就在那间屋子里。 也就是他们明明知道她要遭遇的事,却还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馨儿不得不去想,西门靖轩为了解毒,根本不在意她的情形。在面对自身的危险与救她这个只是能够利用一下的女人的选择上,自然他的命是最主要的。 西门靖轩根本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这让林馨儿因西门靖轩那句“闭上眼”而升起的一点点的好感又顿失全无。 他本就是个如此淡漠的人。 如果换做是林可儿,他是否还可以袖手旁观? 不知为何,林馨儿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个问题,心里面蠕动着一只叫做“不舒服”的小虫,在爬呀爬。 杀手们开始肆无忌惮的撕扯林馨儿的衣衫,林馨儿暗暗运起了内力,若不是高手,很难觉察到她表现出了会武的迹象。 “有人来了!” 在冷言秋开口的同时,西门靖轩也听出了外面的异样,那些猥琐不断的笑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打斗声。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的属下中有女人吗?”冷言秋看着门缝问。 女人?那么一定不是自己的属下了,西门靖轩也有些好奇,但依旧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依瑶?林馨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依瑶只是与林馨儿对视一眼,继续跟那些杀手打斗,她抢在林馨儿出手前出现,掩护了林馨儿,但是装作跟林馨儿不认识一般,没有开口。 林馨儿顾不得去想依瑶怎么会突然出现,趁着众杀手都去对付依瑶,站起身,似乎不经意的望向屋子。 不知西门靖轩可会看到依瑶?这才是林馨儿最担心的。 冷言秋触碰到林馨儿投去的目光,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但是他感受到了那双眸中的明亮,如星般轻轻一闪,她知道他们在屋内? “那个女人的武功不低。”西门靖轩道,通过听力,他可以辨别出当下的战况。 “是,武功很高。”冷言秋说着,眸光阴暗下来,“她坏了我的规矩!” 那些杀手已经有几个死在了依瑶的剑下,想要对少宫主不敬的人都要死! 西门靖轩知道冷言秋说的规矩,不能够让冷家余孽死在他的跟前,因为就算他们做了多大在青辕王朝的人看来是罪大恶极的事,出发点还是为了冷家,身为冷家子孙,不能看着他们为自己的族人去死。 他无法制止冷家的顽固残余,不去看他们受死的结局是最低的限度。 西门靖轩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从不在冷言秋面前对与冷家有关的人动用杀招。 “用轩王妃的声誉换他们的命,我认为很公平。”西门靖轩道。 冷言秋默不作声,他知道西门靖轩的意思,如果他们真的把林馨儿怎么样了,毒解后的西门靖轩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惨死是必然的下场。 西门靖轩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以不在意自己被下毒的事,在他的面前放过那几个人的命,可那些人若动了林馨儿,就是在催着他们各自尽快去死。 “这个女人的轻功真不错。”冷言秋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依瑶,虽然她的身手算不上绝顶高超,但是轻功却是上乘,凭着巧妙的周旋,占尽上风,屡屡得手。 轻功?冷言秋的话带给西门靖轩莫名的触动,蹭的站起身,走向门前。 冷言秋微微错愕间,西门靖轩已经将门一手推开,盯着院外,淡漠的眸光闪动起晦暗的光泽。 是她! 西门靖轩一眼就认出了依瑶的那张脸。 冷言秋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疑问,西门靖轩已经不顾自己中毒的身体,纵身向院外掠去。 “王爷!”林馨儿眼见着西门靖轩冲出来,连忙高声叫道。 依瑶与剩余的几个杀手纷纷侧头。 林馨儿给依瑶递去眼色,让她赶快离开。 依瑶见西门靖轩直冲她这个出手搭救了轩王妃的人而来,虽然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见了林馨儿的示意,又见西门靖轩的神情不对,连忙收手,向远处掠开。 西门靖轩没有停步,一路紧追依瑶而去,那几个剩余的杀手也想去追杀西门靖轩,但是被后来的冷言秋堵上。 一袭白衣的冷言秋如风姿优雅的谪仙,飘飘然从天上落下,像是傲雪的白梅,点在蓝天碧草之中,绝尘脱俗。 “收心退隐,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冷言秋挡在众人面前,扫视众人,明明是平视,却带着自上而下群邈众山小的肃然气魄。 “请小王爷以冷家大业为重,除掉西门靖轩是我们多次计划孤注一掷的安排,只有让西门靖轩死,才能告慰那些为了计划不惜牺牲的众弟兄的在天之灵!”老大向冷言秋拱手道。 赔上那么多死士的命,就是要势在必得的拿到西门靖轩的命。林馨儿能够体会到这帮杀手全力以赴的决心。 “如今天下太平,何必要挑起事端?就算轩王死,你们当真以为冷家会复位?”冷言秋道,“到时候不过是挑起了各路纷争,让天下苍生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罢了,趁轩王此时无力对付你们,尽快收手离去。” 第五十八章无奈 “小王爷,我们尊你为一声小王爷,同为冷家传人,你竟是这般胆怯,苟活在贼朝,简直是丢冷家先祖的脸。”老大终于忍不住的骂开了。 众杀手认为,如果不是冷言秋插手相助,他们早已杀掉西门靖轩完成任务了。现在不仅西门靖轩还没死,他们有十名死士先惨死在西门靖轩的剑下,后又有几个人死于意外出现的女人手里,可谓伤亡惨重。若西门靖轩不死,他们就是功败垂成,再无颜面见他们的主子。 面对辱骂,冷言秋淡然一笑,被自己家族的余党谩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时隔这么多年,冷家的天下早在他们的父辈祖辈就不复存在了,可是这些后代们还在代替他们的长辈做着垂死搏斗,顽固不化听不进任何劝说,看不破时过境迁的道理,也不明白太平是最重要的格局,不论是谁掌控天下,若是刻意破坏太平就是万恶的罪人。 冷言秋不愿做这个罪人,也不愿看着这些维护冷家的人一个个飞蛾扑火,做着无谓的牺牲。 “我保轩王,也会保你们,再提醒你们一声,尽快离去!”冷言秋的声音清冷。 林馨儿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男子,两难的选择面前,她能看懂他的无奈。 “除非你亲自杀了我们!”老大根本无视冷言秋的警告,“十名死士以死下毒,我等必然要尽力完成后事,弟兄们,上!与西门靖轩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虽然说的是杀西门靖轩,但是众人明白,要想杀掉西门靖轩,就必须冲破冷言秋的阻隔。 “小王爷,得罪了!”存活的杀手得令,异口同声道,手持长剑齐齐向冷言秋攻去。 冷言秋如一道直冲云霄的长剑迎空腾起,回旋的同时,尽扫周围剑花,形成一股极强的力道,以衣炔翻飞抵挡寒光冷剑,将杀手纷纷逼退。足见功力之强,实属又一高手。 “我再说一次,都退下。”冷言秋足尖轻点,飘落在众人之间。 “你给我们下了毒?”老大捂着心口,有些气喘的问,其余的人也是同样状况。 “我不想给你们收尸。”冷言秋垂下眸,扫向那些已经开始冰凉的尸骨。 林馨儿一直静静的躲在一边,注视着冷言秋。 一袭素净的白衣不染风尘,像是严冬初开的梅,在最残酷的季节飘然绽放。 但是,却带着独自迎霜的孤寂,垂眸之间有丝落寞划过。 千年轮回,凡事由弱到强,由盛到衰,是一条既定的轨迹。他看淡了权势地位犹如天地之别的变化,却无力说服其他的人放下过去,甘于沉寂,去过宁静祥和的日子。 他的无奈渗进了林馨儿的心底。 那几个杀手的状况越来越差,似乎心口个个疼的厉害,面色苍白,甚至有些扭曲。 “赶紧去找肯给你们解毒的人,否则就这么疼下去。”冷言秋道。 以毒逼走他们,是最无奈的举措,如果可以说服,冷言秋也不会将毒用在这些效忠冷家王朝的人身上。 “好,好,我们这就走!”老大紧咬着牙关,瞪向冷言秋的目光里充满恨意。 冷言秋视而不见,恼也罢,恨也罢,一概淡然置之。 自古忠义两难全,他选择忠于天下苍生,选择维护天下太平,就只有失义于自己的先祖,让这些死忠于冷家王朝的人寒心。 “无忧,带轩王妃回院。”冷言秋对一直驻足在院门内侧,观看着外面发生的事的小药童道。 音落,转身,轻甩衣袖,向西门靖轩掠开的方向追去。 “啊!” 就在冷言秋刚掠出几步,便听得身后一声惨叫,驻足回头,只见那个老大趴在地上,一把长剑直穿过他的胸膛,从后背直指天际。 “我……我……”林馨儿双手抱肩,哆嗦着后退几步。 “他要抓轩王妃,结果……”无忧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眼睛,结果那个人就中剑倒地了,可是他没有看清地上的那把剑是怎么飞起来的,好像是那个人正好一脚踩到了剑柄,脚下打滑,那把剑就被弹飞,正好插进了他的胸膛? 那把剑飞起的速度太快了,他的眼前只是一花而已。 不过,只要他看清是那个人想要对她动手就足够了,林馨儿故作惊骇的接连后退,直到进了院门,才停下来。 冷言秋垂眸扫了眼老大,又看了眼林馨儿,蓦然转身,继续追去。 其余中毒的杀手见自己的老大也死了,顿时失了方寸,一个个捂着疼痛的心口,蹒跚散开。 “轩王妃,属下来迟!” 冷言秋去找西门靖轩不久,西门靖轩的属下匆匆赶来。他们是被先一步独自奔回城里的那匹马带到了岭中事发地点的,然后打探到了竹林这边的动静。 “是够迟的。”林馨儿瞟了眼院外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还有几个逃走了,你们都是轩王最得力的属下,应该知道怎样对待向轩王下毒手的人,对不对?” 林馨儿知道,凭西门靖轩在岭中残杀刺客的手段,他不会放过这些追杀他的人。 而她也不会放过…… 她不方便出手,依瑶没有杀掉的,就让西门靖轩的属下继续去完成。 “是!”为首的向林馨儿拱手道,然后回身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找王爷,其余的跟我追!” 几匹马便迅速各路散开。 “你这样做会让冷先生不开心的。”无忧靠着门板,扬起绷住的脸,撇着嘴斜眼瞅着林馨儿。 “这些人算不得报效前朝的英雄好汉,就是一群恶棍,该杀!”林馨儿冷冷的道,“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免得再生事,给你家先生惹麻烦。” “你是公报私仇!”无忧大声指责道。 “对,我就是公报私仇怎么了?”林馨儿反问,“两个大男人,不,还有你这个小子,都不管我被欺负,我还不能自己帮自己报仇雪耻?你凭良心说像他们这些卑鄙无耻的恶棍,该不该杀?就算冷言秋回来,我也要质问他!” 第五十九章先救她 “先生回来了。”无忧侧眸看向远处,直起了身子。 林馨儿早就觉察到了,缓缓转过头,见冷言秋与西门靖轩各自骑马,后面还跟着寻去的属下,朝这边回来。 不对,西门靖轩的身前还坐着一个人。 是依瑶!林馨儿暗惊。 依瑶似乎昏迷着,被西门靖轩圈拢在他的身前。 策马奔至院前,西门靖轩带着依瑶率先跳下马,由于中毒的缘故,气血不足,险些摔倒,打了个趔趄。 “把她先交给别人,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解毒。”冷言秋翻身下马,道。 “我还能顶得住,先看看她。”西门靖轩把依瑶推到冷言秋面前。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可是林馨儿早已听出他气息不顺,底气不足,跟之前突然冲出去的态势相差甚远,应该是被暂时压制下的毒又重新蔓延开所致的影响。 “咳咳!”西门靖轩不由自主的轻咳两声,嘴边溢出一丝暗黑色的血液。 林馨儿更在意的是依瑶的安危,她没想到依瑶会受伤,西门靖轩中了剧毒,她不是应该能够顺利逃脱的吗?是其他的人伤了依瑶,还是西门靖轩不顾自己的安危拼死对依瑶出手? 依附在西门靖轩怀中的依瑶好像受到重伤,唇角残留着血痕,昏迷的很沉。 冷言秋垂眸瞟了眼依瑶,又看向西门靖轩,“你在不该运功的时候动了力,情况很不好,你应该能感觉到自己此时的状况根本不如之前。” 之前,为了解毒,他可以对林馨儿不管不顾,现在,却为了这个被他亲手打伤的女人拖延解毒的机会。 难道她就是那个落进了西门靖轩心底的女人? “先救她!”西门靖轩的态度不肯改变,与冷言秋对视的目光中是坚定的不容拒绝。 那份坚持,会让人以为这个女人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极其重要。 “她的气息很弱,你要尽快救治她,我绝不许她就这么死在我的手中。”西门靖轩的语气很重,也很清晰。抱着依瑶的手紧了紧,硬推给了冷言秋。 “好吧,我试试。”冷言秋接过依瑶,先把她带进小院,放置在房中,吩咐无忧帮忙。 擅用毒者也懂三分医术,加上自身高深的功力,救治受伤的依瑶不是问题,只是暂时顾不得西门靖轩了。 “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先带王妃回王府,这里有冷先生,本王不会有事。”西门靖轩吩咐属下道,但目光从未看过倚着院门口站立的林馨儿,而是越过院门,看向依瑶所在的房间。 西门靖轩救治依瑶的态度,让林馨儿对依瑶的安危略略放心,她也想尽快避开,换个身份去处理事情,便一言不发的听从西门靖轩的安排。 那些属下收拾了院外的尸体后,就听命西门靖轩,护送林馨儿回府。 回到王府,林馨儿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借口劳累闭门躺床休息了,并且嘱咐烟儿守着梅花庭的院门,不要让人来打扰她。 烟儿乖乖的守门去了,不一会儿,月瑶不声不响的从窗子潜了进来。 “月瑶,依瑶不是在陪师父吗?怎么会回来?”林馨儿坐起身问。 “我也是在知道竹林那边的事后才知道依瑶回来了。”月瑶也很茫然,“是不是皇甫少主去别处办事了,宫主不放心,才又把依瑶派来帮助我们?” “不知道依瑶的情形到底怎样?”林馨儿下地站起,“你先替我留在这里,我再回趟竹林。” 说着,林馨儿把一张人皮面具给了月瑶,自己重新改装了一番,悄然潜出了轩王府,趁着越来越暗下来的天色,向冷言秋的竹林快速掠去。 绕开城中,经过那道荒岭,是通往竹林的近路。 再次经过,虽然不见打斗后的痕迹,但是林馨儿还能嗅到那股残肢断臂的血腥味儿。 返回到竹林,天已全黑,漫天星辰璀璨,只有小院里的烛光与之辉映。 林馨儿悄悄靠近小院,只见小药童无忧偶尔从之前安置依瑶的房中出来,应该是他在负责照顾依瑶。 林馨儿绕着小院转了一圈,停在了院后,仔细聆听,墙的那边有人的对话声,稍稍凝神,林馨儿听出正是冷言秋与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中毒,就算刚解了也必然会影响自身的功力,至于冷言秋,林馨儿忌于他的身手,也没有靠近,跃至旁边的一棵高拔的竹子上,攀着竹竿,注意着后院的情形。 后院种满了各种药草,西门靖轩与冷言秋就站在药圃边。 冷言秋刚刚帮西门靖轩配合解药驱尽体内的最后残毒。 “靖轩,你今天的举止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难不成你早就料到会有人出手救林馨儿?”冷言秋问。 “没有,我不像你那般料事如神,根据其一就能够想到其二甚至其三。”西门靖轩道,“只是可惜了,你提前出现在我跟前,让我没有看到林馨儿究竟打算怎样把你引出来的手段。” “她能够镇定的留在屋内还不够令你刮目相看?”冷言秋回想着林馨儿被那个意外出现的女人所救后回身看向屋子这边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样的晶亮,不得不让他认为这个林馨儿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只是一个惯使小聪明的女人罢了。”西门靖轩不以为然,“她救我也是为了她自己。若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只能怪她自己做了赔本的买卖。” “那么,那个被你不顾身中剧毒,拼力一掌击中的女人呢?”冷言秋反问,“一伤一救,都不是你平日所为,你作何解释?” 林馨儿竖起耳朵,也想听西门靖轩怎样解释。 原来真是西门靖轩打伤依瑶的。 林馨儿攀在竹子上,向下垂望的眸光隐隐忽闪。西门靖轩不顾自身安危重伤依瑶,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恨着依瑶的那张脸,其实也就是有多么的恨着自己。 可是,他没有要了依瑶的命,又抢先救她,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林馨儿竖起耳朵,也想听西门靖轩会怎样解释。 第六十章不屑子孙 “那个女人——”西门靖轩微眯起眸子,仰头,似乎在搜寻漫天的繁星。 蓦地,西门靖轩陡然回身。 林馨儿一凛,在西门靖轩出手之前,迅速弹开身边的竹子,向别处掠去。 西门靖轩只是跃至墙头,感觉身体不适,没有去追,迎着夜风站立在墙上,犀利的眸光一直锁定在林馨儿掠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形像灵猫一般闪而不见。 只要西门靖轩没有危险,冷言秋纵然有高深的功夫,他也不会出手,袖手旁观是他一贯的作风。西门靖轩身处的环境,参与的琐事本与他无关,他只是活在青辕王朝里的一颗沙粒,只安静栖身在一个角落,不发声响。 “若说漠然视之,你做的差远了。”冷言秋仰望着站在墙头上的西门靖轩,就在他跃起的那一刹,冷言秋看到西门靖轩眸中突现的光泽,那燃起的明亮出卖了他悸动的心。 “你没有我的经历,自然不会懂我的心思。”西门靖轩收回眸光,从墙上跳下。 与那个女人的意外之战是搅乱他心境的开始,密室里的事又是他不能言说的秘密,他想把那个羞辱了他的女人碎尸万段。 可是,当他不顾身中剧毒,奋力追上,并且一掌击中那个女人时,他竟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掌落之时就想把她救起,无奈毒发,体力不支,与她一起倒下,好像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所幸冷言秋及时赶到。 此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要怎样对那个女人,看着她昏迷不醒,只有一个想法,让她尽快醒来,他不想让那双精锐的,能与他凝气对视的眸光紧闭。 可是,明明那双眼睛还闭着,西门靖轩竟然在刚才那个如灵猫一般的黑衣人身上发现了熟悉的东西,也就是那双眼睛,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精锐,沉着,闪着灿如星辰的光。 “你故意冷漠,其实正说明了你的在意。你恨恼太妃对你的无情,其实你在意的是想得到那份母子之情。”冷言秋注视着西门靖轩,晶亮的眸中仿佛洞察万物般敏锐,“其实你的淡漠只是挂在脸上,并没有沉淀在心里,只要有一个火芯燃起,就可以挑起你浑身的悸动。你对那个女人的不清不楚,说明她已经悄然印在你的心底,此生怕是难以拔去。” “冷言秋,如果你不是冷言秋,我会让你做了哑巴,甚至——死。”西门靖轩道。 冷言秋的话是可怕的,也只有冷言秋能如此直白的直戳他的心底,挑起他最脆弱的地方。也只有在冷言秋跟前,他才像褪去了遮体的外衫。 冷言秋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那傲然离去的背影,似乎可以将一切尽收其中,但不为所动,淡漠二字是真正的渗进了骨子里,无人能左右他的性情。 当年,正是这种傲气令西门靖轩折服,也正是这种敢于直言不讳的胆识,让他们成了可以促膝长谈的挚友。 “先生,给这位姐姐疗伤的药全部配好了。”无忧对走进屋子的冷言秋道。 冷言秋把无忧配好的药检查了一边,对跟随自己返回的西门靖轩道,“你是打算留在我这里疗养,还是回你的王府?” “你能保证水月宫的人不把她带走?”西门靖轩看了眼依旧昏迷着的依瑶,烛光映照下,当日见到的那张带有凌厉之色的脸显得几分柔和。 他肯定刚才发现的那个身影是这个女人的同伙,她随时都会为这个女人而来,可他,是绝不会放任这个女人离去,在密室时起,这个女人是生是死都注定掌握在他的手中。 “我只保证给你解毒,其余的都跟我无关。”冷言秋低垂着眼睑,把桌上的药一一包好,“我也只是因你才破例做了回疗掌伤的大夫,不要得寸进尺。” 此时的冷言秋又是孤傲的,若非自己的心意,无人能够左右。 “既然如此,不打扰了。抓紧时间调制迷幻散,我还等着它的结果。”西门靖轩说着,收起药,将依瑶抱起,打算带她一起走。 出了小院,西门靖轩打了一个口哨,在夜里很是清脆响亮。 从竹林里有人策马奔出,是那几个去追杀残留杀手返回的属下,听命西门靖轩的安排,留在附近。 “王爷!”为首的那个属下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马让给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抱着依瑶纵身上马,在属下的陪护下,连夜赶回王府。 “先生,这是准备好的东西。”众人离开之后,无忧将一个小竹筐交给了冷言秋。 竹筐里放着一些黄色的纸,还有香烛。 冷言秋接过竹筐,对无忧道,“不用等我,你自己先歇息吧。” 然后,一袭白衣如一颗即逝的流星划过夜间,很快消失不见。 林馨儿跟着冷言秋来到了落日崖东侧的万葬岗,那些无名无主或者是被故意处理掉的尸体都被丢在这个高高的山头下,有的自行腐烂成一具具尸骨,有的则是被乌鸦啄食的干干净净。 还没靠近万葬岗,就嗅到一股股刺鼻的腐臭味。 冷言秋径直掠到山头上,一群乌鸦在夜空中飞过,留下一串刺耳悲凉的叫声。 月光投照在孤身林立的冷言秋身上,像是映在光华中的祭奠者。 冷言秋点燃一对白烛,焚了三炷香,又将竹筐里的黄纸一张张点燃,纸灰飞撒向腐臭的山谷里。 按照常规,那些死掉的杀手尸体就被丢至这里,这里成了他们的最终归宿。 “你以为这样就能抚慰他们的亡灵吗?”两道黑影悄然飘落在冷言秋身后。 其中一个人抬脚便把香烛踢灭,一手打掉了竹筐里还没有点燃的黄纸。 “什么是天演?西门家的人夺取了我们冷家的江山就是应该的吗?如果冷家子孙都像你这般,自然无力扭转乾坤,可是冷家还有这么多甘于拼命的死士,可惜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手中,而是被你这个冷家的不屑子孙逼上了死路!”那个动手的黑影情绪略显激动。 第六十一章冷言秋中剑 “冷家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江山?”冷言秋望向黑漆漆的山谷,声音清幽,似在追溯最终的历史,更新换代绵绵流淌。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在乎我们冷家原本得到的东西。”黑影冷哼。 “冷冽,你在乎的其实是对权力的欲望,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赔上那些忠于冷家死士的命,或者说是你故意培养出了这些死士,也不考虑朝廷动荡时,天下苍生将要历经的苦难,你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君王?”冷言秋回身,平静的凝望那个黑影,言语间却是戳入脊骨的犀利之词。 “我没有说自己要坐那个位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辅佐你,只要是冷家的人执掌江山,我没意见。”冷冽道,在复辟之路上,不能少了像冷言秋这样精于谋略的人,他无数次试着说服冷言秋。 但是冷言秋也无数次想要说服他,但谁也没有成功。 “言秋哥,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如果我们成功了,对冷家列祖列宗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回报。”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个娇小的黑影开口道。 声音很悦耳,原来是个女子。 “慕然,我不怕成功与失败,我只是怕那个过程,会有更多的人卷进不幸,我们承担不起。朝廷的更新换代都是在衰落时兴起的,我们有责任去救天下,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天下的太平。”冷言秋道。 冷慕然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花样的年纪,却被冷冽影响,卷入到复辟的路上。为什么邪路那么容易走,他再怎么努力也扭转不过这些人的执念? “呵,说的自己像圣人一般。”冷冽冷笑,“其实你不过是个怕死之徒,死死的抱着西门靖轩的大腿,连我们冷家独门的抗毒之法也授予他,否则十步绝长草怎么会让他拖那么久?像你这样冷家的叛徒,就不该活在世上!” 冷言秋淡然一笑。 “慕然,你听到也看到了,此人顽固不化,若是不除,将会阻挡我们的复业大计,别忘了我们此番来的目的,动手!”冷冽对冷慕然厉声道。 “言秋哥……”冷慕然有些不忍,迟迟不愿拔出手中的剑。 “动手!”冷冽又大喝一声,“现在就证明自己誓死效忠冷家的决心!” “不……不……我做不到……言秋哥,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冷慕然连连后退几步,还不忘劝说道。 冷言秋看到冷慕然艰难的无法选择,向前走出几步,微微一笑,“慕然,你不忍杀我,难道就忍心让那些死士去赴死?忍心让无辜的人为了冷家的一己之私去送死?” “慕然,动手!”冷冽再次喝道,冷言秋已经站在冷慕然面前,只要她拔剑一刺,得手的机会很大。就算冷言秋武功极高,躲过冷慕然的剑,可是只要她肯挥剑,就再无回头路了。 “不……不……你不要过来!”冷慕然哆嗦着手,根本无法拔出那把沉甸甸的剑。 “冷言秋,来世我们绝不要再成一家人!”冷冽大喝一声,亲自拔剑向冷言秋刺去。 冷言秋静静的站在冷慕然面前,没有躲闪,任由背后的长剑刺进自己的体内。 “言秋哥!”冷慕然一把拽住冷言秋。 身体微偏,冷冽的剑也略略一偏,剑从冷言秋的肩头穿过,剑尖滴着新鲜的血液,在月光下妖冶夺目。 “这算是与我恩断义绝吗?”冷言秋微微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冷冽,无恨无恼无悲无悔。 “言秋哥,言秋哥……”冷慕然哆嗦的扶着冷言秋,他们是冷家皇室残存的血脉,本该生死相依,却在互相残杀。 “慕然,不要再做无谓的付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过平淡而快乐的日子,这才是我们的先祖希望的,他们一定不愿看到自己仅留存下的子孙为了曾经的辉煌,踏上不归路。”冷言秋握住冷慕然的手,忍着身上的伤痛道。 “休得继续妖言惑众!”冷冽呵斥道,抽回刺入冷言秋身上的长剑。 剑的划动,让冷言秋痛的不由的轻颤。 “冷冽大哥,不要!”冷慕然见冷冽再次挥剑刺来,戚声大叫。 当啷! 一根断枝像枚飞刀打在剑上,强大的迫力,逼得冷冽不由的偏转了剑锋。 “什么人!”冷冽四下巡视,在山上呆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在哪里藏着人。 林馨儿从附近的大树上飘然落下,一袭黑色的夜行衣伴着轻盈的身姿,确实像暗夜里的灵猫,唯一仅露出的双眸,精锐明亮,像星辰一般璀璨,又像寒剑一般犀利。 林馨儿不发声响的掠至三人跟前,挥袖间便扫去冷冽想要反手刺向她的剑芒,将冷言秋从冷慕然身边拽起,腾空一跃,便跳离冷冽能够触及到的范围,带着冷言秋离开万葬岗。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下出手,冷冽便知道来人的武功不在冷言秋之下,自己的功夫一直不如冷言秋,也根本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对手。 “是轩王吗?”冷慕然问。 “不是,身形像是一个女人。”冷冽道,斜瞄了眼冷慕然,冷哼一声,“女人向来就会坏事,哼!先回去,做别的打算。” 冷慕然咬咬唇,见冷言秋被救走也心安了,蹲下身,将飘落在地未点燃的黄纸烧掉,才紧追冷冽而去。 林馨儿把冷言秋带回了竹林小院。 天蒙蒙亮,无忧还在熟睡,林馨儿没有叫他,独自把冷言秋带进屋子里,安放在床上。 “你这里该不会全是毒药吧?”林馨儿在柜橱里查看,见摆着一个个瓷瓶,不确定该拿哪个。 冷言秋手捂着伤口强硬的起身下地,来到柜橱前,取出一个药瓶,又从抽屉里扯出一条白布。 “我帮你。”林馨儿跟着冷言秋走到床边。 “不必了,你的帮助到此为止,我已记下。”冷言秋淡淡的道,手拿着药瓶与布条,并不打算在林馨儿面前动手。 “我没有帮你,只是在报恩。”林馨儿道。 第六十二章私闯墨雅轩 “报恩?”冷言秋暗暗攥紧布条与药瓶,忍着穿身而过的剑伤剧痛,淡淡的道,“救你同伴的不是我,是轩王。” 如果西门靖轩坚持要依瑶的命,依瑶就绝不会存活,在她重伤昏迷的时候再补上一掌,神仙也救不活她。 林馨儿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害死了依瑶。 冷言秋微抬眼睑,将林馨儿眸中的歉意尽收眼底。 林馨儿垂眸,恰恰触碰到了冷言秋的目光,似一汪清水,或一面明镜能够映照进人的内心一般通透。 林馨儿感觉自己即使黑衣蒙面,似乎也逃不过冷言秋的眼,他能够看穿很多,引起惊骇涟漪。 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为依瑶而来。 “离开这里!”冷言秋忍着伤痛,言语清冷。 林馨儿看着他,面色苍白,肩头血水晕染了白色的衣衫,但依旧直坐在床上,挺着孤傲的脊梁,不染凡尘。 这样清风孤立的人本不该受到世人打扰,他有他的坚持。 林馨儿蓦然转身,走出了屋子,趁着朦胧的黎明,向轩王府的方向掠去。 冷言秋独自费力的处理好了剑伤,等无忧揉着蒙蒙睡意的眼睛起床后,他早已一如往常的在药圃浇水,平常人根本看不出刚受到重伤的样子。 “少宫主,你总算回来了。”月瑶见林馨儿返回,长出了口气,急切的询问,“轩王把依瑶带回府了,我们怎么救她?” “依瑶现在在哪儿?”林馨儿一边脱去夜行衣,一边问。 “我见轩王带依瑶朝墨雅轩的方向去了。”月瑶道,“我怕被发现,没敢跟着。” “嗯,知道了。”林馨儿点点头,把夜行衣收好。 “我们不去救依瑶?”月瑶见林馨儿好像并不担心。 “依瑶暂时就留在轩王府养伤。”林馨儿道。 “这——可以吗?”月瑶不确定的问。 “暂时没事,等依瑶的情形稳定下来之后再作安排。”林馨儿道,“西门靖轩暂时不会为难依瑶。” 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可以放心的离开,去探查冷言秋的行踪。 冷言秋也说,救依瑶的是西门靖轩。 伤人可以理解,救人就匪夷所思,但不管怎样,现在依瑶是安全的。 “是,我先告退。”月瑶道,她知道少宫主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 林馨儿点点头。 月瑶离开后,林馨儿就也离开了梅花庭。这时天刚亮,林馨儿没有惊动侧屋住的烟儿,独自来到了墨雅轩。 墨雅轩是西门靖轩的私人住所,除了负责打扫的人之外,平时不许其他的人随意出入,所以走进墨雅轩,林馨儿并没有见到王府里的下人。 但是,似乎西门靖轩也不在。 林馨儿一个个的屋子查找,也没有见到依瑶。 月瑶的消息不会出错,一定是墨雅轩里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暗室。 “谁让你来这里的?”西门靖轩的声音在林馨儿身后突兀的响起。 林馨儿稍稍顿足,回过身。 “本王向来不准许闲杂无关的人来墨雅轩,你不知道么?”西门靖轩的语气似在漫不经心的询问,但“不准许”三个字吐出了十分的严厉。 她踩了禁区。 林馨儿当然也听闻过这个规矩,所以才没有惊动烟儿,免得让烟儿跟着她担惊受怕。 “臣妾是闲杂无关的人,臣妾的救命恩人就是很重要的人?”林馨儿反问,瘸着腿,向西门靖轩走近一步,仰头迎视着他那淡漠的目光,“轩王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带着自己名号的女人受辱。如果那样臣妾能够保护王爷,可以令王爷顺利解毒,臣妾无话可说。可是,王爷却不顾中毒的身体,去朝肯出手救臣妾的人出手,臣妾的救命恩人对王爷就那么重要?” 林馨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西门靖轩,他的脸色还不太好,应该是十步绝长草的影响还在,这也大概跟他延误了解毒的时机,又拼力下手的缘故有关。如果在这段时间,出现一个数一数二的高手来对付他,他一定不容易对敌。可以说,他是在一时之间,失了方寸,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对付依瑶。 听那个被冷言秋称作冷冽的人说,冷言秋传给了西门靖轩抗毒的办法,所以他才能够拖延毒性发作的时间,但也只是拖延而已,该有的毒性迟早都要有的。 “她为什么会救你,你认识她?”西门靖轩没有回答林馨儿的问题,无视掉她带有几分嗔怪的质问语气,眯起了狭长的眼睛问道。 “如果臣妾会武功,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就算那个女子深受王爷重视,臣妾却是不会少感激她一分的,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臣妾也许……”林馨儿说着,收回目光,微微低垂下头。 林馨儿认为她这样回答很正常,就算西门靖轩认为她前几天被绑架是依瑶做的,可那是他的判断,她可是一直没见过绑匪的脸,可以假装不认识。 “不错,她对于本王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就当是替本王引出了她,看在你独自进入小院为本王寻冷言秋,又让本王碰到了她的份上,本王给你记一功。”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倾斜着身子,娇柔的站在自己跟前,显得有些无助。 这个身影有些像他的母妃,虽然母妃对他非常冷漠,受着父皇的宠爱,但是他偷偷见过她独自一人呆在寝宫院落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好像有什么愿望无法实现,又很无助的样子。 “领功受赏,臣妾不敢奢望,现在臣妾就想亲自照顾恩人,以表谢意。”林馨儿道,她要亲眼见到依瑶,顺便发现墨雅轩的那个秘密暗室。 “不必了。”西门靖轩当即否决,“本王可以不计较你私闯墨雅轩的过错,马上离开。” 林馨儿再次抬起头,看了眼西门靖轩,有些不情愿的道,“是。” 然后转身,缓缓离开。 她知道西门靖轩不会让她轻易的发现什么的。 “慢着。”临出门前,西门靖轩又突然叫住了林馨儿。 第六十三章杀手魔音 林馨儿驻足,回头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事?” 西门靖轩上下扫了她一眼,眸中跳动着几许异样,“你怎么会来墨雅轩找你的救命恩人?” 他带依瑶回府并没有惊动旁人,先一步回府的林馨儿在梅花庭呆着,本是不该知道的。 “她真的被王爷带回了墨雅轩?”林馨儿不动声色的吃惊询问,好像她原本没有想到一般。 “你不是来找她的?”西门靖轩注意着林馨儿每一个微妙的反应。 林馨儿摇摇头,“臣妾只是想来看看王爷是否回来,想恳请王爷让臣妾去照顾恩人。” “是么?”西门靖轩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眯着眼睛注视着林馨儿。 “王爷,不管王爷接不接受,臣妾都把自己当成王爷真正的妻子,王爷是臣妾此生都要依靠的人,臣妾不想也不会跟王爷二心,请王爷不要用这样的口气询问臣妾。”林馨儿的音调不由的抬高,虽然口气比较重了一些,但是不愠不火,将说话的力度表现的恰到好处。 “你先下去。”西门靖轩的声音依旧淡漠,没有受到林馨儿语重的影响。 “是。”林馨儿垂下眸,转过头继续行走。 “记住,墨雅轩是禁地,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随便踏入。”西门靖轩对林馨儿的背影,再次警告了一遍。 “臣妾知道了。”林馨儿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回答。 “小姐,大清早,你这是去哪儿了?” 路上,林馨儿碰到了迎面寻来的烟儿,烟儿看了看林馨儿身后的方向,吐吐舌头道,“小姐,你该不是去了墨雅轩吧?” “去了又怎样?”林馨儿见一旁有个探头探脑的丫头在偷听她们的对话,便故意高声道。 “你真的去了?王爷没有怪罪?”烟儿绕着林馨儿,仔细查看着。 “你看我像被怪罪了吗?”林馨儿反问。 “不像,小姐若无其事的从墨雅轩出来,怎么会被怪罪?”烟儿确定林馨儿没事,摇摇头道。 “好了,回去吧,给我弄早膳,我饿了。”林馨儿拉住烟儿的手,两人一同返回了梅花庭。 “烟儿,知道水晴的情况吗?”回到梅花庭后,林馨儿问。 “听出府办事的人回来说死了。”烟儿低声道,搀着林馨儿的手不觉紧了紧。 水晴是被王爷下令活活打死的,这不管让谁听来都够惊骇。 而水晴受责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林馨儿,人们只注重结果最惨的那一个,才不会去计较一开始的谁是谁非,林馨儿恶妇的名号是坐定了。 陈尚书与林博的梁子也是彻底结下了。 “哦。”林馨儿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这一天,林馨儿与烟儿在梅花庭里过的很平静,闲来无事一起修建庭院里的花草,自寻乐趣。 但是,在梅花庭外,轩王府里悄悄的蔓延着微妙的议论,这种议论结合着王府外的闲杂碎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暗涌。在围着林馨儿转。 市井中有了新的传说,林馨儿是狐媚转世,虽然是个瘸子,但专门有一套降服轩王的手段,初进轩王府,便把王府搅得鸡飞狗跳,不仅在醉花楼取乐,还在王府大发淫威,命人把进了轩王府两年的水晴夫人活活打死,王爷不仅没有任何责备,反而带着她一起骑马,兴致盎然的去踏青,就连轩王的禁地墨雅轩也是来去自如,一副得宠盛时的气势。 林馨儿听着烟儿从那些下人口中套到的各种消息,不禁暗笑,感叹流言的力量。 其实这些事跟她有多大关系?醉花楼是西门痕把她“抓”去的,水晴是西门靖轩下令打死的,虽然她要求一起骑马,可是结果遭到了刺客,哪里有踏青的美妙?墨雅轩倒是她故意闯的,可照西门靖轩的说法,也是她有“功”在先,侥幸被饶了一回。 “小姐,奴婢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厉害了呢?”烟儿双肘撑着桌子,托着腮,看着对面的林馨儿。 “我不还是他们口中威力很大的扫把星吗?”林馨儿道。 “不是那些传言。”烟儿摇摇头,“水晴夫人故意摔倒想难为小姐的时候,小姐的表现跟以前在太师府很不一样。小姐对水晴夫人很不客气,很有做王妃的样子。” “是啊,你都说那是做王妃的样子,我现在可是轩王妃,怎能弱了?”林馨儿道,“之前在太师府,女主人是三娘,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可是现在在轩王府,女主人理应是我,我应该努力做的名副其实,是不是?” “是,小姐应该为自己争取。”烟儿连连点头,“夫人也会保佑小姐的。” “时候不早了,睡吧。”林馨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王爷不来了么?”烟儿看看没有动静的屋门。 “咦?你这丫头,我还没想,你倒先想了。”林馨儿伸指敲敲烟儿的额头,取笑道。 “小姐,瞧你说到哪里去了!”烟儿红着脸顿足道,“不理你了!” 看着烟儿含羞跑出了屋子,林馨儿笑着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躺在床上。 墨雅轩,一天当中,林馨儿都在想着那个地方,被视为王府禁地,就有它的神秘。 突然,有道琴声在夜中响起,悠扬婉转。 林馨儿眉头微颦,这琴声中带着一道逼人的力,随着每一个音符高低冲击着人的大脑,牵动着人的心脉。 这可以说是杀手魔音,武功修为越高,越容易感觉到,同时杀伤力也就越强。反之,若是不懂武功的人,甚至都听不到这琴声。 也或者,这琴声只对拥有一定内功的人而弹,功力不到也就不会察觉到。 弹琴之人不一定要潜入王府,只需在一定范围内,就可以对王府里的目标展开攻击。 林馨儿悄然起身,循着琴声缓缓行走。 在靠近西门靖轩的书房处,那道琴声越发的急促,像恶鬼夺命一般呼啸而来。 这不是琴声的发源地,而是琴声目标的所在。 第六十四章烟儿被蛇咬 书房里烛光跳跃,西门靖轩正在翻阅折子,处理公事,忽然一道琴音划过他的耳际。 西门靖轩连忙凝力,悠扬的琴声像是弧线优美的舞剑,无形的力量冲击着他的心脉。 刚刚中过剧毒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西门靖轩在与这些接连相撞的力道相抗时,渗出的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忽然,琴声渐渐小去,悠扬的音调转为如泣的呜咽声,好像受到了什么撞击。 冲上西门靖轩身上的力道几近消失,他能觉察到是又有一种与琴声相抗的力道在替自己阻挡杀手魔音。 难道是冷家的人联系到了杀手魔音趁自己体力没有恢复之前来对付自己?那么又是谁在救自己?或者是出自其他的目的? 西门靖轩起身,走出了书房,凝神倾听着琴声的来源,感知那股与之相抗的力道。 施展杀手魔音的人应该在轩王府外,而那解救了自己的力却是出自附近。 是她? 西门靖轩想到了依瑶,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控制杀手魔音的人功夫是极高的,能代替自己去抗击的人功力也应该跟自己相当。而轩王府内,如果有这样的人,就只有那个能够跟他对峙的女人。 西门靖轩向墨雅轩掠去。 还没到墨雅轩,所有的声音力道都消失了,像是突然猛烈的相撞之后,一切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她醒了么? 西门靖轩继续前行,进了墨雅轩。 林馨儿是看着西门靖轩向墨雅轩而去的。她替西门靖轩拦下杀手魔音,想必西门靖轩又误会是依瑶所为。 “王妃,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就在林馨儿准备再次跟进墨雅轩时,碰到了杨晨。 “睡不着,随便走走。”林馨儿道。 “天色不早,王妃还是早点歇息吧。”杨晨道。 “嗯。”林馨儿点点头,朝梅花庭走去,被杨晨这么一搅,墨雅轩这回是去不成了。 “你去做事了?” 刚进屋子,林馨儿就见月华国的那个接头女人出现,询问自己。 “废话,我不做事,深更半夜的出去做什么?”林馨儿模仿者那个冒牌货的口吻道。 那个女人有些不悦的翻了个白眼,把一张纸交给了林馨儿,“这是西门靖昱画的皇宫布图,包括他所知道的机关暗哨,听他说那个御医就被西门靖烈困在宫里,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地方,我试着也没有潜入进皇宫,你可以以轩王妃的身份进宫,自己去查探。” “这张图没有问题吗?”林馨儿接过图纸,天色昏暗,看不清线条。 “这得亲自实践才能知道。”那个女人撇撇嘴,“妹妹,你向来最能干,这次主子交给的计划还得多靠你了,姐姐我也只是沾你的一点光。” “不是出自我们自己的手,总是不能肯定。”林馨儿说着,把图纸收好,“有总比没有强,我自己去做吧。” “我先走了。”在轩王府里,那个女人也不敢多留。 西门靖轩进了墨雅轩的密室,密室里放着夜明珠,驱尽黑暗,照的一片通明。 依瑶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呼吸也匀称了,但是并没有醒。 他那一掌打的很重,他原以为她能避开的,或者也能抵挡的住,可是没想到她就那么硬生生的挨了那一掌。 “你这个女人,武功不是很高吗?已经吃过药,怎么还醒不来?”西门靖轩握住依瑶的手腕,暗探她的脉搏。 虽然跳动的很平稳,但是还很弱。 这样的身体,还不如他这刚解毒的身子,更不可能抵挡杀手魔音了。 西门靖轩把依瑶的手放下,心中更沉了几分。 难道王府里还隐藏着他没有察觉到的人? 天刚亮,烟儿就收到了杨晨传给她的消息,轩王要带王妃进宫,让她尽快替王妃准备。 进宫可是大事,烟儿紧张的有些手忙脚乱。 林馨儿看着烟儿哆哆嗦嗦的为她打洗脸水,挑选进宫的衣衫,不由的笑道,“你这丫头,好像要见婆家的小媳妇。” “小姐,你又乱说!”烟儿红着脸,被林馨儿这么一取笑,反而镇定了一些。 “好了,帮我梳头吧。”林馨儿洗完脸之后,坐到了镜前。毕竟是出嫁后第一次进宫,不能像平日这般随便,妆容总得精致一些,否则是对皇上皇后的不敬。她还不想被人拿这样的小事说教。 “好。”烟儿回应着,去取林馨儿放嫁妆饰品的小箱子,打算替她挑选几样合适的头饰。 “啊!”刚打开箱子,烟儿惊叫一声,手捂着胳膊,险些摔倒。 从镜中,林馨儿瞥见一个白影从箱子里窜出,向屋外窜去。 “蛇,是蛇!”烟儿脸色铁青,哆哆嗦嗦的道。 林馨儿二话不说,连忙站起身,向烟儿走去。 她知道那个箱子就是柳随香在出嫁前补给她的那个箱子,说是多给她的嫁妆,当时还让她看,她没看。 在那个时候放蛇,就是在出嫁前生事,碍于林博,柳随香也没那个胆子,那么就一定是在出嫁时被调换了东西,把一箱子饰品换成了蛇。 原本依柳随香的想法,出嫁第二天林馨儿就会开箱选饰品,结果林馨儿不在意打扮,就拖到了进宫前。 那条蛇能被放进箱子里,并且弄的跟死了一样不做声响,柳随香一定也费了一番功夫,那条蛇被闷了几天还活着,可见帮着柳随香做手脚的人水平也不差。 只是可怜了那蛇,虽然箱子里有透气的小洞,可是被憋了那么久,一定很难受,好不容易出去,一定发疯似得乱窜。 而烟儿,是第一个靠近它的人,不可避免的被咬到了。 只怪她对这些饰品毫不在意,才让柳随香给做了手脚,那对母女一定早就在等着看她的好戏了。 只是,让烟儿替她被蛇咬到。 林馨儿赶紧抓住烟儿的胳膊,上面赫然有一对齿印。 林馨儿一手捏准能够封住血脉流通的穴点,接着就要替她吸蛇毒。 第六十五章没有记恨的资格 “小姐,不要!”烟儿忍着疼痛,摇头拒绝。 这可是蛇毒,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小姐也跟着中毒。 “不要动!”林馨儿沉声道。 就在林馨儿俯下头,替烟儿吸出第一口蛇毒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近在门口的影子。 西门靖轩的脚步声很轻,加上急着帮烟儿吸毒,林馨儿一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当瞅见那道影子时,才惶然松开了紧闭烟儿穴脉的手。 烟儿不懂武功,自然不知道她的手法,可是西门靖轩要是看到了,一定会起疑。 西门靖轩走进屋子,瞥见烟儿的胳膊,又看到被打开的空箱子与林馨儿还没来得及梳起的凌乱的头发,就猜到了几分。 “把她交给杨晨,你马上跟本王进宫。”西门靖轩淡淡的道。 “不行,我要看着烟儿的蛇毒除尽。”林馨儿坚决的说道。 “小姐,不要管奴婢……”烟儿咬着牙道。 “你是不相信杨晨还是不相信本王?”西门靖轩面无表情的问。 “好,有王爷这句话臣妾放心了。”林馨儿瞅了眼随后而来的杨晨,“回来后我要看到平安无事的烟儿。” 对上林馨儿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杨晨有礼的点点头,“请王妃放心,卑职定然不会惹出人命关天的事。” 林馨儿看了眼西门靖轩,会不会惹出人命关天的事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水晴夫人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她决不允许西门靖轩拿烟儿做文章。 “本王没那闲心放在一个奴婢身上。”西门靖轩看穿了林馨儿的心思,淡淡的道。 “半柱香的工夫,出现在王府门口,不要让本王久等。” 音落,西门靖轩离开了梅花庭。 “杨管家,你还在等什么?”林馨儿盯着站立不动的杨晨。 被蛇咬其实只是一般的毒,而杨晨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自身的功力替烟儿逼出还未渗透血液的蛇毒,过程很简单,只要他们真心帮烟儿除毒,把烟儿交给杨晨,林馨儿还是放心的。 杨晨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扣紧烟儿的胳膊,带着她迅速离开了梅花庭。 梅花庭里空无一人,林馨儿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半柱香的工夫,只能简单的挽个发髻,插了支朴素的发钗,穿上一件水红的衣衫,时间就要到了。 林馨儿想了想,折回床边,翻起床垫里侧,取出了一把小刀。 小刀很精致,正是她当年救过的少年遗落的那一把,后来她悄悄趁出门的机会配了个合适的刀鞘,从北疆带回了京城,出嫁的时候还没丢掉,跟着她来到了轩王府。 每次摸到这把小刀,林馨儿的心底都会泛起暖暖的感觉,那个少年只是轻易的一个举动,却沉淀在她的心底。 虽然人海茫茫,那个重伤的少年生死难料,可是林馨儿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再次遇到他。只可惜她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不知道凭这把小刀,能不能认出彼此? 林馨儿把小刀揣在身上,就出了梅花庭。 进宫的马车早已准备妥当,西门靖轩已经坐在马车里,林馨儿知道他是碍于刚刚中过毒,所以没有骑马,不过让外人看来,又是轩王与轩王妃温馨共乘马车的一幕。 林馨儿摇晃着身子,缓缓的走到了马车前,身子突然一轻,便被西门靖轩拉上了车。 身子还没坐稳,便听得西门靖轩一声下令,马车猛然加速奔跑起来。 林馨儿摇晃了半天才在车厢的角落坐稳,跟坐在正中的西门靖轩保持了疏远的距离。 马车里本来不窄,可是坐进西门靖轩却感觉空气稀薄了好多,挥散着淡漠的有些压抑的气息。 “突然进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林馨儿试探的询问,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西门靖轩也不会出声,他有跟自己一路沉默下去的魄力。 看他那一脸淡漠悠然的样子,微合着眼睑,兴许他还会睡一路。 “你说呢?”西门靖轩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反问,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看看林馨儿使小聪明的样子。 “一定是因为水晴夫人的事。”林馨儿肯定的道,否则不会让她毫无准备的,一起床就收到进宫的消息,真够突然。 很明显,宫里等她的并不会是特意为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准备的大宴。 西门靖轩的眸光暗闪,倚靠着车身,懒懒的瞟了眼林馨儿。 林馨儿知道自己猜对了,初次进宫,就是为刁难而去,但这也算是受到皇恩许可进宫的,她会抓住这次机会。 “其实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个是王爷。”林馨儿垂下眼睑,依靠在马车的角落,与西门靖轩之间避开一段距离。 “你在记恨本王?”西门靖轩知道,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在意自己的名节,当林馨儿亲眼看到他能对付水月宫的女人,却不肯出手救她,就知道她自己被抛至在了什么地位,那不是凭使一些小手段就能扭转的。 “我没那个资格。”林馨儿笑笑。 她竟然能够笑得出来? 西门靖轩多看了她一眼。 林馨儿抬起眼睑,对上西门靖轩的目光,缓缓的道,“臣妾从来就没有入了王爷的眼,纵使怎样被抛弃,粉身碎骨,也不该有什么恨意。因为臣妾知道,这些都是自讨的。” 本是先出自她的算计,她有什么资格记恨? “你真是这么想?”西门靖轩不确定林馨儿是不是在以退为进,用委曲求全博得自己的好感。 “臣妾以为,别说是可儿,就是那个出手救臣妾的女子都能够让王爷失了方寸,想在王爷心中留下影子并不需要什么心计,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件事,一个举止而已,反而像臣妾这样的女人实在微不足道,只求能够保得一个虚荣的名分罢了。” 就像当年那个少年,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面之缘,却让她记忆深刻,而跟皇甫燕冲相识了好多年,对他却只是像大哥一般的亲切。但是她不是不懂皇甫燕冲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的对她的那份超出了兄妹之情的感觉。 第六十六章迷住太子的美人儿 “你想怎样对付柳随香,本王不管,但是,你不能针对林可儿。”西门靖轩听到林馨儿提到了林可儿,心头微动,直接明了的说道。 既然林馨儿看出了他对林可儿的不同,对她也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不妨明明白白的警告她。 嫁妆箱子里藏了蛇,西门靖轩能够猜到是出自太师府里的那些勾当,他清楚柳随香的为人,也清楚林馨儿在柳随香眼里的地位,所以并不奇怪。但是他不会把这件事往林可儿身上去想,因为—— 只有西门靖轩自己清楚,林可儿是他心中藏了八年的美好。八年前的那场九死一生的经历,留在记忆中的尽是满目伤痕与惨烈,只有林可儿是唯一的一点光亮,像躲在荆棘的角落,悄然绽放的小雏菊。 林馨儿微愣,她没想到西门靖轩这次会这么毫无掩饰的表达出对林可儿的在意。 西门靖轩怎么会在意林可儿那样毫无涵养的女孩?林可儿府里府外各不同的表现水平并不高,西门靖轩不会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善变,究竟是怎样的一号人。 “知道了。”纵使心中有许多想法,林馨儿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垂下眸子,靠在车厢角落,不发声响。 马车径直驶进了皇宫,直达昭和殿。 “你先在这里等着。”西门靖轩率先跳下马车,对留在马车里的林馨儿道。 “嗯。”林馨儿应了一声,独自留在马车里。 昭和殿是众臣上朝的地方,她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确实很是碍眼,上次林博带她进宫,还是趁最早的时候到了锦阳宫,等其他的人悉数赶到,他们父女早已等在那里了。 马车停在昭和殿外的偏处,依着花丛,避在一处凉荫里。 临近夏日,天气有些热,林馨儿撩开了车帘,探着车窗观望,昭和殿的大门两侧有几名护卫守着,林馨儿也不急着做什么小动作,索性悠闲的欣赏起宫内的花草,这些花草大多都是属国进宫的极品,在宫外难得一见。 “太子殿下,您慢点!” 不远处,西门彻匆匆向昭和殿的方向赶来,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老太监。 “正好皇叔带着林馨儿进宫了,本太子倒要亲眼见见那个林馨儿,有几斤几两的本事敢授命把陈尚书的外孙女儿打死!”西门彻一边急步走着,一边气冲冲的道。 陈尚书与轩王府都是拥护他的一党,水晴夫人在轩王府被打死,岂不是要故意挑拨二府之间的矛盾,削弱他的势力?很明显是跟他过不去,在西门彻看来,林馨儿就是为报拒婚之仇,故意难为他。 当林馨儿听到西门彻的声音时,就跟着也想到了这点被她遗漏掉的地方,西门靖轩责打水晴真是一箭多雕啊! 林馨儿没有去看西门彻,依旧像没有察觉到来人一般,微仰着头看着刚刚从自己鼻前飞过的蝴蝶。 林馨儿不去看西门彻,西门彻却看到了她,疾走的步子突兀的慢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花丛之后那辆马车的车窗里,林馨儿的脸隐隐的闪现在花丛中,淡雅洁灵,与那浅粉色的花朵竟然极配。 恍惚间,西门彻仿佛看到了守护花朵的仙子,在走近马车之前,渐渐的停下了脚步,望着林馨儿的目光竟然有些痴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施粉黛也如此美丽的女子,似乎是天然而生,不再需要任何辅助的陪衬,隐在花丛中,与花儿浑然一体,带给他惊鸿一瞥的惊艳。 “父皇又有了新的美人儿?”西门彻盯着林馨儿,轻声询问随后跟上的老太监。 那个太监是西门靖烈身边的人,听皇上下旨召轩王与轩王妃进宫,又得知陈尚书因为水晴的事闹到了皇上跟前,便偷偷的去给西门彻禀报,西门彻火大的很,便也急着来昭和殿,想要“见识”一下林馨儿。 之前,他从未见过林馨儿。只是听闻传说,知道林馨儿的情况。那日皇上皇后宴请众臣携女,他也没有去,向来娇惯高高在上的太子对那些蜂拥而上的女人根本就看不到眼里,谁知一场设宴,差点要娶了一个瘸腿女人做侧妃,现在想来还有些汗颜,连累他受责,幸好他有个无所不能,又对他保护有加的皇叔。 “没有啊。”老太监跟着西门彻的视线望向林馨儿,揉揉眼睛仔细确认。他只是在皇上身边近身侍奉的太监中的一个,那日的宴会他也不在,也没有见过林馨儿。 “没有?”西门彻暗暗舒心,如果不是父皇的女人,他岂不是就有了机会? 不知这个美人儿出自谁家?怎么会出现在昭和殿旁,还坐在马车里?想必她的家世在父皇跟前也是极高的,就连父皇的众皇妃中也没有几人有此待遇,而他的母后也顶多坐一坐轿子。 林馨儿把西门彻与老太监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听了去,不禁暗笑,伸手去探蝴蝶的同时,脸上也跟着浅笑嫣然。 在西门彻眼中,林馨儿笑起来更美,一双痴情的眸子定格在她的脸上,无法移开。 “皇兄,你怎么在这里?莫不是因为陈尚书的事?” 是西门痕!林馨儿听出了他的声音。 “奴才见过二皇子。”老太监对走过来的西门痕施礼道。 “二弟竟然难得的在宫里?”西门彻虽然疑惑西门痕的出现,但是目光却未从林馨儿的脸上移开,隔着花丛,远远的望着。 “在京城府衙大牢里呆的久了,回宫休息几日。”西门痕一边回答,一边循着西门彻的目光望去,不免惊讶的道,“小皇婶?” “皇婶?林馨儿?在哪儿?”西门彻的声音瞬间变了,卷起一丝恼意四下寻找。 当看到西门痕的目光落在花丛中的美人儿身上时,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那不是么?”西门痕顺手指向林馨儿,更是让西门彻听到了玉石俱碎的声音。 但是,林馨儿的脸映在花丛中,依旧是那么的美艳动人。 第六十七章同罚三十大板 没错,放眼全朝,能够驾着马车行到昭和殿的也只有轩王,凭轩王的身份,他的王妃也可以有此特权。 这本是能够轻而易举就想到的答案,但是林馨儿在西门彻心中早就留下了糟糕的印象,任凭他再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美若仙子的女子就是曾经被他拒之门外,还放狗去咬的林馨儿。 难怪皇叔会毫不犹豫的接纳她为妃,难怪会传出皇叔对轩王妃宠爱有加的言语,难怪当她责难水晴夫人时,皇叔会站在她这一边…… 原来竟是这般的一个可人儿,只要坐在那里,留给人的就是赏心悦目,现在看来,如此静怡犹若花仙降临的女子与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的轩王皇叔还真是极配的。 西门彻甚至在想当日这样一个美人儿抚琴技压属国琴师时的场景,难怪父皇会同意她提出要做太子侧妃的要求。即使她腿有残疾,可是单凭这静坐时的气质,与技冠群芳的琴艺,还有太师嫡女的身份,做一个侧妃也并不为过。 就在西门痕向林馨儿走去的时候,西门彻呆立在原地,彻头彻尾的体会了一把什么要做追悔莫及,眼睛痴痴的望着林馨儿,好像飞到手的蝴蝶又随风飞去,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是他将她拒之门外,是他下令放犬,只为令她受尽侮辱,知难而退。 现在留在他心底的是悔,留在她心底的或许是恨吧? “小皇婶,几天不见,气色不错啊!”西门痕脸上挂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笑,走到林馨儿的马车跟前,挨着车窗,很手贱的摘了一朵花儿,伸在林馨儿跟前。 林馨儿有些厌恶的往回撤了下身子,避开了伸在自己鼻前的花儿。 “二弟,”西门彻见西门痕对林馨儿还是这么一副拈花惹草的举止,不悦的皱了皱眉。 “皇兄,有事?”西门痕回身,摇着花枝笑问。 无意间,西门彻对上了林馨儿瞟过来的眸,一时失语了,不知该说什么。 林馨儿仿若无事一般的移开目光,收身坐回车内。 她想,看西门彻现在的样子,不跟他打招呼行礼也没事,打了反而会让他更无措了。 这是她第一次就近见到西门彻,之前在太子出宫时,只是远远的见过几眼,知道是个长得还可以的英俊男子,否则单凭他这个太子的身份也不会让林可儿整天念念不忘。 现在,见西门彻的神情举止,确实是那个肤浅的能够做出拒婚放犬之事的人,看人只看表面,只被自己的一张脸就迷住了,有了悔意。 林馨儿暗笑,很好,这可不是她有意勾引他的,烟儿突然出现意外,西门靖轩还催着,她都没来得及精心打扮,只是像平日那般的随意装束,这样都能把西门彻迷住,看来自己单凭一张脸,还真有祸国倾城的潜质。 这个太子真是肤浅到了极致,生性起伏全随心转,实在没有定力。 “轩王妃接旨!” 西门彻没有回答西门痕,从昭和殿里却匆匆跑出一个太监,手拿着明黄色的圣旨,使劲的展开标志性的鸭公嗓,高声宣道。 朝廷有规矩,圣旨到,不论谁接,在场的人都要下跪。 西门痕与西门彻正好都在,同时跪下。 林馨儿也不得不下了马车,由于腿脚不便,脚刚着地,身子便不由的偏了偏。 西门彻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林馨儿身上,随着她身子的倾斜,也跟着闪了闪,生怕她不小心跌倒。 此时,西门彻对林馨儿的看法已经截然反转,同样是个瘸子,之前没见到,只是道听途说,对林馨儿厌恶不已,甚至不惜违抗圣旨,在大婚当日给太师府,给林馨儿难堪。 可是现在,见林馨儿腿脚不便的下了马车,他竟会莫名的心疼,竟会去想林馨儿遭到了怎样的不幸才会落下残疾,毁了这样的容颜,甚至会去想林馨儿因此一定吃了很多苦,那些市井流言,还有自己大婚当日的肆意而为,又对她是怎样的创伤与打击? “来,皇婶,臣弟扶你。”西门痕见林馨儿腿脚不便,连忙站起身,去搀扶林馨儿。 “谢二皇子。”林馨儿道。 虽然西门痕举止浪荡,可是林馨儿暗自佩服他的胆色,估计没有几个皇子敢像他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跟自家皇婶勾勾搭搭,本就是犯了大忌,看来西门靖轩让他呆了几天大牢,还是没怎么长记性。 西门彻跪在原地,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一刻也没从西门痕与林馨儿身上移开,他希望去搀扶林馨儿的是他,可是他却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已经成了自己的皇婶,是他亲手让她换到了这样的身份! 明明只是几步远,他却觉得二人走的很漫长。 西门彻的拳在袖中紧握,皇叔是在帮他,他也曾感激皇叔,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了被皇叔夺走了心爱之物的懊悔。否则理所当然的可以站在她身边的就是他。 西门痕扶着林馨儿走到正地上,跪到西门彻身边,林馨儿则挨着西门痕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轩王妃林馨儿恃宠傲娇,行事狠辣,唆使轩王重责水晴夫人至其伤殁,故同罚林馨儿承受三十大板,担与水晴所受同责,以此为戒,钦此!” 太监宣读完毕,西门彻先傻眼了。 他父皇的意思就是因为林馨儿,水晴被打了三十大板,最后死了,那么林馨儿就还给水晴三十大板,是死是伤,悉听天意。 凭轩王皇叔的能力,一定可以保护林馨儿的,可是为什么会让父皇下了这样的旨?只不过进了昭和殿片刻的工夫,就有了这样的定夺? 如果是没见林馨儿之前,西门彻一定会感念西门靖轩为他着想,平复陈尚书与轩王府的关系,这样的结果会让他拍手称快,可是现在…… 西门彻望向林馨儿,那娇小的身子是那么的单薄。 水晴都吃不消那三十大板,本就身体不适的林馨儿岂能挨得过? 第六十八章最无情的男子 “轩王妃,请吧。”太监收起圣旨,扯着鸭公嗓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馨儿中规中矩的叩首谢恩,缓缓的站起身。 依照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她应该被带到刑事房了吧? “小桂子,这是父皇在群臣众议下的定夺?”西门彻站起身,终于忍不住的问。 “回太子殿下,虽然是轩王妃涉案,但是轩王还是一视同仁的,轩王在昭和殿自责,是他因宠溺轩王妃,才不分轻重的重责水晴夫人,自己也有过错,特请皇上赐他在轩王府闭门思过七日,至于轩王妃,只能忍痛令其受责,望日后能够引以为戒。”宣旨太监小桂子回道。 这可是跟在太师府里的说辞截然相反。林馨儿暗自冷笑,西门靖轩就是在想方设法的激化太师府与尚书府的矛盾。 在太师府,他一味的护她,让陈尚书对林博恨之入骨,今日又反过来自认过错,出其不意的又赏了她三十大板,还有理有据,这也是在大殿之上替陈尚书打了林博一巴掌,而且还让林博没有理由反诉,加剧了林博与陈尚书的斗势,而且他还表现出一副维护太子党平和的样子。 而且似乎,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除掉,试想,如果她也受不起这三十大板,魂归西去,岂不是让轩王府又落得清静?还表现的轩王大公无私,知错善改,忍痛割爱,他还是那个受人敬佩的战神。 真是翻云覆雨间,得利的只有轩王一个人。 “水晴夫人已经被打死,再让轩王妃受责,若是不支,皇叔身边连丧两个女人,也有些过了。”西门彻说着看了眼西门痕。 爱花如命不是他的嗜好吗?瞧他对皇婶迫不及待的动手动脚的样子,总该站出来跟着自己一起说句话吧? “皇兄,皇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他岂会在乎这个?”西门痕看了眼林馨儿,叹了口气,“虽然我跟皇婶之前也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因皇婶的缘故被皇叔关进大牢,可是打心底我还是不想让红颜薄命的事发生,只是,这下的是圣旨,我又是一个不入流的皇子,能攀的起的就攀,攀不起的我也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填什么乱?不如出宫去你的美人窝里快活,免得在宫里碍眼!”西门彻有些恼怒的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果然是不争气,什么忙也帮不了,纯粹市井花花公子一个,真是皇家无眼,生了他这么一个货色。 “好,好,我这就走。”西门痕倒也不恼,接连后退,对林馨儿道,“小皇婶,侄儿我只有祈求老天爷保你自求多福了。” 说完,不等林馨儿回话,迅速闪的没影了。 留下西门彻与林馨儿,不觉二人又对目相望。 林馨儿什么也没说,淡淡的垂下眸子,对小桂子道,“走吧,公公。” 声音轻飘飘的,西门彻听来像是发自深处的一声轻叹,叹息自己的薄命,厄运连连。 这样安静的背影,怎么会恃宠傲娇的做出杖责,以致打死水晴夫人的事?西门彻不愿相信了,她是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弱的让人心生怜惜,一瘸一拐的身形像在诉说着她不幸的遭遇。 自幼丧母,年幼坠崖致残,本就是人生两大悲事,本想凭着技艺谋求一个好的归宿,结果却又遭遇凌辱。 西门彻的目光紧随着林馨儿的身影缓缓移动,当日她是出自对自己怎样的信任,发自怎样的勇气才向父皇提出嫁他为妃,只不过是一个侧妃,却还遭他嫌弃,他不知道自己在太子府里恼怒着,毫不留情的放出犬去对付她时,她又是出自怎样的悲愤说出那一句“就算你亲自带八抬大轿去太师府迎亲也别想如愿”的豪言壮语? 明明她的不幸在之前那道赐婚圣旨前就该结束,是他又让她的不幸继续延续下去。 此时西门彻有些明白,林馨儿今日接到这样的圣旨应该是皇叔故意而为的,也许皇叔是在为他继续惩治这个曾经“不知好歹”的女子,可是,现在他真是不舍林馨儿再受一丝苦难。 为什么在林馨儿被赐婚给他时,他不亲自去仔细打探一下林馨儿的真实情况?为什么要只听信市井流言就判定了她的模样?哪怕只是提前去看她一眼,也一定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本想倾心于他,结果却被他辜负了一番情意。 西门彻觉得自己成了世上最无情的男子,现在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面临生死不保的责罚。 不行,他不能让林馨儿遭遇不测。 打定主意的西门彻迅速朝三皇子西门寅所住的翠竹阁而去。 翠竹阁里琴声悠扬,一定又是西门寅无事而为。 随着西门彻的走近,琴声戛然而止,西门寅双手按压着琴弦,抬头看了眼匆匆而来的西门彻,轻咳一声站起身,“皇兄行色匆匆,是为何?” “三皇弟,我想借你一样东西用用。”西门彻看着面前这位面色苍白,时时带着一副病容的三皇子,言语诚恳的道。 “呵,我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被太子皇兄看上?”西门寅笑笑,又不住的咳嗽了几下,一旁的宫女连忙给他端来了茶。 西门彻示意一旁的宫女退下,对西门寅道,“不瞒你说,我想借你的护膝一用。” “哦?”西门寅有些好奇。 他的护膝确实与众不同,虽然看起来不厚,却是用特制铠甲的金丝所制,绑在腿上,就算从十几米的高处跌落,也不会让腿骨折,具有极强的保护性。由于他体弱多病,身子骨软,幼年一摔倒总要双腿受伤,所以有人向皇上进献了这个专门为他特制的东西。不过随着年长,骨头硬了许多,加上西门寅不常出门,很少带了。 这样的东西,对正常人来说一般是用不着的,西门彻现在突然提起,让西门寅感到奇怪。 “不瞒三皇弟,我想把你的护膝借给林馨儿用。”西门彻道。 第六十九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林馨儿?”西门寅搜寻着这个名字,“皇婶轩王妃?” 西门彻点点头,“她被父皇下旨赏三十大板,一定吃不消,我借你的护膝给她用,总可以挨过这么多板子了。” 原来西门彻借西门寅的护膝是给林馨儿护臀用的。 西门寅仿佛不认识西门彻一般,上下打量着他,“皇兄,你确定你要救她?” 西门寅没有提林馨儿的名字,因为自从圣旨要把林馨儿赐婚给西门彻,林馨儿这三个字就成了西门彻的大忌,旁人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提及,可是现在他竟然说要帮林馨儿? “是,三皇弟。”西门彻肯定的回答,“我不能看着她被打死。何况三弟向来菩萨心肠,连一只鸟儿也不忍伤害,一定也不愿看着一个条命死在杖下吧?只要她能受过三十大板,这件事就算了了。” “是,我向来不喜严刑酷吏,杖责毕竟不是赐死,能生尽量生还。”西门寅点点头,“只是皇兄的行为有些费解了。” 太子拒婚的事一发生,众人都知道太子对林馨儿是嫌恶的,而且太子又被罚闭门思过,此时应该是刚刚踏出博雅阁没多时,怎么会掉头变成了保护林馨儿? 西门寅知道,一个思过,不可能让西门彻转变态度,一定有什么内情。 “莫非宫外的传闻是真的?”西门寅问。 “什么传闻?”西门彻一愣,现在他对那些传闻可是恼恨急了,若不是他听信什么传闻,怎么会错过了林馨儿? “翠竹阁的宫女出宫探亲回来,说听闻民间有传言,皇兄并不想拒婚,只是迫于皇叔的压力,不得不毁掉与林馨儿的婚事,其实是皇叔看中了林馨儿,好让他顺理成章的抢婚。”西门寅道。 当他听到这个说法时,还嗤鼻一笑,根本不信轩王会跟太子去争夺一个瘸女,可是现在西门彻特意跑到翠竹阁借护膝,让西门寅不得不联想到了这个传闻。 “有这样的说法?”西门彻一愣,在博雅轩闭门思过,好些日子没有出宫回太子府了,对外面的传闻也不甚了解,大概是与林馨儿有关的事,也没人跟他禀报这些。 “好了,先不说什么传闻,林馨儿已经被带到刑事房了,三弟快点借我护膝。”西门彻顾不得多想,催促道。 “好。”西门寅也不再多说,返回屋子把护膝拿给西门彻。 “今日的事,三弟不要对外多说。”西门彻接过护膝,嘱咐道。免得有人不服林馨儿获救,继续生事。 西门寅点点头,“我成日呆在翠竹阁,能见到几个外人?何况这护膝可是出自我这里,若不是为了救人,我可不想插手,免得授人于柄,不得安宁。” “三弟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西门彻收起护膝,匆匆离开。 西门彻刚走进刑事房,就听到里面传出隐隐的惨叫。 他知道林馨儿被带到刑事房后要先经过画押,验明正身,之后才可以接受杖责,期间还有一点时间,但是去翠竹阁转一圈赶来,还是延误了,林馨儿已经开始接受杖责。 “太子殿下!”刑事房的总管太监见西门彻来了,连忙施礼。 “先暂停杖责,本太子有话要询问林馨儿。”西门彻道。 “这……”总管想了想道,“老奴只能给太子半柱香的时间,请太子见谅。” 照规矩,杖责开始,没有特殊的理由是不能中途暂停的,但是总管碍于太子的身份,还是通融了一点。 “嗯。”西门彻走进刑房,遣走了执法太监与监法的公公小桂子。 林馨儿趴在地上,紧咬着衣袖,克制着按耐不住的呻吟声。 那汗水涟涟,咬牙隐忍的样子让西门彻看了心疼,挨过打的地方已经隐隐见红。 如果不是他,她何来受这份罪! “馨儿,不要怕,我把这个给你用。”西门彻趁着没人,把护膝偷偷塞到了林馨儿的外衫下,为救林馨儿,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刚开始的几杖,林馨儿能够忍住,虽然疼,但是凭功力护体,也没有表现出的那般疼,但是要挨三十大板,虽然打不死她,可也吃不消。 现在,不知道西门彻给她垫了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应该是有助的。 对西门彻的行为,林馨儿暗自好笑起来。如果当初顺利成婚,她何必要遭这份罪,他又岂能陷入今日这般的懊悔? 说起来,这是西门彻当着她的面说出的第一句话吧,万万没想到,在进宫相见的第一面,他对自己说出的是这般柔情款款的话,全然不是预料到的那般势如水火。 林馨儿咬着袖角没有吭声。 西门彻帮林馨儿垫好护膝,蹲在她的身边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感觉无力。 这个时候再让父皇,让皇叔知道他又心仪林馨儿了,又该怎么看他? 婚姻不是儿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静静的蹲在林馨儿身边,西门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百感交集的目光注视这副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子骨。 “太子殿下,这算是你在给我这个瘸子赔礼吗?”林馨儿能够感触到西门彻灼烈的目光,松开咬着衣衫的贝齿,微微侧头道。 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西门彻轻轻张了张唇,吐不出一个字。 他这是在赔礼,还是期盼要的更多?从来没有料到真正见到林馨儿的第一眼,会给自己的态度带来如此大的改观,简直是翻天覆地。 “殿下,时辰到了。”刑事房总管太监走进刑房道,身后跟着手拿圣旨负责监法的小桂子。 西门彻站起身,深深的望了林馨儿一眼,回身,大步离开刑房,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林馨儿。希望她能懂得自己的这份超乎了赔礼之外的深深悔意。 可是,懂得了又怎样?还能回到原点吗? 西门彻带着满腹的沉闷走出了刑事房,身后听得一声声棍杖重打的声音,每一声响的都那么令他心惊。 第七十章关入大牢 棍棒声停止后,小桂子走了出来,见西门彻还在,有些错愕,“太子殿下,杖刑已毕,奴才要回昭和殿复旨了。” “嗯。”西门彻应了一声。 小桂子向西门彻欠了欠身,走了,西门彻大步走回刑事房,见到管事太监,问道,“人怎么样?” 虽然有护膝保护,可是西门彻还是有些不敢踏进刑房去看林馨儿,杖责他见的多了,这是第一次让他驻足不敢走近。 “回殿下,轩王妃也算命大,气还挺足。”管事太监回道。他也没想到林馨儿会这么耐打,看来身残之人也有她的耐性。 “本太子去看看。”西门彻这才放开胆子走进了刑房。 阴暗的刑房里只有林馨儿一个人,依旧是趴的姿势,在地上一动不动。 “馨儿?”西门彻走近她的身边,蹲下身轻声叫道。 林馨儿微微的动了下手指,没有抬头。 西门彻犹豫着把手伸到了林馨儿的鼻前,探了探,气息果然匀称,才彻底放下心来。 “馨儿,你放心,我会帮你报此仇的。”西门彻迅速将藏在林馨儿外衫下的护膝抽出来,轻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好,只想着林馨儿受这份罪都是陈尚书逼到了父皇面前而为。将陈尚书视为罪魁祸首,早就忘记了初始是水晴夫人先被打死了,早就忘记了一开始他说着要替陈尚书惩治林馨儿这个恶女人的话。 林馨儿暗自摇头,如果青辕王朝的将来真的交给这样的手里会成什么样? 觉察到刑事房外有异于太监的脚步声,林馨儿依旧保持着闭目一动不动。 很快西门靖轩的声音从刑房门口传来,“太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叔?”西门彻赶紧把护膝塞进怀中,回身站起,“我来看看皇婶。” “你来看她?”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林馨儿。 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心底已经注意到西门彻的口吻,他肯称呼林馨儿为皇婶?这就表示他认同了林馨儿是西门皇家的人。就算西门彻不经世事,生性随意,可是这脸变的也太快了。 “嗯。”西门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就算他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人知道他对林馨儿有了情是不对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皇叔跟前。 “怎么样?看起来她经受了这三十大板,不愧是轩王妃,比身为区区一个夫人的水晴结实多了。”西门靖轩似乎对西门彻的举止毫不在意,打量着林馨儿道。 挨打的地方渗着片片血渍,但是没有想象的严重,重打三十大板的效果他不是不知道,很明显是有人为她在暗中做了手脚。 执法太监是不敢违逆圣旨的,能够做手脚的地方就只有设法保护林馨儿的身体。 西门靖轩没料到救林馨儿的人会是西门彻。 “皇叔,我先走了。”西门彻道。 “嗯。”西门靖轩背对着西门彻,淡淡的应了一声,紧跟着转过身,跟着西门彻向刑房外走。 “皇叔,你不是来带走皇婶的?”西门彻有些诧异。 “皇上会给她找太医查看伤势,之后她还要留在刑事房的牢里,等本王回府闭门思过结束后再来接她。”西门靖轩边走边道,决然的身姿透出了对林馨儿的淡漠。 西门彻有些跟不上西门靖轩飞快的步伐,僵硬的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西门靖轩的背影。 “太子殿下!”陈尚书步履有些蹒跚的跌跌撞撞的从昭和殿的方向朝这边而来。 这个时候,西门靖轩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太子殿下,”陈尚书走到西门彻跟前,顾不上气喘,急切的问,“那个女人现在怎样?” “她还活着好好的。”西门彻冷哼,此时见到陈如风真的有点不耐烦。尤其听他迫不及待的询问林馨儿的情况,更是懊恼。 陈如风一时没明白西门彻的意思,有些不大相信的确认道,“同受三十大板,她死不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的外孙女那般不经打?这下你满意了?她同样也挨了三十大板,可是气息还顺畅的很,不会死的。”西门彻哼道。 “这怎么可能?她还是个瘸子,怎么会打不死?”陈如风难以置信,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这件事闹到了朝堂,逼迫着林博不敢发声,轩王认罪自罚,恳请皇上下旨以同样的责罚惩戒林馨儿,可是收到的效果跟水晴极为不同。难道林馨儿是一只顽强的蟑螂? “林馨儿被下旨挨打,皇叔就没离开过昭和殿,他一定是跟你一起散朝的,包括现在皇叔也已经离宫,对林馨儿不理不问,你难道还以为皇叔会暗中做手脚?皇叔行事向来堂堂正正说一是一。”西门彻道,“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林馨儿已经跟水晴一样挨了三十大板,如果你再咬着不放就是你自己的不是,只能说水晴命薄,林馨儿皮耐,命不相同。” 西门彻似乎说的理直气壮,连西门靖轩都没预料到的事,陈如风也绝想不到是他倒戈相向,救了林馨儿。 “是,微臣明白。”陈如风有些闷气的道。 这时,奉旨来查看林馨儿的太医赶到,匆匆进了刑事房。 西门彻怀中塞着护膝,要赶紧还给西门寅,所以走了。 陈如风还是有些不信,停在刑事房外,等着太医的消息。 当眼看着林馨儿被人架了出来,又朝刑事房的大牢带去后,陈如风才真的傻眼,果然是老天无眼,命不相同啊! 刑事房的大牢大概只是关押犯了普通过错的皇亲国戚,没有什么危害性,所以并不像天牢那般守卫森严,只是有一个侍卫把着门口,门口一条通道通往牢狱深处,就再无人把手。 林馨儿被丢在最里的一间牢房,也就是最昏暗最阴森的那一个。 “我还没见过这么命大的女人,挨了三十大板还能挺住,太医说只是皮肉受损而已。” 把林馨儿锁在铁牢中,架押林馨儿的一个太监道。 第七十一章比醉花楼的花魁好看 “嘘——你没听说这个轩王妃的来历吗?命硬的很,只有她克人的份儿,自己哪会轻易的死了,看吧,以后还更有好戏看呢!”另一个太监像是一个知晓天理的预言者。 两个太监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走出了大牢。 林馨儿翻了个身,换了个侧卧的姿势。 有护膝的保护,加上林馨儿有内功顶着,伤势并无大碍,只能让人说她骨头硬。 只是这身染了血的衣衫是没机会换了。 林馨儿就着微弱的暗光瞟了眼自己的衣衫,又将视线转到了铁牢外,穿过冰冷的铁栏,打量着牢中的情形。 西门靖轩要回府闭门七日,也就是说她要在牢中呆上七天。 阴暗潮湿,又鼠虫乱窜的牢房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想那西门痕被关在府衙大牢里的滋味一定还不如刑事房了。 “二皇子,请您快些!” “知道了!” 林馨儿在牢中呆了大概一个时辰,听到牢外传来西门痕与守牢护卫的对话。 林馨儿侧卧着身子,闭上眼。 “皇婶还能睡得着?”西门痕走到了关押林馨儿的牢前,用戏谑额口吻问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林馨儿微微抬起眼睑,扫了眼后背着胳膊站立在铁栏外的西门痕。 “皇婶,你该知道这大牢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吧?”西门痕蹲下身,与林馨儿平视,“拜托皇婶以后不要再做出连累侄儿我坐牢的事,行吗?” “那可保不准,我也不想被人劫走,要是不想被我连累,最好的办法就是离我远远的,我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扫把星。”林馨儿合下眼睑,淡淡的道。 “唉,”西门痕叹了口气,“谁让我向来怜香惜玉呢?看你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忍,诺——” 西门痕拿出后背的手,把一团衣衫扔进了铁栏,“要是不嫌弃,就换了这个。” 林馨儿睁开眼,见一套宫女装丢在自己跟前。 “谢谢了。”林馨儿道。她还正想换掉染血的衣衫,否则她要悄悄潜出大牢做事,还怕留上血痕,遭人怀疑。 “呵,我有没有听错?”西门痕笑道。 “没有。”林馨儿白了西门痕一眼,虽然这个皇子一副色眯眯的痞相,不过跟他说起话来还挺随意。不像跟西门靖轩那样说一句要思量几分,也不像跟西门彻那样无话可说。 说实话,林馨儿对西门彻还真没什么恨意,虽然他在大婚之日极尽的羞辱她,可毕竟事情都是她故意引起的,他有一些过火的反应也算不了什么,就像现在西门靖轩对她,不管是冷还是热,不管是出于利用还是其他,她都可以风轻云淡的接受。 只有那一次—— 林馨儿想到了密室里的那一幕,西门靖轩不知道是她,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意外出现的敌人,就要了她的身,可是之后又错把依瑶当成了她,后悔出掌伤害。 这让林馨儿难以琢磨。 “皇婶,我很好奇,你是用怎样的办法让太子皇兄改变了对你的态度?”西门痕看着继续沉默的林馨儿,眯着一双桃花眼轻笑道,“美人计?若说对男女之事,没人会比我懂,我能看出太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我知道,你能受了这三十大板,一定是太子在暗中做了手脚,让我猜猜看,应该是太子去跟三皇弟借了他那神奇的护膝……” “有完没完?”林馨儿瞥了西门痕一眼,微微提高了音量。 她可不想再被这些琐事牵连起来,没完没了。 “好了,我不说就是。”西门痕闭住了口,只是停了一下,又忍不住接着道,“说真的,皇婶,除了你的身体不适之外,你还真算的上是个美人儿,比醉花楼的花魁都好看多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离开,别让门口的守卫来催,做奴才的也不容易。”林馨儿道。 “好,我这就走,我还怕跟你呆久了再受到什么牵连。”西门痕站起身准备离开,眸光忽闪的望着林馨儿,又道,“我再多说一句,你可是我们的皇婶,别给西门家再搅起什么秘闻乱事,到时候害的也是你自己。” 说完,西门痕大步离开了牢房。 林馨儿的目光随着西门痕的身影闪烁,这个花花公子哥儿,说起话来还有一些深度。只是他说错了,她才懒得生什么事,等找到了那个御医,她会离开的远远的,再也不会踏入宫门半步。 西门痕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敢再受到她的牵连,可是从他的行为上看来,林馨儿认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否则怎么会专门来给她送衣衫?这不是故意让人知道他特意来看过她这个犯人么? 西门痕,这个名字在林馨儿眼中多了一层神秘。 林馨儿很快换好了衣衫,趁着天还亮着,把藏在身上的图纸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运功,将这张图纸化成了一把纸粉,挥洒在地上,飘飘扬扬,没了痕迹。 傍晚时分,刑事房的太监给林馨儿送来了第一顿大牢饭菜,粗糙的不能再粗糙,几片青叶熬的清可见底的稀粥,两个发硬的干馍。 “王妃娘娘,请您多担待,奴才也是依着这里的规矩做事,到了这牢里就没什么身份可言,等您出了这牢可别记怪着奴才。”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递进了铁栏内。 “嗯,我知道,只要能让我睡个好觉就成,实在乏得很。”林馨儿道。 “娘娘是想安心睡觉还是有事要办,不希望被人打扰?”太监突然放低了声音。 林馨儿暗惊,眸光精锐的望向这个太监,不发言语。 “娘娘不要担心,奴才是侯爷的人。”太监低声道。 见这个太监如此大胆的提到了西门靖昱,林馨儿的目光缓和了一些,依旧不发言语。 “侯爷知道娘娘想要进宫找人,所以得知娘娘被关进牢中时,就命奴才接应娘娘。”太监继续解释道。 这个太监连她进宫的目的也知道,看来真是西门靖昱的人。林馨儿这才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 第七十二章牢中遇刺 “你有没有那个与太妃私奔的御医被关押的线索?”林馨儿移到了铁栏前,挨近那个太监低声询问。 寻找御医应该不是月华国的那个幕后主子的计划里的一部分,只是她借用这个身份临时交代的一个任务,知道她此番进宫的目的的人除了水月宫的人,就是跟她有联系的月华国,间接的也就联系到西门靖昱。 西门靖昱在朝中的地位不够高,如果那个御医牵扯到了皇家敏感的话题,他大概也不知道其中具体详情,但他的人不知可掌握到一些线索? 那个太监摇摇头,“奴才不知道。只听说那个御医被轩王抓住带进了宫里,至于具体藏哪儿,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行了,我自己去查。”林馨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借你的身份离开。” 林馨儿当即有了主意,这样的办法最简单不过了。 “奴才遵命。”太监点头道。 林馨儿取下发钗,捣鼓几下就把锁着牢门的大锁打开,太监进了铁牢脱下的外衫,向内侧身躺在了墙角处,身上披着林馨儿那身染了血迹的衣裳。 而林馨儿则套上了太监脱下的外衫,带上了太监帽,挎上饭盒出了牢房,又上了锁。 之后低头走出大牢,守卫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放任林馨儿借机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林馨儿像一只夜猫在宫中灵巧的游掠,根据图纸的记忆搜寻着宫中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就连西门靖烈所在的锦阳宫她都自如潜入。 但是忙了一夜,没有探到任何线索。 白忙了一宿,林馨儿又装作送饭的太监回到了刑事房的大牢。 “咦?怎么又来送饭?不是刚送过了么?”守卫疑惑的打量着林馨儿。 林馨儿低垂着头,听他这么一说,顿感不妙,丢下饭盒避开守卫向牢里跑去。 守卫在后面追喊,林馨儿全然不理会,迅速来到了关押她的牢前,只见代替她的那个太监侧身朝里躺着,背后赫然中刀,血已经浸满了背部。 “啊!轩王妃遇刺了!”守卫跟着追来,看到中刀而亡的太监惊喊着向外跑去。 “慢着!”林馨儿一把将那个守卫抓了回来,抵在铁栏上,“要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闭嘴!” 那个守卫明显感到对手武功不凡,出手间就把自己制服,惊诧的眼睛盯着林馨儿,这才发现这个身着太监衣衫的是个女人。 他是接替上一个守卫当值的,没有见过林馨儿的正脸,所以不认识面前的女人。 “这个人是死在你当值的时候,问题的轻重你自己掂量。”林馨儿沉声道。 “这……这……死的可是轩王妃……”守卫战战兢兢的道,轩王妃遇刺可是天大的事,他相瞒也瞒不住啊! “轩王妃没死。”林馨儿说着从守卫身上取下钥匙,打开了牢房,抓着守卫一起进去,走到那个太监身边,抬脚把那个太监的身子拨拉正,仰面躺上。 “啊?”守卫清楚的看清,原来真的不是轩王妃,就算他不认识轩王妃,也知道王妃绝不会是这个样子,那个死去的明明是个男人,而且是他认识的,在刑事房供职的太监。 林馨儿松开了守卫,这个时候,她料定他不会再随便叫嚷。 这是刑事房的大牢,本来平时就没几个皇亲国戚犯事被押在这里,就算偶尔有,也不会在这里呆的长久,所以此时整个大牢里就关押着她一个人,这也让每个人行事更方便了。 林馨儿脱去了太监服,丢到了那个已经遇害的太监身上。 守卫看着宫女装束的林馨儿疑惑的问,“你是?” “我就是林馨儿。”林馨儿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啊!”守卫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林馨儿抬脚在牢房中踢扫了几下,做成了争执过的假象。 这时大牢外有人进来,是几名皇宫护卫。 由于关押在刑事房牢中的犯人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守卫极松,但是附近却随时布有护卫巡逻,那个守卫只是叫了一声,就被听到了,很快就有人赶来。 “发生了什么事?”训练有素的护卫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是他要行刺本王妃,所幸被这名守卫所救。”林馨儿沉稳的回道。 “你是轩王妃?”护卫打量着林馨儿。 “怎么?不相信?要不要找人验验看本王妃是否刚受过杖责?”林馨儿的声音调高几分,带着几许威严。 “哦,不是。”像是护卫小头领的人连忙否认,他们只是觉得惊讶而已,堂堂轩王妃竟是宫女的打扮。 不过还好,死的不是轩王妃,否则有刺客行刺得手,他们这些巡逻的护卫也会连累遭罚。 “本王妃要面见皇上,这里太不安全了。”林馨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这件事卑职会马上禀告皇上。”护卫头领拱手道,“照此看,先请王妃到刑事房等候。” 牢是不能继续做了,一切还得等禀明皇上后再做定夺。 “好。”林馨儿点点头。 待护卫匆匆离开后,林馨儿跟大牢守卫一起走出牢房。 “见了皇上知道该怎么说吗?”林馨儿一边走,一边低声问。 守卫捣蒜似得点点头,从失职混进刺客转变成救驾王妃有功,他知道这样变化对自己截然相反的两种意义,而且他清楚的看到轩王妃行走的快速如风,根本不似现在这般瘸脚的模样。 向来宫中的事变化莫测,进宫时,领着他的师傅就交代他要充耳不闻,放眼不见,这样才能平安的讨到宫里的饭吃。 “王妃放心,奴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个守卫除了被一开始吓的失了魂,反应也算机灵。 发现了轩王妃的秘密,他必须守口如瓶,祈祷不要被自己惹不起的人灭了口。 “很好,事情办好了,本王妃不会亏待你。”林馨儿笑笑,按照常规的说法给了这个守卫一颗定心丸。 但是,林馨儿话音一个转折,“如果这件事的真相泄露出去,你的命也就该结束了。” 第七十三章见到西门寅 “是,奴才明白。”守卫又哆哆嗦嗦的害怕起来,林馨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杀气。 自己只是一个为了养家糊口在宫中供职的小守卫,怎么能惹得起宫里的一个个来历不凡的人物?就算没有见不着的奖赏,他也不该随意吐露半个字。 “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有了刺客?”刑事房的管事见到林馨儿除了瘸腿还有受过杖责后直不起身子之外没有受到别的伤,才放下心来。 这里的人都清楚,林馨儿被打死也就罢了,打不死就还是轩王妃,看在轩王的声威上,他们也得挨过七日后把林馨儿给活着交到轩王手中。 “那刺客真是陶公公?”管事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那名守卫。 守卫赶紧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会是陶公公。” “那个老东西,平时看的那么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不知道他是受谁指使?”管事寻思道。 守卫木讷的摇摇头,做好了一问三不知的准备。 林馨儿等在刑事房也不多说什么。 很快,锦阳宫里传来消息,西门靖烈宣旨要见林馨儿与那名守卫。 从刑事房到锦阳宫有好长的一段路,林馨儿又受了杖责腿脚不便,走起来很慢,像龟速一般在宫中的青砖石路上挪动。 “王妃娘娘,您能不能稍快点?别让皇上久等了?”负责传旨的小桂子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口气就是不一样,敢把自己的心思给表现出来。 林馨儿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个小太监,不急不缓的道,“皇上记性好,不会忘记本王妃刚受了杖责。” 她的“情况”谁都清楚,何劳你一个小太监信口聒噪? “是,是,奴才只是提醒王妃能快点就尽量快点,免得惹皇上动怒。”小桂子道。 林馨儿不再理会小桂子,垂下头,照样慢慢的挪动脚步。 夜里,她曾匆匆的从刑事房到过锦阳宫,行动快,没顾上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现在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再好好的熟悉一下。 忽而,林馨儿感觉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又出现在她的身边,像是要看穿她一般,躲在某个地方紧紧的盯着她。 林馨儿故作擦汗,抬头迅速扫视周围,不远处郁郁葱葱的高树上是最好的隐身地点。 她现在可是挨了三十大板的人,就算能“侥幸”活下来,就这么坚强的走着也太不符合事实了,于是,在那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的注视下,林馨儿就势打了个滚儿,摔倒在了地上。 “王妃!”跟在身边的守卫紧张的叫道。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小桂子也有些急了。 “王妃受过杖责,自然走不了远路。”守卫道。他知道现在他的作用就是掩盖林馨儿安然无事的事实,只有他替林馨儿掩盖的好,自己才能从这件事里安全脱身。 “这……皇上还在等着呢!”小桂子急的一跺脚,皇上可没说王妃昏迷了怎么办?已经让皇上等了那么久,这个时候再跑去禀报,岂不是更要惹得皇上发怒,斥责自己办事不利? “怎么了?”西门寅从一旁的道路上走来。 “奴才参见三皇子。”小桂子与守卫连忙朝西门寅施礼。 “这位是……轩王妃?”西门寅扫了眼倒在地上的人,不确定的猜测道。 “正是。”小桂子回道,“只是王妃突然昏迷在半路,奴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宣太医了。”西门寅想也不想便道。 “只是,皇上还在锦阳宫等着亲审案情。”小桂子道。 “事出意外,自然人命要紧,轩王妃没有被打死,难道要昏死在去锦阳宫的路上?难不成你是要把这条人命算到父皇头上?”西门寅抬高了几分音量,由于情绪微微的波动,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奴才不敢。”小桂子连忙道。 “你先回锦阳宫禀报父皇,轩王妃先带到翠竹阁,我那里常年备着各种药品,可以先救治轩王妃。”西门寅交代道。 翠竹阁就在这条路附近,所以西门寅才这样决定。 “好,奴才听从三皇子的。”小桂子道,既然有三皇子出面,他就稍稍松口气了。 小桂子迅速跑向锦阳宫,西门寅看了眼留在跟前的守卫,道,“把轩王妃背到翠竹阁。” 守卫不敢怠慢,背起林馨儿,跟着西门寅来到了翠竹阁。 一进翠竹阁,林馨儿就闻到了扑鼻的药味儿,好像掉进了药罐,以前就听说三皇子体弱多病,看来病的着实不轻,听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像失了一条魂魄一般,说句不好听的,好似半截腿踩进了黄土。 “把王妃放在这里。”西门寅指着屋内的一张藤床道。 守卫把林馨儿放下。 “哎呦!”林馨儿借着藤床碰到了挨打过的地方,惊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这不是锦阳宫?”林馨儿侧过身,看着陌生的地方疑惑的道。 “王妃娘娘,这是三皇子的翠竹阁。”守卫解释道。 “三皇子?”林馨儿的视线转向西门寅。 脸色很差劲,配上那袭白衫显得更是苍白,身子骨很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果然不能够继承西门家的武功强势,弹琴弄画之类的事还适合他去做。 “父皇不是要审什么案子么?你先去锦阳宫,轩王妃在我这里休息一阵后,我会找人把她送去,她是我的皇婶,父皇也不会刻意的为难她。”西门寅对那名守卫道。 “这……”守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林馨儿。 “你先去吧,把你见到的事都禀明皇上。”林馨儿道。 这话听起来是林馨儿在给守卫提胆子,其实让那个守卫听来不知道有多大的压力。 “是。”守卫无可奈何,只得独自上锦阳宫面圣。 “皇婶受过杖责,不宜过多走动,稍后我把自己的那顶轿子借给皇婶。”西门寅道。 由于西门寅体弱多病,西门靖烈曾赐给他一顶专轿,平日停留在翠竹阁,任何时候,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乘坐,这就比有事临时寻轿子及时的多。 第七十四章琴动 “多谢三皇子。”林馨儿道。 这西门寅除了病怏怏的一副身子骨之外,长的也挺俊美,待人处事也很周到热情,听西门痕说过,西门彻给自己用的护膝就是跟西门寅这里借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早在没有见到西门寅的时候,西门寅已经出手帮她了。 据说三皇子具有前朝冷家贤王遗风,还确实有那么点“贤”的作风,乐于助人。 如此看来,西门寅是这皇宫里最容易相处的人。 没有西门靖烈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像西门靖轩那样的拒人千尺的漠然,也不是西门彻那样的肆意而为与西门痕那般的登徒痞相,是一个比较平常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林馨儿初次相见就有好感的人。 西门寅微微一笑,让侍女给林馨儿奉上了茶。 “这是上好的养身茶,整个皇宫也只有我这里有这种调养身体的东西。”西门寅道,“常年病弱,离不开这些,皇婶喝一些,也有好处。” “谢三皇子。”林馨儿客气的接过茶。 看着西门寅这般病弱的模样,还真令人揪心,所幸他生养在宫中,如果生在贫苦人家,估计早就夭折了。 “皇婶客气了。”西门寅走到琴座后坐下,弹指拨响面前的琴弦。 悠扬的琴声从西门寅的指尖流转,回旋在翠竹阁上方,守着翠竹阁的宫人们可真是有耳福了。 林馨儿就是懂琴之人,高超的琴技在宫宴上一鸣惊人。而西门寅的琴技绝不在她之下。林馨儿听着西门寅的琴声在想,如果当日皇上去寻来西门寅与琴师赛琴的话,也就没她之后的什么事了,看来疏忽了西门寅是她那日计划的一大失误,不过也正好她提前站出来,没有给了皇上去找西门寅的机会。 西门寅的琴声很委婉,似在回忆过去的美好。 林馨儿听着如痴如醉,记忆跟着仿佛回到了八年前,跟那个无名少年短暂的相处,受到他那微不足道的保护,是她存留在记忆中,感觉最美好,最温馨的一幕。 西门寅的琴声把她带到了当时,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只可惜那少年满脸的血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林馨儿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就没想到用雨水帮他沾去脸上的血迹呢?只知道傻傻的坐在洞里。 可是,知道长相又怎样?人海茫茫,难道还真指望能够再次相遇? 林馨儿自嘲的笑笑,随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把临进宫前特意带上的小刀。 拔出刀鞘,小刀还像八年前那般明亮。 这把小刀的特别之处就是刀柄处是弯月形状,而不是一般匕首那样的笔直的,如此造型世间应该不多见,大概是特制的。 西门寅的琴声忽然急促起来,好像那份美好遭遇变故瞬间破碎,随着起伏琴声戛然而止。 林馨儿的手一抖,小刀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西门寅的琴不是杀手魔音,不能杀人却能带动人的思绪,为之喜为之忧。 小刀落地的清脆的碰撞声将一时失神的林馨儿带回了现实,准备起身下床去捡小刀。 小刀跌落在琴前,西门寅起身先一步弯腰捡起。 “这把小刀是皇婶的随身之物?”西门寅走到床前,把小刀递还给林馨儿。 林馨儿接过小刀,插进刀鞘,点点头道,“是的,这把刀已经跟了我八年。只要出门就会带上,总觉得安宁一些。” 林馨儿说的是实话,在她还很弱的时候,带着这把小刀,会觉得安心许多,好像冥冥中有股保护的力量,就连现在,带着这把小刀办事,也觉得会稳妥不少,无形中养成了对它的依赖。其实,拿着它并不用,只是带在身上而已。 不过怕无意中丢掉,林馨儿很少随身携带,这次进宫,为了能够尽快寻到御医,林馨儿特意带上它,希望它能给她带去灵气,保她尽快找到。 “嗯,确实是一把与众不同的小刀。”西门寅道,目光落在那特别的刀柄上。 “是啊,我也很喜欢这枚弯月。”林馨儿点点头。 幸好见到这把刀的是西门寅,如果换做旁人,说不准就会接连审问她为何进宫带着刀子了。 内心清朗干净的人所想的也不会复杂,只有内心带着杀戮邪恶的人,才会遇事就往坏处想。 很难得,在皇宫中还有西门寅这般不染迂尘的人,大概这跟他体弱,注定无力留心权势,所以早早便死了那份心有关吧? “皇婶可曾想过弯月本是一对?”西门寅问道。 “你是说有两把这样的小刀,凑成一对儿?”林馨儿问,低头抚摸着那枚弯月道,“这大概也只有小刀原本的主人知道了。” “这把小刀原本不是皇婶的?”西门寅问的很随意。 “当然不是。”林馨儿笑笑,把小刀收起,“是我在北疆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一个人,这把小刀算是付给我的酬劳了,呵呵。” 林馨儿半真半开玩笑的告诉西门寅小刀的来历。 “哦,皇婶自幼本是生活在北疆那样的风沙地方。”西门寅的目光望向窗外,闪烁着几许期盼。 像他这样病弱的人大概也只能老死皇宫了,别说能够叱咤风云的南北二疆,就连宫外几尺开外的地方,他都很少踏足,想那八年前,他也是一名身体矫健的皇子,跟着母妃一起仓皇躲避战乱。 八年前的那场祸乱,其实是不少人生命中的转折点。 “三皇子的病应该找各路名医看过,究竟如何?”林馨儿看到西门寅眸中轻轻划过的失落,问道。 “除了整天被药养着,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西门寅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该认定了这样的现实。 “都那么没用?”林馨儿皱皱眉,这跟她的师父有些像,遍寻天下名医也没用,最后只能把希望放在了那个引诱到太妃的神秘御医身上。 “当年与如太妃私奔的那个御医不是抓到了吗?听说他是鬼谷神医的传人,医术定然奇高,三皇子没有找他看过?”林馨儿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七十五章锦阳宫对质 “传闻都是把人说神了,何况他并不是鬼谷神医。”西门寅道。似乎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走回到琴前坐下。 “我是不是触碰到了宫里的禁忌?”林馨儿有点后知后觉的问。 她知道,太妃与御医的事是宫中秘闻,也是市井流传的野史,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西门寅,就不可能是这淡淡的一句话了事。当然,就因为知道面对的是西门寅,林馨儿才会如此随意的跟口提到。 “没事,千万不要在皇叔跟前提及这件事。”西门寅轻轻的摆了摆手。 “哦。”林馨儿点点头,似乎又是无意的为西门寅惋惜,“如果连那个御医都无策的话,三皇子的身体当真无望好转了吗?还是——” 林馨儿明媚的眸子看向西门寅,顿了顿,下定决心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还是由于那个御医身份不一般,所以三皇子都无幸去见?就算犯有杀头之罪,也不能耽误了给皇子诊断病情啊,要不,等我见到皇上之后,替三皇子说一说,让那个御医给皇子看看,总是多一份希望的。” “多谢皇婶有心。”西门寅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似乎溢开一抹忧伤的云,“不必劳烦皇婶了,我确实曾见过那个御医,只可惜他成了哑巴,打死也不肯给我诊病,之后那个御医就被皇叔带走了。” 那个御医随后是被西门靖轩带走的?林馨儿心道,也就是说这件事自始至终就只有西门靖轩一个人的安排? “嗯。”林馨儿顺着西门寅的话点点头,“你皇叔是最恨他的了。” “那个御医倔强的很,皇叔作为如太妃的儿子想知道自己母妃的下落本是人之常情,可是那个御医就是闭口不言,现在算来,如果他没死的话,已经被皇叔关押近一年了。”西门寅的手指轻轻滑动琴弦,叹道。 “你怀疑他是装哑?”林馨儿斟酌着西门寅的话问道。 “不只是我,想必皇叔也一直认为他是故意不言。”西门寅道,“他如此执拗,落在皇叔手中少不了罪受。” 说完之后,西门寅再次弹琴,琴声响起,换做了一只欢快的曲子,停止了这个话题。 “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该去见皇上了。” 一曲终了,林馨儿从藤床上爬起道。 “好,我让人送皇婶去锦阳宫。”西门寅起身道。 坐着西门寅的专用轿子去锦阳宫,一路上,林馨儿琢磨着西门寅的话。 他说那个御医会不断的接受西门靖轩的审问,而西门靖轩若要随意见到那个御医的话,在宫中是不方便的,总不如在他的轩王府,自己的地盘上自如利落。 自己寻了一夜没查到御医的线索,难道他不是被关押在宫里,而是被关在轩王府? 为了掩盖御医的下落,故意造成传言御医被关在宫中的假象也是可能的。而且轩王府里很明显秘密设置很多,机关暗道错综复杂,能藏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想自己曾被困在假山下的密室,想想依瑶在墨雅轩不知所踪,就知道轩王府虽小,但不失它的隐秘。 在到达锦阳宫前,林馨儿就拿定了主意,趁机搜寻皇宫的同时,也要密切注意轩王府。 看来自己阴差阳错的嫁进轩王府还是很有利的,如果真的嫁到太子府,想要查轩王府就不那么容易了。 到了锦阳宫,林馨儿步伐艰难的挪进了殿内,向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西门靖烈行礼。 锦阳宫大殿正中跪着那名守卫,一侧站立着陈如风。 “轩王妃在翠竹阁休息过后,气色看来不错。”西门靖烈道,并没有让下跪的林馨儿起身。 “回皇上,臣妾服用了三皇子的养身茶,稍有好转。”林馨儿回道。 “轩王妃果然不一般,重责之后并无大恙,还能躲过刺客,此时还能亲自走进锦阳宫。”陈如风冷冷的扫了眼林馨儿道。 “陈尚书所言何意?”林馨儿侧头,不愠不恼的道,“你是在怀疑刑事房的执法太监与监法的小桂子公公一起徇私枉法,还是怀疑刺客之事纯属杜撰?” “回皇上,奴才监法,以项上人头保证三十大板,板板属实。”候在西门靖烈身边的小桂子连忙叩首道。 “回皇上,那刺客也是属实。”跪着的守卫也跟着连忙叩首,“奴才没有料到送饭的陶公公会对王妃下手。” “你先起来,朕自有主见。”西门靖烈对小桂子道。 对于自己的亲信太监小桂子,他是放心的。 “皇上派太医给臣妾上过药,臣妾以为实则那太医一定也兼任验伤职责,臣妾伤势如何皇上心中有数。” 林馨儿面朝西门靖烈跪着,不卑不吭,“臣妾能够走进锦阳宫,一则是爹爹自小教导臣妾,身为将门之女,能站则不屈,所以臣妾忍痛也要一步步走进宫门,绝不趴下,二则也要多谢三皇子帮助臣妾讨了休息的机会,并且奉上了极品养身茶,帮助臣妾调养身体,否则臣妾未必能够做到第一点。三则只能说臣妾身体好,虽然腿残但是耐力与骨质确实要比自小养尊处优的水晴夫人强好多倍,这也多亏了臣妾自幼生长在北疆那样的风沙地带,磨练了体质,能够侥幸挨过三十大板,不瞒皇上,接到圣旨后,臣妾确实感到心灰意冷,求生无望。” 总而言之,就是我林馨儿的各方面条件都要比水晴好,这就是同责不同命,发生了这样的事,陈如风不认也得认,世上本没有完全公平一说。 “轩王妃所言似乎句句有理,看来老夫也只能自叹水晴突遭横祸,红颜薄命。”陈如风无可奈何的道,忽而话音一转,又接着道,“那刺客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死前会脱去自己的外衫?而且会进到牢房铁栏内?” 林馨儿侧眸扫了眼那个守卫,这确实是关键的问题,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没有全部禀明吗?”林馨儿试探性的训问守卫。 “奴才只禀报了自己亲眼所见的,奴才不知道的不敢妄自猜测。”守卫回道。 “轩王妃是一直面对刺客的人,请解释。”陈如风咄咄逼人的追问,那个守卫一问三不知,身为当事人的林馨儿可没这个资本。 第七十六章刺客来历 “不敢欺瞒皇上。”林馨儿正视前方,坦然不惊的回道,“那个公公来给臣妾送饭,臣妾没料到他说他是爹爹买通的人,来顶替臣妾坐牢的,好让臣妾到牢外安排好的地方疗伤。臣妾当时欣喜若狂,没有多想,便依他之言取下发钗交给他,他几下之间就打开牢锁,进了牢房。之后便跟臣妾互换衣衫。对了,臣妾这身宫女装是二皇子殿下去探视臣妾时送的。臣妾真替皇上高兴,二皇子三皇子心肠都是极好,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臣妾依旧感激不尽。” 特意夸奖二皇子三皇子,单单落下太子,在旁人看来,林馨儿还惦记着被西门彻狠狠拒婚的事。这样就更令人想不到,西门彻在刑事房跟她独处的那半柱香的工夫会做手脚,帮助她躲避杖责。 “你说陶公公是受林太师的指示去替你坐牢的,那怎么他会成了刺杀你的凶手?”陈如风继续追问。 “陈尚书,我刚说了,按照我爹的授意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如果他真是我爹买通的人,岂会行刺我?”林馨儿不急不躁的回道,“事后想来,他也只是借口想要靠近我行凶得手,故意编造谎言,只能怪我想法不正,受了骗,想来我爹身为当朝太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幸守卫发现及时,才没让刺客得手,否则即使我被刺死了,也实属不冤。” 林馨儿回答的进退有度,既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又指明了陶公公的行迹,并且提醒众人,能够在刑事房的大牢杀人,凶手的来历就不会简单,不会是她爹林博,也就是跟林博有一拼实力的人。 很显然那个先一步去牢中送饭,刺杀了陶公公的人是为她而去。可是若跟着陶公公这条线去查,很有可能查到的是西门靖昱,西门靖昱即使恨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杀她。 那么,有谁会不惜冒险派人潜入刑事房的大牢想要她的命呢? 这样亟不可待的想杀了她,定然是对她恨之入骨的,林馨儿侧眸瞟了眼陈如风,此时巴不得自己马上去死的也只有他了吧。 可是陈如风能做到尚书之位,屹立朝堂上,历经两朝不倒也不是泛泛之辈,定然不会做出这样小儿科的事。 究竟是谁呢? 林馨儿早就把朝中各个人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是没有头绪。 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把这件事推到陈如风身上。反正自己跟他的梁子是结定了,这个麻烦是一定要铲除的,至于真凶且留给日后去查。 打定主意,林馨儿故作思索状,似乎在回想遇刺时的情形,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我想起来了,陶公公拔刀行刺我的时候,说了一句要替夫人报仇!” “休得胡言,陷害本官!”陈如风当即脸色就变了,厉声怒斥道。 “陈大人认为陶公公所指的夫人就是水晴?”林馨儿扭头看着陈如风,认真的问。 “你……你还得罪过哪个夫人?”陈如风微怔。 “我这不是在想么?”林馨儿淡淡的扫了陈如风一眼。 “你说他提到了夫人?”西门靖烈凝眸厉光射向林馨儿。 “是。”林馨儿点点头,“臣妾确实想起来,陶公公是这么说的。依照陈大人所言——” 林馨儿再次转向陈如风,眨巴眨巴眼睛道,“臣妾确实只得罪了水晴夫人,水晴夫人是因臣妾而死,臣妾受过杖责又侥幸逃命,难保会有人不服,继续替她报仇。” “陷害,分明就是陷害,陶公公死无对证,任由你满口胡诌!”陈如风气的胡子直抖。 “臣妾也想查明受害真相,恳请皇上派人严加查勘此案!”林馨儿说着俯身叩首。 “竟然私入刑事房行刺,此案非同小可,朕绝不会姑息。”西门靖烈毫不犹豫的表态,“陈大人,不妨现在就跟朕一起去凶案现场,亲自查验?” 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妄动手脚,这是决不允许的,就算林馨儿不恳请严查,他也不会放过。 “好,微臣这就跟随皇上去刑事房大牢,望皇上为微臣讨回公道!”陈如风也很爽快的拱手道。 “陈大人,不必让皇上来回奔波了,那刺客与你有关的证据不就在你身上么?”林馨儿斜眸淡淡的瞟了眼陈如风。 从一开始的猜测到出口证据确凿,仅是片刻的工夫,不仅陈如风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连西门靖烈也讶异的打量着着陈如风,不知道林馨儿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你休得血口喷人!”陈如风怒气腾腾的瞪向林馨儿,“你说清楚,本官身上哪里有与刺客有关的证据?” 虽然陈如风一大把年纪历经风雨,起起伏伏终屹立朝堂之上,但是被一个黄毛丫头陷害还是头一回,虽然他很想让林馨儿死,去抵他外孙女的命,可是又自认根本没有派遣过杀手去暗杀林馨儿,所以问心无愧,只有满腔的怒意。 “皇上,臣妾可以起身去陈大人身边仔细查看一下吗?”林馨儿向西门靖烈恳请道。 “准。”西门靖烈道。 “谢皇上。”林馨儿站起身,缓缓的挪到陈如风跟前。 陈如风傲然直立,任凭林馨儿左看右看,他就不信自己的身上真有什么可疑之处,被这个黄毛丫头给诈唬住。 “陈大人,你的身上有股茉莉的花香。”林馨儿绕着陈如风转了个圈儿后站在他的面前,道,“正巧,我穿着陶公公的衣衫,也有这股味道。” “那又怎样?”陈如风不以为然,此时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不经意间穿过花丛染上花香有什么奇怪? 可是西门靖烈的目光随着林馨儿的话闪了闪,如果说是别的花香不足为奇,可是茉莉花香就很少见了。茉莉花出自月华国,整个京城也没多少。 要想在身上留下花香味儿,必然要在花丛中停留多时,自家种的一两盆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倒是宫中御花园的那片茉莉花丛能够做到,据他所知,京城里也就只有御花园里的这一片茉莉花丛,还是前些年月华国进贡而得。 第七十七章寻味 “陈大人不要说自己从昨日离宫之后特意去过什么地方的茉莉花丛,据我所知,只有在宫中御花园里有成片的茉莉花,只可惜我还无缘见到。”林馨儿淡然一笑,继续说道。 陈如风不由的一个激灵,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似乎没什么味道,可是他确实在昨夜去过御花园,与他安排在宫中的人会面,但是那刺客不是他的人,刺杀林馨儿的事跟他确实无关。 难道是林馨儿在太师府中时就知道他的什么秘密,故意在诈唬自己?或者说那刺客是林博派去的专门父女联合给他下套的假象? 陈如风不由的抬手的动作,在西门靖烈眼里成了他自己招认去过御花园的证据。若是陶公公的衣衫上也有茉莉花香,那么—— 西门靖烈犀利的眸光盯着陈如风,御花园是皇上与妃嫔,皇子公主们与其他受召大臣与皇亲才能去的地方,除了他们的随身宫人与宫内侍卫,其他的人不准随便入内,即使没有人拦守,这也是宫中众所周知的规矩。作为一名刑事房里供职的太监,平日根本没有去御花园的理由,他的身上有了茉莉花香,证明他私自去过御花园。 而恰恰陈如风在没有传召的情况下,身上也有了茉莉花的气味,这就不会是一般的巧合。 西门靖烈起身,离开龙椅,走向陈如风。 “皇上。”陈如风拱手道,自己私自去过御花园好多次,从未被人发现,这一次竟然凭自己都闻不到的花味就暴露了他可疑的行迹,真是太不甘心了。 “皇上,不要听信林馨儿妖言惑众,她是一心要对付微臣。”陈如风认定林馨儿是在试探诈唬他,还尽量保持着淡定,“微臣以为栽赃陷害一事一定与太师府又不可脱卸的关系。” 陈如风不信单凭一个初入宫,被打的半死的林馨儿能拿他怎么样。 “我是不是栽赃陈大人,皇上自有明断。”林馨儿笑了笑,“也许女人的鼻子要比男人灵敏的多,或者借用太子府的那条进贡的狼犬来验证一下我的话也可,若是我说错了,甘愿受罚。” “林馨儿,这话可是你说的。”西门靖烈精锐的目光看着林馨儿。他也算熟悉花香的,可是走近陈如风,确实也没闻到什么气味。 其实,花香留在人的身上,只要过去一段时间就会消散,除非是刚刚留下,才能让人觉察到浓郁的气味,很明显,即使陈如风去过御花园,距离此时也已经过了好久,一般的人很难闻到,或许林馨儿对花香的敏感果真比一般人强?看来要想查证,就得用西门彻养的那只犬了。 西门彻在太子府里接到宣犬进宫的旨意非常诧异,听小桂子说又跟林馨儿有关,便跟着训犬师一起匆匆进宫。 训犬师来自西域,是跟着那只狗一起留在太子府的,懂得怎样跟这只狗“沟通”,接到皇上的旨意,便带着狗围着陈如风转了转,然后那只狗撒开了腿冲出锦阳宫朝御花园的方向跑去。 很快,训犬师跟着狗返回来,狗的嘴里还咬着一朵茉莉花。 “回皇上,这只犬找到了陈大人身上留有的气味的来源,正是茉莉花香。”训犬师肯定的道。 “哦?轩王妃所言果然不假。”西门靖烈转向陈如风,犀利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冷厉的芒刺。 “皇上,太子殿下,微臣只是贪恋御花园的美景,借进宫的机会私自进入御花园,并无跟任何人勾结,请皇上,太子明察!”虽然私入御花园的事情败露,可是陈如风认定那陶公公明明跟他无关,加上他是太子的人,所以恳求间就带上了太子,希望太子在这件事上帮他出面,何况太子不也是很恨林馨儿的么?难道能够看着自己遭到林馨儿的算计? 没有人能够料到西门彻会在见到林馨儿的第一眼就转变了心意,没人能够想到此时的西门彻虽然身在锦阳宫,可是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这个党羽上,而是一直暗暗关心着林馨儿的情况的,担忧着她受过杖责的身体,即使有护膝呵护没有伤坏筋骨,但这么长久的立着也是吃不消的。 “陈大人是不是做过什么,去刑事房再验一次不就清楚了?”林馨儿站在陈如风一旁,低垂着眸漫不经心的道。 “去刑事房。”西门靖烈当即下旨。 “皇上,臣妾也要去,”林馨儿见众人一起往锦阳宫外走,叫道,“这件事与臣妾的性命有关,臣妾必须也眼见为实。” 也就是说她怕有人暗做手脚,倒打她一耙。林馨儿说着目光不经意的落在西门彻身上。 这是林馨儿在锦阳宫第一次正眼看他,看的他心一阵发冷。他在杖责时就特意救过她了,难道她还不信任自己?还怕自己对她怎样?西门彻的眸光不觉暗了暗,他现在已经追悔莫及,究竟怎样她才肯原谅他? “好,本太子亲自带你去刑事房。”西门彻脱口而出,她想去,他帮她,能帮的他都出手相帮,她总会接受自己的歉意。 西门靖烈瞟了眼西门彻,这个儿子办事向来就不懂得稳重一些,总是容易跟人赌气。其实这一次西门靖烈理解错了,要说西门彻在赌气的话,这一次赌气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带上她。”西门靖烈说完便率先走出锦阳宫。 西门彻走到林馨儿跟前,揽住她的肩,轻轻一带,便带着她施展破影功,向刑事房的方向掠去。 这算是给了他接近她的理由吧? 到了刑事房,其他的人还没有赶来,西门彻揽着林馨儿的手还是不愿放开,本来他们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相坐在花前月下的。 “太子殿下,您亲自来,是为了查案吗?”刑事房的管事匆匆迎了出来。 西门彻不舍的松开林馨儿,向前走了一步,道,“父皇随后就到,陶公公的尸体还在牢中吗?” 第七十八章陈如风受罚 “是,没有接到旨意,任何人都不得破坏案发现场。”管事回道。 林馨儿一言不发的就朝牢中走。 西门彻赶紧跟上,看着她脚步不稳的样子很是揪心,抬手勾住她的腰间,再次带着她迅速朝大牢掠去。 他已经知道林馨儿牢中遇刺的事,当看到陶公公中刀倒在牢房中时,更是惊的难以言喻。 如果不是守卫及时发现的话,现在倒在那里的岂不是成了林馨儿? 林馨儿站在铁栏外,目光淡淡的扫过陶公公,落在一旁的被她脱去的太监服上。 隐在袖中的手指微动,一道暗气打了过去。 那是她趁靠近陈如风的时候,暗中凝起的他身上的气味,一直聚在她的指尖,专门留给陶公公的。 这样陶公公的衣衫就与陈如风的身上拥有了同样的气味,这一次陈如风是逃不掉了。 只能怪他本身就不干净,偏偏让她觉察到了不该有的茉莉花香,更容易对他下手。 林馨儿修炼了水月功法,在凝神静气的时候可以嗅到到旁人难以察觉到的极其微弱的气味,她就是利用从陈如风身上散发出的茉莉花香,抓住了下手的机会。 私自去御花园,肯定他就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就是想要对付没有被打死的她与太师府,只是计划还没顾上出手,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这样把他拿下其实也不冤。 林馨儿收回目光,转身默默的朝牢外走去。 “皇婶。”西门彻跟在她的身边,他有些受不了林馨儿对他的不理不睬。 “陈如风一定要为刺杀我的事负责,水晴夫人的死注定我与他,太师府与尚书府势不两立。”林馨儿止住脚步,背对着西门彻,语气平缓的说道。 “水晴夫人……是不是皇叔故意在为难你?”西门彻站在林馨儿的身后,看着瘦削而疲弱的背影,扯了扯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开口询问。不管怎么看,林馨儿都属于弱势,无法站在害人的一方。 “是又能怎样?”林馨儿淡笑,心想这个西门彻其实也并不糊涂,只是做事太过肆意,容易上气,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有好处,若不是他,自己还不容易先一步来到牢中,还得多使一些手段,利用到他事情就简单多了。 “都是我……”西门彻眸光黯然,简单的三个字散发出了心底所有的压抑。 都是他,如果没有拒婚一事,何来后面所有的是非?在他看来,围绕在林馨儿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西门靖轩针对她使的手段,他就应该想到轩王是不会真的留下林馨儿为妃的。 “汪汪!” 随着两声叫,那只狗从外面冲了进来,从西门彻与林馨儿之间穿过,从一边敞开的小门冲进了铁牢,叼起陶公公的衣衫就往外跑。 训犬师赶到牢门口,接住狗交给他的东西。 “它的意思是说,这件衣衫与陈如风身上有一样的气味?”西门彻向前走了几步问。 “回太子殿下,正是。”训犬师道。 “陈如风!”西门彻恨恨的道了声他的名字,疾步走出牢房大门。 看着西门彻几乎要发飙的背影,林馨儿心想,当日他执意拒婚时想必就是这样气恼的样子,或者更甚。 看来接下来的事都不用她再多言了。 牢房外,西门靖烈一伙人随之赶到,看到跟随着西门彻走出大牢的训犬师手中的衣衫,当即就知道了结果。 “陈大人,你跟陶公公在御花园的茉莉花丛相见,所为何事?”西门靖烈头也不回,语气平静的询问。 “请皇上明察,微臣根本不认识什么陶公公!”陈如风赶紧下跪,叩首道。 “陶公公死无对证,任凭你否认。”西门靖烈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口吻,“但是,你没有想到凭你们身上相同的茉莉花香就断定了你们二者之间的联系。你说自己去御花园是贪恋美景,那么陶公公身为在刑事房供职多年的太监,岂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该去哪里?若没有特殊的事情,他岂会去御花园?” “皇上,太子殿下,微臣确实不认识陶公公,微臣为官数十年,岂能不知什么不该做不能做?”陈如风皆连叩首,事情太突然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御花园与人接头的事,根本没有察觉到附近有可疑的人,他怎么也想不通陶公公怎么正好也去过御花园,沾惹到了茉莉花香的气味。 如果发生了别的事也好解释,可是偏偏发生了林馨儿遇刺的事,正对他与林馨儿的冤仇,让人不得不肯定了他莫须有的行径。 “你知道什么不该做?知道还私去御花园,本太子就不信,你只是个贪恋美景的人,外孙女儿死了,还有闲心去御花园闲逛!”西门彻大步走到陈如风跟前,“虽然你处处拥护本太子,可是本太子也不能徇私枉法,你的身上摆明疑点重重,本太子也护你不得,任凭父皇法办!” 陈如风一怔,他没想到西门彻会毫不犹豫的针对他,而且很明白的指出他去御花园别有用心,这样对他不利的话,岂能从太子口中说出?西门彻不知道这样会毁掉自己的一支力量吗? “先暂停陈如风尚书一职,取消一切朝事,回尚书府听候宣判。”西门靖烈话不多说,当即表态。 自从八年前他的二弟三弟携手发动叛乱,差点被夺宫处死,西门靖烈几年来从严治朝,最忌在宫中有小动作的人,如今陈如风偏偏中了靶心,别说有行刺林馨儿的事,就算没有,单凭他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私入御花园,就难逃责罚。陈如风倚老卖老更是不容姑息,这不是能够看在资历的份上就可以通饶的,一步疏忽,毁的将是天下。 “皇上,皇上明察啊!微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陈如风被人拖下时不停高呼。 每个人被抓前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如果真是老老实实一个人,怎么会成了西门靖轩的眼中钉?又怎么会被抓住私入御花园秘密与人接头的把柄? 第七十九章断定御医下落 看着陈如风被连拖带拉的弄下去,林馨儿依着大牢的门口,身子沿着铁门框,缓缓的倒下,口中断断续续的道,“谢……皇……上……” “太子送皇婶回轩王府。”西门靖烈扫了眼林馨儿,下了一道令西门彻欣喜的旨意。 “是。”西门彻乖乖的道。 西门靖烈定定的望了眼自己的儿子,“看来你没有白在博雅轩闭门思过,多少懂了些分寸。” 没有为陈如风求情,也没有拒绝他的旨意。西门靖烈根本想不到西门彻“懂分寸”下的真正缘由。 “儿臣定会谨记教训。”西门彻连忙拱手道。 西门靖烈离开后,西门彻赶紧命人安排了马车,趁着林馨儿昏迷的时候,亲自把她抱到了车上,自己守在旁边。 林馨儿的昏迷肯定是她佯装的,总得配合了挨过打的样子。 估算着马车驶出了皇宫,林馨儿渐渐醒过来。 “馨儿,”西门彻轻轻的叫了一声,此时二人独处马车中,气氛有那么点诡异。 “嗯?”林馨儿仿佛没听清。 “皇……婶……”西门彻微怔,改口有些结巴的叫道。别人的妻子碰不得,皇叔的女人更是不能去碰,她……是自己的皇婶。 西门彻狠狠的咬咬唇角,逼着自己正视现实。 林馨儿侧着身子靠着车厢坐直一些,不去看西门彻,轻轻撩起车窗的帘子,看着窗外。 仅是半张侧脸,也让西门彻看着心动,他从来没见过素颜朝天,也如此别有韵味的女子,像是悠然天成而生的珍品,越看越美。 感受到西门彻紧盯的目光,林馨儿放下帘子,扭头看向他。 突然接触到林馨儿的视线,西门彻一怔,眸中反而闪出几分慌乱,带着几许心跳。 “请太子替我谢过三皇子的护膝与养身茶,否则我岂能顶到现在,还去锦阳宫受了回审。”林馨儿道。 “嗯。”西门彻点点头,但是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林馨儿从来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示过什么,不过……相比于令她日后所受的,自己做的这点事真是无法弥补他拒婚造成的错误,而西门寅却是纯粹的搭救,他与西门寅真是没法比的。 “太子殿下。”林馨儿又道。 “什么事?”西门彻没想到林馨儿还会跟他说话,连忙询问。 “三皇子的病看起来不轻,真的没办法撬开那个御医的口,让他给三皇子诊治吗?”林馨儿问。 “那个御医——”西门彻知道林馨儿指的是哪个,顿了顿道,“我想皇叔会比三皇弟更想撬开他的口,御医已经被抓一年了,没听说皇叔审出了什么。” “御医在轩王手里?”林馨儿试探的追问,现在西门彻对她是最没戒心的,而且这个人办事说话的时候少跟脑筋,掌握的东西又比足不出门的西门寅多,此时是一探到底的好机会。 “他被抓进宫里没多久,父皇就将他交给皇叔了。”西门彻说着,放低了声音道,“我只知道皇叔把那个人带到了轩王府,具体在哪儿就不知道了,你以后在府里千万要小心,虽然身为轩王妃,但还是不要太过随意的走动,免得闯入皇叔的禁区,惹怒皇叔。那个人是皇叔最大的忌讳,你万万不可在皇叔跟前提到,或者触碰到,皇叔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出自为林馨儿的安全考虑,西门彻毫无防备的把自己知道的担心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御医其实在轩王府。林馨儿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看着西门彻小心担忧的神情,林馨儿轻笑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不会自讨麻烦招惹轩王。” 是,她原本就不是想要嫁进轩王府的!林馨儿的话又像一根刺扎进了西门彻的心里。 马车驶到了轩王府,杨晨没想到这个时候林馨儿会被太子亲自送回来,连忙命人把林馨儿接进梅花庭。 “皇叔呢?”西门彻巡视四周不见西门靖轩,便问杨晨。 “王爷在墨雅轩闭门思过,从宫中回来还未离开半步。”杨晨回道。 “皇叔真是如此认真?”西门彻有些不信。 “王爷之事,做属下的不该多问,所以王爷在墨雅轩究竟做什么,卑职不知。王爷有吩咐,有什么事命卑职全权处理,不准去墨雅轩打扰他。”杨晨道。 “也就是本太子今日也见不着皇叔了?”西门彻问。 “是。”杨晨拱手道。 “那么皇婶在刑事房大牢遇刺一事,皇叔也不理会了?”西门彻又问。 杨晨听言,虽然暗惊了一下,但依旧面不改色的回道,“王妃被太子安然送回想必是皇上的旨意,有皇上做主,王爷定然可以安心思过。” “杨管家果然是皇叔最信任的属下。”西门彻无可奈何,他知道西门靖轩的禀性,说一是一,他不肯出面必然不会出面,杨晨又是他最亲信的人,言语态度自然能够代表了轩王。 “请太子体谅卑职。”杨晨知分寸的再次朝西门彻拱手道。 “把轩王府上最好的创伤药给皇婶用,压惊茶,养身茶一样都不能少。”西门彻交代。 “是,卑职明白。”杨晨道。 西门彻侧头看了眼紧闭住屋门的梅花庭,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无意义,在轩王府他是一个多余的人。 蓦然转身,不再言语,西门彻离开了轩王府。 “恭送太子殿下!”杨晨在西门彻身后拱手俯身,注视着西门彻远远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一向高傲养尊处优的太子竟然会心生不如意的想法?杨晨不觉侧眸扫向梅花庭,西门彻临走前的交代可是意味深长…… “太子走了?”西门靖轩从一旁闪现出身。 “是。”杨晨收回目光,回道。 “马上派人把宫里的事查一下。”西门靖轩淡漠的眸光转向梅花庭,好好的呆在大牢里,竟然遇到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是!”杨晨领命迅速离开。 西门靖轩大步向梅花庭走去。 第八十章起来吧,不用装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进宫就挨了打,快让奴婢看看伤势,那可是三十大板呢,简直要丢了命,吓死奴婢了!”烟儿从见到林馨儿就絮絮叨叨不止,紧张的围着林馨儿转。 “活着就证明我没事了。”林馨儿笑笑,趴在床上,“你呢?被蛇咬的伤口怎么样?” “奴婢没事了,杨管家给奴婢逼尽蛇毒还上了药。”烟儿撩起自己的胳膊让林馨儿看,“瞧,包的很好,做起活来也没大碍。” 林馨儿放心的点点头,“那条蛇呢?有没有逮住?” “被梅夫人收去了,真没想到看起来弱弱的梅夫人竟然会玩蛇,那蛇缠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怕。”烟儿兴奋的讲述林馨儿进宫后轩王府里发生的事。 “哦?”林馨儿扬扬眉,那个住在后院不声不吭的梅夫人还挺有趣。 “小姐,奴婢这就去问杨管家讨药,给小姐涂抹伤处。”烟儿说着,替林馨儿身上搭了条被子,就往屋外跑去。 “啊——奴婢见过王爷!” 一开门,烟儿差点撞到西门靖轩身上,连忙紧张的施礼。 西门靖轩不发言语走进屋子,烟儿轻轻的闭上屋门,才抚了抚紧张扑腾的心口,去找杨晨。 “起来吧,不用装了。”西门靖轩走到林馨儿床边,扫了眼把半个头缩进被子里的林馨儿,淡淡的道。 林馨儿抬起头,望了眼西门靖轩,坐起身道,“谢王爷。” “你谢本王?”西门靖轩没有料到林馨儿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道谢,看向她的眸中闪出几许饶有趣味的光泽。 “是,臣妾谢王爷,”林馨儿站起身,微扬起头直视着西门靖轩,“臣妾知道虽然有太子送来的护膝保护,但是臣妾不认为自己的伤势让太医看了会像是结结实实的挨过三十大板的样子,太子是一个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所想办事,却不去想任何后果的人,若是换做其他太医来给臣妾上药,臣妾不敢肯定他是不是也不会乱说什么?” “哦?”西门靖轩拖长音调,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注视着林馨儿,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不错,这也是林馨儿最先起疑的地方,有护膝保护挨过打的伤势跟没有保护挨打的结果定然不同,原本她已经做好太子的行为被人发现的准备,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只能说明那名太医的来历不同寻常。 护膝的事没有暴露,不会是西门靖烈故意充耳不闻,她在西门靖烈眼中根本没那么大的面子,自然那个太医跟她爹林博也没关系,在这个烫手的问题上,林博不会轻易插手。 而此时,西门靖轩当即就揭穿她是在装着体力不支,那么就说明他知道所有的事,那个太医也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不管他是为了保护太子,还是别有意图,她都要表示出对他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的感谢。 “王爷似乎料到会有人帮助臣妾?”林馨儿又问,“否则王爷怎么会有心安排上自己的人去给臣妾疗伤?” 原本林馨儿以为西门靖轩是一心要弄死她的,当断定了那个太医是他的人后,她便想其实西门靖轩没有真的下那个狠心,或许他预料到了什么? 西门彻会帮她,令她倍感意外,难道西门靖轩会提前想到他会出手? “太子已经先出手了,不管本王想到什么都已无法证明,除非避过太子,你再挨一次打试试?” 看着林馨儿心若明镜的神情,听着她一语中的的聪明话语,西门靖轩觉得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有点花花肠子那么的简单,说话间,眸中闪过犹如猎豹发现了猎物一般的精锐光芒,脱离了南疆战场,除了遇到那个水月宫的女人,西门靖轩再次有了令他眼前一亮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眸光很快恢复了淡漠,就连目光敏锐的林馨儿都没有察觉。 “不管王爷怀疑什么,还请王爷不要再拿臣妾的生命开玩笑,命只有一条,丢了就丢了。”林馨儿道,“臣妾还想尽享轩王妃的荣耀呢!” “你认为自己真能够把轩王妃之位做的长久?”西门靖轩垂眸扫了眼林馨儿歪斜的身子,这个女人还颇有身残志不残的勇气。 “如果臣妾告诉王爷,尚书大人陈如风已经被罢了朝,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就再无翻身之力,王爷会不会让臣妾先过一段好日子?”林馨儿对着西门靖轩的墨眸,眉眼弯弯一笑,朝前轻踏一小步,贴近西门靖轩的身,“臣妾可以不以在墨雅轩住几天?让王府内外都切切实实的看看臣妾是一个多么受宠的轩王妃,也好风光一把。” 墨雅轩相当于锦阳宫,理应是最得宠的女人能够踏入居住的地方,哪怕只允几天,也是难得的荣耀。 “陈如风出事了?”西门靖轩虽然听西门彻说林馨儿遇刺,没想到同时出事的还有陈如风,虽然他想借林博与陈如风互斗,但没料到陈如风会这么快的处于败局。 看来自己回到轩王府的这短短时间,宫里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西门靖轩有些想快点收到宫里传回的消息。 “王爷会很快知道。”林馨儿道,这种汇报情报的事还是交给西门靖轩的属下去做为好。 “目前还没有任何女人有住在墨雅轩的资格,你能保住自己住在梅花庭就不错了。”西门靖轩后退半步,闪开林馨儿,淡淡的道。 “没有吗?”林馨儿似乎有些不愿放弃,挑眉问道。 月瑶查到的消息,依瑶不是就被带到了墨雅轩么?就算是在不为人知的暗室里,那也是墨雅轩的地盘。 墨雅轩布满了神秘,也许那个御医也被关在哪里? “没有。”西门靖轩果断的回答,脑中不觉浮现出依瑶的样子。她已经醒来,可是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那么林可儿呢?”面对西门靖轩赫然转身的背影,林馨儿不依不挠的追问。 第八十一章依瑶苏醒 西门靖轩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淡漠的眸光扫了林馨儿一眼,“你知道可儿想要的是什么。” 林馨儿当然知道,林可儿自从回到京城就天天做着皇后梦,她想嫁的人只有太子,西门靖轩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这也是王爷纳臣妾为妃的目的。”林馨儿恍然,西门靖轩也是清楚林可儿的想法的,所以他娶了她,就给了林可儿赐婚太子的机会,毕竟为了平衡权势,同一个重臣家的亲姐妹俩同时赐婚给同一个皇子的机会微乎其微。 可是,林馨儿又不明白了,西门靖轩是在意林可儿的,可是他为什么会顺着林可儿的心意把她往别处推? 西门靖轩的眸光暗暗闪了闪,返回到林馨儿面前,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挑起,微眯起眸子,遮住闪动的光泽。 林馨儿这才发现,西门靖轩的眼睛并不是一贯的淡然无波,而是在他难以平静时,便眯了起来,强制的收敛起眸中的光。 其实他是一个心里很脆弱的人,脆弱的需要伪装外表的保护,伪装出一副处处漫不经心的样子,表现出毫不在意。 其实,他在意的东西很多也很重…… 如太妃,一定是如太妃,是他被母性淡漠的童年伤害了他。林馨儿想,否则他怎会那么的在意跟如太妃私奔的御医? 其实,幼年对成长的影响真的很大很大,就像她,因为早早的没了娘亲,又得不到爹的爱,缺少了亲情的温暖,所以便视师父为亲人,视皇甫燕冲为亲人,视一切围绕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好的人为亲人…… 一双刻意眯起的眸子,一双扑闪着的明眸,短暂的四目相对。 “你只要记着自己是怎么坐上轩王妃的即可,既然轩王妃是你想要的,其他的就少操点闲心。”西门靖轩道。 “臣妾明白。”林馨儿眸中带着浅笑。 像西门靖轩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希望被人一眼看穿自己心意的,但是她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些,还能吸引他的注意,让他认为自己就算是个猎物也不同于一般的小鹿小兔,这样她在轩王妃的这个位子的时间就能够长久一些,能够取得充分的机会去查轩王府的秘密。 西门靖轩甩开林馨儿,折身大步走出梅花庭。 林馨儿倚着窗子,清楚的看到他是朝墨雅轩的方向离去的。 墨雅轩里有条密道,通往一个密室,密室里的布局很简单,墙壁上吊着数只烛台,燃着跳动的烛火,一桌一椅一床,地上还摆放着一张打坐的蒲团。 从宫中回到轩王府,西门靖轩就在这里修养中毒过后的身体,习练功法,练了整整一夜,已经彻底恢复。 西门靖轩坐在蒲团上练功,对面的床上就躺着受伤的依瑶。 依瑶是大早醒来的,睁开眼就意识到自己被困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中了西门靖轩的一掌,而当看到西门靖轩此时就在自己跟前时,惊的连忙起身。 “不要动!”西门靖轩在依瑶准备动弹时便起身闪到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依瑶看着西门靖轩,眼底划过一抹骇然。西门靖轩盯着她,虽然神情淡漠,但是在他俯下身,逼近自己时,有种强大的力向她扑面而去,令她承受不住。 “怎么?怕本王了?”西门靖轩看到了依瑶的怯意,身子没有继续俯下去,停在依瑶上方一尺之隔。 这不是第一次与她相互对视了,原本应该感受到跟他一样的气度,可是这一次西门靖轩没有感到,盯着依瑶,眸中除了露出些许胆怯,并无那让他铭记于心的精锐光芒,被自己逼在身下,就像那些毫无底气的弱势女子。 这样的女人是绝不会挑动起西门靖轩想要征服的欲望的,可是明明是这张脸,让他铭记在心,恨之入骨,却又想着再一次……占有……或者,说是拥有。 就算能欺瞒任何人,但是西门靖轩欺骗不了自己,他想着要抓住那个女人,但抓住之后呢?西门靖轩等着依瑶醒来,在望着这张昏迷熟睡着的脸时,他心底的恨意也许随着自己拼力打出的那一掌已经渐渐消散,他想着就是等她醒来,找到当日在密室里的感觉,再一次的拥有,这一次,他不会让她逃掉! 可是现在,醒来的依瑶带给西门靖轩的是陌生的感觉,唤不起他任何发自心底的悸动。 这会是她想要逃开自己伪装起来的手段吗?西门靖轩想。 “你想怎样?”依瑶毕竟是水月宫的三大座使之一,很快镇定下来,收起眼中的怯意,无畏的迎上西门靖轩目光。 西门靖轩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这才有点像当日的样子,但是还远远不够。 “怎样?”西门靖轩道,“对本王做过的事,本王要你加倍偿还,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离开本王的手心,包括水月宫也将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依瑶暗惊,西门靖轩竟然知道自己是水月宫的人?他还要向水月宫下手?可是,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正面有过冲突?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竹林为帮少宫主脱身,那也算不得对他做了什么吧?结果还是自己被他重伤。 依瑶手抚着胸口,还有些疼。 平复了一下气息,依瑶翘唇轻笑,“轩王确实不是一般的男子,能够看着自己的王妃受辱无动于衷,该说轩王无情还是说轩王只是个仅顾自己安危的小人?” 回想起受伤前的一幕,依瑶就替少宫主生气,如果不是自己回来经过竹林恰巧碰到,她还不知少宫主会如何处理那件棘手的事,看着那些肮脏的手伸向少宫主,她就想拔剑剁掉!少宫主能忍,她可不能忍。 “所以你就替那个瘸子打抱不平?”西门靖轩淡淡的扫过依瑶脸上的嘲讽,“如果你说本王只顾自己安危,那么本王不惜余力的重伤你又作何解释?” 还有他在自己中毒严重的情况下,要求先救她,这句话,西门靖轩不屑讲出,救谁不救谁全凭他的意愿,不是邀功的理由。 不救林馨儿他不悔,救了这个女人,他更不悔。 第八十二章一探墨雅轩 “我不是王爷,怎能知道?”依瑶道。 她自叹自己不如少宫主,轻易看不透那些隐在表面下的东西,何况对手又是大名鼎鼎的轩王。 西门靖轩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依瑶,他想要看到的那种能够与他凝神相对的气势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显现出来,难道是她受伤的原因? 西门靖轩收回身,“本王给你足够的时间,尽快调养好身体,想必你也不想让属下看到自己如此伤弱的模样。” 看着西门靖轩大步离开密室,依瑶沉着的心悬了起来。 她绝不能留在这里,轩王不是她能够对付的,而且,如果她出了差错,或许还会破坏了少宫主的事。 烟儿跟杨晨要了创伤药返回梅花庭,帮林馨儿的伤口上了药。 毕竟是挨过打的,伤口是存在的,只是这伤口可以令普通的人忍耐,对林馨儿更是微不足道。 “小姐,你先休息,奴婢去弄些吃的。”上药之后,烟儿道。 “嗯,”林馨儿点点头,除了夜里潜入御膳房寻了些吃的之外,从大早折腾到现在,已经傍晚,再没吃过东西,肚子确实很饿了。 “真是出师不利啊!” 烟儿刚离开,窗子轻轻打开,跳进一个人,站在林馨儿跟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语带讥讽的啧啧叹道。 正是那个跟林馨儿联络的月华国的人。 林馨儿翻身下地,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讥讽,用命令的口吻道,“正巧你来了,替我躺下,我出去办点事。” “你让我假扮林馨儿?”那个女人有些不悦的皱皱眉,“现在我手上连易容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假扮?” “林馨儿现在被打伤了,不用易容也好扮。”林馨儿说着,报复性的挑挑眉,“姐姐,你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吗?” 她现在已经摸准了这对姐妹说话的口气,妹妹自以为是的骄傲,姐姐则是忍着不服气,需听命与她。 “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好了,你尽管做林馨儿便是。”那个女人还是有些不大愿意,躺在轩王府的床上,跟悄然来去不同,她可没那么强的定力,若是易容或许还好蒙哄过关,自己顶着一张外来人的脸,让人发现,会死的很惨。 “这件事你办不了。”林馨儿说着,朝那个女人笑笑,“姐姐,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不会让你出事,你要是出事儿,我自己不也会有麻烦?再说主子不是让你听我的吗?” 那个女人想了想,也是,她要有事,这个冒牌的林馨儿也会有麻烦,主子交代的任务就难顺利完成,再说谁让她在主子跟前不如妹妹呢? 那个女人默不作声的打散开头发,脱去的外衫跟她自己一起蒙进了被子里,朝里侧身,装作睡觉的样子。 林馨儿轻轻一笑,迅速闪身,离开了梅花庭。 在墨雅轩外守了一阵,林馨儿就见西门靖轩出来,为了不惊动到他,林馨儿调起最深层的功力,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直到西门靖轩远远离开,才放松下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西门靖轩应该是去书房处理事务了,墨雅轩与梅花庭相对是安全的。 留下那个女人冒充她,只是为了应付烟儿。烟儿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普通女孩,林馨儿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承担的太多,所以她尽力在烟儿跟前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样其实也是对烟儿的一种保护。 墨雅轩,是林馨儿想要尽快摸清底细的地方,就算决定让依瑶在轩王府养伤,可是她也不能让依瑶脱离了她的视线,依瑶跟西门靖轩之间的“事”,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潜入墨雅轩,林馨儿仔细搜寻每一个可能作为密室暗门的地方,凝结功力,注意每一处细微的声音,并且暗暗吹出只有水月宫的人能听懂的鸟叫声,伴着极强的功力,扩散开去,足以深入地表下数米之深。 被困在密室里的依瑶听到了,手抚着心口,调了下呼吸,作出回应,她的声音很弱,不知道少宫主能否听到。 功力极强的林馨儿自然听到了,很快辨别出依瑶所处的方位。 西门靖轩说的没错,墨雅轩里果真没有任何女人,因为依瑶所在的位置,已经离开了墨雅轩的范围,到了墨雅轩院墙的另一边的长廊之下。 林馨儿快速跃离墨雅轩,单手勾住长廊顶端的木梁,攀附在长廊顶端,这样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她的行迹,而她可以俯瞰整条长廊的布局。 观测了片刻之后,林馨儿回到了梅花庭。 那个女人见林馨儿回来,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替我转告西门靖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太监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会让他死在皇宫大内的天牢里。”林馨儿冷冷的道。 那个女人止住脚步,回身疑惑的看着林馨儿,问,“什么太监?” “一点小事而已,你只要把我的话转告给西门靖昱即可,之后我有时间的话会亲自去慰问他。”林馨儿不打算对这个女人浪费口舌。 宫里发生的事,外面的人迟早都会知道。 见林馨儿一副不带搭理自己的样子,那个女人有些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调头从窗子迅速掠走。 之前,那个女人用“熟睡”瞒过了烟儿,烟儿虽然端回了饭菜,但见“林馨儿”已经埋在被子里睡熟了,便没有吱声,安静的退出房间,关好门。 此时,真正的林馨儿故作刚睡醒的样子,坐到桌边,吃着烟儿留在桌上的食物,想着发生不久的事。 西门靖昱?林馨儿轻轻一笑,夹起一口饭菜,送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神态优雅随意。 她已经把事情都想的很透彻了,陈如风是被她故意借机整栽的,而除了陈如风,她又没有得罪别的人,如果非要说出得罪了谁,也就只有西门靖昱。 虽然之前林馨儿认为西门靖昱不会害她,可是若换个角度想,就不一样了。西门靖昱不会真的想要她的命,可是故意给她出点难题还是有可能的。 西门靖昱能够派陶公公去替她坐牢,也就可以再派杀手去杀了陶公公,让林馨儿看来是想她但是杀错了人,其实他原本就是在故意将错就错,想存心给林馨儿找麻烦,以报让他丢了逍遥侯府的仇。 第八十三章斩蛇 事情已经被游刃有余的解决掉,林馨儿不想在西门靖昱的这点问题上费心思,转而想起了依瑶的事。 在西门靖轩的眼皮底下行事,又要进入墨雅轩的秘密暗室,有一定的难度。 听到依瑶的回应,林馨儿知道依瑶已经醒了,放了些心。 填饱肚子后,林馨儿躺回床上,才算开始真正的休息。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烟儿轻轻的走进来,见桌上已经放凉的饭菜被林馨儿吃掉,皱起眉头,语带责怪的道,“哎呀,小姐,你怎么吃起冷食了?醒了也不叫奴婢来。” 林馨儿闭眼假寐,没有理会烟儿。 烟儿无奈的摇摇头,帮林馨儿盖了盖被子,端着剩余的饭菜出了屋子。 此时天已昏黑,林馨儿小憩一会儿,听得外面有响动声,起身,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子,翻身跃在屋顶,俯着瓦砾注意附近的动静,只见几条人影向西门靖轩的书房方向匆匆掠去。 这几个人的行踪毫不隐蔽,应该是西门靖轩的人,看来今夜西门靖轩是有事要做。 林馨儿隐却好奇之心,悄然返回屋子。 忽而脚下有道滑溜溜的东西窜过,循着那东西窜开的方向,林馨儿分明看到有个像蛇似得黑影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林馨儿随之惊叫一声,跑出了屋外。 她不确定是之前那条被柳随香故意送来的蛇又回来作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只能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 “小白,是小白在这里吗?”有人打着灯笼在梅花庭的院门口张望。 “是梅夫人。”听到林馨儿的叫声,从另一间偏房奔出来的烟儿认出了那个人。 “王妃娘娘,是不是那条蛇又吓着了您?”梅夫人打着灯笼走进梅花庭。 就着灯笼红晕的光线,林馨儿第一次见到这位懂得训蛇的梅夫人,身形曼妙,瓜子脸杏眼樱桃小口,标准的小家碧玉的模样,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所有最合分寸的体态都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 林馨儿捋了捋胸脯,指指自己的房间,对梅夫人道,“那蛇——” 梅夫人点点头,向林馨儿福了福身,走进屋子。 林馨儿默默的注视着梅夫人的背影,只见她做了几下手势,发出奇异的声音,那条蛇便从被子里窜出,缠绕在了梅夫人打着灯笼的手臂上。 梅夫人折身走出屋子,来到林馨儿跟前,道,“王妃娘娘,这条蛇儿妾身带走了,保证再不会惊扰娘娘。” “咦?这训蛇之术挺有趣,梅夫人可否传授与我?”林馨儿满眼好奇的看着梅夫人手臂上的那条小白蛇。 “你学这个做什么?是想多挨几口咬,还是想扰得王府不得安宁?” 西门靖轩的声音刚落,身形已经跃至二人跟前,抬手一挥,那条小白蛇的七寸之处便断裂开来,折成两段掉落在梅夫人的脚前。 “啊!”梅夫人惊呼的声音刚出口,便强制堵了回去,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蛇。 林馨儿看着灯笼照射出的微红色的光线下,梅夫人的脸上划过一抹淡淡的悲伤。 “回你那里去。”西门靖轩对梅夫人淡淡的道。 梅夫人默不出声的蹲下身,将那两段蛇身捡起,挑起自己的衣摆包好,提着灯笼离开了梅花庭。 林馨儿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惊叫引来了西门靖轩,便也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举动。 西门靖轩走到林馨儿的跟前,夜色中,他的眼睛像星辰般闪烁。 二人无声相对,一旁的烟儿误以为自己很碍眼的影响了王爷与小姐的好事,赶紧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林馨儿也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面不改色的仰头望着西门靖轩。 “你说本王现在身上有什么味道?”片刻,西门靖轩打破了宁静。 林馨儿微怔,望着西门靖轩的眼睛跟着闪了闪,茫然的摇摇头。 “不知道?”西门靖轩语气平缓的反问。 林馨儿再次摇摇头。 此时她已经猜出了大概,一定跟自己在锦阳宫率先指出陈如风的身上有茉莉花香有关,在陈如风跟前,她敢暗运功力凝结他身上的气味,可是在西门靖轩跟前,她可不敢妄自运功,那是给自己作难的前奏。 看来,西门靖轩真是心细之人,每一个细节之处都能引起他的怀疑,好在自己凝结气味的功夫是水月功法中的一个层次,为水月宫独有,自己不说,西门靖轩就绝不会知道。 果然,西门靖轩接下来便道,“在宫里,你的鼻子不是挺灵么?” 他已经把宫里发生的事都查探清楚了,闭着眼睛不去细想,他都知道陈如风是绝不会傻到派杀手去大牢行刺林馨儿,只是证据对他很不利,被八年前的战乱折腾成惊弓之鸟的皇上再也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才会直截了当的下旨罢了陈如风的朝。 虽然表面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但事情背后的阴谋诡计他也要搞清楚。 “宫里?”林馨儿恍然道,“宫里,陈尚书的身上花香味确实很浓,臣妾可以清楚的闻到,而且臣妾也曾动小心思换穿过陶公公的衣衫,也能贴身闻到茉莉花香,所以才肯定的指出陈尚书的可疑行迹。”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由着她去说了。 西门靖轩自然也料到这一点,没有继续追问,但是怀疑依旧存在,眯起眼睛打量着林馨儿,“最好不要让本王查出这件事跟林太师有关,陈如风因为形迹可疑被罢朝,林太师也同样会有此可能。” “王爷放心,爹爹行的正坐得直,不怕王爷去查。”林馨儿嫣然一笑,这件事还真跟太师府没关系,西门靖轩是真想偏了。 但是接着林馨儿的话音一转,又道,“其实,这件事虽然证据直指陈尚书,但是臣妾也确有疑惑。” “哦?”西门靖轩的目光未动,一直紧紧的注视着林馨儿。 “其实,私下里跟王爷讲起这件事,臣妾更相信这件事是太子做的。”林馨儿面色平静的接着道。 第八十四章跟太子不清不楚 “太子?”西门靖轩似乎略有所思,“你是说太子是在为你受责一事惩罚陈如风,又可以借机会让你免去牢狱之灾,回到王府?” “太子说过,他会替臣妾报仇。”林馨儿记得西门彻亲口对她说过的话,正好可以拿出来做理由。 将事情推到太子身上是最安全的,西门靖轩又不会对太子怎么样。 西门靖轩没有料到自己认准的事的缘由陡然直转,可以从原本背后隐藏着阴谋一下子转到了太子的肆意而为身上。 不过,从太子的行径看来,他做出这件事也未尝不可。太子就是一个跟着自己的想法莽撞行事的人,不会提前把可能出现各个疑点,甚至是对他不利的地方想到。 但是,太子做这件事的前提—— 西门靖轩向前走近一步,垂下头,与林馨儿微扬的脸几乎紧贴相对。 林馨感觉到了那逼近在自己身上,肆意侵蚀的熟悉气息,不觉低头后退。 垂头之时,额间划到了西门靖轩的下颚,让身子不觉猛的一抽,脑中瞬间就浮现出在密室里的情形。 而西门靖轩及时伸手搭在林馨儿的腰间,禁锢住她,制止了她后退的步伐,只能继续跟他贴的很近,很近。 “本王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手段,在宫中见到太子的那短短的时间里,就让太子改变了对你的态度?” 西门靖轩的声音很淡,淡的就像一阵轻风,但是却带着刮走一切的劲道。 林馨儿的身子微微的后倾,全凭西门靖轩放在她腰间的力道支撑,再次抬起头,对上西门靖轩的眸,淡然不惊的道,“王爷与臣妾已经打过多次照面,臣妾有多大能耐王爷不知道吗?” 现在西门靖轩问她这个问题,她都觉得很好笑,当时自己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一字不吭,谁知道西门彻会突然出手帮她,对她的态度截然反转,弄的她好像成了勾人摄魄的狐媚转世似得。 “本王知道,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太子,再次见到太子,难保会心有不甘的使出不屑对本王使出的手段。”西门靖轩道。 “王爷以为臣妾还想着改嫁?”林馨儿笑问,“还是王爷为臣妾跟太子吃醋了?” “你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本吗?”西门靖轩说着,搭在林馨儿腰间的手蓦然一松。 林馨儿身后失去了支撑,连着一个趔趄,仰面倒在地上。 “小姐——” 一直在门缝悄悄的看着他们的烟儿赶紧冲出了她的屋子,向林馨儿跑来。 “主子们的事,几时轮到你个奴婢插手?”西门靖轩哼道。 被西门靖轩淡而有力的声音吓到了,烟儿停在林馨儿的几步开外,不敢上前,犹豫的看着从地上费力的爬起的林馨儿。 “烟儿,你回去。”林馨儿轻声对烟儿道,“我跟王爷说一些私房话。” 烟儿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她也知道夫妻之间的私房话轮不到她去听,床头打架床尾合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回去!”林馨儿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烟儿站在原地,还是犹豫着没有动,在她眼里,林馨儿刚刚被打了一顿,又摔到了伤处,一定很疼,相比较水晴夫人被打死,小姐能站在这里真是奇迹,就算要跟王爷说私房话,最好也是回到屋子里去说呀,站在院中,她总不放心。 烟儿对林馨儿的担心,成了对西门靖轩的反抗。 刚站稳的林馨儿只见西门靖轩顺手一挥,便知他折下了身边的一根花枝向烟儿射去。 虽然知道西门靖轩不会伤到烟儿的要害,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烟儿因为担心她而遭到西门靖轩的教训,林馨儿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根花枝打在了烟儿的肩头,烟儿捂着突遭的疼痛之处,跌跌撞撞的后退。 “王爷!”林馨儿叫道,站在西门靖轩跟前,由于腿脚不适,身子微倾站立,但是随着这道叫声,瞪向西门靖轩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恼火,还有像剑锋一样的犀利——闪着精锐的光芒。 西门靖轩只觉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水月宫的女人。 西门靖轩的眸光暗暗闪了闪,再看向林馨儿,她眸中的精锐也淡了。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水月宫的女人就在墨雅轩的密室里,西门靖轩一定会以为他又见到了她。 “王爷也知道烟儿只是个奴婢,对一个奴婢出手有失身份了。”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毫无怯意。 “那么,你是想让本王对你出手吗?”西门靖轩道。 “臣妾是王爷的妃子,如果犯了错任凭处置。”林馨儿坦然回道。 “身为轩王妃,跟太子不清不楚,你认为自己没错么?”西门靖轩漠然扫了眼林馨儿,“如果你要替这个奴婢鸣不平,本王倒要跟你好好算算你自己的账。” 烟儿不想让轩王与小姐因为她起争执,原本要乖乖返回屋子的,忽然听到轩王追责起小姐与太子的事,又停下脚步,手捂着挨了一击的肩头,愣愣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烟儿实在为她家小姐不平,小姐当日大婚被太子狠狠的羞辱一番,又怎能担上跟太子不清不楚的名声? “看来臣妾是连梅花庭也住不得了。”林馨儿轻轻一笑,似乎料到了西门靖轩接下来的打算。 “你倒清楚的很。”西门靖轩心底微怔,没想到林馨儿能猜到他的心思,要处罚一个王妃,通用的办法就是将她赶出她该住的地方,就像宫中的妃嫔被驱之冷宫,这是表示她地位落差的象征。 林馨儿微笑着看着西门靖轩,“不知王爷要让臣妾搬到哪里?” “后院偏角处有间屋子,留给你再合适不过。”西门靖轩道。 “好,只要臣妾还是轩王妃,到哪里都不是问题。”林馨儿点点头,侧头对烟儿道,“收拾些简单的东西,这就跟我搬去。” “小姐?”烟儿此时真是太气愤了,小姐竟然因为太子被赶出了梅花庭,小姐原本赐婚给太子的事轩王在娶小姐之前就知道的,此时提及不是故意在刁难小姐吗? 第八十五章无名小屋 主仆二人连夜抱着铺盖卷儿,挎着随身物品打包的包袱来到了西门靖轩所说的后院偏角处的小屋。 那间屋子还真是小,孤零零的坐落在院角,跟前面经过的池塘小桥格格不入,那就是一间相当于堆放杂物的小屋子。 推开屋门,灰尘扑面而来,地上倒着木棍之类的东西,不小心还会被绊倒,墙边靠着的不知名的杂物占满了大半个房间,已经没有可以栖身落脚的地方。 这样的屋子是不能直接住人的,总得天亮之后收拾一番。 “小姐,怎么办?”烟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馨儿看看四周,天已经是浓浓的黑色,不远处的院子里透出隐隐烛光。 “那里应该是芷棋夫人的住处吧?”林馨儿道,她记得那里就是出现女尸的地方,“我们去那里看看。” 烟儿跟着林馨儿来到了芷棋夫人的院门口,门紧闭,烟儿上前敲了敲。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出来打开门,见是林馨儿,赶紧迎了进去。 “妾身这里比不得梅花庭,粗糙的很,王妃娘娘不要嫌弃。” 芷棋夫人知道林馨儿刚受过杖责,把她请到了软榻上,很客气的道。 这是林馨儿第一次见芷棋夫人,果然如掌握到的资料所言,温婉大方,也不愧是出自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举止从容得体,应该是能够算得上贤惠妻子的样子。只是好像还没从前几日的那次惊吓缓过来,气色有些羸弱。 “芷棋夫人哪里话?烟儿刚才也讲了,我被贬到了后院偏角的屋子,连你这里都不及分毫了。”林馨儿道。 “伴君如伴虎,跟随在王爷身边也是同样的,偶尔挨罚在所难免,等王爷气消了,王妃还是梅花庭的主子。”芷棋夫人道。 “托夫人吉言了。”林馨儿笑笑,这个芷棋夫人讲话可真有分寸,不过能进了轩王府大门的女人背后都不会简单。尤其是伺候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她们的话应该反着听才是。 “王妃娘娘以为妾身说的是违心话?”芷棋夫人道,“妾身是受皇后娘娘之命最先来到轩王府的,皇后娘娘见王爷年过二十府里还没有个女人,就让妾身来伺候王爷,妾身知道自己的出身,跟尚书府的水晴夫人与月华国的公主梅夫人不同,在哪里尽心伺候好自己的主子才是本分,能得轩王府夫人一名已经是洪恩浩荡,从未再奢想过其他。” “有时候就算不奢想,好事也会来,如果夫人为王爷生了一儿半女,母凭子贵,日后还能过的差了?”林馨儿随意的说道。 “儿女?妾身是从无奢求的。”芷棋夫人轻轻一笑。 林馨儿看到在芷棋夫人的笑意里隐着几分无奈,是没有奢求,还是明知得不到,不得不死心? 二人说了没几句话就都借口自己的身体不适去休息了。 大早,烟儿硬要给林馨儿的伤处上了次药,才让她起身,二人跟芷棋夫人告辞,来到了那所偏房子,只见杨晨已经候在那里,房子被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里面的东西都搬到了屋侧,挑了几块宽一些的木板支了两张木板床,又钉了一张简易的桌子摆在屋内。 “不错,替我多谢王爷还有此心思,没让我们主仆二人折腾,否则还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林馨儿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拍拍手道。 “既然王妃没有什么问题,卑职就告辞了。”杨晨拱手道。 林馨儿没有吭声,如果她说要把这里建成梅花庭,算不算问题? 杨晨离开后,烟儿铺好床后也要去膳房打饭,留下林馨儿暗中招来了月瑶,星瑶也跟着来了。 此时她所在的位置处于轩王府偏处,靠近王府院墙,相比较梅花庭来说,做事方便一些。 这也就是林馨儿故意引导西门靖轩把她赶到这里的目的,后院靠近王府的边缘,更利于接头。只是西门靖轩的决定比她预料的还要狠,原本她想西门靖轩会让她住在水晴夫人住过的地方,谁知西门靖轩一口下令,让她住在了这个破屋子里。 “怎么,消息都打探清楚了?”林馨儿没有料到星瑶这么快返回来,有些怀疑的问。 “没有。”果不出林馨儿所料,星瑶摇摇头。 “属下在查探月华国与逍遥侯之间的事时,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属下带着水月宫的人仔细去查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可是每次寻到的线索都会被人紧跟着破坏,数日过去,属下毫无进展。”星瑶有些沮丧的道,水月宫向来要查的事没有查不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这一次却是意想不到的难办,对方好像掌握到他们的每一步行踪,都能提前设防。 “有这样的事?”林馨儿也感到很意外,水月宫在江湖中办事这么多年,还从未失手过,包括她这次亲自出马潜进轩王府,就一定要找到御医,水月宫这么多年培养起的名号不是虚的。 可是,这一次竟然碰到这么大的阻力?对手是谁? “既然如此,先暂停行动。”林馨儿道,她不是一个固执的人,知道可进可退,没有一成不变的成功,反正她现在还连着西门靖昱与月华国那位神秘主子的线,也是个突破口。 “是。”星瑶道。 “我现在确定那名御医不在宫中,而是在西门靖轩的手中,极大的可能就是在轩王府。”林馨儿道,这才是她找来月瑶的目的。 “在轩王府?”月瑶有些惊讶,没想到事情走到了巧合的一面。 “是。”林馨儿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把目标重点放在这里,不把西门靖轩当成箭靶也不行了。” “可是轩王对少宫主的态度很不好,不容易接近。”月瑶道。虽然外面传言轩王有多宠爱王妃,可是她们自己清楚轩王是怎么利用对待少宫主的。要想深入接近轩王不容易,何况少宫主被驱出梅花庭,之前受宠的传言一定会有所转变。 而且,轩王府跟皇宫相比,因为有了轩王坐镇,更难展开行动,想要发掘出王府里的私密之处更不容易。这也就是传言一个轩王可以守住整个南疆的道理,只因为多了轩王,什么都变的棘手起来。如果跟轩王的关系不好,甚至被视为眼中钉的话,做起事来就更是难上加难,危险也就越大。 第八十六章陈如风畏罪自杀 “少宫主有什么安排?”星瑶跟着问。 “我打算先查墨雅轩,不过墨雅轩对于西门靖轩来说是极其秘密的地方,有他在我不好去深查。”林馨儿道,“所以我要设法把西门靖轩引走。” “谨听少宫主安排。”星瑶月瑶齐齐拱手道。 林馨儿道,“你们去太师府,设法把林可儿绑了。” “绑架二小姐?”月瑶有些惊讶,少宫主在太师府呆了那么多年,受尽委屈也从没对林可儿下手,这一次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对,绑架林可儿,让我爹也束手无策,西门靖轩就一定会出手。”林馨儿肯定的道,凭西门靖轩对林可儿的在意,他不会不管的,到时候他离开王府去找林可儿,她就可以把墨雅轩搜一个底朝天。 “是,属下这就去办。”月瑶星瑶拱手道,虽然她们不明白西门靖轩与林可儿的关系,但是她们唯少宫主之命是从。 其实,林可儿也未必知道西门靖轩对她的那种摸不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林馨儿也好奇不已,但肯定它存在,不妨拿来一用。 月瑶星瑶离开之后,烟儿也打饭回来,一见到林馨儿,就忍不住的说起了她刚听到的事儿。 “小姐,你知道吗?奴婢刚才去膳房,听人说昨晚陈尚书畏罪自杀了,大早被人发现在书房的梁上上吊,早断气了。”烟儿用很夸张的语气道,“听说王爷已经赶去尚书府了。” “陈如风自杀了?”林馨儿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就是绝不可信,身经百炼的陈如风应该是死磕到底的倔老头,绝不会用自杀终了此生。 “是啊!”烟儿点点头,“奴婢听到还真大吃一惊,可是听人说是陈尚书在宫中心怀诡异的心思被皇上发现,先被罢了官,后来自知行迹败露,毁掉一世英名,便留下遗书,上吊自杀了。” 大清早,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林馨儿暗笑,想起昨晚见到有密使去见西门靖轩,现在想来八成跟做这件事有关了,消息这么快的传开,也就是为了让人以最快的速度知道这件事,故意散出的风声。 懂得把握时机的西门靖轩,在得知陈如风面临的情况后就乘胜追击,替陈如风做出了畏罪自杀的假象,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用惊动什么朝廷宣判,陈如风就被轻而易举的除掉了,包括他的那些被西门靖轩忌讳的老底,一起随之覆灭。 林馨儿又一次见到了在淡漠的外表下,西门靖轩的心狠手辣,他认为不可再用的人,或者是容易对以后埋下隐患的人,他会不留痕迹的除去。 也许这就是肩负着保护江山社稷重任的人所拥有的不同于常人的处事手段,容不得半丝情分与马虎。 想到此,林馨儿不觉有些骇然,当今的太师府在西门靖轩眼中是位高权重的,这不是一个外姓的人该有的地位,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落得像尚书府这样的下场,或者还不如陈如风? 虽然林博对林馨儿很冷淡,没有给她什么父爱,但父女关系血浓于水的事实是抹不掉的,就算不在乎柳随香这个三娘,林馨儿也会在意自己亲爹的安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烟儿见林馨儿半天没说话,连忙叫道。 “哦,没事。”林馨儿回过神,摇了摇头,“只是在叹息陈尚书与水晴夫人。” 朝廷真不是可以去碰的,为了达到想要的目的,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棋子,任何人都会一夜之间由盛到衰,获得个意料不到的悲惨结局。其实,在所有的事情里,根本没有明显的对错之分,唯一的判断就是权势。 “算了小姐,不提他们了,你也被他们害的不轻。”烟儿说着,把饭菜从篮子里取出,摆放在破桌子上。 看着那照旧的三菜一汤,林馨儿笑笑,西门靖轩还算不上小心眼儿,没给自己减了伙食。 “烟儿,跟我一块吃吧。”林馨儿坐在床边,就着桌子拿起筷子,招呼烟儿,以前她们就是一起吃饭的,到了轩王府出于避忌,才恢复成最开始的时候,等她吃完了,烟儿才吃,不过现在被赶到这个破屋子里,也就不用再讲究那么多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梅花庭呢?”烟儿坐在旁边,还心存着希望。 林馨儿吃着饭,没有回答。她怎能亲口告诉烟儿,来到这里也是她的意思?等不在这里住了,也就到了离开轩王府的时候。 陈如风自杀的消息传到了宫中,有亲笔遗书在,自杀的事实在,还有之前有关茉莉花香的事,陈如风心怀叵测的铁证如山,畏罪自杀的理由也存在,众大臣说不了什么,西门靖烈也不去再多说什么,虽然是朝廷重臣,既然死了,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对一朝之君来说,隶选新的官员接替事务,保证朝廷事务不乱,才是当务之急。 倒是皇后姜子音还在想着陈如风的事,毕竟不懂得陈如风拥护太子真正心机的她,看到的只有陈如风对太子死心塌地,是太子党里重要的一员。 “你是说陈尚书的死跟林馨儿有关?”姜子音听了芷棋夫人的话,疑惑的问。 芷棋夫人身为姜子音之前的贴身侍女,出嫁前就被皇后特许,如果想进宫了,就随时去,皇后的锦华苑就是她的娘家。 所以,在轩王府里呆着无聊的芷棋夫人,感觉自己被惊吓到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便进宫来到了姜子音这里,主仆二人拉着家常,便聊到了林馨儿,姜子音关切的询问芷棋夫人这位新王妃可曾难为她?毕竟外人都知道水晴夫人是被林馨儿唆使着打死的。 而芷棋夫人说话间无意中提到了她见到的林馨儿的情况,同样受过三十大板,水晴夫人死了,但是林馨儿还能够半夜从梅花庭搬到后院的偏屋里。 这就让人不禁好奇林馨儿受杖责的真正情况,联想到她的出身,对陈如风的死就存了疑惑。 第八十七章留恋回头草 “奴婢不知。”芷棋夫人柔声道,她给人的样子一贯如此,只是平淡的叙述自己亲眼见到的事,不会妄加猜测,所有的疑点都留给别人去判断。 因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得负责任,不仅关系到她也关系到谈论到的人,在芷棋夫人看来,是不可以对人妄下定论的,稍有不妥就会给人带来灾害。 “你不知道?那跟母后说这么多做什么?”西门彻走进了屋子,他已经听到了芷棋夫人与姜子音的谈话,知道了林馨儿在轩王府的情况。 林馨儿伤势没有大碍,让他微微宽心,但是当听到林馨儿被赶到了偏院去住,却担忧起来。芷棋没有说林馨儿被赶出梅花庭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林馨儿此时究竟是怎样的处境,更不知该怎样告诉皇叔对林馨儿手下留情。 “芷棋只是给本宫说说她知道的事,有什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陈如风是你的人,他死了是你的损失,别人不在意,你岂能不在意?有些事不能总靠皇叔帮你,也得自己解决。”姜子音道。 “有什么判断,也不能把事情联系到林馨儿身上,林馨儿一个腿脚不适的女子能做出什么事?如果不是本太子,她早跟水晴一样被活活打死了。” 姜子音原以为西门彻对芷棋表现出的恼意是因为她回答了一声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西门彻真正责怪芷棋的是因为她的话让人联系到了林馨儿与陈如风的死上面,西门彻这是在维护林馨儿? 姜子音讶然,看着西门彻像是不认识了她这个儿子,“你说什么?林馨儿挨打怎么又扯到你的身上?” 西门彻自知失口,说露了嘴,但是又想跟自己的母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芷棋是母后的人,自然知道说话的分寸,便索性说出了实情,“不瞒母后,林馨儿之所以经得住了三十大板,是因为我跟三皇弟要了他那护膝,帮林馨儿垫了,有了保护所以耐打了一些。” “你说什么?”姜子音闻之色变,这可又是在违背圣旨,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若非他亲口说出,她打死也不信救了林馨儿的会是西门彻,那个前不久刚刚把林馨儿羞辱了一顿的人。 “没什么。”西门彻道,“我想母后跟芷棋夫人是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芷棋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看着西门彻轻轻点点头,心里也是跟姜子音同样的意外。 “为什么?”姜子音怎么也想不通,西门彻不顾一切的拒婚很符合他的行为,可是又突然转过来去搭救林馨儿,他做出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我只是觉得林馨儿不能这么便宜的死了。”西门彻现在的脑子转了个弯儿,没有说出自己喜欢上了林馨儿的事,身为太子,他也有他的高傲,不能让人知道他后悔了,不管在他眼里林馨儿有多好,在外人看来,都是留恋回头草的举动。 西门彻认为拒婚可以表现出身为太子的霸气,但是留恋上了回头草就会有损太子的形象,他再不济,也知道要维护一个身为储君的形象。何况他怎能让皇叔知道,明明林馨儿当初是被他亲手丢给皇叔的,现在又对她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听到西门彻这样回答,姜子音吁了口气,她就说她的儿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何况那个女人还是被他弃之的瘸子,难道还能让太子心生后悔之意? 原来还是在记恨着林馨儿,想给她更多的苦头吃。 姜子音轻轻的摇摇头,真不知道她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顶天立地的人,不会再在意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样看来,陈如风的死也没什么可疑,在宫中想要刺杀林馨儿,结果被发现了行迹不轨,自知晚节不保,一时想不通上吊自杀,也是可能的。”姜子音又想到了陈如风的事上,总是对他的死感到惋惜,不知新上任的尚书可否还会跟太子一条心? “在父皇跟前还敢有小动作,以后难保不会对儿臣怎样,这样的人就算现在对太子府有利,也是不可用的。”西门彻道,他的身边只要有皇叔,就能稳操胜券,陈如风死了,林馨儿也就少了个敌人。 姜子音点点头,西门彻的这句话说的还像个太子的样子,带着处决大事的果断。她要是知道西门彻心里想的还是从林馨儿的方面出发考虑,还在靠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皇叔,一定会气的说不出话来。 “芷棋,本宫知道你老实,再特意交代你一声,今天太子说的事你只要心知肚明就是了。”姜子音又对芷棋特意强调了一遍。 “是,奴婢明白。”芷棋夫人颔首回道,虽然是轩王府的夫人,但是她在皇后与太子面前一直自称奴婢,依照的还是宫女的规矩,本本分分。 这样的芷棋更是讨皇后喜欢,如果不是有了林馨儿一事,姜子音都想着要提请皇上册封芷棋为轩王妃,这样她与轩王府的关系也就更近些。虽然西门靖轩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也知道西门靖轩对她是心存感激的,但是如今天下,谁不希望跟轩王的关系走的更近? “陈如风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京城的无名大宅,依旧是那个身形挺拔的湛蓝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大门口,坐在院中,呷了口茶后把玩着手中那只盛着半杯茶的茶盏,玩味的口吻道。 “很奇怪在宫里出事的时候,太子没有出面维护陈如风,依照太子的性情,他不该对陈如风不管不问,甚至言语间还有落井下石之嫌。”站在男子身后的无情有些疑惑的道。 “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太子对林馨儿的态度已经截然转变,他的言语都是从林馨儿身上考虑的。”男子的唇边荡起一抹弯弧。 “是这样?”无情有些诧异。 “没想到一个林馨儿的出现,搅得宫里的事是越来越有趣了。”男子像在评说一台戏似得,饶有兴趣的轻轻呷了口茶。 第八十八章大家一起修房子 “主子,我们还是什么都不做吗?”无情问。 “没我们要做的事,不是很悠闲吗?”男子放下茶盏,轻轻弹了下衣衫,举止优雅,贵族之气不以言表。 无情眉宇微动,没有吱声。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明明拥有很强的能力却什么都不做,只是掌握全局,躲在暗处洞悉一切,主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林馨儿没有料到西门痕会来,当看到他从靠近小破屋的院墙翻跃进来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 “无痕公子?”烟儿也认出了西门痕,但是知道的是他另一个身份。 见到西门痕,烟儿本能的朝林馨儿跟前走近,她可是记得当日小姐是从他手里被绑架的,把小姐带到醉花楼的常客,登徒子一个,她可得保护小姐,不能让他靠近。 “小丫头还挺护主。”西门痕的嘴角轻斜,笑出来就带了几分痞坏的样子。 西门痕走近烟儿,烟儿吓得身子往后缩了缩,但还是挡在林馨儿跟前。 但,只见西门痕脚步滑动,眨眼之间就绕过了烟儿的侧身,转到了林馨儿的身后,坐在了之前林馨儿坐过的木墩上,那也是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一样东西。 “自不量力,你以为自己能保护得了你家小姐?”西门痕得意的挖苦烟儿。 烟儿满脸通红,是羞的,也是气得。 “重要的是心意。”林馨儿转过身,看着面前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着的西门痕,“看来无痕公子是又想去牢里住几天了。” “那可没有。”西门痕摆摆手,“我是趁轩王爷到了尚书府的工夫过来转转,看看你这位还没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被赶到了这个破屋子来住的王妃,你可不能再给我落井下石啊!” “让你过不去的是你自己。”林馨儿说着环顾四周,微微颦起眉头,“如果我见贼不吱声,被人说成是不守妇道,私会男人岂不是又得遭殃?” “不许给我家小姐泼脏水!”烟儿听到林馨儿的话,即刻就紧张起开。她知道小姐被赶到这里就跟太子的事有关,新婚第一天就跟无痕公子去了醉花楼,若不是之后小姐被绑架,那件事也一定没完,现在她可不能让这个花花公子哥儿玷污了小姐的清白,再惹怒了王爷,小姐更没好日子过了。 “我也不过是进来坐坐,再说,我出现在这里不也是担了风险么?”西门痕说的自己好像很无辜,抬头看看林馨儿,“看来三皇子的护膝还真有作用,前日刚挨了打,今日就能站在这里,如此看来,那水晴夫人还真是命薄,人跟人还真是没法比。” 烟儿听得糊涂了,怎么又扯到了三皇子身上? “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恕本王妃没那个闲听的工夫。”林馨儿斜眸淡淡的扫了眼西门痕,折身朝屋子里走。 “那间破屋子你能住得下去吗?”西门痕站起身,先一步朝那间破屋子走去,站在门口,看看里面,皱起眉头,“这也太简陋了,跟那牢房有多大区别?瞧——” 西门痕指指屋顶,“要是碰上下雨,还会漏水吧?” “你的意思是,我会在这里住的长久了?”林馨儿挑挑眉。 “长不长久的先不说,住一天就得尽量住的舒服一点,不是?”西门痕说着,回身,对站在他身后的林馨儿道,“我送你个人情吧。” “你要帮我修屋子?”林馨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西门痕的锦衣,华贵的布料穿在身上,怎能干起粗活?何况他能做的了吗? “聪明!”西门痕说着伸手就要拍林馨儿的肩头,掌落在半空,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扬唇一笑收了回来。 林馨儿看着西门痕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空移开,目光淡淡的瞥开。 “来吧,小丫头,趁轩王不在,赶紧动手。”西门痕说干便干,招呼烟儿。 烟儿听说要帮着修屋子,也就丢开西门痕之前的事,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无痕公子?” 梅夫人从不远处的小桥上走过来,看到西门痕正干的热火朝天,怔在原地疑惑的叫道。 “梅夫人。”身为受过伤的人,坐在一边休息的林馨儿见梅夫人来了,虽然有些惊讶,但不动声色的站起身。 让林馨儿更惊讶的是梅夫人认识西门痕? “原来是美人儿。”西门痕听到梅夫人的声音回过身,朝梅夫人笑道。 梅夫人当时就是月华国以进献美人的名义以宫主身份被送到青辕王朝的,但是这声美人从西门痕口中叫出,却带了几分烟花之地的暧昧,梅夫人听了,脸上当即就粉红一片。 “梅夫人有事?”林馨儿问。 “妾身在那边听得这里有些凌乱的声音,过来看看。”梅夫人说着,眸光似乎不经意的向西门痕那边瞟去。 对上梅夫人的目光,西门痕停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你知道,我是舍不得美人遭罪的,王妃也是美人,自然要帮她一把。这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待会儿王爷回来,见不得我在,再给我些苦头吃,我也认了。” “妾身是不会说什么的。”梅夫人轻声道。 西门痕的意思就是说她怀着好奇心过来打探情况,然后再去告状什么的,他也不在乎。这样给梅夫人的感觉是,西门痕是避忌她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心酸。 林馨儿眼看着梅夫人刚说出这句话,眼角就红了。 这梅夫人也太像水做的了吧?昨晚死了条蛇就想哭的样子,现在谁也没怎样,就又要把她弄哭了? “赶紧干活儿,等前院的人来碍事之前搞定开溜,本公子虽然不怕吃苦头,但能躲得自然还是要躲。”西门痕回身招呼着正在擦汗的烟儿,又去折腾那些从杂物堆里翻出的认为有用的东西。 “王妃娘娘,妾身也去帮忙。”梅夫人向林馨儿微微颔首,跟着西门痕一起走去。 梅夫人?林馨儿看着梅夫人羸弱的背影,暗自称奇,这美人儿的举动可真够一个怪字。 第八十九章中箭 “好了,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吧?” 折腾了大半晌,西门痕宣布完工,房子修葺的结实了许多,又让烟儿去梅花庭跑了几个来回取了些布匹什么的装扮一番,一间破屋子显出了几分温馨。 反正就算不用轩王府的东西,从太师府带来的嫁妆也够布置一间小屋,现在住起来舒服多了,没有了梅花庭的华贵之气,倒是一个宁静的栖身之地。 “不错,多谢二皇子,还有梅夫人。”林馨儿说着,侧头看向梅夫人,由于受累,脸色红扑扑的,还挂满汗渍,想来身为月华国的公主,什么时候会干过这样的粗活? “王妃娘娘满意就好。”梅夫人喘着气,说话间目光瞟向西门痕。 西门痕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杰作,“要是我的洞房,一定亲自布置,带着美人们拥在自己布置的喜房里花天酒地,一定是天下第一惬事!” “无痕公子是……二皇子?”一旁的烟儿瞠目结舌的看着西门痕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小姐说错了? “对,他就是二皇子,自己人跟前不必改变身份,二皇子就是二皇子。”林馨儿点头又确认了一番,并且淡淡扫向梅夫人,见她神态中并无什么异样,想必她也是知道西门痕的身份的。 “啊?”烟儿惊讶的捂住嘴,没想到跟她一起干了半天活的竟然是皇上的儿子! “没什么,二皇子也只是在帮他的皇婶而已。”林馨儿知道烟儿惊讶的是什么,不以为然的道。 皇侄孝敬皇婶本来就是应该的,不是么? 林馨儿之前没有告诉烟儿,是怕她跟西门痕在一起做事不自然,现在屋子都整好了,但说无妨。再说整座轩王府,西门靖轩的人里有几个不知道西门痕的真正身份?她就不信这里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没人发现西门痕的存在,只是西门靖轩不在,有碍于二皇子的身份不好先过来多说什么而已。 林馨儿说话间再看向梅夫人,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林馨儿确定,她是听到自己提出的“皇婶”二字才脸色略变的。 自己贵为皇婶,她虽然只是一个夫人,但是辈分上却也是要比皇子们高出一级的。所以,她在意这个“皇婶”的辈分? 善于思辨的林馨儿还没有深入去挖掘梅夫人,便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奴婢参见王爷。”烟儿率先避在侧边,朝刚走过池塘小桥的西门靖轩施礼。 “各位还真有闲情逸致。”不等其他人施礼,西门靖轩瞧着那间被改造过的小屋子,便先开口道。 “皇叔,侄儿是特意向皇婶赔罪的。”西门痕笑笑,“如果不是侄儿的错,那日皇婶也不会被人逮住机会绑架走,还给皇叔惹了麻烦,皇叔已经被侄儿关入大牢住了几日,吃了不少苦头,侄儿知错。皇叔因故惩罚皇婶是一回事,但是侄儿还未曾向皇婶赔不是,正巧这是一次机会。” “你倒分的很清楚。”西门靖轩道,看了眼不远处几乎被花丛遮掩住的王府院墙,“王府的大门敞开,你不走,偏偏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又作何解?” “侄儿不是不想让人看到无痕公子出入轩王府的大门么?”西门痕无辜的笑笑,对被西门靖轩讽刺其行径的话不以为然。 “知道本王为什么把她赶出梅花庭么?”西门靖轩走进屋子,看着焕然一新,布局还别具一格的小屋。 自从西门靖轩封王住在这座王府的时候,这间屋子就存在,而且一直废弃着,他都不知道屋子里堆放的是什么杂物,不想把这些废物利用起来,还能把一间小小的屋子整的像模像样,看来在很久之前,这间屋子也是有人住过的。 “侄儿不知。”西门痕老实的回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去问过。 西门靖轩转身,从屋子里走出,站在西门痕跟前,“她现在是轩王妃,你们三个皇子的皇婶,本王不希望她跟你们任何人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皇叔……说笑了。”西门痕打着哈哈笑道,“我顶多就敢跟皇婶开开玩笑……自然现在玩笑也不敢开了,怎敢招惹皇婶?再说我身边的女人那么多都还应付不过来,今日过来向皇婶赔罪都是忙里偷闲了。” 此时,不用说,西门痕也已经知道林馨儿被罚的原因了,一定跟逃过杖责的事有关。在昭和殿外,太子看林馨儿的眼神都变了,他的行径更不可能瞒过皇叔。 想到此,西门痕不禁望向林馨儿,阅女无数的他自然懂得优劣,当他见到林馨儿的第一眼,就认为如果这个女子不是身残,又加上虽为太师嫡女但是又有着不讨喜的出身传闻的话,一定算得上是京城里名列前茅的美人儿之一,她的美不是惊艳,不在一张绝美的脸皮,而是从淡雅的容貌中透出一种能够抓住人心的气质,这种气质在庸脂俗粉里是没有的,好像不属于尘世间的污浊。 太子之前对林馨儿的厌恶能够理解,但是,当他看到林馨儿的第一眼,当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受到林馨儿残疾之身的影响时,能够被映花丛中的林馨儿吸引也不奇怪。 “王爷,二皇子只是帮小姐修葺屋子。”烟儿也听出了二人对话中的问题,忍不住的插口道,小姐身世如此清白,王爷竟然一而再的用“不清不楚”羞辱,真是很过分。 “小丫头真是多嘴,皇叔岂是不明辨是非的人?”西门痕抢先横了烟儿一眼。 这个丫头懂得护主是没错的,但是过于莽撞了,跟轩王多言,岂是她能应付的?也就是个能张口叫几声,很快就没了气的主儿。 “烟儿。”林馨儿叫了一声,缓慢的瘸着腿朝她走去。 “小姐。”烟儿赶紧迎过来,扶住她。 抓住烟儿的手臂,林馨儿就势迈出了一大步,紧紧的握着她,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调整了一下呼吸。 几乎是同时之际,一支箭射了过来,直中林馨儿的后背…… 第九十章见死不救 林馨儿扶着烟儿,身子不由自主的缓缓倒下,侧头,睁大眼睛看着另一边的西门靖轩与西门痕,二人都是身怀武艺的人,不会意识不到如此明显的暗器的出现,但是二人均站在原地,没有及时出手。 在西门靖轩与西门痕说话的时候,林馨儿就觉察到了隐在暗处的危险,应该是在距离王府三十米外的高处。 箭芒反射到的阳光打过来的光照微微闪过,被林馨儿敏锐的捕捉到,让她确定了那支暗箭锁定的目标竟然是烟儿。 把烟儿定为目标,其实也就是间接的以她为目标。林馨儿当即就明白这一点。烟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也只有她会极其珍视烟儿的生命,也许那支暗箭就是为了试探她? 林馨儿借着烟儿被训斥的时机走向她,这样也算把机会掌握的恰到好处,加上烟儿也在意她,向她迎来,这样就缩短了距离,让林馨儿更容易不动声色的护在烟儿的跟前。 如果时机允许,林馨儿会拉着烟儿躲开,但是当她握住烟儿的手臂时,感受到背后的呼啸而来劲风,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施展功力是必然躲不开了。 但是,在西门靖轩的眼皮底下,她什么都不能做。 让烟儿受点皮肉之苦,林馨儿可以忍受,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烟儿去承受一支不知会带来多重伤势的箭,所以,这支箭,她得受! 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如果自己纹丝不动,当暗箭射来的时候,西门靖轩与西门痕总有一个人会出手,但是没有,那支箭直直的穿过她的脊背,她甚至听到了箭芒摩擦皮肉的声音。 好痛! 在龙潭虎穴里,是不能有任何希望的,好在中箭的是她,不是烟儿。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死,虽然无法明显的避过那支箭,但是只要她的身子微微移动,最起码的要害之处还是能够避免伤到的。 “小姐!王爷,快来救小姐!”烟儿使劲儿的拖着倒地的林馨儿,惊慌失措的向西门靖轩哀求的呼喊。 另一边的梅夫人跟着也吓得花容失色。 “我去找大夫!”西门痕先一步匆匆离开。 刺客射出那支箭后绝不会多加停留,这个时候再去追不会有收获的。 西门靖轩只是侧眸瞥了眼刺客之前藏身的地方,便朝林馨儿走去。 西门靖轩给林馨儿封住了几个穴脉,将她抱起,走进屋子,把她俯身放在床上。 “王爷,小姐她……”烟儿抽噎着,说不出话来,背后伤处的血已经绕着那支箭散开一抹红色的圆晕。 “箭偏一寸,死不了。”西门靖轩的语气很淡,在这个时候甚至是冷漠无情的。 危险,他确实早已察觉,但是针对一个烟儿,他有些好奇,而林馨儿不经意的向烟儿靠近,无意中替烟儿拦下了箭,让他无法得知那支箭背后的真正目的。 但是,明知道林馨儿要遭遇危险,西门靖轩还是没有出手,直到看着那支箭准确无误的射进她的体内。 他似乎还想证明什么?只是隐在心底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除了他之外,还应该会有人出现去救人,就像上次在竹林林馨儿获救一样。 西门靖轩环顾四周,没有觉察到任何的异样。 她……应该还呆在密室? 看着受伤昏迷的林馨儿,西门靖轩有些失望,他是不是高估了她,以为她会设法离开密室。凭她那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功力,醒来后应该可以迅速让身体恢复,她应该有能力逃出那间密室,之后他已经计划好了继续应对她。 还记得,前几天杀手魔音在王府响起的时候,有人替他抵御掉了魔音暗袭,可是他去见她时,发现她还伤重昏迷着,之后他反复想过,还是认为她的可能最大,也许是她醒来后又运了强功所以再次陷入昏迷,有过那晚第一次的较量,他一直认为她是个强手。 但是这一次,密室里的她没有给他带来惊喜。 “王爷……”林馨儿缓缓的睁开眼睛。 “西门痕已经去找大夫,本王也给你封了穴脉,你不会死的。”西门靖轩垂眸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林馨儿,双唇血色全无。 林馨儿是趴着身侧头转向西门靖轩的,她看不到西门靖轩的脸,背后的箭还冰冷的插在原处,让她动弹不得。 “王爷……臣妾不会每次都能够幸运的被人救……所幸……这次臣妾是中箭……而不是……被人欺辱……”林馨儿断断续续的道。 西门靖轩微怔,他没想到林馨儿的话会直戳他的心里。 也许,她只是前后比较自己经历的事后发出的感慨,但是让西门靖轩听来却仿佛是能够猜到他的所想一般,而且她都没有看到他。 这让西门靖轩不觉垂眸片刻,深深的望着林馨儿脊背上的箭,有些刺目。 “小姐,你别说话了。”烟儿在一旁哭道。 很快,西门痕带来了大夫,凭他的破影功来去费时不多。 大夫赶紧给林馨儿处理伤处。 西门痕一个外来的男人留下很不便,在离开之前,见林馨儿醒着,便道,“皇婶,真不好意思,我以为皇叔会救你的。” 此时林馨儿微眯着眼睛,气息微弱的趴在床上,对西门痕的话没有回应。 难道让她说一声“没关系”吗?他们叔侄俩明明就都是见死不救。 不过西门痕说的也并不过分,他以为西门靖轩会出手的,何况西门靖轩所在的位置离她更近。 西门痕不是西门靖轩,她不是林可儿,他怎会情急之下掠过西门靖轩去抢着救自己?这样对他没利,也会让西门靖轩再给她扣一顶与二皇子不清不楚的帽子吧?否则二皇子怎么会比他还急着救人? 反正被人嫌弃,对方怎么着都会给你挑出刺儿。 西门痕见林馨儿没什么反应,便不再停留,赶紧出了屋子。 “二皇子,你要走了吗?” 西门痕没料到梅夫人还在,刚才他匆匆带着大夫来,也没留意。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待西门痕回答,随后走出屋子的西门靖轩看到梅夫人,便问。 “臣妾担心王妃娘娘。”梅夫人赶紧福了福身,轻声回道。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她已经从惊吓中缓了过来。 “你不是向来独来独往么,何时关心起了王妃?”西门靖轩反问。 第九十一章跟本王的关系此生撇不开 “臣妾……只是同情王妃娘娘。”梅夫人顿了一下,回道。 “你同情她什么?”西门靖轩问。 但是,西门靖轩并没有打算真的等到梅夫人的答案,大步从梅夫人身边走去。 西门痕与其同行。 梅夫人回过身,目光紧随二人,或者说是只随着那少了皇家豪气,多了风流不羁的身影,久久没有移开。 直到听得身后的屋子里传出烟儿抑制不住的哭声,梅夫人才回过神,轻轻的看了眼紧闭着门的屋子,向已经全然没了西门靖轩与西门痕身影的池塘小桥上走去,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 “大夫,小姐的伤究竟怎样?这支箭插进她的背这么深。”烟儿看着大夫从林馨儿身上取下的箭,哭着问道。 那支箭足足插进体内二寸,几乎要穿透了。烟儿不敢想,如果那支箭正好穿过心口会怎样,她一定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轩王妃命大,箭离心口的位置只差寸许,所幸没有伤了性命。”大夫道,“只是伤势很重,最快也需要月余身体才能够复原。” “烟儿会尽心侍奉小姐的。”烟儿抹了把泪点点头。 密室里一直是黑暗的,靠着备好的蜡烛取亮,依瑶呆在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到那一次少宫主传递的声音后,依瑶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试着想自己离开,但是连那扇石门都打不开,别处也寻不到突破口。 就在依瑶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石门突然咯噔一声有了响动。 依瑶欣喜的望着石门,但是当看到是西门靖轩的时候,失望了,神情黯淡下来。 “你以为会是谁?”西门靖轩走向依瑶。 她脸色的骤变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更让他好奇的是她希望见到的是谁?还有谁在她看来能够出现在这里……救她? 西门靖轩想到了刚刚的那名刺客,原本还不清楚他的来历,还希望看到这个女人自己施展本领逃离密室,又一次突然出现,出手去搭救林馨儿,但是看到这个女人突变的神情,西门靖轩将那个刺客联系到了水月宫身上,难道那刺客本就与她有关?若真如此,目标对准一个奴婢,水月宫的做法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这个女人就在他手中,之后水月宫的人还想怎样? 依瑶没有回答西门靖轩的问题,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有人刚才放暗箭射伤了本王的王妃,他可是你想见到的人?”西门靖轩站在依瑶跟前,试问。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正面回答,而他也不打算从她嘴里听到答案,他只需观察这个女人的反应,去加以判断。 “刺伤了王妃?”依瑶的脸上果然闪过惊诧,少宫主受伤了? 但是,在西门靖轩看来她的惊诧不是在于林馨儿,而是在那个刺客身上,她果然是在意那个刺客的。 “本王虽然不知道水月宫的人想怎样搭救你,但是本王可以告诉你,除非你自己用本事离开,不要指望凭他们能够救了你。”西门靖轩道。 这个坐在床上的女人脸上实在是少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锋利之色,少了那种总揽全局的风范。他想再次见到当日带给他的那种冲击,就要去逼她,逼出那个让他过目不忘的“她”。 “那个刺客不是水月宫的人。”依瑶知道西门靖轩误会了。水月宫的人是绝不对伤害少宫主的,但是这个理由她不能跟西门靖轩明说。 更让她担忧的是少宫主的伤势,她一定又是为了隐藏自己不得已的去迎头遭遇危险,到底是谁躲在暗处害人? “这么肯定?”西门靖轩问。 “是的,水月宫从来不做刺客的事。”依瑶道,水月宫涉足不少的地方,但是从不参与暗刺之类的事。宫主说过,水月宫在江湖行得正走得端,虽然做的也是凭实力收钱办事的买卖,但是有两种事不做,一是不肆意欺负弱小,二是不做刺客生意,躲在暗处杀人,宫主看来,这两者都是鼠辈之流的勾当。 不错,西门靖轩掌握的情况也是从未听闻水月宫的人会行刺,那么那个刺客究竟为何而来?水月宫的人有打算如何跟这个女人会面?毕竟她在水月宫的地位不低,不会没人理会。 “王爷如果只是为了询问刺客,我没有任何高见,何况轩王府的事与水月宫无关。”依瑶道,清冷的目光直视前方。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做到的就是帮助少宫主跟水月宫撇开关系,不能让西门靖轩看出她在意少宫主的伤势。 “无关?”西门靖轩俯下身,抬手勾住了依瑶的下颚,逼着她看着自己,“无关的话,你在竹林会出手去救林馨儿?你们水月宫会绑架林馨儿跟本王谈条件赦免逍遥侯的死罪?你——会夜探轩王府,跟本王有了此生都撇不开的关系?” “水月宫不会欺负弱小,自然也见不得弱者被人欺负,我出手救轩王妃是出于自己的不忿,绑架轩王妃营救逍遥侯是水月宫答应要做的买卖,至于夜探轩王府——”依瑶知道西门靖轩指的是那次林馨儿借用她的身份,在大婚前潜入轩王府的事,那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明白了,轩王将她视为眼中钉的伤她,困她,其实他想要对付的人真正应该是少宫主,可是他记住的是自己的这张脸。 “怎样?”西门靖轩见依瑶停顿了下来,扣着依瑶下巴的手指紧了紧,但是看着依瑶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不在意,因为他真正的在意埋在心底。 “我无话可说。”依瑶道。 “好一个无话可说。”西门靖轩逼上前,俊朗的脸庞与依瑶近在鼻前。 依瑶不觉感到耳朵有些烫,她不敢动,生怕一动就碰到了西门靖轩的鼻尖。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窒息。 “是不是想要跟本王再回味一次当日的情形?”西门靖轩看着依瑶眼底划过的慌乱,还带着几分胆怯。 第九十二章挂记林可儿的理由 大概是由于心跳加速影响了还没有康复的身体,依瑶只觉得头有些晕眩,看着近在面前的西门靖轩的脸跟着就模糊了。 见依瑶突然晕了,西门靖轩有些扫兴,松开手,任由依瑶倒在床上,收回身,手指搭在依瑶手腕上的脉搏处。 伤势没有他意想中的好转,虽然比之前恢复了不少,但这还不是一个高手能够恢复的程度。 西门靖轩凝视着依瑶的脸,明明是他记忆中的那一张,却少了记忆中留下的那种感觉。 密室外传来了杨晨的声音。 西门靖轩丢下依瑶走出密室,回到了墨雅轩的院内。 “发生了什么事?”西门靖轩问。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发生,杨晨不会急着赶往墨雅轩来找他。 “刚刚听到消息,太师府的二小姐失踪了。”杨晨道。 杨晨是西门靖轩最贴身的亲信,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他与林可儿的事,所以才会把这个消息当做重要的事,急匆匆的来禀报西门靖轩。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西门靖轩的眉头很难得的微微一动。 “今日前晌。”杨晨道,“据说林二小姐跟小侯爷约好一起去参加花会,结果小侯爷一直没等到林二小姐,后来寻到太师府,又听说林二小姐早就被太师府的马车送到花会了,这才惊动了众人,太师府此时正在寻人。” “先去花会看看。”西门靖轩当即便决定道。 他知道杨晨说的花会就是京城里的名流公子小姐一起在京城里有名的花海庄园举办的聚会,可以一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才子佳人扬名的地方,林可儿早就成了那里的座上宾。 当然像这样人多的地方也容易鱼龙混杂,有一些不法之徒守株待兔也是很可能的。 京城无名大宅。 湛蓝色衣衫的男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面带沉思。 “主子,有什么问题吗?”无情问,主子很少有让他费神想问题的时候,可此时主子似乎遇到了费解的难题。 “林馨儿虽然担着克人的名声,但是她自己倒是命大的很。”男子停下脚步,回过身跟无情道。 无情很认同的点点头,“也许这就是命硬之人的特点。” “命?”蓝衣男子翘唇轻笑,“我从来不信命,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我总感觉就算这个是真正的林馨儿,但是她的身上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东西存在,当我看到她面对被太子拒婚带给她的狼狈时的那种无惧,就感觉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是什么东西?”无情不解的问。 蓝衣男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密切注视了她几次,但还是说不出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是一种直觉,也许是因为她是个瘸子,还偏偏做了王妃,引起的一种好奇而已。” 小蛇从门缝无声无息的窜进了屋子。 无情顺手抓起,从它的身上取下一根不知何时缠绕住的细青藤,藤条上巧妙的压着一片小叶子,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让人发现那片叶子是被有心的压在藤条上的。 无情将叶子交给他的主子。 蓝衣男子接过叶子,对着光照看了看,叶子上有密密麻麻针扎似得小孔,只有对着光亮处,才能够看到,细微的光线穿过小小的针眼,连接在一起就形成了一行光字。 “林可儿失踪果然惊动了轩王。”男子将那片叶子揉搓在一起道。 “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借林可儿对付轩王?”无情问。 “如果对方掌握了轩王的秘密,很有可能会出此招。”男子点点头。 “属下不明白,轩王怎么会在意林可儿?林家二小姐虽然美名远扬,但实际是怎样的人,作为轩王是很容易知道的。”无情道,在他看来威慑四方的轩王跟那个虚荣嚣张的太师府二小姐之间根本不该有任何瓜葛。 “所有的事都应该追溯到八年前。”蓝衣男子坐在了摇椅上,轻轻摇晃着,神态悠然,“当年,轩王在北疆受到一次重伤,是林可儿救了他。” “林可儿那时才几岁?她能救了轩王?”无情有些怀疑。 “不管当年的事究竟怎样,我无意中见过轩王手中留着绣有林可儿名字的帕子,联想到当年见到轩王时,他胳膊上的伤口处包扎的那条染了血的白帕,我肯定是同一条,否则轩王再无挂记林可儿的理由。”男子肯定的道。 “原来如此。”无情点点头,“轩王竟是难忘旧恩之人。” “一个人受到的伤害越重,越会伪装自己。”男子笑笑,“尤其在深宫里,更是少不了伪装之术,伪装是动物的保护本领之一,人也不例外。” 小蛇在二人的对话中,又无声无息的窜走。 轩王府后院小屋。 林馨儿一直成趴着的姿势倒在床上,侧头看了眼一直紧守着自己的烟儿,道,“烟儿,我想吃碗莲子粥。” “好,奴婢这就去亲自做。”烟儿见林馨儿想吃东西,赶紧去张罗。 刚支开了烟儿,月瑶就来了。 少宫主说,不能把烟儿拉下水,所以就不能让烟儿知道她们的存在,否则,不用防备烟儿,事情办起来就更随意了。 “少宫主,你这样还打算去查墨雅轩吗?”月瑶看了看林馨儿后背的伤口,担忧的道。 林馨儿支撑着从床上爬起,稍稍运功调息了一下,问,“把林可儿藏好了?” “嗯,林可儿被关在我们的圣宫,轩王不会找到的。”月瑶道,“少宫主,你确定轩王会为林可儿分心?” “我自己有把握,”林馨儿说着起身下地,“别的找不到,也得先见到依瑶。” “反正现在轩王不在,要不让属下去查吧。”月瑶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知道林馨儿伤的很重,而且又要去墨雅轩那个神秘的地方,说不准还会遇到机关暗器,无疑加重了危险。 “我去就可以,你留在这里替我应付烟儿。”林馨儿道,这是她要做的最要紧的事儿,还是她亲自出马有把握。 就在林馨儿准备去办事的时候,突然一把飞镖射进了屋子,直没墙内。 第九十三章魔音使者 外面不见任何异动,来者武功不低。 林馨儿沉着的走到墙边,将飞镖拔下,飞镖上带着一张小字条。看来,在她认为西门靖轩不在,安全行动的时候,也有人盯上了这里。 字条上写着约抵御杀手魔音的女侠到风雪楼见。 无疑,来者与杀手魔音有关。 无疑,对方还知道上次是她抵御的魔音。 这个人对她的底细如此肯定,所以这个约是必然要赴的。 “少宫主,你决定去了吗?”月瑶已经从林馨儿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这个人对我很了解,我必须先去会会。”林馨儿掂量着那把小巧的飞镖,道。 留下月瑶,林馨儿迅速离开轩王府,向风雪楼赶去。 风雪楼是京城里有名的雅楼,只有贵族豪客才能够进的起。 林馨儿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纸条上明示的房间,像只猫一样轻巧的闪入。 “轩王妃来的很快。” 房间里候着一个人,一袭华衣,乌发高高扎起,垂下锦色丝带,腰间玉带束身,英姿挺拔,彰显出身份的高贵。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是脸上丝毫没有岁月蹉跎的痕迹,棱角分明,散发出的是成熟,历经万事运筹帷幄的气度。 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是俊朗的,此时依旧俊朗,但是多了年轻人少有的那种端稳,似乎举手之间就可以将一切掌握。 “轩王妃气色不错,如此看来,瞧不出一点刚刚受过重伤的样子。”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林馨儿。为了出门,林馨儿将头发随意的挽起,套上了外衫,遮住了受伤的痕迹,跟平日无差。 “那刺客是你的人?”林馨儿问。 中年男子的话无疑就是承认了他做过的事。 之前她还怕这个约她见面的人与月华国有关,所以不敢贸然开口,怕她冒充月华国女人身份的事漏了陷,现在看来,这是另外一批从未被发现的人,而针对的目标就是她。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很了解她,甚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中年男人接下来的话就确实证明了林馨儿的推测。 “当然。”中年男子笑道,“没想到对付水月宫的少宫主就这么简单,只要朝一个小小的奴婢下手就可以做到了。看来在少宫主的眼里,那个奴婢的命也是极重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林馨儿的眸中瞬间闪出夺人的锋锐光芒。 虽然身为水月宫的少宫主,可是林馨儿从未抛头露面过,这个人能一眼说穿她的身份,就绝对是个危险性极高的人物。 而且他说的很明白,刺客针对烟儿,为的就是对她下手,也就是他很明白她当时的处境,知道她在两难之间的选择。 这个人把她要走的每一步都掌握的很清楚。 “当然是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你的人。”中年男人走到林馨儿跟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从容优雅,带着手握乾坤的底气。 “大叔,如果你年轻二十岁,我听到这句话一定很开心。”林馨儿狡黠的笑笑,虽然心底惊诧,但是故意扭曲了中年男人的意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 听林馨儿如此说的轻松,中年男人挑眉一笑,逼在林馨儿的面前,竟散发出几分暧昧,“我不认为自己现在少了吸引女人的资本,如果你想试试,一定会让你体会到不同于轩王的感觉,如何?” 林馨儿承认,这个人所言不虚,如果他愿意,不会少了女人投怀送抱。 林馨儿凭着水月宫之前掌握的资料,在脑中迅速的筛过,一个很符合面前这个人形象的身份跃然出现。 “你就是魔音使者。”林馨儿肯定的道,也就是杀手魔音的主人。 传闻魔音使者虽然已值中年,但魅力不减,妙龄情人无数,并且以一支魔笛,吹奏各种音符,或杀人夺命,或刺激云雨,让人欲仙欲死。 “呵呵,我们轻易之间就使得彼此,是不是很有缘分?”魔音使者勾唇轻笑,身形又朝林馨儿前倾几分。 林馨儿忽觉得眼睛有些迷乱,看着魔音使者的面容竟开始混沌。 林馨儿赶紧暗自运气,但是随着她的运功,后背受伤的地方如刀剑深入般的刺痛,再运力,仿佛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被伤口吸了去,揉碎在伤口之内,幻化全无。 毒,那支箭上一定有不被常人察觉到的毒,而现在正是毒发的时候! 林馨儿意识到自己所中的算计是出其不意的深,刺客跟魔音使者有关,而自己来赴约则是魔音使者算计的一部分。 林馨儿自认水月宫与魔音使者从无交集,他没有理由对她下手,除非是受人所示。魔音使者十分清楚她的每一步,让林馨儿想到了之前星瑶向她禀报过的话,那个故意破坏星瑶去查月华国的人一定就是这位魔音使者。 “说,你的目的是什么?”林馨儿定了定神,放弃了运功。 “自从我知道太师府的大小姐实则有另外的一张面孔,我就很好奇,很想亲自见识一下林大小姐本来的气势,水月宫的少宫主,未来的掌舵人。”魔音使者说着,抽出身上的玉笛,手指一弹,打了一个漂亮的圈儿。 玉笛从林馨儿的发髻飞过,转回魔音使者的手中。 林馨儿的发髻便如瀑般散开。 “啧啧,真美!”魔音使者咋舌赞道,手持玉笛在林馨儿面前轻晃,“大叔我也不是乱施恩露之人,选中你也是你的运气,水月宫未来的宫主与魔音使者也很般配。” 林馨儿微微后退一步,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最近不知为何,她总是想把那把藏了八年的匕首带在身边。若说备用,她不少趁手的东西,可是临出门,她又带上了这一把,总觉得她似乎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林馨儿知道自己此时不仅是伤口中毒,毒发以至于无法运功,还一定中了另外的毒,那个毒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中的,好像是……媚毒。 林馨儿虽然没有体会过中了媚毒的感觉,但是她熟识不少资料,从描述的感觉中也能有所判断。 第九十四章真扫兴 林馨儿一挥手,匕首出鞘,朝自己的肩头刺去。 水月宫里有一位楚公子,据说从十五岁时就跟着师父,为水月宫的建立也出了不少的力,略懂医术。 之前,林馨儿从楚公子那里学到了一般疾病的自治,也懂一些简单常见的毒性的解法,这媚毒就是其一。 一般人看来,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中了媚毒,除了自持功力去抵制,就像当日杨晨在醉花楼中了媚毒咬牙硬忍着,或者借助冷水等外力缓解之外,再一种就是顺应毒意,自然而然的发生一些事。 其实,媚毒还有第三种解法就是血引,也就是给自己放血,再通过一定的方法,将毒性顺着血液流出,这种方法只要能下得了狠手,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做到。所以,林馨儿现在虽然无法动用功力,也是可以凭自己解掉媚毒的。 林馨儿拔出匕首,亲手刺向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解掉这种毒。 此时,她顾不得去想魔音使者究竟是怎样给她下的毒,只想尽快解毒。 魔音使者当即就识破了林馨儿的所想,就在林馨儿拔刀反刺的时候,玉笛轻挑,打向林馨儿的手。 “刺啦!” 林馨儿的匕首没有刺中自己,而是随着手部受力偏离了方向,划破了衣衫。 “当啷!” 紧跟着匕首脱落,掉在靠窗的地上,弹了起来,穿破窗纸,向外面飞去。 林馨儿心中一紧,连忙追去,破损的衣衫便撕扯开来,披散着的墨发与敞开的衣衫随风缠绵。 林馨儿的脚步在靠近窗口之处停下,后背伤痛又有些发僵。 魔音使者紧贴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俯下头,在她耳畔轻语,“我们如此,若是轩王见了会怎样?” 音落,林馨儿就觉察到有人正推开房间的门。 当她转头去看时,身子恰恰与这个中年大叔呈一种相迎的姿势,脸正好抵在他的肩头,虽然她自己知道还相差几寸之隔,但是从门口的方位看去,却是很紧密的相拥,而且中了媚毒的林馨儿不可避免的神情间多了妖娆魅惑,似正是情浓之时。 不出魔音使者所言,这样的场面让西门靖轩看到了。 那个推门而入的人,就是西门靖轩。 在推门的刹那,西门靖轩清楚的看到,原本该在轩王府养伤的林馨儿正衣冠不整的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看来本王得到的消息没错,轩王妃果然在这里。” 西门靖轩与林馨儿相互对视,看着那张带有几分慑迷之色的脸,还有裸露的半截脖颈,淡漠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林馨儿听明白了,西门靖轩也是被人故意引到这里来的,那个人不是跟前的魔音使者还会是谁? “王爷,救臣妾。”林馨儿望着西门靖轩恳求道,“臣妾是被这个人掳来的!” 林馨儿料定魔音使者不会向西门靖轩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在背后故弄玄虚就失了几分意义。说起来他们都是心怀目的的人,所以对某些事也就都会视为秘密。 “真扫兴,被捉奸了。”魔音使者搭在林馨儿肩头的双手用力按下,就力跃起,便冲向了窗子。 窗子被冲开,魔音使者纵身掠去。 “王爷。”林馨儿支撑着险些摔倒的身子,由于受伤而苍白的脸此时呈现潮红,眼睛看向西门靖轩充斥着迷离情色。 西门靖轩没有丢下林馨儿去追魔音使者,但是也没有为林馨儿朝前迈出一步。 “王爷。”林馨儿在箭毒与媚毒双重的攻击下,几近支撑不住,哪怕西门靖轩此时朝她打一掌,让她昏迷掉也比清醒的挨着这样难受的感觉要好的多。 她并没有奢望西门靖轩会以身为药替她解去媚毒,她只是难受的很厉害,也不想如此狼狈的面对西门靖轩。 听到林馨儿两声微弱而带着恳求的叫声后,西门靖轩走了过去,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顺便给她增加了一点力道,帮着她能够站立。 不能不承认这时的林馨儿是诱人的,像是干枯了很久的花儿在饥渴的寻找水源,淡美又带着热情,而那撕裂的衣衫,裸露的香肩更是增添了诱惑,就算是那些跟着悠悠众口一起鄙夷过林馨儿的男人,此时见到她也一定止不住内心的冲动,比如太子西门彻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是西门靖轩,是不会轻易对女人产生兴趣的,更不会以外表取人,被形象迷惑。 “从被掳变为苟且通奸,本王已经没有救你的必要了。”西门靖轩道。 被掳,是西门靖轩在查找林可儿时有人送给他的消息,那个人不是他的属下。 在他忙着找林可儿的时候收到这样的消息,着实有些被打扰到的不快,他原本不想理会,但又怕是与林可儿有关,所以匆匆赶来,当见到真是林馨儿,而且还是这幅样子时,虽然表面漫不经心,但是心底却燃起一丛火苗,虽然很小,但是对于难以会有情绪波动的西门靖轩来说,已经是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只有林可儿能够在他的心底掀起波澜。 “王爷?”林馨儿从西门靖轩眼底看到了稍瞬即逝的光亮,确定是对她生起了危险的心思。 她想躲闪,但是不行,也躲不了。任由身子被西门靖轩拎起,随手一扬,抛到了窗外。 “咚!” 一声响,林馨儿跌进了一个池塘里,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看,有人从楼上坠进水里了!”有人惊讶的喊道。 池塘不大,水也不深,只是风雪楼门前用来装饰用的一个小水池。 虽然是从二楼摔下,但是跌进池塘里,有很深的淤泥垫底,不会摔伤。 林馨儿使出全身气力扑腾的站起身,水仅没膝盖,但是双脚陷进淤泥里,一滑,又摔进了水中。 水浸湿了衣衫,侵泡到了背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而且随着她的运力,毒性侵蚀,剧痛从伤口处散开,弑骨揪心的疼痛,而且所有的力道又全部回归伤口处幻散掉,林馨儿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站起身。 第九十五章你不要命了! 西门靖轩倚在窗口,看着林馨儿徒手在水中挣扎,就像在看着最陌生的事,跟他无关。 林馨儿从水中冒出头的刹那,就能看到西门靖轩那张淡漠的脸。一次次挣扎出头,就一次次看到,无情二字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底,她这一次真正的领教到这个男人的残酷。 如果说,上一次在竹林,可以把他看成是一个自私的人,因为中了剧毒所以才对她不管不顾,那也算是一个可以谅解他的理由,毕竟她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值得轩王妃三个字,不是他的女人。 而此时此刻,西门靖轩像看戏一般,看着她在水中挣扎,而且是明知道她刚受过很重的箭伤,却偏偏将她丢在水中,毫不掩饰他那残酷的带着血腥的本意。 她与这个男人本就是仇人,不是吗? 林馨儿沉在池塘里,扑了满身的淤泥,由于愤恨,由于伤痛,双手在泥中用力的一抓,抓到一把匕首样的东西。 接着挣扎起身,摊开手掌,刀柄处的那枚弯月虽然染着淤泥,但在林馨儿眼中却是格外醒目,一如既往的亮,泛着青色的光芒。 林馨儿紧紧的握着刀柄,将那枚弯月握在掌心,原以为失去的东西重新握在自己的手中,有种失而复得的美好,不觉唇角轻轻的一弯。 西门靖轩清楚的看到林馨儿痛苦的神情里溢出了一丝微笑,她竟然在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馨儿才爬出池塘,浑身挂满淤泥,就连脸也是蹭上了泥,脏兮兮的,没人想朝她走近一步,别说是扶她一把了。 林馨儿此时浑身酥软无力,仿佛被抽掉了骨筋,但是背部的伤在痛,那从伤口侵进体内的毒也在折磨着她,唯一舒缓过来的就是媚毒,经过剧痛的侵蚀,池水的浸泡,渐渐消散了。 林馨儿的脸色恢复成苍白,蹒跚站在池塘边,仰头望去,窗口已经没有了西门靖轩的身影。 是的,他还惦记着林可儿,怎有时间跟她周旋? 林馨儿伏在池塘边,撩起清水洗掉脸上的泥,又将身上的泥水涮掉,一口清澈的水池由于她的挣扎搅动变的浑浊,好久才重新沉净下来。 林馨儿拖着不适的步子,忍痛费力的走向风月楼的门,身后留下一长串泥泞的脚印,就像她此番潜入轩王府的经历,任重而艰难。 师父,你等着我,我一定要为你找到鬼谷神医的传人! 这是林馨儿唯一的信念。 只要找到了那个御医,她将不再做如此不堪隐忍的林馨儿,受到的所有的侮辱都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你不要命了!” 就在林馨儿准备跨进风雪楼的门时,一个女子从一侧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林馨儿。 突然而至的力道让林馨儿摇摇欲晃,眼前黑了黑。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随时都会昏迷。 可是…… 林馨儿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目光直直的盯着风雪楼通向二楼的楼梯。她记得刀鞘就应该掉在之前的那个房间内,她想把匕首完好的送回刀鞘。 “你想做什么?你马上就撑不住了!”那个女子扶着林馨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楼梯。 林馨儿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抬起,但只是抬起了寸余,便无力的垂下,随着她那软绵绵的身子,斜靠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待她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了,看看身处的地方,烛光摇曳,映照着一个简单的屋子,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有想起来是哪里。 林馨儿动了动自己的手,空无一物,不由的一个激灵,坐起身,背部的伤处一阵揪痛。 缓口气,林馨儿下了床,就着烛光,四下查看。 “吱呀!” 门响,一个女子走进了屋子,见林馨儿站在地上,便道,“我听见屋子里响动,就知道你醒了。你是在找这个吗?” 说着,那个女子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林馨儿。 林馨儿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匕首,刀鞘是她丢掉的那个,而刀柄上确实有那枚弯月,抽出匕首,擦拭的很干净,不见一丝污迹,正是她要找的那一把。 “你昏迷前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它,我就知道它对你一定很重要。”那个女子道,“之后我按照目击人指出的你掉下的位置,去了那个房间找到了刀鞘,我想你执意要再次进风雪楼,一定是为了找它。” “谢谢你。”林馨儿将匕首重新插好,抬头看向那个女子,很年轻,十七八岁,跟她的年纪相仿,但是眉宇间似乎有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凝重,不过声音很好听,像悦耳的铃。 这个声音林馨儿确定自己听到过。 “你腿脚不便,又受伤中毒,身体虚得很,赶紧到床上休息吧。”那个女子搀扶着林馨儿走回到床上坐下。 林馨儿仔细的观察着屋子,她想起来了,这间屋子是她前几日来找冷言秋时呆过的屋子,这里是冷言秋的竹林小院。 而这个女子…… 林馨儿抬头看看,从她的声音与身形上判断,一定就是在万葬岗跟冷言秋会面的那两个人之一。 当夜,天色黑暗,躲在远处的林馨儿没有看清那两个黑影的长相,即使为带走冷言秋而交手,也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她听到冷言秋叫她“慕然”。 她是冷慕然? “谢谢你救了我,我该怎么称呼你?”林馨儿仰头看向冷慕然。 “叫我慕然好了。”冷慕然给自己省去了那个“冷”的姓氏。 林馨儿点头不语。 “对了,你身上的毒冷先生已经帮你解掉了,也让无忧去轩王府报信。”冷慕然又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林馨儿有些好奇的问。 “是的……轩王妃……”冷慕然微微一怔,道,“是冷先生告诉我娘娘的身份的,只是……我一个小户人家,不懂礼数……” “无妨,你看我哪有王妃的样子?”林馨儿笑笑。 她记得冷慕然称呼冷言秋为哥哥,并且西门靖轩中毒的事也是他们冷家人所为,也就是说冷慕然早就深入了解西门靖轩,并且也早就知道她这个轩王妃。 但是在林馨儿跟前,冷慕然避开了哥哥的称谓,并且借用冷言秋的名义才给出了认识她的理由,而她也不会说之前就见过冷慕然的事。 二人都是怀有秘密的,谁都不会做到坦诚。 林馨儿感激冷慕然将她带到了冷言秋这里,但是又不能不防备她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第九十六章死也只能死在轩王府 西门靖轩听了冷言秋的话,沉默了片刻。 虽然他是出自怒气才把林馨儿顺手丢进了水里,但是这么一来确实可以缓解她的媚毒,至于箭伤,被水浸泡后不过恢复的慢一些,但是终究会好的。她要做轩王妃,就得接受他的残忍,鱼和熊掌永远不可兼得。 难不成想要让他自作解药去救她? 当西门靖轩知道林馨儿其实在受伤的同时就已经被下了毒,他就明白问题不只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冷言秋说,林馨儿中的毒可以通过缠欢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是冷家惯用的下毒方法之一,借用其他人的身体对目标人物用毒。 这样看来,对手的目标人物其实还是他,西门靖轩。 如果被故意引到风雪楼的他为了帮助林馨儿解媚毒,与林馨儿发生肉体上的关系,那么他必然会浑然不觉的再次中毒。 对方可是把下毒的每一步都算的很清楚,只是没有算到结果,西门靖轩对林馨儿无情到了残忍的地步。 但是,西门靖轩还有一点不明白,在轩王府的刺客,怎么会先将目标对准了烟儿? “又是你们冷家的人?”西门靖轩问。 “不是。”冷言秋果断的回答,他问过冷慕然,这件事跟他们无关,冷慕然只是看着林馨儿很可怜,才出手救了她。 “那个带走林馨儿的女人是谁?”西门靖轩又问,虽然他离开了风雪楼,但是要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易如反掌。能把林馨儿带给冷言秋,那个女人就不是寻常百姓。 “我家之前一个下人的女儿。”冷言秋道。 他知道纯粹说冷慕然与冷家无关是不可能的。冷慕然不是他,她的后面还有冷冽,还有其余的人,冷言秋不想告诉西门靖轩实情,他可以阻止冷家人的计划,但是不能亲手将那些还奢望复辟的冷家人交给西门皇族,就算冷冽有多恨他,他也要保护他的亲人。 西门靖轩知道在冷言秋的小时候,他跟着他的爹娘还住在京城里,圈禁在皇家眼底,府里也有一些下人。但是冷言秋的爹娘相继离世后,他便遣散众人,独自搬到了竹林小院,后来才收留了无忧。所以,冷言秋说是下人,也是可能的。 “不要把每件有关毒的事都算到冷家头上。”冷言秋接着道,“冷家如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想要安排一次行动并不容易,前些日子给你用毒的计划已经被我破坏,他们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再有行动,而且这次的计划看起来很严密,超乎了他们的能力。” “我去见林馨儿。”西门靖轩说着向林馨儿所在的屋子走去。 林可儿杳无音信,中毒之招又是诡计连连,西门靖轩不能否定这是不是一张针对他的巨大的阴谋之网,而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西门靖轩推门而入,冷慕然已经离开,只留下林馨儿一人躺在床上。 听到响动,林馨儿睁开眼,见是西门靖轩,不想多言,又把眼睛闭上了。 “掳走你的那个人是谁?”西门靖轩站在床前问,声音不高,但是在黎明前的夜里听得异常清晰。 林馨儿赌气似地不开口,若是经过了这样的一番折磨她还能跟西门靖轩平心静气的说话,就算西门靖轩不怀疑她的真实目的,她自己也跟自己说不过去。 隐在被子里的手不觉紧紧的握住了身下的匕首。 “把你看到的知道的都告诉本王,本王可以让你回梅花庭养伤。”西门靖轩道。 林馨儿暗自冷笑,他知道西门靖轩由于找不到林可儿,所以想从她被“掳”到风雪楼的事上寻找线索,为了林可儿,高傲的轩王竟然可以说起软话? 林可儿竟有那么大的魅力? 想到此,林馨儿的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是她发自心底的讽刺。 “你竟然在笑?”西门靖轩眯起了狭长的眸子,他似乎看到了在水中挣扎的林馨儿脸上挂着笑意,她的笑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是对他的无声抗议? 越急着想要找到林可儿,西门靖轩就越无法像往常一般的平静,做到对万事的淡漠视之,对于面前的反抗也就越是气恼。 林馨儿只觉得胸口有股拉力,躺在床上的自己就被西门靖轩一把揪了起来。 “说。”西门靖轩拖着林馨儿吐出一个字,轻飘飘的吹在林馨儿的脸上竟会有生疼的感觉。 “靖轩。” 适时,冷言秋走了进来,看了眼依旧闭目不语的林馨儿,对西门靖轩道,“她背部伤口的肉已经溃烂,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中毒,水浸,让她的情况变得很糟,能够活下来就已经不易,你还想让她对你言听计从?也许她现在已经想通,能活着要比做什么王妃好得多,所以巴不得被赶出梅花庭,离的你远远的。” “休想!”西门靖轩一甩手,林馨儿倒在了床上,又碰到了伤口,一阵揪心的痛。 “皇家不是你想进就进想逃就逃的地方,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轩王府。” 西门靖轩的音刚落,林馨儿又被抓起,绕开冷言秋,向屋外掠去。 从始至终,林馨儿都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隐在袖口中,她不能再把它丢掉,它寄托着自己的一个梦,一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梦。 虽然只是梦想,她也想此生还会有机会见到他,当他见到如今的她,当他接过这把被自己保存了八年的匕首,他会怎样?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记着当年的那一面之缘? 他给了她第一次被保护的心灵悸动,而他如果还活着,会不会还记得当日那个为他笨拙的包扎伤口的小女孩? “小姐?”当烟儿被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到被西门靖轩带回的林馨儿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不是一直在床上躺着吗? 再回头,床上的影子,此时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已有蒙蒙的光线,是否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烟儿站在屋门口呆愣住,半天回不过神。 第九十七章救出依瑶 西门靖轩把林馨儿丢到床上就开始审问烟儿。 进门的刹那,烟儿的反应很失常,不能不引起西门靖轩的怀疑。 西门靖轩忙于寻找林可儿,没有在意偏院,他知道林馨儿被掳到了风雪楼,那么想当然的认为王府里就不会再有她。 可是听了烟儿的话,他才知道,事情是越来越不简单,林馨儿在风雪楼的同时,王府里,烟儿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个林馨儿,或者应该说是冒充林馨儿的女人。 那个冒牌货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稳住烟儿,稳住轩王府的人,不要因为林馨儿的不见挑起轩然大波。 可是,他们没有向他隐瞒林馨儿被掳走的事,并且将他引到了风雪楼,这边却还在王府里设法掩饰着,目的究竟何在? 西门靖轩心底闪过一道暗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丢下烟儿,向墨雅轩迅速而去。 依瑶还在密室里,西门靖轩微微放下了心。 依瑶正在运功疗养,见西门靖轩来了,连忙收功,防备的避在一边。 “尽快恢复功力,本王不想见到你弱不可击的样子,你也一定不想让你的属下们见到。”西门靖轩淡淡的扫了眼依瑶。 依瑶没料到西门靖轩这一次很快就离开了,松了口气。 “小姐,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烟儿帮林馨儿的额头不停的沾着水敷着凉帕子,她现在有些发烧,人也显得迷迷糊糊的。 她实在想不通,小姐明明在屋子里熟睡,怎么转眼人就从外面给带回来,而且就算衣衫是新换过的,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受了不轻的罪。 “嗯,好点了,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林馨儿道。 “嗯,奴婢就在跟前守着小姐。”烟儿起身端起跟前的水盆,准备放到一边。 刚转身走了几步,烟儿只觉得后脑勺被敲了一下,眼睛发黑,端着水盆的身子就站立不稳,软软的倒下。 在水盆摔落之前,林馨儿接住了,另一只手拖住烟儿,将她放在了她的那张床上。 她们现在住的就是一间小屋,所以她们主仆二人又开始了同屋居住的日子,烟儿的床就摆放在她的床的斜对面。 放好烟儿,林馨儿开始运功,毒已经解了,就算伤还在,她也可以让自己的体力迅速复原。她现在练的水月功法已经到了第六层,还有一层就可以达到巅峰,除了缺少实战经验,她的功力是极高的。 月瑶悄然而至。 夜里趁烟儿熟睡的时候,她在轩王府小心的查探,听到无忧来到轩王府报信说轩王妃在冷言秋的竹林时,月瑶就知道出了意外,没有返回小屋,而是趁机离开了轩王府。 之后见西门靖轩带着林馨儿回来,直到等着看到西门靖轩又离开后,月瑶才再次返回来。 林馨儿收功起身,问月瑶,“西门靖轩又去找林可儿了?” “应该是的,属下亲眼见他离开轩王府之后才来的。”月瑶道。 “能让轩王亲自出马寻找,林可儿可真是个值银子的货。”林馨儿冷笑,心中早已有了主意,目前是没有办法伤到西门靖轩,狠狠的戳戳他的锐气也可以解恨,“走,跟我去寻依瑶。” 二人飘然落至墨雅轩。 有过上次的查探,加上事后仔细琢磨分析,这一次林馨儿顺利的找到了密室的入口,就在墨雅轩主屋偏侧的位置。 在计划出嫁之前,林馨儿就把水月宫搜集的各种机关密室之类的东西详尽了解了一番,可谓准备充分,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密室的开关,需要凭功力打开的地方,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进入密室。 这回可不像上次被困在花园假山下的密室里,四周漆黑,没有准备明火,看不到周围的情形,之后还内力莫名尽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这一回则顺利了许多。 密室里有三条通道,林馨儿根据依瑶上次探得的所在的位置选中一条往前走。 一路上打通了各种机关,很快找到了依瑶。 “少宫主!”依瑶见到了林馨儿十分兴奋。 “伤怎么样?”林馨儿打量着依瑶问。 “好的差不多了。”依瑶道,“咱们赶紧走吧,属下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哇,依瑶,这里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你究竟是被困了,还是躲在这里享清福了?”月瑶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瓜果点心,吃惊的道。 “少宫主,快带属下走吧。”依瑶催促道。 林馨儿看到依瑶的脸上泛起了淡红,不会是…… “依瑶,你忘了宫主的教条,遇事要沉稳,瞧你慌张的样子,还怎么当水月宫座使?”月瑶调笑道,“正巧我肚子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还吃什么东西,我没被轩王吃了就是万幸。”依瑶道。 听依瑶如此说,林馨儿放下心来。不过重伤时的依瑶可以留在西门靖轩眼皮底下养伤,现在渐渐复原的依瑶是万万不可再留下了。 依瑶呆在这里就像被西门靖轩养着的猎物,刚开始没危险,但之后难逃被猎杀的命运。 “哈哈哈!”月瑶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忍不住的笑道,“你说什么?轩王会吃你?怎么吃?生吞了还是水煮了?哈哈哈——” 月瑶这么一说,依瑶的脸更红了。西门靖轩对她,就好像是要侵占她的样子,想起来后怕又不由的让人脸红。 “好了,别说笑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林馨儿道,面对依瑶,她也不知该怎么说。 月瑶与依瑶先一步离开密室,林馨儿原本想查探一下密室里的另外两条通道,但是听到墨雅轩响起了打斗声,连忙用帕子遮住半张脸,飞掠出来。 杨晨已经带人与月瑶依瑶打斗在一起,依瑶伤势还没有复原,有些吃不消,全凭月瑶奋力。 林馨儿见状,冲上前,替依瑶月瑶拦住对手。 “西门靖轩一定很快就到了,月瑶带着依瑶不容易逃走,”林馨儿挥掌打出一道苍劲雄厚的风,将杨晨与众人避开,趁机对依瑶月瑶低声道,“月瑶把我那易容面具给了依瑶,你先走,依瑶去小屋假扮我。我现在是身负重伤的人,只要躺在床上,除了烟儿,没人顾得理会,这里交给我处理。” “是!”月瑶依瑶领命,趁着林馨儿与人抵挡,散去。 第九十八章你才是她! 月瑶将地方指给依瑶便先一步离开,依瑶潜入小屋,烟儿还昏迷着,她迅速带上人皮面具,易容成林馨儿,躺在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砰! 屋门被重重打开,王府护卫紧张的冲进来。 烟儿被惊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娘娘,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护卫向躺在床上转过头的依瑶拱手问。 “有刺客吗?”依瑶有些慌张的想要爬起身。 “小姐,你重伤在身,不要起来!”烟儿赶紧趿拉着鞋子下床,跑向依瑶。 “没见到,我是被你们吵醒的,没见到什么人。”依瑶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之前一直都是依瑶假扮林馨儿替她留在太师府,给她出门制造机会,几乎可以将各种样子的林馨儿模仿的惟妙惟肖。 “打扰了。”护卫拱手道,对身后的人一挥手,“赶紧去别处追寻!”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关上门,烟儿泛起糊涂,她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 “王府里的是非就是多,我们不要理会。”依瑶躺好,对烟儿道,“你是不是也为我操心操晕了头?好好的就晕倒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弄到床上。别人我不管,你可得给我好好休息去。” “哦,”烟儿稀里糊涂的点点头,大概真是自己晕了头。她哪里想到她家的小姐是神出鬼没的主,跟前的小姐早就换了人。 就在杨晨他们无力抵抗林馨儿的时候,西门靖轩拦住了林馨儿的退路。 二人再一次迎面相对,站在墨雅轩的屋檐上,临风而立。 “你才是她!”西门靖轩找到了那晚的感觉,就是这双眼睛,锋锐无比,带着傲视天地的光华。 还有那浑身散发出的极强的功力,与他遥遥相抗,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高手。 她遮住又是一张新的面孔? 西门靖轩紧紧的注视着林馨儿,一个简单的发髻侧盘在头上,一缕长发独自留出,随风飘扬,头上不见一样发饰,这是一个女子最普通的装束,毫无特别之处。 但是,面前的这个蒙面女子却将这普通的装扮表现出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魄,随风卷动着一种说不出的特别,西门靖轩知道这个女子在世间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去追寻月瑶依瑶的护卫无功而返。 林馨儿轻轻一笑,“人我已经接走了,不耽误轩王爷寻自己的心上人,告辞!” 拱手之间,尽显豪迈。 “你以为算计了本王之后能够顺利逃脱?跑掉的只是小角色而已,本王要的是你,水月宫少宫主!”西门靖轩扬声道。 他离开轩王府后还在不停的思考着发生的所有的事,总感觉他在外寻找林可儿的时候,府里会发生一些事,因为困在墨雅轩密室里的那个女人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他一边准备赶回,一边让人向杨晨传命严加注视墨雅轩。 果然不出所料,水月宫来救人了,只是杨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他又晚来了一步,让她得逞。 不过能够换到真正的水月宫少宫主,在这场较量中,他也不算输。 “你以为本宫主像陈如风那样好对付么?”林馨儿反唇相讥,隐晦的指出了陈如风的死因。 她现在总是受了重伤的人,能够对抗敌人一时,却不能久战,何况对手是西门靖轩,她没有胜算。 所以,林馨儿凭借几日来对轩王府内布置的了解,暗自测算着逃脱的路线。 几乎是同时,二人一起向对方进攻。 几个回合之后,林馨儿打了个虚招,寻了个突破口,闪过西门靖轩,向轩王府外掠去。 但是很快,西门靖轩凭借至高轻功追了上来,挡住了林馨儿的路。 “把林可儿交出来。”西门靖轩现在肯定是水月宫的人带走了林可儿,而目标就是为了对付他,因为刚才这个女人亲口说让他去寻“心上人”。 水月宫果然名不虚传,能够将如此隐晦的事都能够探明,虽然西门靖轩从未把林可儿当做他要的女人,说是“心上人”并不合适,但是却不能否认,林可儿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位,拥有着他的在意。这种在意一辈子不会说出来,但是它会永远存在。 听西门靖轩提到了林可儿,林馨儿有种抓住他痛脚的报复感。 本来她只是借用林可儿把西门靖轩引出轩王府,可是有了风雪楼被残忍的羞辱连带之前在密室里对她做过的事,林馨儿决定拿林可儿好好的教训一番西门靖轩。这就是她在准备跟月瑶去找依瑶时就有了的决定。 林馨儿瞧着面前的西门靖轩,眼角挂着几许嘲讽的笑意,后背处被水浸泡过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经过几番争斗更是疼的厉害。 “林可儿对轩王爷就那么重要吗?轩王何不纳林可儿为妃,休了那个瘸子?”林馨儿面不改色的问道。 “这是本王的事,与你无关。”西门靖轩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他跟林可儿的事,那种牵挂着感觉只是在他心里暗暗藏了八年。 “如果你决定娶林可儿为妃,或许为了看到一场喜事,我会让人把她放了。”林馨儿说的悠然自得。 她不再隐瞒是水月宫带走了林可儿,只要她手里有林可儿,西门靖轩就不能把她怎样,握有把柄,要挟人的游戏还真有趣。 “这一次,你们想要什么?”西门靖轩让自己沉着下来,已经确定了林可儿的所在是第一步,接下来只要谈好一场交易,他知道水月宫抓着林可儿已经不只是想要从墨雅轩救人那么简单。 如果是为了换被他困住的女人,她们完全可以像上次绑架了林馨儿那样,直接提出赎人的条件,但是这一次她们没有,而是悄悄的潜入墨雅轩救人,也就是说抓走林可儿,水月宫还有别的目的。 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想起那个被自己重伤之后拼了命去救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白白的浪费了一番气力,心里就好像打了场败仗似得不痛快。 这是他又一次受到这个女人的打击,虽然面色如常的淡漠,但是隐在袖中的手掌不觉紧握成拳,指节突起,拳背泛着青筋。 第九十九章望月仙子 “这个……我还没想好。”林馨儿抬手,伸着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她的动作中带着几分俏皮,与西门靖轩的隐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着,林馨儿就要从西门靖轩的身侧穿过,看到西门靖轩紧拦着去路,又道,“如果你不放我走,那么我只有给水月宫的人发个信号,让她们先处理下林可儿。看看究竟是断胳膊好呢,还是断腿好?干脆也断腿吧,跟她姐姐做一对残腿姐妹花?轩王爷意下如何?” 西门靖轩知道水月宫的能力跟他的那些暗使不相上下,否则他就不会探不到水月宫的核心里去,这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让林可儿受伤虽然不会要了她的命,况且对于江湖人来说受伤只是家常便饭,可是娇惯之躯的林可儿受不了。 林馨儿隐在帕子里的唇轻轻一勾,很自信的从西门靖轩身边淡定的擦肩而过。 西门靖轩静立未动,但是林馨儿能感觉到散发自他体内的怒意,形成一种强大的力四面散开,周围的花草无风自动。 林可儿,最虚伪的女人,在太师府作威作福,在外还能得到西门靖轩这样承载着青辕王朝江山的男人的在意,她究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已经掠向远处的林馨儿回头扫到渐行渐小的西门靖轩的身影,眸光暗了下来。 为了保护林可儿的安危,西门靖轩连追她都不敢,可真是万分小心。 林馨儿回到了望月楼,望月楼正对的方向就是水月圣宫的所在,离京百里的地方,大山深处隐着一座湖,圣宫依湖而建,四周群阵围绕,用以迷惑少数靠近者的视线。 而望月楼则是水月宫在京城里的落脚点,与风雪楼并称为京城的两大雅楼,更甚于风雪楼的地方是,众人都知望月楼里能够请到一位神秘的望月仙子,棋琴书画无所不通,人们只听得琴声,见得墨宝,但几乎没人见到过望月仙子的真容。 望月仙子越是显得神秘,客人也就越来越多,生意也就比风雪楼要好,许多京城里的秘闻也都是从这些身份尊贵的高雅客人口中探知的。 “少宫主,又有人开出不菲高价希望一睹望月仙子真容。”望月楼的挂名老板见林馨儿来了,便道。 “若真有诚意,就让他把银票先留下。”林馨儿道。 这是老规矩,自从上次她隐在纱帘后弹了一支曲子,写了一首诗词帮助望月楼扬名之后,已经过去大半年,这些纨绔的公子哥儿还不肯死心,揣着银子往这里砸。 不过她也让老板放出话,只要能够打动望月仙子,望月仙子就会现身。 银子是好东西,自然来者不拒,至于望月仙子多会儿现身,那要看她有没有雅兴。 “少宫主,轩王已经发现我们借用林可儿的计划,接下来怎么办?”月瑶问。 “我们的计划是被魔音使者给故意破坏掉的。”林馨儿呷了口茶道。 如果不是魔音使者出来生事,西门靖轩也不会那么快的把所有的事都联系到了林可儿与水月宫的身上。除了救出依瑶,她们还有时间去仔细查探墨雅轩里的其他两条密道寻找御医下落。但是现在,已经惊动了西门靖轩,想查起来更不容易了。 魔音使者向来是独创江湖,这一次针对起了水月宫,他究竟是站在了谁的身前办事? 而且,他怎么会那么清楚水月宫的事? “魔音使者?”月瑶复述着这个名字。 “现在我们做事一定要小心,我怕望月楼也没有逃脱魔音使者的眼睛。”林馨儿道,“至于林可儿,我已经向西门靖轩承认她在我们的手里。” “少宫主是要拿林可儿换御医?”月瑶问。 “不是。”林馨儿矢口否认,“不能让西门靖轩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那样我们就会从主动变成被动,林可儿在西门靖轩的心里占有分量,可是那个御医对于西门靖轩来说意义也非同小可,我不能肯定二者之间谁更胜一分,或者这么一来会逼着西门靖轩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我们什么都难以得到。” “少宫主打算怎么做?”月瑶问。 “先拿林可儿吊着西门靖轩,让林可儿受惊吓,也让西门靖轩睡不了好觉。”林馨儿笑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顺便也让柳随香狠狠的担心一回,我还没给她算藏蛇咬到烟儿的账。” “那林太师呢?”月瑶又问,据她所知,林博现在也是为了林可儿忙的焦头烂额,甚至以为是他在战场上的仇家潜入京城针对他,整个太师府都处于高度警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虽然本领比太师府与轩王府差远了,但也独自在京城奔波,连丐帮都打点了,就为了找到一丝线索。 这个人就是西门亥。 “我爹……”林馨儿顿了顿,道,“他比不过西门靖轩的,当年在北疆我跟林可儿也曾被绑架到敌营,三天三夜,仗他还是一样的打,一点都不肯妥协,最后还是打赢了仗,敌营的人为了求和才放了我们,可是万一他们要杀了我们泄愤呢?但是西门靖轩知道林可儿在我手里时,根本不敢再对我怎样。有时候亲情还比不得在一个外人心中的分量。” “这么说轩王是那么在意林可儿?”月瑶不解了,甚至有些不忿,“真没想到堂堂轩王也是有眼无珠。”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代帝王也会喜欢吃臭豆腐。”林馨儿笑笑,“主要的是我们掌握到了他的弱点,就算那个人在别人看来再不值钱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让我想个好主意,看究竟怎样利用林可儿最好。” “对,好好教训一下那两个人。”月瑶道,“一个在太师府欺负了你那么多年,一个是从见到就没让你有舒心日子过,竟然不顾箭伤把人丢进了水里……” 月瑶说着,蓦地止住了嘴,结巴了起来,“少宫主……属下……说的多了……” 第一百章鬼面男人 风雪楼那边发生的事早已风速般的四面散开,轩王妃摔进池塘里的消息被人形容的越来越悲惨,加上有人看到轩王就站在二楼窗口,无动于衷,所以传言里就多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过,月瑶知道这些描述都无法真正形容到少宫主,因为少宫主还受着实实在在的箭伤,当然她也更相信少宫主是被轩王亲手丢进水里的。 但是月瑶也不知道林馨儿受到的痛真正有多大,她以为少宫主功力高强,一定是在故意忍着。其实她不知道林馨儿受的箭伤还是其次,更重的是双重毒,让她无法动用内功相抵,经历着无法想象的折磨。 林馨儿在望月楼练了会儿功,调养了一下受伤的身体之后趁夜离开。 林馨儿来到了逍遥侯的住处,在逍遥侯府旧址不远处的一座比普通人家大些的民房宅子,作为一个身陷死牢,死里逃生的人,能在京城留有落脚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逍遥侯已被贬为庶民,只有逍遥侯的忠仆才会依旧以侯爷相称,再称他儿子西门亥一声小侯爷。 “咦,你来的真快,我刚给你通了消息,你后脚就到了?” 在逍遥侯紧闭的家门口,林馨儿撞到了那个跟她接头的女人。 林馨儿不动声色的瞅了那个女人一眼,暗想,莫非这个女人刚去了轩王府,见到了假扮她的依瑶,正巧约她来西门靖昱这里见面? “废话少说,进去就是。”林馨儿说着,纵身一跃,直接翻过院墙,跳进院内。 那个女人随后跟上。 “你要小心,西门靖昱不想让他的儿子知道他的事。”那个女人在林馨儿身后提醒她。 听到那个女人的话,林馨儿想起来在太师府门口见到的西门亥,一个长相朴实的公子,确实不像能够参与到勾心斗角之中的样子。 “他不想?我还没有计较他在刑事房坑害我的事呢!他不让我好过,我怎能眼看着他的儿子置身事外?”林馨儿一边推门走进那间唯一燃着烛光的屋子,一边故意放大了声音。 她相信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寻目望去,西门靖昱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应该上阵父子兵,是不是,侯爷?”林馨儿道。 “银芝,轩王妃做久了,连主子都不认了?”那个女人在林馨儿背后小声提醒,她这个妹妹从小就狂妄的很,但是偏偏又得主子的欣赏。 林馨儿早注意到屋子里有一个鬼面男人,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跟这个身份有关,所以才假作没看到一般对西门靖昱说话。 原来,这个带着神秘气息的鬼面男人果然就是“主子”,同时她也知道了这个身份的名字,叫银芝,很俗气,那么她的姐姐就该叫“金芝”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知道。属下参见主子。”林馨儿横了背后的女人一眼,向鬼面男人拱手道。 鬼面男子微微点头,“你查过西门靖轩的墨雅轩了?” 看着鬼面男子从面具的双眼空洞里透出的精亮光芒,林馨儿沉着的回道,“没有,不是属下去的,那些人是水月宫的,为了救她们的一个属下。” “本侯还以为你查到了什么。”西门靖昱在一旁反唇相讥。 月华国的人说这次的计划派出的是高手,可是除了毁了他的逍遥侯府,又让他到牢里呆了几天之外,不见再有什么动静。亏他损失那么大,替她在轩王府做掩护。 “侯爷?现在青辕王朝不是已经没有逍遥侯了么?西门老爷。”林馨儿把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之前的事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早说过,我是无所谓的,大不了计划失败而已,真正保护的还是你自己。试想是八年前的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严重,还是让西门靖轩从死去的林馨儿身上查到你西门靖昱如今手脚还不干净的好?” “好了,不要吵了!”鬼面男人道,“今日我让金芝与你跟逍遥侯一起会面,就是要再仔细研究一下之后的安排,你之前计划找到那名御医的想法不错,御医掌握着西门家不为人齿的秘史,对西门靖轩也是一种打击,你进了一趟宫,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我差点死在刑事房的大牢,还能有什么收获?”林馨儿冷眼扫了下西门靖昱,指责他坏了自己的事。 “本侯不是也给你离开刑事房的机会了么。”西门靖昱低垂着眼眸,不紧不慢的道。 “在轩王府的这些日子,你掌握到什么有利于我们计划的东西?”鬼面男人问。 林馨儿哪里知道这些人有什么计划,不过要是猜猜看,应该是让月华国与西门靖昱双赢的事儿,无非是针对青辕王朝的西门靖烈的天下了。 “墨雅轩,”林馨儿道,“要想动西门靖烈,就要先动西门靖轩,动西门靖轩,墨雅轩是关键,我肯定轩王府最机密的地方就是在墨雅轩。只是被水月宫今日一搅,墨雅轩是更难打探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林馨儿就想继续利用这些人对墨雅轩下手,若是失手了,也是这些对青辕王朝图谋不轨的人的事儿,被除掉,也是清理了青辕王朝的祸害。 “墨雅轩,轩王府的锦阳宫。”鬼面男子负手道,“如果得了西门靖轩的心,要想踏入就绝不再是问题。” “对这点,属下自认失败。主子定然知道属下在西门靖轩跟前根本占不得一席之位,之前林馨儿的底子实在太弱,若是换做林可儿估计可以事半功倍了。”林馨儿道。 “银芝,你在假扮林馨儿之前可不是这么的没有信心。”鬼面男人看向林馨儿道,“你的生命里何曾有过失败二字?” “是属下之前低估了西门靖轩。”林馨儿道,“也是属下办事不利,现在林馨儿已经成了有目共睹的弃妃,被赶出梅花庭,还被西门靖轩亲自丢出风雪楼坠入池中,她在西门靖轩跟前的形象已经尽毁了……” “错!”鬼面男子打断了林馨儿的话,轻轻的拍了拍手,一个独眼男人从屋子的屏风后走出来。 第一零一章你还我的眼睛! 林馨儿在走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察到屏风后有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丑陋的中年男人,身形削瘦的像一具骷髅,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是个空空的黑洞,没有眼球,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见到鬼的感觉,显得阴森。 “你仔细看看,当日见到的可是她?”鬼面男子指着林馨儿问那个独眼人。 独眼人走到林馨儿跟前,只是看了一眼,就激动的伸手朝她击去,大叫着,“你还我的眼睛!” 林馨儿闪身避开,看着那个独眼人恶煞似得模样,十分不解,她什么时候招惹过这号人? “刘义,住手!”西门靖昱先一步拦住了那个独眼人,厉声喝道。 听到西门靖昱的话,独眼人咬着牙,呼呼的喘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爹,发生了什么事?”屋外是西门亥的声音,一定是刘义的喊声惊动了已经熟睡的他。 屋内,几个人都站在合适的角落,避免身影映在窗子上。 在外,西门亥看不到屋内的异样。 “没什么,你去睡吧,爹只是看书看着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西门靖昱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外面的西门亥道。 “爹,已经不早了,您也赶紧回房睡吧。”西门亥劝道。 “好,正好爹醒了,再看完一个章回就去歇息。”西门靖昱道,“你先回屋吧。” 西门亥见西门靖昱没事,也就没有存疑,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住门,西门靖昱走到刘义跟前,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问,“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刘义用那仅存的一只眼睛,恨恨的瞪着林馨儿,“没错,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林馨儿看着刘义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刘义恨的就是她,真真正正的林馨儿,可是她什么时候对这个人做过让他如此愤恨的事? “就是因为她,侯爷生生的拿了属下的一只眼睛,属下再不会做出有眼无珠的事!”刘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馨儿更加震撼。 这个人的眼睛是西门靖昱取下的,就是因为她? “她不是林馨儿,真正的林馨儿早已死了。”鬼面男子气定神闲的对刘义道,“你若还想着报仇,就到阴曹地府里去找她吧。” 一身功夫,身体无恙,声音又模仿的别无二致。这个鬼面人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真正的林馨儿,而深信还是他得力的属下银芝姑娘。 “死了?”刘义看向西门靖昱。 西门靖轩也肯定的点点头,“你先下去。” 刘义一边看着林馨儿,一边走向门口,又深深的看了林馨儿一眼,才不甘的迅速开门闪身离去。 “主子,究竟怎么回事?”林馨儿问。 “八年前,宫廷生乱,西门靖轩被逼到北疆,遭到夺命追杀,当时带人追杀西门靖轩的就是刘义。刘义带人追到一个山洞口时,丢了西门靖轩的行踪,之后才给了西门靖轩与他的人接头返回京城的机会。失手后刘义返回山洞,通过遗留的痕迹分析,他之前受到了洞中指路的那个小姑娘的骗,其实西门靖轩就是被她藏在洞中的稻草之下的。”鬼面男人道。 西门靖昱在另一边接着道,“为了惩罚刘义有眼无珠,竟能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给骗了,本侯生生的挖掉了他一只眼睛。后来叛乱平复,本侯觉察情势不对提前倒戈相向,并暗中命刘义躲了起来,更不许他继续追查那个女孩,让西门靖轩发现把柄。不想刘义这一躲就是八年,直到前不久本侯才暗中把他召回京城,但他突然对本侯说不久前在京城见到了当年救了西门靖轩的人,恳请本侯让他出面去报仇。” “经过询问,从刘义的描述中,你便确定了他口中所指的是林馨儿?”林馨儿明白了。 而且也已经得到了答案,从刘义刚才看到她的表现,她知道刘义绝不会认错人。 林馨儿明白了一切,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那个存了八年的影子在西门靖昱与鬼面男人的话中找到了答案。 那个小女孩是她,那么那个被她救了的少年就是——西门靖轩! 这究竟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还是在成全她? “目前看来,西门靖轩还不知道当年救了他的人是林馨儿,但是对于这件影响他一生的事,他一定会刻骨铭心的记着,也许只是由于当日负伤严重,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鬼面人接着道,“你只要把你今日知道的事,隐隐约约的透露给西门靖轩,让他知道,林馨儿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你的态度必然会有所改观,然后你再乘胜追击,必然会有想要得到的收获。” 林馨儿几乎没有听到鬼面人的话,她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前方,可是她的心却在不停的回转旋绕。 林馨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西门靖昱的家的,走在沉静的夜里,每一步都是对过去的追忆,一直追忆到她阴差阳错的嫁到了轩王府,走近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是你,竟然是你! 那个在朦胧中带走了她初开的情感的人竟然是西门靖轩。 回到轩王府的小屋,烟儿在沉睡,依瑶见林馨儿回来,赶紧起身,“有个女人来传话,说什么主子让少宫主去西门靖昱那里一趟。” 林馨儿有些无力的坐在床边,“我已经去过了,他们是月华国的细作,误以为我是在假冒林馨儿。” “哦,少宫主,你没事吧?”依瑶看着林馨儿的神情有些不对,担忧的询问。 “我没事,伤有些痛,歇歇就好了。”林馨儿搪塞道。 此时她的心是沉重的,那沉重的力量早已盖过了伤痛,重重的挤压着她的心神,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恍惚过。 “那少宫主先养伤,等好些之后再作打算。”依瑶道。 “嗯。”林馨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属下告退。” 依瑶离开之后,林馨儿从枕下抽出了那把匕首,抚摸着那枚弯月,心潮澎湃。 不知不觉起身,林馨儿走出了屋子,轻轻的走上小桥,走过池塘,寻着的方向走去,却是西门靖轩的书房。 第一零二章对面不相识 林馨儿在距离书房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望着不远处的书房,夜已深沉,烛光依旧摇曳,西门靖轩一定还在忙碌。 林馨儿紧握着手中的刀柄,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目光直直的望着窗上映照的身影,忽而熟悉,又忽而陌生,最后又像熟识了多少年。 看着那道黑色的人影,林馨儿无法再继续前行,把自己隐身在了花丛后,避开了巡逻护卫的视线。 见到他又能怎样?她该怎样跟他说起那段过往?难道还真的希望跟他改变相处之道? 他迟早都会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那段过往在他看来就成了被利用的筹码,失去了那份仅存于心的美好。 不,林馨儿后退了半步,看着那道身影,轻轻的摇摇头,她不能让那段记忆被挂上杂质。 不管他对当年的一面之缘还存着多少记忆,对她却是刻骨铭心的相守,他护她,虽然只是在防雨,令她感动的却是那令她悸动的举手之间。 她救他,从不图回报,反而是她在感激他先给予她的那份被呵护的温暖。 盼了多少个日夜,没想到还真的能再见到“他”,可是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让她怎样继续面对利用他的事实,甚至还要去触碰有关他母妃的伤口。 书房的门被打开,西门靖轩走了出来。 林馨儿赶紧运功屏住呼吸,躲在花丛后,看着月光下的身影,虽非帝王,却难掩坐拥天下的气概,举手投足透出淡然随意,但似乎转手之间便又能翻云覆雨。 西门靖轩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白色的。 林馨儿看清那是一条方帕,女儿家常备的东西。 轰隆隆,夏日的一道滚雷奔过天际,在夜中射出闪电的厉光。 紧跟着也有什么东西从林馨儿的心头划过。 那个帕子…… 林馨儿记得当日自己就是用帕子替那个少年包扎伤口。那个帕子是她跟林可儿捉迷藏时,蒙眼睛用的,本来是林可儿的,之后因为丢了它,自己还被林可儿吵着挨了柳随香的骂,那是林可儿的第一件女红,绣着林可儿的名字。 此时,西门靖轩又随身带着一条帕子,在月光下,驻足看着…… 林馨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剧,无法自然的屏气。 他其实也是记着她的,只是他认错了人,所以他才那么的在意林可儿! 林馨儿瞬间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是一对真真切切的对面不相识的人。 林馨儿的唇边溢出一抹淡笑,笑中带着悲哀,她的呼吸也随着这抹笑意散发出去,霎间便惊动到了西门靖轩。 “什么人?”西门靖轩收起帕子,纵身便朝花丛这边掠来。 “是臣妾。” 林馨儿看着被西门靖轩遏制住肩头的手,当年就是这只手将她拉到了洞内侧,虽然由于受伤,很无力,只是简单的示意,但重要的是他有那份呵护她的心。 “看来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没事了。”西门靖轩道。 林馨儿的功力在西门靖轩掠至之前就隐起了,没有了强硬的支撑,背后的伤痛无法遏制的席卷而来,脸色不可避免的变的发白。 “臣妾伤痛,睡不着,想起来走走。”林馨儿望着西门靖轩,第一次深深的望着他,把他的面孔全部收进眼睛里。 她不是伤痛,是心痛。 面面相视,却无法诉说,无法告诉他真相。 她是水月宫的人,是要抢夺他手中的御医的人,是他千万要防备的人。 一个江湖人与当朝王爷,一个来争一个在守,她是打入轩王府的细作,他们之间还能够说什么? 话一出口就能将各自存在心底的那份单纯的记忆破坏。 当她带走御医,当他知道她的身份重重,还有谁会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是纯真的? 就算现在亲口坦诚一切,告诉他,他会信自己吗?怎能不会认为这是她的又一个阴谋? “走起来就不痛了?”西门靖轩岂能明白林馨儿的话,松开手,不耐的道,“赶紧回小屋去,本王现在没时间理会你。” 这个女人还真是死性不改,之前还赌气不吭声,现在又耐不住寂寞,不顾伤势来寻自己了。 “是。”林馨儿微微颔首,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柔弱无力,心痛,伤痛…… “慢着!”西门靖轩又叫住林馨儿。 林馨儿蓦然站住,没有回头,暗自紧了紧隐在袖中的匕首。 “把你掳到风雪楼的可是上次绑架你的人?”西门靖轩问。在竹林小屋逼问她未果之后,发生了接连的事,他还没有顾上去重新审问她,其实,他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归为一伙,认为都是水月宫做的,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再去找林馨儿。现在碰到林馨儿,他只是随口确认一下。 “臣妾不知道是不是一伙儿,只知道那个人年约四十开外,手持一支玉笛。”林馨儿道。 这是魔音使者的特征,西门靖轩应该能猜得到。 “魔音使者?”西门靖轩果然想到了这个名号。 再想起中毒之晚杀手魔音对他的攻击,当时他又曾认为杀手魔音与冷家有关,所以才会在他中毒体力未恢复的时候及时对他下手,可是这一次魔音使者又似乎与水月宫有关…… 西门靖轩没有理会林馨儿独自蹒跚离开,被问题紧紧缠绕,凝眉思索,感觉摆在面前的是一张凌乱的网,一时寻不到清晰的线路。 太子府。 西门彻同样彻夜未眠,焦躁的身影在烛光下来回走动,衣衫刮起的风吹动着烛火忽闪跳动。 “太子殿下,您已经来回走了一宿了。”管家赵正站在一旁道。 赵正听侧妃姬妾们说太子把她们都赶出来,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似乎有烦心事,便来求助管家。 轰隆隆—— 雷声不停的响,大雨终于瓢泼而下。 听着窗外的雨声,西门彻更加揪心,一拳砸到了窗棱上。 “太子殿下,您究竟为什么事儿烦心哪?”赵正道,“说出来,小的们也能给帮着想个主意。” “本太子想要林馨儿,你们能想个主意吗?”西门彻终于忍不住的暗压着声音低吼道。 赵正的头顶上一把铁锤砸下,瞠目结舌的看着西门彻半天无语。 第一零三章放了林可儿 “太子殿下……您……您不是在开玩笑?”赵正结结巴巴的问。 “不是本太子在开玩笑,是老天给本太子开了个大玩笑!”西门彻走到榻上坐下,“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林馨儿从风雪楼摔下去心里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之前她还在轩王府遇刺受了箭伤?再之前还挨了杖责,受伤的身体被水浸泡后会有多痛,伤口有多难复原,你知不知道?!” 林馨儿受箭伤的事还是西门痕不经意的跟他提起的,否则他也只知道林馨儿被赶出了梅花庭。 “太子……殿下……您确定自己担心的是……轩王妃?”赵正再次确认,生怕是自己耳背听错了人。 “赵正,你是本太子的亲信,本太子对你没有隐瞒。”西门彻招招手,让赵正站在他的跟前,“本太子实在烦躁的很,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一定会被憋死。” 赵正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他这听到的可是太子最机密的事,太子竟然又想起了那个被他亲口拒之门外的瘸子,让谁听了能一时接受? “唉,本太子是彻夜难眠。赵正,你说本太子现在能怎么办?”西门彻唉声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娶了林馨儿都好说,可是娶了林馨儿的事皇叔,而且当时还是他求着皇叔帮忙替他收拾残局的。 这件事不能公之于众的道理他都懂,可是不说出来,他实在难受的很,一想起林馨儿在轩王府活受罪,他的心也就跟着刀割一样。 “太子殿下当真对轩王妃回心转意了?”赵正很懂得用词,一个回心转意说的就好像林馨儿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太子此时又想得到,只是回到了原点。 “嗯,本太子不瞒你。”西门彻点点头。 “这件事确实棘手。”赵正搓搓手掌,“如果让外人知道,会影响太子声誉,若是再惹怒了轩王就更不好了。现在看来,太子殿下只有等。” “等?”西门彻看向赵正。 “对。”赵正点点头,“依目前的状况看来,轩王妃是肯定要被废掉的,轩王府里容不下她,太子殿下只要在她被赶出轩王府的时候把她带到太子府收留了她,不就可以了?而且轩王妃也一定会对太子感恩戴德,绝不会再记着当日的不快。” “如果她死在轩王府呢?”西门彻不放心的问。 “这个太子殿下尽管放心,轩王是何等精明的人?轩王妃不是水晴夫人,太师府也不是尚书府,责难是责难,轩王是不会让轩王妃死在轩王府的。”赵正道,“如果轩王真要轩王妃死,让她直接死在那刺客手中不是正好?何必还要给她寻医?” “或者是还没有到让她死的时候。”西门彻还是不放心,站起身道,“本太子还是去趟轩王府,让皇叔手下留情,饶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本太子身为储君,未来的皇上,必须有关爱苍生的宽大胸怀,对,就这么跟皇叔说!” 在西门彻看来,西门靖轩对付林馨儿就是在替他出气,所以这个时候他站出来表个态是必要的。 “这样也好,”赵正想了想道,“只要保证林馨儿活着离开轩王府,殿下就有机会了。” “今日本太子跟你谈论之事决不可泄露出去,知道吗?”西门彻警告赵正。 “属下知道。”赵正连连点头,他是太子的人,自然要从维护太子的方面出发,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只是他挤破脑袋也想不通,西门彻怎么会“回心转意”了呢? 轩王府无名小屋。 “少宫主,你要先放了林可儿?”月瑶听到林馨儿的指示,不解的问。 不是还要拿林可儿对付轩王么?就算没什么好主意,不是也说过要吊着轩王么? “是。”林馨儿点点头,没人会懂得她心思的转变。 西门靖轩是把林可儿当做了她,所以才如此在意,她还怎能再拿他的这个弱点去牵制他? 西门靖轩伤了依瑶又救依瑶其实也是因为她,在他眼里原本一伤一救的都还是自己。 其实林可儿与依瑶是她在西门靖轩跟前的两种分身,他的所有态度,在意,其实都是源自于她。 就算她难以开口解释这一切,可是不能否认,冥冥之中他们二人早已联系在一起,而且连的很深,在各自心底都留下很深的印记。 “依瑶,你还是留在这里顶替我,我去办这件事。月瑶,你让星瑶把林可儿带到冷言秋家的那片竹林里。” “是。” 虽然不解,但是作为下属要唯命是从。 “烟儿回来了。”守门的月瑶道。 “好,马上撤。” 林馨儿跟月瑶同时闪身离开,在烟儿进门的时候,依瑶已经带好了人皮面具,扮成林馨儿钻进了被子里。 “小姐,奴婢取来饭菜了,吃上些吧。”烟儿端着饭坐在床边,扶着依瑶坐起来,“刚在路上,奴婢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好像去了芷棋夫人那里,似乎是替皇后稍什么话。” 一提到太子,烟儿就言语不快,极为愤愤不平。 “哦。”依瑶应了一声,坐起身,她知道少宫主是不会在意太子的那点事的,她也不必理会。 可是,这似乎不是她不理会就没事了,很快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太子殿下,就是这里。”是芷棋夫人的声音。 西门彻借芷棋夫人来到了这个小屋。 轩王府里除了烟儿,没人知道西门靖轩是拿什么理由把林馨儿赶出梅花庭的。 亲耳听到西门靖轩对林馨儿说出难听话的烟儿听到太子来了,很不情愿的撇撇嘴。 小姐已经被他惹了一身臊,他还故意往跟前凑,小姐已经因为他被赶到了这个小屋子,他还要来火上添油不成? “王妃娘娘,太子受皇后娘娘吩咐来看您。”芷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让到一旁,让西门彻先走进来。 对于太子的行径,芷棋夫人只以为是太子依旧不肯放过林馨儿的举动,她作为皇后身边的人,要懂得帮助太子圆这个谎。 第一零四章与太子的约定 西门彻走进门,当场就被这间屋子秒杀了。 这个屋子真够简陋,连一般人家的条件都够不上,堪比冷宫,但是冷宫也比这里大得多。 就这样也是西门痕帮着一起收拾过的,如果西门彻看到最一开始的小屋,经过一场大雨,早就浇湿了整个屋子。现在刚刚雨过,在屋子里的角落里还有浸湿的痕迹。 烟儿警惕的挡在林馨儿面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虽然长的俊逸不凡,但却不能阻挡她将其与那条恶狗联系在一起,凶神恶煞一般。 “让开。”西门彻站在烟儿跟前,用他那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态势命道。 烟儿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眼依瑶,咬着嘴唇没有动。 “烟儿,这可是太子殿下,你不懂的施礼,太子已经没有怪罪,怎能挡着太子的路?”芷棋夫人赶紧走过去,拉住烟儿。 林馨儿她是保不起,一个无辜的奴婢,她还是不想让其跟着主子一起遭殃。 “烟儿,你让开吧,太子要见的是我。”依瑶道。 听到“小姐”的话,烟儿才跟着芷棋夫人让到一边,但还是小心的防备着西门彻,生怕他不经意间向小姐动手。 西门彻看到了被烟儿遮挡住的“林馨儿”,像生了大病一般虚弱的躺在床上,除了一样的脸,全然不见那日在昭和殿外见到的那般富有生机。 善于易容的依瑶知道什么时候该是什么样子,而且她也确实刚受过重伤,不用伪装都很像。 依瑶本打算任凭西门彻怎样,她都不理会。谁知她竟然从西门彻的眼睛里看到了忧伤。 贵雅的身形,俊逸的脸,那双融着不化的忧心情愫的眼睛整个都映在了依瑶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沉进了心湖,掀起淡淡的涟漪。 “馨儿。”西门彻在心中叫道。 虽然只是默默相视,但是他看到了“林馨儿”留在眼底的回应,那是对他的认可,她懂得了自己的心。 已经不需要多言。 西门彻当即转身,大步走出了小屋。 “皇叔。”西门彻在书房见到了西门靖轩。 西门靖轩正在审阅掌握到的所有的水月宫资料,见西门彻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见到人了?” “是。”西门彻道。 “你可以替本王回禀皇嫂,难得皇后娘娘慈悲,本王不会让轩王府再出人命。”西门靖轩道,“水晴夫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就让她继续活着便是。” “皇叔……”西门彻又道,在西门靖轩面前,他完全无法做到对旁人那般的趾高气昂,居高临下。 其实他也想过,就算有一天他做了皇上,他的背后也会站着皇叔,皇叔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但是,已经依赖惯了西门靖轩,西门彻对此不以为然。 皇后姜子音对他说过,没有忌讳皇叔,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坐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他不懂。 “怎么?难道你对林馨儿今日的处境还不满意?”西门靖轩故作不知,歪曲了西门彻的意思。 “皇叔可曾听闻市井谣传,是皇叔从侄儿手中硬夺走了林馨儿?”西门彻问。 “既然是谣传,何必在意?皇家里的事不是向来都是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么?有几句当真?”西门靖轩不以为然的道。 他自然知道谣言的源头就是出自林馨儿在新婚第二天出门买药的时候,是通过林馨儿的嘴传出去的,但是他还没那份闲心对这几句话较真。 “侄儿是在想……如果哪天皇叔不打算容忍林馨儿,要将她弃之轩王府,可允侄儿将她带走,就当是……侄儿从皇叔手里夺回了人。”西门彻道,“这样也能扭转谣言的风向,不至于让侄儿这个储君显得懦弱,请皇叔成全。”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本王既然决定让她进了轩王府的门,就没打算让她再离开轩王府。”西门靖轩道。 他岂能不知道西门彻真正想让成全的是什么? 林馨儿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手段,进宫第一次就就能抓住机会扭转了西门彻的态度,西门靖轩明知道林可儿的梦想就是嫁给太子做皇后,他又岂能让林馨儿有机会走近西门彻,去伤害到林可儿? 当时就算没有西门彻的拒婚,西门靖轩也会设法破坏了他与林馨儿的婚事。 “侄儿只是说如果……”西门彻还是有些不死心。 西门靖轩淡淡的瞟了眼西门彻,要是这个人当了皇帝,他的一生都会很累,可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皇嫂姜子音就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他便保他便是。 西门靖轩垂眸,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如果本王真的将林馨儿弃之,你就将她带走,随意处置。” 他自认这个如果是不会存在的,如果他真的容不下林馨儿,林馨儿就只能死,绝不对让她活着离开轩王府。 他知道什么皇后让他饶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之类的话实则都是出自西门彻自己的口,所以他给出的不会让轩王府再出人命的许诺也当不得真。 “王爷,水月宫有消息送来。”杨晨拿着一封信匆匆走进书房。 “拿来!”西门靖轩站起身,不待杨晨开口,便将信夺了过去,打开。 “竹林见?”西门靖轩没想到水月宫是要让他去接林可儿,信中没有提到任何要求。 “王爷,会不会有诈?”杨晨问。 寻了那么久没有消息的人,水月宫会轻而易举的送回来? “本王去会会便知。”西门靖轩收起信道。 “可是他们让王爷只身前往。”杨晨有些担心。 “竹林是言秋的地方,难道他们还想同时动本王与言秋二人?”西门靖轩不屑的道,“水月宫虽然是江湖大派,但是想动本王,他们还得慎重掂量自己。” “太子。”西门靖轩走到书房门口,回身叫住西门彻。 “皇叔有什么事?”西门彻问。 “跟本王一起走一趟。”西门靖轩道。 西门彻微愣,他知道西门靖轩是要去处理水月宫的事,可是为什么要叫上自己?那信上不也说让轩王只身前往吗? 第一零五章只身赴约 西门靖轩带着西门彻来到了冷言秋的竹林小院。 “你在这里等着本王。”西门靖轩道。 “是,皇叔。”西门彻应道。 把西门彻留在小院,西门靖轩独自进入竹林。 竹林幽幽,林馨儿早就到了,星瑶还没有把林可儿带来,她寻了一棵高高的竹子,攀着竹竿,倚在竹子的顶端,随着竹子轻轻的摇晃,悠然自得。 离约见的时间还早。林馨儿倚着竹子练起了内功,突然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只见冷慕然与一个男人正站在竹子下方。 竹子很高很繁茂,林馨儿又穿了件翠绿的衣裳隐在高处,无声无息,所以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从身形上,林馨儿认出正是那夜刺伤冷言秋的冷冽,不觉凝起秀眉,仔细听这二人的谈话,不知这对心怀鬼胎的兄妹又想生什么事? “慕然,你救了林馨儿没有错,现在你可以设法与林馨儿再次见面,借用她走近轩王府。”冷冽道。 “冷冽大哥,你知道林馨儿在轩王跟前根本就没地位,上次她还差点被我们的人……”冷慕然说不下去了。 “那是她自身条件不行,一个瘸子能成什么事?你不同,抛去冷家人的身份,你也是个很可人的女孩儿,就算在轩王府做个丫鬟也会有出路。”冷冽道,“冷言秋那家伙与我们恩断义绝,指望不上他,我们得自己寻路,你可以借用林馨儿,设法从她身上寻到什么有用的机会。” “冷冽大哥,我救轩王妃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是看她很可怜。”冷慕然有些犹豫的道,“我们利用她也不太好吧?” “她可怜?我们的江山被西门家夺取,我们无家可归难道就不可怜?”冷冽道,“你同情她,若是她知道了你的身份说不准还会拿你去轩王跟前邀功,你若真想做心慈的菩萨,就等着帮助冷家夺回失去的东西,天下在手,你想怎样施恩众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现在我们只能不惜一切抓住可以利用到的优势,力争成事,顾不得其他。” “这……”冷慕然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简单的救人,却要怀了目的,冷家要光复大业,就只能不择手段吗? 林馨儿注视着冷慕然,能够感觉到她的犹豫。 原来她当时救自己的目的是单纯的,也真是难为了她,记得那夜,冷慕然就在面对冷言秋与冷冽的争执中挣扎不已,说到底,冷慕然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反而是她被冷慕然所救后多心了。 “好了,不要再考虑了。”冷冽催促道,“如果你当自己是冷家的人,就听我的,否则你就去学你哥哥冷言秋,背叛冷家!” “冷冽大哥,我……”冷慕然叫住大步离开的冷冽。 冷冽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冷慕然在后面紧追不舍,就像是一个怕失去家的孩子,怕被家人抛弃一般的小心。 竹林安静下来,林馨儿倚着竹竿,闭目养神。 星瑶带着一个大布袋来了。 林馨儿从竹子上跳下,扫了眼那个纹丝不动的布袋。 “少宫主,属下怕她折腾,给她点了睡穴。”星瑶道。 “嗯,你先下去吧。”林馨儿点点头。 “少宫主,就这样交人吗?”星瑶听月瑶说了,同样也是不甘心。 “绑架林可儿,就是为了找机会查轩王府,现在西门靖轩已经知道了两者之间的关系,所以留着她也没用了。一天不放了林可儿,西门靖轩就一天不松懈,反而不利于我在王府探查。”林馨儿道。 这只是她找出的理由,谁让她现在已经失了绑架林可儿对付西门靖轩的心? 如果这是一场仗,刚开始她就已经输了,因为她面对的不再是敌人,可她还是对方的敌人。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真相,就不会弄成现在的局面,她可以让太师府的嫡小姐身体奇迹复原,可以有好多走近西门靖轩的路,但绝不会将二人带到今日的对立面。 “密切注意魔音使者,这个人是所有事的关键,故意兴风作浪,得设法把他背后的人挖出来。”林馨儿道,“皇甫大哥还没回来吗?” “黑风堂那边的事情好像有些棘手,前几天少主刚去过,把策谋闹事的给整了,紧接着就又为了堂主之位内讧起来,少主过去没有定下堂主合适的人选,自己先暂时在那儿顶着。”星瑶回道。 “黑风堂本来就不服约束,想要脱离水月宫的心思一直都有,实在整不住就灭了它,杀一儆百。”林馨儿的言语干脆犀利果断。 “是,属下会传话给少主。”星瑶拱手道。 “你先去吧。”林馨儿挥挥手,摒神间,能够听到有人步入竹林的声音。 星瑶闪身离开。 林馨儿解开布袋,将昏睡的林可儿拖了出来,带着她跃至竹竿之上。 西门靖轩循着声音来到了林馨儿所在的竹下,垂眸扫了眼弃之地上的大布袋,仰头望向上方。 翠绿的衣衫隐在翠绿的竹叶中,浑然一体。林可儿的那身娇艳的大红衣衫反而有些碍眼。 西门靖轩注意四周,不见半点异样,似乎水月宫没有多余的来人。 “轩王爷,不用查探了,我说是与王爷单会便单会,王爷有胆只身赴约,我又岂能怀小人心思?”林馨儿在竹竿之上扬声道。 飘飘然落至西门靖轩面前,面巾之下,巧笑嫣然。 而西门靖轩的目光则瞟向对一切都浑然不觉的林可儿。 “王爷似乎无心与我约会。”林馨儿搭在林可儿身后的手紧了紧。 他的关心,他的在意其实都应该是送给她的!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付本王。”西门靖轩望着面前的蒙面女子,淡漠的语气中散发着一种强劲的力,似要将林馨儿吸附手中。 原来他深深记住的脸竟然不是真的,如果她褪去面纱,隐于茫茫人海之中,就算已经要了她的人,都还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个。 “一个是你在意的女子,一个是你占有过的女子,我想知道如果只许王爷选一人,会选谁?”林馨儿问。 问题一出,二人同时感觉到竹林异动,林叶沙沙,似有千般万物急速袭来。 第一零六章中掌 “奸诈之徒,本王真是高看了你!” 危险急速逼近,西门靖轩将这突然的状况当成是水月宫的埋伏,言语间卷起针对林馨儿的怒意。 林馨儿顾不得解释,带着林可儿闪躲着涌进竹林的暗气袭击。 暗气是最可怕的,对方出手无形,只能凭风感觉力道的所在。而且千道暗气出自不同的高手,将竹林团团包围,形成了一个巨阵,将林中三人团团困住,一时寻不到冲出去的突破口。 竹叶沙沙落下,同时魔音骤响。 又是魔音使者!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在对付暗气的同时,便无法凝神静气的对抗魔音。若是要对抗魔音,必然要受到暗气的伤害。 幸运的是林可儿被点了睡穴,对一切危险都浑然不觉,像一具玩偶被林馨儿拖着四下飞掠。 “埋伏对付本王的计划成功了,让你的人把林可儿送至竹林外!”西门靖轩道,躲避袭击的同时,也紧追林馨儿不舍。 “这都不由我,没那么容易。”林馨儿一边闪躲,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变化,还要防着林可儿不被伤到。 虽然她们是关系不好的姐妹,可是毕竟林可儿也是她的妹妹,林可儿有害她之心,她却不能让林可儿惨遭毒手,如果在有关生死的事情上去跟林可儿一般见识,她也就枉为人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西门靖轩把林馨儿对当下情势评估的话当成了拒绝,当成了她要跟他谈交易的开场白。 “我还没想到,你先欠着。”林馨儿道,这本来就是她要把林可儿交给西门靖轩时准备说的话。 但是现在说来,让西门靖轩听着又是另一种意思。她是在故意刁难他! 魔音越来越强,如果二人再各顾各的分散抗击暗气与魔音的话,就会被一直困着,甚至抵不住魔音受挫。 “你带上林可儿去抵御暗气破阵逃脱,我对付魔音使者!”林馨儿说着,靠近西门靖轩,将林可儿传手给他。 让西门靖轩静下心来对付魔音使者是不可能的,林馨儿知道他的心思在林可儿身上,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把林可儿交给西门靖轩。 但是,西门靖轩对林馨儿的举动很是怀疑,如果要借机伤他,这是很好的下手机会…… 所以,西门靖轩在接林可儿的同时,另一只手猛然挥出,向林馨儿击去。 在她没有出手之前,先断了她的妄想。这是西门靖轩要抢得先机的想法。 本就无意的林馨儿根本想不到西门靖轩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出手。 硬生生的挨了西门靖轩一掌,微张着松掉林可儿的手伸向西门靖轩,身子不由的快速后退,脚步划过密厚的竹叶,而双眼还定格在西门靖轩的脸上…… 几道暗气失去防备的连击在林馨儿的身上,回旋的魔音侵入她的耳,击打着她的心脉。 林馨儿摔落在竹叶上,翠绿的衣衫上有鲜红点点,墨发飘飘,与纷飞的竹叶呼应,似是一幅充满意境的画卷。 画卷中透着几许悲凉。 魔音止,暗气消。 西门靖轩带着林可儿迅速离开竹林。 “皇叔,你没事吧?”西门彻焦急的等在竹林小院,直到西门靖轩出现才松了口气。 他能感觉到附近竹林有变,不过他向来很听皇叔的话,也相信皇叔能对付的了,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 “把人送回太师府。”西门靖轩将林可儿交给西门彻。 “我去送?”西门彻接过林可儿不确定的问。因为拒婚的事儿,他知道林博对他很有意见。 “你救了林可儿,林博没有理由继续恼怒你。”西门靖轩道,“只要林博在朝堂一天,他就是重臣,懂吗?” “侄儿明白了。”西门彻点点头,“可是我该怎么跟林博说?” “就说你在查水月宫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林可儿的踪迹,顺便救了回来。其他也不必多说,身为太子也有太子的秘密,不需任何事都告知臣子。”西门靖轩说着,弹指几下,给林可儿解开了睡穴。 西门靖轩转过身,缓缓朝前走了几步。 听着身后,倚在西门彻怀中的林可儿苏醒过来,惊讶的叫道,“太子殿下?” 西门彻松开林可儿,高傲的应了一声,“是本太子。” “太子殿下,真的是你?”林可儿极为惊喜的道,“是太子救了臣女?” 西门彻轻轻扫了眼背过身去,似乎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的西门靖轩,点了点头。 “可儿谢殿下救命之恩。”林可儿连忙朝西门彻福身施礼。 西门靖轩知道她的惊喜,她的激动都是因为她见到了太子,而且还是被太子所救。 由于意外见到了西门彻,林可儿完全没有了被挟持后的惊慌,就像历经苦难后突然迎来了幸福一般,沉浸在无尽的喜悦里。 “你见过挟持你的人吗?”西门靖轩回身问道。 林可儿一愣,这才发现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人就是轩王。 虽然见到了林馨儿嫁的人,有些不快,但是林可儿还是彬彬有礼的向西门靖轩福了福身,道,“回王爷,臣女一直被捆绑着手脚蒙着脸,没有见到劫匪,当臣女手脚被松开的时候,又不觉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西门靖轩意料中的答案,水月宫不会在林可儿身上留下任何追查她们的线索。 西门彻先一步带着林可儿离开。 西门靖轩返回竹林,除了竹叶落了厚厚的一层,再无任何危险的气息。 他知道,其实暗气与魔音,在林馨儿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戛然而止。 难道还指望那个女人还在?她应该早被她的同党带走了。 西门靖轩暗自嘲笑自己,他又返回这里还想见到什么? 竹叶沙沙作响,是有人踩踏的声音。 循声望去,西门靖轩只见林馨儿从竹林深处走出。 翠绿衣衫的蒙面女子,不像上次赎回林馨儿的时候见到的那身黄衣的飘逸,翠绿色饱含了极强的生命力,虽然身负重伤,但是每一步走的还是那么的坚韧,挺着傲然的身姿。 第一零七章你就这么想看到我的样子? “冷先生来晚了,做不成证人了。”林馨儿停下脚步,目光掠过西门靖轩的身后。 冷言秋走到了西门靖轩身边,站定,看着面前的蒙面女子,认出就是那晚从冷冽的剑下救出自己的那个人。 他原本在药圃忙碌,收到一枚箭信,写道,如果他承认那晚是被她所救,就到竹林一趟,事成之后,两不相欠。 世人都知道他冷言秋生性孤傲,从不欠人情分。 但是,对于这封信,冷言秋心存怀疑,所以没有按约定时间出现,而是去山上绕了一圈采了些野药,姗姗来迟。如果对方真的要用他,必然会等。 正因为此,西门靖轩带着西门彻去了竹林小院时没有见到他。 不想刚踏到竹林之外,便见到了受伤的林馨儿。 西门靖轩原本就奇怪水月宫为什么会把竹林当成约见地点,又听林馨儿如此对冷言秋说,更是存疑,便道,“本王倒要看看,水月宫有多大本事,还能够利用到冷言秋?” “你们的争执与我无关,我来此只是为了还人情债。”冷言秋看着林馨儿淡淡的道,“既然晚了,就依旧记下,我不会不认。” “冷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林馨儿笑道。 笑在脸上,痛在身上,西门靖轩的那一掌出手极重,可见他是饱含了多大的怒意,若非她内功深厚,真气护体,怎能还站在这里?换做是依瑶,这一回是肯定被打死了。 他不是舍不得“她”的命么?不是误会依瑶就是“她”,所以拼死要先救依瑶么?可是他竟能如此狠厉的朝她下手,看来她问出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挂念着的人,一个占有了身子的人,西门靖轩选择的是前者。 可是,明明二者是同一个人…… 林馨儿觉得喉间有些苦涩,不敢去看西门靖轩,故意将视线瞥向了冷言秋。 冷言秋目光微凝,他捕捉到了这个蒙面女子眼中的痛意,那不是发自身体受伤的痛,而是痛在心里。 冷言秋不动声色的瞟向身边的西门靖轩。 他看向那个蒙面女人的眼睛里有着不被他发觉的凝重。 冷言秋当即明白,这二人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就是他曾经断定的那个在西门靖轩心底刻下位置的女人。 冷言秋将视线再次落在林馨儿身上,似要穿过她的面纱,看的更深。 “你想让言秋做什么证人?”西门靖轩问。 听着冷言秋与林馨儿的对话,西门靖轩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有他不知道或者冷言秋不愿对他说的话,而这些话又跟这个蒙面女人有关。 这个女人不是只应该跟自己有关吗? 曾经占有过的意识在西门靖轩的脑海里渐渐增强,这个女人是生是死都应该被控制在他的手里。 所以,他问出这个问题,这应该是他们三个人的事,冷言秋再不能说出“无关”二字。 “我只是想让冷先生为证,我暂时没有任何要求让王爷带走了林可儿,如果之后我想起了什么条件,王爷要随时履约。”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缓慢的说道,注意着西门靖轩的每一个表情。 这确实是她约在竹林会面的原因,很简单,可以就近冷言秋,只是冷言秋对她存有怀疑,故意晚来一步,这是她料到的,没料到的是魔音使者又会出来坏事。 她只是让西门靖轩的好友,在青辕王朝身份特别的冷言秋做个见证,证明西门靖轩欠了她份人情,虽然她现在还没决定,但是她知道在特定的时候,这份欠债也许会用得着。 “笑话!”西门靖轩冷哼。 果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这番话,林馨儿暗笑,这也一定是魔音使者的目的,挑起水月宫与轩王府的仇恨,又不跟西门靖轩指明她的身份,让她深受盘网之中,费力挣扎。 “你还想说水月宫跟魔音使者无关?今日你是跟本王一起中了第三方的埋伏?”西门靖轩道,这就是她没有被她的同党带走,而拖着重伤的身体在竹林等他的理由。 一计接一计,水月宫的人目的何在? “对。”林馨儿不会否认,“你应该去查魔音使者的底,他才是最危险的一方。” “怎么证明?”西门靖轩反问,一边向林馨儿走近,盯着她的面纱道,“如果你当着本王的面取下面纱,本王就信你这一回。” 不行,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林馨儿心底一沉,自从借用依瑶的身份出了事,她出外办事就没有再易容过,总觉得装什么样子都不合适。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四目相对间,轻轻后退。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谁,只会更加重了他的怀疑,在掌控江山的轩王看来,太师府的瘸女本来不是瘸子,还是水月宫的少宫主,他会怎么去想?恐怕连太师府都脱不了干系,事情会变得更糟,她就没办法继续隐在轩王府去打探御医。 她还要救师父! 林馨儿的后退被西门靖轩看成是她的胆怯,她的心虚,是对她自己说过的话的否定,反之,也就是更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敢吗?”西门靖轩越来越逼近林馨儿。 林馨儿知道身负重伤的自己更是难以逃脱西门靖轩的手,就算自己不亲自揭下面纱,西门靖轩也会伸手为她揭开。 她原本就不是在等西门靖轩返回竹林,她也没想到西门靖轩会返回来。 她只是身边没有西门靖轩所想的同党,只有靠自己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调整气息,隐忍着伤痛走出竹林。 西门靖轩那出其不意的一掌打的她是头眼昏花,肝肠尽断的感觉,在倒地的那一刻,她看到是那个伤痕累累,满脸污血的少年。 她看着那个少年决然离去,那是她心存了八年的身影,是埋在心底的一个梦,她不想让梦幻破碎,也不舍得他离去。 若是不见,她藏在心底,可是见了,搅起心底的所有涟漪。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的样子?”林馨儿一边后退,一边沉着的笑问。 不能慌,慌就输了第一步,只能从静中寻找突破口。 武功真不错,这才是他料想到的身姿,沉着冷静,不失深厚功力的底气。 西门靖轩紧紧的盯着林馨儿,上回那个女人被自己一掌差点毙命,他早该否定了她的身份,但却钻进了区区一个长相的牛角尖里,让他忽略了易容术这个最基本的东西。 第一零八章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西门靖轩很自信的道。 既然她没离开,他就不会让她再逃走,水月宫的少宫主?就算他与她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也会对这个身份感兴趣。 二人只有几尺之隔,强大的气息逼在鼻前。 西门靖轩缓缓抬起手,伸向林馨儿。 这只手…… 林馨儿眼前又浮现出把她拉进洞内的画面,这是第一双送给她温暖,让她产生被呵护的悸动的手,萍水相逢,伤痕累累的他在当时的情况下还知道将里侧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去接受雨水的飘洒,浇湿自己的衣衫,浸湿自己的伤痕。 其实,他原本不是一个淡漠的人,就算此时也不是真的淡漠。 他有太多的在意,他记得她,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恍惚间,西门靖轩的手已经伸至林馨儿的鼻前。 林馨儿一怔,连忙闪开。 西门靖轩的手指从她的面巾上划过,轻轻的风掀起了面巾的一角,但又很快落下。 林馨儿的这一步避开有些艰难,刚闪开第一招,西门靖轩的第二招就紧跟着迎面袭来。 呼…… 面巾飘落…… 林馨儿背过身去。 西门靖轩的掌风追及,只要扼住她的肩,就能看到她的样子。 就在西门靖轩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冷言秋打破了旁观者的身份,加入了这场缠斗,而目标却是西门靖轩,丝毫不差的出现在他与林馨儿的之间,隔开了二人的距离,将西门靖轩的掌风拦住。 “多谢冷先生!” 林馨儿趁机迅速向远处掠去,从面纱掉落的那一刻,只留给西门靖轩一道长发飘飘的背影,最终,好似仙子乘风而去。 “为什么要拦我?”西门靖轩质问。 他与冷言秋不是没有较量过,但是这一次在他意料之外,而更多的是他的不甘,明明就差那一步,他就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他知道她那么在意自己的长相,若不是她的真容,就是跟上次一样易容成了可能被他碰到的人的模样。 但不管怎样,面纱已落,就算脸还是假的,他也会揭穿,而不会再犯在密室里的错误,忽略掉易容这个可能。 “还了这份债,以后你们的事再与我无关。”冷言秋收身,不在意西门靖轩的怒意,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她救过你?你什么时候轮到外人相救,还是水月宫的人?”西门靖轩显而易见的将这件事当成了水月宫的阴谋之一。 水月宫真是无所不能,将想要对付他的阴谋都处心积虑的联系到了冷言秋身上,可是冷言秋深居竹林小屋,与外界无染,怎会遇到危险?着了水月宫的道? “人在无奈的时候都会需要人打破僵局。”冷言秋道。 就像那夜接受了冷冽的剑刺后,他全无反抗之心,很想逃避,逃避开与亲人们的对峙。 那一剑意味着与冷家恩断义绝,可是他怎能抹去自己的冷姓?他想的只有是让冷家的人能够平静,幸福的活下去,而不要被权势,被欲望一直蒙蔽下去,沦为一个个沉迷在过去荣耀中的傀儡。 那个蒙面女子在他想要逃避的时候突然出现,带走了受伤的他。 冷言秋能够看出,这个蒙面女子面对西门靖轩的时候也是极想逃避的,她对西门靖轩是渴求又避讳,就好像他对冷家人的感觉,渴望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是又不愿与他们一起行事,无力劝阻,只有避开。 “是你有无奈还是她有无奈?”西门靖轩紧追几步,绕到冷言秋面前,挡住他的路。 二人停下脚步。 西门靖轩注视着冷言秋,道,“有关冷家的无奈是必须放到刀刃上解决的,不是青辕王朝不给他们机会,是他们太顽固。” 冷言秋清冽的眸光瞟了眼西门靖轩,绕开他,继续向前走,“我可以保证,若是冷家人做出危害平民百姓的事时,会亲自向他们出手。” 背影迎风萧立,孤傲于世却又有他自己难解的心结。 “少宫主,你这是受什么罪呢?” 望月楼里,月瑶星瑶看着重伤在身的林馨儿,心疼不已,背部中箭,前身受掌重击,换做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要赴死的前奏,呆在西门靖轩跟前实在是太危险了。 林馨儿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运功疗伤。 师父初遇她时就曾说她是武学奇才,短短几年就修炼到很深厚的内力,而今水月功法还有最后一层就可以全部练成,已入当今天下的高手之列,只差公布身份扬名一刻。 从功夫上讲,只要心脉未伤,她就可以凭自己的功力自行调养好身体。 “少宫主,要不我们就跟轩王挑明了吧,看他怎样才可交出御医。”月瑶想了想道,凭水月宫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应该有跟轩王府谈判的资本。 这样岂不是很直接,也比去费心探查来得快? “不行!”林馨儿收功,道,“水月宫能有今天的地位,跟我们的做事态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做事向来最忌授人于柄,跟任何人交手的时候都是可进可退,进,可以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退,即使东西得不到也无所谓,甚至可以毁之。所以被江湖武林看成至尊至宝的东西,我们也能够视为粪土,不屑置之,正因为我们不在乎,才可以放手去搏,博得了今日的地位。” “但是,此时我们的目的跟以往不同,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得到,不能毁了,我们有了顾忌,也就是有了短处。”林馨儿接着道,“如果我们让西门靖轩知道了水月宫的目的,一定会受到他的压制,水月宫将会处于不利的局面,若是轩王府占于上风,西门靖轩对御医那么在意,他是不会真的交出来的,若是水月宫过于强势,依西门靖轩的处事,必然会毁掉御医而不会服输。不论进退,我们都不会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跟轩王府正面交涉此事。” 第一零九章你跟西门靖轩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少宫主就是还要返回轩王府?”星瑶很替林馨儿担心。 “要不,少宫主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吧。”月瑶跟着提议道。 “不行。我不能把依瑶长时间留在轩王府。”林馨儿站起身,道, 她已经了解到,依瑶返回来确实是师父的意思,师父的命令她无权阻止,只能把依瑶留下。 “皇甫少主。” 有人从窗外飘然而至,星瑶月瑶齐齐拱手道。 “皇甫大哥,你不是在黑风堂么?” 见到皇甫燕冲,林馨儿有些惊讶,之前还询问星瑶,皇甫燕冲在黑风堂忙碌着。 “抽时间回来看看。”皇甫燕冲走到林馨儿跟前。 高过林馨儿足足一头的个子,需要俯视,才能够看到她的头,光滑的额头上粘着几束凌乱的发丝,是她在运功疗伤时逼出的汗气打湿的。面色看起来如常,但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与她熟识这么多年,自然能辨得清真伪。 记得初学武功时,林馨儿受伤之后都是一笑而过,所有的伤筋错骨在她眼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能够平心静气的隐忍着疼痛,就是这一点让义母刮目相看,视为自己的传人。 如今虽然水月功法还没有完全练成,她的功力也是当世的佼佼者,能重创她的人不多,就算西门靖轩武功再高,一对一想要伤她也不容易,可是现在,她却…… 小时候练功对打,他都舍不得真的伤她,如今她却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看什么?我不是挺好么?”林馨儿嘻嘻一笑。 如果要问她哪里是她避风的港湾,她一定会说是水月圣宫,因为水月宫里有师父,有像哥哥一般的皇甫燕冲,他们就是她的至亲。也只有在师父与皇甫燕冲面前,她会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般笑逐颜开。 她其实更想称呼师父一声娘,她不明白师父那么器重她,视她己出,为什么不让她跟皇甫燕冲一样都称她为娘? “你跟西门靖轩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林可儿是他的痛脚,为什么不抓住?白白的放掉,还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皇甫燕冲看着林馨儿的笑容皱起眉头。 风从窗口吹进,披散的发随风飘着,长褂马甲敞开着套在身上,随风撑起一个怀抱,这个怀抱只为林馨儿敞开,这个形如流浪者,挥洒着肆意无畏的男子的心底有一处固定的居所,有一份守候的感情。 “我有打算。”林馨儿不想多说什么,淡淡的垂眸回道。 “你有心事。”皇甫燕冲从林馨儿的神情中看到了躲避,他是那么的熟识林馨儿的每一个表情。 “我只是担心师父。”林馨儿道。 “我就知道西门靖轩不好惹,守在他身边肯定会出事。”皇甫燕冲盯着林馨儿,肯定的道。 他相信,林馨儿与西门靖轩之间一定有什么蹊跷的事。轻易的就放掉了手中握到的把柄,这不是林馨儿一贯的作风。 身在黑风堂,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林馨儿,虽然知道她聪明,武功高,不需要贴身的保护,可是一想起林馨儿已经与西门靖轩成亲,虽然她说那是假的,可是他心里还是发毛的很,假戏真做的事情多了。何况轩王府就是京城里最大的虎穴,林馨儿在里面不容易吃得消。 果然,林馨儿在竹林被西门靖轩弃于恶人之手,在宫中受到杖责,中箭一连串不利的消息接踵而来,他赶紧返回望月楼,结果看到的是身负重伤的林馨儿。 “你是少宫主,我阻止不了你的决定,我这就去找干娘,我相信干娘也不会用她的命换你的命。”皇甫燕冲接着道。 “不要低估了水月宫,抬高了轩王府,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么?”林馨儿抬眸直视着皇甫燕冲,声音登时提高几分,用属于水月少宫主的威严凌厉制止住皇甫燕冲,“现在你去找师父阻止,我不是白白受伤了么?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为了师父,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你能做的只有陪我,或者不闻不问,但是你不可以阻止我,也不能想办法阻止我,阻止我的事是敌人做的,不是我们水月宫里自己的人,皇甫大哥!” 皇甫燕冲看着林馨儿,沉默片刻,道,“你要回轩王府可以,等卜算子跟你一起回去。” “不等了,”林馨儿轻笑着摇摇头,“黑风堂的事需要你处理,依瑶也不能一直独身呆在轩王府。我必须马上返回。” “接下来你想怎样?”皇甫燕冲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林馨儿的决定,问到她下一步的打算。 林馨儿走到窗前,扶着窗棱,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虽然又要黑暗了,可是黑暗过后,又是明亮的一天,而且黑暗之中,不是还有满天的繁星闪闪么? “也许,我可以用新的样子去接近西门靖轩。”林馨儿道。 一个自然而然的走近他,不被他排斥的新的模样。 皇甫燕冲看着林馨儿倚窗而立的背影,他确定自己从林馨儿悠悠的话语中听到了向往。 她不是存心接近而是想要接近西门靖轩? 就好像在某个时刻,在不被人都察觉到的时候,她与西门靖轩已经联系在一起。 皇甫燕冲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对了,月瑶,另外查一下梅夫人去轩王府之前的事,看她什么时候跟西门痕有过交集?” 林馨儿吩咐之后,双手用力的在窗棱上一撑,跃向远方,衣炔翻飞,长袖飘飘,宛若乘风而去的仙子。 当西门彻把林可儿送回太师府时,林博倍感意外,柳随香一见到林可儿,抱住就是哭她的宝贝女儿受苦了。 “爹娘,是太子救了我。”林可儿急着展现西门彻的好,替他邀功,同时更窃喜的是救她的人是太子。 这个结果可以将她两日来的恐惧全部驱散,心中只留下这个美美的结果。如果能得到太子的怀抱,就算再被挟持,她也愿意冒险。 第一一零章是太子不肯放过小姐 “微臣多谢太子!”林博抱拳躬身。 “只是顺手之劳罢了,本太子也没料到二小姐在水月宫的手里。”西门彻依照西门靖轩给他的提示道。 “水月宫?”林博讶然,怪不得自己千方百计的找不到林可儿,原来是被水月宫的人绑了去。 “林太师可与水月宫有过节?”西门彻问。 他自然也不知道林可儿与西门靖轩的联系,只认为当真是水月宫跟太师府之间的纠葛。 林博也想不通了,他实在不知道近两年声名鹊起的水月宫跟自己有什么事,虽然听说水月宫的发源地在北疆,可是在他驻守北疆的时候根本就不曾听说过水月宫的存在,别说之间会发生什么牵连了。 若是有人买通水月宫对付他…… 林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会是谁能够买通水月宫的人,要知道想要对付他,价位一定不会低,何况要联系到水月宫就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办到的。而他最大的敌手西门靖轩似乎也没有买通别人出手的必要,何况林可儿还是西门彻送回来的。 “微臣实在想不出。”林博摇摇头,“敢问太子是怎样碰到小女的?” “碰到林小姐只是偶然,”西门彻道,“至于其他细节,是本太子的事,就不劳林太师费心。” “是,微臣多谢太子。”林博再次致谢,他知道这又关系到太子府的什么秘事,只有他亲自去打探,从太子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作为一个臣子应该知道谨慎言行的道理。 “林小姐这两日受了苦,多加休养吧。”西门彻扫了眼林可儿,决定离开。 “可儿再次谢过太子殿下。”林可儿向西门彻福身,自然听出西门彻打算离开的意思,道,“还请太子殿下在太师府用膳,爹爹与可儿盛情款待,以表谢意。” “不了,本太子还有事情去办。”西门彻当即拒绝。 妾有意,郎无心。 或者郎的心在别人身上。 西门彻刚准备转身,想起了什么,又对林可儿道,“你应该去轩王府看看你的姐姐,毕竟她出嫁在外离开太师府会有孤单之感,加上水晴夫人的事对她的影响,在轩王府的日子必然苦闷。” “是,可儿早就想去看姐姐,只是有些不敢去轩王府。”林可儿很快接话道。 “你若想去就去,本太子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割舍不断,有本太子的话,轩王府的人不会将你阻在门外,至于皇叔,他也理应不会阻止你们探亲。”西门彻道。 他不可以常去轩王府看林馨儿,让她的家人去看看她,她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吧?这是西门彻最本质的想法。 而林可儿以为太子是在从她的身上着想,成全她的“姐妹情深,思念姐姐”,那么她还真得表现的对太子万分感谢,然后去轩王府走一遭了。 西门彻就这么走了,让林可儿很失望,不过她这也算是跟太子近身相见了,想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瞧你这傻丫头,被太子救了,就算受再多的苦怕是也乐意。”柳随香宠溺的挖苦自己的女儿,她的那点小心思,做娘的怎能不懂? “先到书房,把你这两天的经历仔仔细细说给我。”林博道。 “老爷,可儿不是刚回来么,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柳随香道。 “反正是太子把她送回来的,她心里正美着,精神好的很。”林博没有理会柳随香的反对,先朝书房走去。 带走林可儿的人出自水月宫,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尽快弄个明白。 接连几天,相安无事。 林馨儿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在轩王府留给众人的样子却是虚弱的很。 “小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奴婢请王爷找大夫给你瞧瞧。”烟儿很是着急,创伤药都是轩王府里最好的,杖责的伤,中箭的伤用过之后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小姐还是成天没力气的躺在床上,下地活动不了多久,十分虚弱。 “没事,可能伤了元气,多休息一些日子就好了。”林馨儿有气无力的道。 “什么伤了元气,我看是得不到轩王的宠爱,得了心病吧!” 刻薄的声音在小屋外响起,紧跟门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早在林可儿走过那座小桥的时候,林馨儿就辨别出了她的声音,这个轻轻的脚步,好像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林馨儿已经熟识了很多年。 “二小姐。”烟儿见是林可儿,虽然很不情愿,但依旧施了个礼,免得小姐因她被林可儿又抓住把柄,说是管教不严,不知礼数,吵闹起来,扰了小姐养病。 林可儿看也不看烟儿一眼,走到了林馨儿的床前,“哎呦呦,我的好姐姐,你不是做了轩王妃么,怎么落得这般光景?传出去真是给太师府丢人。” “二小姐,怪不得大小姐,是王爷冤枉大小姐。”烟儿很不服气的替林馨儿打抱不平,她最见不得二小姐如此刻薄了。 “冤枉?”林可儿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冤枉她什么?偷人了吗?有谁会跟她拉拉扯扯?” “是太子!”烟儿气冲冲的脱口而出。 林馨儿想拦也拦不及,只能一声不吭的闷在被子里,听着二人的对话。烟儿也是替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虽然是为她说话,可是恐怕要把事情弄的更糟了。 “混账,休得胡说!”林可儿一巴掌就甩在了烟儿的脸上,冷笑道,“谁不知道太师府的千金大小姐大婚之日被太子拒之门外,污了太师府的名声,竟然还说她跟太子不清白,谁信?怕是你们主仆二人在这里做美梦吧!” “我没有胡说。”烟儿捂着脸,本来因为这个原因轩王把小姐赶出梅花庭,她就气愤的很,现在林可儿还因为这个打她,她更是忍不住,大声接着道,“就是这个原因,小姐才被轩王赶到这里的。小姐已经嫁进轩王府,跟他再没关系,是太子不肯放过小姐!” 第一一一章陈年旧账 烟儿的意思是因为太子与小姐之前的婚事,让轩王对小姐耿耿于怀,而太子还跟看好戏一般在前些日子来看小姐,摆明是想看小姐出糗,不肯放过小姐。 但是烟儿的话让林可儿听来就好像太子缠着林馨儿一般,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污了太子的清誉,让深深迷着太子的林可儿愤愤不平。 殊不知这还真是西门彻当今对林馨儿的态度。 “太子不肯放过她?”林可儿原本要生气大骂,忽然眼睛一亮,冷笑道,“我看这还是对你之前所作所为的惩罚,只把你拒之门外是便宜了,你还想好好的做高高在上的轩王妃?等着吧,太子肯定还有后招!” 林可儿想当然的把上次回门时的林馨儿与如今林馨儿的境况截然反差的原因安到了太子的身上,一想起自己是被太子所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悠然有了种拔高了的气势,更加得意起来。 “这么说,你是希望太子跟我牵连不清了?”林馨儿从床上侧身坐起,眉眼弯弯的瞧着林可儿道。 “有你这样的姐姐我真是无地自容。”林可儿弯腰凑近林馨儿,“等我做了太子妃,你可千万不要找我求情去,那样只能让我更厌恶你!” “你有多大的把握坐上太子妃?”林馨儿依旧眉眼弯弯,不愠不恼的对上林可儿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林可儿直起身,得意的笑起来,“你知道我这次被人绑架,是谁救得我?” “是谁?”林馨儿问,瞧林可儿这种沉醉的样子,听她前后衔接的问话,难道是西门彻不成?看她这副美滋滋的样子,根本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好像还很开心,有些享受结果一般。 “是太子。”林可儿很快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林馨儿心底暗怔,西门靖轩做事真是意想不到的周全,竟然把林可儿交到了西门彻的手里,这可是帮着林可儿投怀送抱,还帮她打消了被绑架的恐惧,真是安抚她的一剂良药。 “是么?”林馨儿不置可否,淡淡的道。 “你不信?”林可儿没有从林馨儿身上收到艳羡的感觉,有些扫兴,继续说道,“你可以去问问太师府里所有的人,看看本小姐是不是被太子殿下送回去的?这样的福分你是一辈子也修不到的!不过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连这间小屋子也出不去。” “送回去你的人不见得就真是救下你的人,就算是救了你的人也未必会看得起你以身相许,就算接受了你的投怀送抱……”林馨儿懒懒的道,动了动身子,侧靠在床头,接着慢吞吞的道,“你也未必会做上太子妃。” “你这纯粹是见不得我比你好!”林可儿冷哼,唇角一歪,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我会让你看到,我是如何风光出嫁荣登太子妃,怎样与太子携手天下,贵为皇后。这是你这个死瘸子做梦都梦不到的!” “啪!” 林可儿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再看,林馨儿已经起身,站在自己的面前。 其实,如果不走动,林馨儿站立的身子近乎是直的,个子又比她高,目光里又有一种很亮的东西,虽然林可儿不愿承认,那种东西叫“犀利”,整个人的气势是林可儿无法比拟的。 “你竟然打我?”林可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馨儿,在太师府的时候,她什么时候敢对自己动手?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林可儿捂着脸,愣了片刻,应该是从林馨儿出嫁太子府的那一天发生变化的吧?虽然听闻那日在太子府门口,林馨儿气焰很嚣张,但是她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一直不信,现在看来,那日的情形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林可儿不解的是,林馨儿是从哪儿长了胆子? “这一巴掌是替烟儿打的,我轩王妃的奴婢轮不到你个臣女出手教训。”林馨儿道,“我打的你还轻,出口狂言,当今皇上还健在,就妄想与太子坐拥天下,太子还没做什么,就被你拉下水,背后连累的还有整个太师府,你真是活腻了。” 林可儿刚要不服气的争辩。 林馨儿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道,“还有——任何人都可以说我是瘸子,只有你不可以,别忘了我的腿是怎么瘸的,这么多年我不提,不等于我不记得当年坠崖的事。” “你休想诬陷我!”林可儿被林馨儿那股自然而生的气势逼迫的后退,慌乱的眸中露出明显的怯意。 “诬陷?”林馨儿轻轻一笑,回身又侧靠在床上,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心里没鬼,自然不会怕我诬陷。既然我要诬陷你,肯定也需要有你的罪证。” “你……不是不记得坠崖时的事了么?”林可儿见林馨儿退了回去,又小心的向前走了一小步,试探的问道。 当年林馨儿坠崖未死,醒来后就说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知道自己出手重了,也不敢再提,这件事的真正情形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隐瞒下来。谁知,今日林馨儿突然提及,怎能不让她惊骇? “如果我说记得,你们母女会让我在林家安然活下去么?”林馨儿道。 柳随香这对母女肯定首先想到的是杀人灭口,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怎能逃脱柳随香的恶掌? 还有更主要的是,她是在听师父的话,为了听师父所说的需要磨练性情的教诲,她在林家忍了下来,这么多年,经历了被柳随香母女打压的不堪生活,她在心力上也具有很强的忍耐性,不会被只言片语便惹得动怒,乱了情绪,可以更加沉着冷静的应对敌手。 师父说,其实这也是对另一种功法的习练。 但是现在,眼看着她的真实情况已经瞒不过几时,林馨儿也不打算对林可儿再客气,心想到这样一个虚伪又心黑的女子,只因为一块绣着名字的帕子便顶替了她被西门靖轩挂在了记忆里,心里肯定有些窝火。 她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姐姐,在留着她的命的前提下,给她吃点教训未免不可。 林馨儿可以不把林可儿当做人质去对付西门靖轩,但是不等于她为了避讳西门靖轩再不敢对林可儿怎样,本来林可儿与西门靖轩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第一一二章谁打的人? 听了林馨儿的话,林可儿一愣,确实当年知道林馨儿没有摔死后,她就把她做的事告诉了她娘柳随香,柳随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林馨儿知道多少,结果林馨儿一问三不知,好像被摔伤了脑子一般,全然不记得坠崖前的事了。 正因为此,柳随香才放过了林馨儿,没有继续对她一个瘸子怎么样,反而看着她作为大夫人的女儿,林家嫡女,落得如今的光景,柳随香还感到很痛快,心理上收到很大的满足。这也是允许林馨儿卑微的活在林家的原因之一。 “你想拿这件事堵我做太子妃的路?”林可儿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告诉你,休想!当年是你自己掉下悬崖的,跟我无关,你别想诬陷我,等我做了太子妃,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你!” 林馨儿看出来林可儿有些害怕,恼羞成怒的样子,嗤鼻一笑,“就算你做了太子妃,凭什么收拾我?你问问太子,他敢随便动轩王府的人么?” “太子敬轩王为皇叔,难道你还想让太子敬你为皇婶不成?”林可儿冷笑。 “是,太子是真心不愿称我为皇婶。”林馨儿点点头。 林可儿刚要为自己说对了话而沾沾自喜,谁知林馨儿话音一转,翘眸看了眼林可儿,笑意里带着几分神秘,“难道你没听说坊间里有关我与太子轩王之间的传闻么?“ “什么传闻?”林可儿微愣,看林馨儿很有把握的样子,似乎她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既然你不知道,就回去问问。”林馨儿倚靠着床头侧卧,懒洋洋的拉起被角搭在腰间,不愿继续多说什么。 “林馨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林可儿忍不住的双手揪住林馨儿的衣衫,大声质问。 她真受不了林馨儿对她不屑的样子,当年,林馨儿就比她学东西快,同样被先生教,林馨儿就经常受到表扬,这就是让她忍不住将林馨儿推下悬崖的最初的诱因。 “王爷!”烟儿原本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突然见西门靖轩推门而入,赶紧施礼。 而此时,林可儿的手还紧抓着林馨儿的胸前衣衫,当听到烟儿的声音后,赶紧松开了手。 对于善于伪装的林可儿,很会快速的转变脸色,但还是在西门靖轩跟前晚了一步。 “咳咳!”林馨儿轻咳两声,柔弱无力的躺了下来。 她早就听出了外面的脚步声,故意激怒林可儿对她动手,正好让西门靖轩看到林可儿原形毕露的样子。 “小姐!”烟儿赶紧迎过去。 “可儿参见王爷。”林可儿调整了下呼吸,向西门靖轩款款施礼,声音轻柔,全然没了刚才的猛劲儿。 “嗯。”西门靖轩应了一声,并没有特意去看林可儿,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林馨儿。 虚弱无力,似乎受到极大的波动,气息喘的都有些不平稳。 “王爷,姐姐如今的处境令她情绪很不好,加上重伤在身,还请王爷海涵。”林可儿柔声道,“刚才可儿也是有些为姐姐急火攻心,失礼了。” “你的脸怎么了?”西门靖轩将视线收回,看向面前的林可儿,微低着头,但脸上的指痕还是很醒目。 “王爷,恕罪!” 不等林可儿回答,烟儿扑通一声已经跪下,叩首道,“是奴婢,是奴婢破坏礼数对二小姐动手,二小姐责怪大小姐给太师府丢脸,奴婢回顶,被二小姐教训,奴婢气不过便向二小姐还手,是奴婢的错!” 林可儿没料到这个烟儿如此护主,烟儿都自己揽下事儿了,她也不好再咬住林馨儿不放,本来她被西门靖轩看到了自己很不得体的样子,正想极力掩饰着,若是继续指责林馨儿,倒显的她这个妹妹很无情,这个时候,又是在太子的皇叔跟前,好人是必须要做的。 本来,她就是听了太子的话,才特意来看姐姐的,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也会影响到她在太子跟前的形象。 “是她做的么?”西门靖轩扫了眼烟儿。 “只是小事罢了,这个奴婢向来是护主的,可儿言语是有不妥,她为姐姐打抱不平也并不奇怪。”林可儿顺着烟儿的话回道。 “不错,还真是个护主的丫头,眼里只有大小姐一人。”西门靖轩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无法得知他的态度。 林可儿不声不响的站在一边,心里又有了主意,顾念所谓的“姐妹情深”,她不能明着动林馨儿,动一下这个烟儿,也是可以解恨的。这么多年林馨儿跟前也就烟儿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动了她就相当于动了林馨儿的一块肉。 再说,是烟儿自己要站出来揽事儿的,如果西门靖轩真要对烟儿怎么样,她也只是成全了烟儿的护主之心而已。 “本王不知道,在太师府,如果奴婢以下犯上该受到怎样的责罚?”西门靖轩向床边走近,站在烟儿跟前问,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林馨儿。 “王爷,”林馨儿爬起身,烟儿是怕她受责,才抢先揽下这件事,林可儿为了她那点心思也默认了,可是她怎能真让烟儿为她受过? 不过,她还不能承认人是她打的,在林可儿跟前,她可以动用一下身手,不会引起她什么怀疑。但是在西门靖轩跟前,她可是重伤未愈,虚弱无力的人,露不得半点马脚。林可儿亲自默认是被烟儿所打,反而是弄巧成拙对她的掩护,让她省了掩饰的力气。 “虽然是烟儿下的手,但也是臣妾的意思。”林馨儿道,“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冲突,不能用府上的规矩定夺。” “你的意思是这笔账又要算在你的头上?”西门靖轩墨眉微微动了一下。 “小姐!”烟儿跪在床边的身体连忙回转过去,面朝林馨儿,紧紧握住林馨儿的手,连连摇头,“是女婢的错,小姐不要再替奴婢担责。” 林馨儿把手抽出,轻轻的拍了拍烟儿的手,抬头对西门靖轩展开一抹淡笑,道,“账是应该算在臣妾头上,臣妾也知道王爷见不得可儿受伤,但是如果臣妾可以赎过呢?” 第一一三章透露一点线索 林可儿站在西门靖轩身后侧,睁大双眼看着林馨儿,她没有听出林馨儿前半句深含的意思,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后半句,不知道林馨儿所说的“如果”是什么? 而这个“如果”毫无疑问的也勾起了西门靖轩的兴趣。 “说说看。”西门靖轩从林馨儿的笑意里看到了自信。 这双突然闪动着自信光芒的眼睛让他似乎又看到了“她”的影子,不觉向前走近了一步,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林馨儿。 但是那抹光芒稍瞬即逝,让西门靖轩觉得是再次出现了幻觉。 “臣妾知道王爷在查水月宫的事,正巧臣妾知道一点水月宫的线索。”林馨儿道。 “你知道?”西门靖轩有些不信。 水月宫的人做事严密,上次林馨儿被绑架他没有问出什么,而林可儿这一回,虽然他没有去问,可是林博不会放弃,但很明显,这些日子太师府也没从林可儿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王爷不要忘记,臣妾也曾被水月宫的人带走过。”林馨儿接着道。 “你故意跟本王隐瞒了情况?”西门靖轩问,语气并没有因为听林馨儿说到线索而有任何波动,反而带着一点点的冷,“如果让本王知道,你是为了逃避责罚故意编造谎言,本王定会重责,绝不输于三十大板!” “臣妾岂有那个胆子?”林馨儿道,眉角微微低垂,侧眸瞟了眼林可儿,“臣妾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禀报给王爷的机会。” 西门靖轩微顿,似乎有什么砸进了心底。 林馨儿所说的机会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许林馨儿真的觉察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她怕招水月宫的报复,所以一直不敢说。现在正巧林可儿也被绑架了一回,她说的机会也就是在林可儿回来之后,这样就可以将泄露秘密的责任安在林可儿头上。 说到底,还是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算计,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不过从她想要嫁太子的事上,她早就视林可儿为眼中钉了,只是在太师府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也身经不了什么事,做不了什么罢了。 想到这一点,西门靖轩的心暗自沉了下来。回头对林可儿道,“你先下去。” “是,可儿先回太师府了,拜过王爷。”林可儿虽然还被林馨儿的话正勾着好奇心,但西门靖轩发话了,她也不敢再留下。 “你也下去!”待林可儿走出屋子后,西门靖轩又对跪在一边的烟儿道。 “是。”烟儿望了望林馨儿,小声的道,起身,退下。 她不敢再因为自己动作慢了,连累到小姐,既然小姐的口气这么肯定,应该可以没事了吧? 小屋子里只留下两个人。 林馨儿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床头,西门靖轩站在床前,低垂着眸,淡淡的道,“说吧,本王听听你知道什么?想要算计到林可儿,也得看你知道的消息有多大力度。” “王爷处处维护可儿,真是令臣妾羡慕。”林馨儿笑了笑,她知道西门靖轩会怎样猜测她的心意,而她也正是从他的这个猜测上出发的,最起码这可以是解释她之前为什么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只是西门靖轩不想让林可儿知道她被林馨儿算计,平白无故的又有可能惹上麻烦,所以不想让林可儿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以免担惊受怕,这是西门靖轩对林可儿的又一次默默的保护。 这样的保护,让林馨儿看着有些心痛,只能强作笑颜以对。 “王爷,臣妾不明白,其实王爷知道林可儿是怎样的人,却对她依旧如此用心。”林馨儿接着道,刚才林可儿判若两人的瞬间变化,西门靖轩肯定看到了,而且凭他对林可儿的在意,不会不知道林可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就算这个人变的怎样,都无法磨灭记忆里存在的救命之情吗? 如果这样,她是不是该让西门靖轩知道当年救他的人究竟是谁? 但西门靖轩接下来的话让她再次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段记忆是用来维系二人的感情的,如果面对的结果是让那段感情消逝,她就不可以轻易说出口。 “她怎样是她的事,她只是一个想要光彩照人的简单女子,就算做出出格的事本王也能承受的起。”西门靖轩道,“倒是你,处处靠着算计人上位,从太子侧妃变为轩王妃,本王倒想看看你还能玩儿出多少花样?” 一个“算计”二字,让林馨儿无言以对,西门靖轩说的没错,林可儿再虚伪再嚣张,她也只是个很单纯的人,而她却背负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一个水月宫少宫主的身份就已经限制了她与西门靖轩的关系,江湖与皇家向来是格格不入的,如果这个时候她告诉西门靖轩所有的实情,还要问他御医的下落,只能让西门靖轩认为一切都是她处心积虑心怀目的的设计,玷污了那段相互默默惦记了八年的情怀。 林馨儿沉默无语,让西门靖轩看成了是她的无法反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说。” “望月楼。”林馨儿轻声吐出三个字。 “望月楼?”西门靖轩自然知道那个京城里生意最好的宾楼,他也曾去过几次。 “不错,当臣妾被绑架还没蒙上双眼的时候,从绑匪身上看到了望月楼的客牌,”林馨儿道,“王爷应该知道,能够拥有望月楼客牌的人都是望月楼里尊贵的客人,或者王爷可以去望月楼查到什么。” 西门靖轩知道,客牌就是每个高档的宾楼给身份高贵的客人发出的一个凭证,持牌进入者可以直达预约好的雅间,享受特别的照应,而宾楼里也会有记载客人的花名册,与每个发出的客牌对应。 林馨儿竟然知道这么重要的线索! “王爷尽快让人去查吧,臣妾还是只有一个目的,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王爷说了,然后帮王爷查出水月宫,也好给自己找一个回到梅花庭的机会。”林馨儿道,“如果王爷认为臣妾想玩手段的话,目的一直就这一个,坐好轩王妃的位子,给自己一个如花似锦的未来。” 第一一四章母女商讨 “梅花庭?”西门靖轩扬了扬眉,“本王看在林博的份上,还让你顶着轩王妃的名号,娶你的时候也给足了林博面子,你还想指望什么?与林可儿继续相争吗?” 一切就是为了替太子摆平这件事,调节太师府与太子府的关系,另外给林可儿步入太子府开道,西门靖轩毫不隐晦自己此举的所有原因。 “王爷的意思是,臣妾此生只能呆在这个小屋里了么?”林馨儿仰头,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音容是如此的清晰。 “你最好祈佑林可儿不会因为望月楼的事被水月宫再次盯上,否则本王要将林可儿挨打连同你把线索故意隐瞒这么久的账一起算,这个小屋里也将没你的容脚之地。”西门靖轩漠然的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门嘎然开合,阻断了宽厚的背影。 林馨儿从枕下抽出那把匕首,刀柄上的弯月似乎像笑的悲戚的眼睛。 “说,外面都有什么关于林馨儿那个贱人的传言?” 一回到太师府,林可儿就审问起府里的丫鬟。 “怎么了,可儿?”柳随香见自己的女儿刚从轩王府回来就气势汹汹的样子,不解的问,“我就说不让你去看那个小蹄子,你偏要依着太子的话去轩王府,是不是那个小蹄子仗着轩王妃的身份刁难你了?” “哼,一个被轩王丢下楼,跌进池塘里的女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林可儿不屑的冷笑道,“她在轩王府的日子就跟住在冷宫一样,纯粹就是个提不上台面的弃妃,真是污了爹身为当朝太师的颜面!” “那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柳随香更加不明白了,现在外面也到处是林馨儿不受宠的传言,林可儿还想知道什么? “是她不受宠的原因,那贱人跟烟儿那死丫头非得说她被赶出梅花庭跟太子有关,而且还打我!”林可儿说着摸摸自己的脸。 柳随香这才发现,林可儿用头发遮着的半张脸上还残存着隐隐的指印。 “你是不是说话触了她的痛脚,让她狗急跳墙的动手了?”柳随香心疼的摸摸林可儿的脸,“那小蹄子的手劲儿还挺大,竟敢对你出这么多大的手!” 柳随香的话让林可儿不由的一僵,朝丫鬟挥挥手。 丫鬟下去之后,林可儿才小声的对柳随香道,“娘,林馨儿竟然记得是我把她推下悬崖的。” “她记得?”柳随香也怔住了。 林可儿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就是因为我骂她死瘸子,她才不顾伤弱的身体爬起来,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记得当年的事。娘——” 林可儿有些害怕起来,“之前她在太师府的时候,活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敢生什么事,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利用轩王妃的身份对我做什么?报复我?” “你不是亲眼见她形如弃妃么?”柳随香也跟着拧起了眉头,慎重的问。 “是,她被轩王赶到了一个破屋子里住,轩王见我挨了打也打算责怪她的,没想到烟儿那个死丫头那么护着她,说是自己打的,我也不好在轩王面前继续指责林馨儿,林馨儿自己也不敢承认又偏偏要护着烟儿,结果她说她可以赎过。”林可儿愤愤的道。 “赎过?她拿什么赎过?”柳随香问。 “这就是我怕的地方,轩王没让我听,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事来。”林可儿担忧的道。 “既然要赎过,就应该拿出对轩王很重要的东西,跟你当年做的事应该没关系。”柳随香想了想,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道,“你是说,轩王是因为你挨了打,要替你出头,所以才让林馨儿害怕了,不知想出了什么逃脱责难的点子?” “现在想想,还确实是这样的情形。”林可儿点了点头。 “轩王竟然会在意你挨打的这件事?”柳随香反问。 “对啊,娘,你不专门说我还没想到。”林可儿被柳随香这么一提点,恍然道,很快又想起了在太师府门口被西门靖轩拦腰扶住的情形,不免得意了起来,“娘,看来你的女儿是很有吸引力的,就连轩王也会多留意几眼,拿下太子就也不应该有问题。” “你刚才还说她被遗弃跟太子有关?”柳随香又问。 “烟儿是这么说的,林馨儿还让我打探一下坊间的传言。”林可儿道,有些按耐不住,“不行,我得尽快问问那些丫头,外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香芋——” 刚被赶出去的丫头听到林可儿的呼叫,又赶紧回到了屋子,“小姐。” “把你听说的事儿全部告诉我。”林可儿阴沉着脸命道。 “夫人,小姐,”香芋道,“外面是有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传言,只是奴婢觉得实在不可能,便一直没说。” 接着香芋便把听到的西门靖轩逼迫太子拒婚的传言给林可儿讲了一遍。 “这么听来,那林馨儿还成了香饽饽?”柳随香自然也不信,冷笑道,“我就说那些平民的嘴巴向来奇的很,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可是林馨儿的语气听起来很自信,好像是真的一样。”林可儿虽然也不愿相信,可是回想起当时林馨儿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倒像是有几分真。 “真的?她凭什么为真?”柳随香嗤鼻一笑,“依我看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跟太子亲自求证,听听太子怎么说。” 林可儿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 “不错,你确实应该去亲自问问太子。”一道陌生的声音蓦地在窗外响起。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的太师府?”柳随香警惕的看着从窗子跳进来的陌生男子,跟她一般的年纪,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令妙龄少女也会迷恋的气息,尽显中年风流。 魔音使者轻巧的将手中玉笛旋了个圈儿,夹在指间,流转的眸光轻扫向柳随香母女,薄唇轻勾,“我是帮你们满足心愿的使者,自然是从天而降,无可阻挡。” 第一一五章依瑶的担心 屋内,从大到小三个女子望着魔音使者,面面相觑,从这个意外出现的男人身上,她们感觉到了神秘与不可抵挡的魄力。 “你知道我们的心愿?”柳随香毕竟是太师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出头的必然应该是她。 “一个想嫁给太子母仪天下,一个想做太子的岳母,一个……”魔音使者手中玉笛指向丫鬟香芋,“你,如果你的主子成为人中之凤,你是不是也很开心?” 香芋朝魔音使者连连点头。 魔音使者收起玉笛,笑道,“对于我来说,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你有办法让我嫁给太子?”林可儿这下反应的够快,“我爹向来不愿亲口提及太师府与皇上联姻的事,因为林馨儿的事太子又让太师府极为难堪,我爹更不会轻易把我送进太子府了。” “哈哈哈,天下不屑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子妃的人也非林博莫属了。”魔音使者大笑一声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发生了拒婚一事,林馨儿不也就嫁进太子府了么?如果有心,应该自己去争取才是,何况你这回遇难不还是太子把你救回的么?” 林可儿应声点头,“是的,我无时无刻都在争取。” “你有什么办法?你又想得到什么?”柳随香问,同时走到窗边,把微开的窗子紧紧闭合。 “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只要二小姐心想事成之后记得我就行,我也很想有一位做皇后的朋友。”魔音使者道,“至于办法——” 林可儿与柳随香齐齐睁大贼亮的眼睛,期待着魔音使者接下来的话。 “你先去亲自问问太子有关林馨儿的事,听听他怎么说,之后我还会来找二小姐。”魔音使者说着,走到被柳随香关闭的窗前,没有留下任何点子,开窗径自离去。 屋内三个女人寂静无声,香芋一个小小的丫头更是不敢随便开口。 林可儿与柳随香相互对望一眼。 “娘,我们能信这个人吗?”林可儿心里没底。 “每次一提到让你嫁给太子的时候,你爹就板起脸,虽然林馨儿的事让太师府出了丑,可是轩王迎娶林馨儿也算给足林家的面子,至于现在她在轩王府没地位,只能怨她自己没本事,何况谁不知道林馨儿根本就配不起轩王?太师成了轩王的岳丈,也是抬举了太师府,我就不知道你爹还嫌弃什么?”柳随香不满的唠叨起来。 “娘的意思是可以先听听这个人的?”林可儿也有些被魔音使者的话动摇。 “反正你也成天想要接近太子,顺便试探的询问一下也没什么。”柳随香想了想道,“如果这个人真的可信,我们也就不用再靠着你爹了,就让他等着做国丈好了。” “香芋,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如果我听到半点风声,你就别想活了,知道吗?”柳随香又恶狠狠的警告香芋。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香芋吓得连连点头,“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定会效力。” 魔音使者说的没错,如果她侍奉的小姐嫁给太子贵为皇后,她也会跟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西门靖轩来到了望月楼,寻到一个偏角的位置坐下。 “少宫主的消息没错,轩王果真来了。”依着楼阁上窗子的缝隙,月瑶看着坐在大厅偏角处的西门靖轩,对星瑶道。 “不知道少宫主打算做什么?”星瑶道。 依瑶坐在里侧的椅子上,听着二人的对话,默不作声。 “依瑶,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月瑶向依瑶走过去,关心的问。 依瑶回来后,她亲眼见过依瑶残余的伤势,轩王的那一掌出手真不轻,若不是被冷言秋及时救了,怕真要没命了。 “没事,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依瑶轻轻一笑,道,“别忘了我们水月宫里有楚公子,虽然比不得曾经的鬼谷神医,但用来疗伤的好药还是世间罕有的。” “嗯。”月瑶点点头。 “真可惜楚公子治不了宫主的病。”星瑶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带着林可儿回到圣宫,都无缘见到宫主,想必病情越来越糟了,希望少宫主能早日寻到御医。” 月瑶点点头,惋惜的道,“楚公子也是,明明也曾拜鬼谷神医为师,可是偏偏不好好学医,而仅仅注重了鬼谷神医的武功,跟宫主一样,练成绝世高手又怎样?得了病还是无可奈何。” “就是,如果楚公子继承了鬼谷神医的衣钵,哪里还要我们费力的去寻御医,宫主的病怕是早就治好了。”星瑶认同道。 一旁的依瑶又沉默下来。 “依瑶,你有心事?”月瑶问。向来她们三个座使在一起,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问题,依瑶从未如此沉默过。 “没什么。”依瑶轻轻的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少宫主能否从轩王手里抢过御医。” 凭她的经历,她知道少宫主与轩王之间的关系不会简单,也许已经超越了某些范围,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眼看着轩王一步步接近水月宫,她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少宫主的心思,也不知道少宫主呆在轩王身边究竟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从少宫主默默的放了林可儿,她总感觉其中有些东西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也许星瑶月瑶没有觉察,可是她,曾被轩王错认过的人却能清楚的体会到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是啊,现在的对手直接转变成轩王,还真有些变得棘手。”月瑶道,“如果皇甫少主能回来就好了,可是被黑风堂那边拖的很难抽身。” “少宫主不是发话说可以灭了黑风堂么?”星瑶问。 水月宫手下有很多归顺的小帮派,起初是妄想依靠水月宫这棵大树求生存,但是当他们得到了发展的机会,迅速壮大起来,就有人蠢蠢欲动,不服约束了,黑风堂就是最鲜明的一支,各种找机会生事,又在林馨儿潜入轩王府的时候,把皇甫燕冲给紧紧缠住。 第一一六章依瑶偶遇西门寅 “皇甫少主这次已经发狠了,可是听说黑风堂背后还有一支神秘的人在支撑着,应该跟之前你去查月华国时受到的阻力是一批。”月瑶道,“很明显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针对水月宫。” “无奈现在少宫主抓紧的是寻找御医,无暇顾及其他,否则少宫主与皇甫少主联手,应该会很快揪出是谁在背后捣鬼!”星瑶道。 “我在想是不是那个人故意趁少宫主无暇顾及,才在幕后使坏?”月瑶拧眉,担忧的道,“之前少宫主交代的查魔音使者的事,也是没有进展,水月宫还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 “咦?轩王这么快就要走?”星瑶透过窗子缝隙看到西门靖轩只是喝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起身离开,“我原本还打算趁轩王不在府上去趟轩王府呢,不知道轩王是不是要回府?” “他已经知道望月楼会与水月宫有关,怎么没什么动静?”月瑶凑到窗缝处,看着楼下大厅里,西门靖轩走出望月楼的背影,疑惑的问。 “之前少宫主就交代,只是注意点,不用担心。”星瑶关住窗子,道,“少宫主料事向来都是有准头的。” 星瑶月瑶正在相互讨论着,忽然依瑶站了起来,突猛的动作让二人怔了一下。 “还是林可儿,我知道少宫主的意思。”依瑶道,“轩王一定是怕水月宫再对林可儿动手,所以才小心着,不敢贸然行事。林可儿就是能够拿住轩王的大筹码!” 依瑶,从小就比星瑶,月瑶聪慧,虽然不及林馨儿,但是对于简单的事能够猜到几分,在表面的一些事上,也能够跟着林馨儿的思路去走,所以水月宫的宫主便指派她做了林馨儿的替身,帮助林馨儿取得离开的机会,顶替她的存在。 “可是,少宫主已经放了林可儿。”星瑶道,“说是轩王不会拿御医去换林可儿。” 就算不会换,也不能排除林可儿是个大筹码的价值,少宫主白白的将林可儿放掉,不是她之前针对敌手时的做法。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见少宫主。”依瑶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要小心。”月瑶嘱咐道。 依瑶点点头,便离开了望月楼。 “王爷,是之前被救走的那个女人。” 望月楼外不远处的一棵浓密的大树上,隐着两个人,正是西门靖轩与接到他的命令赶来的杨晨。 听了杨晨的话,西门靖轩只是默默的点点头,目光透过葱绿的树叶,追随依瑶而去。 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小心,动作轻盈的从望月楼而出,但是没有躲开西门靖轩与杨晨的眼。 “看来,王妃娘娘的消息没错,望月楼真跟水月宫有关。”杨晨又道。之前他们的人查遍京城了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水月宫的线索,更没有发现望月楼的异样,不想接到王妃的消息,有了谨慎注意的目标后大有收获。 “你去跟踪那个女人,不要打草惊蛇轻举妄动。”西门靖轩吩咐杨晨,目光却从未移开依瑶。 对于那个女人,本来他已经十分熟悉了,不想却是个冒牌货,不,这样说也不对,是那个狡黠的水月宫少宫主假冒了她,欺骗了他。 一而再的被那个女人设计,西门靖轩从未有过如此的挫败感,自从八年前劫后余生,他就成长为战场上威风赫赫的战神,战无不克,而那个女人的出现却打击着他,并且给他带去难以启齿的羞辱,但是——也让他拥有了想要去占有一个女人的冲动。 “是。”杨晨领命,悄然尾随依瑶而去。 西门靖轩依着大树,立在密叶之中,淡然的目光穿过层层密叶之间形成的空隙,注视着不远处的望月楼。 水月宫,我们终于可以正面交手了么? 作为江湖中的一大帮派,接连触动轩王府,究竟怀了什么目的? “咳咳咳!” 依瑶正疾步行走,突然一个人从一边的巷子里走出,准备穿过这条大路,却突然猛咳不止,弯腰缩背的停在路中,全然顾不得堵住了往来行走的人的路。 是这个人俊瘦的身形吸引了依瑶的注意,一袭白衣蜷缩成一团,似是条揉搓在一起的白绫,实在是柔弱不堪,一个男人成为这样就失了他身为男人的力量,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成为他的保护。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该出门,蜷缩在属于他的一方小天地,怡情娱乐是最好的。 “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帮忙?”依瑶忍不住的走上前,询问。 白色的丝质衣衫可以看出他出身高雅名门,但是瞧他痛苦的咳嗽的模样,宁可他出身在贫苦人家,只要能够头顶四方。 这个被依瑶询问的男子正是西门寅。 西门寅不住的咳嗽,无力抬头,只是伸手指了指道路的另一侧。 依瑶望过去,不见什么,但还是扶着西门寅走了过去。 “在这里就好了吗?”依瑶扶着西门寅靠在墙边。 西门寅紧贴着墙靠立,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吃了,闭目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算止住了咳,“谢谢你。” “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去吧。”依瑶问。 “轩王府。”西门寅也毫不客气,说出了自己的去向。 “轩王府?”依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西门寅,看这人的衣着样貌与病态,莫不是传说中的三皇子? 当然,有关三皇子西门寅的情况,宫外的人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他喜琴弄画,不似太子那般居高临下,也不像二皇子那般在宫中沾花捏草不成事,反而传闻具有前朝贤王遗风。 知道三皇子是个病秧子的人也仅限于那些对皇家比较关切的人才知道,皇上西门靖烈也不希望让天下人知道他有一个病弱的半只脚踏进坟墓里的儿子。 西门寅点点头,似乎依瑶发愣是他意料中的事,毫不在意。 “这……”依瑶犹豫了,虽然她也是要去轩王府找林馨儿的,但是她只能悄悄的进出轩王府,正大光明的她可不敢去,就凭她这张已经招惹到西门靖轩的脸,还没到跟前就死定了,而且当着西门寅的面做易容也不妥。 第一一七章病弱不堪的三皇子 “姑娘若有难处,我自己去就是了。”西门寅看出了依瑶的犹豫,并没有强求。 “公子重病出门,身边就没跟着人?”依瑶有些奇怪。 西门寅笑笑,有些无奈,“看来我这个人出门当真不易,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去轩王府的,不想刚走到半路就咳起来。咳咳!” 依瑶看着西门寅又开始咳嗽,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但是每咳一下都好像揪着他的心肺一般的痛苦。 “三……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身穿艳红衣衫的男子匆匆的寻了过来,言语间紧张的要命,“不是说了我会跟你一起走的,你怎么自己离开了?这万一有个什么事,可让我如何交代?” 依瑶认得这个红衣男子,名扬京城的三大男子之一顾倾城,人如其名,长相貌美,胜似潘安,配上艳红色的衣衫,更是将一个美字从他这个男人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但是他的美并没有影响到该有的阳刚之气,举手投足间是挥洒自如的豪贵,一袭红衣不显娇艳,反而像极了他年轻如火的生命力。 一个男人能把红衣穿的如此随意自然大方得体也非顾倾城莫属了。 京城三大男子分别为,前朝冷家遗孤傲雪凌霜冷言秋,当朝皇叔征战沙场战无不克的西门靖轩,少年有为年轻俊美的朝廷新起之秀顾倾城。 可见,顾倾城被评为三大男子之一并不是单靠他如花瓶般的长相,而是有他自己独到的能力,他现在新的身份就是接任死去的陈如风,高居朝廷要职的尚书大人,可见这名二十余岁的俊美男子是怎样的年少有为。 顾倾城的出现,让依瑶有了退后的机会,不动声色的朝一旁挪开了脚步。 而西门寅要去轩王府的打算也让依瑶暂时取消了自己要去见林馨儿的计划。 面对顾倾城的紧张,西门寅摆摆手,“无妨,我这身子骨大家都知道,你有你的事做,我本想独自上街走走,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看来我这身子还是不允许。” “不管怎么说,三公子是与我一起出门的,这个责任我得承担。”顾倾城道。 他原本按例进宫上朝,散朝后便去翠竹阁探望三皇子,在顾倾城看来,三皇子西门寅最具有治理天下的能力,只可惜身体不允许,惋惜之余二人便走的近了。 就是这一次见面,西门寅提出想要微服出宫走走,顾倾城便应下了这件事。只是突然有事做,顾倾城先将西门寅安置在了他的府上,本打算处理完事情之后再陪他一起出门,谁知西门寅独自离开了,着实让他受惊不小。 “以后不会了。”西门寅歉意的道,“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弱,超过了我的想象。咳咳!” 在二人对话间,依瑶已经默默离开,等西门寅想要再次对她致谢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西门靖轩守在望月楼外,见依瑶与杨晨很快一前一后返回。 “怎么回事?”西门靖轩问。 “属下见到了三皇子与顾尚书,听三皇子说是要去轩王府。”杨晨回禀。 “她是怎么回事?”西门靖轩问。 杨晨知道“她”就是刚才自己跟踪的那个女人,道,“看起来她是好心的扶了咳嗽不停的三皇子一把,顾尚书出现后她就原路折回,没有任何异动。” “让人盯着望月楼,没有本王旨意不准妄动。”西门靖轩道。他决定返回王府,病弱的三皇子难得离宫,还要去轩王府,他这个王府主人必然该出现。 可是西门靖轩回到轩王府后并没有等到西门寅,这让他不禁疑惑,派人去查,得知西门寅已经被顾倾城送回宫了。 “依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月瑶见依瑶返回也有些惊讶。 “嗯,今天没机会去见少宫主了。”依瑶道。 “哎呦!”一旁的星瑶突然低叫了一声。 月瑶依瑶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星瑶揉着自己的额头,在她的脚边有一个豆大的小纸团。 “什么人?”月瑶掠至敞开的窗口,她们身居二楼,居高临下占有优势,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依瑶走过去捡起那枚纸团,所幸只是一个纸团,如果是任何一件暗器,星瑶岂不是危险了? 依瑶一边暗叹来者的武功,一边打开了纸团,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写的什么?”星瑶好奇的接过纸条,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一行字:出门已被盯,小心。 “是说你吗?”星瑶问。 依瑶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原来刚才准备去轩王府的路上已经至少有两批人盯上自己,一批就是被纸条上提到的,另一批就是写这个纸条的人。 可是她竟然全无察觉! 所幸,路上偶遇到西门寅,让她打消了去轩王府的念头,否则岂不是要酿出大祸? “这个写纸条的是什么人?”月瑶从星瑶手里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揣摩着,“好像上回要少宫主去风雪楼的那个笔迹。” “魔音使者?”依瑶与星瑶同时拧眉。 “虽然少宫主没说,我们也应该想到的,把望月楼透露给轩王,轩王就一定会把这里盯死,是我办事疏忽了。”依瑶道,当时她只是突然迫切想去见林馨儿,把事情弄个明白,却忽略了望月楼已经成了西门靖轩的眼中钉,而自己只要出了望月楼就一定会被认出来。 “望月楼周围都是轩王的人吗?”月瑶倚窗眺望,外面似乎一片平静。 “我不明白了,少宫主难道这是要引君入瓮?”星瑶疑惑不解。 “少宫主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依瑶道,望着对面桌上铜镜里的脸,神情有些凝重。 “我看还是尽快把魔音使者又传纸条的事告诉少宫主为好,听听少宫主的意思。”月瑶想了想,道,“轩王也只是对依瑶熟悉罢了,咱们水月宫不愁的就是易容,改头换面之后不信他还能认出来,望月楼每天出入客人那么多,我就不信他能个个都盯的紧紧的。” 星瑶在旁也认同的点点头。 第一一八章你是不是爱上了轩王? 夜晚,就在依瑶准备易容之后离开望月楼的时候,不想林馨儿突然出现了。 此时的林馨儿身着男装,腰间玉带飘飘,长发高束,头戴一顶斗笠,斗笠上垂下的用来遮挡风沙的纱帘遮住了她的面容,很明显她这身打扮是为了防备外面盯着望月楼的人。 “少宫主,你怎么来了?轩王府那边不会发现你不在了么?”星瑶问。 林馨儿走进屋子之后,关闭住了门窗,摘下斗笠,道,“月华国那个叫金芝的女人去了,我让她顶替我留下了。深更半夜没人会理会我,若真有事就让她设法顶了,毕竟也是出自月华国训练过的人。” “少宫主,你看,跟上回魔音使者的留书出自同一笔迹。”月瑶把那张纸条拿给林馨儿看。 凑近烛光,林馨儿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道,“这魔音使者是巴不得轩王府与水月宫弄出什么动静,现在很明显是想要借用水月宫对付轩王府。” “这算是鹬蚌相争么?”星瑶问,“可是魔音使者会得到什么利?” “依瑶,把你离开望月楼后的事跟我说一遍。”林馨儿寻了把椅子坐下道。 依瑶便讲了一遍偶然碰到了西门寅,打消了去轩王府的念头。 “竟然在宫外碰到了西门寅?”林馨儿听了之后靠在椅背上,寻思道。 “难道是西门寅故意阻止了依瑶的路,他就是魔音使者背后的人?”月瑶跟着林馨儿的疑问想到。 “怎么可能?那个西门寅病的真不轻,我扶他的时候探过他的脉搏,又乱有弱。”依瑶否定道。 林馨儿想到在宫中见到的那个病弱的白衣男子,一言一行似乎都立足世外,唯有把琴言欢,而心地确是不错,不计后果是否连累到自己便将护膝借给了西门彻给她用,还半路把她带到翠竹阁休息,让她坐着他的专用轿子去锦阳宫。 这样的一个人似乎不该跟任何诡计相连。 可是她一个被人唾弃的瘸女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别人也就不可以只看表面了。 “魔音使者会出现我并不意外。”林馨儿道,“他不希望我的身份暴露,所以便会帮着你们去防止西门靖轩,看来留着我对他的用处不小,这样倒让我觉得不那么担心了。” “什么意思?”月瑶,星瑶齐齐不解的问。 “之前魔音使者接连挑动我与西门靖轩的矛盾,只要我跟西门靖轩的矛盾加剧,就合了他的心意,我想他真正的目的还是要逼着水月宫出手除掉轩王府。”林馨儿道。 “除掉轩王府,不就是要逆了青辕王朝的天么?”星瑶惊问。 “不对,不一定是要逆了这个天下,也许只是铲除皇上与太子的势力,好借机上位。”月瑶道。 “谁不知道轩王保的是太子?”星瑶道,“难不成真的是西门皇家的人?西门寅?可能吗?” “少宫主要怎么做?明着争执暗中保护?”依瑶道,她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少宫主不会真的对轩王怎么样,就像轩王当时错认了她,伤了她之后又救活了她。这二人之间的事情很微妙。 林馨儿看向依瑶,她的眼睛里映着轻轻跳跃的烛火,像是燃在另一处漆黑里的光芒。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去歇息,留下依瑶,我再跟她商议些事。”林馨儿没有回答依瑶的疑问,对星瑶月瑶道。 “是。” 月瑶星瑶双双退下之后,林馨儿起身站在了依瑶面前。 相比于星瑶月瑶,林馨儿对依瑶的感情更好,某些时候她就是另一个自己,所以她深信,经历了被西门靖轩一击一救一困之后的依瑶能够觉察出一些东西。就好像刚才的那个问题,直击她的心底。 “说吧,想问我什么?”林馨儿先开口道。 她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是隐瞒不住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讲出来。她借用了依瑶的身份,差点让依瑶深受其害,所以她不打算再向依瑶隐瞒什么。 “你是不是爱上了轩王?” 二人沉默片刻,就在林馨儿以为依瑶也问不出口的时候,不想依瑶直接明了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林馨儿浑身一怔,爱,这个字说出来真的很沉重。 她爱西门靖轩吗? 她的心底一直藏着那个第一个给予她温暖悸动的少年的影子,当知道那个少年就是今日的西门靖轩时,她对于西门靖轩困她于密室,占了她身子的恨意已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认为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阴差阳错,她还是成了“他”的女人。 能够甘愿将自己交出去的人,就一定是自己的所爱吧。 她真的是爱西门靖轩的,如果幼年时的记忆也算是朦胧的爱意的话,她已经爱了西门靖轩整整八年。 “属下知道了。”依瑶看着林馨儿的沉默,那就是默认的结果。 “依瑶,对不起。”林馨儿有些歉意。 虽然西门靖轩现在已经知道依瑶不是她,可是依瑶的那张脸已经让他刻骨铭心了,而且明知道依瑶跟她有关,西门靖轩是绝对不会放过依瑶的。 “我没有关系,见了轩王我躲开就是,或者可以易容。”依瑶道,“倒是你,明知道这条路走不得,我怕你会被重伤,少宫主,收回失去的心吧。” “你也认为我很难,是不是?”林馨儿看着依瑶,她确实是最了解她的姐妹,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初由。 林馨儿嫣然一笑,“我在心里念了他八年,岂能说收便能收回?” 窗外有轻微的风响。 林馨儿眸光一闪,迅速掠至窗前,轻轻的推开一条窗缝,只见一条黑色的影子没入星空之下,远远离开。 “是轩王的人?”依瑶问。 林馨儿关住窗子,回身,摇了摇头,“是皇甫大哥。” 依瑶眉头轻动,皇甫燕冲一定是百忙之中从黑风堂抽身回来的,想必关心着少宫主的事,他对少宫主的心意大家都看的很明白,可是少宫主与他只有兄妹之情。刚才他一定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知是怎样的心情默默离去的。 第一一九章醉花楼里的拍卖会 跟依瑶做了一些交代之后,林馨儿就离开了望月楼。 毕竟深夜造访望月楼,又头戴斗笠必然会引起那些暗中盯着望月楼的人注意。 林馨儿刚离开望月楼就觉察到被人盯上了。这是那些人盯了望月楼之后发现的第一个可疑的目标。 林馨儿翘起唇角,狡黠的一笑,朝与轩王府相反的方向掠去。 矫健灵巧的身影在暗夜里自如窜动,像是一条被人捉摸不到的灵猫,没用多久便将后面的尾巴甩掉了。 醉花楼,林馨儿抬眼看了看前边不远处的地方,绕了一圈,不想来到了这个地方。 醉花楼里烛光璀璨,灯笼高悬,时不时的传出淫靡的笑声,叨扰了夜里的宁静,在这乌黑的夜里,正是它生意红火的时候。 林馨儿想到这里就是西门痕风流快活的地方,所以便有了再次进去转转的兴致。 林馨儿的神秘气质吸引了醉花楼老鸹的目光,扭着腰枝,含笑迎了过来,“这位公子,是不是也是特意为了今日醉花楼的开雏儿盛事来的?想带姑娘回去,又不好意思露面?无妨,我们醉花楼首要的宗旨就是保护每一位客人的秘密,不怕影响到公子的身份。” 林馨儿点点头,走进大厅,寻了个偏角的地方坐下。原来赶上了什么盛事,估计是要出卖姑娘,看四周坐的各色人流,真不想这京城之夜里还有如此宏盛的地方。自然像她这样不愿露面的人也有不少,怪不得老鸹对她的装束见怪不怪了。 林馨儿凭着上次的记忆寻找到了曾与西门痕吃过饭的那间屋子所在的位置,记得西门痕说那是他特定的雅房,但此时光线昏暗,屋内似乎没有人,没想到在有盛事的时候,竟然不见无痕公子的影子。 等了不一会儿,从二楼厢房里走出一位姑娘,一袭水粉衣裙长长的拖在地上,每走一步,衣裙便跟着摇曳移动,颇有步步生莲婀娜多姿之意味。 姑娘的头上并没什么装饰,一头墨染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脸上也只是简单的铺了些胭脂,自然的娥眉青黛,这让见惯了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的客人眼睛一亮,仿佛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上了一盘乡野小菜,清溢脆口的味道。 “好!我出一百两,这个雏儿的今夜我要了!”没等那个女子站定位置,大厅里最前方就有一个胖子高举起手出价。 “这位爷,您的性子也太急了。”老鸹笑道,“您不知道今日的开雏儿可是盛事?我这位姑娘可是千里挑一的,若不是她实在走头无路也不会甘愿卖身给我们醉花楼,众位爷,你们瞧这位姑娘的品,是那些百两银子就到手的货色吗?” 林馨儿微微皱了皱眉,这老鸹把女人当货卖的说法也太令人听了不舒服了。 老鸹声音刚落,那个女子走到了二楼通往一楼大厅的台阶顶端,是全场最醒目的位置。 冷慕然! 隔着斗笠上的纱帘,林馨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褪去了江湖漂泊的持剑女子打扮,此时宛若一个娇俏的等着进献的美人儿。 林馨儿警惕的四处瞧瞧,没有发现冷冽的踪影,但是冷慕然以这样的面目出现,那些垂死不甘的冷家余孽究竟又有了什么打算? “一千两!”最开始叫价的那个胖子有些羞愤的再次抢先出价。 “二千两!”有人急着跟价。 “各位爷,”老鸹又打断了大厅里的呼声,道,“醉花楼从来不做逼良为娼的买卖,这位姑娘是心甘情愿卖身,但之前姑娘有言,如果价钱合适,不妨哪位爽快的爷将她此生都买了去,免得沦落风尘,爷都瞧见了,这个姑娘定然能给醉花楼招揽不少的生意,所以这个价钱嘛……” “老板娘废话少说,我出五千两!”又有人道。 真是一帮败家子!林馨儿嗤鼻冷笑,站起身,往前面的位子走近了一些,跟那些想要一睹美人容颜蜂拥站起围观的人凑在一起。 “五千五百两!”有人跟价。 …… 当价钱飙升到一万两之后,全场静了下来。 一万两足以买好多个深懂风情的女人做小妾,却只买一个什么栖身青楼的,都不懂的雏儿就有些需要慎重考虑了,就算去平常人家提亲纳妾,都是一样的黄花闺女儿也用不了这么多,如果不是家世实在丰厚有权有势,有钱砸水漂一样的玩儿,谁也不会舍得做这笔买卖。 “一万两!还有没有爷要加价?”老鸹兴奋的问。当这个女孩子被她的哥哥卖给她的时候,她凭着这辈子的经验就知道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果不其然。 “一万五千两。”林馨儿不急不慢的从人群中挤出。 价位一出,引起全场嘘然,纷纷看这位站在前面的人,只可惜斗笠纱帘遮目,不知是何方不俗之人。 “啊?一万五千两,还有没有爷要加价?”老鸹兴奋的差点说不上来话。 全场鸦雀无声。 在老鸹连问了三次之后,不见有人再出高价,一万五千两,冷慕然被林馨儿买了。 “爷,醉花楼不做赊账的生意。”老鸹面朝林馨儿,小心的赔笑道。 林馨儿展开后背的手,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甩到老鸹面前,“自己数去。” 老鸹连忙接过银票,贪婪的目光盯着银票,生怕数错了,或者是收到了假的,仔细的辨别着。 “对,对,一张不差。”数完之后,老鸹对林馨儿赔笑道,“这个姑娘就归爷您了。这是她的卖身契。” 林馨儿接过了冷慕然的卖身契,上面写着是慕然的名字。 林馨儿淡淡的扫了一眼,将卖身契揣在怀中,对站在台阶顶端的冷慕然挥挥手道,“美人儿,跟本公子走吧。” 冷慕然似乎没什么表情,缓缓的走下楼梯。 林馨儿伸手一勾,揽住她纤细的腰,纵身一跃,便从拥在原地的那些迟迟不甘散去,想要一睹这位豪爽公子真容的人的头顶上方掠过,眨眼间便掠出了醉花楼。 有钱又有功夫的年轻公子,京城里屈指可数,这位神秘买家的身份让人猜测不已。 第一二零章落地无痕 “哎呀,我得银票呢?”醉花楼里,不知道谁先惊叫了一声,接着更多的人惊呼银票不见了。 “有贼!快捉贼!”有人大喊。 老鸹揣着那一万五千两的银票,眨眨眼睛望着已经无影无踪的斗笠男人与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板娘,是那个贼偷了我们的银子买了姑娘,你把银子还给我们!”有人开始逼迫老鸹。 “这是什么话!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又不是我从你们那里窃的银子,凭什么跟我要?我的姑娘又被人领走了,我跟谁要?”老鸹自然不愿交出到手的银子,“找回姑娘,我就退银子,没有姑娘,这银子就是我的!” “不给,我们就报官,看你这醉花楼怎么开下去!”有人威胁道。 “报官?好呀,就听听官老爷怎么说?”老鸹根本不惧,“我这醉花楼开到现在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你们,一个个白天一副嘴脸,夜里一副嘴脸的来我这醉花楼里享乐,要不要我把你们的脸谱画出来张贴出去,让大家都瞧瞧?” 老鸹越说嘴越顺溜,伸指点了点几个叫嚣最冲的几个人,“你们当中也有风雪楼望月楼里的翩翩公子哥儿吧?好像还迷恋着什么望月仙子,要不要我去告诉望月仙子你们曾在我这醉花楼里怎样的风流快活?” 众人都知道这醉花楼后台很硬,似乎与宫里的人有关,而这老鸹说的也没错,就因为丢了点银票就把事情弄大,让自己在风雪楼望月楼那样的地方失了颜面也得不偿失。毕竟能够来醉花楼里寻乐的人,丢了千把两银票也不算个什么事。 “好了,各位爷,为了弥补各位爷的损失,今晚应该付的银子醉花楼都免了,如何?希望爷不要影响了寻乐的心情。至于那个贼,我也一定让人去查,绝不能放过那个给醉花楼抹黑的人!”老鸹深谙软硬兼施之道。 见众人的火气被压了下去,老鸹长出了口气。 冷慕然被林馨儿带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停了下来。 “多谢公子,奴家以后唯公子之命是从。”冷慕然向林馨儿福了福身。 林馨儿打量着冷慕然,面无表情,虽然说着柔柔的话语,却带着几分不情愿。想起来在竹林听到冷冽指使她借机接近自己的事,看来这一次也是出自冷冽的主意。 “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卖身,说来听听?”林馨儿道。 “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厌倦了四处漂泊,所以投身醉花楼,想寻一个买家,过上安定的日子。”冷慕然道。 “醉花楼里能有值得托付终生的买家么?”林馨儿冷笑,“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玩腻的时候难保不会再次转手,这并不稀奇。” 冷慕然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林馨儿把卖身契丢给了冷慕然,“姑娘,这个主意可不好,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卖身未必是最终的选择。” 就算怀有目的,可是把自己丢进青楼也是最卑劣的手段。真不知道这个姑娘脑筋怎么锈住了,非得跟着冷冽一条筋的往下走,而不去选择跟随冷言秋,置身事外,平静的生活。 冷言秋说的对,冷家人能过上平静的日子繁衍生息才应该是冷家先祖们的冤枉,他们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子孙为了无望的复辟做垂死挣扎,没有任何先人愿意让自己的一脉断了繁育的烟火,活得沉重痛苦。 冷慕然接过卖身契,看着林馨儿转身离去的背影,唇角动了动,道,“公子请留步。” 林馨儿停下脚步,背对着冷慕然。 “公子就这样让我走了吗?”冷慕然有些不相信,出自醉花楼的人会这样便宜的放过她? 而且,她如果就这样走了,就又完不成冷冽的安排。 “我只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还要回到醉花楼,我不反对。”林馨儿淡淡的道。 从本质上感觉,冷慕然是善良的,但是碍于各自的身份,她不能明白的跟她多说什么,只能在她站在选择的路口处,拉她一把。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冷慕然见林馨儿又抬起脚步,追问道。 “落地无痕,你我无缘,不必相识。”林馨儿轻轻说道,不再停留,向远处的茫茫夜色中掠去。 落地无痕,就算相互遇见,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林馨儿与冷慕然,已经相见多次,但是冷慕然还是认不出她,当然,林馨儿也不愿让冷慕然认出来。 冷慕然知道,这个人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无缘无识,就像轻风扫过地面,不留一丝痕迹。 有人飘然落至冷慕然的身后,冷慕然转过身,看着来人,轻轻的道了声,“冷冽大哥。” “就连借醉花楼的计划也能被人破坏。”冷冽眯着阴冷的眼睛,看着林馨儿的消失之处,他原本想去追的,但是比较林馨儿的功力,自认没有几分成功的把握,便打消了念头。 “冷冽大哥,我们还能不能有别的办法?”冷慕然小声的询问,手里还捏着那张卖身契。 “你是又被那个人的话蛊惑了?”冷冽收回目光,冷冷的扫了眼冷慕然,颇有责怪之意,“是你不肯去找那个轩王妃,同情她的境遇,不想给她惹事,才答应我将你卖给醉花楼,去寻富贵的买主,博得一个美人的身份,费力的寻找接近权贵乃至步入皇宫的机会。路已经绕远了一大圈,你竟然又反悔了?” 冷慕然沉默不语。 “不过被那个人一搅,你是不能再回醉花楼了。”冷冽道。 冷慕然望向冷冽,眸底划过浅浅的欣喜。 “落地无痕?”冷冽念叨着自己听到的这四个字,“沉溺声色,不惜耗资在醉花楼定下专房以供玩乐,无痕公子的大名,但凡去过青楼的人都听说过,难道这个人是无痕公子?他其实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你,为你花费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你能安心的不去找他?或许这是无痕公子变着花样的一个游戏?” 第一二一章金芝故意使坏 “那个人是无痕公子?”冷慕然也感到意外。听冷冽这么一分析,似乎可能是这样,传言无痕公子最会玩弄女人,听闻当日轩王妃意外从醉花楼被劫也似乎与无痕公子有关,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无痕公子故弄玄虚? 她听冷冽的话委身醉花楼,想靠出卖自己取得一条艰难的接近京城权贵的路,却不想一开始便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破坏掉了那份像缕暖风,划过她心间的英雄救美式的美好。 “他说不反对你回醉花楼可能别有深意。”冷冽继续分析他听到的话,“你应该去醉花楼找无痕公子。” “冷冽大哥?可不可以不去?”冷慕然本能的排斥,她其实很讨厌这种出卖肉体的行为。 “不去?别忘了你的背后还站着多少冷家的人?他们都等着我们初战告捷,如果让他们知道设计毒杀西门靖轩的计划失败,而我们又徒劳无获,白白惨死了十几名兄弟,你说我们还岂有脸面回去见他们?”冷冽说着,愤恨起来,“都是那个冷言秋,我一定要拿西门皇族与他的命一起祭奠为了冷家复辟而死伤的人!” 这个时候的冷冽在冷慕然跟前又是可怕的,好像随时就要吸食谁的血一般,她永远忘不了冷冽亲手将剑刺向冷言秋的那一幕,难道复辟的道路上就要这样因为态度不和而自相残杀吗? “是要去找林馨儿,还是去找无痕公子,你自己选择吧。”冷冽冷冷的抛下一句话,“或者你跟冷言秋一样苟且偷生,冷家不差多你一个不屑子孙!” “我……我去。”冷慕然低声道。 “去哪儿?”冷冽斜藐了眼冷慕然。 “去找无痕公子。”冷慕然道。 “你呀!”冷冽咬了咬牙,“有你这副软心肠,怎么能成事?” 冷慕然低头不语,她实在不想去找林馨儿,不想踩着同样软弱的肩膀往上爬,虽然她自己也很弱小。 “找无痕公子也不错。”冷冽的气色缓和了一些,“据说醉花楼的后台很硬,这也是我选择让你去醉花楼的原因,无痕公子又是醉花楼的大主顾,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事,跟着他应该有机会寻到什么路,只是你要聪明些,眼光放开一些,知道吗?” 冷慕然轻轻的点点头。 冷冽不再说什么,扭头走开。 冷慕然抬头定定的看了看他的背影,追随离去。 林馨儿从暗色里走出,她离开绕了一圈之后又悄然返回,因为在她跟冷慕然说话的同时,就觉察到有人跟来,所以故作离开,又返回,果然见到了一直没露面的冷冽,听到了一番匪夷所思的对话。 这个冷冽可以说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一步,为了让冷慕然依靠权贵接近西门皇家,竟然用出了这样的损点子。 而冷慕然选择同意竟然是为了拒绝接近她这个已经很“可怜”的轩王妃。 无痕公子?林馨儿冷笑,亏冷冽能从自己的一句话里想到这个人,如果让他知道无痕公子就是当今的二皇子,会不会欣喜若狂? 折腾了一宿,曙光浅现,到了该回轩王府的时候,林馨儿向轩王府的方向快速掠去。 悄然返回小屋,屋内似乎有小声的抽噎声。 烟儿?林馨儿已经听出了哭声的主人,揭下斗笠,循声望去,只见在昏黑的视线下,一高一低两个浓黑色的影子挨着靠墙的位置。高的影子应该是顶替她留在这里的金芝,低的影子就是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烟儿。 没等林馨儿打着火石,点燃蜡烛,金芝已经将身边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了。 屋内突然明亮,林馨儿警惕的看了看身后,没有冲着窗子,映不上她的影子,而金芝与烟儿的影子也被墙壁挡着,屋外的人看不到。 “我的好妹妹,你可算回来了!”金芝笑眯眯的对林馨儿道。 “怎么回事?”林馨儿顿感不妙,看着烟儿向她投来忌骇的目光,她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了烟儿了。 “这个丫头真是啰嗦的很,睡得好好的非得问长问短。”金芝瞥了烟儿一眼,“这下倒好,发现不是她的主子,吓得魂丢了似得,还想找我拼命,瞧她这身子板儿,是我的对手么?” “你是故意的。”林馨儿将斗笠丢至一边,走近金芝,眸光犀利,“她被点了睡穴,半夜怎么会醒来?” “听听,小丫头,是你的主子先给你做的手脚,可不关我的事。”金芝很无辜的对烟儿道。 烟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把眼泪,抽噎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小姐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你竟敢坏我的事!”林馨儿看了眼烟儿,此时她没法跟烟儿解释,但是却掩盖不了对金芝的恼意,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背后耍起了花样,故意给烟儿解了睡穴,招惹是非。 “是主子,他见你这么久都没动静,让我设法催催你。”金芝道,“你倒好,见我来了,高傲的没说几句就离开,我的好妹妹,别忘了假扮林馨儿的是你,不是我。我闲着无聊,就逗这个小丫头玩玩呗,让她知道你我的事,也算给你个警告,让你紧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呆在轩王府不够紧张?”林馨儿的眸中已经寒光点点。 “紧张就得抓紧时间办事哪,主子已经给你透漏了那么重要的一个消息,你却还呆在这个破房子里无所事事,别忘了主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惊动了这个小丫头,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只能杀了她。在轩王府再次动手,也好让你忆起当初杀林馨儿的情形,让你清醒起来,顺便我就扮作她留在你跟前,反正我屈于你之下也惯了,无所谓再做你的丫头。”金芝若无其事的道,“我这也是为你好,我知道轩王府深不可测,我能留在你身边也能适时帮你一把。” 听了金芝的这番话,烟儿的心凉个透顶,小姐竟然……已经被她们杀了?这个恶女人还要杀了她,再假扮她? 林馨儿将烟儿的骇意尽收眼底,这是对她排斥的开始。 第一二二章你真的完全相信我? “杀了她?”林馨儿唇边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意,跨出一步便紧逼在烟儿跟前,烟儿的身后便站着金芝。 烟儿感觉到自己浑身僵硬,毛骨悚然。 “妹妹,我这也是听命于你,将她留着交给你处理,如果我不知道你我身份高低的话,早就自作主张杀了她,收拾的干干净净。”金芝还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如果你不屑动手,说句话,我可以代劳。” “姐姐果然是知分寸的人。”林馨儿笑了笑,看来月华国的人规矩还是很严的,就算金芝在烟儿跟前暴露了底细,也不敢随意做主动手,还蛮理直气壮的等着她回来处理。 不过没有动手除了留下烟儿的命之外,并没有给所有的事留下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此时,不是烟儿死,就只能是她死! 而且金芝刚才也说了,要留着烟儿让她这个身兼重任的人动手,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给予她深记着行动任务的警示。她在知道西门靖轩就是她当年救过的人后依旧毫无动静,没有给出任何交代,确实也触怒了银芝背后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什么交代了。 林馨儿扬起手,就在金芝以为她要杀烟儿的时候,不想林馨儿的手绕过烟儿,直抵她的喉间。 “呃……”金芝没想到“银芝”会向她出手,想要躲避也根本躲不及,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双手用力的扳着林馨儿的手腕。 但是,林馨儿将功力集聚在指间,任凭金芝如何反抗也逃脱不开,被掐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此时就算她已经明白面前的人不是银芝假扮,也无法再问个明白。 烟儿此时紧靠着墙壁,看着小姐的手瞬间成了杀人的魔爪,吓得说不出半个字。 “如果死不瞑目的话,就到地下去问你的银芝妹妹吧。”林馨儿冷冷的道,指间用力,一声响,金芝的脖子便被活活掐断。 林馨儿将金芝随手丢在地上,转向烟儿。 “你……你不要过来……”烟儿吓得面色苍白,“我……要喊人……王爷来了……你逃不掉的……” “烟儿,别怕,我真的是林馨儿,不会杀你的。”林馨儿放柔了声音,道。 烟儿看着林馨儿,帅气的男子打扮,腿脚灵便,眼神犀利,跟之前她眼中的小姐相差甚远,而且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说她的小姐已经被杀死了…… 一想到此,烟儿的眼泪就哗哗的流出来。 “我确实是林馨儿,没有死,只是不是你一直见到的样子。”林馨儿知道一下子也跟烟儿说不清,只能先设法安抚住烟儿的情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烟儿看到让她接受不了的一幕。 烟儿抿着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听了林馨儿的话直直点头。 林馨儿不知道她究竟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怕遇害才不得已的点头,不过见烟儿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稍稍放下心,解散开高束的头发,脱去男装外衫。 烟儿看到,林馨儿里面穿的还是她亲手缝制的白色中衣,袖口上还有她精心绣制的小花儿。 这个人已经代替了小姐好久,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烟儿双手按住嘴巴,浑身不住的颤抖,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林馨儿看着地下的尸体,等依瑶她们来还有段时间,暂且还是塞进床下吧,于是,抬腿一踢,金芝的尸体便滑到了她睡的那张床底下。 然后又将那身男装连同斗笠一齐塞到了床下,这些是她离开轩王府后,为了躲避望月楼外的眼睛特意设法弄到的,此时跟金芝一样成了烟儿眼中的罪证。 收拾完一切,看着没什么可疑之处了,林馨儿走到烟儿身边,拉住她那双发抖不止的冰凉的手。 “烟儿,来。”林馨儿拉着她坐到了烟儿的床上,她知道烟儿一定不敢跟着她坐到她那张藏了金芝的床上。 烟儿怯怯的坐下来,浑身还不住的抖。 “烟儿……” “小姐!”烟儿打断了林馨儿的话,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奴婢能明白,你能杀了那个女人就证明你就是真正的小姐,其实小姐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看你这么厉害,腿脚也完好,身体也完好,奴婢应该高兴才是,只是奴婢一时太过惊讶,接受不了。” “你真的完全相信我?”林馨儿审视着烟儿。 烟儿点点头,“小姐是为了保护奴婢才杀了那个女人的,小姐已经给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应该想想该怎样处理才是。” “嗯,这个不用担心。”林馨儿道,目不转睛的看着烟儿。 轩王府,书房。 西门靖轩听属下禀报,守了十来个时辰,除了夜里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结果还给跟丢了之后,再没发现望月楼里有可疑的人出入。 “她怎能一直不出来?”西门靖轩靠在椅子上,两眼瞬间锐亮。 易容,一定又是用了易容术躲避开了他的眼睛。 既然水月宫的少宫主能够易容成她的属下的模样,那么她的属下也一定可以易容成别人,从他的人眼皮底下肆意出入。 “把人都撤了吧。”西门靖轩道。 盯是盯不住望月楼的,只能亲自深入。 “王爷要亲自进望月楼等着?”杨晨问。 西门靖轩点点头,即使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出入望月楼,夜里也注意到有形迹可疑的人,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林馨儿的话不假,望月楼在水月宫中起着一定的作用。 而且二者之间巧合的都有一个“月”字,这个月是否与月华国有牵连不得而知,但是作为水月宫的疑点,必须要解除。 只是水月宫已经知道林可儿是他的把柄,从竹林里侥幸将林可儿夺出,难保水月宫会在什么时候又向林可儿动手,所以现在他不能跟水月宫硬来,带人明着去望月楼里查找什么,只能作为一名客人去会一会望月楼里的主子。 第一二三章制造暧昧 依瑶按照约定潜入了轩王府,这一次她易容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样子,躲避开了守在望月楼的眼睛,然后看着西门靖轩离开之后,潜进王府,找到林馨儿。 依瑶是收到林馨儿的回应讯号后,从后窗跃进小屋的,见烟儿也在,很是意外。 “烟儿都知道了。”林馨儿简单的跟依瑶讲。 她已经把自己从被林可儿推下悬崖时的经历全部告诉了烟儿。 烟儿朝依瑶轻轻的点了点头。可是看着依瑶顺手撕去了人皮面具,又转眼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时,又惊讶的目光呆滞。 “烟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年,有时候你见到的其实是她,依瑶。”林馨儿解释道。 烟儿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少宫主,发生了什么事?”依瑶问。 “之后再解释,我先离开,然后我会让月瑶来把床下的尸体弄走,处理干净。”林馨儿道。 依瑶瞟了眼林馨儿的床下,点点头。 烟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依瑶瞬间就又变成了林馨儿的模样。 “烟儿,现在依瑶就是轩王府里的我,我要去办事了。”林馨儿看着烟儿道,“你的气色平复不下来,怕是要给人露出破绽,要不我把你带走吧,让别人来顶替你。” “不,”烟儿猛的直摇头,“奴婢就在王府里侍奉小姐,还跟以前一样,奴婢会很小心,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 “少宫主,把烟儿交给我吧,我跟她也很熟悉了。我会帮助她平静下来的。”依瑶道,“而且之前你也说了,烟儿是真正不会武功的人,不会引起轩王的怀疑,换做别人,还怕真的出了差错,水月宫里的其他人也没有练好息功法的。” 息功法,就是一种隐藏自身功力的功法,也是一种上乘功法,所谓最高境界就是化有为无,看似普通的人却拥有绝世武功。 林馨儿就是靠这个让人觉察不出她身怀绝技的,依瑶也会,但是星瑶月瑶她们都没有练成,完全隐藏不了会武功的气息。 林馨儿定定的看了烟儿片刻,道,“好吧。依瑶,你照顾好烟儿,如果发生意外,保护烟儿的性命要紧。” “属下明白。”依瑶道。 烟儿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姐在她面前对话,只感觉眼晕,真是难辨真假。现在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晚她明明见小姐在屋子里,却见王爷从外面带回了受伤的小姐,而屋子里的小姐又突然不见了。 现在她最大的疑问就是,受伤的究竟是哪一个人? 林馨儿离开之后,小屋子里平静下来,烟儿坐在自己的床边,默不出声。任凭依瑶怎样讲述有关林馨儿的事,都是直点头。 “先忍耐一阵子,等少宫主完成她的事后就会带你离开这里,去过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跟轩王府太师府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依瑶道。 她没有跟烟儿说林馨儿留在轩王府究竟要做什么,她想少宫主也不会说,多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就会多承担一分危险。 咚咚咚! 响起了敲门声。 依瑶与烟儿对望一眼。 烟儿站起身道,“奴婢去开门。” 在烟儿去开门的时候,依瑶已经躺在了林馨儿的床上。 打开门,是杨晨站在门外。 “杨管家,有事吗?”烟儿小声的问。 杨晨看了眼烟儿,目光瞟向屋内,见“林馨儿”正安然的躺着。 杨晨收回目光,道,“我听膳房的人说你今早还没去取饭?” “哦,”烟儿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日里,她早就去给小姐取饭了,可是今早事出意外,她竟然忘了这回事。 躺在床上的依瑶心中紧了紧,这轩王府的管家是管的多,还是过于心细?连这点小事都不放过,或者这样就让他存了疑? “你怎么了?”杨晨低头打量着烟儿,“不舒服吗?” “是……有点头晕。”烟儿顺着杨晨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杨管家,”依瑶从床上坐起,伸头探向门口,“烟儿可能昨夜受风了,能否给她拿些药?” “我看看。”杨晨说着,伸手抓住了烟儿的手腕,探上她的脉搏。 跳的有些紊乱。 “你很紧张?”杨晨问。 “没,没什么。”烟儿摇摇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 “杨管家,醉花楼的姑娘都迷不住你,你对烟儿动什么手脚?”依瑶有些不高兴了,“我怎么还不知道你会把脉看病?” 依瑶的话让杨晨脑中又浮现出了在醉花楼被下药的一幕,有些不自然的松开了烟儿的手。 “烟儿你也是,还惦记着杨管家帮你解蛇毒的事呢?大早我就让你去找他要药,一直不敢,拖到现在,瞧,你的杨管家自己寻上门了。”依瑶取笑道。 依瑶故意说的有些暧昧,让烟儿的脸登时就红到了耳根。 让杨晨也认为烟儿是因为见到他才紧张起来,站在烟儿跟前更有些不自然。 虽然身为轩王府的管家,轩王的得力下属,还从没人在杨晨跟前这么清楚的表现出什么,虽然烟儿一直低头不语,可是依瑶的话同样给他透露出几许表白的意味,让这个精练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觉得烟儿没有按时取饭有些奇怪,本能的敏感让他觉得轩王妃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谁知见到的竟是这样有些尴尬的情形。 “你先回屋等着,之后我让人把药跟饭菜都送来。”杨晨落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关上门,烟儿走回来,站在依瑶床边,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小姐,我对杨管家没什么的。” “我知道,这不是帮你作掩护么?要不你准备怎么回答你为何紧张?”依瑶笑笑道。 她的笑真的跟小姐好像,烟儿看着依瑶就跟在对林馨儿讲话一样,难怪她之前都没发现什么。当然,如果她发现了,也就早知道这件事了。 小姐—— 烟儿暗暗的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杨晨果然命人送来了饭菜与药。 “来,吃吧。”依瑶起身对手握着药瓶半天没声响的烟儿道。 第一二四章毁尸灭迹 刚吃完饭,月瑶就来了。 “烟儿,你去送这些东西吧。”依瑶看着吃剩的盘碟对烟儿道,“顺便去跟杨晨道谢。” 依瑶记得上回在墨雅轩就是杨晨先赶去的,刚才又是杨晨因为没有按时取饭而起了疑,所以要打发烟儿去把杨晨拦住,好顺利的转运走床下的尸体。 “嗯。”烟儿看了眼月瑶,她知道她们要背着她做事,也就没多说什么,端着残羹盘碟离开了。 “她能行么?”月瑶问,之前林馨儿已经简单的跟她说了烟儿的情况,所以没有感到意外。 “能行,就算见到杨晨,什么都不说都没事。”依瑶笑道,有了她刚才的铺垫,烟儿跟杨晨之间一定会别扭起来。 真没想到轩王府的管家竟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跟轩王的沉着逼人相比,相差甚远。 “赶快行动吧。”月瑶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与一块大布。 大布铺在地上之后,依瑶走到窗前,透过微开的窗缝注意着四周。 月瑶从床下拉出了金芝,丢在布上,拔开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洒在金芝的身上。 瞬间,金芝的尸体便化成了一堆像是燃尽的骨灰。 月瑶将林馨儿穿过的那套男装带过的斗笠全部一起包在布里,卷起。 “这‘毁尸灭迹’真是好用。”依瑶从窗边走回来,道,“看来皇甫少主装作卜算子,从那些歪门邪派手里骗到了不少宝贝。” “怎么就是骗了,要是皇甫少主算的差了,他们肯信么?”月瑶道。 “少主观察入微,加上我们水月宫的布局,耳听八方,洞晓江湖万事,肯定不会差了。”依瑶笑笑,“早知道这么好玩儿,当年我就去做女神算了。” “你还是做少宫主第二吧。”月瑶道,背起那个布包袱,“我走了!” 烟儿犹豫着要不要听依瑶的话,去见杨晨,当听王府的下人说杨管家出去了,才松了口气,在外面停留了半天后,返回了小屋。 依瑶无所事事的坐在床边,月瑶已经离开,屋内一如往常,不见任何异样。 但是,小姐已经不是小姐。 在林馨儿回到望月楼时,就已经发现那些盯着望月楼的眼睛散去了。 西门靖轩是聪明人,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此时他自己又再次走进望月楼,选了个靠偏角处又能把眼界放宽的位置坐着。林馨儿是从后门进的,又很小心,不会让他发现。 “少宫主,轩王亲自进望月楼里盯着了,这一回应该呆的久一些吧?轩王府那边,我们是不是可以加紧查一下?”星瑶问。 “没用的。”林馨儿摇摇头,“西门靖轩知道自己被水月宫盯着,会很小心,就算他不在,轩王府里重要的地方也都已经加强防备,不会再那么容易的让人潜入,而且轩王府与望月楼相隔这么近,有轻微响动就会惊动到他,现在恐怕整个王府也只有后院的防护最薄弱了。” 因为后院里的三个女人是他最不在意的,这也就是依瑶她们能够顺利出出进进的原因。西门靖轩不在意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栖身之地。 “哦。”星瑶点点头。 “拿琴来。”林馨儿起身,开门走到屋外。 她所在的位置是二楼中央,透过窗子便能够纵览整个望月楼内的情况,而在屋子的正门口有一个精心布置过的空间,与外面隔着几层轻纱。从外面望进,只能看到一抹朦朦胧胧的身影。 林馨儿坐在地垫上,星瑶将琴放置她的面前。 指微动,掠过琴弦。 琴音响起,喧闹的望月楼便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伴着悠扬响起的琴音,传出窃窃私语声。 “是望月仙子吗?”众人交互询问。 纱层很厚,连弹琴的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只能凭空猜测。 西门靖轩坐在偏处,凝视着纱帘之后淡淡的身影,茶盏紧紧的捏在指尖中。 不消片刻,琴音止。 林馨儿便起身,走进屋子。纱帘之后,不见人影。 众人意犹未尽,琴声果然是天籁之音,颇有绕梁三日而不绝之味,纷纷猜测,这样的琴音只能出自望月仙子之手了。 随着林馨儿的起身,西门靖轩也离开了原位,避开众人眼目闪至纱帘之后。 “这位公子请留步。”星瑶挡住了西门靖轩的路。 “你知道我是谁么?”西门靖轩盯着星瑶问,这望月楼果然不一般,随便一个丫头都敢挡他的路。 “来望月楼的人都是客,都要守一样的规矩。”星瑶毫无退让之色,少宫主说了西门靖轩不敢明着对望月楼怎么样,她也装作不认识西门靖轩一般。 “那我什么时候能来?”西门靖轩瞟了眼紧闭的屋门。 “望月姑娘没有开口,便只能等着。”星瑶道。 “好大的口气。”西门靖轩哼道。风雪楼是仰仗宫中权贵立足京城,这望月楼却八成是依仗水月宫的势力,来者不惧了。 “星瑶,是什么人?”屋内,林馨儿应声询问。 西门靖轩仔细辨别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带着悠长的尾音,柔软好听,像是极有涵养的女子,不急不躁不嗔不怒,余音空旷缭绕。 “我是西门靖轩。” 不待星瑶回答,西门靖轩便自报出了姓名,这个名字天下间如雷贯耳,屋里屋外的人再不能说不认得。 果然,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道,“请轩王进来。” “且慢,王爷,可不可以带微臣一个?” 就在西门靖轩准备进去的时候,顾倾城突然掀开帘子出现,一袭红衣映着白色纱帘,格外显眼,面带微笑,俊美的容颜格外醉人,就连一侧的星瑶看的都有些痴了。 顾倾城的红衣招来楼下一片惹火的目光,见有人妄图去闯望月仙子的门,大厅之内皆蠢蠢欲动,满目嘈杂。 试想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是想一睹望月仙子真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望月仙子再次现身,谁也不愿落后。 “星瑶,告诉他们,轩王在此,若是惹各位不满,望月亦无可奈何。”林馨儿不急不缓的道。 这么一句话便将西门靖轩置于与人争风之地,试想有几个人听到轩王二字,不会忍气吞声,怒不敢言? 第一二五章望门止步 “罢了。” 西门靖轩从屋内女子的话中听到了针对他的意味,感觉到这样推门而入似乎正是合了某人心意,遂打消了念头,转身离去。 “顾大人,请回吧。”星瑶对独自留恋在门口的顾倾城道。 对于这个慕名来过望月楼好几次的朝廷官员,星瑶是很熟悉的。又想起西门寅恰恰拦住依瑶去轩王府的路,而顾倾城也同时出现的事,星瑶便对顾倾城也避讳了几分。 当然顾倾城不知道星瑶的想法,只觉得再次扫兴。 说起来他也是跟轩王并立的京城三大男子之一,二十四岁高居尚书之职,前途无量,对于一个西门外姓的人来说,又没有多年朝中的历程,这已经是至高的地位。 而且顾倾城还有一个不同于他人的名号,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男,而他也自认不凡。一直认为只有京城第一美女才能配得上他,可是那些被人称道的美人儿,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在他看来都是空担有捧嘘之名,草包花瓶,直到一天偶尔在望月楼见到了望月仙子抚琴之姿,她的琴音,所作辞赋,全部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于是便成了望月楼的常客。 无奈这望月仙子一去再无影踪,今日意外现身,他以为终于可以一睹容颜,不想轩王放弃,也就断了他推门而入的路。想他堂堂尚书大人还是比不得轩王的名号。 顾倾城是文官,才子书生的气度,做不出横冲直闯的事儿,只能看一眼紧闭的屋门,悻悻的离开。 “他终究是很小心的。”林馨儿对随后走进屋子的星瑶道。 望月楼此时一定成了西门靖轩眼中的虎穴,就像她隐身在轩王府一般的万分小心。 只是他在明她在暗,她无法想象二人摒弃隔纱,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原来这样也留不住轩王。”星瑶道,她知道林馨儿指的是轩王,她刚才还说要趁机会去轩王府查探呢,多亏少宫主制止。 星瑶的话让林馨儿心底一沉,因为答案知道的晚了,他便不属于她,所以她再也留不住西门靖轩了吗? 可是西门靖轩明明惦记着的人就是自己…… “对了,少宫主,底下人传来消息,原来当日去南疆迎接月华国进献贡品时,二皇子西门痕也去了,梅夫人就是跟随那次的贡品一起进献给皇上的,但是后来皇上赏给了轩王。”星瑶道。 “难怪,”林馨儿了然,梅夫人与西门痕早就相识,看梅夫人的神情,还有西门痕风流浪荡的引诱少女的样子,养在月华国深宫不谙世事的公主梅夫人半路生情也是有可能的。 “我先出去一趟。”林馨儿起身道。 从后窗悄然掠出,林馨儿来到了西门靖昱的家。 西门靖昱竟然不在,倒是一间屋子里传出侯爷夫人与西门亥的对话声。 “亥儿,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去找太师府的二小姐?”侯爷夫人问。 “她……”西门亥欲言又止,自从林可儿被太子救回来后,她就一直找借口拒绝见他。 “难得你跟林可儿走的比较近,你可得抓住机会,侯府已经这样了,你爹也再没想法,你可得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啊!”侯爷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想她也是皇家的媳妇儿,如今却落得这样的光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当如押对了赌注,跟着西门靖轩那个小皇子的话,今日就算做不成皇帝,也照样无限风光。 怪只怪有眼无珠,怎么也想不到西门靖轩会活着从北疆回来,逆转全局。弄的自己如今需要想方设法的把主意打到一个外姓大臣的女儿身上。 “娘,林小姐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她找林太师求情,爹也不会活着从牢中出来,我跟她走的近,只是想尽自己微薄之力,没有想到其他。”西门亥解释道。 她说想见太子,他便想办法,其实他一个与皇家格格不入的子孙,还不如一个朝廷大臣与太子走的近,不过他会尽力。 只是,好不容易疏通太子身边人的关系,说服太子也去参加百花会,结果林可儿被人劫走了。她拒绝见自己,一定是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利吧? 被林可儿责怪,这才是西门亥苦恼的问题。 “你这个孩子就是死脑筋!”侯爷夫人戳着西门亥的头道,“你现在一个落魄的皇家血脉,能尽什么微薄之力?如果真想为她做什么,首先就得让自己起来,懂吗?不管怎么说,你绝对不能放弃林可儿,她是你现在唯一的机会。” 西门亥不再言语,他知道林可儿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是绝对给不起的。其实,在见林可儿不计身份的帮助他救爹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子,只是自知自己高攀不起,便隐下了这份心思,如果自己他不是落魄的皇家子孙,一定会去争取,只是现在…… 他不怪自己的爹当年犯下的罪,也不怪娘还痴心妄想着翻身,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家变,他知道一切都是命,他只希望能跟心爱的女子,家人一起平安的活着,可是这个心爱却是看得到,摸不着,也许能够默默的看着也是幸福,就怕连看也看不到。 “你来了。”西门靖昱出现在林馨儿的身后,低声道。 林馨儿回身,默不作响的跟着西门靖昱来到了他的书房。 “亥儿是最纯良的孩子,我不希望他被本侯的事牵扯。”西门靖昱紧闭住书房的门,转身对林馨儿道。 “告诉我跟我的主子接头的办法。”林馨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经过自己最近的经历观察,她明白了,那个鬼面男人处事很小心,不会轻易露面,银芝对外的联系,需要经过金芝,而金芝就只能等着他的现身,现在金芝已经死了,鬼面男人还不知道,他也不会亲自出马去轩王府找银芝,顶多会再派另外的人去跟她接头。 所以,林馨儿要想亲自见到鬼面男人就只有通过西门靖昱,西门靖昱与月华国勾结,一定有他们自己联络的办法。当初,她第一次寻上西门靖昱的时候,他就说只跟她的主子联系。 第一二六章二两后腿肉 西门靖昱盯着林馨儿,没有言语。 “你不说的话就别怪我对你的儿子下手。”林馨儿笑笑,“其实,给你多一个帮手也不错,上阵父子兵么。”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属下。”西门靖昱道,他从林馨儿的身上觉察到了反叛,真正训练有素的人只知道按照既定的计划服从,不会半路生出这么多事。而且在他跟月华国有来往的当初,就指明不能让西门亥搅进这件事里。这个女人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林馨儿不以为然的笑笑,“那是你的眼光,我家主子未必这样认为,否则也不会派我来执行这次的任务,而且上次火烧了你逍遥侯府,他有说我什么吗?” “那么现在任务进行的如何?”西门靖昱扬眉怒问。“本侯也没见西门靖轩对你的态度改观。” 这么多天,他没有收到一点对自己有利的消息,而且刘义的话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正因为此,他才跟鬼面男人提议派人去催促她一番,不想她反而这么快的寻上了自己? “太过心急,会适得其反,你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就不能再多等几天么?”林馨儿嗤之以鼻,“我不跟你啰嗦,要马上见我的主子,带条路吧。” “你这不也是心急么?”西门靖昱淡淡的垂下眼睑,坐至一边。 林馨儿走到西门靖昱面前,微微俯身,垂头,剑芒般的眸光紧盯着他,一字字的道,“金芝,我的姐姐死了,你说我能不急么?金芝怎样会死,她死的责任该算在谁的头上,你知道么?” “金芝死了?”西门靖昱微愣,他很快明白林馨儿质问的意思,很显然他成了将金芝送上死路的罪魁祸首,可是金芝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不要再跟我啰嗦,我要马上见到主子,否则——”林馨儿起身,随手一弹,桌上的毛笔成箭,穿过窗纸,飞向屋外。 “谁?”是西门亥的惊问。 “是爹在练功。”西门靖昱连忙道,起身走向书房的门,同时对林馨儿低声道,“城东徐记肉铺,只割二两后腿肉,你会见到他的。” 西门靖昱推门走出屋外。 “爹,你何时回来了?”西门亥问。 “刚回来不久。” …… 听着西门靖昱与西门亥的对话声渐渐隐去,林馨儿悄然出了书房,离开了西门靖昱的家。 对于心怀不轨的人运用狡诈的手段无可非议,西门靖昱要保护西门亥的心思,就成了林馨儿牵制他的手段,怪只怪他本就不是个干干净净的人,随时都会给他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还偏有一颗慈父的心。 林馨儿没有去城东,而是返回了望月楼。 “西门痕?”林馨儿一进楼,就认出了坐在楼上敞开着珠帘的雅间里的那个手摇折扇,无所事事般的身影。 “少宫主,没想到无痕公子也为望月仙子来了。”月瑶对回到她们特定的屋子里的林馨儿道。 “那是,望月仙子再次现身,必然又会吸引来一批客人,就连之前一直不信的人也会怀着好奇心来一见究竟。”星瑶道。 “金芝的尸体处理好了?”林馨儿问。 “是的,属下把那包尸灰都抛进落日河了,不留一丝痕迹。”月瑶道。 林馨儿点点头,依着窗子望向西门痕所在的位置,“就他一个人么?” “是啊,难道少宫主还允他带着醉花楼的姑娘来?”星瑶撇撇嘴,取笑道。 “不对,你们看,真有姑娘寻他来了!”月瑶望着楼下的那个粉色的身影道。 “还真是。”星瑶也看到了,一个女子拐进了西门痕的雅间。 “冷慕然?”林馨儿自然认得那个女子,看来她真的在听冷冽的话。 西门痕似是无意中,目光瞟向了她们这边。 林馨儿顺手将窗子紧闭,隔断了外面的视线。 “我过去一下。”林馨儿道。 “刚才我就觉得一直被人盯着,原来是你。”西门痕只是看了一眼,就猜想这个蒙面女子是他曾见过两次的那一个,指了指跟前的冷慕然,“你若还想劫人,请便。” “不明来历的姑娘,我劫她做什么?”林馨儿淡淡的扫了眼一声不吭的冷慕然,没有否认西门痕的猜测。 “难不成你这次出现是特意还恩的?”西门痕抬眸瞧着林馨儿,笑眯眯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痞意,“你跟我可不止欠了一个恩,上次你把轩王妃劫走,害的我坐了几天大牢,可谓忘恩负义,所以你得还我个大恩才行。” 林馨儿知道西门痕口中的恩指的就是他在醉花楼顺手替自己挡了回西门靖轩的那件事,冷笑道,“会,我会还你个大恩,只要你受的起。” “当然受的起,跟美人谈交易没有什么受不起。”西门痕收回折扇,指指冷慕然,“就怕这种没有条件,还非要跟着我的人,实在头疼的很!” “慕然感谢无痕公子赎身之恩,无痕公子将慕然从醉花楼带走的时候起,慕然就已经是无痕公子的人。”冷慕然替自己解释道。 “本公子确实喜好美人,甘愿为美人儿破费,可是本公子说过,没有替你赎身,你认错人了,这样不清不白的事,本公子不会随便接受。”西门痕道。 醉花楼里的客人丢了银子的事他也听老鸹说了,正巧当时他不在,没让他逮住那个窃贼,谁知,这个女人竟然特意返回醉花楼找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他赎走了她,这岂不是指认他是那个窃贼么?让他怎样对醉花楼交代?银子事小,失节事大啊! “呵,原来无痕公子也会拒绝美人儿。”林馨儿笑笑,对冷慕然道,“瞧,无痕公子不接纳你,你还是走吧,别扰了我们谈事。” 冷慕然紧咬着唇,不吱声,也不动。 “算了,别理她了,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还恩呢?”西门痕直起身,靠着椅背,翘起腿,悠然自在的道。 “先帮我去城东徐记肉铺割二两后腿肉。”林馨儿道,含笑的目光一直盯着西门痕。 第一二七章买肉去 “让本公子去买肉?”西门痕故作惊讶的,睁大一双流转着桃花之色的眼睛,“侠女,你有没有搞错?是你要来还本公子人情的。” “我担保你去买肉的路上会有不小的收获,就当是与你两不相欠了。”林馨儿一本正经的道。 “只让本公子买二两肉,你这八成是又要算计我。”西门痕伸出两根手指在林馨儿面前晃了晃。 “算计,也是给你送了份礼,必然要让你收获颇丰。”林馨儿笑了笑道,“怎样你才肯去?” 西门痕坚决的摇摇头,“怎样我都不去。本公子只要吃好喝好玩儿好,别的闲事概不操心。” “切,当日你故意带林馨儿去醉花楼时的歪门心思哪儿去了?”林馨儿嗤鼻讥讽道。 “我说你怎么偏偏就缠上了我?”西门痕嗞了口气,面带不解的问,“老实说,那天带着轩王闯我的好事是不是故意的?” “你若不去,说不准我什么时候就又会坏你的好事。”林馨儿不怀好意的笑笑,“醉花楼的那间雅房我可是熟门熟路了,下次带的也未必是轩王,说不准是——” 林馨儿凑近西门痕的耳边,轻声说道,“负责净身的太监。” 西门痕脸色微变,负责净身的太监不一定是真,但是试想在做那些事时,猝不及防的有人飞出一刀进来,正中要害,那可是此生都玩儿完了,到时候就连二皇子的身份都不能拿出来,真是要落个哑巴吃黄连。 这些江湖女子,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好吧。”西门痕正了正身,坐直,朝一边的冷慕然勾勾手,“听见了么?这位侠女要城东徐记肉铺的二两后腿肉,你去买来,本公子就暂且留你在身边。” “公子此话当真?”冷慕然问。 “嗯。”西门痕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冷慕然,“快去快回,别让本公子等久了。” “好。”冷慕然拿上银子,快速跑出来望月楼。 “瞧瞧!”西门痕走到雅间外,看着冷慕然飞奔出去的身影。 “什么?”林馨儿问。 “不要告诉我说你看不出来她会武功。”西门痕道。 林馨儿心底暗沉,不错,只要有些眼力的人就能够看出冷慕然会武功,冷慕然也只能去迷惑那些醉花楼里的俗客,却欺瞒不了西门痕,好在她想靠近的是西门痕,如果换做是西门靖轩,恐怕早已是另一番处境了。 缺着一点心眼儿的冷慕然跟随着被复辟惹红了眼睛的冷冽,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 “我就奇怪了,究竟是谁利用我的名义在醉花楼故弄玄虚,究竟该说她是费尽心思靠近我呢,还是明目张胆的靠近我?”西门痕手抚着二楼围栏,低声私语。 “你认为自己有被人盯上的价值吗?”林馨儿问。都怪她无意中说到无痕二字,本是无心却弄出这样的巧合。 “那你呢?为什么盯上我?”西门痕回身,看向林馨儿的眼中多了些许寻味。 “还你的人情啊,免得日后再见到,还被你惦记。”林馨儿回答的很坦然。 “好,我倒要看看你会还我一份什么样的礼。”西门痕说着,转身,飞身跃下二楼,向望月楼外掠去。 破影功,真是当世一大轻功,眨眼已不见影踪。 西门痕跟随冷慕然来到了城东,很快寻到了徐记肉铺。 冷慕然毫无防备的开口就问屠夫要二两后腿肉。 屠夫停下忙碌的手,上下打量着冷慕然,“你确定只要二两?” 冷慕然看着满嘴络腮胡的屠夫,认真的点点头,“是的。” “跟我来。”屠夫没有给冷慕然割肉,而是示意冷慕然跟着她走到铺子里。 冷慕然仗着自己武功在身,也不含糊,跟着屠夫走了进去。 肉铺里面是一所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很安静,静的出奇,靠近铺子这头挂着一排死猪,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是你要见我?” 一个带着鬼面的男人从正屋里走出来,幽森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来自阴曹地府般冷飕飕的。 买猪肉变成了见人,冷慕然的脑子在尽快的旋转,本来她以为那个蒙面女子跟无痕公子之间有她不知道的牵扯,所以才故意刁难无痕公子,让他跑到城东只买二两肉,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看轻了。 原来买肉是条暗号,可是这个鬼面人是谁? 冷慕然直直的盯着鬼面男人,点了点头。 “你家主子呢?这从来不合规矩,大早的时候他不是刚见过我么?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鬼面男人一双冷目,紧紧的盯着冷慕然。 冷慕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鬼面人答不上来话。 西门痕隐在肉铺墙外的大树上,屏气倾听着院内的声音。看来那个女子还真的送给了他一条大鱼,只是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那个女人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西门痕自认自己成天流连花丛,不问旁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了有心人的一道目标。 西门痕知道那个蒙面女子一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来身在皇家,就算最不入流的皇子也逃不开心怀叵测之人的眼睛。 “你难道哑了?”鬼面人见冷慕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冷声问道。 冷慕然一个激灵,连连点头。 “这丫头,真是傻了不成?刚才在外面可是开口说过买肉的。”西门痕为冷慕然揪起了心,小心的隐在密叶里注意着院内的动静。 “嗯?”果然,鬼面人的声音陡转,一个回旋的音符带着绝杀的寒意。 冷慕然用力的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粉末,指点给鬼面人看。 “有意思。”西门痕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个纸包上。 “这是什么?”鬼面人接过纸包,看着里面的粉末。 冷慕然比划着指给一旁的屠夫。 “你尝尝。”鬼面人将纸包丢给屠夫。 屠夫接住,哆哆嗦嗦的不敢往嘴里放。 鬼面人疾步上前,一手卡住屠夫的下颚,一手托起屠夫的手,将粉末倒进了屠夫的口里。 第一二八章禀报皇叔 被鬼面男人松开的屠夫接连咳了两声,脸色吓成惨白。 “说,有什么感觉?”鬼面男人厉声问。 “好像没什么?”缓过神的屠夫感觉了一下,想了想道。 冷慕然歪着头审视着屠夫。 “有……”屠夫脸色一变,不停的捋着喉咙,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哑了?”鬼面男人看着屠夫扭曲的神情问。 屠夫猛的直点头,连个“啊”的声音都发不出。 “是你的主子让你服用的?”鬼面男人回身质问冷慕然。 冷慕然点点头。 “呵,这个丫头还挺有趣。”西门痕饶有兴趣的注意着冷慕然,不说话确实能省了不少麻烦。身上带着毒药,这个丫头的来历也不能平视了。 “西门靖昱究竟在搞什么鬼?”鬼面男人目光一凛,厉声问。 躲在一边的西门痕清清楚楚的听到西门靖昱四个字,肉铺的答案迎刃而解。 这个鬼面人竟然跟四皇叔有关!此事真的非同小可了,蒙面女人真的送给了自己一份大礼,承受之重。 西门痕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瞥了眼身陷虎穴的冷慕然,悄悄的离开,施展绝佳轻功,向皇宫的方向飞速而去。 翠竹阁里,琴声悠扬。 “三皇子,不瞒你说,望月楼里的望月仙子所弹的琴音与你不相上下,微臣以为能谈得如此琴音之人,不是俊雅才子便是绝美佳人。”顾倾城道。 “你是过于偏见了。”西门寅淡然一笑,抬手抚了抚琴,“当日皇婶也是以琴艺技压全场,为我朝夺回颜面,弹琴靠的是灵气,与相貌无关。” “微臣从未见过轩王妃,听闻三皇子曾留轩王妃在翠竹阁,定是见过其相貌的。”顾倾城问,“当真……不忍直视?” “这倒不是。”西门寅想了想道,“但若我一人夸她的话,外人定以为是我没有偏见了。其实凭心而论,皇婶除了腿疾,其实却算是聪慧灵气的美丽女子,并非如传闻所言之不堪。” 所以,才会受到太子保护,让他有些相信有关太子轩王叔侄争夺妃子的传言。这一句话西门寅没有说出来。 “哦?能被三皇子认同的人自然不会差了,微臣倒好奇见上一面,若非轩王妃之事逼退陈如风,微臣还坐不上尚书之位。”顾倾城道。 “三皇弟!” 就在二人弹琴论事的时候,西门痕突然闯了进来。 “二皇子?”顾倾城起身,看着来色匆匆的西门痕。 “我遇到一个难事。”西门痕放低声音,招呼顾倾城坐下,“正巧顾大人也在,赶快商讨一下。” 西门痕以最快的语速将发现鬼面人与西门靖昱有关系的事说了一遍。 “三皇弟,你认为该如何?”西门痕问,“如果报知皇叔,四皇叔定然就没命了,就连西门亥也未必能逃脱。这可不同于翻出当年旧事,是四皇叔如今还不知悔过,罪连家眷!” “这是勾结谋逆,理应当诛。”顾倾城道,“何况上次轩王肯放过逍遥侯,就已经给了他机会。” 西门寅沉默片刻,道,“当年皇叔与父皇判决二皇叔,三皇叔,已经不存丝毫手足之情,过于无情,如今先皇一脉孙辈,仅存我们三兄弟与西门亥,如果可能,尽保他吧。” “问题是不知小侯爷是否参与此事?”顾倾城拧眉道,此事非同小可,就连三皇子也失去维护逍遥侯的心,身为一朝重臣,必须将此事上报,但上报之后的结果如何,却是无法估量的。 “你们的意思是禀报皇叔?”西门痕要取得一个统一的意见。 “二皇子,你认为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么?既然你来告知这件事,就已经知道其利弊了,断然不能手软,以致招来八年前的祸乱。”顾倾城声色俱厉。 西门寅指尖轻轻划过琴弦,响起一声哀鸣,算是无奈的表态。 “好,我这就去禀报皇叔。”西门痕咬咬唇角,道。 真没想到最不可能关心朝事的他竟然要成为揭发逍遥侯的第一人。都怪水月宫,偏偏逼着让他去买肉,惹上一身的麻烦。 这一天算是西门痕奔波的最忙碌的一天,离开皇宫,匆匆赶到了轩王府。 “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听到西门痕的话,西门靖轩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然不惊的询问。 “是,”西门痕点点头,“还有那个叫慕然的女子,怕是应对不了那个鬼面人,也要有危险了。” “如果慕然露出破绽,鬼面人必然会做出应变,这对我们来说反倒有利。”西门靖轩对一边的杨晨道,“马上带人分别盯紧徐记肉铺,西门靖昱的住所。若有可疑,当即行动。” “是。”杨晨领命,匆匆离去。 “你怎么发现这些的?”西门靖轩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椅上,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西门痕问。 “我……”西门痕有些犹豫,在西门靖昱的逼视下不敢隐瞒,“是我在望月楼,上次劫走皇婶的女子突然出现,授意我去肉铺的。” “那个女人?”西门靖轩一下就想到了林馨儿,“你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么?知道望月楼的幕后是被水月宫掌控的么?”西门靖轩问。 “望月楼是水月宫的?皇叔是说那个女人是水月宫的人?”西门痕无比惊讶,“那望月仙子?” “如果真的破获了西门靖昱意图谋逆之举,本王倒必须要会会望月仙子了。”西门靖昱起身。在他看来,那个藏身不现的望月仙子八成就是“她”! “皇叔,侄儿也是为了望月仙子才误打误撞。”西门痕为自己辩解道,“不想这次被当成箭使,以后侄儿再也不敢理会什么仙子,只拥平常花草便是。” “好了,下去吧。”西门靖轩淡淡的瞥了眼西门痕,说他误打误撞也好,被人当箭使也罢,总之破获西门靖昱的阴谋是不小的收获。否则,即使他一直怀疑西门靖昱图谋不轨,但若要掌握到十足的证据却还要费不小的工夫。 水月宫的行为实在是越来越令人费解,故意把西门靖昱的秘密抖落出来也是为了针对自己么? 第一二九章站在水月宫之外办事 京城无名大宅。 蓝衣男子换上了颜色更深的衣衫,像是快被乌云覆盖的蓝天,深蓝色的有些压抑。 男子吹拂着手中茶盏里的两片茶叶,轻轻的旋转,卷起浅浅的漩涡。 “主子,西门靖昱就这样完了吗?”无情站在一边问,事发的有些突然。 “水月宫故意经过二皇子的手把西门靖昱挑出来,二皇子身为知情人是不敢隐瞒如此要事的。”男子摇动着茶盏,碧色的茶水摇摇晃晃,但总是溅不出茶盏的边缘,“二皇子又经过了三皇子,尚书大人顾倾城,就算是把西门靖昱的事大范围的揭开,这件事便再也瞒不住,再告知轩王,这在轩王眼里也不再是秘密,为防西门靖昱与月华国的人知道自己行迹败露,做出应变,轩王必然会及时出手,在他们还来不及掩饰的时候一举拿下。从此世间便不会再有西门靖昱。” “只是如此一来,西门靖昱多年的精心布局与等待又可惜了。”无情道,他已经想象到西门靖昱突然意识到阴谋败露,再回天乏术时的绝望。 “可惜?”男子勾唇一笑,“你可惜的是西门靖昱与月华国之间还没来得及跟轩王大玩一把吧?” “是,他们之间的勾结主子一直注意着,没有看到他们做出点什么确实可惜了。”无情道,“属下原以为会在京城生出一场不大不小的祸事。” “风平浪静岂不是更加清净?”男子呷了口茶,接着道,“我现在只是摸不透轩王与水月宫。照目前的情况看,轩王并不像之前我所认为的对西门靖昱的事了如指掌,当时林馨儿是被水月宫的人劫走的,似乎与轩王真的无关,现在看来倒是像水月宫的人在暗中做什么事,反倒让我误断了轩王。此时的情形更像是水月宫想要借二皇子之手把西门靖昱出卖给轩王,水月宫与轩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子现在看来,西门靖轩也未必知道跟西门靖昱勾结的是月华国的人,鬼面男人的身份还得等抓到西门靖昱之后才可能获悉。反倒是水月宫,能力更上一筹,竟然能把他都不知道的鬼面男人的窝藏地点找出,帮助西门靖轩一举掐住要害。 他也只是知道一些西门靖昱与月华国勾结的蛛丝马迹而已,月华国那边的主子对他来说也是个迷。 无情看着主子眉头微蹙,在他的眼里,主子在不必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保持着神采飞扬,运筹帷幄,绝不输于轩王的豪气,甚至比轩王掌握的东西还多,可是此时,却遇到了难题,令他不得其解。 “属下去尽力查探轩王府与水月宫。”无情道。 “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男子制止了无情,“水月宫,轩王都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以免打草惊蛇将我这边暴露出去,现在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情况,上次把那个月华国的死女人丢回轩王府已经留下隐患,需要小心处理。” “是,主子。”无情拱手道,望了望面前的男子,没有多言。 男子将茶一饮而尽,如同饮酒般爽快,“其实早点没了西门靖昱也干净利落,若不是我不愿被轩王觉察到存在,也早就对他出手了,天下多一个人盯着就多一份危险,由此看来,之前轩王也确实没有掌握到西门靖昱与月华国之间的罪证,否则凭他的决绝应该没有躲在暗中看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戏的兴趣。除掉西门靖昱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男子玩弄着手中空空的茶盏,目光凝重起来。 林馨儿回到了轩王府。 “少宫主,你不是会晚点回来么?”依瑶已经做好了连夜留在轩王府的准备,没想到天黑之前林馨儿回来了。 “今夜会发生一些事情,我要亲自候在这里。”林馨儿道,看向旁边的烟儿,“烟儿,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留在这里要万分小心,要不,你跟依瑶一起走吧,我会跟轩王说明你的离开。” “不,不要。”烟儿摇摇头,“奴婢会陪着小姐一起共度危险。依瑶小姐也说了,奴婢真的不会武功,是对小姐很好的掩护。” “那好,依瑶,你先自己离开吧。”林馨儿没有再说什么,对依瑶道。 “是。”依瑶准备离开,走到门前又回身不解的问,“少宫主,今夜会发生什么事?” 之前会有什么事少宫主都会告诉她,可是这一次少宫主没有说。 “今夜的事我没有动用水月宫,我倒要看看那个处处阻止水月宫出手的魔音使者还会不会坏事。”林馨儿道。 魔音使者对水月宫的掌握太匪夷所思,就好像水月宫里有他的眼睛一般,所以这一次借用西门痕对付逍遥侯,一是要送给西门靖轩一份礼,改变一下他们的相处形式,二就是想印证一下看魔音使者还是不是无所不能的掌握到她的动静? “依瑶,我不告诉你并不是怀疑你,只是魔音使者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做这件事我要站在水月宫之外,杜绝与水月宫里的任何人发生关系。”林馨儿道。 “是,属下明白,少宫主把这点告知属下,就说明是信任属下的。”依瑶道,如果她不被信任,是听不到少宫主的这番解释的。 夜格外的静,似乎连夏夜虫鸣的声音都没有。这是一个死一般沉寂的夜。 林馨儿呆在轩王府的无名小屋,她知道此时西门靖轩也候在书房,等着战报。 西门靖轩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书桌上摇曳的烛光,目光幽深。 水月宫明知道西门靖昱的底,可是之前偏偏要拿林馨儿换回了西门靖昱的命,而西门痕所说的那个鬼面人又是什么身份?极有可能是月华国的细作,这么一来当时由于西门靖昱与月华国冲突而燃起的那把火就有了可疑,林馨儿被劫的真正原因也模糊起来,而现在水月宫又再次把西门靖昱推向了死路,事情真是乱的很,究竟哪里是扰乱自己视线的关键? 第一三零章全家完蛋 轩王府的暗探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回来。 徐记肉铺与鬼面人联络的方式只有西门靖昱知道,如果可以见到鬼面男人,屠夫就会把他引到院内。 鬼面人相信他们的保密潜藏能力,也知道西门靖昱办事是很谨慎的,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所以便相信慕然是西门靖昱指使去的。 其实鬼面人想的没错,西门靖昱之所以被林馨儿要挟之后便告诉了她与鬼面人接头的方法,就是因为他认为林馨儿虽然与他有隔阂,可是她是听命鬼面人的,月华国派出的人最起码会忠于他们的朝廷,能为月华国尽忠,自然对他没有要害。只是这份“信任”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危机,只因为林馨儿不是他们眼中的银芝。 鬼面人问慕然的问题,慕然只会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做好了闷声不吭的准备。 鬼面人让慕然把要说的话写出来,慕然又摇头表示不会写字。 进了肉铺之后,慕然才“变哑”,这本来就让鬼面人费解,半天又问不出个之乎所以,让鬼面人开始生疑,发觉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于是,鬼面人决定先撤离肉铺。 就在此时,已经候在四周的西门靖轩的人行动,将肉铺包围,与鬼面人交手。 这次派出的全是西门靖轩手下的顶尖高手,虽然以一敌一不见得是鬼面人的对手,但是十余名高手连带其他众人将鬼面人团团围困还是能办到的。 同时还有人守在西门靖昱的家附近,将妄图给西门靖昱传递消息的人暗中解决掉。 西门靖轩获悉鬼面人被逼退到城东郊外,便依照暗探传回的消息,伪装成鬼面人去了西门靖昱的家。 “你怎么来了?”西门靖昱在漆黑的屋内见到“鬼面人”飘然而进的身影有些意外,“今早我们不是刚在徐记肉铺商讨过吗?是不是金芝银芝有了消息?” “四皇兄也熟悉徐记肉铺?”西门靖轩揭下来面具。 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西门靖昱当场就愣了,呆若木鸡,一时根本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四皇兄,还有话可说?”西门靖轩将鬼面具丢至一边,点燃了烛火,屋子里明亮起来,照着西门靖轩的脸格外清晰。 西门靖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掌握到月华国细作的首领鬼面人的线索,冒充鬼面人来见他,更没料到这个人会是西门靖轩。 西门靖昱在模糊的夜里见到似乎熟悉的鬼面人影就以为是他,这也是西门靖轩趁黑出现的原因,黑暗中不会轻易辨别出鬼面的真假,最容易说破话。 一般处理事情,都是从下到上去挖掘,这样上面的人就有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时间,而这一次,西门靖昱绝对想不到西门靖轩直接就是从抓鬼面人开始的,一举就抓住了最核心的地方,如此突然的举动,让他根本就想不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鬼面人会是假的。 其实西门靖轩更想不到的是指挥月华国细作的最高首领这样就被人发现了,就算西门靖轩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不愿相信。毕竟跟他合作的可是月华国朝中最能干的人。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听闻动静的侯爷夫人与西门亥连夜惊起,套上衣衫便匆匆跑了出来。 为了很好的做自己的事,西门靖昱已经找借口独居好久,并没有跟他的夫人同房。不过这一次,不可能不再惊动到她们母子,就算她们母子没有被惊醒,也会被西门靖轩的人从床榻揪起来。 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都逃不掉的!西门靖轩似乎看到了当年他的二皇兄与三皇兄全家被抄斩的一幕。 见到西门靖轩,西门亥便不由的一震,走到了西门靖昱跟前,小心的问,“爹,怎么了?” “把人都带下去。”西门靖轩淡淡的扫过西门靖昱一家三口,转身便走出了燃着烛光跳跃的房间。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又出什么事了?”侯爷夫人扯着哭腔询问,“我们已经成了庶民,轩王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完了,全完了!”西门靖昱望着敞开的门外,漆黑的不见星辰的夜空。 就算输的很突然很不甘心,他也得认。其实历来争斗就是如此,能够出其不意的人就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从八年前全身而退,到息身几年后才又跟月华国有了联系,谨慎小心的安排京城里的事,还没出头已然陨落。 西门靖昱感觉自己不到四十的年纪瞬间步入苍老,步伐蹒跚。 “爹!”西门亥顾不得身边围上来的官兵,上前扶住了西门靖昱。 西门靖昱无力的摆摆手,“亥儿,爹一事无成啊,还害了你!” 这次跟八年前完全不同,八年前他有弥补倒戈的机会,这一次毫无任何征兆的,他就成了谋逆之贼,追上了早一步死去的二皇兄与三皇兄。 西门靖昱走出屋子,仰天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终究躲不过,此生他就注定是个败者吗?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流星。 西门靖昱的眼睛一亮,他想到了潜在轩王府的银芝,那个女人来找他的时候就告诉他说金芝死了,当时他只是震了一下,当成是出了一般的意外,他还相信银芝会找她的主子处理的,结果不想短短几个时辰之后竟会让自己面对大祸临头! 这条路上真是容不得一点失误,一个判断错误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可惜他已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教训,死里逃生之后还是不够小心。 “老爷,你真的还在做事?”侯爷夫人渐渐醒悟过来,追上西门靖昱,跟着西门亥三人同步走。 原来,她的夫君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心有所怀的男人。想当年为了坐上每个有野心的女人都向往的那个位子,她跟西门靖昱同进同退,而如今她浑然不觉的再次被她的夫君带进了无底深渊。 委身的同一个男子,竟然败了两次! 第一三一章鬼面人寻上门 侯爷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如果这样轰轰烈烈的死去,也比做个庶民屈身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风光。 但是一想到死,还是忍不住的腿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娘!”西门亥赶紧去搀扶他的娘。 “亥儿,照顾好你娘!” 就在周围的人都以为西门靖昱仰天长悲的时候,西门靖昱突然瞅准一个方向快速掠去,只给西门亥丢下一句嘱咐。 “守住犯人!”头领高喊一声,命人去追。 西门靖昱也没有冲破包围,与守在跟前的人拼力打斗起来。 他不要伏法砍头,他要逃!只要能逃走就又有了希望。就算败,他也要败的彻彻底底。 刚才他只是造成一种自认失败的假象,迷糊众人的视线,而他的心底还在寻找逃的机会。而且他还有一批躲在暗处的死士分散在京城里,就算都被西门靖轩掌握,除非让他亲眼看到全军覆没,否则就不算到了真正的灭亡。 “爹!”西门亥替西门靖昱紧张不已,此时他才懊恼自己昔日没有学成好的功夫,否则就可以帮爹一把了。 就算他爹参与了谋逆,成了朝廷的罪人,可他是他的爹,他不能不管不顾。 “侯爷,属下来帮你!”刘义从夜色中现身,冲到了西门靖昱的跟边,与他并肩作战,那一只空洞的眼睛在夜中异常的恐怖。 “其他人呢?”西门靖昱问。 “有人不敢贸然行动,有想靠近侯府的都被西门靖轩布置在附近的人拦住,损伤惨重!”刘义道,“属下奋力冲破重重阻拦,才见到侯爷。” “鬼面人那边怎么样?”西门靖昱问,他很想知道鬼面人是不是也落进西门靖轩的手里,鬼面人可是月华国的皇族,如果被俘,在两国之间的意义不凡,而他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就坐定了。 “鬼面人带人还在城东抵抗,金芝银芝不见动静。”刘义把他探到的情况告诉西门靖昱。 也就是还没抓住,西门靖昱暗自稍稍松心,他与鬼面人之间联系,从未留下月华国的证据,吸取了先前的经验教训,就算徐记肉铺与他自己的住处都没有留下任何与月华国有关的东西,他们之间联系全凭亲自见面,口口相传,也就是只能用自身证明身份来历。 如果无法证明与西门靖昱联系的人的身份,就断不清他图谋不轨的罪,就算知道他暗中有什么动作,但是案情不清就无法落案,不能判刑,顶多是被关在牢中。这样就算西门靖昱今夜逃不脱,也还有活下去的日子。 活着就总还有机会。这是西门靖昱此时心存侥幸的唯一信念。 西门靖轩站在争斗的圈外,注视着西门靖昱与那个独眼人的一举一动,神情淡漠如常,在漆黑的夜空下,一双如星的明眸透着几分薄凉。 历经了八年前的磨难,九死一生,他知道宫廷之中就是如此残酷,如果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就会给他周围的人带来灭顶之灾,他决不允许青辕王朝再经历一次犹如八年前的动荡。 “启禀王爷,属下办事不利,鬼面人逃脱了!” 一匹快马奔到了西门靖轩跟前,杨晨跳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 正在抗争的西门靖昱听到了杨晨的声音,脸色缓和了许多。 “都是本王手下的高手,他竟然还能逃了?”西门靖轩问。他曾经亲自参加过实战练习,以他一人之力与众属下打斗,结果还是凭绝佳轻功破影功,才绕过属下的围攻,逃离开包围圈。 “起初鬼面人不敌,但最后施展开移光幻影,速度过快,属下拦不住。”杨晨道。 “移光幻影。”西门靖轩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看向西门靖昱,飞身掠去,斥退属下,亲自迎上西门靖昱的掌。 “鬼面人凭移光幻影逃脱了,四皇兄可能够依仗破影功逃脱?”西门靖轩将西门靖昱逼退至院中。 “休得嘲笑本侯!”西门靖昱冷哼,虽然身为西门家的人,练就不错的武功,可是他偏偏没有练成破影功,总是领悟不了破影功的要领,如此一来便技逊一筹,可是他的儿子西门亥还不如他,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料。 西门靖昱刚冷哼完,脸色就变了,西门靖轩故意跟他说道鬼面人用的是移光幻影! “看来四皇兄已经明白自己所犯通敌之罪了。”西门靖轩道。 “你是故意的!”西门靖昱咬牙切齿。刚才还庆幸他们无法掌握鬼面人的身份证据,不想一个移光幻影就说明了一切。 天下人皆知,移光幻影只有月华国皇族善用,与青辕王朝西门家相互对立。 虽然鬼面人逃脱,可是他身为月华国皇族的身份却暴露了,西门靖昱的通敌之罪也就证实了。他最后那想要把牢底坐穿的一线希望也随之破灭。 “侯爷,属下来救你!”刘义见西门靖昱被西门靖轩逼的无从反击,想要冲破自己跟前的围攻,冲过去。 但是,已经布置好了死局,任何人都难以相抗。 刘义身负重伤,被打倒在地。另一边,西门靖昱也被西门靖轩击中要害,再无回手之力。 “把人带走!”西门靖轩命道。 突突突—— 地下响起异样的声音,似乎还在震动,由远及近,越来越剧烈。 西门靖轩就势一把揪起西门靖昱,掠至屋顶。 同时,地下陷去两个洞,刘义与西门亥的身子跟着陷了下去,登时便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被翻起土的狼藉,灰飞土扬。 洞口处露出一条只容人爬着才能通过的很窄小的地道口,在场无人擅于潜进,地面上也无法辨别出地道挖掘的方向,众人一时不知该从何追逐。 “亥儿!”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侯爷夫人挣扎开拖着她的官兵,跑向洞口,大声呼唤。 “不要喊了,亥儿一定是被人救走了。”被西门靖轩带到屋顶的西门靖昱高声对夫人道,紧跟着放声大笑,“哈哈哈,总是天无绝人之路!” 西门靖轩带着西门靖昱从屋顶掠下,站在新翻起的土地上,两个深陷的漆黑的洞口边。 “你以为这样是给了西门亥活路吗?”西门靖轩望着洞口,“这样才是真的要送他去死。” “落进你的手中,我的儿子才会死!”西门靖昱满脸愤慨,极为不甘。 事隔八年,两次败在这个先皇最年幼的儿子手中,西门靖轩就是为特意对付他们三兄弟,保护大皇子,当今的皇上而降临西门家的! “杨晨,审问抓获的叛贼,带人搜遍京城里的每一个角落。”西门靖轩命道,“顺着这条地道挖开,看是通往何处。” “哈哈哈!哈哈哈!”西门靖昱再次放声大笑,将所有的悲凉全部隐于笑声中,“西门靖轩,本侯是不会像二皇兄与三皇兄当年一样被你监法用刑的,你别想从本侯身上去感受手刃手足的快感,你这个无情的恶魔,本侯诅咒你有朝一日必被情伤,死于情字,至死痛不堪言!” 音落,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西门靖昱的唇角溢出艳红的血迹。 西门靖轩只觉得被扣在手中的西门靖昱软软的耷拉了下来,无声无息。 他竟然运功自断经脉而死! 他的脊背还被西门靖轩托着,就像死在西门靖轩的手心中。 “侯爷!”侯爷夫人见状,惨叫一声,看着西门靖昱如同木偶般挂立在西门靖轩手中,软软的就瘫倒在地上。 她的主心骨说没就没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存了野心,但碌碌无为,还能怎样? “把她带走。”西门靖轩瞟了眼侯爷夫人命道,随后抓着西门靖昱向宫中掠去。 林馨儿站在小屋的窗前,看着渐渐清朗的夜空中闪现出寥寥明星。 烟儿已经被点了穴,昏睡了,有些事也仅限于她知道,却不希望她真的看到。 西门靖轩离开轩王府后,她曾悄悄的绕着轩王府转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虽然西门靖轩不在,但是墨雅轩外的防备异常森严,处处都留守着眼睛,比之前她去过的时候警惕了许多,令她不能冒然潜入。 林馨儿转了一圈儿后就回到了小屋,静静的等待。 忽而,窗外卷起一股诡异的风。 一道人影从天边的黑暗中晃至窗前,林馨儿闪开身,黑影从窗子跃进。 是鬼面人。 “我就知道主子是不会被西门靖轩轻易抓住的。”林馨儿转过身,看着站在屋子中间的鬼面人。 她也知道出了事后,鬼面人如果逃脱掉,会直接趁西门靖轩在外搜查的时候,返回轩王府来了解情况。 “你竟然没事?”鬼面人看着毫发无伤的林馨儿,惊动了西门靖轩的人,他原本以为是潜在王府里的人这边出了问题,才跟着暴露出了西门靖昱与他。 “主子都没事,属下自然也没事了。”林馨儿笑笑。 鬼面人幽深的眸光从面具上的洞口处露出,带着阴森的寒意,紧紧的盯着林馨儿。 第一三二章意外 “金芝呢?”鬼面人问。 “我已经告诉过西门靖昱,她死了,尸骨无存。”林馨儿道。 鬼面人继续凝视着林馨儿,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低沉森冷。 “是你,是你从西门靖昱口中得到与我联络的方法,然后透露给了西门靖轩。”笑声止,鬼面人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你干的,我竟然没有料到你会来这招!” “不错,是我。”林馨儿也毫不隐瞒,精锐的眸光迎视着鬼面人,“不过,主子对我的举动似乎并未感到奇怪。” “你果然聪明,颇有你娘当初使用阴谋诡计害人的资质。”鬼面人盯着林馨儿,幽深的眸光中透出些许赞许,又充斥着森森杀意。 “你认识我娘?”林馨儿挑挑眉,听鬼面人的这番话似乎跟她已经不在人世的娘有很深的仇恨。 能够听到鬼面人隐在面具下的冷笑。 “你故意给西门靖轩透露出西门靖昱与我的关系,是不是想要讨好西门靖轩,送他一份礼?水月宫的少宫主。”鬼面人没有回答林馨儿,自顾的说下去,最后几个字,是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林馨儿的眸光骤然凝缩,精锐的焦点与鬼面人幽深的瞳孔紧紧相对,情况似乎与她的预料有了偏差。 “你很聪明,没有在水月宫里透露出要出卖西门靖昱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鬼面人说着,伸手扣在脸上,揭下那张鬼面,“既然你都防备到这一步,我也不必再戴着这张面具了。” 鬼面人顺手将揭下的鬼面丢至窗外,其实他后半句的声音已经发生了截然变化,变的令林馨儿格外熟悉。 “是你!”林馨儿看着面前这张人到中年,还俊的极有风度的脸,不禁讶然。 她再聪明也没有料到鬼面人跟魔音使者是同一个人,防来防去,最后在这件事里还是碰到了魔音使者的面,只是他的身份实在令人意料不到。 “很意外是不是?”魔音使者翘唇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林馨儿的惊讶。 “你到底想怎样?”林馨儿不动声色的问。 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到底是有多无聊,是不是活的太过无趣了,明一套暗一套的故弄玄虚。 而林馨儿的心底已经燃起了一片火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极为不爽! “呵呵,”魔音使者轻笑两声,“你以为给西门靖轩送了礼,水月宫跟轩王府的关系就可以缓和吗?你就有机会跟西门靖轩解释清楚当年的渊源,把你当做救命恩人般供着?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把算计安排到了宫中,西门靖烈跟前的,换做是你自己,你会轻易信了人,或者是还念着你的大恩?” “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对付西门靖轩么?如此这番话倒好像跟我有深沉大恨,我娘红颜薄命,早早逝去,不知在她短暂的生命里是如何得罪了你这位风流倜傥的魔音使者,月华国的贵族?” 魔音使者是月华国的人,这是林馨儿刚刚知道的答案,如此看来,魔音使者对付西门靖轩的缘由也就好理解了。 可是林馨儿又从魔音使者话里听出了故意作祟的意味,十足的针对自己的心思,让她不得不推翻刚刚明白了一点的判断,又将问题联系到之前他无意中表露出来的对她娘的恨意上。 从年纪上看,魔音使者若是跟她娘之间发生点什么事也是有可能的。 母债子还向来如此,只是她连起因都还搞不清,水月宫查遍天下,查到宫中,轩王府,可是从来没有查过她自己,因为她对自己是那么的清楚,何必要去查? “呵呵,从我这里问出答案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少宫主。”魔音使者并不打算回答林馨儿的话,而是接着把问题拽回到了西门靖昱的事上,有些惋惜的说道,“如今西门靖昱已经死了,之前的游戏就不能照计划玩下去,我们只能改变。现在我就是魔音使者,你是水月宫的少宫主,一切不都简单了?这也是你此举的最大收获了。” “除了魔音使者,你就没有别的身份了么?”林馨儿怀疑,就像她太师府的嫡女与水月宫的少宫主的身份还是分开的。 但是,林馨儿也不指望能够从魔音使者口中听到答案,既然他躲在幕后妄图操纵一切,就不会将一切真相轻易的表露出来,她原以为先尽力安抚住魔音使者,潜到西门靖轩身边先找到御医,然后再反手制敌,现在看来,她寻找御医的路更加不顺。 魔音使者轻轻一笑,“我们后会有期!” 音落,脚步滑移,从林馨儿身边掠过,冲着微开的窗子而去。 林馨儿怎能允许他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说离开便离开?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连续遭到西门靖轩的伤害,被无情的丢下池塘,出其不意的经受一掌,对她的身心都是一种煎熬的磨砺。 就算心理再强,也无法坦然面对被在意的人一次次的重伤…… 林馨儿身形微动,挡住魔音使者的去路,挥手朝魔音使者击去,将他逼回屋内。 狭窄的小屋成了打斗的战场,二人如两条魅影在屋子里纠缠出手,却不发半点声响。 “少宫主!”依瑶从外面掠进来,看着打斗的人影,微微错愕。 听林馨儿说夜里会有事,她回望月楼后就无法安定下来,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传来西门靖昱死在西门靖轩手里的消息。 但是留在轩王府里的少宫主又会遇到什么事? 依瑶出自担心,在打探到西门靖轩带着西门靖昱的尸首进宫,杨晨又带人搜查西门靖昱与月华国的余党时,返回到了轩王府。 其实,进出过几次,依瑶早就知道轩王府的后院防守是很薄弱的,就好像后院的三个女人的所在就不是轩王府的一部分,只是跟轩王府紧邻居住的无关的人,少宫主故意顺着轩王的话被罚在这里,确实有利她们会面。 林馨儿在与魔音使者的打斗中,忽而神情一凛,不是因为突然听到依瑶的声音,而是觉察到了来自王府里的异动,像一股厉风,蕴含着强劲的功力,飞速朝小屋这边而来。 那个人不是西门靖轩还会是谁! “依瑶,换身!”林馨儿一边掌风倍加凌厉去攻击魔音使者,一边对依瑶道。 魔音使者自然也觉察到西门靖轩的到来,明白了林馨儿想要跟着他一起撤退的意图,反而收起准备使出移光幻影的打算,与林馨儿纠缠起来。 林馨儿也明白魔音使者想要生乱的心意,招招紧逼,迫使魔音使者撞门而出,离开了小屋。 依瑶虽然没有觉察到异动,但是明白林馨儿的话,顾不得停顿,赶紧取出人皮面具易容成了林馨儿的模样。 刚刚整理好发根处的痕迹,西门靖轩已经掠至。 渐明的曙光升起,不再那么的黑暗。 林馨儿保持背对西门靖轩的方向,与魔音使者打斗不停。 而西门靖轩也一眼看到了魔音使者,更看到了那个灵动而熟悉的打斗背影。 是她! 西门靖轩毫不犹豫的就朝林馨儿的身影冲去,此时的她没有带着面纱,却偏偏背对着他。 林馨儿感觉到身后的异样,知道自己跟魔音使者的账是一下算不清的,此时只得先停手,寻了个空招,绕过魔音使者,向王府院外快速掠去。 “王爷,后会有期!”魔音使者向西门靖轩高声道,然后像另一个方向离开。 这一次,为了混淆身份,他没有当着西门靖轩的面使用象征月华国身份的移光幻影,所以在速度上就占不了优势。 但是,很明显西门靖轩选择的目标是林馨儿。 林馨儿已经领教过西门靖轩的绝顶轻功,知道硬逃是不行的,回头见西门靖轩直逼眼前,便停下了脚步。 “王爷,你这是逼着我跟你讨要林可儿吗?”林馨儿背对着西门靖轩,道。 虽然不愿接连提起林可儿这个冒名顶替了她的人,可是在一切都还没有铺张好的时候,她不得不如此,让西门靖轩暂时打消对她的追迫。 如果这个时候,让西门靖轩看到一张属于林馨儿的脸,就像她突然看到鬼面人是魔音使者一般。 但是不同的是,她视魔音使者为敌人,却不愿让西门靖轩当她是敌人。 西门靖轩站在林馨儿的几步之外,看着那道窈窕的背影,站在空寂的青石街道上,如仙飘逸。 “你接连靠近本王,难道连一张真容都不敢让本王见到?”西门靖轩道,“水月宫的少宫主也实在怯懦。” 是的,她怯懦,从未如此的胆小怕事。 因为她不想破坏掉记忆中的那份完美,她希望寻找机会让那份完美能够延续下去。 其实,她现在好想转身,用满含深情的眼睛去望着他,让他懂得自己…… “王爷想看到什么?”林馨儿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她的笑是那么的牵强,“不是我怯懦,是我怕真容吓到王爷。如果王爷真的对我如此好奇,不如天亮后去望月楼一见,也好让我有所准备。” 说这番话时,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第一三三章拇指兄弟 西门靖轩注视着林馨儿的背影,他不清楚魔音使者怎么会跟她同时出现在王府后院,但当亲眼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明白,后院也是他王府的一部分,不可以疏忽。 “好,本王如你所约,天亮后必去望月楼。”西门靖轩道。 水月宫的势力不容小觑,他还是不想惊动了她们,再去招惹到林可儿。西门靖轩明白,跟水月宫的对峙急不得。 得到西门靖轩的答复,林馨儿没有说什么,长袖一挥,向望月楼的方向飞速而去。 西门靖轩返回轩王府。 依瑶假扮成林馨儿,小心的站在屋子的门口,本就不结实的屋门在打斗时被撞破了,灌进了黎明前的凉风。 西门靖轩并没有去看依瑶,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靠窗子那一侧的草地上,一张鬼面躺在那里,面具上打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反射着清冷的光。 刚才由于急着去追那个女人,竟然没发现这个东西。 西门靖轩走过去,弯腰把鬼面具捡起来。 之前,他已经听到西门痕的讲述,大概知道这张鬼面的样子,所以便从戏班里搞到一张类似的,用来趁着黑暗假扮鬼面人去蒙哄西门靖昱。 那么这张鬼面具可是出自那个逃走的月华国的人手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西门靖轩转向依着门框站立的依瑶,他眼中的“林馨儿”。 “臣妾不知,睡梦中听到了打斗声,那两个人就从窗子冲进了屋子。”依瑶摇摇头,看着西门靖轩手中的面具,猜测着应该是出自与少宫主交手的人的手,便接着道,“那张面具,好像是从刚才那个男人脸上打下来的。” 魔音使者?西门靖轩握面具的手紧了紧,难道魔音使者就是那个鬼面人? 西门靖轩寻思着,似乎随意的向屋子里望去,同样的打斗声,烟儿竟然没醒? “哦,王爷。”依瑶看出了西门靖轩的疑惑,转过身,看向烟儿道,急切的,“刚才那俩人打斗的时候,碰到了烟儿,烟儿就昏迷了,请王爷给看看吧!” “既然是昏迷,就总会醒。”西门靖轩淡漠的道,并没有进屋子去查看的意思,“之后,本王会让人来修门。” 音落,便蓦然转身离开。 踏上池塘小桥,西门靖轩微微侧头,看着依瑶软软的倾着身子走进屋子,似乎受到重伤的身体还未恢复元气。 西门靖轩没有多做停留,快步返回书房。杨晨已经在那里候着。 折腾了一宿,揪出了很多与西门靖昱有关的隐在暗处的人,甚至殃及宫里的宫人。 擒贼先擒王,自古做事向来无错。 当一举掐住西门靖昱,而且西门靖昱又死去之后,他的手下人必然会产生慌乱,会有群龙无首,大祸临头的感觉,就算并没有掌握到他们,也会无风自动,乱了阵脚。 很快便形成一股强大的效应,波及到整个关系网,让西门靖轩轻而易举的就捣毁了西门靖昱的布局,就算有残余之流侥幸逃脱,也成不了大的气候,西门靖昱的这支隐在暗处多年的势力已经崩溃了。 而月华国那边,能够潜在青辕王朝京城腹地的人必然不多,也抓住几个,但是却审不出任何关于鬼面人的消息, “有金芝银芝这两个人的消息吗?”西门靖轩问,这是他从那个独眼人与西门靖昱的对话中听到的,应该是仅次于鬼面人的重要人物。 杨晨摇摇头,“没有,抓获的人里没有这两个人。” 西门靖轩明白,为防万一,这些细作都是围绕在他们主子跟前,单线联系,相互之间交叉的机会不多,所以不会像西门靖昱的人那般,动其一牵扯出其他人。而能够被抓到的这些人,在细作中的地位并不高,若是有失,必然是他们,所以价值并不大。 “把人劫走的地鼠应该就是江湖上传闻的拇指兄弟,有他们的线索吗?”西门靖轩又问。 能够迅速挖出一条窄小的暗道,还能在暗道里行动自如,破土而出,就只有是被称为地鼠的拇指兄弟。是一对侏儒双胞胎,以盗墓为生,有时候也帮人做一些越狱的买卖,但是因为要从对方手里抢人,必然冒了极大的风险,所以,这对兄弟一般不做,只要做,要价就不会低,何况这一次还是从轩王手里劫人。 只是让西门靖轩疑惑的是,拇指兄弟如此及时的劫走了独眼人与西门亥,就好像是主家提前预知到,已经谈好了价钱,绝不是临时起意去寻来的。 但是西门靖轩对西门靖昱的动手却很突然,他在一得到消息后就开始行动,要打西门靖昱与鬼面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他们都没有时间防守,更不可能匆匆去寻来拇指兄弟。 拇指兄弟的意外出现,更像是有人躲在暗处注意着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提前安排好所有的事,才能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出作用。 这让西门靖轩又想到林馨儿出嫁的第二天在芷棋夫人的院子里发现的那具已经被他抛到万葬岗的女尸,炎炎夏日,女尸早已腐烂,或者被乌鸦吞食,但是她留下的疑点却一直未解。 现在已经证明,月华国与逍遥侯一直就相互勾结,那么当日逍遥侯府的那场大火烧的就更加奇诡,缘由也就不会是月华国报复西门靖昱而为,扯出一个案子必然是为了掩饰更重要的东西,西门靖昱不惜火烧逍遥侯府,出卖了自己八年前的勾当,很显然就是为了掩饰他与月华国的关系。 做出这一步,一定是西门靖昱意识到自己与月华国的事遇到了危机,西门靖轩思量失火前后的事,也就只有轩王府里发现莫名的女尸这一令他生疑的地方,可能让西门靖昱感到危险。 如此看来,西门靖昱曾说出的月华国想要换人的计划应该属实,而且是真的出了差错,否则他们不会无事生非的将女尸再抛回到轩王府,让西门靖轩起疑。 那么那具女尸究竟怎么回事,又是谁在暗中做鬼? 女尸事件背后的人与今夜西门亥被劫是否有关?这一切是否与水月宫有关? 第一三四章严防 西门靖轩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混乱。他知道,虽然西门靖昱已死,与月华国相互勾结的这股势力倒塌了,可是京城里并不平静。如果所有的事都只与水月宫有关的话反而简单了,如果不是水月宫的话,那么京城里还隐藏着另外一股他还没有发现的势力。 或者根本不止一股…… “我们的人跟着那条暗道的走向只寻到逍遥侯府的残迹处,那堆瓦砾就是尽头。”杨晨道,因为逍遥侯府刚毁了没多久,所以残迹还在,是一片残砖断瓦,没有处理。 “风雨欲来止不住。”西门靖轩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又看到了八年前的惨烈。 如今,先皇的第四个儿子再次“死”在他的手里,他确实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魔,以弑杀手足为乐趣。 八年了,如果不是侥幸遇到了林可儿,他早已死在手足之手,何来他这个残害手足的魔? 可是之前,他只是最无意皇位的先皇的小皇子,活在皇嫂的照顾下,其实他那时的心愿只是想让自己的母妃能够深深的望他一眼,让他能够看到娘亲的温柔,但是他的母妃却抛弃了他,不顾他的安危,与御医趁乱一起离开了皇宫。 而他由于自幼是被皇嫂,当时的皇后娘娘姜子音带大的,所以在其他皇子看来,与皇上的关系匪浅,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欲除之。 逃离京城,无意中闯入北疆,九死一生后,夺得将军令,召集兵马,扩充兵粮,历经一次次的反扑,才又守住京城,守住皇宫,帮助西门靖烈守住天下,没有让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皇嫂受难。 但是,他记得姜子音的恩情,性格却突然淡漠下来,办事也更加狠厉,母妃的离开,对他弃之不顾伤透了他的心,一个不被自己亲生母亲在意的孩子,还想让他有一颗普通人的心? 今夜,当西门靖昱自断筋脉,死在他的身边时,他已经嗅到了当年的那股弥漫着猩红的鲜血的味道。 “王爷,跟鬼面人交手时没有发现那个叫慕然的女子,搜遍徐记肉铺也没有发现。”杨晨道。 “那个女人交给西门痕去处理。”西门靖轩对此毫不在意。拈花惹草是西门痕的爱好,与他无关。 “收拾干净西门靖昱的余孽,多注意一下京城里的动静,查查魔音使者与月华国的关系。”西门靖轩又交代。 面前书桌上的那张面具异常的诡异。 “是。”杨晨领命。 “天亮后本王会去望月楼。”西门靖轩看了看外面渐渐泛亮的天色,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让人再多加留意后院那边,想要做手脚的人无孔不入,局势越来越紧张。”西门靖轩又吩咐道,“包括芷棋夫人与梅夫人那边都要注意,顺便把那间屋子的门修一下。” 虽然这一次弄不清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林馨儿那里,但是却惊动了西门靖轩,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当他返回王府,便觉察到了来自后院的异动暗涌。林馨儿与魔音使者交手时虽然很静,但那只是表面上没有响动,但凡交手,多少都会带有内功的碰撞,远离他们的高手就能觉察到来自他们的气涌。 上回魔音使者借给林馨儿放箭下毒想要间接的算计他,以后还不知会利用他身边的女人做什么事,以前不在意的东西,都要特别的留意起来,与感情无关,与命运相携。 尤其是当知道魔音使者与鬼面有关之后。 “是。”杨晨遵命,“属下这就去调集人手分布到后院。” 后院里发生的事他自然也已经知道,所以在混乱时期,严防轩王府是容不得拖延的。 西门靖轩点头首肯。 看着躲在暗处的人影,依瑶的眉头微微拧起,她想要出去有些不容易了。 如果她无法离开,林馨儿也就不能现身,就算易了容,可小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也会被他们追查盘问的。在这些暗探的眼皮底下做手脚,有些棘手。 依瑶不知道林馨儿会怎样跟她换身,此时又不能有什么举动,只能呆在小屋里等着,看着来人修理那扇被破坏的门。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靖轩离开之后,依瑶就给烟儿解开了睡穴,然后真的运了下力,将她逼晕过去,听着叮叮当当的修门声,烟儿才被惊醒。 “没什么,发生了点意外。”依瑶道。 烟儿揉揉眼睛,不确定跟前的人是林馨儿还是依瑶。 “你怎么样?听王妃说你被歹人打晕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杨晨走来似是无意中的询问。 烟儿错愕,眨着眼睛看向依瑶,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奴婢没什么事。” 说着赶紧垂下头,不敢看杨晨。 她在说谎,她知道夜里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但是由于小姐变的诡异莫测,她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含含糊糊的顺着小姐的意思答复。 可是,她又怕杨晨看出她说谎,所以垂下头,尽量掩饰着自己。 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杨晨表情也跟着微微的变了,想偏了烟儿低头的含义,轻咳两声,向一边走去,只有面对那些手下,他才能神态如常,指挥若定,显出西门靖轩的得力属下的干脆决断的一面。 “杨晨,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临离开王府前,西门靖轩又返回了小屋,审视了一下周围布置好的暗探,将整个后院都盯死了,想要潜进个人来着实不再容易,除非那人有高深莫测的武功,能够干扰了暗卫的判断与感知能力。 不知为何,西门靖轩突然想到了那个水月宫的女人,且不说被他严加防备的墨雅轩,不知她可还能潜进王府?或者在她来的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通禀到他? 不过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去望月楼,是否真如她所说要跟他见面? 西门靖轩一边思索,一边四下审视,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依瑶身上。 依瑶的心里一个咯噔,他该不会要走近他的王妃做点什么吧? 第一三五章不愿去想的女人 西门靖轩的目光只是在依瑶身上淡淡的一扫,便很快移开。 依瑶暗暗长出了口气,现在才开始庆幸轩王之前对少宫主的态度不好也是有好处的,对她反而有利了,看轩王的样子,压根就不想理会她这个王妃,这样倒减少了她被发现易容的机会。 “回王爷,暂时没有。”杨晨回复道。 西门靖轩没有再问什么,环视了一圈之后转身离开。 “知道西门亥与那个独眼人被带到哪儿了么?” 京城无名大宅里,这位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一边修剪着院子里的花草,一边询问回来复命的无情。 夜里的事果然热闹,更热闹的是西门靖昱死在了西门靖轩的“手中”,一个人城府了这么多年竟然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而西门亥被人带走不知是幸还是更加不幸。 “属下没有查到。”无情自认失职。 “一定是他出手了。” 那个男子停下手中的剪刀,微仰着头,看着清晨蓝天上漂浮的白云,悠悠的道。 隐藏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要动手,想必他的实力已经养熟了吧?拇指兄弟,竟然连拇指兄弟这样行迹自由的盗墓者都能用的上,实力可见一斑。 “主子。”无情叫了一声,他知道当主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出手的时候,就是主子也准备开始行事的时候。 主子曾对他说过,他的存在就是特意去对付那个人的,如果一切都能够风平浪静,他也不会先挑起一摊波澜。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救西门靖昱?”那个男人自认不解。 很明显,拇指兄弟要救的人里也有西门靖昱,只是西门靖昱被西门靖轩及时带走,所以才只带着西门亥,顺手牵走了独眼人。其实是独眼人侥幸占了西门靖昱的机会。 “他应该极恨西门靖昱,为什么会让人去救他?”那个男人想不通,“他并不是真正的圣贤,他的骨子里充满了仇恨,应该看着西门靖昱一家谋逆处斩才是。” “主子现在全无判断了么?”无情问。 “有些费解。”男子摇头一笑,“或者让冷言秋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他能够给出这步棋的答案。” “冷言秋是轩王的人。”无情道,有些惋惜。 “冷言秋不属于任何人。”男子纠正无情的话,“他只是跟轩王走的近而已,他是不会为轩王一个人卖命的,他关心的只是天下苍生,为此,他不惜得罪自己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族人。” 无情知道,主子也是欣赏冷言秋的。 “主子,刚才属下赶来之前得到消息,轩王似乎去了竹林那边。”无情又道。 “去找冷言秋么?”男子回过身道,无情的话已经给出了答案,西门靖轩去竹林只能是为见冷言秋。 难道他也被什么事难住,要去询问冷言秋? 冷言秋正在药圃,听西门靖轩来说要邀他去望月楼,有些意外。 “你知道,我是不会轻易去城中的。”冷言秋道。 这是他自从城中冷宅搬到这里居住后就留下的话,西门靖轩不会不记得。 “请你去见一个人。”西门靖轩道。 “你可以带他来竹林。”冷言秋道。 “我不想惊动她。”西门靖轩解释,“我有些看不清那个人,想让你帮着看看,帮我捋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什么人能够难倒轩王?”冷言秋走出药圃,将手中的小锄递给无忧。 一双清明的眸子在西门靖轩的脸上一扫,冷言秋便有所了然,“是个女人。” “就是那日被你拦开的女人。”西门靖轩也不再隐瞒。 冷言秋心中早有数,淡然一笑,“你是来跟我讨债了么,恕我难以从命。” 说着,便径自向自己的小屋走去。清冷的背影,特立独行,守着他自己的一片天,不屈从与任何人。 “不是,与之前的事无关。”西门靖轩高声道,他也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只是请你帮我梳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你深懂谋略,帮我探知一下那个女人的心思究竟为何?” 离开轩王府的西门靖轩一路上想不明白,水月宫的人究竟想要什么?如此轻易的捣毁了西门靖昱与月华国的联系,可谓是一个大礼。 无功不受禄,西门靖轩想要知道的是水月宫想要什么?他该如何让林可儿摆脱水月宫的钳制,他不想再如此被动的被那个女人所左右。 “你为什么不问她?”冷言秋停下脚步回身问。 “若是关系到我最重要的东西,她知道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将我蒙在鼓里,倒好给我来个措手不及。”西门靖轩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何况就算她说了也未必是真。他上次在竹林已经领教到那个女人的狡诈。 “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最重要又是别人想要窃取的?”冷言秋接着问。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潜在轩王府打探。”西门靖轩想了想道,“后来便出现在墨雅轩救走她的属下。对我来说墨雅轩是最重要的地方,难道她的目的真是墨雅轩?” “那个人对水月宫有什么用?难道水月宫收了‘她’的买卖?”西门靖轩忽而一凛,一个许久不再出现的面孔赫然浮现在脑中。 冷言秋知道西门靖轩所指的人,他的母妃,已经八年没有音讯的人。一年前他终于抓到了那个御医,却一直没有审问出如太妃的下落。现在,在西门靖轩想到的是,他的母妃为了救被困的御医,买通了水月宫来动手。 动手的同时必然要对付他,她的亲生儿子。 这怎能不让西门靖轩颜色陡变? 若不是冷言秋直言不讳的问出来,西门靖轩根本就不愿去想是那个女人,八年的杳无音信,到了今天,想要人还是鬼鬼祟祟的通过水月宫。 她是不愿还是不敢见她的儿子? 如此的生疏,只能让西门靖轩更加深感到被至亲抛弃的滋味。 既然不在乎他,为什么要生下他?既然要与御医一起出走,心归旁人,为什么还要嫁给父皇? 第一三六章共品香茶 “走,我跟你一起去趟望月楼。”冷言秋道。 内心痛苦的滋味他也尝过,虽然痛苦的原因不一样,但同样都是那种难以言说的绞痛。 所以他答应了西门靖轩,决定去望月楼一看究竟,或许他们的猜测都是错的。毕竟身为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轩王,被人窥探的东西有很多。 望月仙子再次现身,已然引起轰动,各方贵族宾客纷纷光临望月楼只为一睹望月仙子之姿。 顾倾城下朝离宫之后便匆匆赶到这里,不想正碰到了西门靖轩与冷言秋。 西门靖轩昨夜扫了西门靖昱,将西门靖昱的尸体带进宫交给了西门靖烈之后,说明了发生的事,便说要继续追查余党出了宫。发生如此大事,就算被特许不用日日上朝的轩王也理应参加朝事,向众臣禀明一切,可是,今日早朝,众臣依然没有见到西门靖轩。 原来所谓的追查叛贼余孽的轩王来到了望月楼。 顾倾城远远的看了西门靖轩一眼,又假装没看见,没有上前打招呼,心想原来轩王也不过如此,心里惦记的也是美人儿。再想起昨日自己与轩王在望月仙子门口遇到的不同待遇,心里便酸溜溜的不舒服。再看与西门靖轩在一起的冷言秋,没想到住在偏郊小屋的冷言秋也进了城,呵呵,京城三大男子可谓是齐聚望月楼了。 正因为此,望月楼今日的生意不是一般的红火,还有好多女子是为了这三个男人特意而来,颇有挤破门槛的架势。 “大家安静。”挂名掌柜走出来,对熙熙攘攘的众宾客道,“今日望月仙子确实在望月楼里,刚才告知老朽,她会亲自出面,挑选三位客人与她共品香茶。”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身在雅间的人也纷纷起身来到了珠帘门外。 西门靖轩微抬起眼睑,看向二楼中央位置悬吊的白纱帐。 掌柜退下,纱帐里人影初现。 这一下该不会是只见人影,听闻琴声了吧?众人翘目以待。 星瑶将白纱帐撩起,林馨儿向前走了几步,依着二楼栏杆,站立在众人面前。 雪白的衣裙随身落地,白纱遮面,只留有一双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眼波流转,若妩媚若娇俏,扫向楼下,若有若无的从每个人身上划过,却又让人捕捉不到她的眸光。 果真如仙子降临,即使看不到全部的面容,但是,看这等轻盈飘飘的身姿,也能让众人感知到面前女子非同凡尘的美艳。 “冷先生,请。”林馨儿望向西门靖轩身边的冷言秋。 若说望月楼里最特别的人就属冷言秋了,只有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是清澈不染杂尘的,他只是在看她这个人,却没有其他人那种专门针对她的兴趣,很单纯,单纯的只有他自己,孤傲林立在凡尘之中。 很显然,他是受西门靖轩的要求而来,所以林馨儿先选择的人就是他。 冷言秋也并不觉得自己是第一人选而意外,起身上楼。平稳的步伐走在众人面前,雪白的衣衫卷起微微轻风,淡然随性,与楼上白衣飘飘的脱俗女子颇为相配。 是“她”吗? 被无视的西门靖轩平静的坐在原位,淡漠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林馨儿身上,此时的他有些不敢确定了,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是全新的,没有满身的锋芒,似是置身事外,只求宁静的一缕轻烟,随风飘落在他的面前。 “顾大人,请。”林馨儿第二个选的人是顾倾城。令顾倾城始料不及,本来他还停留在为昨日的事,吃西门靖轩的醋上,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先选择了自己。 顾倾城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向楼上走去,一白一红先后上了楼,真是格外的对比,其实白雪红梅的搭配也不错,顾倾城颇为自喜的心想。 此时,西门靖轩可以相信,这个蒙面女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出对他的不屑。这又如何,难道她还能躲避开他不成? 西门靖轩挺直了腰身,靠在椅子上,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轩王,请。”林馨儿用同样的语气对西门靖轩道。 其实,她原本要见的只有西门靖轩一人,可是见西门靖轩带来了冷言秋,便知少不了他在左右,与其让西门靖轩主动提出,倒不如她主动选人,捎带上昨日受挫的顾倾城,戳一下西门靖轩的面子。 这样的结果似乎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与这三人相比,均默默无言的看着三人上了楼,跟随林馨儿进了雅间,目光直直的看着白色纱帘又垂下,无奈的惋惜。 而林馨儿请人的顺序也有意无意的给出了这三人的排列名次,给了说书先生一个遵循的谱。 星瑶招呼三人就坐,奉上了茶,林馨儿坐到了一侧的琴前。 冷言秋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顾倾城终于见到了猜测中的女神,在他看来,就算自己是一品官员,又年纪轻轻,在外人面前颇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可是为了寻到能够与他这个京城第一美男相配的女子,想要得到美人儿的认可,是不应该摆什么架子的。所以,此时的他表现的很随意,让人看来是个平易近人的官。 “望月楼,望月仙子。”顾倾城念着这两个名字,道,“难不成望月姑娘才是这望月楼真正的主人?” 林馨儿朝顾倾城含笑点点头,“望月得贵人相助,在京城开此宾楼,招待八方来客,但终究一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只是为了招揽生意,故弄玄虚罢了,让各位见笑了。” “不知是何方贵人?”西门靖轩问,幽深的目光似要将林馨儿穿透。 此时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能肯定两个蒙面女子是否是同一个,虽然同是蒙面女子,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唯一的相同之处只有那没有答案的神秘感。 而且他也感觉不到高深武功的存在,当然他知道世间还有一种息功法。 是“她”太擅于变幻,还是真如这个女人所说,那个贵人才是“她”? 第一三七章什么最重要 “请王爷恕罪,贵人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望月不能说。”林馨儿颔首道。 她也故意跟西门靖轩兜起了圈子。 “王爷,今日我们都是为望月姑娘之名而来,何必要刨问根底,难为姑娘?”顾倾城道,他实在不认同西门靖轩用如此带着审问的口吻跟望月讲话。 “本王以为,你是特意在等着本王寻上门,本王多问几句未尝不可。”西门靖轩侧藐了眼林馨儿,并没有理会顾倾城的不满。 “王爷可问,望月可不答。”林馨儿笑笑,低头,微挑玉指,拨动一根琴弦,便响起一道清脆的音符。 西门靖轩与冷言秋同时感觉到了琴音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形成一道暗流,飞向窗外。 外面挺拔的大树枝蔓微微摇动,树叶翩翩落下。 再看林馨儿依旧浅笑盈盈,似并为所动,琴音止。 “果然是你。”西门靖轩安然坐在椅子上,眸光平静,不带半点波动。 这样的功力,能够与他相拼的女子,他只见过“她”一人。 她究竟有几张面孔?凭风临立,巍然霸气,狡诈多端,倔强不屈,此时却又静若无风,淡笑如颜,只看到一张遮着面纱的脸,就能够感受到各种模样,或者这所有的模样都是她,又或者都不是她? 西门靖轩刚刚发现,这个女子褪掉那强劲的功力环绕在全身的气势,展开笑颜之后竟是如此的美丽,原来她也并非一贯气势逼人,她也会笑。 就像…… 西门靖轩似乎看到八年前那抹模糊的影子,曾经的林可儿也有这样的笑容,就像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帮助他的仙子。 只可惜,当年他重伤在身,疼痛不已,满脸的血迹从眉头流在眼皮,挂在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没有看清那张美丽的笑。 他的母妃从未对他笑过,皇嫂的笑容对他与对她的儿子截然不同,只有从这个女孩子的笑容里,他感觉到了唯一的诚意,笑进了他的心里。 但是如今的林可儿……西门靖轩给不了她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她完成心愿,八年的成长,让他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抹笑容。 而他从此之后却再不会笑。 “我们不是说好今日相约么?”林馨儿笑笑,“我并不是不讲信用之人。” 林馨儿的话让顾倾城错愕,这么说到底,望月要见的还是轩王?那么他又算什么? 顾倾城武功低劣,感受不到琴音挑动时发出的力,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察觉,他只是又一次暗中升起了挫败感,说起来他也是跟轩王并立的京城三大男子之一,二十四岁高居尚书之职,前途无量,对于一个西门外姓的人来说,又没有多年朝中的历程,这已经是至高的地位,可是跟轩王在一起,他又感到了被无视,而且是被他仰慕已久的女人无视。 “这就是你要让本王见到的模样?”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收起那抹笑容带给他的种种思绪,道,“说到底还是不敢揭下那层面纱,这也算讲信用?” 林馨儿心底暗沉,他知道西门靖轩又暗指竹林中放林可儿时的事,魔音使者的意外出现,对他们发出攻击,真是重重的陷害了她! 还有那一掌,她都不敢,不忍去想,身体虽然已经不痛,但是心会痛。 林馨儿轻抚了下心口,站起身,离开琴,走到西门靖轩面前,“想让我扯下面纱,可以,但是轩王要答应本姑娘的一个条件。” 西门靖轩站起身,微垂下眼睑,与林馨儿抬起的眸四目相对,二人均是平静无波。 但,这也是到了高手相抗的最高境界,静中蓄藏着各种力量。 “说。”西门靖轩淡淡的吐出一个字,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林馨儿莞尔一笑,“王爷还是如此防备,难道本姑娘的大礼还不够贿赂王爷?” “出卖了本王的皇兄,你以为那算贿赂吗?”西门靖轩反问。 “再次满足王爷手刃兄长的癖好,还不算是大礼?”林馨儿不甘示弱的语带讥讽。 虽然西门靖昱临死前说不愿满足西门靖轩想要再次手刃皇兄的“心愿”,但是他的死却依旧给外人造成了这样的假象。此时京城里已经疯传开轩王连正规的依照律法向皇上禀明的程序都没走,亲手杀死了逍遥侯。 轩王霸道残狠的名气更上一层。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来听听?”西门靖轩回身坐到椅子上,“说的明白,也免了再相互之间兜圈子,谁也轻松。” 顾倾城此时不会听不明白,双眼直直的看着与西门靖轩谈判的望月姑娘,竟然是这个女子先暴露出了西门靖昱暗中作祟的事? 对望月姑娘的身份,顾倾城更染了一层好奇,看她飘飘然如仙般的身姿,仿佛是洞晓万物般的精明,更觉得这样的女子难得一见,可望不可及,就算不归他所有,能够走得近些,也是幸事。 这个女子具有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灵气,岂不正是他一直在寻觅的能够配得起他这个年少盛名的最美重臣的人? 在选女人的事上,顾倾城是何等的高傲与苛刻,依仗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将众多女子都不放在眼里,以致到二十四岁的“高龄”都还未娶妻。可此时,还没有见到望月姑娘的真容,顾倾城已经为她沉迷。 “敢问王爷,认为跟前什么是最重要的?想要紧守着不会轻易放弃的?”林馨儿也跟着回身,坐到琴前问道。 不会放弃? 西门靖轩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此时他最不愿放弃的是什么? 一定是她,她的母妃。就算八年杳无音信,他不愿亲口提及,但是他却从未放弃过寻找。 所以要撬开那个被他关困的御医的口,是他最想办到的事,那是他目前掌握到有关如太妃的唯一的线索。就算此时让他丢掉了所有的权势地位,他也会抓着那个御医坚持到最后。 第一三八章跟王爷生一个孩子 西门靖轩知道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要见到那个毫无母子之情的女人,想要当着她的面亲口问一句,她为什么如此无情,连让他见到她的机会都不肯留下? 所以,那个御医也是他最在意的,就算有一万个理由条件,他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林馨儿亲眼看着西门靖轩静如止水的眼睛里暗暗翻滚起波涛骇浪,低垂下眼睑,伸手端起琴侧的茶,饮了一小口,压下了心底的悸动。 他对那名与她母妃有染的御医是何其在意,高过一切,怎么可能通过一场交易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微微的试探之后,林馨儿就知道是绝口不能跟西门靖轩提出索要御医的事的,那样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御医的重要性与被当成救命恩人的林可儿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的存在超过了一切。在西门靖轩的心里,极为看重那份母子之情。 看来,只能给他个措手不及了。只希望…… 到时候她所作出的事不要让他恼怒成恨。 放下茶盏,林馨儿眉眼含笑的再次看向西门靖轩。 “既然王爷一心要保护太师府的二小姐,本姑娘可以不再动她,只希望王爷能够实现本姑娘的目的。”林馨儿道。 西门靖轩的心稍稍松了下来,听林馨儿如此说来,还是指的他在意林可儿的事? “你想怎么样?”西门靖轩问。 “我要入住轩王府。”林馨儿缓缓的说出几个字。 换一个身份进入轩王府,能够与他站在同一个角度谈话,而不是那个被他抛到了后院小屋的弃妃。 一直被当成局外人听着二人谈话的顾倾城一愣,没想到望月姑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入住轩王府,就算没有名分也可? “望月姑娘!”顾倾城忍不住的叫道。 林馨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看着西门靖轩,等着他的回答。 而一言不发的冷言秋,则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她,注视着二人的举动。 “然后呢?”西门靖轩问。 “然后?”林馨儿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再次起身,走到了西门靖轩跟前。 西门靖轩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微仰起头,瞧着林馨儿,虽然他的位置低了些,但却不掩与身俱来的王者的气势,反而像悠闲的随时等待服侍一般的高高在上。 林馨儿走到他的身侧,弯腰俯身,隔着面纱的唇挨近了西门靖轩的耳,轻声说道,“然后跟王爷生一个孩子,如何?” 西门靖轩的神情微变,虽然很细小,但是真的变了。 他忘不了那次的耻辱,那个粉红色的肚兜儿似乎又在眼前摇晃。 他忘不了那个味道,令他痴迷沉醉的淡香似乎就在身边飘荡。 他还忘不了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虽然他看到的是一张假的面孔。 微微偏过头,林馨儿已经直起身,抬起的目光与那双带着几丝娇媚的眼睛相对。 二人都在想着是那一次的纠缠。 林馨儿不再恨,反而感谢天意让她面对的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人。 而西门靖轩则暗自运力搭着扶手,似乎想要将面前的女子再次紧紧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本王允你,但是不要指望本王会给你什么名分。”西门靖轩道。 林馨儿眉眼弯弯一笑,“难道王爷不认为本姑娘原本想要的就是你这个人么?” 如此赤裸裸的调情令顾倾城始料不及,他听不到望月跟西门靖轩说的什么,但是后面这句话却依旧带给他无比的震撼。 一个姑娘家如此直白的向一个男人表现出爱慕之意?该说她随性爽快还是不懂矜持? 不过这样毫不做作的女子倒让顾倾城再次眼前一亮,虽然话语暧昧,但是全无青楼女子故意引诱的妖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本王知道早就成了你对付的目标。”西门靖轩道。 “为什么不说是本姑娘想要接近王爷的手段?”林馨儿道。 “带着魔音使者一起接近本王吗?”西门靖轩淡淡的哼道。 “魔音使者的来历王爷难道还不知道?”林馨儿反问,“就算王爷之前误会望月,但是望月将他的身份指给王爷,也就意味着跟他划清了界限。” 是的,西门靖轩知道了魔音使者就是鬼面人,传说中人到中年还魅力无穷的男人出自月华国。 但是这又怎能排除他们相互之间使花招的嫌疑? “王爷,你认为有什么事值得损失掉月华国在京城与西门靖昱的安排?难道一个望月能抵得上逍遥侯多年的布局么?” 林馨儿知道西门靖昱的怀疑,对于魔音使者,她没有掌握到他针对自己的主要原因,也就没有办法在西门靖轩跟前彻底摆脱掉与他勾结的嫌疑,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如愿重返轩王府。 她想跟在他的身边,虽然看不到结果,她只想把握住能够争取到的机会,与他在一起…… “本王看你颇有人中之凤的风范。”西门靖轩道。 人中之凤自然要比一个成不了事的蚯蚓重要的多。 年纪轻轻,统领着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派水月宫,绝不是年长许多的西门靖昱能够比得上的。 也令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刮目相看。 “谢王爷谬赞。”林馨儿颔首一笑。 “可以扯下你的面纱了么?”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难道要让本王带回一个让人见不得面的女人?” 而他更想知道的是这样千变万化的神情究竟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我说过我是守信之人。”林馨儿强调,是他一直怀疑着她,而她却不想再给他任何隐瞒。如今的局面真的不得已…… 林馨儿说着,抬手抚上面纱。 西门靖轩的眸缓缓凝缩,淡漠的眼睛里增添了些许光华。 顾倾城的目光则是充斥着热烈的火焰,只有冷言秋是一贯的清淡无波,不为所动。 玉指轻挑,白色的面纱悠然脱落,飘飘坠地。 西门靖轩的瞳眸随之放大…… “本王就知道你是不会干脆行事的!”西门靖轩盯着那张脸,压抑着微动的内心,语气平稳却难掩淡淡的怒意。 第一三九章言秋,你怎么看 那是张施了浅浅粉黛的脸,似乎一张洁白的纸上做了一幅淡雅的画,比完全的素面朝天的纯净之色出彩,又没有浓妆的艳丽,令人看起来恰如其分的赏心悦目。 顾倾城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果然始料不错,能够拥有这等才气与身姿的女人长相绝对不会不容直视,不是表面上的惊艳之美,而是美在了骨头里,似乎沉淀千年都依然存在,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老去。 但是,随着这张脸的闪现,冷言秋的脸上划过一抹淡淡的异样,再看向林馨儿,眸光有些复杂起来。 而西门靖轩,则是掩不尽的怒意。 林馨儿,他们看到的是林馨儿,只不过要比那个被弃之后院小屋的林馨儿有气质,有底蕴的多。 她拥有跟林馨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似乎唯一的不同就是上了妆,不像林馨儿那般柔弱憔悴。 但她不会是林馨儿,她浑身张扬的那种无法褪尽的气息是在太师府里长大的瘸女无法相比的。 何况林馨儿一开始要嫁的是西门彻,就连西门靖轩自己都没料到事到临头西门彻还能做出拒婚的事,只不过是众多侧妃中的一个,西门彻的忍耐力之低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林馨儿是阴差阳错才踏入了轩王府,这跟面前的女子费尽心机的想要接近他是两回事。 这也就是西门靖轩当即就否认了这张脸的原因,毫不犹豫的就认定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一张假脸。 “这层面纱我是丢掉了。”林馨儿垂眸扫了眼飘向窗前的白色面纱。 她呈现出的是真正的自己,但是西门靖轩不信。 她想以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走近西门靖轩,展现出真正的面孔,真正的能力,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在寻到御医之前,跟西门靖轩在轩王府过几天想要的日子。 可是,西门靖轩可会成全? 林馨儿知道西门靖轩是无视他后院里的女人的,对林可儿也是出自感恩,其实西门靖轩心里没有所爱的女人,那么她可不可以收到他的爱,哪怕一丝一毫? 在他对她戒备深深,充满敌意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他,爱了他好多年…… 这场爱,注定拥有太多的艰难,但是她还是想拥有几分。 “是的,你很讲信用,面纱丢掉了。”西门靖轩语带讥讽,只有冷言秋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本王许你住进墨雅轩,你可有这份胆识?”西门靖轩道。 想玩儿吗?他奉陪。他给她王府里最高的地位,倒要看看她顶着这张面孔能生出什么事? 林馨儿没有料到西门靖轩会说出这个地方,面色不动,依旧浅笑盈盈的道,“好啊,人们都知轩王府的墨雅轩犹如皇上的锦阳宫,望月受宠若惊。” “望月姑娘!”顾倾城又忍不住了。 看望月姑娘也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如果真的爱慕虚荣,她完全可以设法去靠近皇上,或者寻找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而大家都知道轩王是不会坐到那个位子的,要坐的话早就坐了。 很显然望月有她自己的目的。想要跟轩王生什么事,实在是很危险的。 顾倾城能够身居高官,自有他去明辨事理的一套,他开始替林馨儿紧张。 可是,林馨儿将顾倾城的关心全然不放在眼里。她的眼里也只有西门靖轩。 “好,本王在墨雅轩等着你。”西门靖轩道。 “望月姑娘,请慎重!”顾倾城在林馨儿回话之前,抢先劝道。 不管有什么打算,去了墨雅轩就如同入了虎穴,而望月仙子的名声也就跟着毁了,因为刚才西门靖轩已经说过,不会给她任何名分,还要她自己去寻上轩王府的门。 这跟青楼里那些被纨绔子弟包养的头牌名姬有何区别,如果得不到轩王的认可,等同身败名裂。 “望月谢过顾大人。”林馨儿很难得的对顾倾城说了一句话。 点中了他的名字是因为顾倾城已经来过望月楼多次,为的就是想见她,而且依瑶说过,上回碰到了西门寅时,顾倾城也很快出现,所以她也有兴趣接近一下这个相貌美的令女人也嫉妒的新任尚书大人。 现在看来,顾倾城是个实在人,最起码对她还算实在,不像西门彻那般对她突然痴迷,奉劝也很得体。 西门靖轩定定的看了林馨儿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 冷言秋依旧一言不发,起身,跟随西门靖轩离开,经过林馨儿身边时,目光短暂的碰撞,无声。 “言秋,你怎么看?”路上,西门靖轩问。 “你不是已经许她墨雅轩了么?”冷言秋道。 “是的,我将轩王府最重要的地方留给她。”西门靖轩道。 “她确实适合住在墨雅轩。”冷言秋道。 “就这样?”西门靖轩停下脚步,转向身侧的冷言秋,“从进了望月楼你就一言不发,以第一人选上楼也一言不发,现在我问你,你只回答这么一句?” “如果我说,我是相信她在你耳边说出的那句话的,你会怎样?”冷言秋亦停下脚步,看向西门靖轩。 那句话虽然轻不可闻,但是冷言秋能够听得到。 “你信?”西门靖轩挑了挑眉,这岂是冷言秋能够相信的话,就连他也只当做一句笑语。 生一个孩子?真是无稽之谈。 “那么我承认,这个女人的布局太深了,我也看不穿她想要什么。”冷言秋继续向前走。 “你不是极为精通谋略吗?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了你,人你也亲眼见到了,难道连你都无法判断?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多究竟想要谋什么?”西门靖轩跟随者冷言秋边走边问。 当望月问出那个尖锐的问题时,他原以为她的目的是在那个御医,不过后来望月指出了林可儿在他心中不同常人的地位,令他释然。 御医的重要性只有他自己清楚,至于水月宫,一次次的拿林可儿要挟他,估计在她们看来,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林可儿,那么拿林可儿要挟他究竟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求助冷言秋之后还是没有答案。 难道只有在接下来天天相见的日子里去一步步的判断? 第一四零章傻女人在哪里? “少宫主,属下查过了,没有找到冷慕然。”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月瑶回来了,禀报道。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 林馨儿沉默未语,如果冷慕然发生意外,她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她现在不能发动水月宫大张旗鼓的去寻人,因为还有个随时可以掌握到水月宫消息的魔音使者,她不能让魔音使者怀疑到冷慕然头上。 林馨儿肯定,冷慕然就在鬼面人也就是魔音使者手中,她不能让魔音使者知道冷慕然真正的身份,以免利用冷家大做文章。 沉思片刻之后,林馨儿起身,离开了望月楼,选去的方向是冷言秋的京郊竹林。 “喂,侠女!” 林馨儿刚出了望月楼,就被人喊住,这样的口气,不是西门痕,还能是谁? 她是避开众人从后窗离开的,而西门痕偏偏出现在了望月楼的后墙边。 林馨儿换掉了那身雪白的颇有标志性的衣衫,身着随意的鹅黄色,没有拽地长纱,利落许多。掩去那种飘飘欲仙的气质,回归到了侠女风范。谁也不会料到她就是刚刚现身,轰动望月楼甚至京城的望月仙子。 “你找我?”林馨儿停下脚步,回过头,依旧遮着面纱。 她也挺赞赏西门痕的眼光,只需一个背影就可以肯定没有找错人,而她也没有兴趣跟他否认什么,兜什么圈子。 “你知不知道那个叫慕然的跑哪儿了?”西门痕问。 “她不是替你买肉去了么?”林馨儿漫不经心的道。 “你这个女人,再一次利用了我还挺有理?”西门痕上前走了一步,“别仗着你是水月宫的人就耍弄到我的头上,我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大不了我不让你还那个上了我的床的恩情了。” “休得再提那件事。”林馨儿冷声警告。 “好,不提就不提。”西门痕也爽快,“那你把那个傻女人找出来。” “你不是不稀罕那个傻女人么?”林馨儿问,如果不是她的无意之举,冷慕然也不会走近西门痕,而她也确实不想让冷慕然跟西门痕沾上边儿,有冷冽在,以后会麻烦许多。 “稀不稀罕是一回事儿,她是替我做事去的,结果丢了,这要传出去以后可让我怎么在女人跟前混?”西门痕道,“现在西门靖昱死了,也给了月华国一个下马威,有劳你赶紧把那丫头给找出来,我也好交差,别让我在女人跟前丢了面子。”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林馨儿无奈的摇摇头。 “你不知道?”西门痕不信,“轩王说你是水月宫的人,水月宫驰骋江湖,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傻丫头?你们肯定也盯着那个鬼面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把那个丫头弄哪儿了?” “对鬼面人有兴趣,盯着他的是轩王,不是水月宫,你问错人了。”林馨儿道,“还有,你在这件事里也是立了大功的,人当然也该自己去寻找,总不能只有功不揽事儿。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音落,林馨儿便纵身掠开,眨眼间便将西门痕抛至身后。 西门痕没有去追,停在原地,看着林馨儿远去,抬手敲了敲额,似乎有些头疼。 “无痕,你怎么在这里?” 西门彻从一边走来,抬头看了看望月楼,这里是望月楼的后门处,西门痕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而他堂堂太子出现在这里岂不也很奇怪? 西门痕看了眼西门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便走走了,刚在这里看到一个美人儿。” “殿下,从后门进不会被人发现的,奴才先知会望月楼的掌柜一声。”跟在西门彻身后的管家赵正谄媚的道。 原来西门彻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打算走后门光临望月楼。 行事如此诡异,自然也是为了传说中的望月仙子了。 “你说的美人儿是什么人?”西门彻没有理会赵正,询问起西门痕。他知道在找女人的功夫上,西门痕要比自己随意无拘的多,速度也够快,所以便不由的把美人儿联系到赵正跟他说过的望月仙子身上。 不觉便对望月仙子看低了几分,传说中不管有多好,其实也就是个靠色艺吸引客人的伎俩而已。 绕道来到望月楼的西门彻还没有听说望月仙子邀请了京城里三大男子的事,否则他一定会做出重新估量。 “当然是女人了,我可不喜欢男人。”西门痕懒懒的道,并不打算跟西门彻多言,准备离开。 “殿下,请吧。”赵正在一边轻声道,对于这个声名狼藉的二皇子,跟随在太子身边的他自然也是看不起的。 “罢了。”西门彻止住脚步,改变了主意。 本来最近他一直想着林馨儿的事,在太子府无精打采,赵正为了讨主子欢心,才带着西门彻来到望月楼,想要靠传说中的望月仙子令太子“移情别恋”。不想临到门前,西门彻还是改变了主意。 “殿下,我们已经来了。”赵正有些不死心,低声道。 “你能肯定那个什么望月比得过皇婶吗?如果不能肯定,本太子不屑在此浪费时间。”西门彻道。 “这……咳咳……”赵正瞟了眼一旁的西门痕,轻咳两声。 他是不知道那个曾被拒之门外的林馨儿长的怎样,但他知道这样的话让外人听了可不好。 “对了,无痕也是见过皇婶的,定然知道本太子所言非虚。” 赵正的眼神是提点了西门彻,但是却让西门彻用错了他的意思。 “皇兄哪里话?给我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觊觎皇婶的,自然也不敢评说什么。”西门痕道,“皇兄可不要陷害了皇弟。” 西门痕这句话让西门彻听了还比较舒服,如今林馨儿是众人都高不可攀的人,不怕被某些人打主意,只是…… 一想起林馨儿今日的光景,西门彻就有些胸闷。 “罢了,不去了,先回府!”西门彻闷声道。 “太子殿下!” 就在西门彻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听有人叫道。 第一四一章不得已 循声望去,林可儿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见西门彻回过头,快步走了过来,福身道,“可儿参见太子殿下。” “可儿,是你?” 由于林可儿是林馨儿妹妹的缘故,西门彻见到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太子要去望月楼?”林可儿看了眼望月楼紧闭的后门道。 “只是路过而已。”西门彻否认,接着问道,“你怎么样?没有被上一回的事惊吓到吧?” “谢太子关心,可儿现在无恙,可儿一直想着亲自登门太子府以谢太子救命之恩,只是有些胆怯,不敢去太子府,生怕造次了。”林馨儿道。西门彻对她表示关心的问话让她听来心里美美的。 这样平和的太子殿下怎能轻易做出拒婚放狗之事?只能说林馨儿太差劲了,挑了太子的底线。 林可儿自认有礼的话让西门彻听了一个咯噔,不想自己拒婚一事给林馨儿的妹妹心里也烙下阴影,直言不敢去他的太子府。 虽然,林博已经在朝堂上对西门彻表示了谢意,但此时是林可儿这个当事人又再次表示感谢。 “本太子身为储君,定然要体恤臣民,救人是本太子的责任,感谢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西门彻道,跟着头脑一热,随口而出,“如果你想去太子府的话,随时都可以,毕竟你的姐姐是本太子的皇婶,我们也算是亲家。” 在西门彻看来,跟林馨儿的家人搞好关系也算是善待林馨儿的一种方式。 “谢太子恩赐。”林可儿颔首道。 西门彻提到了林馨儿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不过毕竟这样她有了去太子府的理由。再看太子,英俊贵气,似乎带着天生的帝王之相,而跟她说起话来却平易随和,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林可儿这么一想,又暗暗喜悦起来,也许太子只是拿林馨儿当借口而已,否则平白无故的准她一个女子出入太子府也不合理。 一边的西门痕见西门彻与林可儿一言一语的交谈起来,便趁机离开了,出了皇宫,他就是沉迷醉花楼里的无痕公子,与这些皇亲没有什么关系。想那西门彻也是一口一个“无痕”的叫,绝口不提兄弟二字,便知他这个二皇子是多么遭人避讳。 西门彻瞟了眼悄然离开的西门痕,向身后的赵正挥挥手,示意他退后几步之后,低声询问林可儿,“你去看过你姐姐了吗?” “谢太子,可儿去过轩王府了,也并未有人阻拦,见到了姐姐。”林可儿道,回想起那天的事,就懊恼的很,白白的被林馨儿打了个耳光,现在想起来还发疼。 “她怎么样?”西门彻毫不犹豫的脱口询问。 林可儿微愣,她这一次可是清楚的感觉到了西门彻口吻的急促。 “姐姐她……”林可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用一句很好搪塞过去呢,还是说不好,继续招惹围绕着林馨儿的意料不到的话题?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又“碰”到太子,谈论的话题却一直围绕着林馨儿? 若说太子是没话找话的想跟她说话,这样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她怎么样?”西门彻又重复了一边,看着林可儿吞吞吐吐的样子未免更心急。 “姐姐没事,她只是嘱咐可儿有机会见到太子的话问太子一个问题。”林可儿想了想道,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该询问出之前的疑问了。 “问什么?” 一听是林馨儿嘱咐的话,西门彻眸光便跟着又放亮了一些。 林可儿抬眼看着西门彻,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闪烁。 “姐姐想问,太子殿下对市井有关你们三人的传闻怎么看?”林可儿似乎有些胆怯的小声询问。 林馨儿提到的传闻她也从香芋口中知道了,可是究竟怎样,她要亲自问太子,正好还借用了林馨儿的口。 西门彻也愣了,他没想到林馨儿会带来这样的问题。 市井的传言他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是很显然对他是有利的,尤其是让那些对轩王有意见的反派,更是觊觎轩王的权势,对轩王的行为有意见,想要替他这个太子收回该有的地位。 试想,就算轩王怎样尽心保护青辕王朝的江山,但是他不顾君臣礼数从未来的皇帝手里抢女人,实在是大逆不道,何况争抢的又是一个瘸子侧妃,更是不足挂齿。 但是,当下西门彻更在意的是跟林馨儿的关系,她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是相信那个传言,以为自己拒婚的行为出自不得已吗? “本太子……”西门彻有些吞吐。 果然是有问题的。见太子没有像之前对话那般随意而出,林可儿便有了不好的意识,难道在林馨儿身上真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可是她一个瘸子,命克的扫把星还能够怎样? “本太子之前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西门彻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额?”林可儿抬眼看着西门彻,他的神情有些黯然,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在对拒婚的事表示歉意? 那一天的情形想起来就令人痛快的很,可此时听到西门彻话音陡转,就像一口美味塞进嘴里却被生生的噎住了。 “本太子确实有些不得已。”西门彻脑中千回百转,最终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也许,都相信了那个不知从何吹来的传言,对谁的心里都会好受一些吧? 这样说,一定可以让先选择了自己的林馨儿听了心里会舒服一些,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破坏了她与皇叔的关系,如果她对皇叔心存隔阂,岂不是对她的处境更不利? 毕竟现在她在皇叔身前,他做不得什么,就连去看她一眼也很难。 可是,西门彻还想起了跟西门靖轩的约定,依靠这个传言,他还真的能够“讨回”林馨儿吗? 太子不得已?! 林可儿随着西门哲的话音落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西门彻,刚刚见到西门彻时的喜悦一扫全无,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太子?” 林可儿小声的叫道,西门彻没有再说什么,二人总不能这样干站在那里,相视无言,而这个无言又不是针对她而来。 “本太子在外面逗留久了,该回府了。”西门彻回过神道。 就这样要分开了吗?林可儿有些不甘,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西门彻的衣袖。 西门彻微怔,收回了即将挪开的脚步,看向林可儿。 “可儿失礼了。”林可儿赶紧矜持的收回手。就算她很想拉住太子,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分。 “告诉你的姐姐,如果有机会,本太子会帮她离开皇叔的。”西门彻很明显误会了林可儿的意思,以为她是为了林馨儿的事不放手。 直到西门彻带着赵正离开,拐过了巷子口,都不见了影子,林可儿还没回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她成了帮主子传情来回跑退的丫鬟? “呵呵。” 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的笑。 林可儿一个激灵,回过了头,魔音使者无声无响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可儿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怎么样?知道了个什么样的结果?”魔音使者走到林可儿跟前问,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比那些年轻人看起来更有一股韵味。 “太令人费解了。”林可儿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刚刚亲口跟自己说过话的根本不是太子。 “世上万事,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你自己意料不到的。”魔音使者道,转手从袖中抽出玉笛,“就像这只笛子,你可曾会想到它可以杀人于无形?” “你给了我面见太子的机会,让我得知这些有什么目的?”林可儿问,她不会相信这个大叔会无聊到只帮她寻找太子。 不错,她之所以会很巧的出现在这里,意外的遇到太子,跟魔音使者脱不了干系。 太师府的二小姐如果直接跑到太子府也有些张扬了,林可儿在外是个谨守规矩,表现的有涵养的人,她知道这种事不是大家闺秀能够做出的,何况如果让她爹林博知道了,也轻饶不了她。 所以之前她才想经过西门亥牵线与太子“偶然”遇见,只可惜跟着西门亥一事无成,不仅自己遭了回绑架,就连西门亥他家都家破人亡,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何处了。 就在林可儿百般愁苦着怎么再次“意外”碰上太子的时候,那个闯进她屋子的神秘男人又现身了,告诉她西门彻去了望月楼的后巷。 林可儿将信将疑的赶了过来,刚刚好碰到了西门彻。 这让林可儿真正相信了这个神秘男人的手段。 “我只是想让未来的皇后娘娘看清现实,更加了解当今的太子而已,所谓知己知彼,还是那句话,我很想有一位身居皇后之位的朋友。”魔音使者轻巧的旋转了一下玉笛,道。 “我承认自己很想嫁给太子,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我认为凭我自身的条件是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林可儿对自己也是无比充满了信心。 第一四二章精明的冷先生 “我就欣赏林小姐的这份自信。”魔音使者面露赞许之色,点点头,“好了,林小姐先回府吧。” “就这样回去?”林可儿诧异的看着魔音使者。 就这样一句交代都没有? “林小姐还有事么?”魔音使者勾唇一笑,抬起玉笛轻佻的搭在林可儿的下巴上,稍作审视,便收回玉笛,“我可不敢跟未来的皇后娘娘发生点什么事。” 魔音使者举止之间透出的暧昧之气,就算林可儿反应迟钝,也能够明白这句话内含了什么样的意思。 哼,一个中年大叔,她岂能看在眼里?他若敢怎样,也得看她依不依! 魔音使者将林可儿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对她的不屑一笑视之。 “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尽快嫁给太子?”最终,还是林可儿忍不住气,问道。 “回太师府等着吧,我会有所安排的,只要到时候你肯配合我。”魔音使者道,将玉笛揣在袖中,并不打算跟林可儿详说什么。 “不能先跟我吐露一下吗?”林可儿问,魔音使者这样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他的语气无不透出自己的高高在上。就算她以后真的贵为皇后,如果这个人一直跟在身边,也是个危险。 魔音使者从林可儿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敌意。 但是林可儿不敢把这种敌意明显的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此时真的需要这样神龙不见头尾的人。 “林小姐,你应该知道,如果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有的计划,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魔音使者见林可儿眸中的敌意瞬间散退之后,开口说道。 “好,我且信你。”林可儿拿这个神秘的男人也无可奈何,“只要你帮我达成心愿,以后少不了你想要的好处。” 魔音使者斜唇一笑,眨眼间便在林可儿面前消失。 林可儿四下望望,皱皱眉,转身向另一边离开。 “看到了吗?林可儿竟然跟魔音使者在一起。” 望月楼上,一扇窗子轻轻的只打开一条缝隙,月瑶跟星瑶一起收回倚着窗子的身,道。 “这个林可儿欺压了少宫主那么多年,真该给她点苦头吃,上回我把她带回圣宫根本就没对她做什么。”星瑶愤愤的道。 “可是少宫主放了她,还嘱咐我们不可以动她。”月瑶道。 “少宫主是为了跟轩王搞好关系。”星瑶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干嘛要在轩王跟前自降身段?少宫主与宫主可是世间最有本领的女人,就算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比不得。” “少宫主有少宫主的安排,我们只管听命好了。”月瑶道,“少宫主之前有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通过水月宫了,只有少宫主与我们三个使者来做。真不知道这个魔音使者在水月宫里的手伸到了哪个地位,要少宫主如此小心?” “魔音使者的能力也太匪夷所思了。”星瑶坐到桌前,双手托腮,撑在桌面上,“他是怎么潜进我们水月宫的呢?我们水月宫的规矩历来森严。” 林馨儿甩开西门痕,在赶往竹林的大半路上,就看到一袭白色的身影挡在自己的去路,傲风临立,站在空旷的荒野上。 林馨儿缓下脚步,掠至那个人的面前。 他正是冷言秋,看着停在跟前的林馨儿,双手负后,目光平静,似乎原本料到她会来,而他正在等着她。 林馨儿揭下了脸上的面纱,朝冷言秋微微的勾了下唇角,淡淡的一笑,“冷先生在等着我?” 冷言秋瞟了眼林馨儿,对这张轩王妃的脸不会陌生,对她的赶来也并不奇怪。 “轩王妃不是同样在找我么?”冷言秋道。 一声轩王妃,让林馨儿的眸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冷先生知道我会寻来,自然也知道我寻来的目的?” “你弄丢了慕然,理应亲自将慕然找出来才是。”冷言秋面色平静的道。 “不愧是冷先生。”林馨儿微微一笑。 她知道在西门靖轩特意带着冷言秋出现在望月楼的时候,就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他,而他也一定能够猜到最先闯进肉铺接触到鬼面人的那个叫慕然女子的身份,即使他不对西门靖轩说,他也会暗暗关心冷慕然的去处。 “抱歉,冷先生,我有些无能为力,还需冷先生出手指点一二。”林馨儿接着道。 “慕然的事我自己会去查。”冷言秋也并没有要求什么,但是紧接着话音一转,同时看向林馨儿的眼底划过一道浅浅的波动,“只是希望轩王妃费了如此大的心机试着接近靖轩,能够有所收获。” “哦?”林馨儿扬了扬眉。 冷言秋一口一个轩王妃似乎对她的底细清清楚楚。 “以真容重新示与靖轩,轩王妃颇有胆色。”冷言秋盯着林馨儿,眼波平静,“太师府里最差劲的嫡女身为水月宫的少宫主,面目千变万化,也令人倍感意外。” “你如此肯定?”林馨儿注视着冷言秋的眸光紧缩起来。 一句倍感意外,表示冷言秋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他从何如此肯定的做出判断?难道真是从西门靖轩将前前后后的事都告诉他之后推断出来的结果?那么西门靖轩又知道多少? 在望月楼,林馨儿从西门靖轩在看到她面容时的恼怒知道,西门靖轩并不知道她其实与林馨儿真是一个人。 “你放心,我并无对靖轩多言。”冷言秋看穿了林馨儿的心思,接着道。 “不愧是精明的冷先生,如果冷先生帮助轩王暗中设局,我怕是在所难逃了。”林馨儿道。 冷言秋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无法继续否认,何况就算她再费心的跟冷言秋否认,其实也是让他看了笑话而已,对一切他已经心知肚明。 林馨儿真正意识到了冷言秋的厉害之处,也体会到西门靖轩特意带上他去望月楼的想法,对他的那份罕见的依赖与信任。如果他默不出声的帮着西门靖轩对付自己,自己真的会在浑然不觉之中收到一个大大的意外。 第一四三章如此明白 “现在感受如何?”冷言秋问。 “何意?”林馨儿微怔。冷言秋的问题有些突然,令她摸不着头脑。 “你的心。”冷言秋光清锐的直视着林馨儿,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再是完全的成竹在胸,傲骨凛然,增添了些许黯淡。 只是三个字,在冷言秋说出是何等的轻飘随意,但是让林馨儿听来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窝儿。 林馨儿直直的盯着冷言秋,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眸,清明淡然,却又带着洞晓一切的敏锐,不须详说,便知他是明白之人。 他的明白与知晓林馨儿所有底细的魔音使者是不同的。 魔音使者掌握一切,好像一切都是他掌心的棋子,随意拨动。 而冷言秋,则是对一切的前因后果都似乎心知肚明,但也只是做一个自己明了的人,并无搀和其中的意味,凭风临立,站在所有的真相之外。 “不舒服。”林馨儿承认,也回答了三个字,很简单,却很沉重。 何止不舒服,总会时不时的感觉到心痛,只因与西门靖轩无意中弄成了这样的一种关系,更主要的是她爱着他。 “因为你们相互间已经走到了对方的心里,一个不愿承认,一个认为承认了也没有用。”冷言秋道。 林馨儿看向冷言秋的眸子闪动了几许光芒。 他是如此的明白自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林馨儿不禁询问。 这样的明白不可能在刚刚从西门靖轩那里知道了她与西门靖轩的交集能够推断出的,还需要梳捋内在的感情,一般人不可能会轻易看的如此透彻。 只能说,冷言秋早就怀疑到她了。 “确切的时候应该是上次慕然把你从风雪楼带到我跟前的那一次,你背部中箭的伤,含毒,我能够分辨出普通人中毒的情况与曾动用功力抵抗过的区别,很显然你属于后者,再者,我从你残疾的腿部没有查出有任何不同于常人的异样,也就是你的腿根本没有任何损伤。”冷言秋道。 当他发现林馨儿曾用内功抗毒的时候,便想到亲自再检验一下她的腿,果不其然,完好无损。 “所以你就推断西门靖轩口中的蒙面女人是我?”林馨儿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自己暴露了自己,世上本没有任何圆满的谎言。 冷言秋微微颔首,“太师府的大小姐身上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所有的答案自然也跟着显而易见,不必怀疑。”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西门靖轩?”林馨儿问。 冷言秋看着林馨儿,眸光不定的轻轻闪烁,片刻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无关的人不应该随意打破。” “可是,在旁人看来,我不就是为了对付西门靖轩么?”林馨儿自嘲的笑笑,“你是他很看重要的朋友,却对他隐瞒,不大好吧?” “你会害靖轩?”冷言秋淡淡一笑,是对林馨儿所说出的话的否认,“你能够放了林可儿,能够因靖轩击你一掌而心痛,你是断然不会害他的。今日望月楼一见,其实是你想要重新接近靖轩走出的第一步,你心里有他。” “那么,你说我能成功吗?”在一个如此心如明镜的人跟前,林馨儿不再做任何隐瞒,而且还想听听他的高见。 “如果你只是为了靖轩留在轩王府,你的目的能够达到,但是若夹杂了其他,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在望月楼的试探,你已经知道靖轩的底线在哪里。”冷言秋道。 也许是当局者迷,也许真是冷言秋看的更透彻一些,望月楼的试探询问后及时的掩饰瞒过了西门靖轩,但是却没有瞒过冷言秋。 林馨儿沉默不语。 她明白西门靖轩的底线就是那个御医,她触碰不得,那就是一根扯住二人的线,一碰就会断。 可是,为了师父,她不能不动御医。 “你真是如太妃派来的?”冷言秋问,这个问题他猜不到答案,而且从林馨儿的沉默再次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 一个或如坠落凡尘的仙子,或如英姿豪迈的女王,或者又像天涯侠女般随性的女子,眸中会染上痛意,表情会变的黯然神伤,让人看着不免也跟着心疼。 一定是到了不得已的难处,感受到难忍的痛意,一个善于内敛的人才会将这样的神情无法完全隐藏的显露出来。 所以,冷言秋怀疑林馨儿要御医应该是为了如太妃,夹在母子之间才会如此纠结,左右为难。 “不是。”林馨儿当即否认。 她的师父怎么可能是如太妃? 师父病了,病的很重,所以才需要找那个鬼谷神医的传人去为她治病。但是师父又交代不能让外界知道她生病的消息,怕有心人借机对水月宫不利,所以她不能说出要寻御医为水月宫主治病的事。 就算那个魔音使者似乎很清楚底细,只要他一天不说出来就多守一天这个秘密,而她要寻找机会彻底的除掉这个祸害。 “不能放弃你的目的吗?”冷言秋问。 林馨儿直接干脆的否认,不知是因为被猜中了心虚,还是真的不是如太妃,他确定不了答案。 无法确定的事,冷言秋不会随意的说出来。 林馨儿摇摇头,很坚决的道,“不行!” 为了那份淡漠的母子之情,西门靖轩紧守着御医,当成寻找如太妃的最后一条线,而她为了视若再生母亲的师父,也不能放弃寻找御医。 埋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祸患,终究是难以解除。 “好自为之吧,我能做到的只有守口如瓶。”冷言秋道。 即使他能将一切都谋算的清清楚楚,但是有关感情的事却是无从插手的,只能顺其自然。 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互相都存了对方,这已经是首要条件,若是他多说一句话,便是破坏了一段感情。 他不能做出这样的事,这段感情的一开始与他并无关系,他只能置身事外。 或许结局也不会变的如预料中的糟糕,毕竟事在人为。 第一四四章会不会后悔 “若冷先生真如此,我便欠了先生一个极大的人情。”林馨儿道。 冷言秋看了眼对面的女子,亲眼见过她的几种模样,每一种都能给他留下一道印象。 独自踏入危机四伏的竹林小院时的冷静沉着,在西门靖轩面前,面对冷家不屑子弟围攻时不能出手时的无奈,乱葬岗上如灵猫般矫捷的身影,因为隐忍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坠入池塘昏迷不省人事,在竹林面对西门靖轩时的疼痛与倔强,还有在望月楼里见到的如仙般脱俗出尘……还有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真真切切的她。 其实,不知不觉,在他的脑子里已经留下这么多个林馨儿,就像一颗小石子打了水漂,即使激起的涟漪很浅,也总有一道印痕划过。 冷言秋没有再开口,清淡的眸光从林馨儿的脸上划过,便纵身向他那竹林小屋的方向掠去。 白衫飘飘,扫退繁华,像一只孤傲的白天鹅,独自飞过天际,只寻找属于他自己的那片湖水。 林馨儿已经没有再去竹林的必要,她原本是要把冷慕然的事告诉冷言秋,不想却听到了他这么一番话。 他懂她,就像她那夜见到他在面对冷冽逼迫时,懂得他的无奈,懂得那把剑刺入他体内的超出肉体疼痛的痛,也懂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在意那个别着一根筋跟随着冷冽的傻女孩冷慕然,冷言秋也会保护她,因为她会悲戚的呼喊一声言秋哥…… 所以,林馨儿认为冷言秋有必要知道冷慕然的事,他也确实已经猜到,而且知道的更多…… 林馨儿返回到了望月楼,月瑶把见到魔音使者与林可儿会面的事告诉了她。 “少宫主,他们一定是想合谋针对你,要不要先把林可儿控制住,免得生事。”星瑶问。 “魔音使者能够利用到林可儿的无非两点,一是想要嫁给太子的心,另一个就是对我的嫉恨。”林馨儿笑了笑,道,“上次她去轩王府,我们起了争执,我恼怒她打了烟儿,便提醒她去听听外面的谣传,打击一下她,想必她也听说了。” 西门靖轩仗着权势逼迫西门彻,才引起了拒婚风波,这最开始是出自她跟药铺掌柜所说的话,如今已经传出了各种版本,加上说书先生之口,更是绘声绘色。 “哼,想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做梦吧!”星瑶嗤鼻道,“让林可儿去做未来的皇后,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不答应?你凭什么不答应?你说了算吗?”月瑶取笑道,星瑶就是这样,说起话来直来直去,随性的很。 其实她有时候也一样,倒是依瑶比较稳重,所以三人之中,宫主更偏重依瑶。 “就凭她们母女欺负少宫主那么久,我们都还没回击呢,她还想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星瑶不服气的道,“若真如此,我就做专门刺杀她的刺客,杀了她,去阎王殿里做皇后吧!” “不行,现在绝对不能动林可儿。”林馨儿沉声道。 “为什么?就怕轩王?”星瑶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不是,是因为魔音使者。”林馨儿道,“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勾当必然要保密,可以选择的隐蔽地方有很多,可是偏偏在他熟知底细的望月楼下,我肯定他是故意的,目的显而预见,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防备林可儿,甚至对她怎样,然后间接的触动到西门靖轩,说起来还是魔音使者想故意挑动是非,所以现在我们不必理会林可儿。” “魔音使者……就是月华国的鬼面人?”月瑶拧眉思索着,“怪不得之前查月华国与西门靖昱的事时受到的阻挡那么大。” “你俩再去查一下我娘当年的事,看跟魔音使者这号人有什么关系。”林馨儿眸光紧缩,从魔音使者口中知道事情牵连到了她已经死去的娘,所以也就不得不去追查自己的娘亲了。 “是。”星瑶月瑶领命。 不知不觉就要天黑了,林馨儿换上了那身雪白色的衣裙,高挽起发髻,留下一层长发披在肩上,窈窕背影,雪与墨如此分明。 “准备去轩王府了么?” 一缕身影悄然推门而入,斜靠在紧闭住的门板上,两腿悠闲的交叉,双臂环胸,长发肆意的垂在前胸,飘荡,额间被绳子箍起的发也顺着两边自然的垂落下来,遮住了脸,只留下闪烁的眼睛与挺拔的鼻梁,但洒脱自如的气息依旧毫无保留的彰显出来。似乎此时的这个人一如往常的轻松自在,随时都会再踏上不羁的流浪之旅。 在皇甫燕冲推门而入的时候,林馨儿就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身影,拿着面纱的手停了下来,放回在桌上,回过身,嫣然一笑,“皇甫大哥。” 皇甫燕冲微微一愣,泛起浅浅的波澜的眸光很快恢复平静。 面前的林馨儿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依旧保持着她的灵性,含笑的眼睛里带着精锐的光芒,但此时还多了一种他不认识的美,很像画里面走出的人,看着有些陌生。 她这样精心打扮的装束就是为了她那个在心里存了好多年的人。她曾经跟自己说过,她一直忘不了的一个人,希望能够再次遇见。如今,她终于寻到了他。 现在,她一定想把那场假的婚事弄真,做真正的轩王妃。 他最怕的弄假成真发生了,已经真到了心底,这就再无法改变,也不可能在完成任务后潇洒的退出。 那么他将注定是她一辈子的守护者,看着她能够开心的活着每一天。 但是,她真的能够快乐吗? “这样委屈自己,会不会后悔?”皇甫燕冲离开门板,直起身,走到林馨儿面前。 “就是怕后悔,所以我才想抓住这短暂能够拥有的机会。”林馨儿道,以后的事她不想去想,能够留在西门靖轩身边一天是一天,如果等到因为触碰到了西门靖轩的底线而不得不势不两立的时候,就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一四五章特殊的喝茶方式 皇甫燕冲没有再围绕着这个问题说什么。 林馨儿从小就是个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人,当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再无从改变,只会坚定的走下去。 他欣赏她无畏的勇气,但是也为她担心,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只需要勇气就可以解决的。 他知道林馨儿也清楚这一点,所有的事她都是仔细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即使他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 何况爱上一个人岂能受人阻止就能够抹杀掉产生的爱意?如果真的能够,那么他会抹杀掉自己的这份爱,只视馨儿为意外得来的妹妹,那样他的内心会更加轻松。 “黑风堂那边,我灭了,那些挑事的都被我废掉了,留下的人散到了其他门派,或者退隐。”皇甫燕冲道。 “是不是也跟魔音使者有关?”林馨儿问,水月宫手下的大小门派还不敢像这次黑风堂这般的大张旗鼓的挑事儿,背后一定有实力支撑。 皇甫燕冲摇摇头,“没有查到跟魔音使者的关系,也许是他做事隐秘,没有被我发现,也或者与他无关。” “注意着底下人的动静,如果有人故意使坏,一定还会有事发生,黑风堂的事还不算结束。”林馨儿道,“还有依瑶,她目前冒充我是一时离不开轩王府了,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要先救她。我这边你放心。” “嗯。”皇甫燕冲点点头,他知道林馨儿是最在意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的,什么时候都会把事情尽可能的考虑周到。 “这一次,是我自私了一回。”林馨儿又道。 皇甫燕冲知道她指的是留下依瑶在轩王府,她自己又重新出现在西门靖轩面前的事,这样无疑将依瑶放在了一个危险的位子,如果她的事发,依瑶也会成为西门靖轩的眼中钉。 何况,现在依瑶已经被西门靖轩盯死了。 “依瑶会情愿帮助你的。”皇甫燕冲道。 林馨儿,依瑶,星瑶,月瑶,还有他是自小长在宫主身边的五个孩子,他们之间就像一家人,虽然在水月宫里有地位的差别,可是感情上却犹如至亲。 他是馨儿的守护者,自然也会在意其他的三个妹妹。只是,相对于她们三人来说,要比面对馨儿的时候轻松自在的多。对馨儿,他无可避免的掺入了其他的沉重的东西。 “望月姑娘,轩王府的杨管家来了。”屋外,挂名掌柜轻轻的敲了敲门。 皇甫燕冲的眸光一闪,这个西门靖轩还有些沉不住气了,竟然派人来催。 “好,我这出去。”林馨儿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白色面纱遮在脸上。 她此时的样子只给西门靖轩看,不想引起其他闲杂人的议论。 皇甫燕冲默默的看着她遮好面纱,走到门口,玉指轻轻搭在门把上,门便随之打开,白色的身影出了屋子,便是投向了另一个天地。 留恋的目光依然亲自送走了她…… “望月姑娘,王爷派在下来接姑娘。”杨晨见到林馨儿,有礼的道。 林馨儿微微颔首,便走过杨晨,走下台阶,行走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得知望月仙子是要去轩王府的,没人改再吱声,只能默默的睁大眼睛注视着。 “望月姑娘!”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敢怎样,还是有一个人敢冲上前,标志性的红衣挡在雪白的身影前,像是红梅映雪般耀眼。 “顾大人,有事么?”林馨儿抬眸含笑问道。 “望月姑娘,你要考虑好,轩王府并不是轻易可进的。”顾倾城道,看着林馨儿的眼睛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炙热,而是很认真的凝重,更是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一天当中遇到了除去西门靖轩外的三个男子,只有顾倾城站出来劝她,因为他是唯一不懂她的人,所以劝的干脆。 “能够身在轩王身边,岂不是至高的荣幸?顾大人,望月其实也是俗人,让你失望了。”林馨儿向顾倾城微微颔首。 “你不是……”顾倾城看着面前白纱遮面的女子,就算他不懂她,他也知道她是怀着目的踏入轩王府的,如果他连这点都看不穿,也就不配坐在尚书大人的位子上,与一干老臣共上朝堂。 “哈哈哈,望月仙子当然不是俗人。” 一道放肆的笑声在望月楼门口响起,魔音使者一手拿着玉笛,轻轻的拍打着另一个手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杨晨不由的深望了眼跟前的林馨儿,他听西门靖轩告知过水月宫的少宫主与魔音使者亦敌亦友般变幻莫测的关系。 “你想做什么?”林馨儿直视着魔音使者,沉声问。 而站在楼上,没有随着林馨儿下楼的皇甫燕冲,已经紧紧的凝起了眸子,盯着那个一步步靠近林馨儿的人。 “我……”魔音使者邪魅的一笑,抬眸瞟了眼楼上的那双如剑般想要把他刺穿的眼睛,“来跟皇甫少主喝杯茶。” “好啊!”皇甫燕冲听到魔音使者的话,也毫不含糊,高声应道,从二楼栏杆前纵身跃下,跳至魔音使者跟前,挡住了身后的林馨儿。 对于皇甫燕冲这个人,杨晨也是熟悉的,他是水月宫负责在外处理事情,抛头露面的人,不像宫主少宫主及其他三位使者那般的神秘,也或者是水月宫里唯一管事的男人。 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就近的看到皇甫燕冲,像个随意而为的天涯浪客,很难想象到是名噪江湖的水月宫里的一号人物。 “来,喝茶。” 皇甫燕冲说着,拿起身边座位上的茶壶,抬手向对面的魔音使者丢去。 魔音使者抬起玉笛,轻轻一挥,茶壶便飞了回去,而且随着玉笛的力度,裂碎开来,茶水与瓷片四溅。 皇甫燕冲挥手拍出内力,抵退扑面而来的水滴与残片。 魔音使者闪身避开,水滴与残片飞落一地,还有飞溅开来的打在一旁的桌子上,便如刀尖嵌进的深痕。一旁的人在慌乱中纷纷避让。 “呵呵,皇甫少主,感觉怎么样?”魔音使者站在一边,对皇甫燕冲邪魅一笑。 避在皇甫燕冲身后的林馨儿面色一凛,想起了魔音使者也会用毒的事。 第一四六章冷彻骨 皇甫燕冲自然也能体味到魔音使者话语中带着诡异的调子,但是暗自微微察觉一下,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谢皇甫少主赏面,茶已经喝了,各位告辞,后会有期!”魔音使者手持玉笛,拱手道。 音落,一道炫目的身影便向望月楼外划去。 皇甫燕冲的眸光一紧,毫不犹豫的便抬脚追了去。 这个人曾经令林馨儿受伤,又是水月宫的巨大威胁,他不会任其逍遥,遇见了,必不会放弃。 “皇甫大哥!”林馨儿紧跟着急促的叫了一声,见皇甫燕冲已经远远的追去,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转头对身侧的杨晨道,“杨管家先回王府复命,我之后就会赶去。” 音落,不待杨晨反应,林馨儿便也迅速追去了。 白如雪的身姿,像缕轻烟划过,衣摆飘飘,拽出如仙般的空灵。 众人望着林馨儿犹如“飞”出的身影,似乎停住了呼吸,接着又发出悠长的赞叹声。 此等女子,文能吟诗抚琴,武能不弱男子,身姿矫健不俗,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望月姑娘!” 顾倾城微微错愕后,便随着林馨儿的身影跑去,望月楼外已经没了任何影踪。 杨晨追了出来,一时也确定不了人去的方向,看来只能召集王爷的人去追查了。 “皇甫大哥!”林馨儿在一条河边追上了皇甫燕冲。 皇甫燕冲先一步停了下来,四下寻视,失去了魔音使者的踪迹。 “那个人目前就是故弄玄虚,我们不要理会他。”林馨儿来到皇甫燕冲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有没有事?” “有些胸闷。”皇甫燕冲微微皱眉,难道“一壶茶”的事就遭到了魔音使者的黑手? “这个人也擅长下毒,上次在风雪楼,我就毫无防备的被他下了药。”林馨儿说着,抓起皇甫燕冲的手腕,替他把脉,“有些不稳,但是我不懂。” “我先运功逼一下试试。”皇甫燕冲说着,坐到了一边的树下。 “行不行,要不我带你去找冷言秋?”林馨儿看着皇甫燕冲,拧眉问道。 “好冷!”皇甫燕冲蓦地睁开眼睛,道,“我感觉不到体内有异样,但是突然好冷。” 林馨儿蹲下身,伸手抚在皇甫燕冲的手背上,好凉! 再抬手拭在他的额头,竟然是袭人的冰冷。 皇甫燕冲的唇开始发紫,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冻的失去了血色。 “一定是中毒了!”林馨儿说着,搀扶住皇甫燕冲,想要把他拉起来,“走,我们去找冷言秋,世上的毒大多都出自他家。” “我……被……冻僵了……”皇甫燕冲的话像是哆嗦着说出来的,抖动着唇,看着要比普通的冬日还要冷的厉害,“好像……在……雪山……” 被冻的僵坐在原地,起不来。 “我背你!”林馨儿当即决定。 “我……感觉……支撑……不下去了……”皇甫燕冲的面色似乎被冻的成了不正常的紫色,双唇抖动着张不开,声音是从喉间往外艰难的涌出的。 “不会的,现在天气很暖,是你自己的身体不适,不会真的冻死。”林馨儿道。 可是拽着他的手,竟然是彻骨的冰凉,真的像埋进了雪山。 雪山,她没去过,但是曾听皇甫燕冲讲过,为了采到雪山奇宝雪莲,他曾亲自登上雪山之巅,那一次他就说自己差点冻死在雪山上,被积雪掩埋,讲述的很详细,很逼真,让林馨儿与月瑶她们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不过当时,他运功燃烧起体内的热量,终究没事。 可是现在,很明显皇甫燕冲已经失去了运功的能力。 “我帮你。”林馨儿说着绕到皇甫燕冲身后,伸掌搭在他的后背穴位处,帮他灌输真气,抵挡身上的寒意。 “没……用……的……”皇甫燕冲道。 那些真气进入他的体内毫无挡去寒意的迹象,还是感觉到越来越冷,似乎已经冷到了生命的边缘。 “馨儿……你……一定要……小心……”皇甫燕冲道。 林馨儿知道,他是在嘱咐自己小心魔音使者,那个人的出手太意外了。而这句话从皇甫燕冲口中艰难的吐出,倒像是在交代临终的遗言。 “不,皇甫大哥,你没事的!”林馨儿停手,又绕到了皇甫燕冲面前,双手抚着他的脸,感受着刺骨的冰凉。 而他抖动的睫毛上似乎凝了一层霜。 林馨儿一把抱住皇甫燕冲,紧紧的拥着他,要把自己身体上自然的温度传给他,帮他取暖。 有结霜的现象,是不是他的感觉也是来自体外,因为他对外界气温的感觉失控了,此时天气温暖,但是让他觉得就像到了冰天雪地的地方? 如果这样,帮他增加外面的热度,而不是通过输入真气这种强硬的手段,让他感受到自然而然产生的热量,会不会觉得好转?等他稍稍舒适一些,再带着他去竹林小屋找冷言秋。 林馨儿再次绕到皇甫燕冲的身后,从后贴着他的背,将他紧紧的环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帮他增添一件厚厚的披风。 “皇甫大哥,有没有感觉好点?”林馨儿问。 此时的她就像抱着一个大冰块,透骨寒到了心头。 同时,林馨儿也在想,魔音使者虽然是月华国的人,可是跟前朝冷家究竟又有没有关系? 他应该是不认得冷慕然的,否则鬼面人就不会因冷慕然的出现生了乱。如果他认识冷慕然,就会做出及时的防备,不会拖延时间等到西门靖轩的人寻上门,一条既定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谁也不愿轻易做出改变。 但是,魔音使者以一只玉笛所奏出魔幻般的笛音著称于世,可是私底下又掌握着月华国宫廷密功移光幻影,现在又频频露出使毒的本领,他究竟掌握着几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来历? “嗯,缓和了一些。”皇甫燕冲真的由于接触到了林馨儿的体温,好转了一些,虽然唇还在哆嗦,但是说话不那么艰难。 第一四七章敌意 “嗯,缓和了一些。”皇甫燕冲由于接触到了林馨儿的体温,真的好转了一些,虽然唇还在哆嗦,但是说话不那么艰难。 “嗯。”林馨儿稍稍放下心来,继续紧紧的环抱着皇甫燕冲。 既然这样有用,那么就坚持下去。 但是,魔音使者用这种毒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似乎很快就有了答案…… 有人在朝河边而来,速度很快,也很稳。 林馨儿抱着皇甫燕冲没有松手,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西门靖轩! 当林馨儿看清是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林馨儿,而在他停在二人面前时,漠然的目光落在了皇甫燕冲身上。 “水月宫的少宫主与少主可真是情意绵绵,这算是临进轩王府大门前最后的温存,互诉衷肠么?”西门靖轩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二人,淡漠了好多年的心竟然跟着轻轻的跳跃了一下。 只是很轻的一下,但是西门靖轩自己能够感觉的到,即使他的神情依旧漠然,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能够对看到的面前的这幅情形不为所动。 这个女人是他的。 也许是因为已经在密室里发生过了什么,也或者他已经将她刻在了记忆里,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这个女人的所属,即使他们原本站在对立面,即使他摸不清这个女人的心思,但是,她已经招惹到了他,她必然应该归他做主,就像…… 当初在密室里,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悸动,以强硬的主导地位,让她做了自己的女人,那便是绑在他们身上的死结,此生便无法解开。 但是,此时,在他的眼前,这个女人怀抱的是另一个男人。西门靖轩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对另外的男人升起了敌意。 不,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那个带走他母妃的男人,如今在他的手里,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但是丝毫不肯吐露出有关他母妃的一个字。 西门靖轩此时在想,如果面前的这个男人将那个叫“望月”的女人带走之后,再次落入他掌心时,会不会像对待那个御医一般的对待他?不过,他是绝对不许她被任何人带走的,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眼中闪现出的变化,他的心在动吗?是因为自己? 即使他的反应很微妙,自己是不是也该窃喜?但是,他说出的话…… 林馨儿知道西门靖轩误会了她,可此时她又不能丢开皇甫燕冲不管。 “我现在好多了,你松手吧。”皇甫燕冲对林馨儿轻声道。 他知道林馨儿此时的所想,他也能看出西门靖轩眼中的敌意,同为男人,有些地方很容易便懂得,西门靖轩敌视他,是不是也表示着西门靖轩是在意馨儿的?那么馨儿也就不会独自委屈? “不冷了吗?”林馨儿关切的问,皇甫燕冲与她亲如兄妹,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放弃了他,她不知道他的毒有没有散掉,如果离开了她的温暖再次冷了起来怎么办? 所以,这个时候她绝对不可以跟着西门靖轩离开。 “怎么?还如此侬侬我我放不下吗?”西门靖轩看着二人贴身耳语的亲近模样,竟然升起了想要将他们亲手撕开的冲动。 “王爷,稍等一下,我不确定他中的毒是否散去。”林馨儿平静的道。 只要自己的行为是清白的,就不怕外人的偏见目光,就算是面对西门靖轩,她也不怕,问心无愧。 “中毒?”西门靖轩看着二人,皇甫燕冲此时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在暗昏色的光线下,远远看着,几乎看不出异样。 此时太阳已然西落,只留有淡淡的余晖,给天色支撑着最后的光亮。 “本王以为,是由于皇甫少主突然回京,你为了与他多见一阵,便假借魔音使者之手,使出这一招,明着齐齐追寻魔音使者离开望月楼,暗着在小河边借机苟且。”西门靖轩道。 “休得侮辱馨——”皇甫燕冲亲自扳开交于自己胸前的林馨儿的手,站了起来,厉声斥责道。 馨儿是最圣洁的水月宫少宫主,他不许任何人对他出言不逊,侮辱她。 但是,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失口,赶紧闭合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闪着寒意的目光与西门靖轩紧紧对视。 “心什么?”西门靖轩淡淡的问,“看皇甫少主如此的气势,哪里像中过毒的?” “信口开河!”皇甫燕冲将那个“馨”的音补充成了一个词。 不过他自己也意识到,之前身上异样的感觉已经一扫全无,似乎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究竟是谁在信口开河?”西门靖轩说着,目光扫向站在皇甫燕冲身侧的林馨儿。 林馨儿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说皇甫燕冲中毒的事,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又被魔音使者给算计了一回,心里没有一丝对西门靖轩指责的恼怒,只有对魔音使者的恨,越发的浓,她本不是狠心之人,但是此时她真的想把魔音使者千刀万剐。 只要他存在,她与西门靖轩之间就不会安宁,他知道自己想要走近西门靖轩,可是偏偏整出这些没影的事儿,挑拨她与西门靖轩的关系,可是又不偏偏给西门靖轩挑明自己的身份,就像是被他存心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是这样的感觉,很不爽! “皇甫大哥,我到了轩王府之后,魔音使者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林馨儿对皇甫燕冲轻声道。 音落,便向西门靖轩所在的前方大步走去。 皇甫燕冲身子紧跟向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拉住。 “皇甫大哥?”林馨儿回过头,狐疑的看着皇甫燕冲。 西门靖轩看着皇甫燕冲搭在林馨儿胳膊上的手,漠然的目光泛起了锋利的光泽。 皇甫燕冲把林馨儿拉到身后,自己向前走了一步,与西门靖轩四目相对。 一双眸子在淡漠无波的表面下隐藏着渐起的锋芒,一双眸子在跳跃的光芒下席卷着凌厉的阴寒。 第一四八章泪花飘 “你记着,望月选择了你,你便不能负她,否则——”皇甫燕冲如剑般的眸光直刺向西门靖轩,在那双黑色的漩涡里划过电闪雷鸣。 “否则怎样?”西门靖轩恢复如常的淡漠与皇甫燕冲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似乎对面前的一切都又毫不在意,听到这句选择了他,便不能负她的话更是觉得好笑。 费尽心机的靠近他,是选择了他,但是隐在这个选择之下的目的呢?难道会因为是爱上了他? “否则第一个站出来杀你的便是本少主。”皇甫燕冲一字字带着凌然的厉气。 皇甫燕冲如此替林馨儿说话,又让西门靖轩翻起了已经掩去的敌意,他凭什么替望月做主?! “望月姑娘,本王看来皇甫少主的身体好的很。你是要继续留下与他叙情,还是跟本王回轩王府?” 西门靖轩用漫不经心来应对皇甫燕冲的凌厉之色,目光越过他的身影,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林馨儿。 他的话是对林馨儿的讽刺,也是特意说给皇甫燕冲听。他能看穿皇甫燕冲对这个女人的在意,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却是要与他一起离开,走进轩王府的。 “皇甫少主,退下!”林馨儿目光锋锐的看着站在她身前的皇甫燕冲,那个背影坚实,但有几许落寞。 坚实的背影是出自哥哥般的守护,遗漏出的落寞是他只能坚持一个哥哥的身份,在这个矛盾中,他选择了长久的流浪,在浪迹天涯中为水月宫办事,替他的义母,他的妹妹守着水月宫的基业。 此时,将亲人的关系剥离开来,林馨儿用少宫主的身份在命令他。 皇甫燕冲身形微僵,来自身后的身影果断,坚持,带着女王般的威严。 是,她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主子,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女王,而他便是这个女王身前的一个守护者…… 而在他的前面,同样是一个王者,虽然是一副淡漠的神态,却难掩骨子里的威凛之气。 但他——皇甫燕冲,决然不会怕他,虽然听到了林馨儿的声音,依然紧紧的注视着西门靖轩。 林馨儿看着皇甫燕冲巍然不动的身影,她知道他的坚持并不是对她的身份的反抗,而是一种放不下的关爱…… 林馨儿一言不发,从皇甫燕冲的身侧划过,掠向西门靖轩。 一道凄凉的风扫在皇甫燕冲的脸上,卷起了披散着的长发,凌乱在风中飘扬。 看着林馨儿向自己这边而来,西门靖轩收回放远的目光,再次转到了皇甫燕冲的身上,瞟了一眼,带着很重的力度,很短暂的视线触碰,却像刀剑磕撞般迸溅出无数的火花。 天色昏暗。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的两道暗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刚刚升起的夜空,皇甫燕冲随手脱下了身上的马甲,甩搭在肩头,沿着河边,缓缓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馨儿行了一段路,感觉到后面尾随着自己的声音停止了,好奇的回过头,只见西门靖轩已经停下脚步。 林馨儿跟着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站在西门靖轩面前。 面纱已经揭去,夜空的星光下,白衣飘飘,像是降落凡尘的云,眸光散去锋锐,闪闪烁烁,像是天间的繁星般耀眼。 西门靖轩眯起狭长的眼睛,注视了林馨儿片刻,道,“你已经伤了皇甫燕冲,本王是不是该原谅你在进轩王府之前还与他勾搭牵连的举止?” “王爷哪里话?”林馨儿挑挑眉,“王爷应该记得望月已经做了谁的女人。” 当初,曾让自己介怀恨恼的发生在密室里的纠缠,反而成了与西门靖轩相连的一个理由。林馨儿暗自苦笑,如果当时在密室里遇到的不是西门靖轩,而是另外的男人,此时她又该如何面对西门靖轩?她还有什么勇气如此理所当然的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这般讲话? 西门靖轩的眼底微微一动。 留在密室的地板上,那显目的红色是存留在他脑中的记忆。当时她对他恼恨之极,甚至丢下一个粉红肚兜去羞辱他,可此时却是换了一副态度提及当日的事,似乎是当做了一个令他不能推却的把柄。 难道,一开始误入密室也是她提前的预谋,包括自己强要了她也是在她的设计之中?做他的女人原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纵使西门靖轩此时突然升起了万般猜测,对林馨儿产生了很深的戒备,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可以说是他遇到的独一无二的女人,他的心底还藏着一丝欣喜,她说的没错,她是他的女人! “是,你是本王的女人。”西门靖轩直视着林馨儿,道。 林馨儿迎视着西门靖轩的目光,眉眼弯弯,像两轮冉冉升起的弯月。此时的她散去锋锐之色,像是仰慕着自己爱人的小女子。 “跟本王走!”西门靖轩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微微跳动了一下,一把拉住林馨儿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带着她向另一边掠去。 二人相携,运着相当的轻功,飘梭在寂静的夜空下。 林馨儿的身子微微靠后,紧随着西门靖轩,前倾的手被西门靖轩紧紧的握着,拉着她,奔向远方…… 好想能够一直这么的奔跑下去,不要停,没有任何阻挡,奔到生命的尽头…… 靖轩! 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的侧影,暗暗叫道。 你能不能放开如太妃,放开紧紧缠绕着你的御医,对待他们,就像对待其他事情那般的淡漠,能否不要让御医成了我们之间的羁绊? 本来我们就是相互守了八年的有缘人,如果我向你坦白一切,你会不会成全我,交出御医去给师父治病?会不会在师父重病的时候趁机去动水月宫? 想着想着,林馨儿的心又沉了下来,她不能拿水月宫的未来去冒险,不能用水月宫的安危去成全自己的私心。 她不能…… 眼角一滴泪花随着急行的风吹落,晶莹的水珠飘在身后划过的夜色中,悄然消散。 第一四九章就这样抱着你 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林馨儿收起万般思绪,诧异起来。 西门靖轩要带着自己进宫?他想做什么? 林馨儿不声不响的跟着西门靖轩,任由他拉着自己掠至宫门,这里是直接通向后宫别苑的西门。 守宫的侍卫见是西门靖轩,齐齐拱手道了声“参见王爷”,便打开了已经关闭的宫门,任由西门靖轩进入。 而他随手紧拉着的女人却让侍卫们难掩的好奇。 那个身着白衫,宛若天仙般飘逸的女人令人扼腕称叹,但也有个别的侍卫在不敢相信的小声嘀咕,“那个女人有些像太师府的大小姐。” “你是说轩王新娶的王妃?”有人耳尖的听到反问。 那人茫然摇摇头,“这个女子要比轩王妃好看的多。” 听这个小小侍卫的一句话就可想而知,气质对一个人而言是何等的重要,虽然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孔,可是整日里柔弱不堪,衣衫不像这么光鲜,又经常被人奚落,还有被拒婚在太子府前的狼狈一幕,形象上必然跟着要大减几分。 “肯定不是轩王妃了,你没见刚才那女子腿脚很灵便吗?”其他侍卫跟着一起否认道。 在众人看来,这一点才是根本的证据。 “春林苑?”林馨儿仰头看着所到的宫苑之门上方,朱漆涂刻的三个字的影迹在夜色中也很清晰醒目的看得到。 林馨儿知道这个地方,上一次进宫她根据金芝交给她的宫中地图来过这里寻找御医的下落,这里是如太妃离宫前居住的地方。 那张地图出自西门靖昱的手,可谓十分详细,有些细微的地方一般的宫人都不一定掌握到,这也算是西门靖昱帮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即使现在确认御医不在宫中,但对于水月宫来说也是详尽掌握宫中的一份绝佳资料。 对于西门靖昱,林馨儿只能说声抱歉。 其实他图谋不轨,在西门靖轩跟前只有死路一条,一不小心还要在整个青辕王朝烧起战火,或者将青辕王朝出卖给月华国,挑起纷争,出于江湖道义,也该阻止他的野心,维护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居乐业的日子。 有图谋便有死伤,就算她是为了帮助西门靖轩也罢,西门靖昱的命运在八年前就该注定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一丝烈性,宁可自杀,也不愿死在西门靖轩的审判之下。 也许自杀,是西门靖昱想要成就自己帝王之梦的最完美的终结。 林馨儿没有亲眼见到当年西门靖轩亲斩他的两位皇兄的场面,不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灭了自己亲兄长的两门。但是想起当年她在洞中见到的西门靖轩奄奄一息的模样,也只能说,宫廷里的事原本就如此残酷。 庆幸,活下来的是西门靖轩,否则她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刻在记忆中的少年。 “进来!” 西门靖轩拉着驻足站在春林苑门前思索着的林馨儿,跃起,翻过高高的院墙,跳进了春林苑内。 苑内一片空寂,只有石缝与花草丛中传出的虫鸣声。 西门靖轩将林馨儿带进了一间屋子,随手紧闭住了门,隔断了外面微弱的光亮,屋内一片漆黑。 两道更浓的影子面面相对,林馨儿的手还握在西门靖轩的掌中,她舍不得抽回,他也没有放弃。 “你是本王的女人。” 林馨儿明显的感觉到,西门靖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更重,若不是她有内功顶着,只是普通的女子,一定会倍感疼痛。 “是,如果王爷承认,我愿意紧随王爷。”林馨儿道。 “不计较名分,也不在意本王对你如何?”西门靖轩的语气中带着反讽的意味,“水月宫的少宫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本王面前如此的卑微,这也是水月宫主的教导吗?” 林馨儿稍稍用力,将手从西门靖轩的掌中抽回。 感到了手心的空荡,凝视着面前的黑影,西门靖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似乎突然失去了什么? 就在他以为林馨儿要反驳他的话时,却不想已被林馨儿抽离的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间,还带着另一只手,将他环绕,两个黑影在暗色中相依的很近很近。 林馨儿将耳贴在西门靖轩的胸膛,听着砰然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平稳的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她的心却随着西门靖轩的心跳声在莫名的兴奋。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他,可好? “是的,我不计较名分,地位,只要能这样平静的呆在王爷身边,感受着王爷的呼吸与心跳,心愿足矣。”贴着西门靖轩的胸膛,林馨儿把自己的话说给西门靖轩听,想让他的心也能明白自己。 就算心怀目的也罢,处心积虑的算计也罢,不管有多少的不得已与多少的牵绊,她的心都是爱着他的。爱的很沉重,但是也很倔强,守着每一丝的机会抗争着,只为能够曾经拥有,在难以预料的以后分开之后,还能回味到一刻的甜蜜。 林馨儿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田野间的微风划过西门靖轩的心间,吹拂着青青的麦浪,波动涟涟。 西门靖轩的手缓缓的抬起,停滞在林馨儿的背后。 林馨儿能够感觉到后背上的动静,闭目,等待片刻,那双手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暗底叹了口气,林馨儿睁开了眼睛,在黑暗的光线下,眸光也是如此的黯淡。 “王爷,我的卑微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吗?”林馨儿问。 面对西门靖轩的冷落,林馨儿反而更不想轻易说出当年的真相,她怕破坏了那份美好,也不想让西门靖轩抱着对林可儿那样报恩的心去成全自己的感情,那些都不能成为让西门靖轩接纳自己的理由,如果接纳,她要他发自真心实意,否则,她宁可只是付出自己一个人的爱。 “卑微?你能卑微到什么程度?”西门靖轩双手垂放在两侧,像木桩一样任由林馨儿抱着。 其实,他很享受这个拥抱,脑中不觉浮现出林馨儿抱着皇甫燕冲的画面,眸中星光闪闪,唤起了他征战沙场的狂霸,这个环抱应该只属于他一人。 除了母妃,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的怀抱充满了渴望,但又跟母妃的怀抱不同,更添了强烈的占有欲,就像那夜在密室之中…… 第一五零章爱,拥有 西门靖轩的双手蓦地再次抬起,搭在林馨儿的后背,将这个怀抱拥在了他的臂弯里。 “你不是本王的女人么?本王要你服侍就寝,如何?”西门靖轩道。 林馨儿的心底一颤,这双手虽然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没有感到一丝温暖,话音中还带着根刺儿。 林馨儿抬起头,看着那张暗色的轮廓,有月光隐隐的打在西门靖轩的脸上,贴的如此之近,能看到他的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苒。 也许,这是他给自己的唯一一次机会,很快过后,就连这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她要放弃,还是把握住? 就在林馨儿的犹豫间,西门靖轩一把便将她横抱起。 林馨儿的身子跟着一僵,顺手紧紧的揪住了西门靖轩的衣衫。 西门靖轩的步伐很快,也似乎对屋子里的格局极为熟悉,很快便抱着林馨儿来到了床榻前。 林馨儿身落榻上,西门靖轩紧跟着便伏在她的身上,二人紧紧相依,只有鼻息间的距离。 “靖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嗅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气息,林馨儿有些意乱神迷,喃喃的唤道。 听到这个声音,西门靖轩的目光一滞,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面容,不管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注定今生逃不开他的掌心,不要说水月宫的少宫主,就算是执掌天下的女王,也别想轻易逃离…… 吻,蓦然落下,盖住了那一声声靖轩的呼唤。 唇,也是这张伪装的脸上最真实的地方。西门靖轩以为,就算带了人皮面具,这双唇却是毫不掩饰过的最真的部位。 吻,越来越深,二人同时深陷…… 林馨儿伸起双手,环绕住西门靖轩的脖颈,她能感受到西门靖轩身上的炙热,而她已经决定用更加的热情回应他。 爱过,拥有过,明天便不再后悔…… 就让她顺着自己的心去爱一次,哪怕就这一次。 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的王妃,这样做其实也并不为过,不违天理。 他是自己的夫君,弄假成真的夫君,但此时却形如陌路,身心戒备。 一切都不要再去想,今夜就如此的缠绵,深深的爱一次…… 衣衫落尽,香汗淋漓,呻吟与粗喘的呼吸交汇,相携的影子交织在月华之下…… 许久,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漆黑的屋子里显得异样的空寂。 “水月宫,月华国,魔音使者三者能真的毫无关系?” 林馨儿没有料到,西门靖轩一开口说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西门靖轩起身下地,穿好了衣衫,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能够看得清他的每一个举动,优雅从容……还带着惯有的淡漠,似乎刚刚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随意的睡了一觉,需要起床。 结束了…… 林馨儿闪烁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西门靖轩的身影,不舍,无奈,明明知道会离去的,不该再抱有任何希望。 “你易容的本领果然高,能够与月华国的易容术相比,可见水月宫与月华国应该是出自一家,你还有何话可讲?”西门靖轩穿好衣衫后,回身伏在依旧躺在床榻上的林馨儿的身上道,这一次,双臂支撑起一个高度,与她分开了一段冷漠的距离。 在缠绵欢爱的过程中,他不停的抚摸着这个女人的脸,依照熟知的经验寻找着易容的痕迹,寻找所带人皮面具的边缘,可是一直摸索到了耳后,脖颈,胸前,都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如此高超的易容术只能出自以易容闻名的月华国。 “还有魔音使者,是你让本王知道他是月华国皇族的身份,你还有什么理由否认三者的关系?”西门靖轩继续道。 林馨儿微怔,她自认水月宫自成一脉,师父也说她师从师祖才学会了这些本领,然后不甘寂寞,才在师祖仙逝后创建了水月宫,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让水月宫的名号威震江湖。 她从未想过,也根本不会去想水月宫会跟月华国挂上关系。虽然名称中都有个月字,但是一个在南疆之外,一个在北疆盘守,南北之遥,岂能相连? 最近又突然多了一个故意在暗中使坏的魔音使者,林馨儿只会认为这些都是那个邪魅的中年男人故意针对她,使出的误导。 但是,有一点,林馨儿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易容术,虽然她现在真的没有易容,但是水月宫的易容术确实高超。 而此时,林馨儿更是无从反驳自己易容的这个问题。 可是,身经百战的西门靖轩真的能被自己的“易容”迷惑住?其实,现在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她就是真正的林馨儿。潜意识里,她给了西门靖轩一个表露真实身份的机会,但是似乎他没有接受。 “明早,本王要在墨雅轩见到你,这也是本王许诺与你的。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与什么旧人相约,既然要做轩王府的女人,就应知道该守什么规矩,这样你也可以更好办事,达到你的目的。” 西门靖轩并没有要从林馨儿口中听到解释,继续说完这番话,便直起身,环顾一番黑暗的屋内,道,“本王忘了告诉你,这间屋子是如太妃一直所住的。” 音落,西门靖轩便大步离开了屋子。被重重打开又闭合的屋门扇起一道凉风,吹在林馨儿身上,有些冷意。 林馨儿起身,环顾四周,虽然光线黑暗,但是能够看清屋子里的格局很整齐,似乎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西门靖轩最后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他跟冷言秋一样还是怀疑她是奉如太妃之命而来。 如太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冷落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多年,最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这所深深的皇宫? 她走的何其潇洒,难道对这所皇宫真的没有任何留恋?甚至能将她的儿子视为陌路? 林馨儿揪起散落在一旁的衣衫,一件件的穿在身上,头发已经凌乱,索性完全披散开来,整齐的垂在后背。 就在林馨儿用指梳捋着长发的时候,忽而瞟见窗外有道暗色的影子闪过,速度很快。 必然不会是西门靖轩。 林馨儿紧跟着便闪身掠出屋子,站在空荡荡的苑内,摒耳聆听,只有丝丝夜风声,就连之前鸣叫的虫儿也早已安静下来了。 林馨儿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不放过每一处黑暗的角落。 很快,她便发觉到了一双眼睛,隐在她右身侧的方向,像暗夜中的鬼魅,紧紧的盯着她。 跟之前一样的感觉,林馨儿断定,这双眼睛就是曾经出现过几次的那双神秘之眼。 这双眼睛曾经在太师府出现,曾经在轩王府的门口出现,也曾经在宫中出现过,而此时他再次出现在宫中,还是被西门靖轩秘密带她来到的无人居住的春林苑。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林馨儿眉宇一动,蓦地向那双眼睛抬手击去,白色的身影如道厉风向那双眼睛所在的位置滑掠。 那是一片一人高的花丛,掌风落下之后,片片花瓣飘散,隐在花丛后的人影迅速向一边跳开。 那个人背对着林馨儿,只能看到身披暗色斗篷的背影,在掠开之时张开手臂,将斗篷撑开,宛若展翅夜鹰。 林馨儿紧紧追上,二人一前一后,在春林苑里划过一个了大圈儿。 之前,她是太师府的瘸女,所以只能对这个人的存在暗声不动,但此时,她是来自望月楼的望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可疑的人。 林馨儿原本还在考虑若是这个人回头之后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会如何,但是追逐一圈之后,她发现,这个人也在防备着她看到他的模样。 既然防备,就意味着她之前或者之后都可能见到他。 想到此,林馨儿眸光一闪,提起速度,向那人挥掌击去,掌风凌厉逼人,那人不得不奋力闪躲。 但林馨儿凭水月功法第六层的功力,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她的手,那个人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肩头上便硬生生的中掌了,趔趄几下,停下了脚步。 但只是停了一刹,那人扬手一抬,丢出了一枚小球,在林馨儿跟前散开一团迷蒙的烟雾。 那人趁机用力奋起,向春林苑外逃去。 烟雾突袭,林馨儿并没有挥手抵挡,而是灵敏的避开,跃至春林苑另一头的院墙上,看着登时飘散满苑的迷雾,没有丝毫停留,即刻离开了春林苑。 按照已经牢记于心的地图,林馨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翠竹阁。 翠竹阁里的正屋里还亮着烛光,微弱的光色映在窗纸上,照出了西门寅削瘦的身影。 林馨儿掠至窗前,轻轻的挑开一道窗缝。 屋内,西门寅正在就着烛光作画,还是那身白衣,弯腰俯身,从容的挥舞着笔墨,似乎这一夜他只沉浸于此,不染睡意与杂念。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西门寅一边作画,一边道。 从窗缝透进的凉风让他觉察到了外面的人。 林馨儿合住窗子,推门而进。 第一五一章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西门寅似乎并没有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扰了作画的兴致,依旧自如的挥动着手中的毛笔,偶尔的沾下墨汁,头却从未抬起,目光只专注于自己的作品。 林馨儿扫向桌面,那是一幅山水画,已经初见大山的模样。 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林馨儿微微拧眉,自从听说依瑶在去轩王府的半路上被西门寅意外截住,她便对这个隐居在翠竹阁的病弱皇子更加怀疑了几分。还有上次她从刑事房大牢去锦阳宫的路上,一前一后的感觉到那双眼睛与见到西门寅,她便把今夜见到的那个人联系到了西门寅的身上。 可是,此时的西门寅还跟之前见过的那样,瘦削单薄,不时的轻咳几声,更主要的是,他作画的右手并无什么异样,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林馨儿知道,之前的那个人肩部受的伤不会轻。 “你是什么人?” 许久之后,西门寅才开口问道。 “望月。”林馨儿盯着西门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西门寅的手微顿,停下了画笔,抬起头,疑惑的目光看向林馨儿,“望月楼的望月仙子?” 看来这个隐居翠竹阁的三皇子知道的还不少。 林馨儿轻轻的点点头。 “顾大人曾跟我谈过望月姑娘的琴艺,料定望月姑娘容貌不俗,但如此看来,令我诧异了。”西门寅将笔放进笔筒里,离开了书桌,又轻咳两声后,走向林馨儿。 “原来三皇子是听顾倾城说的。”林馨儿笑笑,这个新任的尚书大人跟这位病弱的三皇子的关系听起来不错,记得前些日子依瑶碰到西门寅,就是顾倾城陪着他出宫的。 “你若真是我皇婶,我便敬你几分,但你是潜进宫的不速之客,还是快快离去吧。”西门寅站在林馨儿面前,清淡的目光扫了眼这张只是比轩王妃多了几抹淡妆的脸。 “我不是潜进皇宫的,而是被轩王带进来的。”林馨儿纠正了西门寅的话,浅笑盈盈的道,“看来现在我也只能以轩王妃的身份留在这里了,皇宫森森,我岂能出的去?只是对别人我不放心,只有打扰有‘贤者’之称的三皇子了。” 说着,林馨儿移步,从屋门口走进了里侧,转头便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香炉。 站在窗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这时才看到,在屏风堵住的半个侧面的桌台上,西门寅供着西门靖昱与他夫人的牌位。 “三皇子果然心善,此时除了逃走的小侯爷,也就只有三皇子肯给逍遥侯上一炷香了吧?”林馨儿道。 “他是我的四皇叔,敬一炷香也是应该。”西门寅道。 “原来三皇子彻夜不眠,是在为逍遥侯守灵。”林馨儿道,这是逍遥侯死去的第二夜,虽然也是先皇的血脉,但是此时只有这一炷香是为他而燃,死的悄无声响,除了被京城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再没什么证明他已死的动静。 夜里的杀戮匆匆而过,逍遥侯就像从未出现过,或者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明知不为便不为,就像西门寅这般岂不是也很好? 林馨儿转向西门寅,淡淡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的气息不顺,脸色跟上次见到一样的不好,这些全部出自他病弱的身体? 不过除了病弱的样子,再无发现他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而不是他隐藏极深的缘故。 “身为晚辈,理应如此。”西门寅说着,走上前,给将要燃尽的香炉里填了三炷香。 “侯爷夫人也去了?”林馨儿看着另一个牌位,问。 “是,惊悸过度,突然猝死。”西门寅道,这是侯爷夫人被关进天牢后发生的事,跟西门靖昱一样,没有经过朝廷的审判依然归去。 林馨儿站在西门寅的身后,看着他为西门靖昱夫妇上香时毕恭毕敬的背影。能够光明正大祭奠这个被盖上谋逆之罪的深受群臣避讳的人,他的心应该如同他的表面一般的无暇坦然吧? 上了香,给油灯里填上了些油后,西门寅回身走了过来,对林馨儿道,“我这就找人送你出宫,我这小小翠竹阁经不起世人打扰,还请望月姑娘以后做起什么事来高抬贵手,我这身子骨儿也经不起吵动,只为遵循母妃心意,多活几天。” 说完,西门寅走到门口,拉动门后侧垂着的一根细绳,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铜铃声。 很快一个小太监一边揉着稀松的睡眼,一边推门而入,见到西门寅后,提了提精神,恭敬的道,“三皇子,有何吩咐?” “送这位姑娘出宫,就说……”西门寅看了眼林馨儿,如此的打扮绝对不像宫女。 “就说是皇叔留在宫中的人,要回轩王府。”西门寅道。 他记得刚才她说是轩王带她进宫的,那么再用轩王的名义送她出宫也未尝不可。 林馨儿听了西门寅的话,眸光轻轻的暗自闪了闪。 西门寅做事真的说得上是磊落,在别人眼中是避讳不及的事,从他口中说出反而理所当然一般,而且还能当做理由,不怕有什么麻烦。 “是。”小太监毕恭毕敬的领命,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腰牌。 宫里的规矩森严,尤其是大半夜,要出宫一定要拿好腰牌,否则就会被当做可疑的人抓起来送审。 “望月谢过三皇子了。”林馨儿道。 有了这个出自翠竹阁的小太监,她出宫就容易的多了,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要比使手段轻松容易许多。就算之前守门的人看着她是被西门靖轩带进宫的,可是自己身无凭据,独自出宫,还是有些麻烦。 看来,到翠竹阁找西门寅是对了,就算没有找到那个人的线索,能够轻松出了宫也是收获,免得她以望月的身份刚被西门靖轩丢进宫里就惹到什么事端,也许那也是西门靖轩想要看到的结果。 林馨儿跟着小太监离开了翠竹阁,夜深人静,一路上没有遇到人,就算碰到守夜的侍卫,也有翠竹阁的腰牌,平安无事。二人很快就从西门出宫了。由于之前守门的人见过这个被轩王拉进宫的白衣女人,又有翠竹阁的腰牌,很容易就放行了。 第一五二章西门寅的病因 听着翠竹阁又安静下来,西门寅回身走到西门靖昱的牌位前,默默的注视片刻,手搭在了牌位前的摆放水果供品的盘子边缘。 嘎吱一声,摆放牌位的木桌下应声打开了一个小门。 一个人弯着腰从小门里钻出来,站直了身子。 是个蓄着一撮儿小胡须的中年人。 “三皇子。”那人朝西门寅拱了下手。 “你走吧。”西门寅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 “三皇子,微臣可以断定,三皇子的病是因中了毒,只需取了三皇子的血,微臣加以检验,必能辨别一二,就算不能去根,也能对症下药,总要好过之前诊错病下错药。”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太医院的御医,负责西门寅的病多年,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便迫不及待的连夜来见西门寅。 “陈太医,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桌内的暗室里么?”西门寅垂眸,打量着自己做了一半的画,问道。 “微臣不知,请三皇子明示。”陈太医拱手道。 在暗室里呆了足有半个时辰,一直想不明白西门寅是何意,暗室里很隔音,他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直到小门突然被打开,他才走了出来。 “帮我瞧瞧现在的身体如何?”西门寅将胳膊搭在了桌子上。 陈太医走上前,伸指把在西门寅的手腕脉搏处,探了片刻,脸色渐渐的变了,收回手,看向西门寅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费解,“三皇子,您的脉搏此时很紊乱,跟以往的病情完全不同,好像——” “怎么?”西门寅淡淡的问。 陈太医停顿了片刻,面色微凛,道,“三皇子此时有些像负了内伤。三皇子常年隐居在这翠竹阁,还有什么人要加害与你?若是三皇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跟微臣说,微臣自当与三皇子商讨对策,微臣替三皇子诊病多年,自知三皇子的为人,若是也遭人陷害,实在天理不容。” 听了陈太医的话,西门寅靠在了椅背上,闭住了眼睛,许久之后,朝陈太医挥挥手,“你先回太医院吧。” “三皇子?” 见西门寅如此神情,陈太医更加确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是谁,连不问朝事一片贤心的三皇子也咬着不放? “你先下去,如果有事我会叫你。”西门寅道。 “好,微臣暂且告退,若是三皇子想找微臣,微臣随时复命。”陈太医以为西门寅还在犹豫,便也不再询问,医者父母心,三皇子应该知道他是真心想要医好他的,大夫与病人相处的久了,便会增添了特别的情义,何况这还是一位受人爱戴的皇子。 听得陈太医开门离去的声音,西门寅缓缓的睁开了眼。 望月是他借送她出宫的理由特意赶着她离开翠竹阁的,因为他怕那个女人在屋子里呆的久了,发觉到桌下藏的人,还怕—— 望月发现了他身负内伤的秘密。 他已经忍了好久,内伤的疼痛与他原本的病色混在一起,没有让那个女人发现了他的不舒服。 中毒?陈太医也不简单,用了这么多年的工夫终于查出了他生病的眉目,不过,陈太医不知道的是,在他查出这个真正病因的时候,也就到了他的死期。 即使他不杀他,也会有人灭了他的口,其实,被关在暗室里反而是对陈太医的保护。 当年的那个下毒之人是不会让人知道三皇子中毒的这个秘密的,他不会允许有人一点点探寻到真相,而他,这个病弱的三皇子,这么多年来更不敢“乱说话”,就当他是为了苟延残喘的求着活下去的机会吧。 就因为没人想过当年只是偶感风寒的三皇子一病不好是中了毒,所以太医们从没有当做毒去研治,也没有特意寻找过精通毒术的冷言秋,当然,那个人也不希望他见到冷言秋的。 西门寅的唇边溢出一抹复杂的笑。 当年给他下毒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后姜子音,与姜子音虽为叔嫂,可是形如母子的西门靖轩当真能不知道? 当年他是被人称道的最有能力继承帝业的小皇子,姜子音为了给他的儿子清扫阻碍,便逼着他喝下了一碗假借汤药名义的毒药,让他一病不起,青辕王朝的江山不可能交给一个病弱的,随时都会归西的人去执掌,彻底的断了他的后路。 就在他喝了毒药之后,宫廷生乱,西门寅原以为这是上天对姜子音的惩罚,即使他做不成皇子,甚至也被二皇叔,三皇叔他们杀掉,也要让姜子音与西门彻魂归西去,但是没想到最终西门靖轩替父皇守住了江山,也就替她们母子挽回了局势,更可笑的是也让他保住了皇子的身份。 之后,他只能默默的活着,让人看来,他不为权不为势,整天只是在小心的呵护着自己的身子。 眼见着,西门靖轩与西门彻母子关系密切,他更不可能将当年的事吐露半个字,西门靖轩的目的就是替西门彻保住储君之位,岂能让事情在他身上出乱? 中毒病弱其实成了让他活下去的护身符,就好像……西门痕沉迷女色之中…… 西门寅从回忆中走出来,站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才疾笔作画,更是疼痛。 走到窗前,西门寅推开了窗子,天已过三更,月落西梢。 夜空中,一只鸟儿飞过,只能看到一个黑暗的影子,乌黑的,像只乌鸦一般,不是好的征兆。 西门寅幽深的目光紧随着那只鸟儿掠过…… 小太监把林馨儿送出了宫后,就返回了,走在回翠竹阁的路上,突然看到路边倒着一个人,好奇的走上去,揭开了那个人身上披着的深色斗篷。 “陈太医!”小太监一眼就认出了这张面孔,经常去给三皇子看病,很熟悉了。 陈太医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根本没有听到小太监的叫声。 小太监顿感不妙,颤巍巍的伸出手在陈太医的鼻下一探,连忙收了回来,大叫道,“快来人哪,陈太医死了!” 第一五三章怀疑与释疑 西门靖轩先一步返回了轩王府,直抵后院小屋。 小屋里烛光亮着,西门靖轩的眸光一紧,悄然落至窗前。 屋内有人低语,好像是芷棋夫人。 西门靖轩伸指轻轻的捅破窗纸,透过破孔注意着屋内的情形。 狭小的屋子里有四个人,林馨儿主仆与芷棋夫人主仆,看样子是烟儿病了,应该是胃口不舒服,芷棋夫人的丫鬟灵芝正在按照偏方给烟儿针扎手指挤血,芷棋夫人坐在一侧,林馨儿则有些焦虑的守在烟儿的旁边。 “王妃,你先休息去吧,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要累坏了。”芷棋夫人劝道。 “不行,烟儿好转些我才放心。”林馨儿道。 “烟儿应该是受了凉才不舒服,没事的。”灵芝把烟儿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盖好,道。 “那就是昨夜受了风。”林馨儿点点头。应该是昨夜跟魔音使者打斗时,撞破了屋门,灌进了凉气,没有让烟儿感了风寒,而是夜寒顺着呼吸进了肠胃,让胃口不舒服了。 跟着灵芝的话,窗外的西门靖轩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样子,林馨儿一直是守在她的这个丫头跟前的? “王妃娘娘,你待下人就像皇后娘娘待妾身一样的好。”芷棋夫人道,“妾身对灵芝都做不到这个份儿,何况娘娘身体还不适。” “夫人待奴婢也很好。”灵芝道。 “今夜真是谢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凭我这副身子,到了前院要寻到个人还不知要多久。” 林馨儿说着,站起身,不知想要做什么事,突然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滑了一步,被灵芝扶住。 “王妃小心。”灵芝道。 西门靖轩的目光从林馨儿的腿移到她的脸上,虚弱的苍白。 “哎呦!”林馨儿紧接着又呻吟一声,皱着眉道,“背……” “灵芝,你碰到王妃的箭伤了!”芷棋夫人连忙站起身道。 “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灵芝惊慌失措的松开手。 “没事。”林馨儿做了个深呼吸,“你也是出自好心搀扶住了我,否则我早就跌倒了。” 她是瘸腿中箭,又被魔音使者下毒,差点死了的林馨儿。西门靖轩心道,他是太多疑了,怎么会把她与水月宫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冷言秋曾说,她受的伤毒很重,能够被人及时带到他那里已是万幸,若是拖延下去,后果难料。 一个从鬼门关里活过来的女人怎么会跟水月宫的少宫主是同一个? 在春林苑,他一心只想撕开望月的易容,却没有去注意她的背部是否有受伤的痕迹。不过现在看来,屋内的女人对她的丫头情深义重,毫不做作,是发自心底的关心,应该就是出自太师府,与那个烟儿相处了很久的林馨儿。 那么今夜他见到的望月就应该是伪装的,展露出的面孔出自高超的易容手段,在回王府的路上,他怎么会异想天开的猜测到那张脸原本就是她的真容? 可是,现在他还有什么想不通,依着窗子,久久没有离去,默默的注视着屋内的动静,注视着林馨儿的脸。 看着那张脸,他的脑中浮现出了望月的身影,想到的是跟她的两次缠绵,第一次在密室强硬之极,只有他自己的畅快淋漓,碰到了第一个让他想要的女人,不肯罢手。 第二次,就在这个夜里,在春林苑黑暗的屋子里,他们是真正的缠绵,虽然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但是他能感受到两具身体在极尽的融合。 虽然他对她戒心重重,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很享受那个感觉,享受那具身体的诱惑,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无力阻挡。 就这样被那个女人俘获了吗?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连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 “王爷,你是在想我吗?” 带着调笑玩味,又带着一点俏皮的声音从西门靖轩的身后传来。 这道声音是跟着由于她的意外出现,发出的细微的异样的动静一起传来的, 动静很微小,别人没有察觉到,包括守在王府里的护卫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但是西门靖轩感觉到了,跟着她的声音同时转过了身。 林馨儿轻巧的站立在树杈上,斜倚着树干,星眸流转,瞧着西门靖轩。 这个才是真正的林馨儿,屋子里的那一个是依瑶。 当林馨儿进了轩王府后,在这个小屋前看到西门靖轩的身影时,她就知道,西门靖轩还是怀疑到了这里,这并不奇怪,如果他没有这点怀疑反而有失轩王的水准。 只不过看他此时的神情,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应该是归功于依瑶,依瑶确实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很多时候也懂得随机应变。 有时候林馨儿也会去猜测星瑶月瑶依瑶这三个一起在水月宫长大的好姐妹的出身,师父说她们都是她捡来的孤儿,但是林馨儿会去想她们到底来自哪里?尤其是依瑶,她的聪颖,稳重更胜一筹,如果习武的灵性多一些,如果没有她林馨儿,依瑶也会是师父眼中的少宫主的人选。 有这样底蕴的女子究竟出自哪里? 见到林馨儿,西门靖轩的眸光划过一道光亮,“你来轩王府的时辰比本王预料的早得多。” 将她独自丢在宫里,又让她天亮就回轩王府,无疑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出乎意料的是,她紧跟着自己的后脚就在轩王府现身了,难道宫里也有她的人? “我怕王爷想念,我也想着王爷。”林馨儿从树上跳下,正落在池塘上的小桥边。 西门靖轩离开小屋,向林馨儿走去,站在她的面前。 屋里屋外的两个人拥有同样的面孔,但是屋里的那一个只有一张干巴的皮囊,反而这张假面孔看起来更为生动。 “本王越来越见识到了水月宫的能力。”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道。 水月宫驰骋江湖,他可以只站在江湖外注视着,但是若插手到皇宫里,就不能等闲视之。 第一五四章你就这样面对轩王的么? “王爷错了。”林馨儿笑道,“只能说我知道从哪里寻找出路。” 她自然听出了西门靖轩话中的意味,如果水月宫真能遍及宫中,她何须借出嫁混进皇家,何须借用西门靖昱才取得宫中的详尽地图?又何须……如此沉重的面对你? “哦?那本王倒想知道,你是怎么出宫的。”西门靖轩眉头微挑。 “我找了三皇子。”林馨儿道,浅笑盈盈的眸子迎视着西门靖轩,他眼睛里的那个人的影子好清晰,能否望进他的心里? “不错,真有你的。”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可以去墨雅轩了么?一宿未眠,有些困了。”林馨儿望向天边,看着渐落的星辰,天快要亮了。 “可以。”西门靖轩道。 就在林馨儿转身要走的时候,杨晨匆匆向这边奔来。 “什么事?”西门靖轩问,这个时候除了值夜的暗卫,王府里的人都睡了。 当然,还要除了小屋里的那四个人。 杨晨看了眼林馨儿,听西门靖轩如此询问,便知不需避忌,禀报道,“刚接到宫里的急报,一直负责为三皇子诊病的陈太医被人杀了。” 西门靖轩听此,不由的望向林馨儿,而林馨儿同时也望向他。 “听翠竹阁的太监讲,陈太医之前跟他说过已经查到三皇子的病因,准备面见三皇子,重新诊断下药,不想死在了通往翠竹阁的路上,想必是在连夜求见三皇子的时候被人杀掉的。”杨晨接着道。 “我在翠竹阁的时候,没有见到什么太医,只有三皇子在为西门靖昱守灵。”林馨儿道。 “回王爷,急报还禀明,陈太医死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一件深色斗篷。”杨晨又道。 是他? 林馨儿不动声色的想到了那个在春林苑跟她交手的人。斗篷很显然是故意盖在太医身上的,是为了特意告诉某些人,其中也包括她吗? 池塘另一头的小屋打开了门,芷棋夫人准备带着灵芝离开,不想见到了西门靖轩,微微错愕,紧走了几步,来到西门靖轩面前,福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嗯。”西门靖轩淡漠的应了一声。 芷棋夫人见西门靖轩并不想理会她,又见杨晨在,知道他们主属之间有事商谈,也不便打扰,便带着灵芝退下。 临走前,芷棋夫人特意瞟了眼被西门靖轩挡住的那个白色身影,知道是个女子,但是看不到她的面容,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多看,快速离去。 “这么说来,是陈太医确诊了西门寅的病,所以才遭到毒手?”西门靖轩寻思着问道。 “属下以为也是如此。”杨晨也认同这个推测。 林馨儿依旧不动声色的听着主属二人的对话,她知道凶手与那个穿斗篷的人有关,或者就是那个斗篷人,也或者是想假借斗篷的身份。听西门靖轩与杨晨说话的意思,显而易见,是杀手不想让西门寅病愈,所以才给他毁了这个康复的希望,这恐怕也是宫中所有人的看法。 是谁不想让西门寅好呢? “西门痕现在哪里?”西门靖轩问。 随之这个问题,林馨儿心想,难道西门靖轩怀疑西门痕? “之前听说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叫慕然的女子,现在也许还在醉花楼。”杨晨道。 “你去醉花楼查一下,本王进宫一趟。”西门靖轩交代道,与杨晨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林馨儿,“你自己去墨雅轩。” “好。”林馨儿点点头,看着西门靖轩与杨晨一起离去。 看来西门靖轩此时对他王府里的防备是很放心的,真的能够独自将她留下。 或者是专门在等着她入瓮? 林馨儿没有多想,回头看了眼紧闭着屋门,但是依旧亮着烛光的小屋,快速走了过去。 “少宫主?”依瑶看到林馨儿进来,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 她刚从窗缝里已经看到了站在池塘边的人,但是西门靖轩堵着,她不确定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少宫主,更不敢相信少宫主能够与轩王平静的面面相对。 紧闭住门,林馨儿走到烟儿床边,见烟儿还是有些难受的蜷着身子躺在床上。 “烟儿怎么了?”林馨儿问。 “小姐,我没事。”烟儿见到林馨儿,想要坐起来,被林馨儿按住。 “傍晚的时候突然难受起来,呕吐了一些,夜里更重了,正巧芷棋夫人带着丫鬟过来,帮着照看,说是肠胃着凉了。”依瑶道,“灵芝给扎了下手指,挤出些血,现在看起来好了一些。” 林馨儿拉起烟儿的手,把了把脉,没有特别的脉象,应该不是大问题,或许真的是生了病。 “没事,调养一下就好了。”林馨儿将烟儿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应该是昨夜体内灌进了冷风,到了傍晚才显出病来。” 烟儿没有说话,点点头,闭上眼睛。夜里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听到称少宫主,她还弄不清呆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哪一个人。 “芷棋怎么会来?”林馨儿起身,问依瑶。 “我也在纳闷,她说是听丫鬟说小屋里半夜还点着灯,就好奇的过来看看。”依瑶道,“不过我也不敢轻信,一直防备着,生怕露出马脚,让她发现什么破绽。” “恩,小心点是没错的。”林馨儿点点头,“你可知道刚才西门靖轩就站在窗外,注意了屋内很久?” “啊?真的?”依瑶惊问,她是在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才知道西门靖轩来了,不想他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轩王的武功很高,隐起潜藏的气息,她是发现不到的。 “不过他没有发现什么。”林馨儿道,“我想最近他是不会再来了。” 少了怀疑,西门靖轩对他这个王妃就再无兴趣。 “少宫主,你就这样面对轩王的么?”依瑶这才想到林馨儿此时的模样,这本来就是她原本的样子,除了上了浅浅的淡妆,看起来很有精神之外,再无改变。 “是,我就是要这样面对他。”林馨儿点点头,眸中的光芒闪亮,接着苦涩一笑,“不过他是不会信我这张脸的。” 第一五五章填画 “他也怀疑了,不是吗?否则怎么会来暗中注意我?”依瑶道,这么明显的两张脸,不可能不会引起怀疑,少宫主真是太胆大了。 “谢谢你依瑶,这一次是我任性了,谢谢你做的这么好,打消了他的疑虑,否则,我又把你置于危险之地了。”林馨儿握住依瑶的手,满含歉意的道。 “你想以自己真实的模样走到他的身边,是不是?”依瑶问,她一直留在轩王府,不知道望月楼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更没料到少宫主是这样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轩王府。 她唯一知道的是少宫主真的爱上了轩王…… “依瑶,其实我也是个性情中人,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林馨儿看着依瑶,面容里带着些许苦涩。 “不,我只是怕最终受到重伤的是少宫主。”依瑶轻轻的摇摇头,她从林馨儿的神情中看到了罕有的苦涩,其实少宫主已经踏进苦海的边缘了。 她该怎么做?将少宫主拉回来吗?可若是苦海之后是一片甜蜜的花海又怎么办?她岂不是断了少宫主的幸福? 感情真是旁人无法插手的事。 “依瑶,你不要担心。”林馨儿能够明白依瑶此时的犹豫,前前后后都是为了她,“如果结果是好的,你一定会为我祝福,如果不好,我也曾经试过,不会后悔,你也不必后悔此时没有阻止我。” “少宫主,没有多少时间的。”依瑶面色很凝重,拿这短暂的几天去赌一生,真的值得吗? 林馨儿松开了依瑶的手,这样放手很容易,可是她能潇洒自如的放开西门靖轩吗? 林馨儿淡然轻笑,唇角弯弯带着一丝嘲弄,她现在做事已经没有那么潇洒了。 “照顾好烟儿,我先去墨雅轩了,在轩王府的这几天,我都会住在墨雅轩,做起事来应该容易一些。”林馨儿道。 “可是,轩王一定会让人死死的盯着墨雅轩的。”依瑶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就像此时的后院也被人盯得紧紧的,她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我会注意。”林馨儿没有再说什么,看向那边的烟儿,“你们现在就稳稳的住在这里,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去做,现在你就是伤弱的林馨儿,是被轩王抛弃的主仆二人。” 离开小屋后,林馨儿就去墨雅轩,途经芷棋夫人的院子,微微停顿一刹,便加快脚步走了。 “啊!王妃娘娘,您……好了?” 林馨儿碰到梅夫人的时候,梅夫人正拿着一把锄头,在一片花圃里忙着做什么,应该是感觉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了林馨儿,确切的说是看到了她健步如飞的身姿,惊诧的站了起来。 “你认错人了。”林馨儿扫了眼梅夫人,这个梅夫人身体好好的,可是偏偏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样子,独自伺弄花花草草,彷若不闻外事,只有那晚见到她训蛇的样子,才显得有些精神,不过之后蛇身被西门靖轩斩断,又吓得她不轻。 很显然,此时的梅夫人又被林馨儿怔住了,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腿,满眼疑惑。 “我是望月。”林馨儿道。 “哦。”梅夫人掩去疑惑,茫然的点点头。她也曾听王府里有人说轩王准许望月楼的一位姑娘去墨雅轩居住,原来就是眼前的人。 只是她怎么跟轩王妃长的一模一样? 林馨儿没有继续理会梅夫人,朝墨雅轩快速而去。 墨雅轩还跟之前来过时的布局一样,周围并没有布置着什么暗卫,看起来是西门靖轩放松了这里,还是想要来个欲擒故纵? 林馨儿在墨雅轩里缓缓的走了一圈,便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寻思着各种情况。 前方的书桌上有个画筒,里面插放着一幅画轴,上面布了些灰尘,似乎好久没人动过。 林馨儿百无聊赖,顺手将画轴取出,打开,在看到画面的一刹,林馨儿的目光急剧的凝缩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幅画,呼吸都跟着减弱了。 画中呈现出的是个山洞,洞很浅,靠近洞口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负重伤,洞外的土地泥泞,刚下过雨的样子,少年的身边还放着一堆稻草,上面还挂着湿漉漉的雨水。 这明明就是刻在林馨儿脑中的八年前的记忆,唯一不同的是,画中的少年面目清晰,一看就像是西门靖轩,带着年少时的稚嫩。 那堆稻草,就是她跑到田地里,从稻草人身上解下来,一点点抱回到洞中的,根据画中的情形,应该是她又去抱稻草了,也或者是西门靖轩不知道她的样子,所以没有画出她的身影。 林馨儿握着画的手在抖,这样的一幅画是不完美的,如果是要将当年的事情留在画中,那么必然不能少了她的身影。 林馨儿将画铺在了桌面上,将放在桌角边许久没用的砚墨重新磨好,抽出笔筒里的毛笔,开始在这幅画上填补。 片刻,一个挽着两个发髻的小女孩的身影跃然纸面,怀抱着一困稻草艰难的行走在泥水里,鞋子上,衣衫上,都沾了不少淤泥。 林馨儿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知道画中的女孩跟她有几分像? 不过现在看来,这幅画才算是画完了。 林馨儿盯着画面想起了那个因她丢了一只眼睛的独眼人,洞里,湿漉漉的草垛就是最明显的疑点,幸运的是他当时竟然没有发现,换做任何一个心思密一些的人,都不会让她轻易逃脱,到时候死的也就不止被她藏起的西门靖轩一个人,难怪西门靖昱会恼火的发狠,活生生的挖掉他一只眼睛。 其实当年救了他们的不是她而是老天爷,现在想起,当时自己拿湿漉漉的稻草垛去遮盖西门靖轩是多么幼稚的做法,所幸对手是独眼人。 林馨儿注视了片刻,便将画小心的卷起,放进了画筒中。 她知道西门靖轩平日都住在书房,很少住在墨雅轩,看这屋子也是好久没人住过的,由于墨雅轩的特殊,就算偶尔有人来打扫,也不敢随便触碰西门靖轩的东西。 所以,这里的桌椅床榻都是干净整洁的,但是西门靖轩的书画却都蒙了一层灰尘。 这样看来,不知道这幅画什么时候能够再被人看到。 她补画,又这样想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还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林馨儿自嘲的苦笑着摇摇头。 师父说过,当人的感情左右了意志的时候,就成了他最大的弱点,就算这个人再强大也会变的不堪一击。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的不堪一击,沦落为西门靖轩的感情傀儡? 锦阳宫,西门靖烈沉着脸坐在龙椅上。 姜子音与西门彻已经先到,坐在侧首,西门寅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鼻息间灌进了清晨的冷气,加上为陈太医的死所动,不住的咳嗽,脸色苍白的像冬日的雪,让人看着心凉。 “怎么样?能否留下?”西门靖烈看向西门寅,有时候他在想,真应该把西门痕的身体给了他,那样他一定也是朝廷里的栋梁,或者…… 西门靖烈瞟了眼另一边的西门彻,没有再想下去。 “没事的,父皇。”西门寅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儿臣也想听听大家对陈太医之事的高见。陈太医陪伴儿臣这么多年,也是尽心了,结果却因儿臣死于非命,咳咳……” 正说着,西门靖轩来了。 进了锦阳宫,西门靖轩环视一周,便将在座的人全部收进眼底,走到西门靖烈面前,拱手道,“臣弟参见皇上。” “靖轩,此事非同小可,虽然死的是一个御医,但是很明显是针对寅儿,相当于间接谋害皇子,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查办,务必要把凶手找出来。”西门靖烈道,在他看来,皇家里只有西门靖轩办事最可靠,太子西门彻虽然也应该担当重任,但是总不放心,毕竟这件事关系到西门寅的命,不能随便当做历练西门彻的机会。 “皇上且慢,微臣有话要讲。” 西门靖轩还未接旨,顾倾城走进了锦阳宫,大声道。 “顾大人,群臣不是在昭和殿候着么?”西门靖烈问。 因为陈太医的死牵扯着不问朝事的西门寅,所以西门靖烈先召西门寅来到离翠竹阁比较近的锦阳宫,之后正巧姜子音与西门彻闻讯赶来,便推迟了昭和殿里早朝的时辰。 不想顾倾城斗胆闯进了锦阳宫。 “微臣参见皇上。” 走进殿中,顾倾城朝西门靖烈施礼,之后道,“回皇上,群臣确实都在昭和殿等候,只是微臣听说了陈太医被害的风声,所以斗胆闯进锦阳宫,请皇上恕罪,只因微臣有话要讲,若是晚了,圣旨下,怕令皇上覆水难收。” “你想说什么?”西门靖烈靠在龙椅上,炯炯的目光注视着顾倾城。 他深知这名年轻的尚书大人力所能为。 在顾倾城任侍郎,年方二十二岁时,任钦差大人代表朝廷奔赴江南,督促当地府尹,赈济水灾,不仅设法遏制了山贼趁机打劫作乱,还井然有序的安排好灾民的起居,没有引起灾后霍乱躁动等不利于朝廷大局之事,而且还令受灾百姓齐心拜谢这个根基还未稳固的朝廷,可谓立了大功。 指挥若定,治理有方,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完好的体现出来,加上学识渊博,自有见解,展现出了作为一朝栋梁的潜力,两年之后,基于他屡建功绩,令一帮老臣刮目,西门靖烈在征得西门靖轩的意见后,提拔他为接任陈如风的尚书大人,成为青辕王朝最年轻的入昭和殿议事的重臣,比掌握天下一半军马,权倾朝野的轩王还要年轻三岁。 此时,循着西门靖烈的问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红衣美男未受召见便闯进锦阳宫想要说什么? 第一五六章顾倾城领旨办案 “臣恳请皇上下旨,由微臣查办此案。”顾倾城朗声道。 “顾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刚将此案交于皇叔,你便来要求接办,今日你坐的不过是尚书之位,上面还有太师,宰辅,就迫不及待的连皇叔也不放在眼里了么?”西门彻斥责冷哼道。 原本西门彻想着陈如风死了之后,接任尚书的也该是跟他走的近的人,结果却是这个顾倾城。 顾倾城这个人,除了爱去西门寅那里喝茶之外,跟朝中的任何大臣都走的不近,但是又都不疏远,摸不清他的真实心意,西门彻也曾试着跟他接触几次,感觉生疏的很,看起来很难拉进他的党羽,不知日后登基为帝,可会忠心辅佐他? 西门彻不明白,皇叔为什么会认同父皇让这样的一个不被把握的人接任尚书一职。虽然西门寅不理会朝事,但是看着顾倾城经常往翠竹阁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现在他就已经在跟皇叔唱反调,谁都知道皇叔是辅佐太子的,那么顾倾城这句话也就是在疏离太子,自然让西门彻恼怒。 “太子殿下如此动怒,可以让微臣以为是太子殿下有了怯意吗?”顾倾城不慌不忙的掉头转向西门彻。 “本太子怕什么?”西门彻反问。 西门彻一下没有反应过顾倾城的话,可是西门靖烈,西门靖轩,包括姜子音都听出了顾倾城的弦外之音。 西门靖烈的炯烈的目光从西门寅身上转向西门彻,在他身上定了片刻,复杂不明。 西门靖轩淡淡的扫向顾倾城,只见他直立于锦阳宫内,傲首挺胸,不卑不亢,神态间义气凌然,直视着西门彻。 “皇上,轩王,彻儿,就把这件案子交给顾大人去办理吧。”一直不发声响的姜子音开口道,“顾大人与三皇子交情匪浅,而且顾大人能力不凡,定能侦破此案,本宫相信他。” 西门寅轻轻的抬起眸,扫了眼对面的姜子音,正好与姜子音的目光相对。二人的目光均是平和,不见半丝波动。 而紧接着,西门寅便又不得不垂下头,拿帕子掩着嘴,咳嗽起来。咳嗽停止,移开帕子,嫣红的血丝落在白色的帕子上,是如此的醒目。 西门靖烈清楚的看到了映在白帕子上如同红梅般的血迹,眸光一寒。三个儿子,一个眼看着毫无帝王之气,一个沉迷女色留恋宫外,这一个却…… 杀掉陈太医的人何止是在对付西门寅,对付的也是青辕王朝未来的基业,是要存心毁了这个最有能力继任龙位的皇子。 其实,发自内心的去说,西门靖烈钟爱的还是三皇子西门寅,虽然西门彻有西门靖轩的辅佐庇护,将会顺利的登基为帝,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西门靖轩的影响,不会成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九五之尊。 西门靖烈心想,他如今执掌江山不得不需要西门靖轩的力量,甚至将西门靖轩当做另一个隐形的皇帝去看待,可是不希望他的后代子孙都还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否则将会一代不如一代的沦落为他人的傀儡,只落得一个名义上的皇帝,甚至被隐形的皇帝取而代之,人心向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皇上,就依皇嫂所言,如何?”西门靖轩淡淡的问,似乎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朕也相信顾大人的能力。”西门靖烈点点头道。 如今朝堂上,呈太师府与轩王府两足鼎力的格局,相府并没有形成一方气候,不如多加提拔顾倾城,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且他还是站在太师府与轩王府之外的人,又与西门寅交好。 “微臣谢皇上,臣领旨!”顾倾城适时拱手道。 “倾城,办案前,先劳烦妥善安置陈太医家眷,另外小心行事,我不希望再有人因我的事受到伤害,追查凶手,只是为给陈太医一个交代,否则,我宁可让此案成为悬案,不去查真凶,不再见任何大夫,直到病发而亡,悉听天意。”西门寅道。 “三皇子放心,微臣会妥善安排此事。”顾倾城回礼道。 随后,锦阳宫的人散去,西门寅坐轿返回翠竹阁,顾倾城也先行一步,西门靖烈赶往昭和殿,西门靖轩有旨在先,可以自由做事,不必按时上早朝,便随姜子音与西门彻来到了锦华苑。 “皇嫂,陈太医的死,你当真不怕?”西门靖轩问。 其实,不只顾倾城,包括其他朝臣知晓此事,也会直接怀疑到怕西门寅康复威胁到自己的人身上,这个人首先就是太子,其次是那个看起来无心朝事沉迷女色的西门痕,而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像西门靖烈那般深入去想,最终的目标是青辕王朝的未来。 若真如此,背后的问题就棘手了许多,不知这个顾倾城能够查到多少? “本宫怕什么?轩王,难道你也认为此事会跟本宫与太子有关?”姜子音问,“本宫为人如何,难道你不明白?本宫今日的一切都是靠王爷得到的,如果没有王爷,本宫与彻儿还不知道身居何处?后宫深深,皇上身边岂会少了女人?本宫深信善有善报,只因养育了王爷,便得到如此回报,其实王爷返还给本宫的更重了。” “皇叔,侄儿与母后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有皇叔在,皇叔就是太子府的屏障,就算西门寅康复又如何?难道他还能与皇叔并驾齐驱?侄儿才不会做出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西门彻这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顾倾城的问话,原来是把他当成了暗杀陈太医的幕后主使,还好最后让顾倾城接办此案,否则他还显得他真是心虚了。 “本王相信你们,不过——”西门靖轩顿了一下接着道,“就算真是你们做的也无妨,本王会设法将此事压住,皇嫂与太子之位无人可动。这是本王欠皇嫂的。” 养育之恩,是多大的恩情,自幼没有得到亲生母亲爱护的西门靖轩更能体会得到。 第一五七章一副硬骨头 如果没有姜子音,西门靖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来。 他的母妃对她的孩子是如此的冷淡,甚至不如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其实西门靖轩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出生,没有喝过母妃的一口奶,就被抛至一边,当他知道妹妹出生,寻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妹妹的身影,宫里的婢女说,小公主刚出生就夭折了,由于夭折代表着不详,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已经被人带至宫外,草草掩埋,只在万安寺的后山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坟头,已经快被一年又一年的风吹平了。 父皇甚至都没有给这个还未来得及见面的公主取名字。 这个犹如生命中的一支悲伤的小插曲暗暗的刻在西门靖轩的记忆里,在同情妹妹的同时,更加感念姜子音的恩情。他一直深信,妹妹的死是因为母妃的冷淡,如果她多一些慈母的爱,妹妹不会寂寞冰凉的死去。 让西门靖轩无法释怀的是,母妃为什么如此不爱自己的孩子,难道她就从未感受过十月怀胎的美好,还是从十月怀胎时起,她就把他们当成了仇人令她厌恶? 让西门靖轩还好奇的是母妃与父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又怎么会跟一个御医升起了情愫,不惜落下骂名,抛弃荣华富贵,私奔出宫? 只可恨,那个夺走了母妃的御医,抱着必死的决心,任凭经受各种刑法,都只字不言,似乎是做定了不是哑巴的哑巴。 想到此,西门靖轩没有等到姜子音的回答,转身走出锦华苑,出宫,来到了离轩王府不远的一个小山岭里。 这里原本不是山岭,只是在京城里一片地势较高些的地方,之前也建有错落有致的房屋,但是在与前朝的争斗中,一场大火燃于此,有好多冷家的人死在这里,形成一片废墟,之后好多年无人靠近,后来朝廷将从郊野处拉来了土填埋了这里,并且种上了树,之后土里带着的种子发芽,长出了杂草与荆棘,长年累月,这里就成了坐落在京城里的一片荒山野岭,依旧鲜有人迹。 穿过荆棘,西门靖轩来到了一个土坡前,脚在地下的某个位置踩了一下,便在荒草覆盖的坡前打开了个洞。 西门靖轩进入洞口后,洞门便闭住了。 循着熟悉的记忆,西门靖轩一直向前走,然后拐了个弯儿打开一扇石门,继续走,来到一排地牢前。每一间牢房都用铁栏隔开,与大多数的地牢一样,阴暗,潮湿,还卷着诡异的袭人的寒风。 西门靖轩站在一间铁牢前,淡漠的眸光渐渐凝固成千年寒冰,如两道冰剑,刺向牢内。 牢内墙角的铁环上拷着一个人,花白的长发杂乱的垂下,遮住了他的脸,衣衫褴褛已经分不清颜色,一声不吭的靠着墙坐在地上,听到西门靖轩走来的声音并无任何动静,安静的就像一尊早已死去的尸。 但是,从他身上传出的微弱的呼吸声让西门靖轩知道,他没有死,只是在用一贯的不声不响在抵抗着他的到来。 西门靖轩打开牢门,走了进去,顺手拔下墙壁的铁钩上挂着的铁鞭。 那个人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冷面阎罗般的西门靖轩,混沌的目光在他手中的铁鞭上轻轻一扫,咧开嘴笑了笑,继续垂下了头。 这笑就像是对西门靖轩巨大的讽刺。 在沙场上对付那些被抓的俘虏或者对付被他抓住的潜在青辕王朝的敌国奸细时,就算再嘴硬的人,西门靖轩都有办法撬开他的口,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西门靖轩软硬兼施,没有一次办法可以成功,以至于最后,就只有接连不断的各种用刑,让这个人活在炼狱中。 西门靖轩以为无休止的折磨终会让他开口,可是没有,这个人就像铜铁打造的一般,强硬。 西门靖轩知道他不是真的哑巴,因为就算是哑巴在受到痛不堪言的刑时,也会哇哇乱叫,就算声音发不出,也会张开嘴努力做出叫的模样,可是这个人却是一直紧闭着嘴,再感受到惨痛,也只是面目扭曲,紧咬着唇,不发一丝声响。 西门靖轩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硬的骨头,如果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条好汉,可是他只是个御医,一个拐带跑太妃的御医,一个被鬼谷神医驱逐出师门的弟子。当然在西门靖轩看来,这样的人也不配做鬼谷神医的继承人。 挥鞭,猛然的抽打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人的身体只是微微的抽动一下,再次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看了眼西门靖轩。 这一鞭,西门靖轩用了很强的力道,在保证打不死他的情况下发泄着心头的恼意。 平常示人的那张淡漠无波的面孔此时浑然不见,只有一张犹如地狱来使般布满凌厉残酷之色的脸。 那人笑笑,就是对这一鞭子的反击,复又垂下头,耷拉着脑袋,犹如死去千年的老尸,不惧蹂躏。 “本王知道你在等着她来救你,本王也告诉你,你休想活着离开轩王府,本王会等到她亲自出现的那一刻!”西门靖轩恨恨的道。 音落,又一鞭子挥下,那人刚刚结住的痂又被打裂,褴褛的衣衫上染上了新的血迹。 给对方最大的回击就是沉默,尤其是在对方不能让他死,又想撬开他的口的情况下。 挥舞了十几鞭后,西门靖轩懊恼的将鞭子抛在一边,转身大步走出了铁牢,牢门当啷的响声传遍整个地牢,久久不肯消散。 那个人抬起头,望向西门靖轩远去的背影,又气息奄奄的垂下了头。 他又受伤了,伤的很重,可是偏偏又没伤及要害,死不了。这样如同活死人般的折磨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活多久。 他知道西门靖轩所说的她不会来救他的,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他不会自己了断眼前这种暗无天日残酷至极的日子。 对他来说活着就有一口气在,他要努力的支撑着这口气,因为他还有余愿未了,只要能活着,就还有等到那一天的希望。 第一五八章心不会离去 林馨儿不知道西门靖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原本躺在床榻上,思考着各种问题,可是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竟然泛起了困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被身边的动静惊醒的时候,林馨儿蓦地睁开眼,只见西门靖轩正坐在自己的身边,伸出结着茧的手掌,撩起她垂在额间的发,指肚从额间轻轻划至她的脸颊, 见林馨儿醒了,西门靖轩的手捧起了她的半边脸,深沉的眸光凝视着她。 此时的西门靖轩透出的是一种沉重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事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不再是那个看起来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轩王,好像内心之间承载着千斤的重担。 “是不是到了什么时候,你也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任本王费尽心机的寻找,也再找不到?” 西门靖轩摩挲着林馨儿的脸,缓缓的说道,语气悠悠,隐下一声叹息。 “靖轩,你怎么了?”林馨儿坐了起来,西门靖轩此时的神态是陌生的,但是这种语气似乎是发自心底的平和,似乎很在意她的离去,令她不禁动容,藏在心中的呼唤跟着脱口而出。 “回答我。”西门靖轩加重了几分口气。他的话受到了林馨儿那一声“靖轩”的影响,但不是动怒,而是跟着她的问话自然而然的与林馨儿平等的自称了一个“我”字,似乎此时他们面对面的,不是轩王与他要防备的人,而是可以平等相视,甚至可以往深里谈话的两个人。 西门靖轩只有在冷言秋面前,才会将自己的身份放在与对方一样高度的位置,可此时,面对林馨儿,他眼中的望月,不觉如此。 从他想占有她,不想放任她离开时起,一步步,他都感觉自己对她的感觉越来越特别,特别到在自己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就偏偏想见到她。 她是他唯一想要留在身边的女子,哪怕她的真容如何不堪目睹,他在乎的只是这个人。 他自小就想让母妃对他笑一下,亲切的称呼他一声“轩儿”,可是他不仅没有等到,反而被她抛弃,一去无踪。 此时,他又如此想把这个女人留住,可是不是在某一天,她也会跟母妃一样,弃他离去,无影无踪? 他是如此想要一个答案,哪怕是谎言,他也想听。 “你允我称你一声靖轩,我便再不会离去。”林馨儿直视着西门靖轩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藏着痛意,而她的眼睛里只有似海的情深。 不是她没有痛,而是痛在了心里,她不是在欺骗他,她是不愿离去的,可是在触动了他的伤处,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是一刻都不会离开他的。 靖轩,你此时的痛意为何而来?是因为又见到了御医,所以牵扯到你的母子心结造就的疼痛吗? 林馨儿的心跟着在抖,她该如何对那个御医动手? “好,我记得你的这番话。”西门靖轩道,“本王承诺,墨雅轩里只会住你一个女人。” 用这样的承诺配一个江湖盛名的水月宫的少宫主,也值得你留下了吧? 西门靖轩心想,这个女人就像一把刀,自从出现,就在他的心头划了一道很深的疤,她究竟还能带给自己怎样的劫? “王爷!” 杨晨急匆匆的推开门,见西门靖轩正跟林馨儿几乎面贴面的坐在床榻上,刹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什么事?”西门靖轩的手从林馨儿的脸颊拿开,缓缓站起身问。 杨晨不是鲁莽的人,急匆匆的闯入墨雅轩必然有紧急的事情。 杨晨顺了下呼吸,回道,“王爷,属下奉命去醉花楼查探,确实有人证说无痕公子昨晚在醉花楼留宿,但是大早离开便不知去向。” “哦?”西门靖轩看着杨晨,神情有些犹豫,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也就是还没说出的话才是让他不顾一切闯进墨雅轩的原因。 杨晨看向西门靖轩,有些难言一般的不知该如何启齿。 “还有什么事?”西门靖轩朝杨晨走近,追问道。 “太师府的二小姐据说一宿未归。”杨晨斟酌着话语,试着说道。 是林可儿出事了?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同时便明白了杨晨的意思。但是,林可儿会出什么事?昨日,月瑶还见她跟魔音使者在望月楼后出现。 不过,林可儿出事被杨晨迫不及待的惊动到西门靖轩,一定是因为这位被轩任的属下也明白林可儿与轩王之间存着一丝关系。 那是本来没有的关系,让林馨儿听来心里很不舒服。 “林可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门靖轩直截了当的追问,杨晨的吞吞吐吐让他听着有些着急,不过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情,表面上可以按压住内里的悸动,波澜不惊的询问。 “太师府还在守着秘密,直到刚才属下才探听到,林二小姐今早才被人发现,她已被……” 就算有了西门靖轩的逼问,杨晨还是无法做到爽快的说出口。 事情就那么的难以说出来吗? 林馨儿站在西门靖轩身后,好奇的看着杨晨,昨夜,她与西门靖轩正在春林苑里,春宵一度。 昨夜,她与那双跟在自己身后好多次的眼睛正面交手。 昨夜,为西门寅诊病的太医被害身亡,直指宫廷里的神秘暗力,不只是西门痕,更主要的是太子西门彻也难逃怀疑,其实也就间接的指向了西门靖轩,存在故意在背后打压着才能更胜一筹的三皇子的嫌疑。这都是她在墨雅轩休息的时候想到的问题。 昨夜,太师府里的林可儿又发生了什么事? “被人杀了?”西门靖轩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字音落地,激起了沉闷的声响。 这个应该是最糟糕的的消息了,他索性替杨晨说出来。 站在他背后的林馨儿,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而且在西门靖轩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形微微侧动,眼角的余光应该是瞟向了她。 第一五九章林可儿失身的消息 “不是,”杨晨摇摇头,看着西门靖轩,不知心是经过怎样的一横,道,“林二小姐今早被人送回太师府时,衣衫凌乱,恐受人欺辱。” 杨晨用了一个猜测的“恐”字,其实当他闯进墨雅轩,当要事禀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恐”字占多大分量。 与他主属多年的西门靖轩对杨晨的语气心理是极其了解的,如果真的不确定,他也不会匆匆赶来,慎重禀报,只是他此时忌讳西门靖轩与林可儿那种不太明白的关系,所以才如此犹豫,吞吐起来。 说完之后,杨晨暗暗出了口气,看着西门靖轩。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波动。 站在西门靖轩身后的林馨儿知道,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大事,表面的纹丝不动,心底已经波涛汹涌,而她这个姐姐,虽然对那个妹妹没有好感,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一震。 失身,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可谓是最惨的伤害,就像当时她也想着亲手杀掉西门靖轩一般,只是后来的一切都变了。 西门靖轩缓缓的回过身,转向林馨儿。 看向她的原本漠然的眸光中果然多了一种冷冽的东西。 “我没有,水月宫也没有。”林馨儿说的很坦然,就算他有万般猜测,她也如此坦然的对他说,这一切跟水月宫无关。 “希望如此。”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淡淡的一字字的吐出四个字。 口中的希望代表了无数没有说出口的不希望。 他不希望又被这个女人算计,利用他走近她的机会在暗中布置另外的事,他不希望由于自己一时的贪恋,对林可儿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他也不希望,这个让自己想要留在身边的女子真的有一副狠毒的心肠…… 林馨儿与西门靖轩四目相对,一言不发,有些事,只凭自己的解释是没用的…… 本能的反应,她猜测这件事跟魔音使者有关,很明显,林可儿受辱也是在针对自己,想着,便眸光阴沉,在最深处闪动着一道如剑芒般的光亮。 “你能猜到是谁做的?”西门靖轩从林馨儿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明了。 “魔音使者。”林馨儿道,“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又是魔音使者。”西门靖轩盯着林馨儿,淡淡的道,这般不在意的口气,不知是出于对林馨儿的相信,还是觉得听来好笑? 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件事林馨儿也不会袖手旁观,也许是出自最根本的血缘亲情,纵使林可儿之前如何的对她,在听说她受到这样的伤害时,林馨儿想到的还是要做点什么,也或者她很在意这个背后的行凶者。 “你去一趟太师府,以林馨儿的名义。”西门靖轩突然道。 林馨儿有些错愕,但很快明白过来,以西门靖轩自己的身份,他是不可能亲自去太师府慰问小姨子的,但是又不可能让后院里的那个伤弱的“林馨儿”去做什么,而太师府的防备也很严,不进去也难以了解详情,所以看在她顶着这张脸的份上,索性就让她去走一趟,替他进入太师府打探下情况了。 “好。”林馨儿点点头道。 西门靖轩看着林馨儿恍然的神情,不需他多言,便知晓他的打算,这样的明白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剔透,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此聪慧的女子,才真够得上他的敌手,或者……与他相携……可能吗? “杨晨,送轩王妃回太师府。”西门靖轩对杨晨道。 “是。”杨晨领命,他也听明白西门靖轩的话,知道此时的轩王妃就是面前这个水月宫的女子,望月。 “对林馨儿,你应该不陌生吧?之前你不是还去过那个小屋?” 就在林馨儿准备离开的时候,西门靖轩又突然问道。虽然听起来是随意的一个问话,但是却无可避免的又存了几分疑。 “是,水月宫对太师府的这位大小姐也算是熟悉的,之前绑架她换西门靖昱性命的时候也见过,今日在你进宫后,我又去了小屋,就是很好奇如今这位太师府嫡女如今的情形,真的不容乐观,她与她的那个生病的丫头可算是相依为命了。” 林馨儿如此解释她去小屋的原因。 “水月宫的少宫主借用一个弱不堪言的瘸女的身份,你不会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吧?”西门靖轩问。 林馨儿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里展现出一抹娇媚,别具神姿,“你不觉得林馨儿其实也是个美人胚子么?” 是,西门靖轩承认,她说的没错,在林馨儿没有如今的伤弱之前,他见到的模样也值得称赞几分,虽不施粉黛,也独具风韵,否则西门彻也不会突然间就对她痴迷,摒弃掉之前对她的厌恶,不再计较她的名声与腿残,流露出后悔莫及的态度。甚至因为林馨儿在刑事房受杖责,对身为太子党的陈如风都“另眼相看”。 “杨管家,我们走。” 林馨儿没有特意去等着西门靖轩的回答,走过他的身边,对站在前面的杨晨道。 如果有一天西门靖轩知道了真相,知道原来是这个看起来弱不堪言的瘸女拥有着水月宫少宫主的身份,会如何? 走出墨雅轩,林馨儿的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是对如今他们相对局面的讽刺,也是对她自己的嘲笑,赴汤蹈火,泥足深陷,都可以说是她此时的处境吧。 轩王府的马车停在太师府大门口时,令太师府里的人措手不及,这是轩王妃出嫁后,第二次回娘家,回的十分突然。 太师府里的人在马车停下的一刹,就反应过来赶紧禀报太师。 “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柳随香一听到轩王妃三个字,脸就耷拉下来,这时林可儿刚发生意外,正哭哭啼啼的关在屋子里,如果让林馨儿听到什么风声,岂不是把可儿的脸丢尽了? 而林博的神情则凝重起来,林馨儿这么巧的回太师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西门靖轩那边已经听到风声,所以,是她特意要求回来的? 第一六零章你跟轩王的关系很好么? “先去迎人。”林博道,毕竟是轩王妃回来,比不得往常,表面上的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柳随香虽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先抛开林可儿,整了整衣衫发髻,跟随在林博身后出了屋门。 “爹!” 林馨儿提前开口叫道,免了林博的尴尬,她知道林博一定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朝她这个出嫁做了轩王妃的女儿施礼。 上次回门,因为有西门靖轩跟着,林博必然要施礼,可是这一次只有林馨儿一人,他便多了寻思。不止林博,柳随香更加不情愿去称林馨儿一声王妃娘娘,在她的眼里,不管林馨儿身居何位都是不值一提的。 林博站在林馨儿跟前,微微一怔,那一声爹早就轻飘飘的飞到脑后,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林馨儿身上。 在他的印象里,林馨儿从未有过这样的打扮。白色的长裙拽地,身姿典雅,随意高挽起的发,落落大方,又不失尊贵,停在原地,身形笔直,气度不凡。这哪里是他嫁出去的不值一提的瘸女,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妃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跟在林博身后的柳随香也呆住了,前几天听林可儿说林馨儿被轩王赶到了王府后院,伤势很重,身体虚弱的很,可是今日亲眼看来,根本不是那个样子。 林馨儿不仅身体好,而且似乎也过的很好,不见半点受屈失宠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林馨儿,又想起林可儿莫名其妙的失了身,被人夺走了清白,柳随香的肝火就突突的直冒,大步越过林博走到林馨儿跟前,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衣衫,恨恨的骂道,“你这个克人命的丧门星,你回来做什么?瞧你这身打扮,穿这么白的衣裳,是想给谁哭丧?告诉你,太师府里还没死了人呢!” “放肆!” 林博冷喝一声,走上前,一把拽住柳随香,将她揪了回来,甩到一边,“堂堂太师夫人,成何体统!” “老爷,你瞧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你看她那一身白衣衫,真是晦气的很!”柳随香不服气的指着林馨儿道。 此时,她是巴不得赶走林馨儿,也不想让她看到林可儿此时的模样。 “三娘,我在轩王府里就是这样的打扮,从未觉得不妥,晦气不晦气不在旁人,只在自己,我也是听闻太师府里有事发生,才央王爷遣杨管家把我送回来,说到底我们也是一家人,就算不看你,我也看看爹爹的面,对太师府担心几分。”林馨儿不愠不怒的缓缓开口道。 “先回房间里说。”林博沉声道。 林馨儿的意思表明就是林可儿的事已经传进了轩王府,他不知道太师府的这个丑事能保密到什么程度,说起来,这件事要比林馨儿被太子拒之门外还要丢人的多。 林馨儿被拒婚,还有轩王的大婚在后面等着,不管林馨儿嫁进轩王府后的日子如何,最起码表面上给足了太师府的颜面,何况嫁过去之后的林馨儿是担了个恶妇的名义才受到刑事房的责罚的,他这个当太师的爹也没理由露面多说一句话。 但是这回林可儿不同,失了身,丢了清白就再无弥补的机会,何况,林可儿连那个畜生的身份都说不清,想要去找也颇费工夫,就算找到了,把那个畜生杀了又如何?或者难道还要为了给林可儿保住颜面,让她嫁给那个畜生不成? 杨晨陪同林馨儿一起走进前厅。 林馨儿知道,此时的杨晨就相当于是西门靖轩的一双眼,表面上是侍奉她这个轩王妃的,实际上是在替西门靖轩查探太师府里的事。 “哼,瘸子就是瘸子,还指望改变?”柳随香跟在林馨儿身后,低声冷言讥讽道。 此时,在杨晨看来林馨儿就是水月宫的望月,但是为了假扮林馨儿,她故意瘸着腿走路。听到柳随香的话,虽然知道她讥讽的是呆在王府后院小屋里的轩王妃,可是听着很不顺耳,林太师是何其气势雄雄的一个人,他的夫人却如市井泼妇,她的女儿林可儿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可是偏偏深受王爷的另眼相待。 “你先去看看可儿。” 碍于杨晨在,林博也不好对柳随香怎样,免得让人看到太师府里的更多的笑话,所以隐忍着怒意,将这个不知礼数,丢人现眼的夫人赶走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回到太师府的林馨儿与之前的林馨儿极为不同,就算是她飞上枝头瘸女成了凤凰,也或者是自认身后有轩王在多了十足的底气,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就是轩王妃,拥有着比太师府的夫人高出一头的地位与身姿,亏她柳随香还毫无颜色,当做之前那个被她欺压的小女孩。 这岂不是明显的在轩王府跟前,给太师府找麻烦么? 如今的朝中,西门靖轩不敢轻易为难太师府,可是太师府又何敢去动轩王府? “是。”就算柳随香再“不懂事”,可是这么多年,她已经熟悉了林博的每一个眼神,只是触碰到林博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柳随香只得忍住对林馨儿的恼恨,离开了前厅。 “爹,到底怎么回事?”柳随香离开之后,林馨儿走到林博跟前低声问。 林博扫了眼杨晨,轻咳两声,坐到了椅子上,没有吱声。 “爹,杨管家不是外人,还是他在出门办事的时候听闻了太师府里的事,之后告诉了我,我才央王爷回来的。”林馨儿道,“您也知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王爷的,或许这件事还可以找王爷帮忙。” “你跟轩王的关系很好么?”林博看向林馨儿。 说实话,林馨儿这样的架势回到太师府,实在让他太意外了,看样子,丝毫不是受到西门靖轩的胁迫故意装出来的,言行举止自然而然,应该是出自她如今真正的处境。西门靖轩真有此能耐,区区几日就将微不足道的瘸女改变成了一个拥有王妃贵气,风度不凡的女人?